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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65 夏

    二货把他们的物流基地手册,分成了基地管理、员工管理、客户管理、后勤管理、财务管理和安全管理六个部分。

    他把这六个部分分给了大家,让大家好好想想,把自己认为最重要的写出来,小进为难了,他说,我从来没有写过这种东西,我怎么写的出来?

    二货骂道:“逼养的,你骗谁呢,你读书的时候,肯定是班里的检讨书大王,你就按照写检讨书那样写。”

    小进说:“我就没有写过检讨书。”

    “怎么可能,你还会是三好学生?”二货说,“只有三好学生才不用写检讨书,逼养的,我都是检讨书抄了好几张放书包里的,老师要就马上给他一张。”

    张晨笑道:“老师还和你说,让你以后写在草纸上,他可以擦屁股吧?”

    “你怎么知道?逼养的,老师还真的和我这么说的。”二货看着张晨,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指导员,你读书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检讨书大王?”

    张晨嘿嘿笑着,其他的人也乐。

    小武在边上说:“小进还真没有写过检讨书,小进是剧团学员班的,在学员班的时候,不听话,老师直接拿红缨枪戳,要么拿木头的大刀打屁股,不要检讨书。”

    “这个我知道,我们剧团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其实是老师,我们叫师傅,他自己都不认识几个字,检讨书都看不下来。”曹敏芳说。

    小武说对对,就是这样,我们那老师,也是武生出身,估计就是不认识多少字。

    二货说:“逼养的,小进,那你要是写不出来,我也打屁股,对了,不会写的字,你可以画圈圈。”

    “那我要从头画到尾了。”小进说。

    张晨和小进说:“小进,你以后要管好基地,平时还是要加强文化学习,没有文化,小心被人捉弄了都不知道,也会被下面人看着当笑话。”

    小进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张晨哥。

    雯雯看着手里的纸,叫道:“大侠,员工管理第一条,就写要管好你的多动症。”

    曹敏芳也参加了他们的会议,她在这方面有经验,虽然她的管理经验,都是酒店的管理经验,但酒店和物流基地,有一点是相通的,那就是他们都特别需要注重现场管理。

    过了两天,赵晶晶和吴朝晖也来了,赵晶晶是来帮助他们完善财务管理这一块,并顺便对他们进行短期的财务培训的,而吴朝晖,是二货专门请来的,二货说吴朝晖可以代表客户,对他们的客户管理这部分,从客户的角度出发,提出自己的意见。

    每个人写的都交上来之后,二货和曹敏芳、雯雯开始起草管理手册,二货让老任在边上坐着,二货和曹敏芳、雯雯说,老任就是装卸工出身,写出来的东西,先读给他听听,他听得懂,就可以了,要是他听不懂,那就重新写。

    张晨也和二货说,宁可简单,强调重点,不要巨细靡遗。

    他想起了自己以前看过的白天鹅宾馆管理手册,厚厚的一大本,五百多页,那样的手册,张晨觉得最多也就是存档用,或在桌上摆摆样子用的,谁会有那个心思去读。

    就是编这本手册的那几个人,自己大概都没有全部好好看过,只看了自己编的那一部分,不然,也不会每个部门规章制度的前面部分,基本都是一样的,如果这样,搞一个全酒店的制度,不是更简单易行?

    二货说好,指导员。

    结果,原来咨询公司给他们写的,是厚厚的一本,有三百多页,他们自己写完,只有二十几页。

    张晨对此很满意,他说,二十几页,才是我们要的东西,一个新员工进来,给他半天时间他就学完了,三百多页,和大学里的教科书差不多厚了,你能给他半年的时间脱产学习?

    二货说好,逼养的,这么薄的一本,我就可以要求他们几个总经理,把这个全都背下来了。

    ……

    向南他们每天排练,一天也不敢停下来,是要赶时间,赶十月底的省文化厅的戏剧调演,这次调演结束,全省会选出四个剧团,去北京,参加明年春天文化部举行的全国戏剧汇演。

    作为浙江这个越剧之乡来说,越剧又是全国都数得上的大剧种,越剧是每年都会保一到两个当然名额的,其他的就是话剧、滑稽剧、婺剧、瓯剧(温州)、甬剧(宁波)、台州乱弹、湖剧(湖州)、嘉兴花鼓戏、丽水畲戏、衢州滩簧和绍兴莲花落等等的竞争了。

    比较起来,婺剧在这众多的地方戏种中,还算是大剧种,一般也可以争取到一个名额,但也因为是大剧种,才会有一个在金华的浙江婺剧团,对永城婺剧团来说,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浙江婺剧团,人家是省级剧团,要压倒他们的难度可想而知,不努力怎么行。

    向南每天都要排练,周若怡、郑新颖的这一个暑假,基本就是在永城过了,张向北也在这里陪着向南,张向北在,孙向阳也肯定会在,再加上一个自动加入的舔狗小虎,向南这一个夏天倒也不寂寞,苦虽然苦,但觉得日子过得很快。

    到了八月中旬,张向北就要回美国,准备去耶鲁大学注册了,向南破天荒地请了第二天一天的假,当天傍晚的时候,一帮人浩浩荡荡,小虎开着一辆车,向南开着一辆车,老张开着一辆车,奔赴杭城。

    到了杭城,直接开去了延安路的土香园大酒店,张晨和谭淑珍、瞿天琳、林淑婉、汉高祖刘邦他们都在这里,大家这是要给张向北践行。

    老唐看到张向北就大叫:“北北,到底是大人了,一个暑假,我居然是第一次看到你。”

    吴朝晖说,我也是第一次啊。

    其实,张向北这次回来,很快就去了永城,这里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他。

    今天晚上人很多,是把三个包厢打通的,王敏生带来了三个蛋糕,还有奶茶,几个小孩看到高兴坏了,争抢起了奶茶,向南说,我在永城,感觉到最苦的就是没有敏生哥哥的奶茶喝。

    张向北说:“我在美国也是,我和小芳阿姨自己试着做了几次,结果都超难喝的。”

    王敏生笑道:“那你下次回来,我教你做。”

    “这个不错。”周若怡说,“学了你可以在耶鲁,开个奶茶店,把你自己的学费赚回来。”

    孙向阳说:“你怎么不在学校开,让你爸爸给你办个执照?”

    “敏生哥哥要是教我,我就去开。”周若怡说。

    王敏生笑道:“好啊,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学。”

    “张向北不用学做奶茶。”向南叫道,“他和我说,他要去耶鲁种菜。”

    几个小孩叽叽喳喳的,张晨和谭淑珍看着他们,心里颇多感慨,谭淑珍说:

    “敏生,他们第一次吃你做的蛋糕时才多大,这一晃,连北北都要读大学了。”

    王敏生也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不管是向南还是向北,他都还要哄的,而现在,他和张向北面对面站着的时候,都需要仰视他了。

    汉高祖刘邦说:“还有一个吃敏生的蛋糕长大的。”

    众人循着他的手指看去,就看到了笑嘻嘻坐在那里的小虎。

    回到了家里,因为第二天送张向北去上海浦东机场,张晨和他爸妈有了争执,向南和周若怡、郑新颖、孙向阳是在永城的时候就说好的,他们要一起送张向北去机场,张晨的意思是,既然这样,他和小树再一起去就可以了。

    张晨妈妈一听,当场就不干了,她说:“我们北北去美国读书,我们怎么可能不送。”

    张晨笑道:“他都去读了几年了,又不是刚去,这中间,他自己来回不是都有过?”

    张晨妈妈骂道:“这能一样嘛,他那个时候是去读中学,现在是去读大学,这能一样吗?”

    小昭妈妈在边上说,对对,就是不一样。

    张晨还想说什么,老张走了过来,和张晨说,你老子老娘还在,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明天你去不去我们不管,反正我们是一定要去的,有车我们就坐车,没车我们就自己开车去。

    张晨被他们搞得哭笑不得,只能妥协,张晨说好好,大家都去,和第一次去送张向北的时候一样。

    “不一样,那个时候北北是最小的,现在有弟弟来送哥哥了。”小昭妈妈摇着手里的小树儿子说。

    小昭爸爸朝张向北招招手,张向北走了过去,小昭爸爸递给他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张向北打开看看,里面是一个一个的小纸包,张向北问:

    “外公,这是什么?”

    “菜籽。”小昭爸爸说,“什么菜,什么时候播种,我在纸包外面都写了。”

    张向北大喜,这是他那段时间,跟爷爷和外公他们去桃花源的时候,问他外公要的,他和周若怡说,要去耶鲁大学里种菜,还真不是开玩笑,他真的这么想过,还规划过,反正耶鲁有的是地,不行的话,他到时可以成立一个俱乐部,向校方申请一块地。

1666 小芳

    小芳驾车带着张向北去了纽黑文,直接开到耶鲁大学,先到学生处去注册,然后去张向北租住的房子。

    所幸的是小芳提前一个多月,从纽约打电话给自己原来在纽黑文的房东,房东告诉她,她原来住过的房子,两位租客今年毕业,正好空出来,小芳就把这房子租了下来,这样,等他们到纽黑文的时候,不慌不忙,感觉就像回到自己家,房东连面都没有见过,也不用见。

    张向北就读的耶鲁大学经济学院,是耶鲁大学的十二个寄宿制学院之一,有学生宿舍,但小芳认为,还是自己租住在学校外面比较方便。

    他们租的房子,离耶鲁大学很近,就在汉弗莱街一幢五层楼房的三楼,从这里步行到耶鲁的大门菲尔普斯门,还用不了十分钟。

    两个人上楼,小芳熟门熟路,走到了房间门口,从门口的脚垫底下,拿到了房东放在那里的钥匙,开门进去,把带来的东西放下。

    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套房,小芳和张向北说:“北北,拿本子记一下,看看还需要什么,我们去一趟沃尔玛。”

    张向北打开冰箱看看,冰箱是空的,他在餐桌前坐下,从包里拿出一本本子写了起来,在他写着的时候,小芳正每个房间查看着,她在这房子里住了两年,太知道这里面缺什么了。

    小芳走出房间,看到张向北已经站在客厅里等她,小芳问:

    “写好了?”

    张向北说好了。

    “给我看看。”

    小芳说,张向北把本子递给了她,小芳一看,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就写了一冰箱的吃的?”

    张向北挠挠头说:“对啊,只要冰箱里有吃的,其他什么不可以对付。”

    小芳笑道:“你在这里要住四年,你准备对付四年?”

    张向北晃着脑袋,嘿嘿地笑着。

    小芳坐下来,在本子上写着,不一会就写满了两页,这才站起来说:“走,我们去大采购。”

    他们去了沃尔玛超市,把尾箱和后座都塞满了,坐进车里的时候,也已经到了吃晚餐的时间。

    小芳没有把车直接开回家,而是去了和他们家几条马路之隔的,豪夫街上的“宫寿司”,小芳和张向北说,这里是被美食杂志评比为全美最好吃的寿司。

    寿司店的门面很小,他们走进去的时候,店老板是个亚洲人,马上迎了过来,用中文和小芳打招呼:

    “小芳,你已经好久没来了,在纽约还好吗?”

    小芳说不错,不过我马上要回中国了。

    “中国好啊,现在大家都在往中国跑。”店老板说。

    小芳给他们互相介绍,她和店老板说:“这是我侄子,经济学院的新生,以后你多关照。”

    店老板笑道:“那当然,都是中国人嘛。”

    小芳和张向北说,老板也是耶鲁毕业的。

    老板和张向北说:“我和你阿姨,还是同一年毕业的,不过她是研究生,我是本科。”

    找位子坐下来后,小芳和张向北说,其实老板只能算半个中国人,这店最早是他妈妈开的,他妈妈是日本人,他爸爸是中国人,这几年耶鲁大学中国学生多了起来,这老板看到中国学生,就喜欢自称是中国人。

    小芳点了帆立贝外套膜和贝柱寿司,还有三文鱼籽寿司,小芳和张向北说,他们这里的帆立贝,都是从北海道空运过来的,特别好吃。

    张向北分别尝了尝,腥腥的,觉得也没有多少好吃,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等到他们的当家菜帆立贝贝柱天妇罗上来的时候,张向北越吃越疑惑,他说:

    “这不就是扇贝肉吗?”

    小芳笑了起来,说:“有见识,还就是扇贝。”

    张向北嘀咕道:“花头还真多,扇贝、帆立贝、瑶柱、干贝,其实不都是一样的东西。”

    小芳说是呀,到了夏威夷,还叫夏威夷贝呢,很多东西,换个名称,身价就不一样了,在金融领域,这种花招玩得更多,你读完一年的书就知道了。

    小芳在纽黑文待了两天,带着张向北,把这个小城几乎都转遍了,临走的时候,小芳问张向北,没问题吧,可以适应了?

    张向北点点头说可以。

    他们这次,是开着张向北的汽车来的,小芳自己的车,停在纽约家里的车库中,张向北在这里也会用到车,他们就把他的车开了过来。

    从纽黑文回纽约,可以坐火车,也可以乘大巴,小芳还是喜欢去联合车站,乘大巴到纽约的42街。

    小芳和张向北说,你在这里,就安心学习,不要跑来跑去,我回纽约后,公司里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回国了,不过,我还是会经常来美国,来纽黑文的。

    张向北不停地点头。

    这一次是真的要告别了,走到门口,小芳和张向北说:“北北,来,阿姨抱抱,我们就在这里告别,你不用送我了。”

    小芳担心等会到了车站,两个人又会哭得一塌糊涂。

    张向北不响,小芳和他拥抱,叮嘱道:“学校里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可以直接找校长,和你们的院长。”

    张向北说好。

    “还有,不要和人闹矛盾,纽黑文这里,还是美国枪击案件高发的地区之一,人在外面,吃点亏没事,不要逞强,好吗?”

    张向北说好。

    再说下去,小芳觉得自己就要哭了,她赶紧说了一句“阿姨走了,北北你不要送”,转身就开门出去,到了下面大街,深吸口气,又抬头朝楼上看看,这才往前走,她准备走到耶鲁大学的门口,乘212路公交车去联合车站。

    公交车开动的时候,小芳朝外面看看,心里一凛,她看到张向北还是偷偷地跟来了,躲在一个门洞里,朝公交车看着,小芳赶紧把目光转向了车里,她害怕和张向北四目相对。

    车开到前面街角拐过去,小芳的头靠在了车玻璃上,泪水禁不住地流了下来,小芳在心里和小昭说:

    “姐,我把北北送到耶鲁了。”

    ……

    张晨接到小芳的电话,和他说,已经把张向北在耶鲁安排好了,她可能会比原计划提前,九月份就回国。

    张晨说好,你到时给我电话,我到上海来接你。

    小芳嗯嗯地点着头,她说:“姐夫,等我回到杭城了,再告诉我爸妈他们吧,我担心……”

    “你担心他们跑到上海来接你?”张晨笑道。

    “我担心连小树都没有清静了,会被他们催着到上海来。”小芳说,“干脆,我连小树也不告诉了。”

    张晨说可以,“给他们一个惊喜也很不错。”

    到了小芳回来的那天,张晨去上海浦东机场接的她,接到她后,张晨问:“先去看看你的房子,然后再回杭城?”

    小芳本来想说不用,直接回杭城就可以,但想到这房子是张晨和小树的心意,她不能扫了他们的兴,小芳说好,我们去看看。

    他们到了“世纪锦绣”,开门进去,小芳禁不住“呀”地一声,她朝四周张望,说不清是因为什么,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房子的装修,里面的家具和摆设,似乎有一种定力,让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晕晕乎乎的脑袋顷刻清醒了过来。

    同时,心似乎也开始安稳了,有一种“到家了”的感觉。

    “喜欢吗?”张晨问。

    小芳“嗯嗯”地点着头,末了说:“谢谢姐夫……哦,还要谢谢小树。”

    张晨把手里的那一串大门钥匙,递给了小芳,还有三张门禁卡,也交给了她,让她收好。

    小芳摘下一把钥匙,和一张门禁卡一起交还给张晨,和他说:“姐夫你来上海的时候,可以自己直接回来。”

    张晨赶紧说:“不用不用,我住酒店就可以。”

    “怎么,这里不也是你的家?”小芳看着他问,“还是这里没有你住的房间?有家在这里,你还要去住酒店?”

    张晨被小芳问得哑口无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说多了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了,他只能接过了钥匙和门禁卡。

    小芳楼上楼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看着,张晨在沙发上坐下,掏出手机,打给了小米。

    等到小芳从楼上下来,张晨和小芳说:

    “等会把你的身份证、护照和美国驾照的复印件给小米,她会帮你约体检和考试的时间,考试就考科目一,也就是理论考,考完就可以拿国内的驾照了。”

    小芳说好。

    “还有,上海现在买汽车都要摇号,不过,小米已经帮你买好了一个车牌,等你从杭城回来,直接去买车就可以。”张晨和小芳说,小芳点点头。

    两个人下楼,张晨开着车到了金茂大厦,小米在大门口等他们,小芳把自己的身份证、护照和美国驾照的复印件给了小米,小米问,有没有照片?有我就让人直接把体检表弄好,到时你不用体检,直接去考试就可以。

    小芳找出照片,交给了小米,小米把一本《机动车驾驶人科目一理论学习资料》交给了小芳,和她说,及格分是九十分,到时没有把握的话,我就让人替你考。

    小芳奇怪了,问:“这也可以?”

    “可以可以,一句哎喔。”说完,小米笑了起来:“我忘了,考试你不要紧的呀。”

    小芳赶紧说谢谢,谢谢。

    他们要赶路,就不上楼去了,直接调头出来走了。

    小芳坐在副驾座,“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张晨转头看了看她,问:“你笑什么?”

    “还是国内好,什么都可以走捷径开后门,我一下都还不适应。”小芳笑道。

    张晨说:“你不知道有句话,是说前门把得紧,就是鼓励大家走后门。”

    小芳点着头说:“嗯嗯,学到了,看样子我要尽快入乡随俗,对了,姐夫,这个小米,好像能量很大。”

    “不是她能量大,是我们下面这些会员的老公,干什么的都有,这一个关系网,很厉害。”张晨说,“对了,你到时要办执照什么的,也让小米帮你。”

    小芳说好。

    快开到松江的时候,小芳说:“姐夫,我想去物流基地看看。”

    “你不累?”张晨问。

    小芳摇摇头说不累。

    张晨说好,“那我们就去物流基地吃中饭,我本来还想赶到下沙下高速,去土香园的。”

1667 到家了

    张晨和小芳在松江下了高速,张晨问小芳:“先去看新的基地,还是去老基地吃饭?”

    小芳说:“先去新基地看看。”

    他们穿过沪杭高速公路下面的涵洞,到了公路的那边,一直开到了新基地。

    这里一大半的房子都已经起来了,还在继续施工的是基地路面和停车场的浇筑,还有最费工夫的冷库那一部分,小芳看着惊叹道:

    “这么大啊?”

    张晨说:“除了上海港和洋山港,目前这里是上海规模最大的,对社会大众开放的物流基地了。”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上海人口比纽约多了一千多万,城市每天的消耗惊人。”小芳说,“对了,姐夫,其他城市,规模也是这么大吗?”

    张晨说:“对,差不多,上海这个还不是最大的,和这里一样,我们在其他城市的,也都是当地最大的物流基地,应该说,我们进入的时机很好,现在各地政府,正在对城市周边的脏乱差地带进行整治,铁公路车站、批发市场和物流基地首当其冲。

    “车站能搬迁的,基本都在搬迁,批发市场的影响没有那么大,加上掏宝网起来后,批发市场的生意也不像以前那么红火了,能取缔的,一些地方已经开始取缔,物流基地,也是脏乱差的节点,但又是城市不可缺少,没有办法全部清除的。

    “我们的项目进驻之后,他们就有条件,可以对那些小规模的物流基地进行清理了。”

    “这样就可以腾出更多的房地产用地了,对吗?”小芳问。

    张晨说对。

    其实,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张晨他们在很多城市,拿到的都是部队军转民的土地,这些土地,并不在地方政府手里,张晨他们项目的进入,等于就像小芳说的,给地方政府腾出了很多房地产用地,他们怎么能不欢迎。

    “真是一个好项目,可惜,姐夫你不愿意接受我客户的资金。”小芳说。

    张晨看了看她,正想说什么,小芳笑道:“我知道,你是不想有压力。”

    张晨笑了起来。

    两个人说着话,就看到远处有一个人朝他们走来,从他走路姿势,张晨看出来了,是老谭谭大哥,张晨大声叫道: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老谭眯着眼,手遮挡在眉毛上面,朝他们这边看,边走边说:“冷库里面,今天开始浇沥青,我过来看看。”

    小芳跟着叫了一声:“大哥。”

    老谭胡乱地应着,再走近一点,看清楚了,叫道:“哎呀,小芳!我还正猜不出来是谁,没想到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刚到,回杭城的路上,我想到这里来看看。”小芳说,“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的吓了一跳,真是一个大工程。”

    老谭点点头说是,不过,“你没看到那个电子商务产业园区,那个才吓人,这么大的单体建筑,不要说其他人,就是那几家建筑公司,都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小芳说好,那我回杭城就去看看。

    三个人边走边聊,在基地上绕了半圈,二十几分钟就过去了,老谭也没有吃中饭,就和他们一起回去老物流基地。

    小君看到小芳,“啊”地一声尖叫,跑过来一把抱住了小芳,老谭在边上说:

    “别光鬼叫,去食堂安排一下,我们都还没有吃饭。”

    小君“哦哦哦哦”地应着,出去了。

    几个人一起在食堂里吃完了饭,老谭还要继续留在这里,明天才回杭城,张晨和小芳就先走了。

    老谭催促他们说快走快走,家里的几个老人,一定等着急了,张晨和小芳都笑了起来,他们没告诉老谭,自己根本就没有告诉几个老人,小芳今天要回来。

    车子重新上了高速,张晨和小芳说:“现在可以给家里打电话了吧?”

    小芳歪着头,有些调皮地说:“就不。”

    张晨笑道:“好吧,来一个闪亮登场,你先睡一会,抓紧倒倒时差,等会回到家,估计就由不得你了。”

    小芳说好,把座椅往后放了一点,闭上了眼睛。

    张晨把车子,从快车道,移到了中间车道,放慢了车速,限速一百二十码的高速,他以一百码的速度,平稳地朝前开着。

    小芳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张晨转头看看,不由得心头猛地一紧,小芳睡着的样子,更像是小昭了。

    张晨的双眼有些模糊,他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一直开到“锦绣家园”的停车场,小芳还没有醒来,张晨把车停在那里,没有下车,也没有叫醒小芳。

    过了十几分钟,小芳慢悠悠地睁开眼睛,然后马上坐直了身子,问:

    “已经到了,姐夫你怎么不叫醒我?”

    张晨笑道:“让你多睡一会。”

    两个人下车,张晨正想去拿尾箱里的行李箱,有一个大行李箱,已经放在上海“世纪锦绣”房子里,小芳说箱子里基本都是书和资料,上班的时候才会用到,还有一个大行李箱在尾箱里。

    小芳和张晨说:“姐夫,能不能等会再来拿,我想先去看看我姐,我在回来的飞机上,还有前面车上,都梦到她了。”

    张晨说好。

    两个人上了楼,进了房间,小芳就跑去了张晨的卧室,把门关上,张晨走去客厅的沙发坐了下来。

    小芳把手放在小昭的骨灰盒上,叫了一声“姐”,泪水就滚落了下来,小芳继续喃喃地说着:

    “姐,两年没见了,你还好吗?我真的很想你。”

    小芳呜呜地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小芳渐渐地平静下来,她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这个时间,纽黑文的天都还没有亮呢,不过小芳还是拿起电话,拨通了张向北。

    电话被接起来,小芳说:“北北,我们已经到家了,我现在和你妈在一起,来,北北,和你妈说,你在纽黑文好不好。”

    电话那头,张向北瓮声瓮气地说:“妈,我在这里很好,你放心吧。”

    张晨坐在那里抽着烟,卧室的门打开了,小芳站在门里,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她和张晨说:

    “姐夫,这两天我姐和我在一起,好吗?”

    张晨点了点头,小芳嘻嘻一笑,回转身,捧起了小昭的骨灰盒,走去自己的房间,张晨也站起来,走进卧室,拿起了床头柜上,小昭的那幅画像,跟了过去。

    和小昭再见,两个人走到楼下,张晨迟疑了一下,和小芳说:“我去帮你拿行李。”

    小芳盯着他看了一会,明白了,问:“姐夫,你是不是怕回去啊?”

    张晨苦着脸说:“有点,要是这样突然出现,我肯定会被他们围攻。”

    小芳咯咯笑着:“好吧,我先去打头阵。”

    两个人分了手,一个朝里面,张晨爸妈的家走去,一个朝外,朝着停车场走去。

    张晨推着行李箱,走到他爸妈家,房间的门关着,张晨把行李箱提起来,走上台阶,推开门,冷气和笑声一起扑面而来。

    张晨刚走进去,他妈妈马上过来兴师问罪,叫道:“晨晨,是不是你,我就知道是你在出的坏主意,不告诉我们小芳今天回来。”

    张晨还没开口,小芳赶紧走过来,替张晨解围:“不是不是,阿姨,是我不让姐夫告诉你们的。”

    张晨妈妈甩了一下手说:“小芳,你别帮他说话,肯定是他,他就是会出这样的馊主意,上个月北北回美国,他就不想我们去上海机场送他。”

    张晨笑道:“好好,我有罪,不过就这样回来,给你们一个惊喜还不好?”

    “什么惊喜,完全就是惊吓,害我们都没有准备,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没有。”张晨妈妈骂道。

    张晨信以为真,心想,自己一直都在外面吃饭,家里只有他们四位老人,可能还真的没有什么吃的,那就去土香园大酒店吃晚饭。

    他走过去,打开冰箱看看,却看到冷冻柜冷藏柜琳琅满目,塞得满满当当,张晨叫道:

    “老天,这么一冰箱的东西,你还说没有什么吃的?”

    “你懂什么,没有小芳喜欢吃的。”张晨妈妈说,她说着就叫起来:“哎呀!”

    大家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她,张晨妈妈朝小昭妈妈招招手,叫道:“快五点钟了,我们还一点没有准备。”

    张晨正犹豫着要不要和他们说,去土香园吃好了,他知道他这样说了,肯定又会被他妈妈一阵数落,不如闭嘴。

    小昭妈妈已经走了过去,两位老太太,像两个矿工一样,围着冰箱,一样样朝外面挖着什么,不一会已经挖出了一大堆。

    小昭妈妈扭头和小昭爸爸说:“你给小树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吃饭。”

    过了没多一会,小树就过来了,站在那里,看着小芳不停地笑着,小芳问:“你傻笑什么?”

    小树还是笑:“没笑什么。”

    再过一会,姚芬抱着他们的儿子也来了,谭淑珍跟着一起来,看到张晨,就瞪他一眼说:

    “你以为你不叫我,我自己就不知道来?”

    张晨妈妈听到了,叫道:“骂,骂,珍珍你快点骂他,我刚刚骂完他,你继续骂。”

    谭淑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骂什么了,张晨大笑。

    那边,小芳已经抱起了小树的儿子,逗他:“叫,叫,快叫阿姨。”

    小树的儿子名叫小草,小树起的,张向北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笑歪过去,他和小树说:

    “小树舅舅,你怎么越叫越小了,这样的话,以后小草的孩子叫什么,草根?小蚂蚁?”

    “笨蛋,当然是叫小苗啊。”小树骂道。

1668 我想要做的事情

    小芳跟着张晨,去看了他们在建中的杭城物流基地,又去看了“‘天空之城’电子商务产业园区”,工地上正在进行地下室的施工,小芳看着眼前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坑,叹道,谭大哥说的没错,果然是一个巨无霸的工程。

    再看着效果图,听张晨慢慢讲解着园区每一层的功能分布和设施,小芳说:

    “姐夫,企业孵化器的这个单元,能不能交给我?”

    张晨说好,你准备怎么做?

    “成立一个团队,接受所有创业团队的申请,凡是我们认为可以扶持的项目,我们都会前期投入资金支持,后续帮助他们进行融资,最后促成他们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小芳说。

    张晨点了点头,问:“这就是你回国要做的事情?”

    “只是其中之一。”小芳说,“我们也进行长期投资,很多企业,并不是以上市为唯一目的,而是注重挖掘企业本身的价值。”

    两个人上了车,往市区走,张晨一边开车,一边问小芳:

    “我听你的意思,你是还要在国内寻找很多的企业,然后投资他们,对吗?”

    小芳说对,反正五年之内,我只有投资的压力,没有盈利的压力。

    “那你需要寻找怎么样的企业,有方向吗?”张晨问。

    “我考虑了几个方向,一个是新能源,其实这话也不对,太阳能、风能,也都没有什么新,大航海时代、郑和下西洋,靠的就是风能,至于太阳能,农村里的大爷大妈,都早就在利用太阳能了,他们用太阳晒腌菜和腊肉等等,应该说,新的是能源的使用方式。

    “石油也好,煤炭也好,天然气也好,都会有枯竭的时候,但电是不会枯竭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没有燃气和燃煤发电作为基载电力的时候,核电站可以取代,潮汐电站、风力电站、太阳能电站等等可以取代。

    “太阳能的光转化率,现在全世界最高不过百分之二十,只要通过技术手段,把光转化率提高百分之十,太阳能就可以替代其他很多的不足。”

    “你要去做太阳能?”张晨问。

    “不是。”小芳笑道,“我可能说太多了,我的意思是,电的这个特性,注定会让它成为我们以后最基本,也可能是唯一的能源需求,无论是家庭的取暖和烹饪,还是汽车,都会向电转变,以后的汽车,基本会是电动汽车,现在雷克萨斯已经推出了油电混合版。

    “我要投资的是车用电池和蓄电站,电最麻烦的就是使用的不均衡,和储存的不宜,每一个城市都一样,白天大量地使用电,很多时候,电力还很紧张,但到了晚上,发电厂发出来的大量的电,却白白地浪费掉了。

    “原因很简单,发电厂的发电机组,可不是说可以白天开、晚上关的,我们现在储存电,采用的是最笨的办法,就是建造蓄能电站,找一个江边的山湾,筑一道坝,晚上电用不完,电费便宜的时候,把江里的水抽进去,白天用这水发电。”

    张晨看了看小芳,还是满眼疑惑,小芳笑道:“别误会,姐夫,我也不是要造蓄能电站,只是,怕不这么说,说不明白。”

    “我明白了。”张晨笑道,“你要是不说清楚,我还就是个白痴,特别是在这方面。”

    小芳咯咯地笑着,她说:“好吧,好吧,我要投资的就是两个,一个是汽车用蓄电池,还有一个是储能站。”

    “储能站?这个又是什么东西?”张晨问。

    “你可以理解成是更大的蓄电池,不过,它是一座座的小房子。”小芳说,“比如你们厂里,要是有这么一个储能站,就不用担心停电的问题,还可以降低费用,这个储能站,一旦发生断电,你就可以使用储能站里的电,而不是启用备用发电机。

    “还有,你要是想节省电费,也可以晚上电费便宜的时候,让储能站充满电,白天你使用自己储能站里的电,而不是城市供电。”

    “这个好。”张晨叫道,“如果有这个什么储能站的话,我肯定会建一座。”

    “对,这是可行的,市场的前景也很大,以后每家工厂、小区、医院、大型商场和酒店等等,都会有这个需求,从大的方面来说,也解决了电力使用的不均衡问题,发电厂发出来的那么多的电,就不会白白浪费掉了。”

    “这个可一实现吗?”张晨问。

    “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而且有不少的团队在研究这个,我认识麻省理工的一个家伙,还有瑞典的一个家伙,都是这方面的高手,也被认为是最有可能突破的,他们都是华人,对了,瑞典的那个家伙,还是你们永城的。”小芳说。

    “是吗?”张晨惊奇道。

    “对,没错,他们准备回国来创业,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和产业化开发,我准备对他们这个项目进行投资。”小芳说。

    “不错。”张晨说,“听起来很有前景。”

    “有前景,但困难不少,我做坏的打算,成功的可能性大概是百分之十。”小芳说。

    张晨吓了一跳,叫道:“那风险不是很高?”

    小芳笑道:“对啊,所以我们是风险投资,做我们这一行,就是要广播种,同时投资很多这种类型的项目或团队,但十个里面,只要是有两三个成功了,我们的投资回报就是巨大的,我们是看不到饼的,能看到的,只是一个个画给我们看的饼。

    “但是,只要你的饼画得好,没问题,我就投,做项目的孵化器也是这样,不能追求高成功率,如果那样,那什么项目,你也不会投了,所有现实的东西,都是从异想天开,从画饼开始的。”

    “听上去有点像赌博。”张晨说。

    “有点像,但不是全部。”小芳说,“从我公司这里来说,我要做的是组合投资,也就是说,风险投资只是我全部投资的一部分,我们同时也会投一些不是画饼的项目,比如像农业和养殖业,这些人类延续了几千年,不可能会倒掉的项目。”

    “农民都不愿意种地,不愿意养猪了,就是因为没有钱赚,你们还来投资这个,会有钱赚吗?”张晨问。

    “会,我会投像雨闰和双会这样的公司,做农产品深加工的。”小芳说,“我会帮他们扩大规模,走出去,走向世界,这样的企业,只要规模够大,也一样会有很丰厚的利润。”

    张晨点点头。

    小芳说:“当然,我还会投我自己比较了解的行业,比如像光刻胶。”

    “这个又是什么?”张晨问。

    “你有没有见过线路板?”小芳问。

    “见过,我小时候,就喜欢把家里的收音机拆开来看。”张晨说。

    “线路板上面,是不是涂了一层什么?”小芳继续问。

    “对,有一层油漆或者胶水一样的东西,一面有一面没有。”

    “硅片上面也一样有,硅片的表面,也会涂这样的一层由光引发剂、光刻胶树脂、单体、溶剂和其他助剂组成的对光很敏感的混合液体,这就是光刻胶,干燥之后,会在硅片表面形成一层胶膜,这个,你去看看芯片就知道了。”

    小芳说,张晨点点头。

    “现在全世界的光刻胶,几乎是被日本垄断的,也可以说是美国对日本半导体歼灭战之后,唯一幸存下来的产物,当时看起来不太起眼了,但当一个国家,对一项东西有垄断地位的时候,纷争就会开始来了。

    “我想,以后日本不管是和韩国打贸易战,还是和我们打贸易战,或者技术封锁,光刻胶都是他们必然会使用的武器,就我们国家来说,对光刻胶的需求,也会越来越大。”小芳说。

    “对了,小芳,你前面说什么半导体歼灭战,光刻胶又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产物是什么意思,芯片不都是美国的吗?我们的笔记本电脑上,都贴了个‘intel’的商标?”张晨问。

    “那是现在,以前可不是这样,八十年代的时候,以东芝半导体为首的日本企业,可是全面超越美国,像intel、amd等公司,都被日本人逼到破产的边缘了,美国人被吓坏了,觉得这会涉及到他们的国家安全,他们开始双管齐下,打压日本的半导体企业。

    “一方面,美国逼迫日本签订《日美半导体协定》,然后不断地对日本企业,进行‘301调查’,不允许日本发展高科技行业,逼迫日本转型发展原料、零配件行业,永远做一个‘打工仔’。

    “另一方面,美国大力扶持了韩国的三星半导体,逼迫东芝半导体对三星半导体进行技术转让,东芝半导体的很多人才,也被韩国人挖走了,当时,美国对日本相关企业,征收100%的反倾销税,对韩国企业,只征收0.74%的税。

    “所以,东芝半导体等企业被全面击溃,但是做光刻胶的日本jsr、东京应化、信越化学与富士电子材料等公司,被保留了下来,我想,这也是美国人的如意算盘,就是不能让你一个国家,掌握全部关键的技术,光刻胶就是制约三星半导体的杀手。

    “如果需要的时候,美国人会鼓动日本,用光刻胶来打压三星公司的。这样,你清楚光刻胶的价值了吧?等到美国人要打压我们国家的芯片企业时,光刻胶也一样会是他的手段之一,而且,我判断,光刻胶的市场需求,也会越来越大。”

    小芳说完,张晨感慨道:“还真是不说不知道,一说,这里面还都是曲折,都是故事。”

    “还有辛酸和眼泪。”小芳说,“国家和国家,与企业和企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一样的,那当老大的,总是担心下面人会取代他,而下面人,明明被老大压着,自己还要尔虞我诈。”

1669 我等电梯的时候

    小芳在杭城待了三天,小米打电话来和她说,车管所那里已经安排好,明天下午两点考试,小芳,你赶不赶得过来,要是赶不过来,我让人替你去考。

    小芳笑道:“来来,我今天下午过来上海,我考试还没有作弊过,我可不想破了这个记录。”

    放下电话,张晨问小芳:“我都没见你看过书,可以吗?中国的交规,和美国可不一样。”

    “可以,我下午坐高铁走,在高铁上把书看一遍就可以了。”小芳说,“还有,姐夫,我这次去,准备把公司的事情办妥了,再招几个必要的人员,这个周末,我想面试他们,就不回杭城了。”

    张晨说好,公司的事情要紧,本来我应该陪你去的。

    今天傍晚,柳青他们会来杭城,张晨一下子还走不开,他安排小盛去送小芳,小芳也拒绝了。

    “不用不用,不是有小米会帮我吗?”小芳赶紧说,“我离她也近,公司的地址,我也想好了,准备放在金茂大厦或者边上的环球金融中心,具体的到时看了再说。”

    “办公室不需要装修?”张晨问。

    “需要,到时姐夫帮我出方案。”小芳说。

    张晨说好,不过他感觉奇怪:“你连办公室都还没有装修好,就已经开始招人了?”

    “不一定要在办公室里办公,找个喝咖啡的地方就行。”小芳说,“而且刚开始的这段时候,我可能会带着他们在全国各地跑,人招来了,也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在工作中彼此有个了解和适应的过程,时间不等人。”

    “你要是去有我们分公司的城市,打我电话。”张晨说,“我让他们来接你们,还有,他们可以提供车辆什么的给你们使用,这样方便一些。”

    小芳说好,“对了,姐夫,你南京……算了,我自己打电话给钱芳姐问问。”

    “南京怎么了?”张晨问。

    “我想去雨闰集团看看,最好能直接和他们老板见面。”小芳说。

    张晨笑道:“钱芳不一定认识雨闰集团的老板,但李阳肯定有关系,我现在就给你打电话。”

    张晨说着就拿起电话,打给李阳,问他雨闰集团有没有关系。

    “老祝那里?有唉,他下面的副总,我兄弟,么事?”李阳问。

    张晨和李阳说,小昭的妹妹小芳,来南京的时候,想和他们老板见见面,了解一些情况。

    “多大事,我直接带去老祝办公室就可以,要么叫他一起吃饭。”李阳说,“小芳什么时候来,让她给我电话,我去接她。”

    张晨说谢谢!

    放下电话,张晨把李阳的号码给了小芳,和她说,你要是还想侧面了解雨闰的情况,让李阳帮你,他是南京的包打听。

    小芳笑道,好。

    下午的时候,张晨送小芳去城站火车站坐高铁,张晨和小芳说,等柳青他们走了,我就过来上海。

    小芳点点头。

    小芳到了高铁上,拿出了那本《机动车驾驶人科目一理论学习资料》,看了起来,下车的时候,她把这本书留在了座位上,她觉得自己已经用不到了,留在这里,说不定会有人要看。

    车到上海,已经不是停靠在上海南站,而是停到了去年世博会前,刚刚投入使用的虹桥枢纽,这让小芳有点意外,也觉得有些惊喜。

    小芳没有让小米来车站接她,而是自己打车,去了“世纪锦绣”,她和小米约好,第二天上午在金融大厦见面,小米陪她去找新公司的办公室,下午,送小芳过去考试。

    ……

    刘芸走到了金茂大厦的电梯厅,愣了一下,止住了步,她看到站在那里等电梯的一个人,很面熟,仔细看看,又断定不是,太年轻了。

    刘芸这才走了过去,站在了她边上,果然,那女的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转向电梯,刘芸轻吁了口气。

    九点半以后的这个时间点,是大家在办公室里最忙碌的时候,对来访的客人来说,时间又太早,因此在这里等电梯的人不多,金茂大厦的电梯,又是分层段的,刘芸她们的这部电梯前面,只有她和那个女的。

    电梯到了,两个人走了进去,刘芸伸手正想去按按键,没想到那女的已经按了,和她还正好是同一层。

    刘芸往后退了一步,怔怔地看着她的侧面,心想,这也太像了。

    那女的也注意到了刘芸在看她,她转过头来,朝刘芸笑了一笑。

    刘芸实在忍不住了,说:“不好意思,冒昧打扰一下,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小昭的?”

    “那是我姐,我叫小芳。”小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着刘芸,问:“你认识我姐?”

    刘芸点点头:“认识,我还认识你姐夫张晨,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们还在海南,请问,他们现在好吗?”

    小芳低垂下眼睛,说:“我姐已经不在了。”

    刘芸不明白,也不会往那个方向想,问:“不在了,什么意思?”

    “我姐已经去世了。”小芳低声说。

    “啊!”刘芸大吃一惊,赶紧说:“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对不起,对不起!”

    小芳摇了摇头说:“没有关系,已经很久了,我们都接受这个事实了,**那年的事,我姐就是因为非……”

    刘芸明白了,她的脸顿时煞白,眼眶也红了,喃喃地说:“真是想不到啊,小昭,小昭……”

    电梯门开了,她们到了,两个人一时都转不过神,等到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小芳才醒悟过来,伸手点了一下开门键。

    两个人走了出去,站在外面的电梯厅里,刘芸朝小芳伸出了手,和她说:

    “我叫刘芸,我公司就在这里,能不能请你去我办公室坐坐?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这一次轮到小芳吃了一惊,问:“姐姐你就是密斯刘?领航投资的?”

    刘芸点点头说:“对,就是我。”

    “姐姐这么年轻啊,真想不到。”小芳说,“我前几天刚从纽约回来,我今天就是要来拜访你的,有朋友介绍……”

    “你是化学芳?”刘芸问,小芳点点头,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刘芸说:“这都什么事啊,说起来都应该是老相识了,快走快走。”

    刘芸伸手拉住了小芳的手,两个人朝刘芸的办公室走去。

    小芳和刘芸说:“我姐夫他们也有公司在这楼里。”

    刘芸差一点就说我知道,想了想,还是说:“真的么?这么巧。”

    小芳“嗯嗯”地点着头,和刘芸说:

    “我本来就是想先来拜访姐姐,再去他们公司的,我也在找办公室,我姐夫公司的总经理,帮我联系好了这里和隔壁环球金融中心的物业。”

    “租这里,这里放便一些。”刘芸不加思索地说,“而且那边,我觉得最让人头疼的是日本公司很多,坐电梯,经常会碰到日本人。”

    “姐姐不喜欢日本人?”小芳问。

    “不是喜欢或者不喜欢,而是,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总感觉有些别扭,感觉他们眼睛后面还有一双眼睛,他们的热情和彬彬有礼后面,有一种很冷漠的东西。”

    小芳笑了起来:“姐姐这么一说,还真是,好,我听姐姐的,也租这里。”

    两个人说话间就到了刘芸的办公室,刘芸请小芳坐,小芳坐下来后问刘芸:“我可以打电话给我姐夫,告诉他我在这里碰到了你吗?”

    刘芸想了一下,她说不必了,还是等他来上海的时候,我请你们吃饭。

    小芳说好。

    刘芸的心里五味杂陈,她既为小昭的去世感到难过,又有一些的高兴,小昭不在了,这么说来,自己对张晨的猜测都是错的,他没有那么乱七八糟的搞,他也没有背叛小昭,张晨还是那个张晨。

    刘芸感觉到,某一种让她感受温暖的东西,似乎又已经回来了。

1670 这一天

    刘芸和小芳,两个人都觉得有太多的话需要说,他们从华尔街共同的熟人,聊到了国内的熟人,又会从现在,聊到过去。

    两个都是重庆人,差别就是,刘芸是重庆市区的,小芳是下面县里的,两个人很自然地,用重庆话聊了起来,说到重庆话表达疙疙瘩瘩的地方,很自然地就过渡到普通话,用普通话聊了一阵,又变回了重庆话,小芳叫刘芸刘芸姐,刘芸叫小芳幺妹。

    刘芸确认了那次在纽约法拉盛的墓地,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小芳,也了解了张晨现在的情况,搞清楚那个和张晨一起出现的女人谭淑珍,原来和张晨只是旧同事和好朋友的关系,和刘立杆也是,她和张晨,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狗血。

    这让刘芸感到很欣慰,崩塌的东西,又重新建立了起来。

    说到小昭,两个人再忍不住,都流下的眼泪,这让他们的关系,更亲昵了一层。

    小芳也从刘芸这里,不仅知道了现在国内整个金融圈的大概情况,也知道了很多姐姐和姐夫在海城的事情,包括他们为什么会离开海城,很多原来小芳朦朦胧胧有点影子的事情,现在也都清晰了起来。

    刘芸还知道了陈启航和林一燕的下落,知道了李勇和张晨,现在还是好朋友好兄弟,刘芸心想,这个胖子,也不枉是我弟,虽然已经身居高位,但从小芳嘴里听得出来,他还有很多的东西没有变,一如既往。

    刘芸独独没有问起刘立杆的事,这还是小芳主动告诉她的,不过,刘立杆的离开,就是对张晨他们来说也一样是个谜,去处就更是云深不知处。

    刘芸听着,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似乎是自己早就料到,似乎冥冥之中感觉,刘立杆就是会有这样的结局。

    刘芸默然。

    刘芸和小芳说,你姐姐和你姐夫,才真的是很适合的一对,让人有信心的一对。

    小芳不解了,问:“什么叫让人有信心的一对。”

    刘芸笑道:“用句烂大街的话,就是让人相信还有爱情,你觉得不是吗?”

    小芳点点头,同意。

    “可惜了……”刘芸叹了口气,“好吧,说说你吧,你准备做什么?”

    小芳把自己准备做的事情,和刘芸说了,刘芸说好,以后我们两家公司可以合作,你有好的项目,我可以跟投,反过来也一样。

    小芳说好,谢谢刘芸姐,“我对国内的环境还不太熟悉,以后希望刘芸姐能多教教我。”

    刘芸笑道:“能教化学芳的人,可没有几个,我在国内都听到你的大名了。”

    小芳说:“我在华尔街,也经常听到刘芸姐,上海陆家嘴的密斯刘。”

    “好了,我们就不要互相吹捧了。”刘芸笑着说,“现在在国内做金融,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容易,为什么,因为它是在一个不断规范的状态,像最早的时候,我们几乎是什么都可以做,站在那里,往四周一看,一片的荒芜,那种自由的感觉,简直太好了。

    “几乎所有的监管都是空白,连明目张胆的操纵市场,监管层也束手无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没有执法的依据啊?这样的行为,老实说,连我自己都做过。

    “但现在不敢了,早就收手了,现在的监管越来越规范,但又没有完全规范到位,这个阶段,你想钻空子还可以钻,但钻了之后,很可能你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我的理解,也是忠告,小芳,那就是凡事退一步。”

    “什么意思,刘芸姐?”小芳问。

    “那就是能做不能做的,界限模糊的,情愿不做,做我们这行,死的最快的,都是冲在最前面的,美国的监管制度虽然严厉,但他是划得很清楚的,什么地方不能逾越,你一清二楚,国内,就是我前面说的,因为监管制度在不断的完善之中,所以还是会有很多模糊地带。

    “这些模糊地带,你进入了,当时可能没事,也获得了巨大的收益,但有一点很可怕。”

    “是什么?”小芳问。

    “虽然说法律也好,规章条例也好,应该都是不溯及既往的,但在实际的操作中,这个是不存在的,还是会拉清单、算总账,把你连根刨起,这个才可怕,除非你干一票就溜了,所以我说,凡事退一步,给自己留有余地,这样才更安全。”刘芸说。

    小芳点点头:“我明白了,刘芸姐。”

    “在国内,还有一个一定要注意的,那就是我们投资一个企业的时候,不仅要注意企业的风险,还要注意人本身的风险,比较起来,国内在这一点,做的很不够,那就是法人和自然人的界限,是模糊的,所以一个人要是出问题的时候,他的企业肯定跟着完蛋。”刘芸说。

    “反过来说,我们在投资企业的时候,也就是在投资人。”小芳说。

    “对。”刘芸点点头,“人的风险,有时候比企业的风险更高。”

    小芳的电话响了,是小米,小芳赶紧接了起来,和小米说,我就在楼上,在一个朋友这里,对了,米姐,隔壁环球金融中心不考虑了,我还是想租在金茂大厦这边,好好,我下来。

    刘芸站了起来,和小芳说:“我陪你一起去。”

    小芳赶紧说:“谢谢刘芸姐。”

    金茂大厦所有的房子都只租不售,小芳和刘芸乘电梯到了一楼,小米已经在这里等她们了,小芳替她们互相介绍后,三个人去了大厦的租赁中心。

    小芳很快选中了二十八楼的一处五百多平方米的办公区域,双方签订了协议。

    小芳打电话,告诉张晨,自己的办公室已经租好了,也在金茂大厦,二十八楼,张晨说好,我这边忙完就来上海。

    小芳在打电话的时候,刘芸朝她不停地摇头,小芳明白,这是让自己不要告诉张晨,在这里遇到了她,小芳因此没说刘芸的事。

    挂断电话,小芳问刘芸:“怎么,你想到时候吓吓我姐夫?”

    “对。”刘芸说,“主要还是,大家太长时间没有见面了,电话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不如见面再聊。”

    小芳点了点头。

    中午的时候,三个人去楼上一起吃了自助餐,刘芸和小芳说,我们晚上一起吃晚饭,下午,我就不陪你了。

    小芳还没有开口,小米说,可以可以,下午我陪她。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下午,小米陪着小芳去车管所考试,小芳化了十几分钟,很轻松就拿到了满分,接下去,就等着发驾照了。

    小芳从考场出来,小米和她说,执照已经让人去办了,《新民晚报》上的招聘广告,也已经让人去登,快的话明天就可以见报。

    招聘广告,暂时是以“俪语订制”的名义登的,到时候面试,也放在“俪语订制”,小芳现在急于招的,一个是法务,一个是自己的助理,还有一个会计和一个出纳,另外招一个办公室主任兼管人力资源,其他的业务人员,等公司装修完毕后再招。

    刘芸提醒小芳说,像我们这种公司,找财务人员,不需要招那种很灵光的,只要老实本分,能做好报表和现金账的就可以。

    “为什么?”小芳问。

    “我们不需要他们有太多的想法啊,财务要是有太多的想法,那还要我们干嘛?”

    小芳点点头,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相反,法务你一定要招有资历的,太年轻的不行。”刘芸说,“这个社会,在有一套桌面上的规则和法条运行的时候,还有一种潜规则,在同时运行,年轻的哪里知道这些,非招老滑头不行,还要能够扛事。”

    小芳说好,学到了。

    从车管所出来,小米带着小芳,去了法拉利的4s店,她们到的时候,公司里已经有一个员工在这里等她们,买好车后,因为小芳的驾照还没有拿到,不能上路,就要由这个员工帮助开回去。

    交了钱,当这辆红色的法拉利停在店门口的时候,小米的手和眼睛都痒了,她和小芳说,我还没有开过法拉利,我要试试。

    小米自己开着法拉利,让小芳坐在副驾座,那位员工,开着小米的车跟在他们后面,她们把车开到了“世纪锦绣”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小芳请小米上楼去坐坐,小米说,不坐了,我还要回去公司看看。

    小米和小芳告别,带着手下走了。

    一整天,小芳所有的大事都落实了,心也定了,她决定利用明天的空档,先去南京,直接和雨闰的老板接触一下。

    傍晚的时候,刘芸来了,进了门就喜欢上了小芳这里,她问小芳:

    “这是张晨设计的吧?”

    小芳说对,刘芸笑道,一看就是张晨的风格。

    小芳问:“我姐夫是什么风格?”

    “说不出来,但感觉得到。”刘芸说。

    小芳带着刘芸参观,两个人转到厨房的时候,刘芸朝四周看看,说:“都是新的,你还没有开过火?”

    小芳说没有,我就用电水壶烧过水。

    刘芸看了看手表,和小芳说:“走走,幺妹,时间还早,我们去趟超市,今天不出去吃饭了,我们买菜回来自己做,这房子,一定要开过火后,才会真正有家的感觉。”

1671 见了一个,再见一个

    柳青他们在杭城待了四天,拍了有关国立艺专的那两集。

    送走了柳青他们,张晨也准备去上海了,他要去帮小芳出办公室的设计方案,还要帮她落实施工队。

    小芳昨晚,刚刚从外面回到上海。

    就这四天的时间,小芳去了南京,李阳带她去了雨闰集团,见到了雨闰的老板,她接着要去河南的漯河,去双会公司,也是和他们老板谈。

    李阳知道小芳要去河南漯河,单身一人,他不放心,钱芳也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让李阳和徐佳青,两个人开着车,陪小芳去漯河。

    小芳能和双会集团老板见面,是李阳的那个兄弟,雨闰的副总帮助联系的,他和双会的老板很熟,虽然是同行,也没有成为冤家,面子还在,要不然,人家双会的万总,连小芳的面都没有兴致见,他自己现在正焦头烂额。

    双会公司,刚刚经历了一个大劫难,至今还没有从阴霾中走出来。

    今年的三月十五日,消费者权益日,中央电视台播出了一期《‘健美猪’真相》的特别节目,曝光双会集团河南济源分公司,收购和使用含有“瘦肉精”猪肉的爆炸性新闻。

    而且,通过记者的暗访,发现不仅仅只有济源分公司存在这个情况,其他很多的公司也都有,可以说是一个普遍的现象。

    舆论因此炸锅,双会变成了全国人民口诛笔伐的对像,漯河成为了风暴中心。

    一时之间,双会集团的股票被停牌,公司产品被从超市下架,经销商和代理商纷纷开始退货,一时之间,公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小芳他们到的时候,他们公司的股票虽然已经复牌,但复牌的第一天就遭遇了跌停,此后股价就一路走低。

    小芳看着他们,感觉很像是张晨他们工厂**来袭时的情景,他们在厂区碰到的每一个人都意志消沉,对前途惴惴不安,只有他们老板,看得出来,还在勉力地苦撑着,一方面要在各种媒体上,不断地向全国的消费者道歉,一方面要安抚广大的经销商和代理商。

    面对内部,还有那么多迷茫的工人和养猪户,小芳看到他的时候,他的双眼通红,一看就知道是长久没有休息好。

    小芳把自己的来意和他说了,他看着小芳奇怪地问:

    “合作?现在人人看我都是瘟神,你这个时候还要来和我谈合作,你是来戏弄我还是看我笑话?”

    小芳摇了摇头,她说:“都不是,我仔细研究过你们公司,我觉得你们的基本面很好,虽然因为‘瘦肉精’的问题,遭遇了重大的困难,但这就像一个身体很棒的人,遭遇一场重病一样,只要病好了,马上又是一个健康的人了。”

    老板禁不住抬起头来看看小芳,和她说:

    “谢谢你,我就奇了怪了,一样是做金融的,你比银行那些王八蛋靠谱,那些王八蛋,现在天天盯着我,巴不得我马上把贷款都还给他们,要不是市政府在帮忙撑着,我会被他们逼死。”

    小芳笑道:“目标不一样吧,他们放贷,是为了完成今年的任务指标,收贷,是担心今年不良贷款率会攀升,这样,不管信贷员要承担责任,就连行长个人的升迁都会受影响,我们要进行的是长期投资,更注重企业的未来。”

    “也就是说,就我这样的企业,我要是缺钱,你们还敢给我钱?”老板看着小芳问。

    “敢,我说过我对你们企业,已经做过详尽的调查,我对你们有信心,万总要是需要,我现在马上可以打给你一个亿,然后我们再来谈合作的事宜。”小芳说。

    老板盯着小芳看,足足看了有两三分钟,他微微点点头,问:

    “你说你更注重企业的未来,那么你告诉我,你认为我们企业,以后会怎么样?换一个说法,你们能帮助我们什么?”

    “国际化,变成世界最大的肉类养殖和加工企业。”小芳说。

    老板笑了起来:“你在和一个都不知道自己的企业,明天会不会关门的人,告诉他会变成世界上最大的企业,你这是在画一幅海市辰楼给我看?”

    小芳摇了摇头:“不会,一个体质很好的人,是不会因为一场病就倒下的,同样,一个体质很好的企业,也不会一个极端事件而倒闭,我相信这点。”

    老板站了起来,伸出手和小芳说:“再次谢谢你,你比我下面的很多人和代理商,还更信任我,不过,现在确实不是谈合作的好时机。”

    小芳说:“我知道。”

    “这样,再给我一个月,至多两个月,我肯定会打你电话,我们到时候再来详谈,好吗?”

    小芳说好。

    “我这里事情很多,我就不留你们了,抱歉。”老板说。

    小芳说理解,我祝你能尽快克服难关。

    小芳和李阳、徐佳青三个人往外面走,老板突然叫道:“哎哎,小姑娘,你钱还没有打。”

    小芳说好,转身走回来,从包里拿出了电脑和u盾。

    老板问:“这个算是什么钱?”

    “都可以,借款,往来款,定金,诚意金,你来定义。”小芳打开电脑,问老板:“户名和账号?”

    老板哈哈大笑起来,朝小芳拱了拱手说:

    “不好意思,我这是开个玩笑,你等我电话吧,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要是我连这个难关都挺不过去,我也不值得你们合作。”

    三个人回到了车上,徐佳青骂道:“小气鬼,我们这么大老远过来,十几分钟就把我们打发了,连饭都不请我们吃。”

    小芳笑道:“这个万总,我想他自己都好几个月没有吃过一顿好饭了。佳青姐,你要吃什么,我请你。”

    “现在不吃,气都吃饱了。”徐佳青骂道,“对了,小芳,你前面真的要把一个亿打给他?”

    “对啊,只要他要,我就给。”小芳说,“给了他就被动了。”

    “为什么?”徐佳青问。

    “这个人,你没看出来吗,他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我把他的底都摸过了,他要是真的收了这钱,他就不得不和我们合作,而在谈合作方案的时候,他会很被动。”小芳说,“他现在其实缺钱,但就是在这样困难的环境下,没有考虑清楚,他都不会谈合作,不会收钱。

    “说明什么?说明两点,一是这是个很有定力的人,二是,他把企业看得很重。

    “可能很多人现在看双会,都会觉得这是个烂企业,随时会到闭,但他自己不会这么看,他还是把企业,看得和自己的小孩一样重要,你们想想,谁会因为自己小孩,长了烂疮就不认他,而不是想办法治好他?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做企业的人,和这样的人合作,我也才会放心。”

    “小芳,那你也研究过老祝了?”李阳问。

    “研究过了。”小芳说。

    “对了小芳,昨天老祝一听你说要合作,马上就同意了,你怎么反倒不说话了?今天这个家伙这么拽,你反而愿意和他合作?”徐佳青说。

    小芳说:“很简单,我也研究过老祝,老祝有草莽英雄的气质,如果说交朋友,他很好交,但要是合作做事,他不行,我原来就有一些预感,和老祝见了面,证实了我的预感,所以我认定他是不能合作的人。”

    “什么预感?”李阳问。

    “我觉得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的企业上,你们看看,他的雨闰和双会,是行业数一数二的企业,现在双会出事,正是他的好机会,他却没有好好把握,老祝这个人,有点好高骛远。

    “他之所以很快答应合作,只不过是想资金尽快到位,但我敢肯定,只要资金到位,他肯定不会用在雨闰企业上。”小芳说。

    “说对了,老祝就是比较会搞,中央商场他拿去了,还有很多的项目,好像他都拿去了,这个家伙,一天到晚在外面应酬,没有多少心里花在雨闰,雨闰里面的几个人,又是勾心斗角拉帮结派。”李阳说。

    “而且我担心他迟早会出事,像他这种性格的人,很容易和当官的走得很近,李阳大哥,是不是?”小芳问。

    李阳说是,他和南京的几个老大关系都很不错。

    “喜欢和老板走的近的官员,本身就是高风险人群,这种人,说不定哪天就倒了,他们倒了,跟着倒霉的马上是他。”小芳说,“我可不敢惹麻烦上身,图一时痛快。”

    徐佳青说:“小芳,你那里学来的这些东西,谁教你的,我一点都没看出来,怎么听你一分析,好像又都很有道理?”

    小芳笑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什么人没有见过,来找我要钱的人,什么心思不用起来,什么花招不使出来,我看看都已经会了,哪里还要人教,人可是面对钱的时候,才最聪明,也最狡猾和无耻,钱是最让人现原形的镜子,我天天就站在这镜子边上。”

1672 露台上的火锅

    刘芸的家和小芳的家离得不远,都在世纪大道,小芳是在世纪大道的头上,刘芸是在世纪大道快开到头的地段,上海期货大厦的边上,从小芳的家到刘芸的家,开车大概五六分钟就到了。

    小芳乘坐高铁,从南京回到上海的时候,小米到虹桥枢纽来接的她,给她带来了她的驾照和公司营业执照,还和她说,应聘的第一轮,我已经按你的要求替你筛选了,接下来就等你的面试。

    “什么时间?”小芳问。

    “你定,和他们都说了是等面试通知,你时间敲定,再让办公室打电话通知他们就可以。”

    小芳说好,谢谢米姐。

    小米笑道,谢什么,小事一桩。

    正说着,刘芸的电话打来了,问小芳现在在哪里?

    小芳说:“刚从虹桥出来,在米总的车上,准备回‘世纪锦绣’。”

    刘芸说:“那晚上我们一起吃饭,还是和那天一样,我们自己做,不过,今天去我家,认认门,让小米也一起来。”

    小米开着车,听到了刘芸的电话,赶紧说:

    “谢谢刘总,晚上有几个会员,她们在我们会所,有个小聚会,已经说好了,我要参加。”

    “小米,你是怕和我们一起吃饭吧?”刘芸问。

    “事是真的有事,害怕也是真的有点害怕,赫煞银,你们那个菜的气味,都把我眼泪熏出来了。”

    小米老老实实回答,电话两头的三个人都大笑起来。

    确实,一个上海人,和两个重庆人一起吃饭,有点困难,首先去的酒店就不好选,小米喜欢去的,是像老台门那样的酒店,或者干脆自己的会所里,而刘芸和小芳喜欢去的,不是川菜,就是贵州菜或者湖南菜,哪怕是张晨他们的土香园,小米都很少去。

    酒店选好了,菜又难点,菜点好了,吃还吃不到一个盘子里。

    刘芸说:“好吧,放过你小米,下次再找机会,幺妹,你就在家理等着,我下班来接你去买菜。”

    小芳说好。

    小米把小芳送到‘世纪锦绣’,走了,小芳站在那里,打开自己的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代码证看看,深吸了口气,她的公司名叫上海芳华资本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从今天开始,春华资本就要正式上路了。

    再打开新的驾驶执照看看,小芳朝驾照上的自己做了一个鬼脸。

    小芳看看手表,时间还早,她没有上楼,干脆去了地下停车场,坐进自己的法拉利,启动车子出去了。

    上海现在对她而言,还是一个陌生的城市,小芳开着车,也不用导航,就在浦东漫无目的地开着,凭感觉和记忆,把这自己工作和生活的一块小疆域,先熟悉起来,接下来几天有时间,再去浦西。

    小芳在大街上转了一个多小时,至少是把陆家嘴所有的道路,都在脑海里串起来了,有了一幅感性的地图。

    她也经过了上海期货大厦,经过了刘芸住的那个小区门口,晚上,她就会在这个小区里吃饭,接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个城市的哪些地方驻足,哪些地方吃饭,整个城市,会像洗照片一样,你去了一个地方,那地方就显影出来。

    有一点,小芳是很清楚的,那就是你越深入到一座城市的毛细血管,这个城市,在你脑海里沉淀的记忆就越深、越厚,你对这个城市的感情也就越深,最后到了依恋的程度,浮光掠影,永远只适合游客。

    小芳记得自己初到纽黑文,和后来到纽约的时候,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揣着一本城市地图,不停地徒步走,几乎把整座城市都走遍了,连那些街角的小店她都一清二楚,知道哪里的汉堡好吃,哪里的咖啡好喝,哪里又是坐着喝啤酒最惬意的地方。

    时间差不多了,小芳决定回去,再回去的时候,就和她一个多小时前出来时不一样,她觉得自己在陆家嘴,已经不可能迷路了,她把所有的道路,在自己的脑海里交织成了一片路网,这里是她的家,要是在家门口迷路,那不是很丢脸的事情?

    六点多钟的时候,刘芸到了小芳家楼下,打电话给她,让她下去,小芳下楼,坐上刘芸的车,两个人去了超市。

    到了超市,两个人直奔向生鲜区,转了一会,却有些茫然,似乎不知道该买什么,也想不起来想吃什么,刘芸灵机一动,和小芳说:“幺妹,我们吃火锅?”

    小芳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两个人马上改变了购物的路线图,先上楼去买了一体锅,再回到楼下,买了火锅底料和沾料、腐乳,还有一罐罐的香油,小芳拿起一罐蒜泥问刘芸:

    “姐,这个要不要?”

    “要,反正晚上又不见人。”

    小芳说好,把蒜泥也放进了购物车里。

    再回到生鲜区,买了藕、莴苣、西红柿、土豆和生菜,到了水产区,买了半斤基围虾,还有海带结,干货区买了竹荪和腐竹、粉条,又去买了午餐肉,最后到冻品区,买了撒尿牛丸、虾滑、牛肉卷、羊肉卷、毛肚、鸭血和鹅肠,最后还买了一大桶的冰淇淋。

    看着半车的东西,小芳问:“姐,我们是不是买太多了。”

    刘芸看看也觉得是,她说:“管他,吃不完我们明天再吃,幺妹,火锅你有吃腻的时候?”

    小芳赶紧说:“没有没有。”

    推着车,到了结账的地方,看到放着一排的绿箭口香糖,刘芸问营业员:“有没有大大泡泡糖?”

    小芳一听就笑了起来,有一阵重庆吃火锅,吃完了,店家都会送大大泡泡糖。

    营业员说:“这里没有,里面货架上有。”

    小芳想过去找,刘芸说算了算了,就是这个,来个冒牌货。

    她说着拿了一盒绿箭口香糖,营业员看了看她,不明白她说的冒牌货是什么意思。

    两个人到了刘芸的家里,刘芸把腐竹和竹荪先泡发起来,然后带着小芳,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参观,只有一个房间,刘芸没有打开门让小芳进去看,那里面一房间都是半亩田的衣服,小芳一定认识,打开来会有些尴尬。

    小芳说:“姐,你这里好像比我那里舒服。”

    “那当然。”刘芸说,“你才住了几天,我都住了好几年了,你现在大概还处在找什么什么没有的阶段,人就是这样,是靠日积月累,慢慢才把自己搞得很舒服的。”

    小芳点了点头。

    刘芸找出来一件宽大的长t恤,给了小芳,和她说,你大概不会想穿得这么正经吃火锅吧?

    小芳拿着长t恤去到客房,把外衣裤都脱了,套上长t恤,长度都快到膝盖了,小芳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有点陌生,扭扭身子,真是说不出的舒服,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小芳朝镜子里的自己,又做了一个鬼脸,咯咯笑了起来。

    这几年小芳在华尔街上班,那是全纽约穿着最正经、衣着最光鲜的地方,回到家里,因为有张向北在,她穿得也是很正经,小芳自己都已经忘了,什么时候像这么随意过。

    小芳走出房间,看到刘芸从楼上下来,也是一样的造型,t恤下面,是一双白皙笔直的细腿,脚踩一双拖鞋,这和前面自己看到的刘芸,判若两人,两个人看着对方都笑了起来,想起她们很多年前,在重庆的街头吃火锅时,不就是这样的吗,这才是回归本色。

    把一体锅摆上餐桌,加了水,火锅底料也下了锅,两个人这才一起去洗菜切菜,买来的大多是半成品,也没有多少菜要洗要切,很快就忙完了。

    把菜都端上桌的时候,桌上的锅子也咕噜咕噜开始红油翻滚,泡发的腐竹和竹荪,也好了。

    因为担心房子里油烟太重,刘芸把空调关了,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小芳说不用不用,我们去露台上吃。

    刘芸一想对啊,那样才最省事,还凉快。

    两个人把锅子和菜搬出去,找来接线板,插上了电,马上就可以开吃了。

    刘芸去冰箱拿来了冰啤酒,两人喝起,吃起,聊起。

    刘芸说:“我敢保证,这是我到上海,吃得最舒服的一顿饭。”

    小芳说:“我也是。”

    刘芸骂道:“你到上海才几天?”

    两个人放肆地笑了起来,天高云淡,而且天已经黑了,但上海的晚上是璀璨的,坐在这里,他们看得到自己工作的金茂大厦,看得到环球金融中心和东方明珠塔,看得到在建中的上海中心,还有隐隐约约的外滩,都是流光溢彩。

    刘芸环视了周围的露台,她说,我应该放一台跑步机在这里,吃一会就去运动一会,不然,我会变成一个重庆来的小胖子。

    “不行的,姐,要放两台。”小芳说,两个人又放肆地大笑。

    九月的夜风呼呼的,有点燥热,但已经不闷了,隔壁楼的露台上,有人在吹萨克斯,看不到人,但听得到声音,刘芸问:

    “卖唱的都来了,幺妹,有零钱吗,我们点歌?”

    小芳说好:“我要点张学友的《想和你去吹吹风》。”

    刘芸说:“我点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

    小芳笑道:“姐还是小清新啊。”

    “老清新。”刘芸说。

    说完,两个人继续放肆大笑。

    隔壁的萨克斯还在继续,吹奏的是《绿岛小夜曲》,绿岛很远,夜,似乎也离这个不夜城,还有好几好几个小时的距离,要等到隐隐约约,能听到海关大楼的钟声了,上海才真正算是夜了吧,现在,它还蛰伏在市井声里呢。

1673 姐

    两个人肚子都吃圆了,这才起身,把残局收了。

    洗了澡,换上睡衣,两个人坐在客厅聊天,小芳和刘芸说自己的营业执照拿到了,刘芸说好啊,接下来就要正式开始工作了。

    小芳又和刘芸说起了自己去雨闰和双会的感受,刘芸很同意小芳的判断,她说,那些总是想走捷径的企业家,我们要敬而远之,还有,我们要清楚自己的定位。

    “什么意思。”小芳问。

    “太热门的项目我们不要去投,要清楚,我们是靠自己能力吃饭的,但我们除了自己的能力之外,其他的资本等于零,太好吃的饭,轮不到我们,我们连挤都不要挤进去。”刘芸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倒霉的时候,我们也会跟着一起倒霉。”

    “而且,说不定还会被推出去倒霉。”小芳说。

    刘芸点点头。

    小芳和刘芸说起了她的一些从华尔街回来的同事,也就是那些家里有树荫的,金融圈就这么点大,刘芸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小芳说,他们很多人都邀请我去当合伙人,我没有兴趣。

    “幺妹,你做对了,这么多年,这种人我也碰到不少,我也没有和他们合作,很多前几年还在邀我的人,不是出事了,就是逃走了,特别是高盛的那一批人,前几年在国内到处忽悠,也骗了不少的钱,他们很相信背景那一说,不知道背景是会倒的。”刘芸说。

    “我知道,在美国打过交道,回来吹嘘自己是副总裁的,其实在美国的时候,什么都不是,能力也很差,美国人也吃准了中国人那一套,准备派他回来当掮客的时候,给他安了个副总裁的头衔,回国之后,据说吃相很难看。”小芳说。

    “对,干的就是坑蒙拐骗那一套,很低级,反正国内是人傻钱多,也有他们的市场。”

    刘芸点点头,继续说,“所以我们要认准自己,就是干苦力的。做金融,本来就是走钢丝,在哪里都一样,在国内就更是这样,你别看一些人跳得欢,跌下来的时候会比谁都惨,活得久比活得好更重要。”

    小芳笑了起来,刘芸问:“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没有没有,我是想起了我姐夫。”小芳说。

    “张晨怎么了?”刘芸问。

    “他不是认识掏宝网的那个马老师吗,前几年还有机会入股他们的支付公司,结果他没有去,理由就和姐前面说的那样,他们的钱太好赚了,肯定去的人趋之若鹜,他就没有去。”小芳说。

    刘芸笑道:“想不到张晨的脑子还很清醒。”

    “也是李勇提醒了他,李勇那个时候,不是在杭城吗,他提醒我姐夫说,那个马老师,迟早被这些人架起来,他自己在公司里都做不了主。”小芳说,“李勇说他都不去沾马老师的那个公司,骂我姐夫脑子不清楚,还想去碰。”

    刘芸点点头:“看样子李勇是知道很多,这胖子就是不明说,这么说来,这马老师最后,大概也逃不脱我前面说的那些人的命运,要是他脑子还不清楚,还以为自己可以指点江山的话。”

    两个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迟了,连海关大楼的钟声都可以隐隐约约听到,上海也夜了。

    就是离这么近,小芳也懒得回去,晚上就在刘芸这里睡了。

    “对了,刘芸姐,我姐夫明天来上海,他来帮我装修办公室,你是躲,还是见?”小芳问。

    刘芸的脸微微红了,骂道:“我有什么好躲的,直到在海城分开的时候,我和他还有你姐,都还是好朋友,我们又没有过节。”

    小芳嘻嘻笑着:“不躲就好,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怕见到他?”

    “去你的。”刘芸嗔道。

    把灯关了,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刘芸却失眠了,明天张晨要来了,终于到了要和他面对面的这一天,刘芸的心里,还真的有点忐忑。

    刘芸伸出双手抱紧自己,再抱紧,她感到有些快窒息了。

    ……

    张晨到了上海,先去m50,到老居的“尸古摄影工作室”看看,老居打电话给张晨,和他说,为古根海姆博物馆准备的作品,很多小人都已经做出来,让张晨来上海的时候,一定要过去瞧瞧。

    张晨看到这批小人,比“淝水之战”那批做得还要精致,张晨问,换人做了?

    老居说没有,“铜钿上去了呀,东西就伐一样。”

    张晨说好,确实要下血本,你能不能在海外打响,就看这……

    “晓得,就这一记头。”老居说。

    老居拍着那个沙盘,和张晨说:“上海领事馆也有人来过了,拍了这里,结果古根海姆那边说,能不能把这个沙盘也运过去。”

    张晨说好啊,“说明他们很重视这个展览,那就把它运过去。”

    张晨心想,“土山湾画馆”,当年把那么大的一个木雕牌坊都要运出去参加展览。

    他都想象得出来,古根海姆会把这沙盘放在那里,他们一定会把它摆在那回廊式的展厅中庭的天井里,那地方真是太适合不过了,看样子这个古根海姆,在布展这方面还是有经验。

    当时自己“河畔油画馆”展出“淝水之战”时,也该把这沙盘,放在一楼展厅的中间,那样才会更有震撼力。

    现在想来真是遗憾。

    “你有没有古根海姆的画册?”张晨问。

    “有的呀,上次赵馆长给我了。”老居说着找出了古根海姆的画册,递给张晨。

    张晨翻到了中庭的那一页,和老居说:“我想他们就是想把沙盘摆在这里,你看看,这位置**不**?”

    “老好,老好!”老居看着,也兴奋了起来。

    张晨和老居约好,晚上一起在他们的土香园大酒店吃饭,张晨他们,现在在上海已经有了三家土香园大酒店,除了淮海中路的那一家,古北又开了一家,浦东开了一家。

    具体去哪一家,你等我给你发短信。张晨和老居说。

    老居说ok,ok,ook。

    张晨要走,老居一定要留他吃饭,张晨说,他还要赶去金茂大厦,没有时间吃饭了。

    老居说,到了金茂大厦,你就饿肚子,不是还要吃?这样,我们就吃个便饭,我让下面人去买几个菜,我们就在这里吃。

    张晨无奈,只能说好。

    从m50出来,张晨去了金茂大厦,乘电梯到了三十五楼,走进了“俪语订制”的办公室,里面的小姑娘看们到他,都站起来叫“张总。”

    小米听到外面的动静,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看到张晨,小米和他说:“小芳不在。”

    “她去哪里了?”张晨问。

    “上午在这里面试,下午三点以后,还有两个要面试,现在,她去楼上了。”小米说。

    张晨奇怪了,问:“楼上?她租的房子不是在下面,二十八楼吗?”

    “对,楼上,四十六楼,领航投资,小芳说了,你要是来的话,让你也上楼去,总裁办公室。”小米和张晨说。

    小米说完,还朝他笑笑,笑得有点诡异,张晨和小米说:“晚上土香园一起吃饭。”

    小米说好,你快上去吧。

    张晨乘电梯下楼,到了一楼,然后再进入去四十六的电梯,在电梯里,张晨一直在想着领海投资这个名字,以前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走出电梯的时候张晨明白了,领航投资,那就是和小芳一样,也是做金融的,应该是小芳的同学或老同事,自己大概听小芳说起过。

    张晨到了领航投资,前台的工作人员问他找谁,张晨说你们总裁。

    工作人员带着他往里面走,走到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有一个声音说“进来”,工作人员打开门,张晨走了进去,里面两个人站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他,张晨吃了一惊,他看到一个是小芳,还有一个,是刘芸。

    张晨猛然想起,自己看到过领航投资,不是听小芳说起过,而是那个时候,那个龚雪的地址就是这里,张晨顿时明白了,刘芸就是龚雪。

    “你好啊,张晨!”刘芸说。

    张晨还有些懵懂,不过他马上也说:“你好刘芸,我真想不到会是你。”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我会通过小芳,再见到你。”刘芸笑道。

    “刘芸,我们一直都在找你……不行不行,我要马上打一个电话,这个电话你一定要接。”张晨说。

    刘芸陡然紧张起来,以为张晨说的是刘立杆,这是她最不愿意接打的电话,自己这么多年的消失,还不正是因为他,刘芸问:

    “谁呀?”

    张晨边按着按键边说:“李勇,这死胖子是真的想你。”

    刘芸轻轻地吁了口气。

    张晨拨通了李勇的电话,李勇说:“张晨,怎么,你到北京了?”

    “没有,没有,李勇,我在上海,有一个电话,你接一下。”

    张晨说着把电话递给了刘芸,刘芸说:“你好啊,胖子,我是刘芸。”

    “姐……”李勇浑身一怔,接着问:“姐,真的是你吗?”

    “是我,勇子。”

    秘书推门进来,李勇朝他挥了挥手,秘书退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姐,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李勇说着就哽咽了,“我一直都在找你。”

    刘芸的眼眶也红了,她笑道:“我都在上海,怎么了,胖子,羞不羞,都是已经在主席台做报告的人了,还哭鼻子。”

    李勇哽咽着说:“那又怎样,做报告坐主席台的,就没有姐?”

    刘芸从桌上抽了两张纸,一边按着眼睛,一边拿着电话,走去了隔壁的会议室。

1674 几通电话

    李勇和刘芸说:“姐,我要去上海看你。”

    刘芸说不要,“要是可以见,我早就去找你了,勇子,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在关注你,知道你在哪里,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找你,勇子,你是聪明人,你该知道为什么。”

    李勇叹了口气,他说:“我知道,姐还是为我着想。”

    “为你着想,也为我自己着想。”刘芸说,“无中,还要有人生有,你现在的位子,我的身份,我们过去又是同学,别人很容易把我们联结在一起,对了,勇子,我想启航也没有去北京看过你吧?”

    李勇说对,光通电话了,这几年我能看到的,也就是猴和张晨了。

    “嗯,他们两个不一样,张晨是做实业的,可以磊落,猴是你们同类。”刘芸笑道,“勇子,你知道启航的用心了吗?”

    “知道。”

    “知道就好,勇子,你就好好坐你的主席台,凭良心做事,我们都会为你高兴的,这就够了。”刘芸说。

    “我会的,姐,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会做,你放心吧。”李勇说。

    刘芸笑道:“我对你肯定放心,勇子,你要是敢做,姐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了,年轻的时候,我们想改变这个社会,虽然幼稚,但那是我们的初心,你现在有能力了,就多为这个社会做点有益的事情。”

    “我知道了,姐。”李勇说。

    张晨和小芳坐在那里,小芳把她怎么会遇到刘芸的事情和张晨说了,张晨笑道,这个世界,小起来的时候,还真是小,这样你们都会遇到。

    “刘芸姐在华尔街名气很大,很多人都知道她,我也是几次来去,时间都太匆忙,在上海没有停留,不然早就来拜访她了,不会到现在才认识。”小芳说。

    “就这样,也挺好。”张晨说。

    刘芸走了出来,把手机还给了张晨,张晨笑道:“怎么样,这个胖子还没有变化吧?”

    刘芸也笑:“听起来好像没有。”

    “不是听起来,我可是从他当乡长,一直看到他现在,本质的东西还在。”张晨说,“他要是两眼朝天,我也不可能每次到北京,还会去他家里,对了,五分钟,刘芸,孙猴马上驾到。”

    张晨说着,刘芸的电话响了,这号码刘芸很陌生,递给张晨看看,张晨哈哈大笑:“是孙猴,还没到五分钟。”

    刘芸笑着接了起来,孙猴说,刘芸,其他不说,我下周到上海开会,我们好好聚聚。

    刘芸说好。

    孙猴是银行的,从大的来说,他和刘芸是一个圈子的,刘芸平时,也经常和行长们打交道,因此她会拒绝和李勇见面,但不会拒绝孙猴,这就是分寸。

    刘芸挂断电话,张晨说:“怎么样,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了吧?”

    刘芸笑笑。

    “你还准备等启航和林一燕来找你?”张晨问。

    刘芸说:“你把启航的电话告诉我。”

    张晨把陈启航的电话告诉了刘芸,刘芸拿起自己的手机,一个一个号码按着,按完,再按一下拨出键。

    电话通了,刘芸还没有说话,陈启航就叫道:“刘芸,是你吧,我刚刚把一燕叫过来,正准备一起给你打电话,你就打来了。”

    “我就是怕你们兴师问罪啊。”刘芸笑道。

    “还要问罪,别以为我们会放过你。”林一燕在边上叫道。

    “好啊,一燕,我等你。”刘芸说。

    几通电话打下来,刘芸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觉得自己的现在和过去,重新连接了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时间流逝,大家都在变化,让她感觉到温暖的是,有一些东西还没有变化,还存在在那里,它在,一直在,这让刘芸感到,自己没有那么的孤单了。

    刘芸和张晨、小芳说:“走。”

    张晨问:“去哪里?”

    “你不是来给小芳装修办公室的吗?”刘芸说,“当然是去看看她那个地方。”

    张晨说哦哦,再等等。

    “等什么?”刘芸问。

    “等我一个朋友到,他才是真正干活的。”张晨说着转过身,和小芳说:“老万,你住的地方,就是他安排装修的。”

    回过身,和刘芸说:“一个朋友,在上海做房地产的。”

    刘芸点了点头,两个人都回避着提到刘立杆,虽然刘芸知道张晨说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刘立杆他们公司的,自己住的房子,和小芳的房子,开发商都是锦绣中国,刘芸很容易就想到。

    张晨的电话响了,是老万,张晨和老万说:“去二十八楼,我们马上也到了。”

    三个人到了二十八楼的时候,老万带着一个人,已经等在这里,手里拿着一个皮尺和本子。

    老万和小芳很早就熟悉,小芳看到他就说,谢谢万大哥,你帮我装修的房子很好,我很喜欢。

    老万笑道:“小事情,活也不是我做的,我就是经常过去看看,小芳你回到上海,太好了,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就给我打电话。”

    小芳说好:“谢谢万大哥!”

    介绍刘芸和老万认识,张晨说,这是我们的老朋友,公司也在这楼上。

    刘芸笑道:“不光公司在楼上,我住的,也是你们开发的房子。”

    说起来,老万赶紧说,刘总,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和我说,那是我在上海做的第一个项目。

    刘芸说很好,谢谢你!

    进去里面,老万和带来的那个人拉起了皮尺,张晨也打开速写本,他先把整个空间的格局画了下来,然后问老万相关的尺寸,老万一一告诉了他。

    张晨和老万说,这里装修完了马上要使用,在材料上,一定要选择环保材料。

    老万说好。

    大家一起到了楼下,张晨要去买纸笔颜料,然后回去设计,小芳要去“俪语订制”面试,张晨和老万、刘芸说,晚上一起吃饭,老万和刘芸几乎同时说好,我请。

    张晨笑道:“我有酒店在上海,当然是我请,就去浦东的土香园大酒店吧,也没有其他的人,就我们四个,加上小米,还有一位在m50搞摄影的朋友。”

    刘芸说好啊,早就想去你们的土香园大酒店看看了。

    大家就此告别。

    ……

    小芳的公司是做金融的,和做贸易或房地产的公司都不同,办公室的气氛,要有点肃杀,不能太活泼,张晨设计的时候,就定位在简洁和时尚。

    办公室的装修,装修本身占一部分,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办公家具的选择,金茂大厦都是大的采光面,室内哪怕就是不开灯,都光线充足,在这样的办公区域,颜色太浅,或材质不够厚重的家具,会显得轻飘和单薄。

    张晨去了宜家,又去了几个卖办公家具的市场看了看,都没有看到合适的家具,档次都太低,张晨需要的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高档,但又很内敛的家具,这会让到你公司里来谈事情的人,体会有一种很低调的奢华,但明白这是一家有实力的公司。

    这会带来无形的压迫,让人潜意识里,就产生一种信任感。

    张晨干脆去了几家卖进口家具和创意家具的商场,在这里,他找到了一家意大利进口的家具,家具的设计风格很简洁,都是直线,张晨选了一张黑胡桃木的餐桌当小芳的办公桌,两只床头柜叠起来摆在侧面,当柜子用,又别具风格。

    沙发选了一组白色的、实心方不锈钢和真皮的沙发,很重,还有一组不锈钢和黑胡桃木的架子。

    张晨问店老板,你们这里的家具,可以定制吗?

    店老板马上打电话去意大利,对方告诉他,定制的话,如果今天下单,大概四十五天到五十天才可以到上海。

    张晨算算装修的时间也差不多,他坐下来,拿出纸笔,把外面大办公区域,还有其他的几间办公室、会议室,甚至前台的家具和沙发、椅子都画了出来,用什么材质,在边上标的清清楚楚。

    店老板在边上看着,心里有些疑惑,问,老板你是做家具的?

    张晨笑道:“我要是做家具的,还会到你这里订家具?快传过去,让他们报价吧。”

    店老板赶紧说,好好。

    过了十几分钟,从意大利的报价过来了,店老板拿着报价单,面露难色,迟迟疑疑地和张晨说:“老板,有点贵。”

    “多少钱?”

    “三百九十二万。”

    张晨说好,你给我催着,按时交货就可以,意大利人做事,有点拖拉的。

    老板说好好,不过,定金也比较高,需要百分之三十。

    张晨说好,能不能刷卡?

    “当然可以。”老板说,张晨拿出了一张银行卡,让他刷了。

    办公室里面挂的,老居建议都用上海的老照片,我来帮助做,特别是会议室,一边是落地的玻璃,玻璃外看得到外滩,另外一边的墙上,老居说就挂一幅以前外滩的黑白摄影长卷,三米多长。

    张晨觉得老居的这个建议很好。

    小芳自己的办公室,张晨觉得过于清冷也不好,他让小树临摹了一幅高两米五,宽一米四的朱德群的作品,悬挂在她的办公桌后面。

1675 十月,看你有多忙

    办公室还在装修,小芳已经开始正式工作,新招来的人,暂时就放在“俪语订制”上班,小米腾出了一个办公室,作为小芳的办公室。

    小芳跟投了刘芸他们的两个项目,那个做储能站开发的几个人,也从国外回来了,在外高桥建立了他们的实验室,刘芸也很看好这个项目,跟着小芳一起投资了。

    小芳还飞去了深圳和珠海,考察了三家做蓄电池的企业,投资了其中的一家,同时,小芳还投资了上海本地一家生产有机硅的公司。

    小芳这里很忙的时候,其他的人也一样在忙,到了十月,张晨松江和杭城的两个物流基地都投入使用,这让张晨松了口气。

    从资金上来说,这么多的项目同时在进行,确实已经有些压力,有两个基地投入使用,就意味着有流水开始进来,可以缓解他的压力。

    接下来天津和南京的项目也将完工,张晨就可以完全放下心,甚至可以继续翻他的烧饼,去物色新的基地了。

    徐巧芯和张晨说,准备去西班牙开欧洲的分公司,张晨同意了她的要求。

    十月底,小芳搬进了她自己的公司,也就在她搬进自己公司的第二天,双会集团的万总,给小芳打来电话,说他后天要来上海,想到小芳的公司看看,小芳接到这个电话,心里就乐了,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这个万总,还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同时,他都有闲暇离开他的总部,来上海了,说明他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他要开始着眼于未来。

    他还记得小芳和他说的,要帮他成为全世界最大的肉类加工企业的说法,他很有兴趣知道,怎么能让自己变成全球最大,把自己这段时间受的鸟气,也给出了。

    小芳在纸上写了几家美国和欧洲的公司,让手下,马上把这几家的资料,特别是财务数据都搜集起来,越详细越好,不管晚上多迟,今天都一定要交给她。

    小树晚上很迟也还在工作,他在画室里赶下个月要赴美国参加双年展的作品,刨去路上运输的时间,他还有不到一个星期,这一副作品,小树创作得不是很顺利,下午张晨来看过之后,提了一些意见,小树觉得,自己需要进行大范围的修改。

    比较起来,最紧张的还是向南,他们的《莎士比亚与汤显祖》参加了省文化厅的调演,可以说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但反馈回来的消息,两方面都有,说他们好的,认为是一次创新,很有新意,而且几位年轻演员的表现很好。

    这一派的人认为,来年的文化部汇演,应该选《莎士比亚与汤显祖》去参加,不能再搞论资排辈那一套。

    反对的同样强烈,他们说,戏剧要创新没有错,但创新不是乱搞,不是在台上放几个外国人,伴奏用了西洋乐器,这就是创新,戏剧是我们民族的瑰宝,还是要植根在我们民族的这片沃土上。

    他们认为,这样的创新绝对不值得鼓励,说的难听的人,还说到,说这部戏,让他想起了当年**搞的样板戏,对京剧进行的创新,那是创新吗?是摧毁!

    越是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我们的戏剧,就是要特别讲究民族性,用戏剧本身的内容去吸引青年观众,而不是靠哗众取宠,哗众取宠吸引进来的,那也不是我们希望有的观众。

    他们强烈反对《莎士比亚与汤显祖》去北京参加文化部的汇演,认为这会犯导向性的错误,还是支持浙江婺剧团去北京。

    两派意见可以说是相持不下,但比较而言,支持《莎士比亚与汤显祖》的,不管是评委还是相关的领导,年纪都比较轻,很自然的,他们的职位话语权也相对要低一些。

    加上从两个演出团体的级别来说,一个是省级剧团,还有一个是县级剧团,就剧团本身的影响力来说,也不在一个级别。

    已经有评委很无奈地和冯老贵说,冯团长,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没有办法,决定权不在我们手上,这剧要是不能去北京,我们也觉得相当的遗憾。

    这个消息,不仅让冯老贵他们觉得很沮丧,对整个剧团,特别是向南他们那些年轻的演员打击很大,向南在家里都哭了,她和老谭说,为什么啊,原来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了,付出了,就能够得到回报,没有想到,现在这个社会这么复杂,光靠努力,屁用也没有。

    老谭看着外孙女,不知道说什么好,何止是现在这个社会,哪个社会不是这样,要想有绝对的公平,那是不可能的。

    永城市分管文教卫的副市长孙晋,听到了这个消息,也着急了,她专程和丁百苟两个人,跑到了杭城,来找张晨和谭淑珍,和他们说,我们去省文化厅争取争取,你们也想想办法,要知道,我们去争取的时候,金华那边,他们也肯定在争取,光这样肯定不够。

    张晨和谭淑珍都知道孙晋这话什么意思,他们去省文化厅争取了,永城虽然是个市,但和金华那个市不能比,永城是县级市,人家金华是地级市,最主要的,还是这浙江婺剧团,是省文化厅和金华市双重领导的单位。

    据说,人家马上就要更名为“浙江婺剧艺术研究院”,而且院下面还要下辖一个“中国婺剧院”。

    和这样的一个单位去竞争,难度可想而知。

    张晨想了一下,他说,如果仅仅从内部去和人家竞争,我估计很难,不在一个重量级上,到了这个时候,节目本身好坏在其次了,影响最后决定的,应该是其他因素,我们还是要从外部制造压力。

    “怎么制造压力?”孙晋问。

    “我们去上海演出三天怎么样?”张晨说,“然后多请一些媒体和专家来观看,如果在上海引起了轰动,那是不是对省里来说,也不得不多加考虑?”

    “可以,我觉得张晨的这个想法可以!”孙晋说。

    “为什么不是去北京,而是上海?”丁百苟问。

    “去北京的话,要是引起的关注度太大,那明年还有必要再去吗?”张晨说,“你在北京已经红过一次了,还要再红?”

    “对,现在大家在争的是进京的名额,要是我们自己已经去过北京了,那人家正好就以这个为借口,认为不需要再去了。”孙晋赞同张晨的想法。

    丁百苟和谭淑珍都点点头,同意这样做。

    “那好,那我们就分头行动,把我们能使的劲都使出来。”孙晋说。

    张晨说好:“演出我们来安排,上海的演出结束之后,我们就在杭城开一个研讨会,把在杭城的一些专家再请过来,上海炒完一次后,我们来杭城再炒一次。”

    “可以,杭城的这个研讨会,就以我们永城市政府的名义举办,具体由老丁你们来负责。”孙晋说。

    丁百苟说好。

    张晨谭淑珍他们马上动起来,张晨把雯雯临时调到上海,和雯雯说,使出你浑身的解数,把能请的媒体和专家都请来。

    雯雯问:“搞电影评论的可不可以?我认识的,还是电影界的多。”

    “可以可以,只要他有名气,在媒体上能发文章,管他是干什么的。”张晨说。

    “那可以,看我的。”雯雯说。

    “对了,雯雯,到时候再请一些明星,让他们也去看戏……”

    “我明白了,这样就有轰动效应了。”雯雯说。

    张晨笑道:“聪明!”

    张晨再打电话给柳青,请她帮忙请几个名人,柳青也答应了,柳青说:“张哥,你忘了你自己也是名人,这个时候还不出山?”

    张晨愣了一下说,好好,出山,舍得一身剐。

    “到时候,我给你做一个专访,你专门谈谈婺剧吧。”柳青说,“我觉得这一定很吸引人。”

    张晨说好。

    张晨让小米去帮助联系一个剧院,可以表演的。

    “有什么要求?”小米问。

    “费用什么的都不用考虑,档次高一点的剧院就可以。”张晨说。

    “是不是越高越好?”小米问。

    张晨说对,越高越高。

    等到小米打电话过来,和张晨说,已经落实好了的时候,张晨还是吓了一跳。

    小米和张晨说,上海大剧院正好下星期有空档,可以临时插进去演出三天。

    “上海大剧院?小米,你开什么玩笑?”张晨叫道。

    “张总,是不是还不够好?要再好的,我就想不起来了。”小米说。

    张晨哈哈大笑:“是太好了,我被吓到了,我没想到会是上海大剧院!”

    上海大剧院是上海最好的国际性高等级综合剧院,从帕瓦罗蒂、多明戈、卡雷拉斯三大男高音,到四大欧洲歌剧流派都曾在这里悉数登场。

    更有维也纳爱乐乐团、柏林爱乐乐团、英国皇家歌剧院、巴黎国家歌剧院、莫斯科大剧院、马林斯基剧院、斯卡拉歌剧院等国际一流艺术院团及众多海内外知名的艺术家,在这个舞台上为观众带来了无数个难忘瞬间。

    能在上海大剧院演出,这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

    “张总,那上海大剧院可不可以?”小米问。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张晨在电话里,和小米说。

1676 演出

    时间定在了十一月三、四、五三天,永城婺剧团的《莎士比亚与汤显祖》,将在上海人民广场边上的上海大剧院公演。

    张晨和谭淑珍,都担心票卖不出去,没有人看,到时候整个剧场空空荡荡,只有前面几排,请来的那些专家学者和媒体记者,那是多么难看的场面。

    谭淑珍让老万做好准备,到时就让他们公司所有的人都去看戏,连那些建筑工人也都请去,张晨和小米说,到时让公司里的人都去,还让小米想办法再动员一些人,又打电话问慧娟,三个酒店,能不能凑出来一些人。

    慧娟有点为难,她说:“张大哥,那个时候,正是晚餐最忙的时候,人抽不开啊,要是等晚餐结束过去,大概只能看到下半场了。”

    张晨想想有道理,和慧娟说,算了,你们酒店就算了。

    刘芸和张晨说,我公司的人也可以连看三天。

    小芳问他们:“姐夫、珍珍姐,人还够不够,不够的话,我请我合作的工厂帮帮忙,让他们派工人过去。”

    二货和张晨说:“指导员,不用那么麻烦,我这里带三百个人过去没有问题,只要你一声令下。”

    “你那里哪里来这么多人?”张晨问,“你那些装卸工不用装卸货物了?”

    “哪里用得了装卸工,逼养的,我让他们租仓库的,每个单位派两个人,不就够了。”二货说。

    张晨和谭淑珍算算,这样人怎么应该也差不多了,场面不会太难看。

    没有想到,离演出还有三天,雯雯告诉张晨,票已经全部卖光了,一张不剩,还不够卖。

    张晨吓了一跳,问:“怎么可能?上海那地方,现在就是演沪剧也坐不满,何况是婺剧,上海人有几个知道婺剧的?你以为是周立波的海派清口?”

    雯雯白了他一眼,说:“老大,你也太官僚,太那个什么,就是自己看不起自己的那个什么成语了。你以为我们的粉丝都是假人,是数字?告诉你,演出的消息在网上一发布,当天就卖掉一半的票了。”

    “真的吗?”张晨问,“都是些什么人来看啊?”

    “什么人都有,全国各地的都有,当然是以上海和附近的居多,反正杭城和苏州坐高铁去的也不少。”雯雯说。

    张晨还是不相信,上了向南和永城婺剧团的微博看看,果然上面讨论得很热烈,还有很多人在询问有没有票。

    张晨翻到最前面发布的那条微博,发现雯雯写的是全国今年只公演三天,错过就没有了,怪不得粉丝会这么踊跃。

    “怎么样,老大,干得漂不漂亮?”雯雯得意地问。

    张晨说漂亮,确实漂亮,对了,你请的明星呢?

    雯雯把三天,每天会来的哪几个明星告诉了张晨,张晨又吃了一惊,问,这么多,一共需要多少出场费?

    “什么出场费,让他们蹭我们南南的热度,是给他们面子了,还要出场费?我告诉他们有哪些哪些媒体会来报道,还有哪些哪些人会出席,他们屁颠屁颠就来了,当然,我也威胁了几个。”雯雯说。

    “你威胁什么了?”张晨问。

    “我威胁她们,不给我面子的话,我派集装箱车子,堵到她们家门口去。”雯雯说,“我现在可以雯总,集装箱车可以调一个连。”

    张晨哈哈大笑。

    统计之后,来的嘉宾还真的是不少,有雯雯请的,有柳青帮助请的,柳青他们也会来做现场报道,并对张晨进行专访。

    向南自己打电话,邀请了这段时间在苏州的白先勇老师,白先勇老师三号那天,也会莅临。

    北京的媒体,南方的媒体,上海的媒体,加上许文辉动员了杭城本地的媒体,都会到现场进行报道。

    虽然最后能决定向南他们能不能去北京的,是省文化厅,但那些评委和领导人在杭城本地,杭城本地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对他们也会形成压力。

    到了演出那天,张晨坐在下面观众席里,陪着专家和领导,张晨朝整个剧场看看,暗暗吃了一惊,他发现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观众都是年轻人。

    在坐的专家也纳闷了,大家都在嘀嘀咕咕说,怎么有这么多的年轻人会来看戏?

    只有坐在前排的白先勇先生微微笑着,他说,我们《牡丹亭》演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边上马上有人接过话茬,叹道,看样子不是戏剧没落了,没有人看戏,是我们没有合适的戏给他们看。

    张晨坐在那里,虽然对这样的状况很满意,但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他知道年轻人喜欢凑热闹,喜欢追星,追得还有点疯狂,但年轻人也是最不会买账的,他担心看到一半的时候,他们会不会一个个站起来离场了。

    谭淑珍在后台,她也看到了下面的情况,她比自己上台还要紧张,一个个演员交待过去,特别是向南,她是叮嘱了又叮嘱,向南笑着和她说:

    “妈,我原来一点也不紧张的,结果被你说紧张了。”

    谭淑珍赶紧说:“好好,妈妈不说了,南南,你放松一点。”

    “知道了,妈。”向南说。

    谭淑珍不说向南了,一转身又去说殷桃,殷桃赶紧说:“阿姨,阿姨,我知道了,我就是在让自己放松。”

    “谭淑珍,要么你自己上。”徐建梅说。

    谭淑珍苦笑着说:“要是能上,我还真的就自己上了。”

    “瞎操心!”边上老谭骂了一句。

    老谭其实也很紧张,外孙女今天第一次登上这么大的舞台,他比自己当年要登上人民大会堂的舞台还要紧张,那时他还是一个小孩,初生的牛犊,会怕谁?没想到临到老了,临到自己的外孙女要上台了,他却紧张了起来。

    但老谭克制住了自己的这种紧张,他没有和谭淑珍一样,把自己的紧张化成不停的唠叨,而是和自己以前临上台一样,背靠着椅子,手里捧着一个搪瓷杯,闭上了眼睛,不时地,就喝上一口。

    他听到许老师的的鼓响了,知道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大幕拉开,下面观众席就是一片惊叹,记者们都拿起相机,咔嚓咔嚓拍着,吴老师和冯老贵互相看看,点了点头,他们知道观众这是被台上的舞美震惊到了。

    柳青悄声问张晨:“张哥,这是你设计的?”

    张晨笑笑,没有吱声。

    柳青抿着嘴,也笑了一下,明白了。

    随着演出的进行,张晨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朝后面看看,所有的观众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台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张晨悬着的一颗心,慢慢放了下来。

    这部戏和其他的戏不同,那就是没有幕间休息,导演认为,幕间休息是最破坏一部戏的气氛的,上半场好不容易渲染起来的氛围,到了中间幕间休息,就散了,下半场要重新开始酝酿。

    张晨觉得有道理,同意一试,看看今天现场的反应,也确实不错,年轻人本来看戏就不多,不习惯还要什么幕间休息,最主要的还是他们的前列腺好,三个多小时的电影,不是也一样没有幕间休息吗,上什么厕所啊?

    整台戏八幕,一气呵成地演完,观众们起立鼓掌,意犹未尽,向南和殷桃他们出来谢了几次幕,下面一直在叫“再来一个”,也不知道再来什么,总不能把整出戏再演一遍吧?

    “清唱,清唱,清唱一段。”

    雯雯和向南、殷桃说,两个人恍悟,返回台上,一人清唱了一段,赢得一片掌声,不过还不放过,又上台,又唱,如是三次,最后向南朝台下鞠躬,笑着和大家说:

    “哥哥姐姐们,总要有结束的时候吧?求放过,求放过。”

    下面的观众这才大笑,鼓掌,算是放过了她们。

    散场了,孙晋走过来激动地和张晨说:“可以了,老同学,哪怕是不能进京,也值得了,就今天这个场面,哪里见过。”

    连着三天的演出,盛况空前,网上热热闹闹,惹得网下,上海大剧院门口,每天居然都出现了很多等退票的人,向南他们准备上大巴回酒店的时候,也被人团团围住,拿着节目单索要签名,那情景还真的和大明星一样。

    第三天晚上演出结束,张晨特意让慧娟,安排淮海中路土香园大酒店加班,在那里举行了庆祝晚宴,张晨和谭淑珍,给每一位赶赴上海的演职员,颁发了两千八百元的大红包。

    孙晋和丁百苟说,我们的研讨会,也要加把火。

    丁百苟说,不用加,火已经烧起来了,现在媒体上都是这次演出的报道,有好几个,原来推脱有事,不能来参加研讨会的人,都说可以来了。

    “变色龙!”孙晋骂道。

    丁百苟说:“他们是怕得罪浙婺,不敢来给我们抬轿。”

    “现在呢,现在不怕了?”孙晋气恼地说。

    丁百苟笑道:“现在知道这次研讨会,肯定是媒体瞩目,这是给他们自己长脸的时候,还怕什么。”

    孙晋和丁百苟,一个代表永城市政府,一个代表永城市文广旅体局,一桌桌地给大家敬酒,敬完酒回来坐下,丁百苟问谭淑珍:

    “谭老师呢?怎么没有看到谭老师?”

    谭淑珍说:“他看了两天,大概放心了,今天和老杨已经回去了。”

    明天,整个团就要回永城了,而冯老贵和向南、殷桃他们几个主要演员,会和孙晋、丁百苟他们在杭城留下,参加后天由永城市政府在杭城举办的,《莎士比亚与汤显祖》的研讨会。

    研讨会放在艮山电厂,张晨他们的会所里。

1677 老谭出马

    老谭和老杨提前回到杭城,并不是像谭淑珍说的那样,看了两场,放了心,不想再看了,怎么可能,自己外孙女演的戏,哪怕是叫老谭看一万遍,他也看不腻,何况是在这么大的舞台上。

    就是老谭自己,演出了一辈子,在这么大的舞台上演出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老谭和老杨,这么急着回杭城,是有要紧事。

    他们都知道现在是永城婺剧团和浙婺,在争取进京名额的关键时刻,虽说永城婺剧团这次上海的演出大获成功,媒体上也好评如潮,但进京的名额,说到底还是省文化和旅游厅的那几个人评出来的,而不是媒体评出来的,那些人,是很难受媒体影响的。

    有那么一些,甚至有些戆头戆脑,你媒体上越说好的,他就偏偏越要持批评的态度,不然怎么显得出来他的权威,有些人还就是喜欢摆这样的姿态。

    老杨还打听到了一个对永城婺剧团更不利的消息,那就是,这次评选小组的八个人,其中有三个还是浙江婺剧团改制领导小组的成员,你想想,在改制的这个风口浪尖上,你把进京的名额给了一个县级剧团,这三个人在浙婺的工作,还进行得下去吗?

    桌子会不会被人翻掉都不知道。

    第二天的演出结束,老杨和老谭说:“谭老师,没有办法,关键时候,一定要你上场了。”

    老谭白了老杨一眼,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杨不理老谭的白眼,接着说:

    “谭老师,你就看看向南他们这些小鬼,能吃苦的劲,是不是不比我们当年差?这戏的受欢迎程度,也摆在这里,照理说,剧团的事,现在和我屁关系也没有了,我不该多嘴,但是,我就是看着他们心疼,觉得,要是这样的付出,还没有合理的回报,太不公平了。”

    老谭的心动了,他看了看不远处刚刚下场,已经是十一月了,仍然还大汗淋漓的向南,和老杨说,好吧,我就豁出我这张老脸,我们明天回去。

    老谭和老杨两个人,出了杭城的城站火车站,老谭就打了一个电话,打完电话,领着老杨,打的直奔宝石新村省政府机关宿舍去了。

    这么多年,老谭第一次下定了决心,要去找省文化厅原来的厅长老钱,钱厅长在浙江文化界,可以说是一个传奇,他既是一位著名的剧作家,也是著名的书法家。

    一九五六年,老钱还是二十四岁的小钱时,完成了昆剧《十五贯》的改编和排演工作,这对全国戏剧界是件大事,因为昆剧早已失传,是小钱完成了首编、首排任务,于是,组织上决定让他带队赴北京演出。

    结果,第一场戏开幕的时候,整个剧场里观众寥寥无几,京城里的人都说,昆剧不是早就没有了吗?现在还看什么昆剧呀!

    于是,小钱他们无奈,只好四处奔波,找到了当时在文化部工作的浙江籍的戏剧评论家戴不凡等,通过他们,又走访了戏剧界的很多老前辈,拜访社会名流,动员他们来捧场。

    结果这消息不胫而走,居然还传到时任公安部长的罗瑞卿那儿,

    罗瑞卿爱看戏,看了浙江昆剧团的昆剧《十五贯》后,感到十分惊讶,居然有这么好看的戏剧,连忙向主席汇报。

    主席早在延安时爱看评剧,听说失传已久的昆剧被浙江编排出来,是个新生事物,就提出要看一看。

    于是,浙江昆剧团《十五贯》剧组有了上中南海怀仁堂演出的机会。

    四月十七日,主席在中南海怀仁堂观看演出,大为赞赏。

    第二天,他派人到剧团传达三条指示:第一,祝贺《十五贯》的改编和演出,都非常成功;第二,要推广,凡适合演出的,都可以根据各剧种的特点演出;第三,对剧团要奖励。

    四月二十五日,《十五贯》在国务院直属机关礼堂演出,主席又亲自去看了一次,主席连续两次观看《十五贯》,轰动了京城。

    四月十九日,总理也观看了《十五贯》的演出并接见全体演职员,鼓励大家说:“你们浙江做了一件好事。”

    五月十七日,文化部和中国戏剧家协会联合邀请首都文化界知名人士二百多人,在中南海紫光阁举行昆曲《十五贯》座谈会。

    总理亲自出席座谈会,作了约一个小时的长篇讲话,他把昆曲誉为江南兰花,并盛赞《十五贯》是“改编古典剧本的成功典型”,是“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榜样。

    从四月十日至五月二十七日,《十五贯》在北京公演四十七场,观众达七万多人次,五月十八日,《人民日报》发表了田汉执笔的题为《从“一出戏救活了一个剧种”谈起》的社论,把昆曲和《十五贯》推到了舆论的极点。

    当年的小钱从北京载誉而归,成为了浙江文化界重要的一支笔杆子,先后又写出了越剧《胭脂》和《柳玉娘》、绍剧《于谦》、婺剧《西施泪》、京剧《南屏晚钟》、戏曲电视连续剧《大义夫人》和电视连续剧《绍兴师爷》。

    他不仅获得过文化部的一、二等奖,还获得过“飞天奖”和“金鹰奖”。

    在成为一个优秀剧作家的同时,他还走上了浙江省文化厅厅长的岗位。

    老谭那个时候在浙江婺剧团,就是老钱写的婺剧《西施泪》的第一个范蠡,两个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老钱看到了老谭很高兴,他说:“我可知道你一直都在杭城,我就在想,看你什么时候会想起我这个老头子,来看看我。”

    老谭赶紧说:“早就想来了,只是不好意思,这不是你已经声动全国,又身居高位,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怎么好意思来打扰你。”

    “你骂我是不是?”老钱笑道,“什么身居高位,不就是一份工作而已,现在这份工作也没有了,退了,我就在家里,写写书法,编编书,和你老谭有什么区别?对了,要说声动全国,你老谭的女儿才是,现在是不是连戏也不唱,变成著名的女企业家了?”

    “让你见笑了,还记得她是唱戏的。”老谭说。

    “怎么不记得,我还看过她几次演出,给她颁过奖,印象深刻,嗨,知道她去做房地产了,我还可惜过一阵子,现在婺剧本来就不景气,这还少了一个有希望的旦角。”老钱说,“怎么,老谭,说实话,是不是现在在家享清福,才忘了我这个老朋友了?”

    “怎么敢。”老谭赶紧说。

    老杨说:“钱厅长,谭老师现在也没有嫌着,他又回永城,去带学员班了。”

    老钱睁大了眼睛看着老谭:“你?去带学员班?老谭,你这是要发挥余热还是要赚双份的退休工资?”

    “谭老师是义务劳动。”老杨说。

    老谭笑道:“没办法,被外孙女拉回去了。”

    “外孙女?谭淑珍的女儿?”老钱问。

    老杨说对,就是从北京电影学院回来的那位。

    老钱哈哈大笑,他说:“听说过,听说过,听说过有这么回事,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要回到永城,去学地方戏,哈哈,我就是没想到,这原来是谭淑珍的女儿,你老谭的外孙女,谭淑珍弃戏去做房地产,没想到女儿弃电影回到了剧团。

    “哈哈,老谭,看样子你们一家,是天注定的和婺剧有缘分,没有办法。”

    老谭跟着也笑了起来,他说:“她会有这样的选择,我也没有想到。”

    “是不是很得意,老谭?”

    老谭嘿嘿笑着,点点头。

    “应该得意啊,老谭,说明你还是后继有人。”老钱说,“说吧,老谭,你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老谭迟疑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说:“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老钱一听,又是“哈哈”大笑,他说:“老谭啊老谭,我在位的时候,你从来没有来找过我帮忙,没想到我退下来都好几年,已经无职无权了,你老谭来找我帮忙。”

    ……

    婺剧《莎士比亚与汤显祖》研讨会,在艮山电厂张晨他们的会所如期举行,主持会议的是永城市的副市长孙晋,坐在她边上的是省文化和旅游厅文艺处的马处长,还有应邀出席的省内外的专家和学者。

    丁百苟看了一下,评选小组的八个人,唯一没有来出席,却又是最关键的人物,是省文旅厅的洪副厅长,丁百苟感到有些遗憾,本来,洪副厅长已经答应出席今天的研讨会,但临时托马处长带话来,说是有紧急公务,来不了了。

    丁百苟知道这紧急公务的潜台词是什么,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洪副厅长兼着浙江婺剧团改制小组的组长,关键的时候,他的胳膊肘往哪里拐,可想而知。

    孙晋也明白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她和丁百苟互相看看,两个人都摇了摇头,但是会议,还是要继续下去,孙晋心里憋着一把火,她想,就是最后没有拿到进京的名额,也要把这次研讨会开好,《莎士比亚与汤显祖》的演出成功有目共睹,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研讨会开始,孙晋致了一番欢迎词之后,请马处长讲话,马处长刚说了两句就停住了,站了起来,冲门口叫道:

    “钱厅长!”

    众人扭头看去,就看到了老钱站在门口,孙晋和丁百苟也赶紧站了起来,三个人都迎过去。

    老钱笑着说:“我昨晚看了《莎士比亚与汤显祖》的录像,很有感触,听说今天这里有一个研讨会,我就不请自来,过来听听,可以吗?”

    马处长和孙晋赶紧说可以可以,孙晋说,老领导我们请都请不来,怎么会不欢迎。

    会议室里,没有人不认识不知道老钱的,大家都鼓起了掌。

    请老钱去马处长和孙晋中间的坐下,马处长接下来的话就是说:“难得今天钱老光临,我们请钱老为我们讲话。”

    大家鼓掌,老钱开讲,老钱说的是戏剧的继承与创新的关系,特别强调了创新的重要性。

    老钱的话还没有讲完,洪副厅长赶到了,他是接到马处长的短信赶过来的,洪副厅长原来是老钱的秘书,后来去文艺处当了副处长、处长,老钱退休之前,推荐他担任了副厅长。

    一个星期之后,省里赴京参加文化部汇演的名单出来了,破天荒地,这一次这个越剧大省,居然派出了两个婺剧团体,浙江婺剧团和永城婺剧团。

1678 你去我来

    小树和老居他们一行十余人,应纽约现代美术馆和古根海姆博物馆之约,去了美国,小芳也和他们一起去了,小芳去,一是应赵欣之邀,赵欣是这次的领队,赵欣和小芳说,我英语太烂了,和他们又不是很熟,还是要你这个资本家给我壮壮胆。

    赵欣去了美国,纽约现代美术馆又有一批美国画家的作品运到杭城,需要在“河畔油画馆”布展,杭城和纽约两地,根据协议,双年展是同时开幕的,赵欣不在,张晨就问谭淑珍,把姚芬借过来用用,让她暂时主持“河畔油画馆”的工作。

    姚芬有些犹豫,但张晨这么要求了,她又不得不来,这个时候,她不帮忙,还有谁会帮忙,其他的人,毕竟对展览馆的业务不熟。

    姚芬坐在赵欣的办公室里,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恍如隔世,不堪回首的日子,人总是一直有意在回避的,回避久了,自己也就忘记了,以为它不复存在。

    姚芬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曾经真的在这个办公室里,工作了那么多年,而自己最后,又会干出那么荒唐的事,至今想起来,都让姚芬感觉到羞愧。

    张晨似乎知道请姚芬回来,她心里会有阴影,张晨在她来接任的第一天,特意去了“河畔油画馆”,姚芬看着他,神情有些拘谨,脸上有些恓惶,张晨和姚芬说,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大胆一点做,没问题的。

    姚芬“嗯嗯”地点着头,张晨还把自己的保险库密码,告诉了姚芬,赵欣已经把她的密码告诉姚芬了,不过赵欣的密码开启保险库时,是需要赵晶晶过来,加上她的密码,才可以打开的,而张晨的密码,是直接可以打开保险库的大门。

    姚芬知道张晨把自己的密码告诉她,是什么意思,姚芬赶紧说,不用不用,老大,赵欣已经给我密码了,我需要的时候,叫赵晶晶过来就是。

    张晨笑笑,和她说,自己家的美术馆,还需要你那么麻烦?

    张晨说完就走了出去。

    姚芬一个人坐在那里,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张晨的那句,自己家的美术馆,真的让姚芬感觉到心里暖暖的。

    小芳要去美国,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一是要向客户介绍自己回国之后这段时间的工作,二是,她要去弗吉尼亚州,和全世界规模最大的生猪生产商及猪肉供应商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洽谈合作事宜。

    美国人并不喜欢吃猪肉,他们爱吃的是牛肉和鸡肉,但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拥有4个生猪场、85万头种猪、40家猪肉加工厂、1580万头猪的年产量,产品除了供应美国国内,主要出口中国、日本、墨西哥等市场,年销售额达一百三十亿美金。

    双会集团的万总前几天来上海,找到了小芳,双方经过两天的商谈之后,确认了合作的框架性协议,小芳和万总说,要想成为跨国企业,世界第一的肉类加工企业,就必须走出去,走合作和并购的路,瞄准的目标,一个是争取能够收购美国的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

    还有一个,就是要争取能够收购西班牙的campofrio ,农夫食品集团,农夫食品集团是欧洲最大的肉类加工企业,实现了这两步收购之后,双会集团就将牢牢地占据美洲、欧洲和亚洲三大洲的生猪市场,确立不可动摇的行业地位。

    小芳给万总分析,收购了农夫食品集团之后,双会集团可以借此进入高端肉类加工制品,也就是发酵肉制品市场,农夫食品集团旗下有十五个品牌在欧洲各国的当地市场排名第一,是西班牙、意大利、比利时、葡萄牙、荷兰、罗马尼亚等国猪肉制品领导品牌。

    在伊比利亚火腿、塞拉诺火腿、帕尔玛火腿等享誉世界的发酵火腿上具有很强的技术优势,在欧洲,他们是发酵肉制品行业的领导企业。

    而双会集团的优势是在高温和低温肉制品,虽然他们二oo三年就在浙江金华,成立了双会食品有限公司,试图进入发酵肉制品市场。

    但这么多年过去,成绩可以说是乏善可陈,双会的“金华火腿”,市场上几乎就没有人知道,知道的人也不买账,觉得他们的火腿不正宗,你双会不是河南的吗,做什么“金华火腿”?你做的“金华火腿”,还是真的“金华火腿”?

    可以说在发酵火腿这块,“双会”不仅没有带来品牌的美誉度,反而变成了一个负担,不用“双会”这个名字,他们的“金华火腿”还好卖一点。

    和西班牙的农夫食品集团合并后,就可以实现优势互补,未来双会集团可以利用农夫食品集团在发酵肉制品方面的技术优势,还有他们的品牌优势,逐步占据国内发酵肉制品市场。

    随着国内国民生活水平的提高,目前主要以高档酒店、餐厅为主要销售目标的发酵肉,必然会进入普通的家庭消费。

    还有一个好处是,通过合并,双会集团可以掌控欧洲优质生猪品种和资源,获得用于生产伊比利亚火腿,和塞拉诺火腿的地中海野黑猪等高端生猪品种。

    不用小芳提醒,万总也知道,野黑猪品种的珍贵,就和野生水稻一样,当年袁隆平就是花了好多年的时间,才在海南找到了一棵雄性不育株的野生稻,转育出来三粒雄性不育种子,使之成为杂交水稻的突破口。

    万总听小芳说完,笑了起来,他说,你说的前景确实很美好,但是现实有点残酷,要收购这么两大企业集团,我到哪里去拿这么多的钱?

    小芳说,钱不是问题,万总,你最大的优势是国内的市场,你也知道,美国人和欧洲人,都是不怎么吃猪肉的,一般都是用来制作发酵肉,像火腿、培根什么的,很少吃冰鲜猪肉,世界上猪肉最大的消费市场是我们中国。

    而在中国,你们双会集团又是龙头企业,这才是你最大的资本,也是人家可能和我们谈合作的前提,至于钱,并不是问题,我们可以用华尔街,用美国人的钱去收购美国的企业,只要企业的控制权掌握在我们手里,我们是这个企业的控股股东就可以了,你说对吗?

    万总点点头,他觉得小芳说的有道理,万总问,那具体要怎么运作。

    小芳向万总详细介绍了她的整个方案,她觉得不能直接用在大陆的双会集团去收购这两家企业,这会碰到很多的政策壁垒,可以考虑的方式是,在香港成立一个国际性的公司,也就是双会国际控股有限公司。

    这家公司的股东构成是这样的,国内的双会集团以及关联企业,还有万总您以及相关的骨干员工,以全部资产,通过信托的方式,在英属威尔京群岛设立一家全资公司,以这家公司的名义,入股香港的双会国际控股有限公司,成为绝对大股东,控股百分之三十以上。

    其他的部分,可以吸收华尔街的公司、我手上的资金,我的资金,也是美国的资金,还有香港本地公司、新加坡的淡马锡等等入股,变身为真正的国际性公司,然后,以双会国际控股有限公司,去收购美国的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和西班牙的农夫食品集团。

    只有这样,才可以绕过很多的障碍。

    万总对小芳的这个方案表示赞同,双方签订了合作协议。

    小芳想到了深圳的乔总,她觉得乔总的信托公司,毕竟是国内正规的金融公司,让万总他们通过乔总,去办理在英属威尔京群岛设立全资公司的事宜,万总会放心,也是对他们的一个保障。

    小芳向万总介绍了乔总的深圳安信信托有限公司,果然,万总听说乔总他们公司,是深圳发展银行下属的公司,马上就同意了小芳的提议,小芳让张晨帮忙,给乔总打了电话,乔总接到电话,当天就飞来上海,和万总签了合作协议。

    小芳和万总说,包括在香港设立公司,以及后续在香港上市的事宜,都可以委托乔总,乔总有这方面的经验,锦绣中国就是乔总帮助上市的。

    万总听到这个,就更为高兴。

    小芳这次去美国,就是要一个一个拜访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的股东们,说服他们同意和双会集团合作,出售手里的股权。

    同时,她还要动用耶鲁骷髅会的力量,去说服美国政府,小芳预估,这次的收购金额应该是在七十到八十亿美金之间,这么大的收购案,不通过美国财政部和商务部的批准,是不可能实现的,也正因为此,才不能用国内的双会集团直接去进行收购。

    只要史密斯菲尔德食品公司这块硬骨头能够啃下来,双会国际控股有限公司就会变成一个巨无霸公司,相比而言,再去收购农夫食品集团的难度就会小很多。

    小芳去了美国,张晨却从杭城来到了上海,他接到小米的电话,小米说,我们下面有一个会员,他老公和法国驻上海的总领事是好朋友,总领事有一个法国的朋友,家里有很多中国人画的画,托他找找,看有没有中国人愿意买。

    “什么画,国画还是油画?”张晨问。

    “据说都是油画。”

    “什么时候的?”

    “解放前的吧。”小米说,张晨禁不住笑了起来,小米赶紧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就是很早以前的。”

    张晨问:“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就在上海,他好像是有很多的画,想找个有实力的买家,一次性全部卖掉。”

    张晨说好,那我晚上过来,你约他明天到公司里来面谈。

    小米说好。

1679 我这次来上海 (谢谢曾经沧海A!)

    张晨开着车,还在路上的时候,刘芸打他电话,问他是不是来上海了,张晨说是,我现在正在路上,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刚在楼下碰到小米,她告诉我的。”刘芸笑道,“晚上一起吃饭?”

    张晨说好。

    “就这楼上,八十八楼的自助餐怎么样?”刘芸问。

    张晨说可以。

    等到外面的天开始暗下来的时候,张晨和刘芸,已经坐在金茂大厦八十八楼自助餐厅,紧挨着落地玻璃的台面,他们看着外面的夜,不像是从天上降落下来的,而是从地面慢慢升起的,因为灯,因为灯光和车流组成的光带,才使天空变黑了。

    两个人看着下面缓缓移动的车流,一时都没有说话,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好像是第一次面对面坐着,第一次两个人吃饭,原来都有小芳,再多些人,就有小米和老居,还有老万,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只有他们两个人,刘芸看着张晨笑笑,张晨看着刘芸,也是笑笑。

    张晨想起来了,那天就是在这个酒店,自己看到了刘芸,追出门去,刘芸却已经进了电梯,张晨想和刘芸说说这事,又想起了他和刘立杆后面在房间里说的话,他就没有说。

    “你想说什么?”刘芸似乎猜透了张晨的心思,问。

    “没有什么。”张晨慌乱了一下,说:“有一年,在杭城的笕桥机场,我好像看到了你,距离很远,看到你正走向安检处,我追到门口,你已经过了安检了,那个,会是你吗?”

    刘芸不假思索地说:“没错,就是我。”

    刘芸说完,就不吭声了,她没有告诉张晨,为什么她这么确定那天就是自己的原因,是因为那天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安检之后,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感到外面有人在找她。

    刘芸已经走过去很远了,又走了回来,走到了安检通道口朝外面看,她看到了张晨的背影,刘芸怔怔地站在那里,直到他完全消失。

    张晨笑笑说:“看样子我的眼睛还不错。”

    刘芸也笑了笑,心里在说,可是你能看得到我的内心吗?

    刘芸问张晨:“你这次来上海,是要做什么,还是拍片?”

    “小米没和你说?”

    “没有。”刘芸摇了摇头,“她陪着客人出去,就和我说了一声你今天要来。”

    张晨把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和刘芸说了,刘芸说:“法国人?那你和他们谈生意,要小心一点。”

    “为什么?”张晨问。

    刘芸笑道:“法国人和我们中国人很像,他们谈事情,都喜欢虚张声势、欲擒故纵这一套。”

    张晨朦朦胧胧记得,谁好像和他说过这样的话,张晨问:“真的有那么像吗?”

    刘芸点点头说:“很像,对了,你还没有翻译吧,我给你当翻译。”

    “你还会法语?”张晨惊奇道,“我怎么从来也不知道。”

    刘芸说:“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很喜欢法国文学,就自学了一阵,后来又经常去法国度假,又学会了一些。”

    张晨笑道:“你是喜欢杜拉斯吧?女生好像都喜欢杜拉斯。”

    刘芸摇了摇头:“不喜欢,杜拉斯和萨冈,我都不喜欢,我喜欢马尔罗和萨特,最喜欢读萨特的《文字生涯》,怎么样,是不是不像女生了?”

    张晨嘿嘿地笑着说:“还是像,就是像喜欢马尔罗和萨特的女生了。”

    刘芸咯咯笑了起来。

    “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克劳德·西蒙,我喜欢他的《农事诗》和《弗兰德公路》。”刘芸说。

    “那就是喜欢克劳德·西蒙的女生了。”张晨说。

    第二天,张晨到了金茂大厦,先去了二十八楼小芳的公司,虽然小芳不在,他还是要去看看,这还是做装修时留下的老习惯,那就是只要是自己设计或做的工程,经过的时候,都要进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足,或需要修改的。

    小芳公司的人都认识张晨,张晨问了他们装修上面,有没有什么问题,他们都说很好,很漂亮,没有问题。

    张晨回去了自己公司,小米看到他就大呼小叫的,她说张总张总,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出洋相了。

    “怎么了?”张晨问。

    “那个法国人,已经到楼下了,就是不肯上来,一定要我们下去下面咖啡厅谈,你说怪不怪?”小米说。

    张晨笑道:“人家怕我们这里是土匪窝,进来了就被绑架吧,下面公共场所,他觉得很安全。”

    “岂有此理,这些老外,我看他们自己才像土匪,他那些画,说不定都是火烧圆明园,从我们中国抢去的。”小米骂道。

    张晨哈哈大笑,和小米说:“放心吧,不会是文物,英法联军那会,我们国内还没有油画,他们想抢也没地方抢。”

    张晨说着给刘芸打了一个电话,刘芸说好,我下来,在大厅等吧。

    张晨和小米下了楼,在电梯厅等了一会,刘芸提着电脑包也到了,问他们,怎么跑下面来了,小米把对方的要求和刘芸说了,刘芸不以为意,笑笑说:

    “法国人就是这德行。”

    三个人到了咖啡厅,看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瘦瘦的法国人,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国人坐在那里,这中国人就是张晨他们私人订制客户的老公,看到小米,就抬了抬手。

    张晨他们走过去坐下,刘芸和那个法国人握手,用法语做了自我介绍,又介绍了张晨,客户的老公听到刘芸会说法语,就和刘芸说:

    “侬当翻译官?老好,那我就先跑了。”

    他用法语和那老外说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看样子他也是帮朋友忙,牵个线,并不想过多参与这事,逮到一个机会,就溜了。

    那人走后,法国人不吭声,双手支着下巴,一直盯着小米看,看得小米心里都发毛了,醒悟过来,这个老外,是嫌她在这里也是多余的,小米和张晨、刘芸骂道:

    “这个死老外,我要是再不走,他是不是要杀了我?”

    张晨和刘芸都笑了起来,小米站起来走了,连招呼也懒得和这个老外打。

    还真是等到小米走了,这法国人才松了口气,把双手放下,开始自我介绍,他说自己叫克莱芒,是马赛人,他的曾祖父,以前是巴黎美术学院的助教,那个时候,他们家里很有钱,他的曾祖父,又喜欢结交从世界各地到巴黎来学美术的人。

    这些人都很穷,他们没有吃的,就会把自己画的画卖给他的曾祖父,很便宜,五个十个法郎这样,也有他曾祖父看着喜欢,问他们买的,他们家在巴黎郊外有一座城堡,城堡里堆满了这些画,曾祖父死后,把这些都留给了他们,他和他姐姐。

    这几年他们也卖了一些,比如像赵无极、朱德群的,早就买掉了,价格还很不错,还有一个华侨,买了徐悲鸿和潘玉良的……

    张晨听着一个法国人,说出这些名字,吃了一惊,看样子他的曾祖父在巴黎美术学院当助教的时候,正是徐悲鸿吴冠中他们前赴后继出国留学的那些年,他说的那些画,应该也是他们那个时候画的那些画。

    赵无极和朱德群,在法国早就已经是知名画家,他们的画当然好卖,有华侨买了徐悲鸿和潘玉良,也不奇怪,对有些人来说,最有名的中国画家,不就是他们两个吗?

    “你还有谁的画?”张晨问。

    克莱芒说:“不知道,你们中国画家,我怎么知道,大概还有一百八十二幅吧,都是你们中国画家画的。”

    “这么多?”张晨吃了一惊。

    克莱芒说:“不是和你说了,一个城堡里堆着的都是画吗,还有像印度的、越南的、墨西哥的、日本的画家,这些地方画家,画都不值钱,就听我朋友说,现在中国人的画,在中国有人会买,我们就把中国人的画,都整理出来了。”

    “有没有图片?”刘芸问。

    克莱芒说有,他从包里,拿出了一本影集,递给张晨,里面是一幅幅画的照片,张晨一页页翻着,感到心惊,又明白了,为什么去看过的华侨,没有买这些画,这些画,在张晨看来很棒,但他们,确实是没有什么名气,几乎就无人知道。

    张晨看到了方君碧、常玉、廖新学、庞薰琹、吕斯百、沙耆、刘自鸣、方干民、周碧初、吴法鼎、贺慕群、胡善余等等一大堆人的作品,还看到了落款模糊,但肯定是吴大羽和常书鸿的作品。

    让张晨感到奇怪的是,他还看到有三幅朱沅芷的画,朱沅芷明明不是留法的,而是在美国加利福尼亚艺术学院读的书,后来也没有回国,而是定居美国了,他的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唯一的解释,大概是他送给自己的哪位朋友或同学的,这朋友或同学,窘迫之下,把他的画,也卖给了这个法国佬的曾祖父。

    “这些画,你准备卖多少钱?”张晨问。

    “八百万欧元。”克莱芒说。

    张晨第一个念头就是值,他觉得有了这批画后,再加上自己原来的藏品,自己的“河畔油画馆”,几乎就可以囊括那一批留法的所有画家了,自己甚至可以搞一个留法画家专题展,特别是其中有几位的画,原来见都没有见过,今天也看到了,画得那么好。

    刘芸马上摇了摇头,和克莱芒说太贵,这些画,根本就不值这个钱,刘芸也不懂什么油画,但她知道顺着克莱芒前面的话,说回去。

    刘芸说:“要是你这里面,还有赵无极、朱德群、徐悲鸿和潘玉良的画,那你还值这个价,现在,都没有了。”

    意思是,值钱的你都已经卖了,这些都是卖不出去的,不然你也不用到中国来卖了。

    张晨看着刘芸,不动声色,虽然在他看来,那几个人的画,未必就有这些人的更有价值。

    刘芸这话,似乎是击中了克莱芒的要害,他双手的手指绞在一起,互相用力地顶着,以此来减轻自己心里的紧张,他想了一会说,我们要求你们在国外付钱给我们,你们有这个钱吗?

    刘芸似乎是有备而来,她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插上u盾,打开一个银行的页面,给克莱芒看,和他说,这是德意志银行,你看没错吧?

    克莱芒点点头。

    刘芸把电脑移了一下,背对着他,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和密码,然后把电脑转过去,和克莱芒说:

    “你看我的账户余额。”

    克莱芒哆嗦了一下,他被上面的余额吓到了。

    刘芸笑了一下,和他说:“现在你知道我们的诚意了吧,你是不是也可以展现你的诚意了?”

    克莱芒的脸涨红了,愣了一会,他说:“五百二十万欧元,不能再少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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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