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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90 在游教授家吃饭

    游国栋的家在一幢二十八层公寓楼的十九层,房子不小,大概有两百多个平方,让贺红梅和向南他们感到有点意外的是,游国栋的家里,完全不像是一个日本人的家,要不是在东京,他们完全会以为,这是走进了上海或杭城的哪户人家里。

    里面的房间格局和家具,都是中式的,客厅墙上挂着的,是陆俨少的山水四条屏,另外一面墙上,挂着“游龙爱娟”四个大字,落款是姜东舒一九九二年三月书于西子湖畔,徐爱娟和向南他们说,这字画,都是他们结婚的时候,老游的同学送的,在国内装裱好寄过来的。

    他们家连吃饭的餐桌,也是一张方桌,今天因为人多,上面还放了一张圆桌面。

    向南把贺红梅向游国栋夫妇做了介绍,他们聊起了几部电影和电视剧,向南他们听都没有听过,但游国栋夫妇,连他们的小孩都看过,知道里面的服装,原来是贺红梅设计的,大为赞赏。

    贺红梅环顾了四周,和游国栋、徐爱娟说,我在日本,还很少见到这么中式的家庭,就是在东京的中国人,家里也都是日本人家庭的风格,大家都有一种,生怕不能尽快融入的感觉。

    游国栋和徐秀娟听了,都笑了起来,游国栋说:

    “没有办法,谁让我们是从永城山沟沟里出来的,那句话怎么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到日本二十多年了,现在让我跪着或盘着腿吃饭,我还是吃不习惯。

    “只是,当时找这些家具,费了一点功夫,看到没有,就是这张圆桌面,还是我相熟的,一家中餐馆的老板送给我的,不过,也没有用过几次,你们来了,它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

    向南贺红梅他们是从银座过来,而游国栋他们的家住在东京的目黑区,路上要走五十多分钟,他们因为担心迟到,提前出发了,没想到一路通行无阻,到的早了,徐秀娟才刚刚开始做菜。

    贺红梅和向南去厨房帮她忙,丁友松和殷桃在客厅和游国栋,还有他们的儿女聊天,游国栋知道丁友松是作曲的,一定要他弹一会钢琴,丁友松也不推辞,就弹了起来,到后面,干脆是丁友松弹琴,殷桃唱起了歌。

    那一儿一女,开始是在边上鼓掌,后来女儿坐到了丁友松的边上,和他一起四手联弹了起来。

    徐秀娟在厨房里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说,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红梅应该知道,日本人很少去别人家串门的,有什么交际,也都是在外面解决。

    向南本来想说,国内的人现在也不喜欢串门,请客吃饭都是去酒店,打牌都是去棋牌室,哪里会像她小时候住在剧团,她记得吃饭的时候,她就捧着一只小塑料碗,串好几家的门,谁家有好吃的,都会往她的碗里挟。

    向南想想,又没有说,有一些埋在记忆里的东西,还是不去破坏的为好。

    三个人一起做菜,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把一桌的菜做好了,临吃饭之前,向南还被游国栋邀请,唱了一首歌,大家这才尽兴,坐下来开吃。

    游国栋夫妇,看到向南他们,自有一番感慨,看到了贺红梅,又有一番感慨,这种感慨,就不是向南他们能理解,而是只有像贺红梅和游国栋他们,这些长期旅居在异乡的人,才能够感同身受的。

    他们虽然都已经入了日本籍,但在日常的生活和工作中,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也总是会有这样的人或这样的事,在或明或暗地提醒你,你和他们还是不一样的,你还是异乡的异客。

    但说起国内,又都有一些的犹豫和心悸,觉得那也是越来越远,越来越抓不住的一种感觉,毕竟在国人的眼里,你已经是日本人,而且特别你是日本人,国内的人对加入日本国籍的人,也是会有不一样的眼光,和入了美国或德国籍的,还不一样。

    这种感觉,在居酒屋的那天晚上,向南和贺红梅在一起的时候,贺红梅说过,而今天,在游国栋、徐爱娟和贺红梅的交谈中,向南又感受到了。

    贺红梅这几年也在美国和欧洲,得了几次奖,她说,要是别人得奖,不管是从媒体还是他们电影公司,都会觉得这是日本的骄傲,但贺红梅得了,就不一样了,人家只是祝贺,祝贺你得了这个奖,并没有与有荣焉的那种感觉。

    连记者来采访她都是这样,在祝贺她得奖之后,接下来肯定会问,她从中国到日本这么多年,有什么感受,贺红梅很想和记者说,不要问我的感受,我和你一样,也是日本国民,但自己也感觉心里虚虚的,这话就是说不出来。

    游国栋对这个,也是很感慨,他说他在学校里也是这样,别的教授,被清华大学或者浙江大学,请去讲课,就觉得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反过来,要是他,就只会招来异样的眼光,好像他要把什么学术成果,出卖给清华或浙大一样。

    搞得他连那一年,浙大来请他,想让他担任客座教授,利用放暑假的时候,回国去讲讲课,他都不敢接受。

    “我们现在,真的有的像是两面人。”游国栋苦笑道,“两面不讨好,里外不是人,国内原来的老师和同学,认为我是架子大,出来了,成了东京工业大学的教授了,就把自己当根葱,在这里,人家又根本不把你当根葱。”

    “其实,国内现在也不错,游教授要是能够回去,像在浙大当一个教授,也很不错的。”向南说。

    游国栋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不敢动了,不为自己,也要为这个家,为小孩子考虑考虑,就是我们能够适应,小孩子适应不适应得了,也很难说,现在国内小孩子的竞争,我听我那些同学说,可是比我们大人还激烈,一步空,就步步空,他们一下子适应不了那样的竞争的。

    “要是再放回到二十多年前,我刚拿到博士学位的时候,二话不说,肯定就回国了,不会留在日本,可那个时候,国内的人都在往外面跑,我们这些在外面的,国内的同学打电话过来,都是羡慕得不得了,我们又怎么会回去,这都是一时一势,没有办法的事情。”

    游国栋这样说着的时候,贺红梅始终沉默着,向南知道,她肯定也是心有戚戚焉。

    “对了,游教授,你在永城,还有兄弟姐妹吗?”殷桃问。

    “有。”游国栋说。

    “那你们怎么不回去看看?”殷桃说,“带着小孩,多回去看看,说不定慢慢就能适应了,国内的小孩竞争确实激烈,但小弟弟小妹妹,都很聪明啊,我想,只要给他们一定的时间,他们肯定能适应,也不会比其他的小孩差的,小孩子的适应能力,比我们大人快得多。”

    游国栋摇了摇头,沉默着没有吱声,向南在桌子下面,用脚碰了碰殷桃,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从第一次见到游教授夫妇,和他们交流的时候,向南就觉得游教授对回永城,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果然,游国栋起来去上洗手间的时候,徐爱娟和他们说:“老游他其实很怕回去,特别是回去永城。”

    “为什么?”丁友松问。

    “伤透了心。”徐爱娟叹了口气,和他们说:“我们最后一次回去,是他妈妈去世的时候,永城殡仪馆你们都知道,不是有灵堂,人死之后要摆两天,家属要在那里守灵吗?

    “那天晚上,他妈妈还躺在那里,两个弟弟和弟媳,就为了他妈妈留下的一套房子,大吵起来,差一点还打起来,他怎么劝都没有用,到了他妈妈火化的时候,他们干脆赌气,连来都没有来,我们把他妈妈送上山,也就马上坐车去了上海,直接回来日本。

    “他说,他从此就没有了这两个弟弟,他们要上天入地,都和他没有关系。”

    徐爱娟的话,让大家唏嘘不已,贺红梅叹道:

    “我家里还没有那么不堪,我回去的时候,家里人对我也是客客气气的,但是我就是觉得,中间已经有一层什么了,我融不进去了,可能,和游教授相反,是他们对我失望了吧,我家里那个时候,很反对我来日本的。”

    向南看着贺红梅,她也还记得,虽然那个时候,她对大人的事情不是很懂,但她知道,其实大家都很希望红梅阿姨能和张晨叔叔在一起的,听说,连她的父母和姐姐,也很希望他们能在一起,雯雯和倩倩,也想尽了办法,想让他们在一起。

    红梅阿姨,可以说是在大家的一致反对下,只身一人飞往日本的。

    徐爱娟笑道:“我和老游差不多,不过比他单纯,我家是永城乡下的,在我们老家的观念就是,女儿嫁出去了,就是一盆水泼出去了,所以我父母死后,我哥哥弟弟他们分家产,连问都不会问我。

    “对了,去年说是要迁坟,想起我来了,打电话和我说,我这个女儿,也要出一份钱,哈哈,我和他们说,没有关系,都我来出好了,你们也不容易。”

1891 纽约的晚餐

    向南他们刚刚从日本飞到台北,开始他们的台湾巡回演出。

    张晨和小芳回到国内,只不过才隔了一个多星期,中间,小芳和刘芸他们,在土香园大酒店搞了一次,繁花网络成功登陆纳斯达克的答谢晚宴,张晨和小芳马上又要去美国了,这次去美国,是要去耶鲁大学,参加张向北的毕业典礼。

    张向北打电话和张晨说,不就是一个毕业典礼,你们不用来了,跑来跑去的多麻烦。

    张晨也认为,不就是一个毕业典礼,有什么好去的,他和小芳说,我从小到大,老张连家长会都没有去学校参加过,老师有什么事情打他电话,他都是和老师说,张晨在学校,要是不听话,你就往死里打,打死不要你负责,就把电话挂了。

    “我们毕业的时候,毕业证只是一张纸,我往口袋里一塞就回去了,回到家忘记拿出来,后来都不知道掉在哪里了。”张晨说。

    “你那个是小学,北北是大学。”

    小芳看着他说,张晨也就小学毕过一次业,初中他和老师闹翻,就辍学了,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有。

    “小学大学,那还不是一样,都是毕个业而已,有什么好去的。”张晨说。

    “有什么好去的?”小芳睁大了眼睛看着张晨,“你知不知道,在美国,毕业典礼有多重要?你知道什么样的学生家里,才会没有家长出席毕业典礼?”

    “什么家里?”张晨问,“像我这样,要坐十几个小时飞机,懒得去的人家呗。”

    “难民家里。”小芳说,“只有难民的家里,家里人没有办法出席,才不会有家人陪同参加毕业典礼。”

    张晨愣了一下,不过马上想到了,他觉得小芳这是在诓他,问:“难民?我不知道,还有难民可以上耶鲁的。”

    “当然有啊,政治难民,美国哪个大学没有几个这样的学生,哈佛最多,从古巴伊朗和其他地方逃过去的,等等等等。”小芳说,“那三天,要是一个人的话,很可怜的,你就看着人家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只有你一个人,形单影只的。”

    “三天?”张晨吓了一跳,问:“你说什么,一个毕业典礼,要搞三天?”

    “对啊,所以说人家这是有多重视吧,三天的毕业典礼时间,安排得还很紧凑,你别听北北乱说,他这是在装酷,到时候就后悔了,不要一个人偷偷哭,不行,我们一定要去。”小芳和张晨说。

    张晨说好吧,那我们就去。

    话刚说完,张晨想起来了,问:“不对啊,你毕业的那个时候,家里不是也没有人去吗?”

    小芳嘻嘻笑着:“对啊,我那时就和难民差不多,你看我可不可怜?不过,我是研究生毕业,北北是本科,他应该脆弱一点。”

    张晨想起来了,小芳毕业的那个时候,小昭已经不在了,她爸爸妈妈又不可能单独去美国,小芳是应该知道,自己那时候又很忙,所以她才故意没有和家里说毕业典礼的事,要是小昭在,小芳肯定会和小昭说,小昭也肯定会去参加小芳的毕业典礼的。

    “你是不是因此有心理阴影了?”张晨想问小芳,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毕业典礼是从五月十四日到十六日,张晨和小芳,这次干脆把张向西也带上,全家去参加张向北的毕业典礼,小芳和张晨说,也让西西去看看她妈妈和哥哥读书的学校。

    他们十二号从上海飞去纽约,张向北从纽黑文开车,到机场来接的他们,小芳说的没错,张向北知道他们三个人,决定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的时候,他还是很高兴的,在电话里就“噢噢”地叫。

    张向西有一年时间没见到张向北了,不过平时张向北和奶奶外婆视频的时候,张向西总是能够见到张向北,还和他呱唧呱唧聊天。

    在机场,张向西老远就看到张向北,大叫了起来,不过,她不叫张向北“哥哥”,而是跟着奶奶和外婆一样,叫他“北北”。

    张向西“北北,北北”地叫着,把其他三个人都逗笑了,张向北一把把张向西从张晨手里抱过去,张向西抓着他的衣领和头发,就要往上面爬,张向北知道了,干脆让她骑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张向西用手拍打着张向北的头顶,“驾,驾”地叫着。

    张向北一走快,张向西就“吁”地叫了一声,张向北赶紧一个刹车,停住了脚步,张向西咯咯咯咯地笑着,接着又“驾驾”地拍着张向北的头顶。

    张晨和小芳跟在后面,看着兄妹两个,不停地笑,小芳说,也不知道西西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觉得那两个垦荒战士,肯定经常让她当马骑。”张晨说,小芳嘻嘻笑着,她想应该也是。

    一家人今天要在纽约住一个晚上,第二天才赶去纽黑文,晚餐他们还是去“慧珍餐馆”吃饭,也算是让张向北,去和慧珍两夫妻告别,张向北不是小芳,他回去之后,再什么时候能来美国,就不知道了。

    小芳打电话给慧珍,把事情和她说了,慧珍听了很高兴,她和小芳说,那你们迟一点来好吗,我们关了门,一起庆祝庆祝。

    小芳说好,她和慧珍约好,他们晚上九点过去。

    九点钟,他们一家四口到“慧珍餐馆”的时候,慧珍餐馆的门已经关了,但门口还亮着一盏灯,透过玻璃朝里面看,还是和上次一样,餐厅里其他的灯都灭了,只有一只角落还亮着灯,亮灯的那只角落,用屏风围了起来。

    他们推开门,门铃“叮”地一声响,慧珍和她丈夫,马上从屏风里走了出来,看到他们,慧珍笑道:

    “太好了,我们也刚刚准备好。”

    张晨和小芳看到,慧珍和她的老公,连服务员和厨师的制服都换掉了,穿了家常的衣服,在等着他们。

    小芳和慧珍拥抱,让张向西叫慧珍阿姨,张向西盯着慧珍看了一会,却叫了一声“姐姐”,大家都笑了起来,慧珍说,姐姐好,西西,姐姐等下给你好吃的。

    张晨和慧珍的老公海祖握手,张向北叫着“海祖叔叔”,海祖看着他憨憨地笑着,不停地说,真快啊,张画家,一转眼,北北都大学毕业了。

    慧珍请大家去屏风里坐,里面丰盛的一桌酒菜已经摆好,都是他们喜欢吃的,看得出来,慧珍和海祖精心准备了。

    她还和中国人摆这样的宴席一样,特意给张向北准备了一个蛋糕,蛋糕上还写了“祝北北大学毕业”几个字,蛋糕应该是特意去蛋糕店买的,面点师大概是第一次用奶油标中文,这几个字费了好大的劲,才写了出来,但还是缺胳膊少腿的,“祝”和“学”都少了一点。

    张晨和小芳看着有些感动,赶紧说谢谢,谢谢!他们知道,慧珍让他们迟点来,还有一个意思,她是要好好准备准备。

    张向北也赶紧说:“谢谢慧珍阿姨,谢谢海祖叔叔!”

    张向西跟着张向北叫:“谢谢慧珍阿姨,谢谢海祖叔叔!”

    慧珍一拍自己的脑门叫道:“对了,还有西西的,差点忘了。”

    她跑了开去,过了一会,拿着一盒冰激凌过来了,这是专门给张向西准备的,张向西看到了大喜。

    点蜡烛,关灯,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这大学毕业,应该唱什么歌,张向西不管,她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张向北大笑着把蜡烛吹灭了,大家鼓掌。

    海祖和张晨说:“张画家,今天高兴,我们多喝一点。”

    张晨说好,多喝一点。

    吃饭的时候,慧珍兴奋地和他们说:“再过一个多月,今年暑假,我儿子和女儿也要来美国了。”

    “是来玩吗?”小芳问,“还是到这里来上学?”

    “嗨,他们又不是北北,到这里上学,他们哪里跟得上,普通话都说不好,还要说英语,先来看看玩玩再说。”慧珍说。

    小芳点点头:“对了,签证办好了吗?要是没办好,我可以帮着办。”

    “已经办好了。”慧珍朝海祖晃了一下头说,“他弟弟带他们去上海办的,到时候,也是他弟弟送他们去机场,我们在这里接他们。”

    “我公司在上海,就是我不在,公司里也有人的,接送机什么的,下次你和我说,我让公司的人去机场,对了,海祖你弟弟,到了上海,要是有什么事,也让他来找我。”小芳和他们说。

    慧珍和海祖,赶紧说谢谢。

    他们吃了一个多小时,小芳和慧珍已经吃撑了,她们起来,说是要带张向西出去走走,消化消化,张向北也站了起来,张晨和他说:

    “你留在这里,陪我们一起喝酒,毕业了,你就是个大人了,喝酒你也要学会。”

    张向北看着张晨,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小芳说:“你也太奥特了,喝酒还要现在学,北北早就已经会喝了。”

    慧珍和海祖也笑了起来,他们可是没多少天之前,就看到张向北和小虎,还有永城婺剧团的人,在这里喝了不少的酒。

    “是吗?那我怎么没见他喝过酒?”张晨问。

    “他和你有什么好喝的?”小芳说,“一边喝酒,一边听着你教育他?我也没看到你和你爸爸,在一起好好喝过酒啊。”

    张晨被小芳说的哑口无言,张向北站在那里嘻嘻地笑着,张向西在边上叫道:“北北,北北,我要骑北北。”

    海祖和张晨说:“让北北去吧,现在十点多了,北北一起去安全一点。”

    四个人出门去了,海祖端起了酒杯说:“来,张画家,我们喝。”

    张晨举起杯子,和海祖碰了碰,干了。

1892 接待日

    第二天,一家人到了纽黑文,张晨和小芳看到,张向北把他们的房子都布置好了,把他们送到家,张向北就说他要出去一会。

    张晨问:“你不是已经毕业了,还要去干什么?”

    张向北说:“我要去带他们送菜,我走了,耶鲁的菜园,学弟们接手,他们刚开始送,还不是很清楚,这两天我都在带他们。”

    张晨点点头,明白了,他问张向北:“你那里都有些什么菜?”

    张向北和他说了,张晨拿了纸条,写了下来,和张向北说,这些菜你带回来,等下我们再去超市,这几天在这里,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我来做菜。

    一听说张晨要做菜,张向北和小芳都开心了起来,小芳说好好,我等会带你去超市。

    张向西已经赖上了张向北,她要跟他一起去,张向北说好,蹲了下来,张向西爬到了张向北的肩膀上。

    张晨说:“你不是要送菜吗,带着她去干嘛?”

    “我只是帮着他们和后厨对接,又不需要我干活。”

    张向北说着就往外面走,走到门边,他蹲下了身子,生怕张向西的头碰到上面的门框,走出去后,这才直起身子。

    张晨和小芳稍事休息,两个人也出去了,一路逛去超市,经过耶鲁大学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一辆大巴在他们身旁停下,从车上下来二三十个和他们一样的学生家长,拖着行李箱,下了车后,就有志愿者领着他们往学校里面走。

    张晨问:“学校里面还有酒店?”

    “没有。”小芳说,“不过,每年为了毕业典礼,学校都会把一部分学院的学生宿舍,改成青年旅馆的样子,提供给学生家长们住,耶鲁每年有几千名学生毕业,家长要来上万人,纽黑文哪里会有这么大的接待能力。”

    “那他们是从纽约接过来?”张晨问。

    “不一定,也可能是从火车站接过来,不过,纽约的几个机场,肯定都会有人接机的。”小芳说,“不要说现在,就是平时,我们在纽黑文,要是碰到什么事,打一个电话,校警都会派车过来接。

    “纽黑文治安不太好,女学生要是晚上外出,或者在外面,学校鼓励大家打电话,由校警接送,耶鲁是住宿制的,学生一般都住在学校宿舍,像我们这样住在外面的很少,我以前在实验室要是待到太晚,都会让校警开车送我回家。”

    接下去有三天的时间,他们会在耶鲁大学的校园里,张晨和小芳现在就没有进去校园,而是直接去了超市,在超市买猪肉的时候,张晨只挑巴西和西班牙的猪肉,不肯买美国的猪肉,小芳问他为什么?

    张晨说:“美国的猪肉不好吃,有股腥味。”

    小芳笑了起来,她说:“那你知不知道,你一年,其实不知道吃了多少的美国猪肉,你知道双汇每年进口多少猪肉,里面又有多少美国猪肉吗?美国人本身吃猪肉很少,史密斯菲尔德猪肉出口最多的国家,就是中国。”

    “我不管,我反正就相信我自己的嘴,那种电击屠宰的猪肉,怎么也没有放血的温体猪好吃,冷冻猪肉里,最好吃的就是巴西和西班牙的猪肉。”

    张晨说着,挑了西班牙的猪肉放进了车里。

    小芳看着货架上史密斯菲尔德的猪肉,骂道:“吃里扒外,你知不知道,我间接持有史密斯菲尔德的股份?”

    张晨大笑,他说:“我知道啊,不过,这一下我可以暂时忘记,等会做菜的可是我,要是不好吃,张向北和张向西,他们骂的可也是我,作为厨师,我必须对自己的食材负责。”

    “好吧好吧,那我沾他们的光了。”小芳嘻嘻笑着。

    第二天上午起来,张晨穿上了西装,还打了领带,小芳也穿得很正式,把张向西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有张向北很随便,还是只穿了一件休闲衬衫,张向北和张晨说,今天是你们的主场,我就负责带着西西。

    一家人走着去了耶鲁,走在路上,路人都转头看着他们,还有人不停地朝他们打招呼,张晨问小芳,我们穿这样正式,是不是很背?

    小芳说:“这是尊重,既对学校,对老师,也是对其他家长的尊重,今天所有的家长都很正式。”

    “没事,你们这样,一看就是耶鲁的家长,是去参加毕业典礼的。”张向北说,“和你们打招呼的,说不定就是老耶鲁的。”

    张向北虽然是从美国的高中考入耶鲁的,但因为他来自中国,还是算国际学生,今天上午,他们的活动,就是去耶鲁大学的国际交流中心聚会,这是学校专门为国际学生组织的一个聚会,聚会是以冷餐会的方式进行。

    聚会开始,来自全世界各地,各式人种的学生家长们,首先聆听国际交流中心主任所致的欢迎辞,欢迎大家今天从全世界各地,齐聚到耶鲁这个美好的校园,接着就是他自我表扬的阶段,介绍他们国际交流中心,为国际学生们做了哪些哪些工作。

    在场的家长们哪里会在意这些,这个时候,你就是把自己吹上了天,大家也都是微笑着鼓掌。

    接着,就是家长们自由交流的时间,张向北带着张向西,去给张向西到处找好吃的东西去了,小芳变得很忙,她和国际交流中心的老师们基本都是认识的,张晨跟在她后面,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大熊猫一样,不停地被介绍给这个,介绍给那个。

    后来,张晨趁着小芳在和一对从爱沙尼亚过来的家长交流的时候,悄悄地溜走了。

    可离开了小芳和张向北之后,他自己一句英语也不会讲,没有办法和人家交流,交流中心里,倒是有一些亚洲人,但等他走近的时候,人家一开口不是日语就是韩国话,控控控控的,张晨赶紧退了下来。

    转了一圈,他看到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亚洲男人,手里拿着一杯酒,站在角落里,一脸的茫然,张晨感觉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他走过去,悄声问:

    “中国人?”

    对方眼睛一亮,赶紧说:“对对,你也是中国来的?”

    “是啊,我杭城的。”张晨说。

    “我武汉的。”对方说着就伸出了手,张晨赶紧握住,两个人都有一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互相自我介绍认识,对方名叫王传武,武汉中建三局的。

    “一个人来的?”王传武问张晨。

    张晨说不是:“和老婆一起来的,不过,她原来就是耶鲁毕业的,这时候,和其他的家长正聊得欢呢,我听不懂又不会说,在边上跟着难受。”

    “对对对,我也一样。”王传武笑道,“小孩妈妈,还说要趁这个机会,跟女儿去好好学学世界各地的语言,不知道去哪里了。”

    张晨也去拿了一杯酒,两个人就站在那里热络地聊了起来。

    当天下午,是校长、院长的接待日,地点就放在耶鲁大学大名鼎鼎的休伊特方庭,也叫拜内克广场,广场的正中间是耶鲁最大的会堂,伍思里会堂,左侧是ons,也就是学校的大食堂所在地,右侧就是拜内克古籍善本图书馆。

    拜内克图书馆的建筑造型很奇特,张晨很喜欢,它四四方方就像是一个方盒子,整座建筑是凌空的,下面是一根根的立柱支撑着,据说,美国如果遭受核打击的时候,这个图书馆将整个降到地底下,里面的古善本图书,将因此受到保护。

    拜内克图书馆外形最让人称道的是,它的每一面,都是由高五格,长十五格的方框组成,每一块方框里面嵌着巨大的大理石的墙面,整座建筑没有窗户,但这些大理石的墙面是半透明的,阳光可以通过大理石上的白色纹路透进去,所以在里面,也并没有被密闭的感觉。

    这些大理石的纹路很像是打了皱褶的棉布,远远看去,让人觉得这一个个方框,好像是被布匹蒙住的。

    校长和院长接待日,耶鲁大学的校长和各院的院长,各自在休伊特方庭设立了接待点,学生和家长们排着队,去和他们合影。

    每个学院,还会请自己院里的知名教授,或者从耶鲁毕业的名人,给自己助阵。

    到了这里,小芳认识的人就更多了,她还没来得及陪张向北和张晨去和校长沙洛维合影,就被自己原来学院的院长看到了,一定要拉她过去,作为杰出校友,去帮助接待学生家长,和他们合影。

    没办法,只能由张晨陪着张向北去排队合影,他们和沙洛维校长合了影,又去和张向北他们经济系所在的文理学院院长合影,接着又去找耶鲁商学院,也就是管理学院的院长合影。

    合影的时候,张向西就骑在张向北的肩膀上,大家都觉得这样很有趣,沙洛维校长,还举起自己的手,牵着张向西的一只手,张向西惊恐地叫道:

    “毛毛,爸爸,他的手上都是毛毛。”

    张晨赶紧说:“张向西,不准没有礼貌。”

    耶鲁商学院并没有本科,但这里的很多教授,包括商学院院长,都兼着他们本科经济学的课。

    既然是耶鲁商学院,二o一三年诺贝尔经济学奖的得主罗伯特·j·席勒当然在这里,很多家长是带着《非理性繁荣》或《金融新秩序:21世纪的风险》的书,来和他合影并请签名的。

    席勒教授和张向北是老相识了,他不是还跟着他们种过菜吗,他握着张晨的手,和他说着什么,张晨一句也听不懂,张向北用英语和他说了几句,席勒教授点了点头。

    “你和他说什么?”张晨问。

    “他问你,我为什么没有报考耶鲁商学院,我和他说,我想先回国,增加一年的实践经验后,再考虑。”张向北说。

    “你还要再回来读研究生?”张晨问,“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哄他呢,你也信,耶鲁还要养我一年,我总不能那么无情。”两个人从队伍里出来,张向北和张晨说。

    “耶鲁还要养你一年,什么意思?”张晨问。

    张向北笑道:“我和你说,要是论对学生的好,耶鲁肯定数第一,其他的学校根本比不上,我每年暑假,都可以向学校申请,去世界任何地方,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在永城种稻也好,帮助搞戏剧节也好,耶鲁都发我钱的。

    “毕业之后,每个毕业生还可以申请一笔为期一年的经费,去做研究和社会实践,我就是天天在家里,躺在床上研究梦,耶鲁也会养我一年。”

    “我知道了。”张晨说,“你小芳阿姨帮耶鲁赚来的钱,原来就是这么被你们糟蹋掉的。”

    “对对对。”张向北哈哈大笑,“小芳阿姨是在给大河注水,大河涨水了,我们小河就满。”

1893 典礼第二天

    毕业典礼的第二天,张向北穿起了黑色的学位袍,整个毕业典礼的三天,可以说是层层推进,越到后面就越重要,直到五月十六日,盛大的毕业典礼大会结束。

    今明两天,张向北都要穿得这样的隆重,穿着学位袍,就不方便再让张向西骑在肩膀上了,没奈何,张向西就只能到了张晨的肩膀上,或者是小芳牵着她的手走。

    早上八点多钟,他们在家里吃过早饭,一家人就出了门,往学校走,从这里到学校,也就十几分钟。

    今天是耶鲁大学的开放日,平时不对家长和学生开放的很多场馆和建筑,今天都向学生和家长们开放。

    家长们可以利用这一天,更进一步地了解耶鲁,作为老牌大学的积淀和厚重,可以说是,耶鲁在这一天,把自己的家底都亮给你看了,看了之后,你一定会更加认识和喜欢耶鲁。

    上午的重头戏是“耶鲁学院毕业生训导”,训导仪式放在耶鲁大学最大的,可以容纳两千六百五十人的音乐大厅伍思里大厅里举行,伍思里大厅也是纽黑文交响乐团和耶鲁爱乐乐团演出的场所。

    尽管伍思里大厅很大,但仍然没有办法一次性容纳,每年三千多名的毕业生和他们的家长,全校十二个学院,只能分成三场进行“耶鲁学院毕业生训导”仪式。

    按照排定的时间表,张向北他们是在第二场,在校园里逛到时间差不多了,张晨和小芳带着张向西,朝伍思里大厅方向逛过去。

    而张向北早就和他们分开了,他要去学院的宿舍,和同学们集中之后,一起排队抵达伍思里大厅,学生们的座位,集中在伍思里大厅一楼中间的位置,而家长们,分散在四周和二楼一圈的看台上。

    张晨和小芳穿过伍思里大厅的穿堂,进入大厅的时候,小芳指着廊道两侧的石壁请张晨看,张晨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一个个名字,小芳告诉他说,这些人,都是从南北战争到现在,为国捐躯的耶鲁校友的名字。

    等到张向北他们陆续进场的时候,张晨和小芳带着张向西,已经在二楼的看台上坐好了。

    伍思里大厅的舞台上,平时交响乐团就坐的地方,今天布置得很庄重,舞台的正中摆放着一个讲台,舞台的左侧,立着一面美国国旗,右侧,立着耶鲁大学的校旗,讲台的后面,整齐地摆放着两排椅子,这是等会,供特邀的嘉宾和学校校长、董事、各学院院长就坐的。

    椅子的后面,竖着一排各学院的院旗。

    整个伍思里大厅很高,差不多有二三十米高,大厅的顶上是圆拱形的,而整个舞台,也嵌在一个巨大的圆拱形里,舞台的后壁,整面墙,上下两层,竖着一根根几米长的管子,这一整面墙,就是一台巨大的管风琴,纽伯里纪念风琴,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管风琴之一。

    仪式开始,纽伯里纪念风琴奏出了低沉、雄壮的音乐,接着是代表不同宗教的四名学生做了表演,接下来,就是耶鲁大学的校长,彼得·沙洛维开始训导,也是毕业演讲。

    小芳低声告诉张晨说,他还有一个中文名字,叫苏必德,我们在耶鲁的中国人,都叫他老苏。

    “老苏是心理学家,‘情商’这个词,就是他发明的,对了,你们昨天找他合影了吗?”小芳问。

    张晨点了点头,张晨抱在胸前的张向西指着舞台叫道:“毛毛!”

    小芳赶紧“嘘”了一声,然后低声问:“什么毛毛?”

    张晨和她说了,小芳不禁莞尔。

    沙洛维开始演讲,他今天演讲的题目是《改善世界》,张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小芳就趴在他耳边,翻译给他听:

    “……当你们创建新的企业,雇佣员工并对社会做出新的贡献时,你们正在改善世界;

    “当你们在某一领域,以优异的工作为他人提供服务的时候,你们正在改善世界;

    “当你们为点亮下一代大学生和高中学生知识的灯盏,而孜孜不倦时,你们正在改变世界。

    “当你们通过创作艺术作品,来改变他人的时候,你们正在改变世界;

    “当你们建立一个服务组织,倾听并与那些你们希望给予帮助的人展开合作的时候,你们正在改变世界……”

    张晨点点头:“这个老苏讲的不错。”

    张向西伸长了脖子,凑近张晨耳边,悄声和他说:“是毛毛。”

    张晨笑道:“好好,这个毛毛讲的不错。”

    “快完了。”小芳继续翻译着,“因此,二o一五届的毕业生们,请起立。”

    下面伍思里大厅里,黑压压的一片学生站了起来。

    “我们为你们取得的成绩而高兴……请你们怀揣一颗感恩之心从这里出发,用给予帮助来回报你们在这里曾经得到的帮助,去发现崩裂的、弯曲的、破碎的世界,并再次全心投入去修复世界!”

    整个伍思里大厅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妈呀,总算是翻译完了。”

    小芳说,老苏在台上讲了二十几分钟,她就在张晨耳边,翻译了二十多分钟,张晨赶紧把手里的水递给了她,和她说辛苦了。

    毕业训导仪式结束,今天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参观开放日的耶鲁校园,小芳和张向北对校园很熟悉,张晨也来过几次,只有张向西今天是第一次来,小芳和张向西说,西西,妈妈带你好好看看,妈妈和哥哥读书的学校好不好?

    张向西点点头说好。

    张晨和小芳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张向北已经在这里等他们,张向西说什么也不肯放过张向北,爬到了他肩膀上。

    他们第一个要去的,就是隔壁的拜内克图书馆,张晨很想看看里面是怎么样的。

    进了拜内克图书馆的里面,张晨第一眼看到四周的那些大理石,果然是有光透进来,让四周的墙壁都变得生动。

    接着映入他眼帘的,是图书馆中间,一个四面凌空的玻璃房子,玻璃房子高六层,所有的善本书都收藏在里面,玻璃的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绕着四周一圈的走廊,看大猩猩一样看着这玻璃房子。

    小芳和张晨说,这些书都是不能出借的,就是在这里查阅,也必须在指定的房间里,申请的手续也很繁复,对申请人的资格审查,也相当严,除非判定你是某领域的世界级专家,才有资格,不是谁都可以查阅的。

    “所以说,这些书,这样堆在这里,是只能远观,不能靠近的?”张晨问。

    小芳说对。

    “那这里不能叫图书馆,应该叫展览馆,这里的这些书,就和我们‘河畔油画馆’的画是一样的。”张晨说着就笑了起来了。

    “你笑什么?”小芳问。

    张晨说:“你们学校这做派,就好像是一个阔佬,拿了一本存折给人家显摆一样。”

    小芳瞪了他一眼,和张向北说:“北北,你来骂他。”

    “不用骂,他不懂事。”张向北说,“这些书都有几百年以上历史了,要是人人都可以翻阅,一个月,这些书就全部完蛋了,对了,你们美术馆的画,可以随便摸吗?”

    “说得好。”小芳咯咯笑着,“而且,这里的很多书,都已经上网,你在耶鲁的网上图书馆就可以看到,你为什么非摸不可?”

    “好吧,我就看看,可以吗?”张晨词穷了,只能这样说,两个耶鲁的联手,他怎么吃得消。

    图书馆里,还正好有一个展览,一些珍贵的书籍,放在展柜里展出给大家看,连展柜的灯都是感应的,只有当人凑近展柜时,里面的灯才会亮起来,这也是为了保护展出的书籍。

    他们从拜内克图书馆出来,接着去了耶鲁大学最大的图书馆斯特林图书馆,这里也是世界第二大的大学图书馆,进了图书馆,张向北和张晨说:

    “你不是要看书吗,这里的书都可以借,你要不要看?我的卡还可以用,看看你需要什么?”

    小芳嘻嘻地笑着,张向西叫道:“我要,北北,我要那只大鸟。”

    其他的三个人朝四周看看,哪里有什么大鸟,过了一会,张向北想起来了,张向西说的是前面在拜内克图书馆展示柜里展出的,有一本十六世纪的彩绘本,上面是一只不知名的斑斓的鸟。

    小芳搞明白了,摇了摇头说:“这一对父女,都是活宝。”

    张向北忍不住笑,张晨骂道:“喂喂,不要以为这里是你们的主场,就欺负我们。”

    接着去皮博迪自然历史博物馆,让张晨意外的是,在这里居然看到了一架完整的雷龙的骨架,就这一点,就让这博物馆显示出了不凡。

    一家人走马观花,还去了耶鲁大学的美术馆,从美术馆出来,张晨颇为得意地和小芳、张向北说,我敢保证,你们学校这美术馆,比不上我们的“河畔美术馆。”

    小芳和张向北,都故意装作没有听到。

    张向西坐在张向北的肩膀上,远远地就看到耶鲁大学老校区的钟楼,一定要过去看看,他们就带她去了。

    耶鲁大学的钟楼,叫哈克里斯塔,是典型的哥特式的建筑,高六十六米,小芳看了看手表,和张晨说,每天下午的五点半,这里就会钟琴齐鸣,很好听,可惜今天时间太早了,还有一个小时。

    张向西听到了,却非要求留下来听,张晨说,也走累了,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

    一家人就在离哈克里斯塔不远处的草坪上坐了下来。

    小芳想起了一件事,她和张向北说:

    “我在这里读书的时候,有一年的十一国庆,我记得我好像也是坐在这里看书,钟楼上突然响起的,居然是‘东方红’,我当时就流泪了,北北,你在这里的时候,他们还这样吗?”

    张向北挠了挠头,他说我没有注意啊。

1894 毕业日

    小芳和张向北、张向西早上起来,张晨已经把早餐做好了,张向北看到,桌上居然有一盘肉包子,叫道:

    “不错啊,老爸,你什么时候连包子都会做了?”

    张晨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昨天晚上百度的,你们睡着的时候,我把面发了下去,不就是包子吗,像做雕塑那样做就可以了。”

    小芳和张向北听着大笑,小芳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叫道:“惨了。”

    张晨赶紧问:“怎么了?”

    “很好吃,还是辣的,这样你以后会被我们缠死的,不做不会放过你的。”小芳说,张向北也赶紧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连连点头。

    “可以给一个a。”张向北说。

    张向西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张晨已经给她放了两个包子,凉在那里,但她还是盯着张向北手里的包子,和他说:

    “北北,我要吃你的包子。”

    张晨和张向西说:“吃你自己的,那是爸爸特意给你做的,哥哥这个是辣的。”

    “可是,可是我就是想吃北北的。”张向西噘着嘴说。

    张向北把自己的包子给了张向西,张向西接过去咬了一口,“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芳赶紧拿起牛奶给她喝,张晨和张向北两个哈哈大笑。

    好不容易止住不哭了,张向北逗她:“还要不要,西西?”

    “不要了,不要了,坏北北。”张向西转身和小芳告状,“他是个坏北北。”

    “是你活该,你自己问哥哥要的,爸爸已经告诉你那是辣的,西西,自己做的事,就要承担这个结果,和哥哥没有关系。”

    小芳和张向西说,张向西鼓着腮帮子,生气了,不吃了。

    小芳和她说:“快点吃,吃了还要换衣服。”

    张向西哼了一声,干脆把双手抱在了胸前,就是不吃。

    小芳问张晨:“对了,爸爸,是不是饭吃得好,听话的小孩子,明天才可以去迪士尼乐园?”

    张晨憋着笑说对。

    三个人故意装作不去看张向西,顾自己吃早饭,张向西一听小芳这话,赶紧拿起自己面前盘子里的包子吃了起来。

    吃完早饭,张晨还是换上了西装,打上领带,小芳也换好了套装,接着给张向西也换了衣服。

    张向北今天还是穿上了黑色的学位袍,不过他今天没有戴学士帽,而是戴了一个草绿色的老式的解放军军帽,帽子上还别着一个红色的五角星,看上去怪模怪样的。

    张晨问:“你戴这个帽子干嘛?”

    张向北嘻嘻笑着,问:“帅不帅,像不像一个解放军叔叔?”

    张晨说不像,像崔健,你这是要去参加毕业典礼,还是去唱摇滚?

    “我就是要去参加毕业典礼啊。”张向北说。

    张晨看了看他,又看看小芳,小芳笑着说:

    “这是要参加帽子大会,这是耶鲁的传统,今天的毕业典礼大会,所有人都穿学位服,但是不戴学位帽,而是戴自己精心准备的帽子,把毕业典礼大会,变成了帽子大会,大家都别出心裁,有同学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了。”

    “我这个,还是在掏宝网上买的,从国内寄过来的。”张向北和他们说。

    张晨明白了,心想,这学校花头还真多。

    一家人准备出门,张向西还是要骑在张向北肩膀上,张向北把自己的军帽,扣在了张向西的脑袋上,蹲下来,让张向西爬到自己的肩膀上。

    一家人在街上走,张向西头顶的帽子太大,不停地掉下来,把她的眼睛都遮挡住了,她开始还不停地用手去拨帽子,后来不耐烦了,干脆把帽子摘下来,戴到了边上走着的张晨的头顶上。

    小芳和张向北转身看看,看到张晨西装笔挺的,头顶扣着一个军帽,还戴歪了,那样子实在是有些滑稽,都大笑起来,张晨也嘿嘿笑着,他想把帽子摘下来,张向西叫着,爸爸,不许摘。

    张晨把手放下,不去管它了。

    到了学校,小芳领着张晨和张向西去斯特林图书馆前面的广场,张向北去学院集中,今天的毕业典礼大会之前,先要举行毕业巡游。

    张向北他们到了各自的学院,集合完毕,毕业巡游开始。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手持美国国旗和耶鲁大学校旗的旗手,接着是学校的仪仗队和鼓乐队,走在鼓乐队后面的是一位工作人员,他牵着耶鲁大学的吉祥物,一头斗牛犬,斗牛犬后面,跟着校长沙洛维,接着是副校长和学校董事、教师代表和应邀嘉宾。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各学院的方队,大家在仪仗队《拉德斯基进行曲》和耶鲁大学校歌的伴奏下,浩浩荡荡地在校园里巡游了一圈,然后向斯特林图书馆前面的广场进发。

    当游行队伍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早就已经等候在这里的家长们发出了热烈的掌声、欢呼声和尖叫声。

    游行队伍五彩斑斓,他们头顶的帽子争奇斗艳,张晨看到,有打扮成印第安人样式的,有头上趴着各种小动物毛绒玩具的,有顶着一架风车模型的,有戴着硬纸板做成的方程式的,有戴着马戏团小丑帽子的,还有人,就把十几个纸杯用绳子穿在一起,戴在了头顶上。

    大家还真是为了这一顶帽子煞费苦心,几乎就没有两顶帽子是重样的,三千多名毕业生,就有了三千多个帽子的式样,说是帽子大会,还真的是名不虚传。

    张晨想从这么多的帽子里,找到张向北的那顶军帽,却哪里找得到。

    张向西看到这么多的帽子,兴奋了起来,所有的家长都起立鼓掌,张晨把张向西放到了自己肩膀上,这样她就可以看清楚了。

    校长沙洛维今天戴着一顶很高的蓝色的礼帽,把耶鲁大学每个学院的院徽,做成了扑克牌的形状,绕着礼帽贴了一圈,也算是符合他的身份。

    校长沙洛维宣布毕业典礼开始,他发表简短的讲话之后,接着就是重头戏,邀请耶鲁的校友、或社会知名人士讲话,耶鲁本身,从来也不缺杰出的校友,克林顿夫妇、老布什和小布什父子,都是耶鲁大学毕业的。

    当年小布什应邀参加耶鲁毕业典礼时的开场白,至今还是谈资,小布什站在台上,对着下面的莘莘耶鲁学子说:

    “祝贺成绩拿a的孩子们,你们干得漂亮!也祝贺拿c的孩子们,你们将来可能当总统了!”

    因为小布什自己在耶鲁,拿到的成绩是c。

    今年毕业典礼邀请的嘉宾是时任美国副总统乔·拜登,他做了《在抱负和快乐中找到平衡》的演讲。

    嘉宾演讲结束,接着进行的就是荣誉博士的授予仪式,中国导演张艺谋,曾在二o一o年被授予了耶鲁大学艺术学荣誉博士。

    当主持人报到一个名字的时候,会场发出了一阵尖叫,而且是女生比男生叫得还要起劲,张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到那人上台的时候,他明白了,原来是眼下的当红人物,特斯拉的创始人埃隆·马斯克,长得帅还多金,怪不得这么多的女生会尖叫。

    毕业典礼大会结束,大家纷纷回去自己的学院,张晨和小芳他们也跟着去了,在学院的小礼堂里,要举行的是颁发毕业证书的仪式。

    学生们在下面排排坐,家长们站立在四周,学院的学监,报一个名字,下面就有一个同学上台,从院长的手里拿过毕业证书,接受院长的嘉勉。

    张向北他们这个学院的学监很厉害,也很用心,她居然是根据学生来自不同的国家,她就用这个国家的语言叫出他的名字,她叫到张向北的时候,先是叫了一声“向北张”,接着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纠正过来,叫着“张向北!”

    她的普通话叫得太标准了,张向西听到,尖着声音大叫一声:“北北!”

    礼堂里,大家都笑了起来,朝他们这边看,那个女学监,也笑着朝他们这边挥挥手。

    小芳跟着张向北走到台前,张向北双手从院长的手里接过毕业证书的时候,小芳拍着录像,杭城现在虽然已经是后半夜了,但张向北的奶奶和外婆他们,一直在看着小芳和张晨的交替直播,他们这时都等着看张向北拿到毕业证书。

    张晨他们回到家里,已经快一点钟了,张晨马上开始做饭,把冰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做掉,中午吃了。

    该打包的行李已经打包好,汽车尾箱放不下的,昨天就让快递公司,寄去了他们在纽约的家里,小芳也打电话给钟点工,让她把家里的房间整理出来,他们今天下午,会开车回去纽约,明天从纽约坐飞机去佛罗里达的奥兰多,带张向西去迪士尼乐园玩。

    一家人在奥兰多会待三天,然后回到纽约,从纽约再回去国内。

    张晨在做菜的时候,小芳和张向北已经开始打扫房间,等张晨把饭菜做好,他们房间也打扫差不多了,吃完了饭,一家人也不休息,反正张向北和小芳可以轮流开,他们这就回去纽约。

    一家人提着大包小包出了家门,张向北把两把房门钥匙,放到了垫子下面,然后给房东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走了。

    在电梯里,小芳看着张向北,叹了口气。

    张晨问怎么了?

    小芳说:“到底是男孩子,北北,你离开的时候,一点也不难过吗?我当年离开这里,可是一路哭下去的。”

    张向北哼了一声,****地说:“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到了下面大门口,一家人吃了一惊,他们看到门口十几个人,或蹲或站,他们都是张向北的同学和俱乐部的人,他们到这里,是来等着送张向北的。

    小芳去开车,张向北和他们一一拥抱,张晨看到,张向北的眼眶红了。

1895 张向北去哪里了

    张晨和张向北他们回到杭城的时候,向南他们婺剧团,还没有从台北回来,回到杭城的这几天很忙,刘芸、谭淑珍、老谭和瞿天琳、老唐和林淑婉、吴朝晖和魏文芳,还有汉高祖刘邦夫妇,分别请张向北他们吃饭,庆祝张向北从耶鲁毕业。

    汉高祖刘邦的两个小孩,一个在英国工作,还有一个在英国读大学,他的老婆丁贵敏,原来是害怕到大陆来,但自从她在安徽绩溪老家的家人找到了,丁贵敏就跟着汉高祖刘邦到大陆来了,他们住在桃花源,反倒和林淑婉一样,很少回台湾了。

    丁贵敏还把她的姑妈,接到了杭城来,姑妈的几个小孩,也给他们在老家造了新房。

    汉高祖刘邦在台北的夜总会,都转让给别人了,他们的两个小孩,现在放假探亲,也是从英国飞到杭城来,而不是台北。

    汉高祖刘邦夫妇,带着他们去了绩溪看看,还去了汉高祖刘邦的老家山西,只是,在那边实在是已经没有什么亲戚了,也就是带着他们去看看故土。

    张向北回来了,孙向阳和周若怡两个人,当然是天天跟着他,所有的酒席,他们跟着也参加了,周若怡和张向北说:

    “张向北,我跟着你,看到没有,一个星期的饭蹭下来,油水太足,我都快变成肥婆了。”

    张向北看着她说:“那很不错,和孙胖子正好是一对,合肥。”

    周若怡“我去!”一声,过来打张向北,孙向阳在一旁,嘎嘎地笑。

    白天的时候,周若怡和孙向阳都要上班,张向北把自己以前的那辆自行车,从后面工棚里拿出来,擦洗干净,还上了机油,张晨看到,问他干嘛?

    “骑啊。”张向北说。

    “怎么不开车?”张晨问。

    “停车太麻烦了,这么多年在外面,杭城变化太大,我对杭城的路都不太熟了,还是骑这个方便。”张向北和张晨说,“反正晚上,胖子和周若怡会开车来接我,我也不用开车。”

    张向北的奥迪r8,一直就停在动感地带楼下的停车库里,张向北回来一个多星期,也没有去开它。

    这一个多星期,没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了,这天吃早餐的时候,张晨妈妈和张晨、小芳说,北北今天早上四五点钟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昨天也是,到上午快十一点钟才回来,问他,他说没事,就出去逛逛。

    “等晚上回来,我问问。”张晨说。

    “不用问。”小芳说,“北北都这么大了,他肯定有他自己的安排,在美国这么多年,都没让人担心过,现在回来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老张在边上说:“小芳说得对,你们就是瞎操心,这大清早出去,还能干什么,不是去爬山,就是去西湖边跑步了,别大惊小怪的。”

    张晨想想,小芳和老张说的都对,确实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晨晨、小芳,北北他回来了,接下去总要做事情,不能天天在家里待着,让他跟着你去你公司,或者去小芳公司都可以,你们总归要安排一下。”张晨妈妈说。

    “这个不用着急,先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再说,他要上班,随时都可以,就怕他自己不愿意。”张晨说。

    “我找时间,好好跟他聊聊,先看看他自己想干什么。”小芳说着笑了起来,“不过,估计他现在也还没有什么心思,等南南回来再说。”

    小芳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张晨说对,“永城马上又要准备戏剧节了,让他先去永城,帮向南把这个戏剧节搞下来再说。”

    “对了,那他们的事情,你也要上心,去找珍珍好好谈谈,把这事定下来。”张晨妈妈和张晨说。

    “懒得去。”张晨说,“让他们自己决定吧。”

    “这个可不行。”小芳妈妈在边上叫道。

    “你要是不管,接下来你们就不要管了,我等会就打电话给谭师母,这个事情,我们几个老人来定,不要你们管。”张晨妈妈有点恼了,气咻咻地说。

    张晨赶紧说:“好好,我今天就去和谭淑珍说。”

    说完,嘀咕道,其实说不说都是一回事,人家早知道了。

    小芳听着,在边上不停地笑,张晨妈妈骂道:“知道了你也要去说,我们是男方,礼数要懂,知道没有?你还想人家女方,觍着脸来求你?”

    张晨哈哈大笑:“我还就是想等谭淑珍来求我。”

    他妈妈白了他一眼,小芳赶紧说:“妈,你放心,我等会就押着他去。”

    老张在边上哼了一句:“这一家,总算有个懂事的人。”

    张晨不服气了,叫道:“你们这是想让向南又回来吧,想她了一个电话,她不会来吗?”

    “这能一样吗?”张晨妈妈骂道。

    张晨还想再说什么,小芳赶紧把他拉了起来,和他说,走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去珍珍姐那里。

    把张晨推出门,小芳走回到张向西的小床边,张向西还睡得正香,小芳亲了她一下,然后走了。

    两个人到了求是书院,走进了谭淑珍的办公室,谭淑珍抬头看到是他们,奇怪了,问:

    “今天什么日子,你们两个,还一起上门了?”

    张晨径直走到了沙发那里,坐了下来,掏出香烟抽起来,小芳在谭淑珍办公桌的对面坐下,苦着脸和谭淑珍说:

    “珍珍姐,我们是被逼来提亲的。”

    “提亲,提什么亲?”谭淑珍看了看小芳,“为张向北?你们着急了?我这里可是一点也不着急,我稳坐钓鱼台。”

    谭淑珍说完大笑,小芳也笑了起来,她连连点头说:“对对,我们着急了,家里的老人更加着急,从北北回来的第二天,就开始急了。”

    张晨坐在那里,看着谭淑珍得意的样子,骂道:“谭淑珍,你不要这么嚣张。”

    “我嚣张?有吗,一点都没有。”谭淑珍笑道,“我是真的一点也不着急,为什么?因为我知道,从小到大,我们南南就是北北的一帖药,她捏北北,捏得死死的,哈哈。”

    小芳也笑了起来:“还真是。”

    “所以啊,张晨,我一点也不着急,着急了也没有用,你说是吧?”

    谭淑珍问张晨,张晨拿眼瞪着她,谭淑珍骂道:

    “你瞪我干嘛,有种你去拆散他们啊,你舍不得吧?我们南南这么好的媳妇,你上哪里去找,好好,你们北北,也是一个好女婿,可以了吧,张晨,我们就别瞎操心了,他们自己好着呢,你多管什么?”

    “你以为我愿意?”张晨没好气地骂道。

    “母命难为,母命难为,他完全是母命难为。”小芳连忙说。

    “我那个母亲大人,也打过我好几个电话了,我就让她别多管。”谭淑珍说,“等着吧,这种事情,总是要等着他们自己来告诉我们,我们就等着点头就是了。”

    “那你点头了,珍珍姐?不许耍赖啊,你点头了,我们回去就好交差了。”小芳看着谭淑珍嘻嘻笑着。

    “好吧好吧,我点头了。”谭淑珍说。

    小芳把张晨送到了动感地带,她开着车,去电子商务产业园区上班。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张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张晨接了起来,是她妈妈,她妈妈和他说:

    “晨晨,你快点回来一下。”

    “什么事?”张晨问。

    “你回来再说。”他妈妈和他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张晨满心的疑惑,这老太太神神道道的,会有什么事?不过,没什么大事,她也不会给自己打电话,还让他一定要回去一下。

    张晨开着车,回去了“锦绣家园”,回到家里,看到他妈妈和小芳妈妈坐在那里,神情有些恓惶,张向西和张向北,还有两个垦荒战士都不在。

    张晨问:“张向西呢?”

    “北北带去了。”小芳妈妈说。

    “张向北呢?”张晨问。

    “我叫你回来,就是要和你说北北的事情。”他妈妈和他说。

    张晨问:“他怎么了?”

    “这个北北,晨晨,在美国是不是脑子待坏掉了?”张晨妈妈犹豫了一下,问。

    “怎么了?”张晨说,“很好的啊,我看他比大多数男孩子都好,我和小芳很放心,对了,谭淑珍也很喜欢他,小芳和你们说了吗?”

    小芳妈妈赶紧点头:“说了,说了,说珍珍同意北北和南南的事情了。”

    “那不就好了,你们关心的,不就是这个吗。”张晨说。

    他妈妈和小芳妈妈互相看了看,她和张晨说:“晨晨,你知道北北上午去哪里了?”

    “不知道,他去哪了?”

    “我们也不知道,上午我和小芳妈妈去菜场买菜,结果,你猜怎么样,我们在菜场里看到了他,我们还不敢叫他,跟着他看看在干什么,结果,他什么都没有干,就是在菜场里东转转西转转,要么就蹲在角落里,呆呆地想着,我们看着都害怕。”

    张晨“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在菜场里看到他,你们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就不能去菜场转转?对了,他以前回来,你们还不是最喜欢带他去菜场转?”

    “哎呀,怎么和你说不清楚!”张晨妈妈急了,“我和你说,还有,我们问了菜场里相熟的几个人,他们都说,北北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在菜场里转,一转转好几个小时,光问东问西的,什么菜的价格都要问,一天还问好几遍,但就是一根葱也没有买。

    “你知道菜场里的人,都叫他叫什么?”

    “叫什么?”张晨问。

    “都说他是神经病!”张晨妈妈说,“下午在家里待了一会,带着西西又出去了,我让老头子开车跟在他后面,结果,前面老头子电话打过来说,他带着西西,又去菜场了。”

    “啊!”张晨吃了一惊,这一下,他也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了。

1896 张向北这个家伙

    张晨坐进了车里,并没有马上启动车子,而是坐在那里想了一下,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张向北每天要骑车,而不是开车,他天天都去菜市场转,当然是骑自行车更方便。

    这家伙去菜市场干什么?张晨当然不会相信,张向北是在美国脑子待坏了,更不是什么神经病,他想到的是,这家伙一回国就不闲着,肯定是有他的想法,他这是想去种菜还是卖菜?这两个,他在美国的时候都干过,难道是干上瘾了?

    张晨启动车子,开出了“锦绣家园”,他没有回去动感地带,而是开去了孙向阳的派出所。

    孙向阳坐在办公室里,看到张晨走进来,“哎吆”一声,马上就站了起来,问道:

    “叔叔,真是稀罕,你到我们这里来有什么事?”

    办公室里,还坐着其他的三个人,张晨和他们点点头,笑道:

    “没事,我就是来找你的,了解一下张向北的情况。”

    “好好好。”

    孙向阳马上走了过来,了解张向北的情况,当然不能在办公室里了解了,孙向阳带着张晨到了外面走廊里,他走去隔壁其他的办公室看看,里面都坐着人,只有审讯室的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不好意思,叔叔,只有这里空着,不介意吧?”孙向阳问。

    张晨笑道:“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他说着就走进去,审讯室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子的这边摆放着一张椅子,另外一边有两张椅子,张晨走过去,就准备在那一张椅子上坐下。

    “哎呦,等等,等等,叔叔。”孙向阳赶紧赶上几步,拉住了张晨,和他说:“叔叔你坐那边,我坐这里。”

    “为什么?”张晨纳闷地问。

    孙向阳嘿嘿笑着:“这个位置,平时都是嫌犯坐的,怎么能让叔叔坐这里。”

    张晨哈哈大笑,他走到对面坐了下来,孙向阳在那一张椅子上坐下,张晨逗他:

    “怎么,胖子,你就不忌讳?”

    “我这个,以毒攻毒。”孙向阳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警服说。

    屁股刚刚坐下,马上又站起来,跑出去,拿了两瓶水回来,递给了张晨一瓶,和他说:“叔叔你喝水。”

    张晨把水放在桌上,和孙向阳说:“我就问你几句话,胖子。”

    孙向阳说好好,叔叔你说。

    “张向北回来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张晨问。

    “异常?没有啊。”孙向阳说,“就和以前一样,不过,现在他毕业了,不用再回去美国,他好像比以前还高兴了一点。”

    张晨点点头:“那你们在一起,都干什么了,对不起胖子,你挑可以说的说。”

    “嗨,我们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就是一起看电影,去网吧打游戏,去训练馆和武师父一起打打拳,去夜店喝酒,还有就是吃宵夜。”孙向阳说。

    “对了,胖子,张向北有没有向你们透露过,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张晨问。

    孙向阳摇了摇头:“没听他说过,对了,就是向南打电话给他,和他说,他们从台湾回来,马上要筹备艺术节,让张向北过去帮她,张向北答应了。”

    这个早在张晨意料之中,就是张向北没想到,他也会让他去永城,帮帮向南的。

    “除此之外呢?”张晨问。

    “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噢,对了,就是有一次,我们吃夜宵的时候,张向北向周若怡打听过,公司应该怎么注册,不过,接着也没有说下去。”

    “为什么?”

    “周若怡一句话,她说,别打听了,你想注册什么公司,我带你去,一天就给你搞好了,没得谈了。”孙向阳说。

    张晨点点头,孙向阳看着他,反问:“叔叔,张向北他怎么了,你怎么想到要来了解这些事?”

    张晨把张向北这些天,天天去菜场转的事情和孙向阳说了,孙向阳叫道:

    “哎吆,没有想到,这个逼……对不起,叔叔,没想到他,每天白天在家里,原来是在干这个事,这个,他还真的没和我们说过。叔叔,要么我晚上问问他?”

    张晨想了一下,他说算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可能他自己在打算什么,就让他自己打算吧,他要是有什么想法,我想,他可能不会和我说,但一定会先和你们说,那个时候,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孙向阳点点头,他说好。

    过了一会,孙向阳说:“张向北这个家伙,还真的会,叔叔,他其实蛮要强的,最怕别人说他,什么都是靠家里的,你刚刚说的,还真的会,他有什么想法,还真的可能不会和你们说,他会自己先干,他就想干出点成绩给你们看看。”

    “对啊,所以我都不好直接问他,要过来向你打听。”张晨说,“其实,他要想做什么事,我们肯定都会支持的,不管怎么说,我们总比他知道的多一点,有点经验,他做的事情,我们知道了,和他说说,他能少走一点弯路,你说对不对,胖子?”

    孙向阳说对。

    “这个家伙,就是自己主意太多,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孙向阳说,“放心吧,叔叔,他要是和我们说什么,我肯定会给你通风报信的。”

    “好,谢谢你,胖子。”张晨说着站了起来,“那我走了,对了,胖子,今天我来找你这事……”

    “知道知道,我肯定不和张向北说。”

    孙向阳马上和张晨说,张晨拍了拍孙向阳的肩膀,和他说了声谢谢。

    张晨开着车,回去动感地带,开进了地下停车库,却发现张向北的奥迪r8已经不在了,他的那辆自行车,靠墙边停着。

    小芳晚上要加班,她在公司里吃晚饭,张晨今天却特意早点回去,回家去吃晚饭。

    到了地下停车场,看到张向北的自行车,张晨想了想,把自行车放进自己的汽车尾箱里,带了回去。

    张向北看到张晨推着自行车回来,叫道:“太好了,老爸,我的尾箱放不下,还正想晚上让孙胖子帮我去取,明天我还要骑它。”

    张晨不动声色,随口问:“今天怎么想到要开车了。”

    “北北带我坐车去了。”张向北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张向西就叫道,张晨妈妈赶紧制止:

    “叫哥哥,西西,不许叫北北。”

    张向西身子咚地往沙发上一倒,翻了翻白眼,叫道:“好吧,北北哥哥带我去坐车了。”

    张晨笑道:“噢,你们去哪里玩了?”

    张向西看了看张向北,不满地说:“哪里都没有去,一点也不好玩,就是从这个小区转到那个小区,北北他停好车,带着我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像个小偷。”

    张晨哈哈大笑,张向北也嘿嘿笑着。

    “我和你说,爸爸,我都担心死了,怕北北被保安当坏人抓起来,那些保安,开始都不让我们进去。”张向西说。

    “不会,我骑着自行车,那些保安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开着车去,他们不是连问都不问,就放我们进去了,还朝我们敬礼?”

    张向北和张向西说,张晨明白了,原来张向北开着车,是为了要进这个那个小区,他去人家小区干什么?

    “还说不会,爸爸,我和你说,北北……”

    张向西看到奶奶正看着她,改口说:“北北哥哥带着我去菜市场,问这个问那个,我让人家便宜点、便宜点,人家同意便宜了,他又不买,哼,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那些人肯定骂死他了,北北,你说是不是?”

    张晨忍不住大笑,他说:“哎哟,想不到西西还有这么大的面子,他们都要给你面子啊?”

    “那当然了,我每天跟着奶奶和外婆去买菜的地方,那里的人,哪个不认识我。”张向西说。

    小芳晚上回来,张晨把张向北的事情和她说了,小芳想了一下,她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张晨问。

    “你忘了北北在美国干了什么,他种菜,还有给各家餐馆送菜,回到了杭城,种菜肯定是不可能了,我想他是在想搞团购,然后给各个单位送菜。”小芳说。

    “对对,我也想到,他可能是想卖菜。”张晨说,“不过,如果是想给单位送菜,他又跑人家小区去干什么?”

    “我知道了,他是想搞小区的生鲜配送。”小芳一拍沙发说,“不过,生鲜配送很难做,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家做成功的,就是京东,也是一个半吊子,更别说那些小的买菜网站了。”

    “京东怎么是半吊子了?”张晨问。

    “他们做的,只是和人家超市合作,把超市里的菜,送到人家家里,赚点中间的差价,他们在做的,其实不是卖菜,是跑腿服务,所以说是半吊子。”小芳说。

    张晨点了点头。

    “不管北北要干什么,我们都先装作不知道,不要去管,知道了吗?”小芳说。

    “为什么,你不是说这个很难做吗?我们应该早点提醒他,让他不要去花这种无用功。”张晨说。

    “你急着等北北创业成功养你?”小芳问。

    张晨说,当然不想。

    “你不知道北北这点和你很像吗,亲爱的?”小芳说,“他也是那种认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看到南墙,也要撞到再回头的人,你现在和他说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只有一个结果。”

    “什么结果?”

    “那就是他干脆什么都不来和你说,但做还是做他自己的。”小芳说。

    张晨想了一下,还真是这样,自己以前,什么事情不都是先决定了,然后再去和小昭说,小昭要是不理解,自己就干脆连说也少说了,看样子小芳说的没错,张向北这个家伙,在这点上,还真是很像自己。

    “我们什么都不用说,等他自己想好了,来和我们说,那个时候,我们再因势利导,和他一起分析利害得失,他就容易听进去了,知道自己哪些地方,考虑得不够充分。”

    张晨点点头,觉得小芳这话有道理。

    “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小芳说。

    “什么好处?”张晨问。

    “等到他真拿出一个方案,或者商业计划,我们就可以从他的方案或商业计划,分析和判断出他的能力了。”小芳说,“可能我们的分析会带主观色彩,那到时就让刘芸姐,帮助看看,这样,我们就可以发现北北的潜力或优缺点了。”

1897 我还不想结婚

    向南他们今天在台北巡演结束,回到了杭城,谭淑珍给张晨打电话,和他说,南南今天回来了,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张晨说:“不用你请,我已经和向南说好了,晚上我请剧团所有的人吃饭,给他们接风,吃完了再送他们回永城,对了,老杨和小武也会来,我正想给你打电话。”

    谭淑珍听完,一声不吭就把电话给挂了。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剧团的人都接到了,他们到张晨的办公室,叽叽喳喳热闹了一阵,向南和丁友松、殷桃几个人,七嘴八舌地把他们这次去美国、日本和台湾巡演的情况,向张晨汇报了。

    接着,他们就要开始商量接下去的永城街头戏剧节。

    其他的人看到他们要谈工作,问了晚上吃饭的包厢,都下楼去玩了,只留下向南和丁友松正副两个团长在这里。

    到了快五点的时候,老杨来了,接着小武也到了,五个人坐着聊天,谭淑珍和小芳从外面走了进来。

    谭淑珍来张晨不奇怪,她前面就给自己打过电话,自己和她说过,晚上和剧团的人一起吃饭,算是给他们接风,小芳这个时候会和谭淑珍一起出现,让张晨有些意外。

    看到了小芳,向南赶紧就叫小芳阿姨,走过去搂住她,倒把谭淑珍晾在了一边,谭淑珍反正也习惯了。

    小芳问向南:“怎么,北北没有去机场接你?”

    “当然去了。”丁友松叫道,“我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张向北就把向南给拐跑了。”

    “去!”向南骂了一声,脸微微地红了。

    谭淑珍和小芳坐下来后,向南这才凑到了谭淑珍的身边,靠在了她身上,谭淑珍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两个人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有老杨这个大嘴巴在,滔滔不绝的肯定是他,其他的人都只有听的份,老杨前面,已经把向南他们这次的巡演,夸过一次,说是网上有很多的消息,我们婺剧,这一次可真算是走出了国门,了不起,哈哈,还是我们永城婺剧团,浙婺的那帮人,看着又要眼红了。

    谭淑珍和小芳来了,老杨把类似的话,又眉飞色舞地和她们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加一句,珍珍,你自叹不如吧?

    谭淑珍笑道:“我早就不如了。”

    说着看了看向南,向南撒着娇往她怀里钻。

    大家聊到了五点半钟,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一起下去,走进下面土香园大酒店的大厅,小芳一只手拉住了向南,一只手拉住了张晨,不让他们再往前走。

    谭淑珍陪着老杨和小武、丁友松继续往前走,谭淑珍和他们说着什么,三个人大笑,回过头来,看了看他们,继续往前走,谭淑珍转身走了回来。

    张晨心里犯了疑惑,他问谭淑珍:“你和老杨他们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让老杨那边照顾一下。”谭淑珍说。

    “照顾一下,什么意思?”张晨问。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照顾一下,你不在我不在南南也不在,我让老杨这个前团长,照顾他们吃好喝好。”谭淑珍笑道。

    张晨更奇怪了,还想再问,小芳笑道:“哎呀,你怎么这么多话,珍珍姐不就是请你吃个饭吗,再说,还可以满足一下你的虚荣心。”

    “什么鬼?”张晨问,谭淑珍哈哈大笑。

    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大厅另外一边的包厢区,走到法兰克福包厢,张晨他们土香园大酒店的包厢,一边是以西湖景区命名,另外一边,是以国外的城市命名,法兰克福是一个十八人台的大包厢。

    推开包厢的门,张晨愣了一下,他看到包厢里面坐着的,有老谭和谭师母,他妈妈和小芳妈妈,两个垦荒战士,还有小树和姚芬、阚向东和张向西,张向北也已经到了这里,正在回答着老谭和谭师母一个又一个问题。

    一包厢都是家里人,张晨霎时明白,谭淑珍请这餐饭是什么意思了,向南也明白了,脸顿时绯红,她看到张向北,正一脸坏笑地看着她。

    谭师母看到向南进来,赶紧招手,让向南过去,坐在她和张晨妈妈中间的位子。

    张晨转头看看谭淑珍,谭淑珍笑着,轻声说:“别看我,不是我,你急,有人比你还要急。”

    小芳嘻嘻地笑着,张晨顿时明白了,谭淑珍说的有人,肯定是老谭夫妇和自己家里的两个老太太,张向北回来这一个多星期,他们早就在密谋了。

    张晨也知道了小芳前面说的,满足一下你的自尊心是什么意思,谭淑珍是女方家长,现在女方家长请客,来谈两个小孩的事情,你还不得意吗?

    大家过去坐下,窗户纸不捅都已经破了,这事不用再说。

    马上进入的是双方老太太互夸的环节,谭师母在说张向北怎么怎么好,自己怎么怎么喜欢,张晨妈妈在说向南怎么怎么好,自己怎么怎么喜欢,小芳妈妈在边上不停地帮腔。

    都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还有什么可说的,相反,两个垦荒战士和老谭,三个男人坐在那里,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满脸喜色地看着向南和张向北,互相碰杯。

    小树和张向北坐在一起,小树不停地用肩膀碰着张向北,在逗他,这个舅舅,从小和张向北更像兄弟,互逗习惯了,张向北也不时地用肩膀碰回来。

    只有阚向东和张向西两个人,坐在那里有点莫名其妙,他们听着几个老人都在夸着张向北和向南,两个人互相看看,嘴巴抿紧了,腮帮子鼓了起来,最后,张向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紧接着,阚向东也“哇”地一声,跟着大哭起来。

    一包厢的人坐在那里,被这两个小孩突如其来的大哭搞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这是为什么。

    小芳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笑道:“哦哦,奶奶和外婆光表扬哥哥姐姐了,没有表扬西西和东东,你们也很好啊,也要表扬,奶奶和外婆,不是要挨着表扬过来吗,马上表扬到你们了。”

    其他的人都笑了起来,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而哭,张晨妈妈和小芳妈妈,还有谭师母三个人,赶紧就夸起了张向西和阚向东。

    向南站起来,走过去把张向西抱了起来,回去自己位子坐下,张向北也站起来,把阚向东从姚芬的身边抱了过去。

    老谭看着他们四个,笑道:“东西南北,真好啊!”

    两个垦荒战士连连点头。

    没说出来的是,这东、西、南、北,变成了一家人,终于连起来了。

    两个小孩子这么一闹,反倒推进了事情的进展,等包厢里安静下来之后,其他虚头巴脑的话都不用说了,几个大人和老人,直接开始商量起了张向北和向南的婚事。

    小芳说:“婚房现成就有,南南、北北,你们想要桃花源的别墅,还是米市河边的排屋做新房,马上就可以开始装修。”

    张晨点点头。

    几个老人,马上就开始讨论起这个问题,讨论的最后结果是,还是米市河边的排屋当新房比较好,桃花源的别墅,离市区太远,来去不方便,最主要的是,新房要是放在米市河边的排屋里,隔壁就是谭淑珍的房子,老谭和谭师母要看向南和张向北很方便。

    张晨妈妈他们,从“锦绣家园”过去也没有多少路,张晨妈妈心里早就想好了,两个小孩子自己哪里会安排,他们需要的东西,他们的冰箱,当然是她和小昭妈妈负责给他们采购,最多再带上谭师母,三个老人照顾他们,还不把他们照顾得舒舒服服。

    张晨说好,“那就定下来米市河边的排屋,向南、张向北,你们装修上有什么要求,和我说,我来帮你们设计。”

    谭淑珍说:“我让老谭安排最好的工人过去施工,用最好的材料,保证让你们满意。”

    几个大人在热烈地说着的时候,张向北和向南始终没有说话,装作是在专心地逗阚向东和张向西,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南南,北北,你们说呢?快说说你们的想法。”小芳催着他们两个。

    张向北抬头看着他们,脸都憋红了,憋了半天,张向北说:“我还不想结婚。”

    众人吓了一跳,张晨妈妈叫道:“为什么,北北?你不想和南南结婚?”

    向南红着脸说:“奶奶,张向北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其实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我们是不想那么早结婚,我剧团里,刚刚开始有点起色,张向北也有他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们两个,都有自己的事业,我们想等事业稳定下来,再结婚。”

    “可是南南,结婚也不耽误你们的事业啊。”小芳妈妈指了指张晨和小芳说,“你们看他们,他们两个把事业耽误了吗,没有耽误,还把西西都生下来了。”

    “就是。”张晨妈妈和谭师母点头说。

    “可是,我们也不想要房子。”张向北说,“我想我们自己会赚到我们的房子的,我们就是想靠我们自己的能力结婚。”

    “对,房子哪怕再小,我们也不怕,我们自己会努力的。”向南说。

    “干得漂亮,你们两个!”小树在边上,赞叹了一声。

    包厢里的人都沉默了,过了好久,老谭说:

    “我觉得他们的想法不错,我支持他们,我们今天,双方的大人都在这里,他们的事,就算定下来了,我们也可以放心了,今天这样,他们也算是定亲了吧,接下去什么时候结婚,还是尊重他们,让他们自己选择。”

    “我也同意。”老张说,“我坐在这里,听着南南和北北的话,心里比吃肉还要高兴,小孩子长大了呀,比我们想的还要懂事,他们两个,应该也算是那个什么,也算是富二代了吧,不想靠父母,有这样的想法,我就觉得很好。”

    老谭和小芳爸爸,听着不停地点头。

    男人的话虽然不多,但说到底,还是一家之主,既然三个老人都是这个意见,其他的人就没有什么好说了,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再说,老张说得对,向南和张向北有这样的想法,他们都应该感到欣慰才对。

1898 且听

    包厢的门被推开了,老杨和小武从外面走了进来,遇到这么大的喜事,两个人当然要过来祝贺,老杨朝老谭和老张,还有小芳爸爸不停地道喜。

    张晨让他们坐,他自己起来,拍了拍谭淑珍的肩膀,两个人一起走出包厢,去剧团那边敬酒。

    “有没有失落,张晨,连你的别墅和排屋都没有人稀罕?”两个人一边走着的时候,谭淑珍问张晨。

    “没有,我和小昭,当年要生张向北的时候,还住在三堡的出租屋里,对了,让你们向南,跟着张向北去尝尝住出租屋的感觉,也挺好的。”张晨笑道。

    “去你的。”谭淑珍骂。

    两个人进了满陇桂雨包厢,里面是两个包厢打通的两张桌子,大家看到张晨和谭淑珍进来,都欢呼起来,张晨和谭淑珍还没来得及敬大家的酒,反过来大家纷纷敬起了他们。

    老杨那个大嘴巴,早就把张向北和向南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张向北终于修成正果了。”丁友松说。

    殷桃说:“那个舔狗,那时候一直盯着向南,我们在边上,还很为张向北担心。”

    张晨笑道:“那现在你们是不是,该为自己担心了?”

    殷桃的脸霎时绯红,丁友松嘿嘿笑着,大家都跟着起哄。

    剧团海外巡演回来,历经一个多月,接下去会放假三天,张晨和大家说,想回去永城的,等会会有车子送大家回去,不想回去永城,想继续在杭城玩的,等下有人会来统计,给你们安排酒店。

    大家再一次欢呼起来,这一次去海外演出,主要是剧团年轻的演职员,基本都还没有成家,听张晨这么说,一大半的人都选择不回永城。

    吃完晚饭,张向北和向南、孙向阳、周若怡、殷桃和丁友松几个人又凑到了一起,他们先去黄龙蹦迪,蹦迪的时候,周若怡看着丁友松,叫道:

    “小四眼,你的舞技大有长进啊。”

    张向北他们听到,都大笑起来,周若怡问向南,你们笑什么?

    向南摇了摇头,周若怡再问殷桃,殷桃说,这里太吵了,等会再和你说。

    从迪厅出来,他们去胜利河夜市吃烤羊腿,周若怡和殷桃说,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小四眼是怎么回事?

    殷桃就把他们那天在纽约布鲁克林的经历,绘声绘色地讲给周若怡和孙向阳听,两个人听得乐不可支,周若怡笑道:

    “不错啊,小四眼,你还有这么莽的时候,你在我心里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说笑着,大家就想到了小虎,马上打电话给他,小虎在台北,也正和芒超他们一起在宵夜,双方打开视频,互相用自己桌上的美食,刺激对方,觉得不够,周若怡还拿着手机,跑到了外面,拍了街景给小虎看。

    小虎问:“这是哪里?河东路还是河坊街?”

    “都不是,是胜利河。”周若怡说。

    “我怎么没有去过,那我下次回去杭城,张向北你们要带我去。”小虎叫道。

    张向北说好。

    大家继续吃喝,孙向阳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趁着现在人多,他问张向北:“你白天都在干什么?”

    “干嘛,查户口?”张向北反问。

    孙向阳说:“懒得查你,你家的户口,我不用查都知道。”

    “白天我在逛菜市场。”张向北也不隐瞒,和他们说。

    “逛菜市场?你干嘛,想做好吃的拍向南的马屁?”周若怡问。

    “当然不是,我去看他们怎么赚钱的。”张向北说。

    在座的人都笑了起来,孙向阳骂道:

    “张向北,你不会是读耶鲁读傻了吧,要学赚钱,你不去向南妈妈公司看,看他们是怎么做房地产的,不去看你小芳阿姨,怎么做金融做投资,不去你干妈和老头子那里看,跑到菜市场里,看人家怎么卖葱赚钱的?”

    “那当然,卖菜的,利润比做房地产做金融的都高,甚至比贩毒的利润还高,老实说,我到现在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行业的利润,会比他们还高。”张向北说。

    “怎么可能。”殷桃说。

    “别听他胡扯,他在逗你们。”向南说,“你们也信。”

    张向北摇了摇头,认真地说:“真的,我不骗你们,这是我实地观察,一笔一笔统计出来的数据。”

    张向北见大家都盯着他看,满眼的不相信,张向北说:

    “你们看那农贸市场里,一个摊位,差不多就是一家人的生计,这一家人的房租、摊位租金,吃饭的钱,小孩子上学的钱,都要从这摊位里赚出来,刨除农贸市场的摊位租金不算,他们每天的流动资金是多少?两千多到三千多不等。

    “每天的利润是多少?差不多百分之十,也就是两三百,两三千的成本,一天时间,从早上到晚上,百分之十的利润就赚到了,第二天开始,还是这两三千的流动资金,又赚到了百分之十的利润,十天一倍,一个月就是三倍于流动资金的利润。

    “一年是多少?就是三十几倍,因为菜价的涨跌,他的采购所需要的流动资金,每天也最多会多两三百,但是放心,涨价的部分,他们在当天就回收回来了,他们并没有损失。

    “你们想想,几千块钱的流动资金,一年能够赚三十几倍的利润,这样的投入和产出比,这样的利润率,其他的哪个行业可以做到,贩毒都做不到吧?”

    “唉,唉,张向北,你这么一算,还真的是。”孙向阳有点被张向北说糊涂了,他问:“那么你说,既然利润这么高,为什么卖菜的,没有听说过发财的?”

    “怎么没有发财的,在农都批发市场做蔬菜批发的,很多原来就是在菜市场卖菜的,就像我爸妈,早年在四季青市场卖衣服一样,这些人现在,也都发了。”张向北说。

    “不说他们,你就说菜市场卖菜的,张向北,为什么他们没有发财?”周若怡问。

    “他们是没有发大财,小财还是发了,一年到头,一家人的生活开支都应付过去了。”张向北说,“还有人,因此在农贸市场买了摊位,还买了房,你们两个,说起来还都是事业编,有能力凭你们的工资,自己买房吗?”

    孙向阳和周若怡一起摇头。

    “农贸市场里面的摊贩,制约他们的有两点,我叫做天花板和地板,他们上突破不了天花板,下突破不了地板,这样,他们就只能始终停留在这个中间。”张向北说。

    听的人都来了兴趣,丁友松说:“什么天花板地板的,张向北你说清楚一点。”

    “天花板就是,不管怎么样,他们的销量,也就是营业额,每天基本是稳定的,波动有限。”张向北说,“一个农贸市场,根据它的辐射范围,每天去农贸市场买菜的人,总数量基本是相同的,这些购买力分到每个摊位,就变成他们每个摊位的销量,基本也是相同的。

    “原因很简单,因为市场在自动调节,比如同样是卖青菜,那卖相最好,老客户最多的,他会最早卖完,但来买菜的,他这里没有青菜了,不会说因此今天就不吃青菜了,哪怕是老客户,他也会去其他摊位买青菜,依此类推,就是再次的青菜,最后也是会卖完的。

    “而对卖菜的来说,这几天买青菜的人多,他第二天可能会多进一些青菜,但你这么想的时候,别人也会这么想,大家都多进了,菜场的青菜就会滞销,价格就会下来,接下去你马上不敢再多进了,市场就是这样调节着,所以,没有哪个摊位,他的销量会突然大增的。”

    “这个就是天花板,他一个摊位,每天的营业额就是那些,怎么也突破不了,除非他多增加几个摊位,一楼一个,二楼一个这样,吸引更多的顾客,但也没有用,又受地板的限制。

    “什么是地板,那就是,你们去看,农贸市场的摊位,基本是夫妻老婆店,一个摊位两个人是标准配置,这就会有一个劳动力成本的问题,两个劳动力,他们就是不卖菜,去工厂打工,每个月合计五六千也是有的。

    “那么,上面有个营业额的天花板限制,下面有个劳动力成本的制约,所以他们每天虽然都有盈利,但这个盈利水平并不高,这也就是农贸市场的摊贩,发不了大财的原因。”

    “哈哈,张向北,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这样。”周若怡说,“不过,你琢磨这个干嘛?”

    向南看着张向北问:“你不会是想去卖菜吧?”

    张向北笑道:“还真的是。只要把天花板突破了,也就是把销量提上去,卖菜,不要太有钱赚,比如,你摆一个摊位赚不到钱,要是开一个农贸市场,你肯定就赚钱了,就像我爸妈他们,会从四季青去延安路开专卖店一样。”

    “你想去开农贸市场?”孙向阳问。

    “那我也太喽了。”张向北说,“都什么时代了,还去开农贸市场。”

    “我知道了,张向北,你是不是想去网上卖菜?”周若怡叫道。

    张向北说对,我有这个想法。

    “可是,现在不是已经有这种网站了吗?就是帮助买菜的。”向南说。

    “他们都跑偏了,他们那个,提供的根本不是卖菜,而是跑腿服务,人肉。”张向北说,“定位错了,他们这种网站,就注定走不远的,他们现在做的,都是你下了订单,他们帮你从农贸市场或者超市,买了菜再送上门,这不是人肉是什么,和送外卖的有什么区别?”

    “这些网站,都注定做不大,要是按照这个方式来做,不管是这些小网站也好,还是京东或者掏宝的什么生鲜,他们都没有前途的,也不可能取代农贸市场,首先,他们卖的东西,不一定比农贸市场新鲜,但是,他们的价格肯定会比农贸市场贵,这个,一点道理也没有。”

    “那你想做什么?”周若怡问。

    “我想做?”张向北喝了一口酒,他说:“我想做的事,是把他们统统打败,让他们一点活路也没有,不管刘强东还是马云,我要让他们都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1899 没喝高,继续说

    “牛逼!”孙向阳叫道,“张向北,你要是能够打败他们,我去给你提鞋。”

    “我也去,只要不让我看到那些长绿毛的古钱币,去干什么都可以,特么的,张向北你解救解救我。”周若怡也叫道。

    “可以。”张向北看着他们两个,哈哈大笑,他说:“不过,我自己都还没有想好。”

    “什么没有想好,你刚刚不是想好好的,都要打败马云和刘强东了?”孙向阳说。

    “对啊,我是想好要打败他们,不过用什么办法,还没有想好,现在,我只是知道他们的方向是错的,而这个里面,空间很大。”张向北说。

    “什么意思?”周若怡问。

    周若怡和孙向阳两个,逼问着张向北,好像他们真的是已经打定主意,要跟着张向北干了,其他的三个人,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一来一回的,到了这个时候,丁友松笑了起来。

    “你笑屁啊,小四眼?”周若怡看了他一眼,骂道。

    “我笑你们两个真是幼稚,张向北画了一个饼,你们还就马上信了,一个,警察不想干了,还有一个,因此就想把博物馆一脚踹了。”丁友松笑道。

    “我是真的,我就和他们一家耗上了,管他。”周若怡说,“那个时候,我就说要跟着向南干,特么的她不要我,现在,我就逮到她老公了。”

    其他的人大笑,向南伸手去扭她,周若怡叫道:“stop,动口不动手,求放过。”

    张向北看了看他们,和他们说:

    “我和你们说,这个还真不是画饼,里面的空间太大了,我要是做,才不会像他们那样,你们知道,通过他们,那菜已经是第几道了吗?最少也是第四道,中间环节层层剥皮,两毛钱一斤的大白菜,到你们手里,已经变成两块多了,狠不狠?”

    “不能这么说,那人家这中间,也还有运费什么的。”向南说。

    “运费其实是很便宜的,鲜活农产品,国家有绿色通道,高速公路过路费都减免的,摊到每斤蔬菜上面,没有多少钱。”

    张向北举了举杯子,其他的人也举起来,还没有喝,张向北又把杯子放下了,显然,他还是急于要说话。

    张向北继续说:

    “最主要的,还是中间商赚走了,所以你们在网上看到,哪里哪里农民西红柿滞销,含泪倒了,大白菜烂在地里了,但实际上,菜场里的菜价,并没有便宜,就是因为中间环节一点利润也没有让,而蔬菜的实际成本,在我们买到手的蔬菜里,所占比重太小。”

    “为什么会这样?”殷桃问。

    “就拿杭城来说,所有农贸市场的蔬菜,都是从农都批发市场批来的,农都的蔬菜,又都是从山东、河南、安徽、海南这些地方运来的,这个里面,种菜的农民,把菜卖给收购商,这是第一道,收购商把这些菜,运到杭城,卖给农都的批发商,批发商又赚了一道。

    “这个还是好的,有些蔬菜,到了杭城,还是几家垄断的,一定要经过他们,再到批发商手里,等于是在农都,这批菜就被人赚了两道,然后到农贸市场,卖菜的又赚一道,这价格就这样一层层上去了,包括猪肉也一样,七八块钱一斤的猪肉,到菜市场,就变成十几二十块了。”

    “那超市里呢?”周若怡问。

    “超市里更加,超市的蔬菜,都是由专门公司供应的,他们要赚钱,而他们的这些蔬菜,也是从农都批发来的。

    “到了超市,还要加上超市的扣点,所以超市的蔬菜,会比农贸市场还贵,就是这个道理,等于是又多了一道,而那些卖菜的网站,他们的菜都是从农贸市场和超市来的,他们再加一道,这个价格,岂不是又上去了。”张向北说。

    “那你准备怎么做?”孙向阳边问,边努力地把张向北说的记住了,他还要去向张晨叔叔汇报呢。

    “我会把中间的环节全部去掉,从农民的地头,直接到消费者的门头,这才是真正的点到点,这样,不仅中途停留的时间会更短,还有价格也会更便宜,我的菜,要是比农贸市场和超市还要新鲜,价格还要便宜,你们说,是不是大家都会来买我的菜?”张向北说。

    “理想很丰满,不过,难度应该很大吧,你自己跑去农民那里采购?”周若怡问。

    “对,直采直送。”张向北说,“那一头,自己直接从农民手里采购,这样,采购价还可以适当高一些,农民也可以保质保量,这一头,直接配送到千家万户,所有的中间环节都没有了,原来中间环节的利润释放出来,是不是可以做到农户、我们和消费者三赢?”

    大家听着,都觉得张向北这个想法很不错,要是能省掉那么多的中间环节,这菜的价格,还真的可以降下来,要是菜价比农贸市场和超市还要便宜,而且又送上门,谁还会跑去农贸市场和超市买菜?

    而且,这个市场,要是能做起来,还真的会是很大,甚至比掏宝网还要大,人可以十天半个月才买一件衣服,但哪户人家,能不买菜?

    对一般的家庭来说,这些生活必需的开支,在家庭开支里,还都是大头。

    “可以啊,张向北,那就干啊,”孙向阳说。

    “干不了,生鲜配送,也是有天花板和地板的,突破不了,至少是目前还突破不了,我每天苦恼的就是这个。”张向北说。

    “这个又有什么天花板和地板?”丁友松问,“不就是有人买你就送吗,有什么难的?”

    “这个,特别是对广大上班族来说,他的需求是集中爆发的。”张向北说,“比如,一般都是中午十点到十二点之间,晚上六点到八点,大家的需求都是在两个时间点集中爆发,你太迟送到,人家不要了,总不能说九点才收到你的菜,十点才吃晚饭吧?

    “太早呢,大多数人都还没有下班,连收你菜的人都没有。

    “还有,生鲜生鲜,讲究的就是鲜,所有那些说隔日达的,都是在耍流氓,隔了一个晚上,生鲜还是生鲜吗?当然是今天下单,今天备货,今天就送达。”张向北说。

    “那就挑这两个时间点送好了。”向南说,“让消费者可以自己选择送达的时间。”

    “客户少的时候,当然可以这样,比如我一天送一千件,一万件,可以,没问题,我可以按时送达。”张向北说,“但要是真正做大,我一天要送,像杭城这样的城市,我要送几十万上百万件呢?我还可以送到吗?

    “这么大量的货,要保证在这么短的时间按时送到,我需要配多少人多少车?

    “这个又触及到地板了,那就是劳动力的成本问题,最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情况,那就是,你菜价可能是便宜一点了,但起送的标准要高了,低于这个标准,就不能送,还有就是,要另外收取配送费,不然你摊不了这个成本。

    “人家一次买三十块钱的菜,很正常吧,你收人家四五块的配送费,人家实际的支出,不是又高了?但这个配送费,你要是全靠人肉,还真降不下来,就这一两个小时的时间,一个人能送多少家?不收配送费,他的收入在哪里?”

    张向北说着,大家都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没错,这就和那些外卖软件和打车软件一样,刚开始用的时候很便宜,最后是越来越贵,平台觉得赚的钱不足以满足基本的利润率,他们就只能压榨商家,结果变成质量越来越差。

    “那就是无解了?”周若怡叹了口气。

    “一定会有办法的。”张向北说,“其实跳开来说,我要做的就是两点,一是怎么在消费者要求的时间送到,他下班就可以拿到他买的菜,第二是他拿到的菜,是最新鲜的,只要解决这两点,这事就可以做了。”

    “说了半天,等于是废话。”殷桃说,“不就是这两点,最难解决吗?”

    “对,但这个,要是解决了,就是匕首。”张向北说。

    “什么意思?”孙向阳问。

    “直接插到了掏宝和京东的心脏啊。”张向北笑道,“掏宝网你看它好像很**,但他其实和客户还隔着一层,掏宝网并不直接面对客户,收件和派件,都需要通过快递公司,他们就是图省力,想赚快钱,轻松钱,最后一公里没有打通。

    “我要是能把菜送到千家万户,我就打通了最后这一公里,其实,这个后面才会发挥威力,才是我的王牌。

    “你们想想,我要是天天给你买菜,你会不会,其他东西也从我这里买,我向你提供的菜又新鲜又便宜,我是不是,无形当中在消费者中间,树立了我的美誉度?等大家每天都习惯登陆我们的网站后,这个时候,我只要再做一件事,基本就可以让消费者和掏宝拜拜了。”

    “你做什么?”周若怡问。

    “我既然蔬菜可以直接点对点,让它从地头到消费者的门头,衣服不能直接从服装厂,到消费者手里吗?其他的东西不可以吗?我们公司,本身变成了一个大的团购商,同样的东西,我能不能拿到,比在掏宝更便宜的价格?

    “只要最后这一公里打通了,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比如,我还可以变成全国最大的广告商,我的广告,真正能做到精准投放,一家肯德基新门店开张,他的广告,想覆盖周围几个小区,我就可以让他覆盖哪几个小区,而且是进户,其他广告公司,谁做得到?

    “我只要把广告放在菜篮里就可以,或者,我一个星期出一本导购手册,上面都是广告和各种优惠券,和菜一起直接到了人家家里,大家不会拿起来看看,有没有自己需要的优惠券?你分众传媒再厉害,也只能把广告做到电梯里,你做不到人家家里吧?””

    张向北滔滔不绝地说着,其他的几个人,都有些听傻了,张向北说完,周若怡看着他,问:

    “张向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还是喝高了?”

    张向北哈哈大笑,他说:“我现在就是缺乏一把钥匙,一把能解开我脑子里困惑的钥匙,只要这把钥匙找到,我就让他们瑟瑟发抖。”

1900 钥匙

    张晨和小芳从“锦绣家园”出来,开车去了孙向阳他们派出所,早上的时候,孙向阳给张晨发短信,和他说他知道张向北准备要干什么了,张晨就和小芳,特意过来找孙向阳。

    车停在派出所门口,张晨给孙向阳打了一个电话,孙向阳马上跑了出来,坐进车里,把昨天晚上吃夜宵的时候,张向北和他们说的事情,都和张晨、小芳说了,果然如小芳预料的,张向北是准备做生鲜配送。

    孙向阳把事情说完,小芳想了一会,说,就现在而言,北北这个想法很对,也想得很全面,包括他说的最后一公里的问题,确实是制约整个行业,目前不可能有一个大发展最关键的原因。

    “阿姨,那现在怎么办?”孙向阳问。

    “什么都不用做,由他,北北要是没有想清楚,没找到解决最后一公里的钥匙,他什么都不会做。”

    小芳说着,孙向阳笑了起来,张晨问:“胖子,你笑什么?”

    “张向北和小芳阿姨真像,他昨天晚上,也说他缺乏一把钥匙,一把能解开他脑子里困惑的钥匙。”

    小芳也笑了起来,张晨在心里感叹,是啊,张向北跟着小芳生活那么多年,潜移默化,肯定是会受影响的。

    小芳和张晨说:“你放心吧,北北比你想象得冷静得多,没有把握,他什么都不会做的。”

    张晨点点头:“好吧,我承认,他这点比我强。”

    小芳和孙胖子都笑了起来。

    张晨、小芳和孙向阳分开,回去动感地带的路上,小芳在车里叹了口气,她说,北北的胃口太大了,这个行业,要是真做起来,还真的是看不到边,只是,难度也会比他想象得大得多。

    “你愁什么,你不是说,他要是没有把握,什么都不会做吗?”张晨说。

    “那要是他想好了,决定开始做呢?”小芳说,“这个事,我必须好好想想了。”

    ……

    向南虽然有三天的休息时间,但她第二天中午,还是先回永城。

    今年永城街头戏剧节的筹备工作已经开始,他们还在台湾巡演的时候,永城市里的筹备小组已经成立,正式开始工作,向南和去年一样,还是筹备小组办公室的常务副主任,整个筹备工作的重担,还是落实在他们剧团。

    向南这是要急着回去永城,向副市长孙晋报到。

    张向北开着他的奥迪r8,陪她回去,还在杭新景高速上的时候,向南就给孙晋打了一个电话,和她约好等会见面,下高速进了永城市区,两个人连剧团和家也没有回,直接就去了永城市府大院。

    张向北在大门口的停车场里等向南,向南一个人进去,去找孙晋。

    看到向南进来,孙晋就笑了起来,她说:

    “南南,你们还在外面,我这里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幸好你们回来了,对了,你们这次去境外演出,各方面的反应都很不错,祝贺啊!”

    向南赶紧说:“谢谢孙晋阿姨!”

    两个人就筹备小组办公室的组成人员,交换了意见,重点还是去年各单位抽调过来的人员,表现不错,向南列了一个名单给孙晋,希望今年这些人还是能参加筹备小组办公室的工作,这样,上手能快一点。

    “对了,北北有没有回来?”孙晋问,“他去年可是出了不少的力,这个壮丁,南南你可一定要抓住。”

    向南笑着和孙晋说,已经回来了,他会过来帮忙的。

    她没有告诉孙晋,张向北就在大门口的停车场里,要是说了,孙晋肯定会让他马上进来。

    向南和孙晋说了自己在东京碰到游国栋的事情,向她汇报,准备邀请他们全家作为街头戏剧节的嘉宾。

    孙晋说好啊,“我们是听说,东京工业大学有个知名教授,是我们永城籍,还正联系不到,没想到这么巧,你们在东京就碰到了,游教授要是能够回家乡看看,那就太好了,我们当然欢迎。”

    向南说好,那我回去就把邀请函发出去。

    向南从市政府出来,接着去剧团,走到办公室门口,向南把张向北往斜对面的那间大办公室推,和他说,你的办公室在那边,你今天就走马上任吧。

    “一个人都还没有,我上任什么?”张向北奇怪了,问。

    向南嘻嘻笑着,和他说:“你过去那边坐着就是,我这里要找他们谈工作。”

    张向北心里奇怪,谈工作?不就是徐建梅和香香、香香老公、李老师他们几个吗,什么时候,向南和他们谈工作,需要自己回避了,不都是还让他在边上,帮着出主意吗?

    张向北看了看向南,向南的脸红了,张向北明白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许笑!”向南骂道。

    张向北赶紧说:“好好,我不笑,我去对面走马上任,我还把门关上,一个人在里面坐着运筹帷幄好不好?”

    张向北走到斜对面,真的推门进去,反身又把门关上了。

    向南这才打开办公室的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打电话让徐建梅先过来。

    她和张向北的事情,昨天晚上,肯定已经整个剧团都知道了,要是张向北坐在她办公室,徐建梅、香香、香香老公和李老师他们来了,只会一个劲地和他们开玩笑,还谈什么工作啊,因此,向南一定要把张向北赶走。

    果然,徐建梅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南南,怎么不在杭城多待几天,这么急着回来了?

    第二句是左右看看,奇怪地问,北北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第三句是祝贺啊,南南,阿姨真为你们高兴,你们在一起太好了,也是水到渠成。

    向南一律笑笑,好在张向北不在,接下来马上可以谈工作了。

    接下去香香、香香老公和李老师进来,都是如此。

    等到团里的工作都处理完了,时间也已是傍晚,张向北在那个房间,一直很安静,向南走过去,里面也静悄悄的,她推开门,看到张向北横在里面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已经睡着了。

    向南蹑手蹑脚过去,想猛地拍他一下,吓他一跳,没想到人才刚刚走近,张向北突然一把拉住了她,向南一声惊呼,人倒了下去。

    老谭和谭师母还在杭城,没有回来,两个人也不想回去吃饭,就去永城中心的食堂吃饭,吃饭的时候,大家看到张向北,少不了过来打趣他们,张向北嘻嘻哈哈的,向南管自己吃着饭,把所有的人,都交给张向北去打发。

    向南低着头,吃吃地笑着,悄声和张向北说:“反正你已经睡醒了,精力旺盛。”

    张向北说好,“就看我来唱独角戏。”

    吃完了饭,两个人回去向南的办公室,拿着大包小包,这才回家,他们手里的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出去的这段时间,向南在网上买的。

    他们回到了家,在地下停车库停好车,拿着行李和大包小包进了电梯,向南按了一个“1”,张向北问:

    “去一楼干嘛?”

    向南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张向北,嘻嘻笑着:“三幢的e邮柜那里,还有我两个快递,我在一楼等你,你去帮我拿一下,反正你……”

    “知道知道,反正我已经睡醒了,精力旺盛。”张向北说,向南不停地点头。

    到了一楼,两个人走出电梯,把手里的东西堆在电梯口,向南就站在这里等着,张向北拿着向南的手机走了出去。

    向南站在那里,等了十多分钟,张向北还没有回来,向南心里纳闷了,从这里到三幢一个来回,加上取快递的时间,也就五六分钟够了,张向北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她很想打电话问问,可自己的电话被张向北拿走了,想过去看看,这么多的东西堆在这里,自己又走不开。

    向南只能站在那里继续等,又等了七八分钟,张向北还是没有回来,向南低头看看身边的行李和那一堆的大包小包,总不能把这些东西扔在这里,自己走过去找,要带着走,自己一个人也拿不了,向南心里着急又无可奈何。

    这时有一名保安从楼上巡逻下来,向南赶紧叫住了他,让他帮自己看下东西,自己去去就回。

    保安认识她是大老板的女儿,当然一口应承。

    向南走了出去,朝三幢走去。

    小区的e邮柜,集中在三幢的底层,里面灯火通明的,向南隔老远就看到张向北的影子,他在里面,没有在取快件,而是围着那一排排的e邮柜,前后左右地看着。

    向南满脸疑惑地走过去,不知道这家伙在干什么,张向北兴奋地拍着摸着一只只铁皮柜,连向南走进来都不知道,向南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叫道:

    “你在干嘛,准备偷快件?”

    张向北转过了头,满脸喜色,看到向南就笑了起来:“我在找钥匙,哈哈,找到了!”

    向南糊涂了,问道:“你找什么钥匙,取件码在我手机里,手机你不是拿走了吗?”

    “不是不是,不是取件码,是钥匙找到了,走吧走吧。”

    张向北嘻嘻笑着,搂着向南往外面走,走了段路,向南看了看张向北,问:“快件呢?”

    “什么快件?”

    “我让你取的快件?”

    “哎呀,我忘了。”张向北松开向南,转身就往回跑。

1901 开头

    “张向北,那你要马上回杭城吗?”张向北把自己的想法和向南说了,向南问。

    “不用,没这么急,等这里安排好,我再回去。”张向北说。

    向南看着他,和他说:“张向北,没有关系的,你要做什么,就去做,我支持你,你到这里,本来就是来帮我们的忙,不是你的义务,你不在,这里的事情,我也可以安排过来的。”

    张向北说:“真的不需要这么急,还有些事情,我也要想想清楚,对了,趁着在这里的时间,我要写一个完整的计划书出来,所有一切都计划好了,回去就可以开始按计划操作,这件事情,一旦开始做,就必须全力以赴,没有回头路的,所以前面要想想清楚。”

    向南点点头,她站了起来,走进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走出来,把一本存折递给了张向北,张向北打开看看,上面是两百七十多万块钱,张向北问:

    “这是谁的?”

    “我的名字,当然是我的。”向南说。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我的工资奖金和补贴,还有以前演出赚的劳务费,广告代言费,还有我小时候的压岁钱,我都给我爸爸了,结果我爸爸一分钱也没有用,都给我存着。”向南说。

    张向北点点头,把存折还给向南,向南说:“还给我干嘛,这个给你了,你不是要创业吗,又不想要家里的钱,那我们就用自己的钱。”

    张向北赶紧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我自己有钱。”

    “你有钱?你有多少钱?”

    “我有一百六十多万。”张向北说。

    “一百六十多万,做你这个够吗?肯定不够,加上我这个,张向北,你要是不收,我生气了。”向南说。

    张向北说:“可是,创业的风险很大的,我都做好了输光一切,去打工的准备了。”

    “那就两个人一起准备,你输光了怕什么,我还有工资,可以养你。”向南说着笑了起来,“对了,你还可以到我这里来打工,安排你去物业公司当个保安,不算是开后门。”

    张向北拿眼瞪着向南,向南咯咯笑着:“对了对了,孙晋阿姨不是很喜欢你吗,说不定她可以帮你安排一个工作,快点,张向北,把存折收起来,密码你知道,收不收?我数到一二三,一、二……”

    张向北赶紧叫道:“好好,我收起来了,唉,收了这笔钱,我感觉到压力山大。”

    “我的就是你的,你有什么压力,我不是都和你说清楚了,只要是去做事,钱没有了,我们再赚就是。”向南说。

    张向北说好,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钱,翻倍赚回来的。

    “这还差不多。”向南笑着点头,“张向北,我对你有信心,我也很喜欢看你自信满满的样子。”

    第二天,丁友松和殷桃也提前从杭城回来了,孙晋那边工作效率很高,从各部门抽调的人,按照向南的要求,今天也陆陆续续过来报到,他们看到张向北,都很高兴,问他,你的奥迪r8有没有开过来?

    张向北骂:“我就知道你们这些没出息的,会记挂它,当然开来了。”

    那些人哈哈大笑,有人说:“张向北,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和它暂时再见了。”

    还有人说:“反正我们这辈子,当阔佬是没有指望了,一年就靠这几天,开着它过过瘾。”

    到了下午,所有抽调的人都到齐了,果然都是去年的老面孔,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吩咐,他们大家自己心里有数,何况,有很多企业,去年就把今年的赞助已经谈妥,去年的戏剧节,也确实给赞助企业做了宣传,效果都见到了,今年再去谈,几乎是没有难度。

    这也是他们都很乐意,被从原单位抽调到这里来的原因。

    张向北给大家开了会,任务做了分工,和去年不一样的是,张向北想到了,在整个戏剧节的冠名之外,还可以对十二个规模比较大的舞台进行冠名,比如月亮岛上的,可以叫做“永城化工剧场”,江边的几个,可以分别叫“五加皮剧场”、“严州酥饼剧场”,等等。

    把这十二个舞台的冠名任务也发下去,会议就结束了。

    接下去少不了的,当然还是张向北请大家吃饭。

    永城国际街头戏剧节,今年已经是第二届,大家都有了经验,不仅张向北这里难度少了很多,向南那里,甚至整个文广旅体局的各科室,大家都有条不紊的开始工作,准备和戏剧节同期进行的各项活动的创意,报上来一堆,需要筹备小组办公室反复地甄选。

    再不会像去年那样,临时抱佛脚去想出一些活动。

    周末的时候,周若怡和孙向阳过来了,在永城住了两个晚上,周日吃过晚饭,准备走的时候,张向北和他们一起走了,他把他的奥迪r8留在了这里,他要回去办营业执照,开始筹建他的公司。

    回去的路上,张向北把自己的想法和周若怡、孙向阳说了,两个人也觉得张向北的这个想法很**,他们央求着,一定要从单位里出来,跟着张向北混。

    张向北和他们说:“我这里本来就很缺人,也很希望你们两个能够来,但你们能不能来,不是我说了算,是你们要先做通你们爸妈的工作,我可不想被他们认为,我是个害人精。”

    “那说定了,张向北,不许反悔,我做通我爸妈的工作,就来和你一起干。”周若怡说。

    张向北笑道:“我反悔什么,你们要来,我举双手欢迎。”

    当天晚上回到家,周若怡就把事情和她爸爸妈妈说了,她爸妈一听当然反对,她妈妈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骂道:

    “周若怡,你是不是疯了?放着好好的事业单位不待,要去跟着张向北创什么业,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进你们单位?一个事业编,人家就是想花一百万也买不到。”

    “人家是人家,我不稀罕。”周若怡叫道。

    “你不稀罕?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有你爸爸帮你都搞好了,你当然不稀罕,要是没有你爸爸,你现在说不定还在哪个私营企业,天天看老板的脸色,你说你稀不稀罕?”周妈妈大声吼着。

    “看老板脸色,那也比整天看着一堆长绿毛的钱币强!”周若怡顶回去。

    “你那是没有看过别人的脸色,等你看过了,你就情愿看什么绿毛了。”周妈妈骂道。

    周若怡的爸爸周斌坐在那里不响,等到母女两个冲对方吼完了,周斌问周若怡:

    “你先说说,你们创业想干什么?”

    周若怡把张向北想做的事情,和爸爸说了,周斌听着不停地点头,凭职业的敏感,他也知道,这是一片蓝海,确实大有作为,他自己担任过工商局长,当然比周妈妈想得远,觉得创业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特别是跟着张向北一起创业。

    张向北本身在耶鲁,是学经济的,他的爸爸和阿姨,又都是富有经验的成功企业家,这个就是他们比其他人有优势的地方,张向北要是创业,他爸爸和阿姨,就是手把手教,也会教他们很多,特别是,会帮他们把控风险。

    周斌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他接着和周若怡说:

    “你妈妈说的也有道理,你那个工作,确实是很多人羡慕的工作,而且,爸爸也和你说实话,现在这方面管得越来越严格了,你一旦出来,要是想再回去,恐怕爸爸也没有办法了,你要去和其他人一起参加考试,才会有这样的机会,这个,你想过没有?”

    “我当然想过了,我一旦出来,就不会再想回去。”周若怡说。

    “可是创业是有风险的,现在虽然在说什么万众创业,但爸爸知道,创业真正能成功的,还是凤毛麟角,你看到的每一个成功企业家后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给他垫背,别的不说,你知道光我们一个杭城,每年有多少企业倒闭、注销和歇业吗?”周斌问周若怡。

    周若怡说:“我知道,也准备好了,就算是可能会失败,我也想去试一试,失败了,我就去找一个工作,我有能力养活我自己的。”

    “你为什么……”周斌停顿了一下,继续问:“你对你现在的工作,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

    周若怡看着她爸爸,认真地说:“我是你们的女儿,我什么脾气什么性格,你们应该都知道,让我在单位里低三下四,溜须拍马,我做不到,就我这样的性格,还有这样的学历,在这种单位,会有什么出息,干个十年二十年,熬到一个副科长?我真的不稀罕。

    “但要是熬了这么多年,连个副科长也没熬到,是不是又很没有面子、很丢脸?我不想有那么一天。”

    女儿能说出这样的话,周斌和他妻子都愣了一下,他们两个都是公务员,在机关单位里,这种熬的感觉,他们是感同身受的,周斌幸好是熬出来了,也正因为周斌熬出来了,周妈妈在单位的日子,也才变得好过,不然,她这个科员,还真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周若怡看着她的爸爸妈妈,继续说:

    “还有,我不想像单位里那些人一样,三十几岁,整个人就已经萎了,那状态就像老太太一样,每天拿着保温杯,里面还泡了枸杞和龙眼,这样的日子长了,我觉得自己浑身都会长绿毛的。”

    周斌站了起来,他和周妈妈说:“你来一下。”

    两个人走进了书房,把门关上了。

    等他们再走出来,周斌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他坐下来,把银行卡放在周若怡的面前,和她说:

    “这卡里有五十万,是你爸妈的工资奖金攒起来的,你要是真的想清楚了,打定主意去创业,那你就不是跟着张向北干,而是和他合伙去干,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要告诉你,创业的路,是很艰辛的,你只有真正付出了,才会努力和珍惜,不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我说的话,你明白了吗?”

    周若怡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谢谢爸爸,哦哦,还要谢谢妈妈!”

    她爸爸在她手上拍了拍,笑道:“那好,爸妈祝你们成功。”

1902 吵一架,之后

    孙向阳把张向北送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去宿舍,而是回家去了。

    哼哧哼哧爬到五楼,孙向阳才发现自己没带家里的钥匙,他把家里的钥匙,放在了别克车中间的车斗里,刚刚忘记拿了。

    他爸爸老孙已经和学校里那个周阿姨结婚,孙向阳觉得挺好的,但在心理上,感觉和这个女人还是隔了一层,那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妈,只是一个半路插进来的陌生人。

    偶尔见面,两个人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越客气,却越显出了他们之间的生分。

    上班之后,孙向阳向单位要了一间宿舍,不是一间,只是一个床位,一间房间里四张床,孙向阳占了四分之一,那宿舍,说是宿舍,其实是为协警准备的,正式的员警,本杭城人居多,大家都住在家里,很少有住在宿舍的,只有孙向阳挤了进去。

    孙向阳平时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没事的时候,他情愿在宿舍里躺着,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这个时候,同宿舍的人,不是值班也出去玩了,孙向阳很喜欢这份清静。

    孙向阳站在家门口,犹豫了一会,盘算着要不要下去拿钥匙,想想是五楼,还是算了,他深吸口气,伸手按了按门铃,门里传来了窸窣的声响,过了一会,孙向阳听到门里面摘铁链的声音,接着门打开了,开门的是周阿姨,孙向阳赶紧叫了一声:

    “阿姨好!”

    “哎呦,是向阳回来了。”

    周阿姨把门完全打开,接着打开外面的防盗门,一边把孙向阳往屋里让,一边转身朝里面叫:“老孙,老孙,是向阳回来了!”

    老孙穿着一条大裤衩,上面是一件汗背心,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了孙向阳,问:“怎么这个点回来,有什么事?”

    孙向阳说:“是有事情要和你……还有阿姨商量。”

    “坐,坐,向阳,快坐下来说。”周阿姨叫道。

    客厅里的吊扇嘡啷嘡啷响,没有开空调,虽然是晚上,还是有些闷热,孙向阳从一楼爬到五楼,早就汗流浃背,周阿姨把空调打开,走过去把阳台的门关上,回来的时候走到冰箱那里,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冰水过来,递给了孙向阳。

    孙向阳连忙说:“谢谢阿姨!”

    他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瓶盖,咕嘟咕嘟喝了两三口,大半瓶水就没有了。

    老孙也在沙发上坐下,顺势就把一只脚放到了沙发上,手摸着自己的膝盖,看了看孙向阳,有点不耐烦地说:

    “有什么事情就快说,我们明天都还要早起,别的学校都放暑假了,我们学校,是这个时候才事多。”

    “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就是我不想在派出所待了,我想辞职。”孙向阳说。

    “什么?!”老孙和周阿姨都吃了一惊,老孙把沙发上的那只脚放下来,身子朝前倾着,冲孙向阳叫道:

    “你不想在派出所干了?你想辞职?这还不是多大的事?”

    周阿姨说:“向阳,警察可是铁饭碗,当初是多不容易,你才能当上警察的。”

    “我知道,可是,我现在不想干了。”孙向阳说。

    “向阳,你原来不是很喜欢当警察的吗?”周阿姨问。

    “原来是原来,现在是现在。”孙向阳说,“现在我不想干了,没意思。”

    “当警察没有意思?哈哈,你不想干警察了,说,说,你说,你想干什么?干什么才有意思?”老孙用手指朝孙向阳胡乱地点着,气恼地问:“是不是天天在游戏厅打游戏,你才觉得有意思?”

    “打屁个游戏,我就是不想当警察了,怎么了?”孙向阳也有点火大了,叫道。

    “哎,哎,你们两个,声音都轻一点,有话好好说,向阳,你不想当警察,总是有原因的,你爸爸也就是想知道,你接着想去干什么工作。”周阿姨连忙打圆场。

    孙向阳看了一眼老孙,他说:“张向北回来了,他准备开公司,我想去他公司干。”

    “怪不得,张向北回来了,他要开公司,对了,他开公司关你屁事?”老孙骂道,“人家是富二代,别说一个公司,就是十个公司也开得起,公司就是倒灶了,开关门了,人家拍拍屁股就可以回家去了,你呢,你去干什么?放着警察不干,去帮人家拎包还是提鞋?”

    “有没有你这样的,人家公司还没有开,你就咒人家公司要倒闭?”孙向阳真的急了,叫道:“我就是喜欢去帮他拎包,怎么了?不可以吗?我和你们说,这个职我辞定了,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自己都已经决定了,我回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

    “那你连回来都不用回来!”老孙吼道,“对,你老子我没有本事,你那个工作,本来也是你朋友帮你搞定的,你干或者不干,也不用和我们说,不用征求我们的意见,反正你外面多的是朋友和同学!”

    老孙说着站起来,走回去自己房间,把门“砰”地一声撞上了。

    孙向阳也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周阿姨在后面“向阳、向阳”地叫,孙向阳理也没有理她,把门一甩就出去了,他噔噔蹬蹬一口气从五楼跑到了一楼,上了车,启动车子就走了。

    第二天上午,孙向阳坐在办公室里,心乱如麻,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他还在生着闷气,同时,自己又给自己暗暗鼓劲,今天下午,最迟今天下午,自己一定要去和所长、指导员说,自己准备辞职,谢谢他们一年多来的照顾。

    孙向阳昨晚打定主意,是今天上午和所长、指导员去说的,结果到了办公室,坐下来坐了一会,又变成最迟今天下午去说了,他自己都有些生自己的气。

    还有一点,周阿姨说的没错,孙向阳确实很喜欢当警察,直到现在还是,只要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脱掉这身警服,孙向阳心里就有些沮丧。

    但是同时,他又确实很想跟着张向北做事情,从小到大,他都已经跟习惯了,他觉得自己要是能和他一起创业,把公司从小做大,做到很大,那真是一件**炸天的事情。

    昨天从永城回杭城的路上,张向北向他们描摹了公司未来的前景,他和周若怡都被打动了,都觉得张向北画的不是空中楼阁,而是真的能实现的,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这个年纪的人,谁不想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事业。

    孙向阳觉得,昨天如果不是星期天,找领导都找不到,要不是他们晚上才回到杭城,他和周若怡,说不定到了杭城,马上就会跑去单位辞职,管什么家里同不同意。

    结果是隔了一个晚上,回家问了,这才问出了毛病来。

    孙向阳叹了口气,他看看自己身上的警服,用手抚摸着,眼里满是忧郁。

    同事进进出出,看到平时嘎嘎笑声不断的孙胖子神情恹恹的,逗他:

    “怎么了,胖子,被女朋友甩了?”

    “屁,女朋友你妈还没有给我生出来。”孙向阳没好气地说。

    “哎呦,来来,那你快点叫我大哥,我催我爸妈动作快点。”被孙向阳呛的同事反呛他,其他的同事大笑。

    “同志,请问孙向阳在哪个办公室?”

    走廊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孙向阳一听,赶紧就站起来走了出去,同事们好奇地跟到门口,看到来找孙向阳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大家又缩回去办公室。

    “阿姨,你怎么来了?”在走廊里,孙向阳问周阿姨。

    “你爸爸让我来找你的。”周阿姨和孙向阳说。

    孙向阳没好气地说:“他找我干嘛。”

    “你说能够干嘛?”周阿姨笑道,“向阳,自己的爸爸,你还有什么隔夜气可以生的?你爸爸昨天晚上,也就是一下子脑子转不过弯,你走之后,他脑子转过弯来了,不就好了。”

    两个人说着话,就往走廊外面走,一直走出大门,走到院子里,这才在自行车棚前面的树荫里站住。

    “向阳,你爸爸让我来和你说,你现在也大了,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了,他说,其他没有,就一句话,以后不管你怎么样,家里总还有你一碗饭吃,让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周阿姨说。

    刚刚还怒气冲冲的孙向阳,听了这话,心里有点难过,他低着头不吭声了。

    周阿姨拿出一张银行卡,和孙向阳说:

    “向阳,你也知道,家里没有多少钱,这张卡里有二十万,你爸爸让我带给你,他说,张向北肯定看不上这点钱,但是,我们自己要想好了,要有分寸,做事就是做事,有多少能力,我们都尽力而为,不要揩人家的油。”

    孙向阳背过了头去,他眼眶有点红了,他知道自己从小到大,老孙带着他,一直过得比较拮据,直到他去了林淑婉的领英学校上班,经济状况才好了一点,但去年底,老孙和周阿姨给孙向阳在城北定了一套房子,付了首付款之后,这二十万,还真的是家里所有的家底了。

    “我不要,阿姨。”孙向阳和周阿姨说。

    “和你自己爸爸,你还客气什么。”

    周阿姨笑着,一定要把银行卡往孙向阳手里塞,孙向阳躲着,还是躲不过,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孙向阳只能接在了手里。

    “对了,向阳,辞职之后,你在宿舍就不能住了,我把家里的小房间整理出来,你回家住。”周阿姨交待说。

    孙向阳嗯嗯地点着头。

1903 歃血为盟

    晚上的时候,张向北和周若怡、孙向阳三个人又聚到了一起,下午周若怡打电话给张向北,说是有事情和他说,张向北问她什么事,她在电话里不肯说,只是说晚上见面再讲。

    他们约好在动感地带的茶馆里碰面,晚饭也在茶馆里解决了。

    张向北下午很早就过来了,他先去了海根那里办点事,接着就到茶馆里,要了一个包厢,拿出自己的电脑,和永城街头艺术节筹备小组办公室的那些人开视频会议,听他们一一向他汇报今天的进展,一边等着周若怡和孙向阳。

    周若怡和孙向阳两个人是一起到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故意约好的,还是在下面碰到,周若怡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五粮液无纺布袋,张向北看到她,笑道:

    “怎么,来给我送礼了?”

    “对,给你。”周若怡说着,就把手里的无纺布袋,往张向北面前的桌子上“咚”地一放,张向北伸头看看,吓了一跳,他看到里面是一捆捆的钱。

    “你干嘛?要行贿我?我无官无权。”张向北问周若怡。

    “这里是五十万,入股啊,老板。”周若怡说。

    张向北一下就愣住了。

    孙向阳也拿出一张卡,放在了张向北的面前,和他说:“我也入股,我没有那么多钱,这里是二十万。”

    “你们干嘛?”张向北醒悟过来,看着他们叫道:“不会是真的想不要你们的事业编,出来干个体户了吧?”

    “那当然,我今天已经把辞职报告交了,不管他们同不同意,特么的,反正我从明天开始,不去上班了。”周若怡说。

    “我下午也和我们所长、指导员说了,他们让我再考虑考虑,我,我,我觉得没什么好考虑的。”孙向阳说。

    这一下,张向北真的有点懵了,直到现在,他还一直以为周若怡和孙向阳,说要辞职出来跟着自己干,是开开玩笑的,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居然是认真的。

    “不会吧,张向北,你别告诉我们说你反悔了。”周若怡说,“我告诉你,你就是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生米特么的已经煮成熟饭,我们赖上你了,这个股我们入定了。”

    “不是不是,周若怡,那你爸妈同意你辞职了?”张向北问。

    “那当然,我爸要是不同意,我上哪里拿这么多的钱。”周若怡说。

    “你呢,胖子?”张向北看着孙向阳问。

    孙向阳挠着头说:“我这个,也是老孙给我的。”

    “哈哈,太好了!”张向北拍了一下手,笑道:“那我们以后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谁也别想逃了。”

    张向北说着举起茶杯:“来来,我们这就算是歃血为盟,以后有酒一起大碗喝,有肉一起大块吃,有苦嘛,也一个都别落下。”

    周若怡和孙向阳开心地举起茶杯,三个人碰碰,然后一饮而尽。

    “张向北,我听你这口气,特么的怎么像是要上梁山啊?”放下杯子,周若怡说。

    “对啊,你们从单位辞职,来干个体户,不就是落草为寇吗?”张向北笑道,“我们三个,现在就是草台班子。”

    “真特么的难听。”周若怡骂道。

    “难听怕什么,管用就可以。”张向北说,“哪个干大事的,不是从草台班子干起来的,谁还一开始就有现成的平台,有现成的组织架构,真要是那样,我和你们说,那种公司,不出一个月,就他妈的关门完蛋。”

    “为什么?”孙向阳问。

    “公司刚开始的时候千头万绪,谁不是身兼好几职,分什么你我?分得那么清,这公司要多庞大,又会有多人浮于事,我们现在,是要不择手段先吃饱,管他吃的是什么,能让我们活下来就行,活下来了,有余粮了,再来讲究吃好,再来讲营养。

    “不明白?不明白我举个例子,很简单,比如,办公室的厕所要是堵了怎么办?先开个会,做出一个决定,然后要等招一个清洁工进来,再来通吗?当然是我在我上,没有工具,哪怕用手抓也把它通了,我要不在,胖子你就得上,胖子不在,周若怡你也得上啊。”

    “咦,恶心,我情愿憋着,等你们来,我帮你们洗手吧。”周若怡说。

    “我是说真的,在这点上,我蛮佩服我老爸他们的。”张向北说。

    “说说,你佩服叔叔什么了?”孙向阳叫道。

    “我老爸他们,你们看,包括像向南妈妈他们都是,毕竟是从小做起来的,自己什么苦都吃过,要说老板,我老爸也不算小了,对吧?你们看看,他现在是连个秘书和司机都没有,任命过几个助理,那助理都不知道助到哪里去了,他到哪里,要干什么都是自己来。”

    张向北说着,周若怡和孙向阳不停地点头,孙向阳说:“你小芳阿姨,还有一个司机。”

    “不一样,我小芳阿姨,那是为了安全,不然她也不会要这些。”

    张向北喝了口茶,和他们说:

    “我最讨厌那种,一个屁大的公司,老板就给自己配完秘书配助理,配完助理配司机的,一个秘书不够,还配两三个的,一个老板,哪里有这么多事,要是你有这么多事,说明你这个老板,做得很失败,你下面是一帮没用的蠢蛋。

    “巴菲特管着那么大的资金,人家也就是在一个小镇上,住在一套小房子里,下面除了一个佣人,也没有其他什么人了,按道理,他还不应该下面有一百个秘书为他服务?要是有一百个秘书为他服务,那就完蛋了。”

    “这个又是为什么?”孙向阳问。

    “老板身边的人,自觉不自觉,就会发号施令,他身边要是有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发号施令的人,那要多混乱,下面的人去听谁的?”

    “张向北,你这话还有点道理,我们那个破博物馆就是,下面五个副馆长,屁事没有,就是勾心斗角和瞎指挥了。”周若怡点点头。

    “不是有道理,事实就是这样。”张向北说,“然后你们去看那种公司,从老板到下面,个个都喜欢说半吊子的英语,公司里还把管人事的不叫人事,叫hr,等等,以为自己多高大上,你不是食洋不化啊,这就和当年德国人李德指挥红军一样,只会造成下面的混乱。

    “你是在中国办公司,好好说中国话会死吗?每一家公司,都是三角形的,越基层的人数量越多,你公司的老板,不是说这种大家都听不懂的话,有能力的,是要能说连搞卫生的都听得明白的话,这样的指令,在传输的过程中才不会发生歧义。

    “就像你们,胖子,110指挥中心给你们下达警情,要是不准确地和你们说,解放路,官巷口,新华书店门口,而是飙几句英语,听上去像是美国警察在对话,在拍美国的警匪片,高大上吧,你们想不想揍那个王八蛋?领导会不会叫她滚蛋?”

    周若怡和孙向阳哈哈大笑,张向北继续说:

    “不是说商场如战场吗?在战场要用准确的语言,每个战士都听得懂的语言,辽沈战役的时候,下面人向**报告,说全乱了,现在部队连找不到营,营找不到团,团找不到师了,大家都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追击了,问**怎么办?

    “**就两句话,一是哪里有敌人就往哪里追,二是找不到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给我找到廖耀湘就可以。看看,多简单明了,是不是哪个一线指挥员和战士都明白了,这时候你要是还来调整部队,那不贻误战机?

    “不然呢?这个时候,你还高深莫测说一句什么,让下面的人来猜?这是在玩智力竞猜啊?显摆你比大家都高明啊?我们公司,以后只要看到有这样的半吊子混蛋,喜欢故作聪明的,我肯定一脚把他踢了,杀无赦。”

    “可以,可以,张向北,听着你老板这么说,我感觉很有盼头啊,特么的,你放心,至少我和胖子,不会是这样的人,要学也学不像。”

    周若怡说着,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张向北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和一本存折,他看着他们两个说:

    “给你们五秒钟时间考虑,现在后悔,把钱拿回去还来得及。”

    周若怡和孙向阳都一起摇头,孙向阳说:“给五万秒,也不改主意了。”

    “那好,我这里有四百三十多万,这就是我们公司的全部家当,明天我们就去注册一个实缴注册资金五百万的公司,周若怡五十万,占百分之十的股份,胖子……我借你三十万,这样你也是五十万,也占百分之十,还有四百万我出,可以吗?”

    张向北问,周若怡和孙向阳都点点头说可以,周若怡问:“我们明天就去注册?我们不是连办公室都还没有找到?”

    “办公室不急,但公司很急。”张向北说,“前面筹备阶段,我们也没有时间在办公室,办公室迟几个月租,还可以省点钱,但是,我们不管是去和农民谈也好,和做设备的工厂去谈也好,和小区去谈也好,一定要有公司,签协议还要有公章,所以执照是最急的。”

    “可以,明天我去办,问题不大。”周若怡说,说完她想起来了,说:“可是,注册公司,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有一个经营地址的。”

    “已经有了,前面我就想到了,我去海根叔叔那里,拿了这个。”张向北说着拿出了一份租房协议,“电子商务产业园区和动感地带,每一间办公室都可以当公司地址,海根叔叔说可以免费给我一间用,我没要,就借一个地址用用。”

    “那就可以了,把你们的身份证给我。”周若怡说,“我明天打你们电话,你们过来工商局签字。”

    张向北和孙向阳都说好。

    “来来,蚂蚱们,再来一杯。”周若怡把租房协议和身份证放好,举起了杯子和他们说。

1904 最后一公里

    下午的时候,小芳去了张晨的办公室,她去是因为张向北和他们说,有事情要找他们。

    而张向北要找他们,是周若怡和孙向阳在后面鼓动,他们让张向北把自己的想法,去和张晨、小芳说说。

    周若怡和张向北说:“张向北,我们知道你不想靠家里,我们也不想,但是,你去找你老爸和阿姨,说说你的想法,听听他们的建议还是有好处的,不管怎么样,做公司我们三个都是白痴,没做过,他们比我们有经验,他们要是教教我们,我们就会少走很多的弯路。”

    “对对,张向北,这个和靠不靠家里没有关系,不要那么骄傲,我们现在只是一个小公司,没有骄傲的资本。”孙向阳在边上说,“等到我们公司做得和你爸爸公司那么大,我们也可以牛逼了。”

    张向北想想,这两个人说的有道理,自己以前有过的商业经验,最多也就是从小在边上看,还是自己在纽黑文送菜的经验,虽然写出了一份计划书,但那也是纸上谈兵,和实际的操作是两码事。

    张向北从小到大,看着自己的父母和杆子叔叔他们是怎么做事的,也看到杆子叔叔和孟平叔叔,他们是怎么把自己做倒的,这让他和其他的小孩不一样,创业的时候,没有那么多浪漫的想法,知道开公司是很不容易的,必须战战兢兢。

    张向北决定带着刚办好的营业执照,去找他老爸和小芳阿姨好好谈谈,让他们帮自己出出主意。

    张向北把自己的来意和两个人说了,两个人也早就料到,三个人没有坐在沙发上,也没有面对面坐在张晨的办公桌前,而是去坐在那张小会议桌的两边,张向北一边,张晨和小芳在另一边,完全一副谈公事的架势。

    小芳按照她的习惯,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记录着。

    小芳和张向北说:“北北,我们现在就不是家人,我从一个职业投资者的角度,来评判你的公司和项目,你爸爸用他的经验来评判,好吗,你也不要把我们当成是你的家长,就当作……当作是战略投资人或合作伙伴,你好好考虑,怎么把你自己的项目说清楚。”

    张向北点了点头,他说好,他没有把自己的计划书拿出来给小芳,而是面对着面,把他自己要做的事情,和张晨、小芳说了,这一部分,小芳和张晨上次已经听孙向阳向他们转述过,心里明白,但还是耐心地听张向北说着。

    张向北说得比孙向阳更有条理,思路也更清晰,小芳和张晨听着,心里暗暗赞许。

    到了最关键的最后一公里这里,小芳来了兴趣,她和张向北说:

    “我前面听你说的都很好,但这整个流程,最关键的就是这最后一公里,谁要是能解决最后一公里的问题,才是真正突破了瓶颈,才有可能把这个行业迅速做大。”

    张向北点了点头,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小芳,小芳看到纸上画了两张图,上面是l型的一排柜子,就像是小区的快递柜一样,下面是一间玻璃的小房子,房子里面,也是一排排的柜子,房子的门头,写着“宅鲜送”几个字。

    小芳看着这张图,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有遗传的。”

    她把图转给了张晨,张晨看到,这图虽然画得不怎么样,但透视异常的精准,张晨也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的最后一公里?”小芳问,“是不是用快递柜子的方式?”

    “是,但又不全是。”张向北说,“形式上一样,但快递柜,解决不了保鲜的问题,这些柜子是有冷藏功能的,有点像有些饭店里的展示柜,这样,所有的菜放在里面,就能够达到保鲜的目的,送货的时间就不成问题,可以集中配送,而不是一家一户配送了。”

    “宾果!完美!”小芳眼睛一亮,叫了一声:“北北你接着说。”

    张向北点点头:“这些柜子,安装在小区的地下停车库,或者大楼的门厅里,我们根据客户的订单,每天凌晨或上午集中送一次,下午再集中送一次,消费者不管是中午还是傍晚回来,他只要输入取件码,就可以拿到他的菜了,一分钟也不会耽误。

    “对我们来说,因为送货的时间不再卡的那么紧,也不用管客户在不在家,我们就可以做到大规模配送,一个小区几百几千户人家,一辆冷链车加两三个工作人员就可以完成,不需要像美团和京东那样,依靠千军万马的人肉。”

    “那这个呢,这小房子是什么意思?”张晨问。

    “这个是为那些老旧小区设计的,老旧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也没有门厅,楼道的通道也很窄,没地方放柜子,就可以在小区里甚至马路边上,找一块空地,设立一个这样的无人驿站,这样住在老旧小区的居民,也一样可以享受到相同的服务。”

    张晨和小芳互相看看,两个人都觉得张向北的这个想法很好。

    “其实还有一个解决方案。”张向北说。

    “什么方案,北北?”小芳问。

    “对那些每天需要买菜,又连下楼取都觉得麻烦的宅神,我们还可以提供小柜子,直接安装到他家门口,就像信报箱和奶箱一样,他打开房门,就可以拿到他的菜了。”

    张向北说,张晨和小芳都笑了起来,觉得这鬼点子还真多。

    “张向北,这里有一个问题。”张晨说。

    “什么问题?”

    “要是这些柜子,有冷藏功能的话,那不就是一个个的大冰箱?耗电,还有制造成本都会很高吧?”张晨问,“这个成本,你怎么转嫁?”

    “不会,这些柜子只需要有冷藏的功能,没有冷冻的功能,连压缩机都不需要,只要采用半导体制冷就可以了。”

    张向北还没有说,小芳就插话,张向北点了点头。

    “半导体制冷,什么意思?”张晨觉得小芳的这个说法很新鲜。

    “原理就是车载冰箱的原理。”小芳说,“它是利用半导体的热-电效应制取冷量,没有压缩机和冷凝剂,制作的成本很低,耗电也很省,制冷片完全可以让柜子里,达到比环境温度低二十度的水平,用来冷藏足够了。”

    “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不能取代传统的冰箱?”张晨问。

    “两点,一是它的容积一般不能超过一百升,如果太大的话,相应的半导体制冷效果就会下降,耗电量也会有所上升。

    “第二是如果你想要将温度降到零度以下的话,一级制冷片就不够了,需要通过多级制冷片串联来解决这个问题,但这样一来,相应的热量也会上升,如果散热不及时的话,制冷片就会被损坏。

    “家庭用的冰箱,一百升的容积肯定不够,不能冷冻也肯定不行,但放到这里,半导体制冷的这两个缺点,却刚刚好被避开了,每一个箱子的大小,不会超过一百升,另外,这些箱子,只需要冷藏就可以达到保鲜的目的,采用一级制冷片就可以。”

    小芳说完,张晨点了点头,明白了,张向北接着小芳的话说:

    “它的耗电量很低,但是在小区里,你只要占住了一块地方,就等于是占住了一个广告位,不管是这些柜子也好,还是小房子也好,它们本身都可以变成广告的载体,每个月的广告收入,不仅可以摊掉电费,还可以给物业公司带来收入。

    “而对我们来说,除了前期的一次性投入以外,就没有额外的投入了,一次性的投入,我计算过,这些柜子要是大批量生产的话,每个单位的成本会在一百块钱之内,这个也是可以承受的,这个成本,完全可以通过投送户内广告,把它赚回来。”

    “不错,北北,就是站在投资者的角度,我都要赞美你这个方案很不错,如果你是来找我融资的,我可以告诉你,你这个方案打动我了,你把最后一公里的问题解决了。”

    小芳说着,张晨和张向北都笑起来。

    张晨问:“张向北,接下去你准备怎么做?”

    “我们已经注册了公司,周若怡和孙向阳,他们也辞职了,和我一起来干。”

    张晨和小芳吃了一惊,张晨问:“你是说,孙胖子警察不干了?周若怡也从那个什么博物馆出来了?”

    张向北说对,公司刚刚开始,我也需要人手。

    “他们的爸妈同意了吗?”小芳问。

    “同意,我们营业执照都拿到了,还是周若怡爸爸关照的,两天就拿到了。”

    张向北说着拿出了一本营业执照,张晨打开,他和小芳看到,张向北他们的公司名称是“杭城宅鲜送网络科技有限公司”,注册资金五百万。

    “这注册资金是实缴的?”小芳问。

    张向北点点头。

    “你哪里来的五百万?”张晨有点奇怪了,他看了眼小芳,小芳赶紧说:“和我没有关系,我和你一样,也是刚刚知道。”

    “我自己在美国赚的钱,学校里给毕业生的经费,还有周若怡和孙胖子两个人也入股了,还有,还有……还有向南的钱,一起凑起来的。”

    张晨和小芳都笑了起来,小芳说:“不错,你们这是破釜沉舟了。”

    张向北嗯嗯地点着头,他说:“我们的网站中英文域名都已经注册了,还有,商标局也去查询了,‘宅鲜送’还没有人注册……”

    张向北说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和张晨说:“老爸,你能不能帮我们设计一个商标?”

    张晨说好,我今天晚上,就给你设计出来,你明天就可以去申请注册了。

    “对了,我再帮你把这些柜子,还有你这个驿站,都重新设计一下,你这个有点丑。”张晨说。

    张向北嘻嘻笑着,赶紧说:“谢谢老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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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