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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233 我会被封杀的

    几个小伙子拿着一筐筐的木炭,倒在场地中央,堆成了一座小山,接着,有人拿过一桶汽油,浇在炭上,再划着一根火柴,扔在炭堆上,炭堆“砰”地一声,窜出了火苗。

    这一堆的炭很快就点燃了,在白天,看不到多少明火,表面覆盖着一层白灰,但可以看到,这堆炭上面,空气都已经被烧着了,微微地抖动着,就像一根琴弦,琴弓刚走过之后那么颤着。

    三父公站在炭火堆前面,嘴里念着咒语,他脚下的鞋脱去了,光着脚,在他的边上,很多人排成了一条长龙,也都把鞋子脱在一边,光着脚。

    “他们要干什么?”张向北问。

    “过火山啊。”小覃说。

    “就是从这炭火上走过去,光着脚?”张向北问。

    “对。”小覃说,“跟在三父公的后面走,一遍遍走,一直走到这堆炭火熄了。”

    “怎么可能?”张向北奇怪了,问,“这堆火有什么名堂?”

    小覃挠了挠头说:“好像就是普通的炭火啊,我们小时候,还把这做公期的炭偷出来烤地瓜,打边炉也可以。”

    张向北将信将疑,包天斌笑道:“走走,走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张向北扭头看看向南,向南说:“你们去吧,我在这里。”

    三个人朝炭火边走去,还没有走近那堆炭火,就有热浪从那边扑来,张向北觉得不用看了,这个是真的炭火无疑。

    三父公念念有词一阵后,抬脚就朝炭火里走去,脚踩着炭火,有白色的炭灰扬起来,脚踩到地方,木炭亮了起来。

    张向北大骇,他看到三父公就这样光着脚,从炭火堆上走了过去。

    令他惊奇的是,那一长队的人跟着三父公,也一个个从炭火上走了过去,浑若无事。

    走过去一遍之后,三父公还要领着大家走第二趟,这个时候,排到队伍里的人就更多了。

    “这些人都是三父公带来的?”

    张向北问小覃,小覃说不是,都是我们村里的,他指着队伍说,看到没有,我堂哥也在那里,我们前面吃饭,不是还在一起,他还敬你酒了。

    那么多人,张向北当然分辨不出哪个是小覃的堂哥,不过,小覃这么说了,张向北觉得肯定是了。

    “走啊,我们跟着走一趟,不就清楚了。”包天斌说。

    “我们也可以走?”张向北问。

    “当然,谁都可以走,只要跟在三父公后面就可以。”包天斌说。

    张向北还在犹豫,小覃说:“我走在你前面,张总。”

    包天斌笑道:“我走你后面。”

    两个人这么说,张向北豁出去,不走也得走了,再说,他对这个也实在是好奇,这么大的一堆炭火,铁匠铺里打铁也不过如此,这些炭火把铁都可以烧红,人是怎么做到可以从上面走过去的。

    三个人走回到树林,把鞋子脱在那里,向南听说张向北也要去走火堆,吓了一跳,她正要说什么,小覃说,放心吧,不会有事这里,我走在张总前面。

    那边三父公已经过了火堆,队伍开始移动了,三个人赶紧跑了过去,排到了队伍的后面,很快,他们的后面又排上了很多的人。

    张向北心里紧张得要命,但看到自己的前面有这么多的人,特别是小覃排在自己的前一个,这才稍稍放了心,哪怕前面的那些人都是三父公的托,小覃不会是,张向北坚信这点。

    每一个过火山的人,在火堆之前都有些犹豫,但一踏上火堆,速度就很快,三四步就走了过去,走过去之后,下意识地就会抬起自己的脚底看看。

    火堆边上有人在提醒,不要慌,不要慌,不要摔去。

    张向北想象不出来,要是不小心摔到这火堆里,会怎么样?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又紧张了起来。

    很快就轮到小覃了,小覃很快速地走了过去,张向北站在火堆前面,感觉到热气撩面,有些不敢迈出脚。

    “走吧,张总,后面这么多人等着。”包天斌在后面催促。

    张向北一咬牙,闭上了眼睛迈出脚,很快,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脚底触到了地上的炭火,炭火很烫,有些硌脚,热度很像是夏天光着脚,走在柏油马路上的情景,张向北明白了,前面过火山的这些人,不是他们的动作快,而是这脚在同一个地方,踩不了很久。

    张向北的脚好像不听他的指挥,自己在炭火上就跑了起来,他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人已经过了火山,发觉自己已经过来之后,张向北第一个反应,就是抬起脚看看,他看到脚底红了,但没有事,没有被烫伤。

    张向北回头看看,看到包天斌已经过来了,正冲着他笑,这他妈的也太神奇了,怎么可能?

    “怎么样?”包天斌问。

    “说不通啊。”张向北说。

    包天斌和小覃大笑,包天斌问:“要不要再走一趟?”

    张向北赶紧摇头说不要不要,他觉得自己这一趟过来,已经是侥幸了。

    三个人走回到树林,看到向南脸都已经涨红,快要哭了,看到张向北就骂道:

    “我都紧张死了,你们还真的走啊?”

    张向北嘿嘿地笑着:“真的可以走过来。”

    “什么感觉,张总?”包天斌问。

    “感觉就像是夏天的时候,光脚走在柏油路上,柏油路很烫,好像还布满了石子,凹凸不平,很硌脚。”张向北说。

    “那么,刚刚你被催眠了吗?”包天斌问,张向北一下就愣住了。

    快五点钟的时候,过火山的环节结束了,小覃留他们吃晚饭,说是晚上还有公期戏可以看,今天的公期戏,请的是临高的人偶戏剧团。

    “晚上家里也可以住的。”小覃和他们说。

    临高人偶戏,是全国仅海南独有、世界少见的稀有剧种,也是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

    其他地方的人偶戏,是演员躲在台下或者帷幕后操纵木偶进行表演,临高人偶戏是演员手拿着木偶,一同上台,演员也化了妆,人和偶演的是同一个角色,用演员丰富的面部表情和肢体语言,来弥补木偶表情单一的不足。

    向南心里很想看看,但觉得自己的身上都已经臭了,流了太多的汗,身上干了湿,湿了干,似乎都结了一层盐壳,这个时候,急切地想到空调车上,急切地想洗一个澡。

    张向北和包天斌,走过了火山之后,也觉得兴致已经尽了,三个人告别了小覃,踏上了回三亚的路。

    一路上,张向北始终对自己居然能够走过那堆炭火,感到百思不得其解,问包天斌,包天斌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也问过好多人,没有人能够说的清,当三父公的应该知道,但这个好像是他们这个行当的秘密,不会和外人说。

    “也是,要是大家都知道,这过火山就不吸引人,没人会去傻傻地走了。”张向北说。

    到了世界热带植物园大酒店,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这一次,张向北不由分说,就给包天斌开了一个房间,还让服务员送过来一套岛服,他和包天斌说:

    “先洗个澡,洗完澡你上来,晚上不出去了,我们就在上面露台吃晚餐。”

    包天斌只能从命。

    包天斌洗完了澡,换上一身岛服,心想,张向北他们是两个人,应该比自己要多花一些时间,他就不急着上去,而是在房间里藤编的沙发上坐下,一边抽烟,一边拿起电话,打电话回去海城,和公司里留守的副总联系。

    打完电话,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包天斌这才出门,也没有坐电瓶车,而是走上去。

    走到半路,张向北的电话来了,问:“你洗个澡,怎么这么磨蹭?”

    包天斌笑道:“早就好了,我留时间给你们恩爱啊。”

    张向北骂:“人都快累脱臼了,恩爱个鬼,快点快点,肚子饿了。”

    “好好,我已经在半路了。”包天斌说。

    包天斌到了张向北他们的别墅,张向北和向南早就已经洗好了澡,连酒菜都已经点好,送上来了,在露台上摆了一桌。

    张向北招呼包天斌坐下,三个人开吃,张向北和包天斌两个喝红酒,向南还是喝果汁。

    天已经黑了下来,下面山谷里点着一盏盏的灯,灯光被掩映在植物的枝杈间,若隐若现,使整个山谷看上去幽深神秘,远处的海洋公园,又像一个水晶宫熠熠闪光,从这里可以看到那玻璃餐厅里,恍恍惚惚、交杯换盏的人影。

    月亮升起来了,在更远处的大海上撒下一片银光。

    “这里可真漂亮!”包天斌感叹道。

    两个人一瓶红酒下去,向南替他们开了第二瓶,张向北举起杯子和包天斌碰,说:

    “谢谢你,老包,辛苦了。”

    包天斌笑道:“辛苦什么,不就是玩嘛,玩有什么辛苦。”

    张向北说:“你都陪了我们两天了,明天不用再陪了,公司里那么多事,你怎么走得开。”

    “那不行。”包天斌说,“你们在这里,我就要陪着你们,公司的事情我会遥控指挥的,对了,陪你们,也是吴欢给我下的任务,张总,冯团长,我要是没有陪好你们,会被他们封杀的。”

    张向北和向南都奇怪了,张向北问:“谁封杀你?”

    “向依云和刘得华、丁勉力他们啊,我们有一个工作群,他们在群里都和我说了,让我陪好你们,要是没陪好,我会被他们踢出群的,吴欢和周若怡、马琳说,她们一致支持。”

    张向北和向南大笑,包天斌说:“接下去想去哪里,我来安排。”

    张向北说:“我想去定安的百年牛市看看,还想去琼中看看。”

    包天斌说好,没问题。

    2233 我会被封杀的

2234 有关刘雯倩

    谭淑珍来找张晨,和他说,雯雯和倩倩都很相信你,你能不能帮助说说,让她们把刘雯倩留下来。

    “你在想什么呢,谭淑珍,母爱泛滥?”张晨说。

    “不是,我是真的很喜欢刘雯倩。”谭淑珍说。

    “你喜欢别人就要让给你,什么道理?”张晨问。

    “哎呀,你瞎扯什么,我是看刘雯倩太可爱太聪明了,这么聪明可爱的女孩子,在杭城生活,对她来说,不比在那个山沟沟里生活更强?”谭淑珍叫道。

    “谭淑珍,你别忘了,你和我,还有杆子,都是在山沟沟里长大的,耽误了吗,我们比杭城人上海人更差了?”张晨不服气了,问。

    “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你这个老古板,怎么这么搞不清。”谭淑珍骂道,“你看看现在永城的医院,还有好医生吗?好医生都被杭城的大医院挖来了,永城的学校,还有什么好老师吗,好老师不也都被杭城的学校挖来了?

    “其他不说,就我们锦绣的学校,哪个老师,原来不是在自己学校的教学尖子?现在资源都在向大城市集中,我们小时候会这样,人才的流动,被挖墙脚有现在这么厉害?

    “我们那个时候,一个小镇上的学校,还每年都有人考上北大清华,现在你看看,整个永城能考上北大清华的,哪个不是在杭城读的书,永城中学,都多少年没有考上北大清华的了。

    “加上还要搞什么素质教育,搞什么特长生加分,搞什么学校特许招生,这就更加不公平了,山沟沟里的学生,拔猪草特长,下地帮助干农活特长,能加分吗?”

    张晨被谭淑珍呛得百口莫辩,他不得不承认,谭淑珍说的是有道理的,就是小芳和小树,当初要不是去重庆,而是继续留在老家的乡里读书,大概率也考不上浙大和国美,特别是小树,乡里连油画颜料都没地方买,学校美术老师的水平,比小树还差,他能学到什么?

    那个时候,就有资源在向大城市集中,广大的乡镇,在这方面已经被空心化的趋势,现在这些年,就更加,不仅有能力的人不愿意回去这些县城就业,就是这些县城,出现一些拔尖的人,也很快会跳槽到大城市,几乎每一个行业都如此。

    谭淑珍叹了口气:“张晨,你前面说的母爱泛滥,还真的是这么回事,南南现在被你们北北骗走了,我这心里,真的是空落落的。”

    张晨哈哈大笑,骂道:“我还没有说张向北,是被你们向南勾引走的。”

    “好好好,我们谁也别说谁,反正都是被他们抛弃的。”谭淑珍说,“不过,南南像刘雯倩这么大的时候,我还真没有怎么管过,都是冯老贵在管。”

    “那时你正风光吧?”张晨揶揄。

    谭淑珍的脸阴了一下,说:

    “是不服气,想出人头地,那个时候,在剧团肯定是没希望的,就觉得只有出人头地了,才可以给南南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唉,不知道其实对这么大的小孩来说,陪伴在她身边才是她最需要的,结果搞得南南现在和我……我是真的很想弥补上这一块。”

    “所以就移情到刘雯倩了?”张晨问。

    “对对,所以要请你帮帮我。”谭淑珍说。

    张晨沉默着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这个忙我帮不上,也不想帮,说实话,我觉得这事有点缺德,我没有骂你啊,谭淑珍,别瞪我,我是说对雯雯和倩倩来说,把刘雯倩从她们身边夺走,是不是很残忍?”

    停了一会,张晨继续说:“如果真的是为了刘雯倩好,你不该来找我,找错人了。”

    “那我去找谁?”谭淑珍问。

    “你应该找杆子啊,杆子是刘雯倩的爸爸,雯雯和倩倩是她的妈妈,小孩子的事情,不是应该父母商量着才对?”张晨说。

    “你有毛病,张晨?”谭淑珍骂道,“我是不是还要让他们去床上商量啊?”

    张晨哈哈大笑:“你也可以一起啊。”

    “滚!”

    谭淑珍坐在那里,看上去有些心烦意乱,一忽儿把双手抱在胸前,一忽儿手在沙发的扶手上轻轻地拍着,一忽儿把两腿交叉叠在一起,左腿叠到了右腿上,马上又换个姿势,右腿叠到了左腿上。

    张晨在边上看着好笑,问:“怎么,一筹莫展?”

    谭淑珍叹了口气说:“还真的是。”

    张晨笑道:“我还以为你亲自出马,手到擒来,怎么这么好几天,还没有拿下?”

    “唉,开不了那个口啊,有很多次,话到嘴边又活活吞了下去,就是开不了口,要不,我来求你干嘛。”谭淑珍说。

    “来了也白来,我也开不了口。”张晨继续笑着。

    谭淑珍侧着头想了一下,过了一会,她转过头看着张晨说:“那这样,张晨,晚上和雯雯倩倩一起吃饭,可以吗?”

    “这个可以,本来我就该请她们吃饭。”张晨说。

    “让小芳帮助带下刘雯倩,我自己来和她们说。”谭淑珍说,“横竖也是一刀,不管了。”

    “这个可以,不过事先声明,别指望我和小芳会帮你。”

    “知道,知道。”谭淑珍把手在面前一甩说,“知道你指望不上,你就坐在边上,给我壮壮胆就可以。”

    晚餐就在土香园大酒店的包厢里吃,大雯雯和大倩倩,张晨和小芳,刘立杆和谭淑珍,再加上刘雯倩,一共七个人。

    雯雯和倩倩,这几天都在杭城,这里转那里转的,她们去谭淑珍的“锦绣中国”看了,不仅看公司,还看了他们开发的项目,还去锦绣学校看了。

    锦绣学校分为小学部和初中部,现在在杭城的名气很大,教学质量很高,中考的时候,百分之八十几的学生,都可以被杭城市前八所的重点高中录取。

    谭淑珍还带着她们,去看了张晨的电子商务产业园、服装公司和物流基地、河畔油画馆,看了他的“饮食男女”,也领着她们去参观了刘立杆的“人家旅业”。

    实地参观之后,雯雯和倩倩才知道,原来当年在海城的时候,住在自己隔壁的这两个**丝,现在的事业做的这么大,也才明白为什么刘立杆到了宁远,做事情的眼光和魄力,总是和别人不一样,原来是有这样的基础。

    同时,她们对谭淑珍也觉得很有好感,觉得她不光是能力强,心胸还宽阔,她当然知道刘立杆失踪的那几年,其实是在红岭水库,也当然知道刘立杆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是个女人对她们都应该心生芥蒂才对,但谭淑珍没有,她是真的没有,而不是装出来的大气,是那种想明白之后的豁达,而不是为了掩饰什么的惺惺作态。

    雯雯和倩倩觉得,自己这点看得出来,很有把握。

    大家开始吃饭,几个大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刘雯倩身上,让她多吃一点。

    刘雯倩挨着谭淑珍坐,其他人夹给她的菜,她不肯吃,一定要谭淑珍喂她,她才肯吃,谭淑珍干脆自己不吃,专心致志地喂刘雯倩吃饭。

    雯雯笑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缘分,这个小东西,看到了大妈妈就特别亲。”

    刘雯倩听到了,还故意往谭淑珍身上靠,把谭淑珍乐得合不拢嘴。

    看到刘雯倩已经吃饱,小芳站了起来,和刘雯倩说,阿姨带你下去看哥哥姐姐跳舞。

    刘雯倩一听,马上就站了起来,跟着小芳出去。

    下面三楼的体育休闲用品批发市场里,卖跳舞毯的商家,划出了一个区域,专门给人试用跳舞毯,每天都有小男孩和小女孩,在那里跳舞,刘雯倩最喜欢看了。

    小芳和雯雯倩倩说,我吃好了,你们慢吃,她带着刘雯倩出去。

    谭淑珍问雯雯和倩倩,你们以后对刘雯倩有没有什么打算?红岭水库那里,有好的幼儿园吗?

    “你们在学校里也看到了,现在的小孩,竞争太激烈了,可以说是从幼儿园就开始竞争,好的小学,入学之前要考试,择优录取,可以说是,要是不能上好的小学,就很难考上好的初中,上不了好的初中,就考不上重点高中,考不上重点高中,上好大学就基本没戏。

    “你们知道985和211的学校,重点高中和普通高中的录取比例是多少吗?在杭城这里,是一百比二点几,也就是说,只要考不上重点高中,你上好大学的希望就泡了汤。

    “教学质量高低是一个原因,但还不是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生源,重点高中都是些想读书的孩子在一起,大家彼此都较着劲,你想不努力都不可能,会被老师和同学鄙视。

    “普通中学呢,老师可能也很用心,但学生不行啊,都是中不溜秋和中等以下的学生在一起,他们早恋的劲头比学习的劲头还要足,同学和同学之间,不是比谁的成绩好,而是比谁穿得好,比谁的零花钱多,或者干脆比谁的拳头硬,简直就是在比烂。

    “我这样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刘雯倩的天资不错,那天去了我们学校参观之后,校长还特意打电话给我说,这个小孩子太聪明了,只要能好好培养,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那当然,我女儿不聪明,还有谁聪明。”刘立杆得意地打断了谭淑珍的话。

    “亏你还是她爸爸,刘雯倩最迟明年要上幼儿园了吧,你考虑过了吗,怎么培养她?”谭淑珍问。

    刘立杆挠了挠头,他看看雯雯和倩倩问:“考虑过了吗,两个妈妈,刘雯倩上幼儿园怎么办?”

    雯雯和倩倩互相看看,两个人脸上都有些尴尬,倩倩说,想当然是想过了,但我们没有珍珍姐想那么远。

    雯雯说:“再说,红岭水库那山沟沟里,有什么幼儿园,就是放到宁远县城,我们也觉得不满意,所以我们准备,到下个月,我把刘雯倩带去长沙,让她先适应适应城里的生活,这样,等到了明年上幼儿园,就不会被其他的小朋友认为,是乡下来的,欺负她。”

    谭淑珍点了点头,她说:

    “不过,这幼儿园的选择也很重要,一定要选择好的公立幼儿园,不能去私立幼儿园,特别是不能去那种贵族幼儿园,读幼儿园的时候,正好是小孩子世界观开始形成的时候,这个时候的经历,对他以后的为人处世,学会怎么和别人相处,特别重要。

    “有些人什么都不懂,有几个钱,就把小孩送去什么贵族幼儿园,还胡扯什么贵族就是要从小培养,真是见了大头鬼,什么是贵族?贵族首先是心灵高贵,你到了那种幼儿园,和一帮小少爷小公主在一起,能变成怎样,肯定是另外的一个公主,基本就废了。”

    雯雯和倩倩听着,连连点头。

    2234 有关刘雯倩

2235 分别

    “雯雯,‘宅鲜送’的工作那么忙,你还要带着雯倩,可以吗?”谭淑珍问雯雯。

    “不可以也要可以,总不能把她一直留在红岭水库。”雯雯笑笑,说:“就像你说的,要是把她一直放在那里,会耽误她的,大不了,我在长沙给她找一个保姆照顾她。”

    “你们有没有想过,让雯倩跟着她爸爸?”

    谭淑珍终于说出了口,雯雯和倩倩一愣,互相看看,然后又看着刘立杆。

    谭淑珍赶紧说:

    “雯雯、倩倩,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不是想把雯倩和你们分开,而是说,她其实也可以跟着爸爸,抚养她,不仅仅是你们两个的责任,她爸爸也应该负起这个责任。

    “当然,倩倩你也可以到杭城来,我们公司、雯倩爸爸的公司,你想去哪里都可以,要是这两个地方你都不想去,张晨在这里,你去他公司也可以。”

    “我去!”张晨嘀咕了一声,看了看谭淑珍。

    “去什么去,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由不得你,我们把女儿都给你了,让你安排一个工作怎么了?”

    谭淑珍说,刘立杆大笑,雯雯和倩倩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不要把向南当挡箭牌。”张晨骂道,“也不要你假惺惺来做人情,倩倩要是想来,她想去我下面哪个部门,她自己和我说就可以,我肯定安排,用不着你。”

    倩倩赶紧说:“谢谢张晨哥。”

    “sorry,sorry,我的错。”

    谭淑珍朝张晨摆摆手,表示歉意,她接着转过身,和倩倩说:

    “这样,倩倩你也在杭城,没有和雯倩分开,又解决了雯倩成长的问题,我们可以帮助一起培养,对了,你们都见到过张晨的女儿西西,是不是很健康,我是说性格上?

    “她读的就是我说的,很好的公立幼儿园,雯倩要是来杭城,明年我会把她也安排进这家幼儿园。”

    雯雯和倩倩低着头没有吭声,谭淑珍问: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想法?现在在坐的,没有外人,可以说都是朋友,也都是雯倩的亲人,我们大家都是为了雯倩好,你们有什么想法,就可以说出来,什么都可以说。”

    谭淑珍说着看了看刘立杆,继续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也都是过来人,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雯雯抬起头,看着谭淑珍说:

    “珍珍姐,谢谢你,谢谢你说得这么坦率,也谢谢你这么为雯倩考虑,说实话,让雯倩跟着刘……刘总,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可以说是想过很多次。

    “雯倩是刘总带大的,她对刘总的感情很深,那一年刘总离开之后,雯倩很长时间,晚上睡觉都在喊着爸爸,早上醒来,第一句话问的就是,爸爸呢,我前面看到爸爸回来了,爸爸怎么又不见了,她那是做梦做到了,接着就是大哭。

    “我们看着都很心疼,那个时候就商量过,要么把雯倩送到杭城来好了,可是,我们又不敢,不知道刘总在杭城,是什么个情况,也不知道他的……他的家里人,会不会接受雯倩,雯倩已经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过一次,我们不敢,也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又被抛弃了。

    “后来,时间长了之后,雯倩也慢慢接受了刘总不在的事实,但是,她的性子还是有些改变,变得特别的胆小,不敢和陌生人接触,我们就想,是不是因为没有父亲的原因,雯倩原来不是这样的,原来是个人来疯,见面熟。

    “刘总和张晨哥再去红岭水库的那次,我们也想过,是不是让刘总把雯倩带走,让雯倩跟着爸爸,但是……”

    雯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看了看刘立杆,不再说话了,谭淑珍问:

    “但是什么,雯雯?”

    “那次我们再看到刘总,感觉他明显有意要和红岭水库的一切保持一段距离,我们就知道,他心里有顾虑,肯定是在杭城这里,有他不方便说的事情,我们就没有提起这事,只要他还当自己是雯倩的爸爸,让雯倩有一个念想就行,其他的,无所谓了。

    “把一个孩子带大,有什么难的,我们想我们自己也有这个能力。”

    雯雯说着,刘立杆的眼眶红了,他骂道:

    “你们两个,真是两个傻……,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个事情告诉我,我要是知道雯倩性格变得孤僻了,我肯定很早就去把她带过来了。”

    倩倩哼了一声,说:“你还好意思说我们,你说,这么长时间,你一共打过多少次电话,主动来问雯倩的情况,刚开始还好一点,两三天一次,后来是一个星期一次,现在呢,一个月都不会主动打电话过来问一次,对不对,都是雯倩想你了,她自己给你打的电话?”

    刘立杆愣在了那里,哑口无言,过了一会,他嘀咕道:“我还不就是知道雯倩想我的时候,会打我电话的。”

    “那你呢?你就没有想她的时候?偶尔想一次可不可以?”倩倩问,刘立杆又被问住了。

    张晨虽然和谭淑珍说过,他不干涉这个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忍不住,他还是出来打圆场,说:

    “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多说也没有什么意义,雯雯倩倩,你们现在还有没有带着雯倩来杭城的打算?要是还有这个打算,我们就商量你们怎么来的事情。”

    “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倩倩说,张晨和谭淑珍都一怔,倩倩接着说:

    “我和雯雯都是雯倩的妈妈,我们当然一切都会为她做最好的打算,她要是能来杭城,对她来说,当然是最好的,我觉得比跟雯雯去长沙还要好,她爸爸在这里,珍珍姐又对她这么好,还有张晨哥和小芳在这里,我相信你们都会对她很好的,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倩倩看了看雯雯,雯雯点了点头,倩倩接着说:

    “这事就这么定了吧,也不要啰嗦了,我看,雯倩这次来了,就不用走了,反正本来也是打算下个月去长沙的,不如留在这里,让她在这里适应城里的生活。”

    “太好了!”谭淑珍叫道,刘立杆也笑了起来。

    “你呢,倩倩,去谭淑珍那里,还是来我这里,或者去小芳和刘芸那里也可以,我去和她们说。”张晨和倩倩说。

    倩倩摇了摇头:“我还是回去宁远,宁远那里还有很多的事,我和雯雯都不在,我们不放心,雯倩在你们这里,我放心,雯雯也会放心的,她还是回去长沙,这么多年,哈,我终于又是一个人,可以轻松轻松了。”

    倩倩说着笑了起来,但大家都看出来,这笑是装的,刘立杆看着她,想说什么,倩倩骂道:

    “看屁啊,我有时间了,就不能去泡帅哥啊!我和你说,你要是敢对雯倩不好,我会来找你算账的。”

    谭淑珍拉着倩倩的手,和她说:

    “你不用和他说,这次,你们不是把雯倩交给他,而是交给我,我肯定会对雯倩,也对你们负责的,你们什么时候,想来看雯倩都可以来,到了暑假,我也会带雯倩去红岭水库看你们,对了,我还没去过红岭水库呢。”

    雯雯和倩倩都说好。

    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雯雯和倩倩明天坐高铁先去长沙,然后倩倩从长沙坐高铁去郴州,红岭水库的人会开车到郴州高铁站来接她,刘雯倩就留在杭城。

    第二天,谭淑珍和刘立杆,带着刘雯倩,开车送雯雯和倩倩去杭城东站,准备过安检口,雯雯和倩倩抱着刘雯倩,让她听话,在杭城,一定要听爸爸和大妈妈的话。

    刘雯倩刚开始还满口答应,但听着听着不对了,终于搞清楚,雯雯和倩倩要走,把她留在了杭城,而且,她以后就在这里,跟着大妈妈和爸爸,再也不回红岭水库了。

    刘雯倩“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拉着雯雯和倩倩,不让她们走,谭淑珍去抱她也抱不开,刘雯倩大声地哭着问雯雯和倩倩:

    “妈妈,妈妈,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雯雯和倩倩也哭了,三个人抱在了一起,倩倩和刘雯倩说:

    “雯倩,雯倩,你在杭城,和爸爸和大妈妈在一起不好吗,杭城多好啊,有这么多的高楼大厦,你看看,马路上还有那么多汽车。”

    刘雯倩一边哭,一边一个劲地摇着头说:“不要,不要,我要跟妈妈回去。”

    谭淑珍打了一下刘立杆,刘立杆走过去,伸手去抱刘雯倩,和她说:

    “雯倩,到爸爸这里来,爸爸抱抱。”

    雯倩一只手还是搂着倩倩的脖子,另外一只手伸过来,勾住了刘立杆的脖子,哭叫道:

    “爸爸,你也跟我们回去吧,山上的那些**都想你了,雯倩也想爸爸的。”

    刘雯倩哭得实在是太伤心,把四个大人的心都哭碎了,倩倩和谭淑珍说:

    “珍珍姐,要么还是先让雯倩跟我回去,等过几天,她缓过来了,我再送她过来。”

    谭淑珍“嗯嗯”地点着头,和倩倩说:

    “不用,过几天,还是我们到红岭水库来,再来接她,这一次,对她来说,也确实太突然了。”

    2235 分别

2236 会跳舞的牛肉

    在酒店吃过早饭,张向北、向南和包天斌,朝定安出发,晚上准备住在海城。

    仙沟百年牛市,在定安县县政府所在地定城镇,原来的仙沟镇、定城镇和龙洲乡,二oo二年合并之后,合成了新的定城镇,仙沟镇原来所辖的区域,变成了仙沟社区。

    从三亚到定城两百二十多公里,走环岛高速的东线可以直达,包天斌和张向北说,现在的仙沟,和你与武总来的时候已经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百年牛市已经没有了?”张向北问。

    “百年牛市还有,现在改成百年牛市农家乐了,不过,牛的交易和原来一样,没什么可看的,上一次你们来的时候,牛肉店就在百年牛市附近的仙屯路,现在基本都搬到思源路,更靠近城区,定安牛肉,现在名气大了。”包天斌说。

    今天是张向北开车, 向南坐在副驾座,包天斌坐在后排, 环岛高速东线这一段, 可以说是全中国最漂亮的高速公路之一, 张向北当然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

    包天斌和张向北说,不要急, 我们今天去定安,主要就是吃牛肉,那里差不多二十四小时, 都可以吃到会跳舞的牛肉,我们什么时候到都可以。

    “会跳舞的牛肉?包总,什么意思?”向南问。

    “牛肉很新鲜,卖牛肉的市场离屠宰场不过几百米, 牛肉从屠宰场过来,挂在那里,或者放在案板上, 牛肉的神经还在不停地动,就像在跳舞一样,差不多要过半个小时,牛肉才不会动,所以, 在那里看牛肉新不新鲜,很简单,会动的, 就肯定是刚屠宰出来的。”

    包天斌说着, 向南不相信了, 问:“牛肉还真的会动?”

    “真的会动,你等下就可以看到了。”包天斌笑道,“屠宰场杀牛,也是根据摊位上牛肉销售的情况, 现杀现卖的, 不会说今天要杀四十头牛,就一次性全杀了,他们是快卖完了才杀, 这样能保证在卖的牛肉,始终都是会动的。

    “没有办法,定安会跳舞的牛肉出名之后, 大家去了, 都要找会动的牛肉, 不会动的牛肉卖不动。”包天斌和他们说。

    “定安黑猪骨汤也很有名啊,我记得我们那次来的时候,还吃过,味道不错,定安县城里,满大街都是黑猪骨汤。”张向北说。

    “现在几乎看不到了,黑猪骨汤做倒了,没有了。”包天斌说。

    “怎么会这样?”张向北问。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等会有一个朋友来,你问他,他对这个门清。”

    “你战友?”张向北记得,他们上次从琼中到定安的时候,包天斌的战友在这里接待了他们。

    “不是。”包天斌说,“是我战友的兄弟,这里餐饮烹饪协会的会长,老齐。”

    张向北听了顿感兴趣,餐饮烹饪协会的会长,那对这一行确实是一门清,自己可以向他讨教很多问题。

    汽车到了定安,环岛高速把整个定安县城一分为二,左边是老定城镇,右边是原来仙沟镇的区域,现在的仙沟社区。

    海南的高速没有收费站,过路费都加在了油里,所以海南的油比大陆贵,从大陆过来进岛,或者出岛的车子回岛,在海安准备过轮渡的时候,都会把汽车的油箱加满。

    张向北这种大陆仔,在海南开高速, 总有些不适应,进了匝道,就很自觉地开始找收费站,但等匝道开完,高速已经连接到城市道路的时候才想起来,这里是在海南,没有收费站,张向北禁不住笑了一下。

    不用导航,包天斌就是导航,他指挥张向北出匝道右转,上了仙安路,朝前开了五六分钟,就看到了思源路,这一路,是原来仙沟的主要道路,张向北记得原来这条路边,有很多家黑猪骨汤店,今天果然一家都没有看到。

    快到思源路路口的时候,包天斌叫道:“靠右,靠右,张总,靠右停下。”

    张向北看到路边站着两个人,一个很面熟,应该是包天斌的战友,上次和小武来的时候,一起吃过饭,还有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人,皮肤黧黑,颧骨有点高,一头的短发,那样子一看就是海南人,他应该就是老齐,齐会长。

    张向北把车子靠边减速,包天斌的战友冲着张向北抬起手,咧开嘴笑,张向北想把车停下,他却挥着手转身,手还是不停地挥,让张向北开车跟上,往前走了五六米,挥在空中的手往右一划,右边是一家单位的院子,张向北开了进去。

    传达室有人出来,战友喝了一声,他又退了回去,张向北把车停在里面的两辆车旁边。

    张向北问包天斌:“老包,你战友叫什么名字,我想不起来了。”

    “阿华。”包天斌说。

    三个人下车,阿华已经迎了过来,握着张向北的手说:“你好,你好,张总。”

    张向北说:“你好啊,阿华,我们又见面了。”

    阿华嘿嘿地笑着。

    这个时候,老齐从外面走进来,阿华给他们互相介绍,老齐笑道,不用介绍了,张总,我懂他,“宅鲜送”的老板,网上见过。

    张向北赶紧说,已经是过去时了,齐会长,久仰大名。

    阿华和他们说,车停在这里,我们走过去,只有一点点路。

    张向北说好。

    果然就是一点点路,转过斜对面的街角,就看到这条街道的一边,一长排二十几家,都是卖牛肉摊位,对面是一家家的饭店,主营牛肉加工,这个阵势,就好像三亚的海鲜排档和海城板桥路、人民桥下面的海鲜排档一样。

    而规模,果然比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在仙屯路那边看到的更大,不过,仙屯路离这里,也就隔着一条街,他们刚刚经过过。

    包天斌介绍说,这里的牛肉,都是自己买了肉之后,去对面加工,饭店是称重收取加工费的,当然,也可以委托饭店代买。

    “那不是和海鲜排档一样?”张向北说。

    包天斌说对对,就是那样,饭店其实都是加工场。

    张向北他们走近了,果然就看到案板上,还有挂在档口的牛肉,一块块都在不停地跳动,更准确地说,是在抽搐,张向北看着大为惊奇,向南握住了张向北的手,凑近他耳边说:

    “好恐怖。”

    张向北大笑,心想,要是有一块肉,放在家里的桌子上,它自己会这么不停地动,一般人都会被吓得半死,就是在这里,要是前面包天斌没有和自己说过,自己乍一看到,也会吓一跳。

    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钟,在这里买牛肉的人不少,路边还站着好几个女的,在招徕生意,嘴里叫着的都是动,动,动,会动的牛肉。

    买牛肉的人也指指点点地叫着,会动的,会动的,还真的是会动的。

    这里的老板,好像每个人都认识老齐,和老齐打着招呼,老齐用当地话问着他们什么,他们朝中间的摊位指指,老齐领着他们朝前继续走。

    包天斌和张向北说,老齐在问他们谁有牛脑,他们告诉了他,牛脑可是好东西,也不多,一头牛的肉从屠宰场出来,这里每个摊位都可以分到,但牛脑可不行,一般都不会拿出来卖,都是相熟的人过来买走的。

    包天斌还和他们说,到这里也不用讨价还价,所有摊位的价格都是一样的,从早上到半夜,牛肉都是六十块钱一斤,委托店家买,大概可以五十一斤。

    张向北奇怪了,问:“怎么委托店家买还便宜一点?”

    “店家买到的,都是不会动的牛肉,新鲜也是新鲜的,口感也一样,就是已经离杀死半个小时以上了。”包天斌说,“到这里来的食客,大多是从海城和三亚开车过来的,这么远的路过来,就是奔着会跳舞的牛肉这个噱头过来的,谁会买不动的?

    “本地人知道,反倒会委托店家买,很少自己过来这里买牛肉。”

    包天斌和他们说,张向北明白了。

    老齐领着他们走到了中间的一家摊位,老板看到他来了,热情地迎了过来,老齐和他说了什么,他连忙边点头边转身,从摊位里一个装了冰块的泡沫箱里,捧出一包用保鲜膜包着的东西,隐隐约约看到里面血呼啦碴的,应该就是牛脑了。

    接着,老齐指了指一块挂在档口的,动得特别欢的牛肉问,这块怎么样?

    包天斌说可以。

    老齐说:“这块应该有两斤八两左右,差不多了,正好。”

    张晨看着这块牛肉,觉得应该有三斤半到四斤,结果一过磅,两斤七两,张晨奇怪了,问,这么一大块,怎么只有两斤七两?

    老齐和他说:“这里的牛肉虽然贵了一点,但是实打实的,你以前看到的牛肉,大概不是注了水的,就是冰冻过的,也一样都是水,肉是很吸水的,你要是炒过肉片就知道了,你加了料酒生抽和耗油,抓两把,就被肉吸进去了。”

    张向北想了一下,还真的是这样。

    “两斤牛肉,吸个半矿泉水瓶子的水一点问题也没有。”老齐补了一句。

    阿华在边上说:“对,我们平时要是两个人来,买一斤牛肉就可以了,一半烤,一半煮,一斤牛肉可以切两盘,其他地方的牛肉,那里可以切这么多。”

    老齐接着又要了两斤牛肋排和一斤牛肝,说,好了,都买齐了这里。

    2236 会跳舞的牛肉

2237 红红火火一条街

    他们走到了对面,一家叫佳佳牛肉店的店里,店里摆着几十张的木头圆桌,边上一圈,是红色的塑料椅子,门口完全敞开的,也没有空调,只有一排排的吊扇在呼啦啦地吹,整个店面就是一个大排档的格局。

    洗菜的水池、过磅和切肉的墩头、还有调味台,就放在门口,一切都在你眼皮底下进行,你可以眼看着自己买的肉,被切成一片片,该腌制的,也在你面前腌制,一切都是真材实料,让人看着就放心。

    店里的厨师和老板,看到老齐来了,都停下手里的活,叫他师父,张向北问老齐,这些都是你徒弟?

    老齐笑笑说,不是,这一条街的,都叫我师父。

    老齐把牛肉在水里冲冲, 交给了墩头的师傅,和他说, 一半一半。

    这是告诉他, 等会这牛肉一半要拿来烤, 一半用来涮火锅,烤的那一半, 切好之后,需要先行腌制。

    牛肝和牛肋骨,交给了伙计, 清洗过后,也会交给墩头的师傅,剁块和切片。

    张向北看到,这里的牛肉和神户和牛的肉完全不同,几乎没有雪花, 看不到霜降, 就是纯瘦肉。

    老齐拿过一个不锈钢盘, 把牛脑放在盘里, 到水池里冲冲, 接着取过一根牙签,很快速地挑了几下,把牛脑里的筋膜挑掉, 把盘子交给伙计, 伙计问:

    “速冻?”

    老齐点点头, 他和张向北说, 稍冻一会, 好切。

    张向北明白了。

    墩头师傅把准备烤的那一半牛肉切好, 放在不锈钢的盆子里,打荷的师傅看着老齐,不敢动手, 想等老齐亲自来调。

    老齐骂了一声,你倒丁吗?

    打荷师傅不好意思地笑笑,准备开始调味, 老齐改变了主意,把他推到一边, 拿起盆子,用勺子在调味台上, 一勺勺地加着调料,他边调边和张向北说, 这是三鲜粉, 这是白糖,这是南乳汁……

    接着分别加入了十三香、蚝油、海天酱油和蒜泥,最后一只不锈钢盆子里,老齐说,这是他们的秘制酱汁,其他的调料,大家都是一样的,功夫在这秘制酱汁里,这个,每家是不一样的。

    所有的调料都加进去之后,老齐带上了一次性手套,用手不停地抓着肉,不锈钢盆里的肉颜色开始变深,变稠,老齐在盆口覆盖了保鲜膜,让伙计拿过去冰箱里冷藏。

    老齐和张向北说:“一般的客人不会有这一步,冷藏之后,牛肉可以更入味。”

    接着是腌制牛肝和牛肋骨,牛肝已经被切成厚厚的片,老齐说,切薄了不好吃,牛肋骨已经剁成了小块,腌制过后,用来油炸。

    这些活都干完之后,老齐开始点菜,在他们刚刚买来的这些食材之外,老齐点了一份红焖牛杂煲,牛杂煲因为要经过几个小时的慢火焖, 食材不能现买, 是他们这里的, 这是单点的菜。

    接下来,老齐又点了一份黑豆腐和一份地瓜,还点了一份菜包饭。

    菜点完之后,大家过去坐下,这里的锅是子母锅,中间一个圆锅,里面加了两块大牛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这是牛骨高汤,用来涮火锅的,除了牛骨之外,里面还加了芋头梗。

    圆锅周围一圈,是铺了烧烤纸的烤盘,这样坐在这里,就可以又涮又烤,张向北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把烤肉和寿喜烧结合在了一起嘛,还是我们中国人聪明省事。

    大家坐着喝茶聊天,比他们后来的人都已经开吃,他们这里什么都还没有,老齐一点也不着急,老齐不吩咐,那些食材,这里的师傅们也不敢动,张向北知道,老齐这是在给冰箱里腌制着的食材们,入味的时间。

    包天斌想起来了,和老齐说:“老齐,张总他很想知道,定安的黑猪骨汤,现在怎么看不到了。”

    老齐叹了口气,他说:“是我们自己没有把握好机会,黑猪骨汤红的时候,比现在的仙沟牛肉还红,那个时候,不光光是定安城里,三亚和海城,都开了很多家的定安黑猪骨汤,一一年到一六年,是我们定安黑猪骨汤最红火的时候。

    “那个时候,仙沟的牛肉还没有什么名气,但到了一六年,就这一年,定安黑猪骨汤的牌子就倒了,猪骨汤店纷纷关门。

    “为什么?就因为这段时间,我们没能推出行业发展规划,也没能形成行业的统一标准,最终由于行业门槛低,谁都可以开黑猪骨汤店,打定安黑猪骨汤的名头,这些开出来的店,也没有经过必要的技术培训,良莠不齐,

    “加上部分商家为了降低成本,还使用普通猪骨或猪骨粉冒充黑猪骨,把消费者的心吃寒了,牌子吃倒了,我们接到很多的投诉,知道这个情况,但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又不是执法单位,你们说是不是?

    “最后,定安黑猪骨汤这个牌子,就这样被我们定安人,自己活活做没有了。”

    老齐说着,用手指了指外面,和他们说:

    “你们看看,现在定安仙沟的牛肉是不是很火?名气越来越大,来吃的人越来越多,但我老实和你们说,我每次到这边来的时候,都是提心吊胆的,就怕哪天来了,看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了,虽然我们现在已经在这方面加强了管理,但还是不够。

    “这里好几家店,原来就是做黑猪骨汤的,我看到他们就想**他,有钱赚的时候,大家闭起眼睛拼命赚,拼命赚还不要紧,就怕乱赚。”

    老齐说着转向张向北,问他:“张总,你懂不懂潮汕牛肉火锅?”

    张向北说:“吃过几次,不是很了解。”

    老齐说:“其实,我们仙沟牛肉,和潮汕牛肉火锅起来是一样的,拼的都是食材的新鲜和货真价实。

    “潮汕牛肉火锅也是以食材新鲜为卖点,迅速成为火锅品类中的爆款产品,二o一六年,潮汕牛肉火锅在全国遍地开花,当时,光在上海一个地方,潮汕牛肉火锅的门店数量就达到了一千多家。

    “但仅仅一年之后,也就是去年,潮汕牛肉火锅就迎来了全国范围的关店潮,在一线城市关店的数量高达百分之八十,为什么,太依赖食材了,太依赖食材,是你的优势,但回过头来,也会变成限制你发展的劣势。

    “像我们仙沟牛肉,你在这里,可以看到动动的动动的牛肉,这要是开到了其他地方,不要说是北京上海,就是海城,你还能够看到动动的牛肉?就是你再看到动动的牛肉,那也不是仙沟的黄牛肉,而是其他地方的牛肉,其他品种的牛肉了。

    “你最优势的东西都没有了,消费者还不**你,关门那是肯定的,你说我讲的对不对,张总?”

    张向北点了点头,他觉得老齐说的很对,不过,他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也是国内所有餐饮店,特别是那些有地方特色的餐饮店的通病,那就是,在一个地方做出了名气,赚到了钱,就急着想去连锁经营,要在全国扩张,也不看看自己的客观条件。

    就像老齐说的,做潮汕牛肉的,你把店开到几千里之外,你的食材怎么还可能新鲜,做千岛湖鱼头的,你把店开到乌鲁木齐去,就算你鱼头还是从千岛湖空运过去的,那在乌鲁木齐的千岛湖鱼头,能和千岛湖边现杀现卖的鱼头一样吗?

    那做大刀腰片的,在重庆做的好好的,关键是自己每天去屠宰场采购最新鲜的猪腰子,当天加工当天卖,到了北京,你能拿到一样的猪腰子?就是拿到了,那北京的猪腰子和重庆的猪腰子也不一样。

    张向北想到了他和周若怡他们,去广州沙湾吃生滚猪杂粥,就是因为,粥店就开在屠宰场边上,那些猪杂运过来,都还是温的,这才好吃,你要是开在广州市区,还会这么好吃吗。

    张向北还想到了自己在日本,姐姐带他去三重县和田金吃的牛肉,和田金的生意那么好,也有百年的历史的,但也没听说过他们会去东京开一家和田金,甚至连大阪都不会去,你想吃最顶级的松坂牛肉,对不起,那就请你到三重来。

    人家就是这么牛,而且,牛得很有道理,张向北甚至想到了,为什么宫崎骏的很多绘本书,包括幅先生他们做的书,只能在宫崎骏的美术馆和城崎温泉卖,其他地方就是买不到,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张总,你在想什么?”包天斌看到张向北在发呆,问。

    张向北笑笑,他说,听了齐会长说的,有点想法。

    老齐叫道:“说说,说说,张总你说来听听。”

    张向北就把自己刚刚想到的,还有自己在日本几次吃和牛和松坂牛,包括去他们拍卖市场参观和牛拍卖的经历和他们说了,老齐听了很感兴趣,张向北说:

    “要我说,如果没有把握,不能够保证食材的新鲜度一致的情况下,仙沟牛肉就不要想着走出去,不要想走向全国什么的,不要去想像沙县小吃那样,说实话,沙县小吃是走出去了,但口碑呢?店开得越来越多,口碑是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差?

    “我没有做过调查,我不敢下结论,但齐会长你前面说的潮汕牛肉火锅,是血淋淋的教训,我觉得,对你们仙沟牛肉来说,第一步是要在本地做大做强,不要去想走向全国,而是要让全国走向你们。

    “就现在这个样子,齐会长,对不起,我就实话实说了啊,这里可以改变的空间还很大,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现在这里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黑猪骨汤的历史,很可能会在这里重演一次,我不知道再过五年,我再到这里,这里还会不会这样红火。”

    老齐的脸色很难看,向南看到了,在桌子下面碰了碰张向北,张向北看看老齐,赶紧说:

    “对不起,齐会长,你就当我胡说八道。”

    老齐摇了摇头,他拿起茶壶,给张向北倒了茶,和他说:

    “张总,你有经验,见识也多,你一定要和我说说,我们这里现在有哪些危险,我前面说了,我每次到这边来,都是心里很慌这里,但就是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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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8 坐而论

    “好,我先说饭店这边,这里看上去很热闹,有几十家的店,但我看了一下,其实只能算是一家,因为每家店从环境到餐具,甚至收费都是一样的,比如这个锅,不管人多人少,一律都是五十八元,对吗?”

    张向北问,老齐点点头说对。

    “这样做的好处是,不会出现高价宰客的行为,但坏处呢,其实是消除了竞争,这里有什么可以竞争的,都是加工店,生意的好坏,不在这店做的菜肴有多好吃,我估计,差别也不大,就看你的地理位置,还有,派去对面拉客的小妹有多大的本事。

    “对酒店来说, 你的菜要想好吃,食材的选择是很重要的, 然后小到一款调料需要放多少, 都很讲究, 我想,齐会长你腌制出来的牛肉, 肯定会比他们这里任何一家饭店的都要好吃,为什么,因为你是专家, 从肉开始,你挑的就和别人不一样。

    “同一头牛身上的肉,每一个部位的口感都是不一样的,日本和牛和松坂牛,分为梅、竹、菊、藤, 我们卖猪肉的时候, 猪肉也分为几号几号肉, 我不知道牛肉有没有这样的分法, 一般的消费者, 哪里懂这些, 这些本来是应该饭店帮他们把控的。

    “现在呢, 饭店是被动的接受,管你买了一块什么肉过来, 你要煎, 我就给你煎, 你要火锅, 我就给你火锅,口感怎么样, 这肉适不适合火锅或者煎, 他们完全不管, 我敢保证,现在这店里的十几桌顾客, 每一桌的肉烤出来口感都是不一样的, 因为买的肉不一样。

    “反正做的是加工的业务,而加工费又大家一样的, 老板要想多赚钱,就从节约成本上考虑, 哪一块的成本最大?肯定是人力成本, 我看了一下, 这里的厨师和打荷的, 基本都是学过几天厨艺,甚至连学都没有学的人,只要你会切肉就可以。

    “连最基本的初级技工都不需要,这里现在是几十家,以后就是有几百家,也不会出来一个像样的厨师,因为不需要啊,一个学徒工都可以干了,何必再花钱请一个厨师。

    “所以我说,这里的饭店再多,其实也就是一家,这些饭店,老板可能钱会越赚越多,但饭店本身是不会进步的,师傅的厨艺也不会提高,因为他用不着提高,提高了也是五十八一锅,老板也不会给他提工资。”

    “张总你说的对。”老齐说,“海南不管是做海鲜,还是像我们仙沟牛肉,都采用这种来料加工的模式,这样一是饭店本身,不需要多少流动资金,另外也没有食材的浪费,反正就是浪费了,也是客人自己买的太多。

    “很多人都觉得这个模式不错,而且是对游客的一种保护, 但也有人像张总你说的,觉得这是粗放式的模式, 就拿海鲜来说,南海里鱼的种类那么多,游客连认都认不全,怎么可能知道该怎么做,牛肉就更加了,他们哪里看得出来,那块肉是牛的哪个部位。

    “饭店自己不采购食材,你说的没错,菜肴的品质根本没有办法保证,我自己是做厨师出身,我知道。”

    “这样最大的毛病,还是消灭了竞争,没有竞争哪里会有进步,不仅饭店没有进步,从业人员也不会有进步。”张向北说。

    张向北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不可能出现像傅师傅那样的厨师,也不可能出现像和田金那样的百年牛肉店。

    “张总,你再说说,还有什么?”老齐催促道。

    张向北说:“再说对面,我前面说过,每头牛每个部位的肉,品质是不一样的,不同的饲养场,出来的牛,肉质也是不一样,就是同一个饲养场,养出来的每一头牛,也会有差别,现在是在这里,一视同仁,大家都卖六十一斤,这不是又在消灭竞争?

    “不是我崇洋媚外,我就是觉得,像日本的那种分级体系,对养牛业才会有促进,不管是神户和牛还是松坂牛,都是但马出生的小牛,但并不是所有的但马牛,都可以自己叫自己是神户和牛,只要没经过评级和认定,你就只能说自己是但马牛,不能说是神户和牛。

    “而一旦被评定为神户和牛之后,价格是普通但马牛的几十倍,这就刺激所有的牧场,都在想办法能饲养出可以达到神户和牛级别的牛。

    “所有的物种,不管是牛也好,猪也好,包括我们种蔬菜,都是一样的,好的品质,首先必须有好的品种,而好的品种,是必须经过不断地改良,才可以得到的,像我们蔬菜,不仅要改良种子,还要改良土地。

    “题外话,就在你们海南,同样是菠萝,为什么台湾人过来种的金钻凤梨,就比原来海南的菠萝好吃?金钻凤梨就是人家台湾人改良出来的品种。

    “任何的改良,不是像炒一盘菜或者做一张桌子这么简单,而是要经过反复的试验,经过反复的试错,才可能找到对的路,神户和牛的改良,就是在大量引进外来物种基础上改良成功的,现在的日本和牛,得益于来自瑞士阿尔卑斯山的雷天号西门塔尔种公牛。

    “改良成功后,就建立一整套的饲养标准和血统体系,保证改良之后的品种不走样。

    “我们现在吃的,不管是大米还是猪牛羊和家禽,都是经过改良的,对了,像杂交水稻,如果袁隆平不是在你们海南,发现了野生稻种,他也不可能成功,而为了寻找到这个野生稻种,他在海南待了多少年?

    “我说这个的意思是,所有的改良,都是需要投入,需要成本的,要是我经过千辛万苦改良出来的品种,到了这里,和其他的牛一样,也是卖六十一斤,谁还有改良的动力,谁还愿意去改良,不仅改良品种的愿望没有,连改良饲养方法,加大投入的**也没有。

    “反正大家卖的价格都一样,别人怎么样,我就闭着眼睛,跟着怎么养好了,但是,实际上,物种是不进则退的,你要是没有不断的改良,你连想保持原来的品质都不可能,物种是会退化的,不可能说,一畦韭菜种下去,我就一茬茬收割十年,没有这样的好事。

    “仙沟牛肉也是这样,要是没有在品质的管控、种牛的培育和血统的管理上下功夫,没有形成一套科学的饲养方法,它也一样会退化,同时,在成品牛的肉质管控方面,没有建立一套严谨的评级体系,最后肯定会劣币驱逐良币。

    “现在这个危险可能还没有到来,因为仙沟牛肉的销量,还没有到供不应求的程度,一旦它到了供不应求的程度,齐会长你说的黑猪骨汤的悲剧,肯定会重演一次,大量其他地方的牛肉会充斥这里的市场,都挂着仙沟牛肉的牌子在出售。”

    “还真的会是这样!”老齐扼腕叹息,“有些道理,我们也想到过,不过没有张总你想得这么深,有些话,我们也说了,可惜人微言轻,张总,你怎么不是县长啊,如果你是我们定安县的县长,那该多好!”

    其他的人都笑了起来。

    张向北自己明白,自己的这些话,既是有感而发,也是信口开河,老齐说的对,想到这点,提起过这点的人,在这里肯定有,但很多时候,不会有人听,自己说这些,别人还认真地当回事,无非是自己也算做过一个成功的企业,还有一点小名气,才给自己的话加了点分量。

    老齐说:“不管有没有用,我都要把张总你说的这些写出来交上去,给那些有决定权的人提个建议,张总,谢谢你!”

    张向北笑道:“谢什么,你没当我在胡说八道,就不错了。”

    “不会,不会,句句都是实在话,没有半点虚的。”

    老齐说着站起来,冰箱里腌制的肉差不多了,还有速冻的牛脑,也可以切了。

    先上来的是两盘没有腌制的牛肉,用来打火锅,蘸料万年不变,在海南吃海鲜打边炉、吃羊肉火锅还有椰子鸡,地胆头炖鸡,都是这几种蘸料,什锦酱、蒜泥、花生酱、香菜和葱末、海天酱油、海南辣椒酱或者小米椒圈,不会有醋,一碗小青桔就代替了醋。

    大家开涮,老齐挑来的牛肉很嫩,老齐说,涮到肉片变了色,就可以吃了,千万不要涮太久,老了,反而咬不动。

    接着上来的是两盘烤的牛肉,和两盘牛肝,还有两盘牛脑花,脑花已经被切成了一块块,没有腌制,只是洒了小青桔汁和一点黑胡椒粉。

    老齐和大家说,不管是牛肉还是牛肝和脑花,都不要反复烤,只要正面烤一下,反面再烤一下就可以,这样可以把味道锁住,七分熟的样子是最好的。

    大家动手,把肉一片片地摊在烤纸上,食材在烤纸上,发出了滋滋的声响,香味一阵阵扑鼻。

    张向北负责烤两个人的,向南只负责吃,张向北自己也尝了牛肉和牛肝、牛脑,牛脑虽然说很难得,吃起来味道也不错,软软的,入口即化,很像是豆腐,但又好像是奶酪,那点酸和黑胡椒的搭配正好。

    比较起来,张向北更喜欢牛肝,很嫩,还带着水水的血汁,稍稍有点腥,却腥得很是刺激,感觉是像自己在舔着自己牙龈的出血。

    老齐问张向北怎么样,张向北不停地点着头说好吃好吃,这牛肉确实不错。

    张向北一直认为,吃饭的时候对菜评头论足,不仅是无理的行为,还很败兴,既败了自己的兴,也败了别人的兴,有什么话,不能吃完再说?

    张向北碰到那些吃饭的时候,就喜欢用筷子点着一个个菜评头论足的人,就想踢他一脚。

    张向北虽然嘴里只是说着好吃好吃,心里其实是在比较着的,他觉得平心而论,这里的牛肉比他吃过的,国内一般的牛肉味道要好,但要和神户和牛和松坂牛,甚至他在城崎吃的但马牛比起来,味道还是要差一些,也没有那么鲜嫩。

    有没有霜降,不管是涮火锅还是烤着吃,还是有差别的。

    张向北突然想到了,像这样的小黄牛肉,其实最好的选择不是烤和涮,炒着吃才会一级棒,但炒,是很见厨师的功夫的,这大概也是这里没有小炒黄牛肉的原因。

    接着上来一只卡式炉,点着,坐上一只砂锅,砂锅打开,里面热气缭绕,咕嘟咕嘟滚着的,是一锅的红焖牛杂,张向北尝了一下,觉得就为了这一锅的红焖牛杂,从三亚跑过来也跑值了,里面的牛肚、牛肠、牛肺和牛舌,都已经焖透了,吃到嘴里,十分的美味。

    等到那两盘的香炸牛排上来,看颜色就让人口水都要流下来,剁成小块的牛肋骨,用油炸得金黄,色泽诱人,张向北夹起一块放在嘴里,那个感觉,只能用惊艳,或者那句爽得一塌糊涂来形容。

    牛肋骨很有嚼劲,每一口下去,松、脆、香都一起爆裂开,把口腔充满,不是唇齿留香,而是唇齿就被浸泡在这香味里了。

    一桌的人,都说这个排骨太好吃了,可惜,前面买少了。

    张向北觉得,这也印证了自己的判断,这仙沟小黄牛,要是能炒着吃,才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再有慧娟阿姨或者顾工那样的手艺,这小炒黄牛肉,看名字很不起眼,但吃起来的时候,一定会秒杀一大堆人的味蕾。

    接着上来的是黑豆腐和地瓜,黑豆腐切成了条,地瓜切成了片,两者都是烤着吃,在大家饱食了一顿的肉类之后,这两道食物可以说是适得其时,特别是烤地瓜,用的是澄迈桥头的富硒地瓜,烤着的时候,香味就把人带进很久远的回忆,再吃起来,吃得百感交集。

    最后一道上来的是菜包饭,一大盆炒饭,里面有韭菜、青菜、腊肠、鱿鱼、虾米、四季豆、酸菜、茭头、胡萝卜等等,边上还有一塑料筐的生菜叶子,老齐和张向北、向南说,尝尝这个。

    两个人赶紧说,真吃不下了,肚子吃太饱了。

    “再饱也要尝尝,这个菜包饭,才是真正的定安特色。”

    老齐说着就示范起来,他把几张生菜叶放在面前的盘子里,抹上了什锦酱,把炒饭用勺子一勺勺盛到菜叶上,然后用菜叶把饭包成了一个包,拿在手里,和张向北、向南说:

    “看到没有,就是这样,有说法的,这叫做‘绿宝盆’,双手捧着吃,叫做,‘拢住家财不流失’,来来,尝尝,尝完了我再和你们说说这菜包饭,消消食。”

    2238 坐而论

2239 菜糒

    “张总,你们看,这叫菜包饭,是不是很容易懂?但你们要是到定安边上的农村,说菜包饭,很多人都听不懂,在定安,这个是叫菜糒。”

    老齐说着,把手里的筷子倒过来,沾了酒,在桌子上写出了一个“糒”字,和他们说:

    “ bèi,这个字读bèi,糒这个字很少用,但很古老,在《资治通鉴》里就有,‘命士少休,食干糒’,就是这个糒,干糒就是干粮,在岭南和海南这一带的土话里,很多现在已经不用的古音古字,都保留着,还在用,琼剧里就有很多的古音。

    “在我们定安的方言里, 菜包饭叫菜糒,你要是说裹菜糒, 大家就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在我们定安, 包和裹是有区别的,包是指打包大件的东西, 裹是指包裹体积很小的东西,所以说,我们不会叫包菜糒, 只会叫裹菜糒。”

    张向北笑道:“还是你们定安人精准,我们杭城人,用春卷包了油条,我们就叫葱包烩, 不叫葱裹烩,其实裹更准确。”

    向南问:“齐会长,那是不是, 包子到了定安,更应该叫裹子?”

    大家都笑了起来,老齐说:“包子不叫裹子,不过,我们这里,把用面粉米粉包起来的, 都叫粿子, 北方的饼,我们都叫粿子。”

    他说着, 又用筷子, 在桌子上写了一个“粿”字。

    张向北点点头说,我们杭城也叫粿子,不过是指那些比较小的饼, 大的还是叫饼, 比如清明粿不会叫清明饼, 哦哦,也不对, 就是这么大的面饼,我们也有叫麦粿的, 很混乱。

    张向北边说边用手比划着。

    老齐笑道:“差异真的是很大, 还有这个‘饭’字,定安人说的‘饭’和‘糒’还是有区别的,‘糒’还保留着古意,就是指干饭,而‘饭’的含义要广一点,饭包括干饭和稀饭,不要误解,定安人的稀饭叫饭粥,但不是普通话里,或者你们北方人说的喝粥的‘粥’。”

    张向北和向南都笑了起来,他们还第一次被人称为是北方人,在杭城,杭城人可一直以为自己是南方人,不过,要是从海南人的角度来说,也没错,所有海南岛以外的人,在他们看来,都是北方人或者大陆仔大陆妹。

    向南问:“齐会长,那你们定安人叫粥叫什么?”

    “就叫粥啊。”老齐说,“不过定安人说的粥,是特指熬了很久,很稠烂,形状已经像米糊的,岭南人叫‘米油’的那种粥。而稀饭或饭粥,是指刚熟的饭,米饭粒一颗一颗很分明,可以干一点,也可以稀一点,稀一点的就叫饭粥或稀饭, 只有很干的,才叫糒。”

    “这又是你们的精准。”张向北说。

    老齐接着说:“定安人讲去仙屯吃鸭糒,去定城吃鸡糒, 说的肯定是去吃干饭, 有鸡有鸭,是菜,而且很多是指把干饭捏成的‘糒凸’或‘糒珍’,也就是饭团。

    “定安人有大年初三不出门,全家一起吃菜糒的习俗,吃菜糒的时候很热闹,先把糒,也就是干饭准备好,现在有冰箱了,干饭还要在冰箱里冻过,冻成一粒一粒。

    “然后要垒一个大灶台,架上大铁锅,把糒和二十几种佐料一起放在锅里炒,炒好了全家十几几十个人在一起,用菜叶裹着吃,吃的时候用双手捧着,既有家财不外露的意思,还有全家团圆的意思。

    “以前的菜糒,用的是油菜叶,现在才改成了生菜叶,一是因为油菜叶味道有点重,还不会常年有,而生菜常年都有。”

    张向北笑道:“这个倒很像是北方人过年过节一起包饺子,我们基本不包饺子,我们吃年夜饭,过节也不会包饺子。”

    “你们北方人过节不包饺子?”老齐问。

    “好吧,和你们比,我们算是北方人,不过,一般还是把长江或者淮河以南的,叫南方人,南方人不包饺子,大概是因为中央电视台在北京的缘故吧,电视里老放这个,让人以为全中国的人过年都吃饺子,我们过年,有客人来,要是你请他吃饺子,大概会被打。

    “会被认为,你也太寒酸,太看不起人了,总要鸡鸭鱼肉的来十几个菜,才算请客,要是中央电视台在上海,我估计,就不会什么都提饺子了,全世界都会以为,中国人根本不吃饺子,事实也是,全中国有一半人都不爱吃饺子,更没有什么逢年过节包饺子的习俗。

    “在我们杭城,饺子和面条一样,是自己家里偶尔吃吃的东西,很随意,没人会用饺子和面条请客,你们说,这一说中国人就说饺子,还什么‘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躺着’,这个算不算是舆论的误导?”

    张向北说,大家都笑起来,再看看,这一桌的人,还真的都不爱吃饺子,更没有人,会在过节的时候请客人吃饺子。

    老齐笑道:“对对,我们也不吃饺子,我们定安人喜欢说‘喂!哥弟啊,今天去我室裹菜糒。’那就是很高的请客标准了。”

    大家说说笑笑,说笑的时候,张向北和向南手里都捧着菜包饭,前面还觉得自己肚子太饱,肯定吃不下去,没想到说笑间,居然把这么大的一个菜包饭吃完了,这菜包饭的味道,确实很不错。

    “学到了,这个我回去之后,自己可以做。”张向北说。

    吃完了饭,老齐领着他们去了离这里十几里之外的饲养场参观,这个饲养场在一个山沟里,有一千多亩的山地,养了一百多头小黄牛。

    张向北看到,这里的小黄牛个头都很小,大概只有但马黑牛的一半左右,出肉率肯定不如但马牛。

    这里的饲养方式主要是以放养为主,老板很骄傲地和张向北说,我们这里的牛,早上七点放出去,一直到晚上六点回来,不圈养育肥,不喂饲料,让牛有充足的运动的时间,这样牛肉才会肉质结实,纤维细嫩。

    张向北听着,心里默然,他很想说,那你这饲养的方法,就和一千年前的人的饲养方法没有区别了,听起来很好听,却不知道,其实是最原始落后的养殖方法。

    他想起了自己在老桥家里看到的情景,知道了过度的运动,才会使这里的牛肉没有雪花和霜降的原因,一直沿袭这种养殖甚至育种方法,才使这里的牛,个头始终不大的原因,品种的改良是全方位的改良,不能抱残守缺。

    饲料也不是洪水猛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国内就流行一种说法,不管是猪羊牛还是鸡鸭,好像喂饲料就是不健康的表现,这真的是一个很大的误区,他们不知道饲料是由玉米和豆粕做的吗?而牛的主要饲料,其实就是干的牧草?

    张向北很想告诉老板,事实上,现在全世界最受欢迎的两种牛肉,不管是日本的神户和牛,还是澳洲和牛,他们都是圈养的,而且是饲料和干草喂养的,还喂食啤酒和葡萄酒呢。

    张向北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自己要是在这里说这样的话,是不合时宜的。

    和老齐、阿华告别,三个人开车去了海城,张向北和向南,几次来海南,都是直接去的三亚,从三亚就回杭城了,向南还没有来过海城,张向北也就上次和小武来的时候,在海城住过两个晚上,不过都是早出晚归。

    那次来海城,他们住在明光海航酒店,酒店很不错,不过周围的环境破破烂烂的,离市中心也远,两个人洗完澡走出去,周围就没有什么好逛的,还是回去了酒店楼上的行政酒廊里喝茶上网。

    这一次,张向北说什么也不要住明光海航了,包天斌说,那希尔顿酒店行不行?

    “离市区远不远?我们就想住在市区里,不用开车就可以出去逛的。”张向北说。

    “对了,包总,望海楼还有没有?”向南问。

    “你是说以前那个,还是现在的望海国际广场?”包天斌问。

    向南想了一下,说:“应该是以前的吧。”

    “没有了,已经拆掉了,那个地方,现在是望海国际购物中心,海城最好的百货商店,酒店已经没有了,现在的望海楼,只是边上一家吃饭的酒店,规模很小。”

    包天斌说,向南失望地叹了口气,她小时候,曾听人说过,望海楼是张晨设计的,据说当时还引起了轰动,就很想去看看。

    包天斌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和张向北说:“海城的五星级酒店,除了明光海航,离市区都远,不是在海甸岛,就是在西海岸。”

    “不一定要五星级酒店,干净一点就可以。”张向北说,“我们没有那么讲究。”

    “那就去新奥斯罗克酒店,就在明珠广场后面,我说的望海国际广场的边上,那家酒店,大堂小了点,房间里面还不错。”

    “好啊,那就定这家酒店。”包天斌说完,张向北还没有说,向南就叫道。

    包天斌马上就在新奥斯罗克酒店,给他们定了一间行政套房。

    新奥斯罗克酒店就在望海国际广场边上的一条斜坡上去,前面是dc电脑城,左边就是明珠广场后面的停车场,酒店的停车场很小,下了车走进酒店大堂,大堂也很小,不过,看上去很干净。

    他们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在前台办理好入住手续,包天斌要送他们上楼,张向北拦住了他,和他说,你回去吧,也去陪老婆孩子吃吃饭,不用管我们了,我们先休息一下,起来再出去吃一点。

    包天斌说好,边上望海国际楼上有很多吃的,对面龙泉酒店的椰子鸡也不错,要是吃辣的话,后面大英路有不几家的火锅店,要是想吃海鲜烧烤的话,从这里出去海秀路左转,走过去不远,鑫源温泉酒店边上,有一条街都是烧烤……

    包天斌不停地说着,张向北笑了,赶他:“你快走吧,要是连吃的都找不到,我们饿死活该。”

    包天斌大笑。

    张向北送包天斌出去,包天斌把车钥匙给张向北,张向北说,还是你开走,我们又不开车,起来了就在附近逛逛。

    两个人约好,第二天上午九点,包天斌来这里接他们,然后一起去琼中。

2240 呱呱叫

    张向北和向南进了房间,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今天走了一天,热腾腾地吃了仙沟牛肉,又去饲养场参观,身上不知道已经出了多少的汗。

    洗完澡感觉累了,两个人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等到张向北醒来,外面天都已经黑了,张向北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他看看边上向南还没有醒,就悄悄地爬了起来,走去外面客厅,坐在沙发上,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向南也醒来了,没看到张向北,她起床走到卧室连接客厅的门口,站在那里看着张向北,张向北后侧对着她,在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向南问:

    “在看什么?”

    张向北回过头来,笑道:“没看什么,我在看今天我们去吃过的, 定安小黄牛的资料,饿了吧?”

    向南摇了摇头:“不饿, 中午吃的, 到现在还撑着。”

    张向北站了起来说:“不饿也出去走走, 走饿了再吃宵夜。”

    向南说好。

    洗了脸出门,下楼, 走出酒店的大堂,隔壁的望海国际还在营业,两个人都没有逛百货商店的兴趣, 走到了海秀路上,海秀路上都是人,好像这个城市的夜晚才刚开始。

    他们朝右边看看,又朝左边看看, 左边明珠广场前面摆着一个个的夜市摊,人很多,他们朝左边走去。

    明珠广场里面冷冷清清的,但从门口,沿着海秀路一路过去,都是卖衣服和工艺品,还有食品的摊子, 他们并不需要买什么, 只是在人群里走着,人就有些亢奋。

    关于海南, 关于海城,他们从小就听到过太多的故事, 海秀路可以说是在他们没来到这里之前,就耳熟能详, 包括离这里不远的海城公园,他们也都知道, 张晨和刘立杆刚到海城的第一个晚上, 就是睡在海城公园里。

    只是, 他们一直以为当年,张晨和刘立杆是两个人来海南的, 睡在公园里的, 也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一个人,没有人和他们说过, 他们也无从得知。

    想到了这是他们父辈最早闯荡过的城市, 还是张向北的爸爸和妈妈相遇的城市, 两个人的心里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觉得自己和这个城市之间,有某种隐秘的纽带,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这让他们有些亢奋。

    “我怎么感觉自己以前来过这里?”向南和张向北说。

    张向北点点头说对,我也有这个感觉。

    “你有什么感觉,你是真的和小武叔叔来过这里啊。”向南叫道。

    “不是,我们只是来过海城,但没有来过这里。”张向北说,“到了这里,我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海秀路,以前听杆子叔叔,二货和吴朝晖叔叔他们,不知道说起过多少次了。”

    向南点了点头,明白了。

    两个人手牵着手往前走,闻到了一股孜然味,再往前走,就看到了鑫源温泉大酒店,边上的一条小路,果然和包天斌说的一样,一路进去都是大排档,有烧烤,也有炒菜,还有卖清补凉和水果的。

    “想吃吗?”张向北问。

    “再逛逛,回来再吃。”向南说。

    看到前面有卖清补凉的,向南正准备去买清补凉, 结果看到边上有卖甘蔗的, 这里卖甘蔗的很奇怪, 摊位上还有一个火炉, 把甘蔗都放在炉子上烤着。

    向南拉了拉张向北的手,问张向北,他们甘蔗为什么要放在火上烤?

    张向北说:“我也不知道。”

    向南放开张向北的手,朝烤甘蔗的摊位走去,买了一根甘蔗,老板把甘蔗去了根和梢,切成三段,放在火上烤着,向南问老板,甘蔗为什么要放在火上烤,老板和她说,烤过的甘蔗,更甜更脆更好吃,还有,吃甘蔗容易上火,烤过之后就不会了。

    向南点点头,明白了。

    老板把烤好的甘蔗用袋子装好,递给向南,向南问老板又要了一个袋子,等会用来装甘蔗渣。

    向南转过身,看到张向北站在那里,有两个妇女站在他面前竭力地说着什么,张向北身子转来转去,想避开她们,但她们不依不饶的,向南赶紧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叫着张向北。

    两个妇女看到向南过来,把什么往张向北手里一塞,马上就走开了,向南走近问:

    “你们认识?”

    张向北摇摇头。

    “她们找你干嘛?”

    张向北把手里的小卡片递给向南,向南一看就明白了,笑道:“白皙水嫩、温柔体贴,你怎么没有叫一个?”

    张向北一本正经地说:“我叫了啊,不是来了。”

    “哪里?”

    向南朝左右看看,没看到人,只看到那两个妇人在远处看着他们,向南恍悟,张向北这是在说自己,脚一勾,就给了他一脚,张向北哈哈大笑。

    “拿着。”

    向南从袋子里拿出一根甘蔗,把袋子递给张向北,张向北接在手上,向南接着把空袋子也给他,张向北问:

    “干嘛?”

    “给我接着甘蔗渣。”向南说,张向北“哦”了一声。

    “你也可以吃。”向南说。

    “我不吃,太麻烦。”张向北说。

    鑫源温泉大酒店前面的人行道上也都是夜市摊子,不过人开始少了起来,买的东西,也不再是衣服什么的,而是古玩字画和羚羊角等等,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向南边走边啃着甘蔗,张向北在边上用袋子接着渣。

    向南想到了,问:“那两个女的怎么会盯上你?”

    “我怎么知道,我站在那里,她们就上来了,刚开始我还不知道她们要干嘛。”

    “那你是不是和她们说,你是一个人?”向南问。

    “哪有,我和她们说,我是和老婆一起来的,还骗她们说,我们就住在这个酒店。”张向北说着指了指鑫源温泉酒店。

    “我去,这样她们还缠着你?”向南骂了一声,张向北哈哈大笑。

    向南白了张向北一眼,问:“你笑什么?”

    “她们指点我说,我可以在对面酒店开一个房间,不贵,才一百多块钱,半夜里,等你老婆睡着了,你再偷偷出来尝尝鲜。”

    向南咯咯笑着,她说:“好吧,那我去给你开。”

    张向北点点头说好。

    向南说着把手伸向扔甘蔗渣的袋子,那两张小卡片,被她扔在了里面,向南说:

    “我先打个电话,帮你把小妹订好。”

    张向北大惊,赶紧把袋子拿开,骂道:“神经,你这个电话要打出去,那就惨了,一个晚上都会被她们骚扰,不停地打你电话。”

    向南问:“你怎么知道?”

    “我和师父,都快跑遍半个中国了,这种人哪个地方没有,有什么稀奇的,有时候住在酒店,门底下都会有这种小卡片塞进来。”张向北说。

    “那你们打过电话了?”向南问。

    “没有。”

    “没有打过,怎么知道会被不停地骚扰?”

    “二货叔叔说的。”张向北笑道,“他拿到这种小卡片,就会打电话过去调戏人家。”

    向南咯咯地笑着:“我们也打过。”

    张向北盯着她,向南说:“真的啊,我们出去,丁友松的房间里,也会塞进这种卡片,那些人好像知道哪个房间住着男的,我们很好奇,殷桃就装作是男的声音,打过电话。”

    张向北大笑,问:“结果呢,结果怎么?”

    “结果是十分钟一个电话,问小妹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后来殷桃被问烦了,就骗他们说,自己已经另外叫了一个,结果被在电话里臭骂了一顿。”

    向南说着,张向北哈哈大笑,笑完之后说,你们就庆幸吧,这些人后面都有黑道罩着的,没来找你们算账算不错了,下次别干这种事情了。

    “你以为我们傻的?”向南说。

    两个说着话,这条人行道就快走到头。

    边上的摊位消失,眼前是一个十字路口,路口架着人行天桥,张向北看着斜对面,人行天桥下去的口子前面,有一家店,门头的招牌很大,写着的是“呱呱叫火锅饭店”,店里的生意很好,坐满了人,外面的空地上,也摆出了很多桌子,也坐着不少人。

    张向北和向南说:“走,我们过去看看,那里是做什么的。”

    两个人过了天桥,走到那店里一看,原来这里是做青蛙火锅的,一张桌子上一个煤气灶,上面坐着一只锅子,锅子里满满的一锅青蛙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汤汁红艳,很有永城辣鸭掌的味道,两个人一看就被吸引了,坐了下来,点了三斤青蛙和一盘酸萝卜。

    两个人坐着等上菜的时候,向南一直盯着张向北看,张向北问:

    “你看什么?”

    “看你啊。”

    “我有什么好看的?”

    “我在看你什么时候和我说。”向南说。

    “和你说什么?”张向北问。

    “张向北,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是傻的吗,我们这是到海南来玩,还是来考察工作的?”向南问。

    张向北嘿嘿地笑着。

    “说,你是不是想到海南来干什么?”向南说,“你对牛这么有兴趣,跑到日本去看牛,吃牛肉,到了这里,今天明天,都是围着牛在转,我在猜想,你是不是想跑到海南来养牛?”

    张向北看着向南,老老实实说:“是有这个想法,不过,不是单纯养牛那么简单,我想在养牛的同时,还要建立一个研究所,引进世界各地的优质种牛,我想把这里的小黄牛进行改良,饲养出比日本神户和牛还要**的牛。

    “同时,还要在海城开一家牛肉店,每一种牛肉,其实都有最适合它的烹饪方法,我要在养牛的同时,找出一套适合小黄牛的烹饪方法,今天吃的烤和火锅,并不适合,或者说,是现在的小黄牛肉,不适合用来烤和火锅。”

    “好,我支持你。”向南说,“说吧,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你不反对?”张向北问。

    “我为什么要反对?”向南反问。

    “这里是海南,离杭城……”

    “海南怎么了,又不是非洲,离杭城不过两个半小时飞机,我放假的时候就可以过来,就是星期六过来,星期天回去也可以,张向北,你不会这么没有出息,因为这个就犹豫吧?”向南问。

    张向北嘿嘿地笑着,他说:“我原来以为,还需要做你的工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同意了。”

    向南看着张向北,认真地说:“你需要做事情,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你要是不做事情,张向北,你会烂掉的,我们都一样。”

2241 琼中

    上午九点钟的时候,包天斌开车过来接他们,张向北和向南已经在下面大堂等他,包天斌问他们有没有吃早餐,张向北说没有,等你一起来吃。

    “太好了,走走走,我们不在这里吃,我带你们去吃抱罗粉,到了海南,一定要尝尝海南粉。”包天斌和他们说。

    三个人上车,包天斌开车,从新奥克罗斯酒店开到了海秀东路,海秀东路中间有隔离带,不能左转,必须右转开到前面,海秀东路和海府路、博爱路交界的三角地带调头。

    调转头后,包天斌开着车,用下巴指了指道路右边一片的郁郁葱葱,和他们说,这里是海城公园,也叫人民公园。

    张向北和向南赶紧朝那边看,这里就是他们的父亲们,第一次到海南的时候,晚上睡觉的地方, 原来离他们住的酒店这么近,两个人, 特别是向南心里有些感慨, 自己第一次到海城的时候, 有人接送,连酒店都给他们安排好了。

    自己可以从容地洗澡睡觉、起来去逛街吃甘蔗, 还吃呱呱叫的青蛙火锅,刘立杆和张晨他们那个时候,年纪和他们现在差不多, 却只能是睡公园,前途未卜,对未来一派的茫然,而那个时候,自己已经在妈妈的肚子里, 明明是一家人, 却要生离。

    在这当中, 似乎谁都没有做错什么, 但结果就是错的,结果就是自己以后,好几年一直和刘立杆在一起,但她不知道他是自己的父亲,而他,也不知道有自己这个女儿。

    向南轻轻地叹了口气,张向北扭头看了看她, 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向南把头靠在了张向北的肩膀上。

    从海秀东路转到大同路, 从大同路又转回海秀东路,大同路和海秀东路交界的地方, 就是张向北和向南昨天晚上吃夜宵的呱呱叫火锅店, 火锅店上午和中午不营业, 关着门。

    从海秀东路上了南大桥, 右转进入了龙昆北路,从龙昆北路左转进入龙华路。

    张向北和向南都没有来过这里, 但看着一个个路名, 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小到大,他们和张晨、刘立杆、孟平、二货、吴朝晖他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些当年的闯海人,总是会提起海南, 这一个个路名,就会从他们的唇齿间不经意地流出来。

    张向北和向南知道,刘立杆的公司那时就在龙昆北路,他在海城要建造的海城最高楼,就在他们现在要去的国贸,而南大桥那一头的龙昆南路,有刘立杆和张晨另外一个破碎的梦。

    这些道路,原来他们也是这么熟悉,车开过这些地方的时候,他们一点也没有自己是第一次到这里的感觉。

    车子左转进入龙华路之后,也就进入了海城的国贸,经过了椰树集团的大门,到了前面国贸一横路右转,进去不久,车辆就被堵住了,这里的道理本就不宽,是条弄堂,这里有一家农贸市场,农贸市场的对面是一家老爸茶店,有很多的摊贩把车子都停在路边。

    这里还不是单行道,两车在农贸市场门口相遇,就交会不了,想往后退,后面又有车跟上来,包天斌只好下车,让后面的车子一辆一辆往后退, 自己也后退,让出路让对面的车先过去,这段瓶颈,才算是通了。

    道路畅通之后, 包天斌往前开了一百来米,看到路边绅蓝都市公寓边上的停车场有个空位, 就转进去停好车,保安从酒店的大门跑过来,包天斌用海南话和他说,吃个粉就走,保安就随他们了。

    包天斌领着他们继续往前走,就看到有一间低矮的房子,房子上面挂着通利抱罗粉店的牌子,边上是一家猪脚饭店,门口的炉子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包天斌和张向北说:

    “这家的猪脚饭很好吃,我中午的时候,经常会开车过来,买了饭和猪脚、大肠,坐车上吃完再回去,很满足,他们很**,就做一个中餐,来迟了还没有了,每天就卖一大桶猪脚,你下次一定要过来尝尝。”

    张向北当然也不止一次地听说过海城的猪脚饭,不过,不是这里,好像是海城公园那边,博爱路上,张晨和刘立杆到海城的第一顿饭,吃的就是猪脚饭,张向北和包天斌说好。

    这家粉店很小,只有十几个平方,三分之一的面积,被煮粉的灶台和案板占去,剩下的空间,只能摆下四张小桌子,店里也没有什么客人,围着灶头转的厨师和帮工看上去很忙,但店里只有两个客人在吃粉,张向北很不理解,包天斌怎么把他们带到了这里。

    包天斌问他们,要吃汤粉还是腌粉,两个人都说腌粉,包天斌和老板说,三碗汤粉,都加蛋。

    说完,包天斌领着他们,走进了角落里的一扇门,门外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棚子,棚子里有三四个人在忙着,有在洗碗洗菜的,有在做卤菜的。

    张向北走出了门,顿觉得豁然开朗,“我去!”张向北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看到棚子外面是一片树林,也是某家单位的后院,树林里摆了几十张桌子,大多已经坐满了人,怪不得前面的厨师这么忙碌。

    客人很多,汤粉上来的速度却很快,张向北心里想着,这么多人应该等很久吧,没想到坐下来不过四五分钟,他们的汤粉就上来了,白白的汤粉里有碧绿的水白菜,还有肠粉和牛肉、葱花。

    张向北喝了一口汤,觉得无比的鲜美,再捞一筷子抱罗粉尝尝,张向北赞不绝口,和包天斌说,好吃,好吃。

    包天斌笑道:“在海城,有很多这样不起眼的店,看着很破旧,但口味是真好,海南人很实在,不认装修,就认你东西好不好吃,真好吃的东西,你搭个草棚子卖,生意照样会很好。”

    吃饱上路,从海城到琼中一百二十多公里,开了一个半小时,中午十一点多就到了琼中,还在路上,包天斌的战友,琼中农业农村局的符志荣,就打电话过来,问他们有没有到,包天斌说快了快了,就快到了。

    符志荣把定位发过来,让他们直接去酒店,不是上次去过的那一家,而是另外一家。

    琼中县城,和张向北上次来时不一样,那个时候整个县城破破烂烂的,现在,县城的主要街道营根路和百花路,都已经经过改造,路面宽阔整洁,街两边的房子,重新做了外立面,很多房子的顶部和裙腰,加了黎族特色的图案,让人一进来就能感觉到,这里是黎族自治县。

    包天斌和他们说,“锦绣中国”前些年在这里拿下的地,现在要赚大发了,项目今年已经开工,是琼中最大的项目,当时拿地的成本,不过三百多块一个平方,现在琼中的房价已经**千,等这个项目造好之后,售价肯定会破万。

    “这项目在哪里?”张向北问。

    “湿地公园那里,要不要过去看看?”包天斌问。

    张向北还没有吭声,向南马上说不要,我们又不会去做房地产,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要去的酒店,就在百花路上,等他们到的时候,符志荣和包天斌另外两位战友已经到了,进包厢坐下之后才知道,原来这酒店是其中一位战友老坦开的。

    老坦之所以被叫老坦,是因为他在部队的时候,是给首长开车的,首长老是骂他,说他开车像开坦克,骂归骂,当有人提出要给首长换个司机的时候,首长说什么也不肯,他说,我们当兵的,还就是要坐着坦克车才舒服。

    包天斌骂老坦:“什么意思,老坦,开了酒店也不打个招呼,怕我老是到你这里来蹭饭?”

    老坦反骂道:“我就是不告诉你,就看你小子什么时候想起我们这几个,过来琼中看看我们,老实说,要不是张总要来,你小子是不是今天也不会来?你他妈的算算,你有多长时间没来琼中了,我这酒店,都开了快一年了。”

    “对对对,罚酒,老包要罚酒一杯。”符志荣叫道。

    包天斌端起酒杯,说,“罚就罚”,一仰脖子,一杯酒就先下去了,放下杯子,拍着桌子叫道:

    “酒下去,老坦,菜呢,你他妈的菜在哪里?”

    “马上来,知道张总今天是要来吃牛肉的,早准备了。”老坦说。

    正说着,门推开了,服务员端进来一不锈钢脸盆炸得金黄的牛肋骨,和昨天在定安吃的不一样,定安的炸牛骨是剁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这里是整根的牛肋骨。

    老坦和向南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喝酒吃菜,都有点土匪。”

    向南笑道:“没关系,我已经习惯土匪了。”

    一桌的人大笑,看着张向北,都以为向南是在说张向北像土匪,其实误会了,向南的真实意思是,像他们四处巡回演出,跑码头的,对这些早就见怪不怪了。

    向南和张向北知道他们误会了,也没有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土匪就土匪好了,有吃的就行。

    张向北抓过一根牛肋骨,给了向南,接着自己抓过一根,啃了起来,一口下去,就觉得满嘴喷香,比昨天的炸牛骨还要好吃,最主要的,还是过瘾,一根牛肋骨上,都快有半斤的黄牛肉了。

2242 看中

    张向北已经和向南说过自己想做的事情,向南也很支持他,今天张向北就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了,他把自己到琼中,想找个地方养牛的想法和符志荣说了,告诉他,自己就想找一个像上次我们去过的,那样的一个山沟,作为饲养场。

    “需要多大面积?”符志荣问。

    “越大越好。”张向北说。

    “是不是不改变土地用途?”

    “不改变。”张向北说,“哦哦,可能还是需要有地方,建牛棚和研究所。”

    “那个没事,只要还是农业项目,就不算改变用途,种田还要建大棚呢。”符志荣说。

    “那不会改变,这个公司的业务很单纯,就是养殖场,后端像酒店什么的,那是开在海城和上海、杭城这些地方。”张向北说,“在这里,就是要建一个养殖场和屠宰加工车间,还有一个研究所。”

    符志荣想了想说:“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吃完了我带你们去看,来来,张总, 我们先喝酒。”

    琼中黎族自治县是海南中部的县,位于五指山的北麓, 周边并不靠海, 这里的食材, 还是以山货为主,除了一大脸盆的炸牛肋骨, 接着上来的是一大盆的卤牛肉,还有一只大砂锅,砂锅里炖着的是椰子鸡蛇煲, 鸡是本地的公鸡,蛇是毒蛇,椰子去壳剥出了肉。

    这些互不搭界的食材在一只砂锅里,炖了两个多小时后,汤清味醇, 香气扑鼻。

    向南起初听说砂锅里的是毒蛇肉, 还有些害怕, 但在大家的一致要求下, 尝了尝, 马上就爱了。

    老坦和张向北向南说, 张总、冯团长,我们今天就是大碗喝酒, 大块吃肉。

    张向北笑道,都很好吃啊, 这牛骨, 牛肉, 还有这椰子鸡蛇煲, 还有这酒。

    “还有这椰子水。”向南举了举手里的杯子。

    张向北他们几个男的,喝的都是当地的山兰酒, 向南喝的是新鲜的椰子水,加了野蜂蜜。

    老坦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叫道:“哎呀,忘了忘了, 还有好东西在冰箱里,我去拿来。”

    老坦出去之后回来,手里端着一只盘子,走过来放在桌上,张向北一看大笑,他看到盘子里一大盘都是鹅肝, 就想起他们第一次来琼中的时候, 老坦拿了很多的鹅肝到饭店,饭店的厨师不知道怎么做,全部和卤菜一起卤了。

    老坦把盘子转到张向北面前,和他说,张总你尝尝,这个红酒黑胡椒酿鹅肝,可是我百度学来的。

    张向北夹了一片尝尝,味道很不错,张向北点着头说:

    “不错啊,很好吃,就是这么大的量,看着有点吓人,还是土匪风,像罗宾汉吃的。”

    老坦嘿嘿笑着:“我已经去了一半了,拿来的鹅肝,有五斤多重。”

    “对了,这个老兄的鹅场,现在怎么样了?”张向北问。

    “一直半死不活的,现在快开不下去了。”

    老坦和张向北说:“搞了几年,鹅肝的销路还是没有打开,老是连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拿了鹅到我这里,想让我帮助卖,结果,这取鹅肝的鹅,根本煮不烂的,我拿高压锅打半个小时, 还是咬不动, 根本就卖不出去, 在这里卖鹅肝吧, 说老实话, 还不如牛肝受欢迎。”

    “老坦,你他妈的什么意思,拿卖不出去的东西给我们吃,还说是好东西?”包天斌骂。

    “对不懂货的人来说,这不是好东西,你就是拿个熊掌给他,他也当猪蹄啃,对懂的人来说,就是好东西了,你说对不对,张总?”老坦问,张向北连连说是。

    米饭上来了,是黄颜色的,黄得很艳丽,老坦和向南说:

    “冯团长,这个真的是好东西,你尝尝,黎族人的黄色饭,以前,可是他们用来招待舅舅和头人吃的饭。”

    向南尝了一口,不停地点头:“好吃,很香,这是用什么做的?”

    “用山兰米,加上山黄姜、牛大力和土藤根叶一起煮熟的,黎族人有‘一家黄饭熟,百家口水流’的说法。”老坦说。

    “还真的是。”向南笑道,“我边吃都边流口水了。”

    几个男的都喝了酒,大家只能挤一车去,还只有向南一人可以开车,张向北坐在副驾座,老包和符志荣,让老坦和另外一个战友不要去,但他们两个死活不肯,没办法,只好四个人挤在后排。

    出了县城,向南在符志荣的指引下,往前开了十几分钟,到了一个山坳里,这个山坳,中间一条溪流,水量还不小,溪流的两边都是凌乱的乱石荒地和杂草,两边山包上都是茶叶地,但这些茶叶地,一看就是久没有人打理,茶树间的灌木和草,长得比茶树还高。

    沿着这一条砂石的路往里面开,快接近山脚的时候,出现了很大的一个院子,院门关着,门口的传达室里坐着一个老头,符志荣下车,包天斌和老坦他们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老坦说,总算滚下去一个,这下舒坦了!

    符志荣转头骂道:“让你不要跟来,你一定要跟来,挤死活该!”

    老坦回骂:“我不怕死,我就是要跟着你,怎么样,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一车的人都大笑。

    符志荣走进传达室,和老头说了什么,老头走出来,把铁门打开,符志荣朝向南挥手,让向南把车开进去。

    门里面是很大的一块空地,空地上浇了水泥,还有一排一排像仓库又像车间的房子,张向北正在心里估算着,包天斌说,这里差不多有三十多亩地,做牛棚和屠宰场都足够了,边上的荒坡缓地,还可以括。

    大家一起下车,符志荣走过来问:“张总,这地方怎么样,你要是想要的话,这整个的山坳,还有这里,我都可以想办法。”

    符志荣说着,用脚跺了跺脚下的水泥地。

    “这些茶叶山都可以?”包天斌问。

    “你弄其他不行,改成牧场肯定可以啊。”符志荣说。

    张向北朝四周看看,他说不错,这里要是可以拿下,我会把这边上的茶叶山,都改种成牧草,像新西兰那样,有水有草,这里当牧场,还真的很不错。

    “这里原来是什么干什么的?”张向北也跺了跺脚,问符志荣。

    “农垦的茶厂,边上的茶叶山,还有这个茶叶厂,都是农垦的,但小溪两边的荒地,是属于这里村里的。”符志荣说。

    “多大面积?”包天斌问。

    “全部加起来的话,大概是七千多亩。”符志荣说,张向北觉得,这个面积也很理想。

    包天斌问:“农垦会听你们县里的?”

    “可以啊,这个茶厂,对农垦来说,算什么,很小的单位,这个茶园都荒了好几年了,原来种绿茶,卖不出去,后来改做红茶,还是没有销路,这个茶厂,前年的时候,还有人过来谈过,说是想改建成放绿橙的气调库,后来又没有下文了。

    “山上的茶树,也说过要全部改种绿橙,说了几年也没见动静,农垦你还不知道,这几年在岛上各地卖地卖疯了,谁还有心思正正经经做农业,这种地方,卖地又没人要的,就荒在这里,张总他们又不改变土地用途,连报批的手续都不用办,我去和他们谈,肯定可以拿下。”

    符志荣说着问张向北:“对了,张总,这个项目,你准备投资多少。”

    “初步匡算十个亿吧,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增加。”张向北说。

    “我去,多少,我没听错?十个亿?”符志荣瞪大了眼睛,问张向北。

    张向北说对,“没错,十个亿,如果山上全部改成牧场,还需要从世界各地引进种牛,创办研究所的话,我想投资不会小。”

    “什么意思,老符,你还怀疑张总的实力?”包天斌问。

    “不是,不是,晴天一声雷啊!”符志荣大笑道,“要是十个亿,那就是琼中有史以来最大的投资项目了!张总,你等我电话,我一定给你拿下。”

    张向北赶紧说好,谢谢你了,老符。

    回到了老坦的酒店,大家在包厢里继续喝了会茶,张向北和包天斌说是要回海城,包天斌和向南说,我可以了,酒劲已经过去,我可以开车了。

    大家一起到了店门口,老坦让服务员搬了六箱琼中绿橙到车上,说让张向北他们带去,张向北和向南推辞,包天斌说:

    “拿着拿着,和老坦不用客气,这绿橙,是琼中最好的东西了,你们尝过之后就知道,肯定会吃上瘾。”

    大家告辞,车子启动之后,符志荣和老坦他们三个,还站在那里不停地朝张向北他们招手,符志荣右手的大拇指和小拇指张开,其他三个手指弯着,放在耳旁,朝张向北做着打电话的手势,张向北不停地点头。

    车开过南渡江,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路,包天斌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是符志荣,包天斌接了起来,边听符志荣在电话里说着,一边继续开车,到了前面出口,他把车转了出去。

    包天斌把车靠边停下,转过头和张向北说:

    “张总,我们现在还要回去琼中。”

    “为什么?”张向北问。

    “老符把你这个项目,去向县长汇报了,县长晚上要请你吃饭,请你一定要出席。”包天斌说。

2243 好事一桩

    张向北他们原路返回琼中,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包天斌直接把车开到琼中宾馆,也就是琼中县府招待所门口停下,看到符志荣站在大门口等他们。

    三个人一下车,符志荣就过来和张向北握手,和他说:

    “不好意思,张总,害你们快到海城又回来了,实在是舍不得你这条大鱼,我们一去和县长汇报,县长就让我们马上把你们请回来,今天就把这事给落实了,这样也好,该到的人现在都已经到了。”

    张向北赶紧说,谢谢,谢谢老符,应该的。

    四个人往里面走,还没有走到包厢门口,包厢的门打开着,里面有人在说话,张向北和向南都愣了一下,他们听到从里面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张向北看看包天斌,包天斌笑道:

    “谢总也在这里, 我打他电话,他正好在琼中, 知道这事, 就过来了。”

    张向北马上就明白包天斌为什么会打电话给老谢, 谈项目这种事,老谢才是老甲鱼, 再说,他在琼中,上上下下的人头他都熟, 肯定能班上忙,张向北觉得,很可能不是老谢凑巧在这里,而是早知道他今天要来干什么,专程从海城赶过来的。

    只是, 顾忌到自己脸皮薄, 不到关键的时候, 老谢不现身,现在, 关键的时刻到了。

    张向北走进去, 老谢看到他站了起来, 朝他笑着, 张向北和向南赶紧过去, 叫着谢伯伯。

    老谢在,符志荣就不多插嘴,知道一切老谢会照应, 老谢边上坐着一位四十多岁,国字脸的中年人, 看到张向北和向南进来也站了起来, 老谢给他们互相介绍, 说这是张总, 这是甄县长。

    甄县长握着张向北的手, 自我补充说:“我姓甄,不是曾国藩的曾,而是甄子丹的甄, 我是真县长,不是假县长。”

    在座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接着介绍下去,坐在甄县长边上的是农垦驻琼中办事处的肖主任, 再过去是县招商局的李局长,县府办的张主任,还有符志荣他们农村农业局的关局长。

    这事要是成了,他们农村农业局几年的招商引资任务就都完成了,所以符志荣回单位和局长一说,局长马上领着他去找县长,这才有了这一出。

    连农垦驻琼中办事处的主任都来了,张向北明白了符志荣前面说的,该到的人都到齐了是什么意思。

    张向北在老谢的边上坐下,再过去是向南和包天斌、符志荣,正好十个人。

    菜都已经上了,在等着张向北他们,大家刚刚坐下,甄县长就站起来,手举着杯子和张向北说,我先代表琼中,欢迎张总和冯团长。

    张向北和向南与他碰了杯,其他的人也都站起来,陪着一起喝。

    还没等大家坐下,张向北和向南一起回敬甄县长,表示谢谢,甄县长和其他人说,一起一起,大家又一起站着喝了一轮。

    坐下来,话题马上转到了项目上,张向北把自己的想法和甄县长说了,甄县长不停地点头,等张向北说完, 甄县长看着张向北,和他说:

    “张总,老谢也在这里, 我就明人不说暗话,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我们这里投资,到底是要来做实业,还是房地产,不满你说,这几年我也碰到一些,说是来投资什么观光农业、热带农业的,其实最后的目的,和农业没什么关系,还是为了拿地做房地产。

    “我这个人喜欢直来直去,做实业就说做实业,要是想做房地产,也没有问题,我们就按房地产的说法谈。”

    甄县长说着看了老谢一眼,老谢骂道:

    “你看我干什么,我们来拿地的时候,明确和你们说是要做房地产,那个时候,你们县里还没有一个相信,做房地产的,会跑到你们琼中这里来了。”

    “好好,我前面说的,也不是说你,老谢,你不要多心。”甄县长摆了摆手,“知道你们是第一个要在我们琼中做房地产的,反正你们的地,也不是在我手上拿的。”

    “老谢,你还好意思说。”关局长插话,“你们项目的广告牌,都竖了七八年了,结果今年项目才开始动工,是不是房价不上来,你们就不动手啊?”

    老谢笑道:“我们是企业,企业当然要有利可图,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要是我们七八年前就开工,造起来的房子,琼中有人买吗?我们造起来养猪?”

    甄县长骂了一句:“就知道你老谢鬼精。”

    甄县长接着和张向北说:“不瞒你说,张总,我们也查了张总的底细,我知道张总有这个资金实力,不过,这么大的投资来做养殖场,我们还是感觉有些意外。”

    “我要做的,不是一般的养殖场,主要的目的还是要进行品种改良,品种改良需要引进世界各地的种牛,还要聘请一流的专家,这个投入,不是一般的养殖场可以比的,说实话,也不会效益优先。”

    张向北和甄县长说:“我是真的要来这里做养殖场,对房地产没有兴趣,要是想做房地产,我就不会跑到琼中来了。”

    张向北说着,老谢和包天斌都笑了起来,老谢和甄县长说:

    “来来,县太爷,我再重新介绍一下,这位冯向南,就是我们‘锦绣中国’董事长谭淑珍的女儿。”

    大家“哦”了一声,看着向南,向南有些羞赧地朝大家笑笑,老谢和甄县长说:

    “现在你相信张总说的话了吧?他要想做房地产,琼中的庙还太小。”

    “信了,信了,我举双手欢迎。”甄县长说着转向了肖主任,问:“你呢,老肖,表个态。”

    肖主任笑道:“我们当然也欢迎,不过,张总要是租赁我们茶厂的话,我马上可以做决定,要是转让,我还要向上面汇报,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决定。”

    “滑头!”老谢骂了一声,“你们农垦,又不是没有卖过农场,我手里都买了好几个了。”

    “莫戳我,老谢。”肖主任说,一句话就暴露了,他原来还是老谢的湖南老乡。

    “老谢说的对,你们那个破茶厂,要是租的出去,早就租出去了,你们也别想着坐地起价,那个山坳,除了张总养牛会看得上以外,像老谢他们做房地产的,再过二十年,也不会去那个地方买地,我说的对不对,老谢?”甄县长说。

    老谢说对。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招商局的李局长也说,“张总他们做的,是农业转型项目,科技兴农项目,又不改变原有土地用途,从中央都是大力支持的,你们农垦,情愿把土地转给人家开发房地产,也不转给张总他们这样的企业,到哪里都说不响。”

    肖主任招架不住,赶紧摆手说:“好好,我不是说不可以,是事情太大,我一个小小的办事处主任做不了主,需要向上级汇报,我帮助去争取,可以吗?”

    “你现在觉得自己这个主任小了?”甄县长说,“老肖,你要是不帮我们县里,把这事情办好,你就不要给我离开琼中。”

    老谢问肖主任:“这事谁可以拍板?”

    肖主任笑笑,说:“你知道的。”

    老谢点了点头。

    甄县长问农村农业局的关局长:“我们县里大概是多少地?”

    “五百多亩。”关局长说,“都是荒坡缓地,这个好处理。”

    甄县长点了点头,荒坡缓地,那就都还在村集体手上,没有分到农户,不存在征地的问题,荒坡缓地开垦出来,用作农牧业用地,对他们县里来说,不仅没有政策上的难度,反倒可以因此增加相同面积的开发用地指标。

    甄县长和张向北说:“这样,张总,这个项目,我们大方向就这样定下来了,农垦这边,我们县里会积极争取,明天我会去海城跑一趟,先表明我们的态度,老谢,你这边也帮帮忙,老肖,你也帮助推推。”

    老谢和肖主任都点了点头。

    甄县长继续说:“只要农垦这边同意了,马上就可以签协议,我们县里是没有问题的,对了,为了表示我们县里的诚意,我们会在县城,给你们这个项目二十亩的配套用地。”

    张向北还在嘀咕,我要配套用地干什么,包天斌已经替他说:

    “谢谢县长!”

    临别的时候,老谢握着张向北的手,和他说,县里有这个态度,农垦那边问题不会很大,我知道该去找谁,价格上面,我会帮助压压的,你放心。

    张向北连忙说:“谢谢谢伯伯!”

    “在海南,有什么事情就打我电话,小包要是没打我电话,我都不知道你们到海南来了,你爸爸和你妈妈都没和我说。”

    老谢和张向北、向南说,张向北笑道:“他们只知道我们是来海南玩的,就觉得没必要打扰谢伯伯了吧。”

    “我想也是。”老谢笑道,“不然你要找地这种事,他们肯定会问我,海南我熟,可以帮助参考。”

    三个人重新走上了回海城的路,张向北问包天斌:

    “老包,前面那个县长,说给我们二十亩县城的配套用地什么意思,我要这地干嘛?”

    “支持你这个项目啊,等于是县里送钱给你。”包天斌说,“这种地虽然也要走拍卖程序,但是是有附加条件的,别的公司没有办法拍,等于是指定给你,这种地的价格很低,你拿到了,自己开发或者和人合作开发都可以。

    “再说,你那里那么大的项目起来,公司的这些员工,还有你请来的专家呢,也统统住在那里?还是住在县城里?要是住在县城,这地你可以做宿舍,不想做的话,交给谢总,让他去开发,你需要多少套,就让谢总给你多少套,其他的他可以对外销售。”

    张向北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样子倒是好事一桩。

2244 半夜吃鸡

    张向北他们回到海城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钟,洗完了澡,已经十一点,两个人都还没有睡意,张向北没有睡意不奇怪,前面回来的路上,他在车上打了个盹,可向南开车,她也没有睡意,这就有点奇怪了。

    张向北问:“你不困?”

    向南摇了摇头,她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海南,晚上就不想睡觉,你说奇怪不奇怪?”

    张向北大笑。

    向南说:“你别笑啊,我是说真的,以前到三亚演出的时候,也是这样,反正一到了海南,晚上就没有睡意,十二点都还觉得挺早的,走走,我们去逛街吧。”

    两个人下了楼,到了酒店门口又退回来,外面太热了, 向南说,逛一圈回来又要洗澡, 算了, 还是不出去了。

    两个人在大堂里坐了一会, 长沙发的那头,坐着一个女的, 张向北感觉有些面熟,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是昨天晚上塞给他小卡片的两个妇人中的一个, 张向北顿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昨天晚上,自己骗她说是住在鑫源温泉大酒店,没说是住这里。

    那女的好像也认出了张向北, 朝他笑着,还不停地朝他眨着眼睛,张向北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只能装作是没看到。

    张向北和向南说, 我们上去吧。

    “再坐一会。”向南说,“要么你拉我起来。”

    张向北站起来, 伸手把向南也拉起来, 没再理那个女的,两个人上楼去了。

    回到房间,两个人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一人占据沙发的一头, 向南在刷微博,张向北上了脸书, 在看他发在脸书上的,海南公期的图片, 下面有一大堆的留言,还有两个家伙, 要找他聊天, 张向北就和他们聊了起来。

    向南在沙发的那头,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可笑的, 咯咯地笑,张向北横坐在沙发上, 用脚蹭了蹭向南,问:

    “在笑什么?”

    “没有什么, 我在和周若怡聊天。”向南说, 原来, 她也已经不在刷微博。

    散漫的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十二点,张向北想起来了,问向南:

    “接下来你想去哪里玩?”

    向南放下手机,转过头来看着他,说:“张向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虚伪?”

    “我怎么了?”张向北把手机放下,问。

    “你现在还有心思玩吗?”向南问,张向北嘿嘿地笑着。

    “哪里都不用去,就在这里等着吧,等琼中的事情定下来,我们就回去吧,你准备你的,我也想回去看看,丁友松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说真的,离开的这几天,我还总是不放心,担心戏剧节的筹备工作,会出什么问题。”向南说。

    张向北说好,这里定下来了,我要好好规划规划,我们先回杭城。

    等他们回到杭城,永城国际街头戏剧节也快开幕了,张向北还要在杭城,等田口干也和幅先生他们的到来。

    向南点了点头。

    张向北的电话响了,是包天斌,张向北接了起来, 包天斌问:“张总,你有没有睡?”

    张向北说没有。

    “好,你等着,我马上到。”包天斌说完, 就把电话给挂了。

    “是老包?”向南问。

    张向北点点头,他说:“神神道道的,他说他要过来。”

    向南笑了起来,说:“那肯定是叫我们去吃夜宵啊,等着吧,你这个外地佬,看看老包这个土著,又给我们什么惊喜。”

    张向北听了也笑起来,包天斌这个时候来找自己,还真是像向南说的。

    过了不到十分钟,张向北的电话又响了,他接起来,包天斌说:“我到了,张总你们下来。”

    “老包,你准备带我们去吃什么?”张向北问。

    老包在电话里大笑,说:“盐焗鸡,海城很**的盐焗鸡。”

    张向北和向南下楼,上了包天斌的车,吃盐焗鸡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就在义龙西路,车开了七八分钟就到了,不过这条街上,都是吃宵夜的店,路边停满了车。

    包天斌指了指一家叫“佳基盐焗鸡”的店,和张向北他们说,就是这里,你们要么先下?

    张向北说:“又不急,慢慢来好了。”

    车子继续朝前开,开出去两百多米,才在路边看到一个空车位。

    停好了车,三个人下车往回走,这一条路上,有三家卖盐焗鸡的,还有卖生滚粥和妈妈粥的,和号称义龙牛腩第一家的。

    走回到“佳基盐焗鸡”,发现这里的生意比其他几家卖盐焗鸡的都要好,店铺也最大,店里店外摆着几十张桌子,几乎座无虚席,还有好几个外卖的送货员,在等着他们要送的货。

    包天斌和他们说,这里是老字号了,已经开了十几年。

    店里的客人虽然多,但喝酒的很少,客户的流转速度就很快,他们不过等了两三分钟,马上有两桌客人起来了,他们选了外面的一张桌子坐下。

    点餐的时候,张向北才发现这里喝酒的客人很少的原因了,这里的菜单就写在墙上,所有的菜就一种,那就是盐焗鸡,这里是吃鸡的专门店,对喝酒的客人来说,就不适合了。

    包天斌点了两只鸡,问张向北,要不要去厨房看看?

    张向北说好。

    两个人站起来,向南也要去看,包天斌就把自己的包放在桌子上,张向北问,会不会不安全?

    “没事没事,都看得到,一下就回来了。”包天斌说。

    三个人走到了里面厨房门口,也确实,厨房里没什么好看的,厨房口子上放着一口大锅,大锅里面满满一锅白色的粗盐,下面的火熊熊,一只只外面包着纸的鸡,就埋在这一大锅的粗盐里,它们是被盐焖熟焖透的。

    卖鸡的很有经验,手指在鸡身上按按,就知道哪些鸡火候到了。

    真正的后厨其实是在厨房外面,那里搭了一个棚子,鸡是在那里现杀和焯水,然后放在两只不锈钢的大桶里,也是用粗盐焗着,里面大锅里的鸡快卖完了,就从外面的桶里挖出已经焖熟的鸡,埋到大锅里。

    三个人回到位子上,他们点的鸡也上来了,和鸡一起上来的,还有一品锅的白粥和一小碗萝卜干,一盘滚水里烫过的青菜,包天斌和他们说,白粥和萝卜干,可以无限续杯的,吃撑你为止。

    张向北和向南大笑。

    把鸡外面包着的一层纸剥开,里面的鸡油亮发黄,香气四溢,鸡肉的香味还混杂着香料的香味,三个人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吃鸡,包天斌掰下一只鸡腿,先给了向南,再掰下另外一只,给了张向北。

    鸡已经焖烂焖透,手轻轻地一掰就分开,包天斌接着掰开鸡肚子,里面除了有鸡胗和鸡肝之外,还塞着党参、黄芪和枸杞,掰开之后,一股中药的气味弥散开来。

    张向北咬了一口鸡腿,肉质细腻,不油腻也不柴,鲜香无比,特别是那黄色的鸡皮,滑滑的很好吃。

    “来来,尝尝这个,这个味道又不一样。”

    包天斌把掰下来的鸡胸脯肉分给他们,让他们尝尝,张向北咬了一口,果然,这鸡胸脯肉被药材渗透了,在鲜香味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和一丝丝的甜味。

    饱餐了鸡肉,再喝几口白粥,吃点萝卜干,刚刚有点腻的口腔又变得清淡,马上可以继续吃鸡。

    三个人把两只鸡和一品锅的白粥吃完,再也吃不下其他的了,包天斌问他们,就你们后面不远处,椰林路上,还有一家海鲜面很好吃,要不要过去尝尝?

    张向北和向南赶紧说不要,已经吃不下了。

    “你想撑死我们?”张向北问,包天斌大笑,他说好,那明天吧。

    送张向北把和向南回到酒店,包天斌跟着进了酒店,犹豫了一会,他下定决心和张向北说:

    “张总,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张向北和向南站住了,张向北问:“什么事?”

    包天斌指了指大堂的沙发:“我们能不能去那里说?”

    向南笑了一下,她和张向北说:“我先上去。”

    两个人走去大堂的沙发坐下,这个时间,一点多钟,大堂里已经没有人,连大堂顶上的大灯都已经熄了,沙发这里光线昏暗。

    张向北和包天斌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张向北问包天斌:“什么事,老包?”

    “张总,我在想,我能不能跟你去做养殖场?”包天斌说。

    “不行。”张向北说。

    “为什么?”包天斌问。

    “你现在在‘宅鲜送’,工作和收入都很稳定,‘宅鲜送’现在属于掏宝网,你是掏宝的员工,有多少人想进掏宝都进不去,你怎么能够说出来就出来,你出来了以后再回去,那就连现在的级别也不会有了。”张向北说。

    “我出来了就不会回去,我就跟着张总你干。”包天斌说。

    张向北还是摇头,他说:“我这个现在还是创业期,以后会怎么样,我自己心里都没有底,我怎么能让你丢了那么好的工作,来跟着我。”

    “这个是我自己选择的,张总,包括收入什么的,你都不要考虑,给多少我都愿意,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干。”

    包天斌看着张向北,接着说:

    “再说,你也需要我,你连海南话都不会说,海南人不排外,但要和他们深交,还真的一定要会说海南话,特别是在琼中那里,项目一旦开始,需要和多少人打交道,我原来在谢总手下,就是做工程的,我有这方面的经验。”

    张向北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项目一旦要在这里落地,自己确实需要包天斌这样一个有经验又信得过的帮手,统管这里的项目建设,这样自己才脱得开身,去做其他的事情,但是,让包天斌离开‘宅鲜送’来跟着自己创业,张向北又觉得说不过去。

    “张总,你放心吧,我也不是那种撂挑子不负责任的人,我会和吴总沟通,‘宅鲜送’在海南,我肯定会帮助选一个得利的人选,我们的项目,一开始也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主要是这个部门那个部门办手续,我有时间,还是会义务去帮‘宅鲜送’做事,肯定会平稳过渡。”

    包天斌和张向北说,张向北想了想,他说:“老包,让我考虑考虑,好吗?”

    包天斌说好。

    张向北回到了房间,向南问他怎么了,张向北把包天斌和他说的事情和向南说了,向南说:

    “老包要是愿意来帮你,那太好了,你确实需要他,要是你一个人,在那山沟沟里干这么大的项目,我还不放心,有老包帮你,我就放心了。”

2245 海城慢慢走

    张向北早上起来,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吴欢打电话,只要农垦这里同意了,这边前期和他们交接,和村里签土地转让协议,办理工商营业执照,包括把山上的茶园去掉, 平整土地等等,都需要有人安排,自己再招,也招不到比包天斌更合适的人。

    加上自己在外面,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要去向那些专家教授请教,聘请研究所的研究人员, 去别的牧场学习他们的养殖经验,甚至,他还需要去日本一趟,去老桥家里,好好学学日本和牛的养殖方法。

    更别说还要国内国外,去寻找优质的种牛。

    事情多着呢,没有包天斌这样的一个人,还真是不行。

    张向北觉得,等包天斌去和吴欢说,还不如自己提前和吴欢打个招呼,这样对包天斌比较好。

    张向北拨出去吴欢的电话,电话一通,吴欢就在电话的那头叫道:

    “哎哟张总,你不陪着你的美娇娘,怎么想起我来了?”

    “怎么, 你想拒接?”张向北问。

    “哪里,我受宠若惊。”吴欢笑道, “有什么吩咐,张总?”

    “我哪里还有资格吩咐你, 是想向你求援来的。”

    张向北接着告诉了吴欢自己和向南在海南,昨天刚去了一个地方看看,很合适,自己准备在海南建一个养牛场。

    “不会吧,张总,你不要吓我,你去养牛?”吴欢在电话里叫道。

    “怎么,不行啊,你准备歧视我?”张向北问。

    “不敢不敢,我在想,张总你还没有到归隐自然的年纪,你要是想去养牛,肯定会有和别人不一样的想法,可以向我透露透露吗?”

    “当然可以,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张向北说,“既然是牧场,养牛卖肉当然是必须要干的事情,不过,更重要的事情是,我想在这里培育出比日本神户和牛还要棒的肉牛。”

    “好啊,那你们的牛肉,我们‘宅鲜送’都包了,你有多少,我这里就帮你卖多少,重点推出,让你牧场的利润,维持你的改良计划没有问题。”吴欢说。

    张向北赶紧说谢谢你,吴欢。

    “不对,张总,你打我电话,不会是要我帮你卖牛肉吧?现在你连牛毛都还没有,哪里来的牛肉。”吴欢思忖了一下,说:“我知道了,你是想挖我墙脚是不是?”

    张向北说是,我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想挖谁?包天斌?张总,我有没有猜对?”吴欢问。

    张向北说对,就是包天斌,海南这地方他熟,我要在这里工作,没有他帮忙不行,我连语言都不通。

    “怎么样,吴欢?你要是同意了,我就去做他的工作。”张向北说。

    “你把我挖去,我都没有意见,我这里肯定没有问题,只要老包自己同意就行。”吴欢说,“对了,张总,不开玩笑,要不你把我一起挖走吧。”

    张向北哈哈大笑:“不敢,我这里庙小,还放不下你,等我真的培育出世界最**的肉牛,我再来请你。”

    “那好,张总,我们一言为定,到时不许反悔。”吴欢说。

    “当然不会,谢谢你,吴欢!”

    “谢什么谢,只要你好,我就开心了。”吴欢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今天没有什么事,张向北昨晚就和包天斌说了,今天他们哪里也不去,就在海城,让包天斌不用管他们,还是先去处理“宅鲜送”的事情,等琼中那边有消息了,他们再碰头。

    包天斌把自己的车子留给了张向北,和张向北说,白天可以开车整个海城转转,去西海岸和海甸岛,还有骑楼老街,侦查侦查地形。

    “对了,新埠岛现在开发了吗?”

    张向北问,他记得刘立杆和孟平,当年在海城,最大的梦想就是改造新埠岛,他们载也是载在这个梦想上。

    小时候,张向北在家里的书房,还看到过他老爸帮刘立杆设计的新埠岛的效果图和计划书,当时,刘立杆委托瞿天琳帮忙去深圳印的计划书,印出来之后,张晨留了两本。

    “早就开发了,对了,明天晚上,我带你们去新埠岛吃海鲜,那里有海城最大的海鲜酒店。”包天斌说。

    张向北赶紧说,明天再说,你先不要安排,说不定我们逛到什么地方,看到什么想吃的东西,就进去吃了。

    张向北和向南,两个人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毕,下了楼,没有去餐厅吃早餐,他们还是开着车,去了国贸一横路,他们昨天吃过的地方吃汤粉。

    吃完了汤粉,张向北开着车,去了新埠岛,在岛上转着,现在这头狗头形状的岛,北部靠近琼州海峡,横沟河出海口的地方,那像一张张开的狗嘴的那一个海湾,整个都是碧桂园的项目,中南部,一直到连接长堤路的新埠桥,被无数个小开发商分割了。

    一圈转下来,张向北心里一直在哀叹着可惜可惜,他觉得,就岛上现在的整个布局,和当初老爸的设计,根本就不能比,所谓生不逢时,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杆子叔叔和孟平叔叔,要是迟个十年,再来这里铺展开他们的梦想,那么这里,就是他们的了。

    而新埠岛,也肯定会比现在更漂亮,更吸引人,张向北不知道,这到底是杆子叔叔他们的遗憾,还是新埠岛,甚至是整个海城的遗憾。

    一座海城最高楼的烂尾楼,一个全海城最大的项目,刘立杆当年,曾经多么意气风发,但是现在,不光这里,整个海城都已经找不到他的痕迹,也找不到张晨的痕迹,张晨设计的那一个个项目,早就已经更换了新的店面,或者被推到又重建了,比如望海楼。

    张向北不知道谭淑珍是不是知道刘立杆在海城的遭遇,她踏上海城的时候,海城还没有再度被炒热,那个时候,她要是想再拿下新埠岛,还是有机会的,但张向北感觉到她,小心地避开了。

    向南看到张向北一路走走停停,若有所思,向南问他想什么呢?

    张向北说没想什么,向南就没有再问,她心里猜测张向北应该是在想牧场的事,张向北这点和张晨很像,那就是没有想好的事情,他不会和别人说,只会闷在心里,让事情慢慢地完善,成熟,等到他想明白了,你拦也拦不住,他一定自己就会和你说。

    其实,张向北是知道向南不太愿意聊刘立杆的事情,他才没有把自己心里想的,和向南说。

    快十一点的时候,他们还在新埠岛上,张向北的电话响了,是老谢,张向北赶紧接了起来,叫着谢伯伯。

    老谢和张向北说:“我和农垦的老大在喝茶,你的事情定下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谢伯伯!”张向北叫道。

    老谢在电话那头也笑,他说:“不用谢,小事一桩,不过,北北,这事你就当不知道,下午甄县长他们会来农垦找他们,就让他们把这个人情,做给县里吧,这样以后关系好处理一点。”

    “好,好,我知道了,谢伯伯。”张向北连连点头。

    挂断电话,向南问:“成了?”

    “成了。”张向北说。

    “那你是不是要给老包打电话了?”向南问。

    张向北说:“再等等,等甄县长这边电话过来,我再和他说。”

    向南点了点头。

    两个人到了新埠桥桥头,就在桥头的金水门江边海鲜酒楼吃了中饭,下午,两个人开车去海城公园逛逛,公园很普通,远不如三亚的世界热带植物园,两个人进去,还是带着一丝丝缅怀的心情进去的,进去看过之后,张向北说:

    “要是像这样的夏天,晚上睡在这样的公园草地上,也没有多苦。”

    向南看了看他,两个人都大笑起来,向南当然知道张向北在说什么,小时候,他们听父辈,特别是刘立杆,不知道多少次说起他们第一次到海城,晚上睡在公园里,手电筒还被人偷走的故事。

    刘立杆说起来的时候很悲壮,慷慨激昂的,张向北和向南听着,觉得和红军长征爬雪山过草地差不多。

    实地看过之后,他们却觉得有些浪漫,这也难怪,要是他们和当时的刘立杆和张晨那样,囊中羞涩,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要怎么生存下去,他们就浪漫不起来了。

    就像读到“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这样的诗句,你觉得夏虫都是浪漫和体贴的,但要是夏天的晚上,你坐在室外,夏虫沉默着向你蜂拥过来,你觉得的肯定是讨厌,没有一丝的浪漫。

    把车继续停在海城公园门口,两个手牵着手去逛海城老街,海城老街横跨几个街区,是国内面积较大,保存很完整的老街区,和江浙沪一带的古镇老街地方不同,但大致就是一副面孔不一样,海城老街的建筑风格,和大陆所有的老街风格都不一样。

    这里的老街建筑,基本都是南洋骑楼风格,都是当初南洋华侨回国建造的,四九年之后,整个海南岛,一直是广东发展最落后的行署,因为落后,没有大兴土木,这里的老街被整个保存了下来。

    海南建省之后,海城作为新的省会城市,为了省去拆迁的麻烦,就从海城公园和原来的省府路,现在的海府路开始,往西南扩展开去,那里有大片大片原来属于南航部队的地,把东北边的老城遗忘了。

    以至于海城在那几年,变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城区,以省府路交界的三角地带开始,往北,博爱南路进去,你耳朵里能听到的都是海南话,往南,沿着海秀路过去,你听到的基本都是普通话。

    就是在海南房地产最疯狂的那几年,炒卖红线图和楼花的那些人,急的也都是想赚快钱,谁愿意把时间耗在旷日持久的拆迁上,整个海城老区,还是没有掀起拆迁的**。

    大家的目光和兴趣,还是沿着海秀路延伸出去,龙昆北路过去的国贸区块建完,就去建更远的世贸区块。

    龙昆南路一带布局好,机场又开始拆迁了,释放出来大量的土地,金牛岭过去农垦还有的是土地,世纪大桥通了之后,又带来海甸岛更多的土地。

    在一波一波的开发中,海城老街,因为被遗忘,因为拆迁的麻烦,反倒被完整地保存了下来,一直等到大家惊觉,原来老城区也是城市不可复制的财富,就更没有人会去动老城的念头了。

    张向北和向南在这里逛着,从博爱南逛到了博爱北,从得胜沙逛到了中山路和解放路,两个人一路走,一路吃着街边的小吃,感觉肚子始终都是饱的,稍有点空隙,就有食物填补进去,把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这里的骑楼老街,不像很多地方,是新建起来的“老建筑”,或者所谓的“修旧如旧”,而是它们本来就保存得很完整,里面一直有人生活和居住,只不过稍加修葺,基本还是原汁原味,这里的窗楣、柱子、墙面造型、腰线、阳台、栏杆、雕饰等等,都带有明显的异国风情。

    墙体上的彩瓷花卉图案、女儿墙、骑楼、柱廊、敞廊是巴洛克风格,具有欧亚混合文化特征,人字形的屋顶覆盖青瓦,上面安放着吉祥物,中国传统风、西洋风、南洋风、印度和阿拉伯风,都在这里和谐地交融在一起。

    在一些房子上,写着和用泥灰做出来四九之前,繁体字的店名和招牌,还有四九后简体字的标语口号,那种万岁体,把岁月的沧桑和时间的痕迹也都凝固在这里。

    夏天的下午,外面的阳光很毒辣,骑楼下的长廊贯通成路,蜿蜒悠长,张向北和向南手牵着手走在长廊上,一点也没有体会到被暴晒的辛苦,他们可以很从容地一家家店进进出出,悠闲地逛。

    四点多钟的时候,张向北的电话响了,这一次,是甄县长,甄县长人还在农垦,他是从他们的办公室,直接打电话给张向北。

    甄县长和张向北说,农垦的几位领导很欣赏你的项目,对我们县的经济发展也很支持,他们已经同意把琼中的那个茶厂转让给你做养殖场。

    张向北装作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地叫道:“太好了,甄县长,谢谢您,这么热的天气,您还从琼中专程跑过来一趟。”

    甄县长呵呵笑着:“跑一趟有什么关系,只要你这个项目能在我们琼中落地,我跑十趟,跑一百趟也愿意,好在这里的几位领导都很体谅我,连第二趟都不让我跑了。”

    张向北说:“谢谢您,也谢谢农垦的领导,这样,甄县长,晚上我请你们吃饭,请你们一定赏光。”

    “好啊。”甄县长心里也是高兴,一口就答应了,说:“不过,到了海南,当然是我请客。”

    张向北马上说:“这里是海城,您在这里也是外地人,还是我请,满足一下我的这个愿望。”

    “好好,恭敬不如从命,我把这几位也一定拖上。”甄县长说。

    张向北说好,我等会把地址发给您。

    挂断了电话,晚上去哪里请客,张向北却发愁了,海城他又不熟悉,张向北和向南说:

    “现在要给老包打电话了,晚上地方要他订,他也要来参加,以后他少不了还要和这些领导打交道。”

    向南说:“吃饭老包要参加,不过,去哪里吃,我想,你最好还是问谢总。”

    张向北一想有道理,老谢才是天天和他们这些人打交道的,他知道安排在哪里合适。

    张向北打电话给谢总,把事情和谢总说了,谢总说,虽然现在招商和统战工作宴请和被请,不算违反纪律,但在外面总不太好,也吃不尽兴,还是到我这里吧。

    “公司的食堂?”张向北问。

    老谢在电话那头大笑,他说:“北北你请客,当然是你家的饭店,我现在就给他们老总打电话。”

    张向北恍然大悟,老谢说的这是,地方放在他那里,来做菜的,是“饮食男女”海城分公司的,自己怎么把这给忘了,这样还真的更好,自己请客,更理所应当了。

    张向北打电话过去,把地址告诉了甄县长,甄县长拿着电话说了一遍,张向北就听边上有人说:

    “这不是老谢那里吗,知道,知道。”

    张向北拿着电话,不禁莞尔一笑。

2246 事成 (谢谢书友20210301104148466278!)

    张向北和农垦签署了协议,农垦把他们位于琼中的茶厂,厂区和整个茶园,共计七千一百二十一亩地,以每亩三万八千元的价格,转让给张向北,和农垦签协议的单位,是张向北已经在海城预注册申请的海南南北农业发展有限公司。

    南北的南是向南, 北就是张向北自己。

    转让款两亿七千零五十九万八千元,张向北一次性打到了农垦的账户。

    那一条溪水两侧,属于当地村里的溪滩,包括这一条溪,合计面积五百三十五点七亩,村里以同样的价格转让给张向北。

    另外,甄县长遵守了自己和张向北的约定,把县城里的二十亩居住用地,以每亩三十二万元的价格,设置了拍卖者必须在琼中投资八亿元以上人民币,用于农业和养殖业项目的量身定做的条件,把土地定向拍卖给了张向北。

    这个价格,用老谢的话说,现在就像是捡来的。

    县政府对这个项目的支持力度,可见一斑。

    签完了协议,支付完相关款项,剩下的手续,就由包天斌去办,张向北和向南正准备回去杭城, 张晨和刘立杆却赶了过来,说是要给张向北的这个项目,好好规划一下。

    张向北和向南只好在海城多留两天。

    让张向北没有想到的是, 顾工和张晨刘立杆一起来了,这让他颇感高兴。

    大家一起去琼中,老谢和包天斌也和他们一起去了,站在现场,张晨和刘立杆都觉得这里不错。

    刘立杆和张向北说:“这里可以做成琼中的一个景点。”

    张向北不响,心里在想,这不是要让自己搞什么农家乐吗,当初自己可答应过甄县长,自己就是老老实实地养牛,不会来搞什么农家乐。

    刘立杆似乎知道张向北在想什么,和他说:“北北,你不要那么死脑筋,不是让你去搞什么农家乐,人家搞农家乐的,出发点是为了赚钱,农家乐只是手段和点缀。

    “你这里,该怎么养牛还是养,但也不耽误你做副业, 田园牧歌也是很美好的画面,可以吸引人。”

    张向北差点笑出声来,这不就是让自己把这里做成神户六甲山牧场那样的地方吗,兜兜转转,自己厌弃的东西,难道还要在自己手里再做出来。

    “你杆子叔叔说的没错。”张晨说,“也不需要多化多少投资,无非是增加一点游客的设施,这里就可以做的很漂亮,这个一点也不会影响你的养殖业,来玩的人多了,在这里现场品尝牛肉的人多了,对你以后把这个品牌打出去,也有好处,现在是酒香也怕巷子深。”

    “副业赚的钱,可以增加你员工的福利,还可以增加就业,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情。”刘立杆说,“你看看现在三峡电站、西昌卫星发射基地,连**都已经变成了旅游景点,你以为做旅游丢人?对了,你搞起来,可以租两幢房子给我们‘人家旅业’。”

    “张总和刘总说的没错,这是锦上添花的事情。”顾工也和张向北说。

    张向北想想他們说的也有道理,特别是那个,在这里开个牛肉馆的想法,确实很不错,张向北和张晨说:

    “好吧,你帮我规划,我把我需要的东西写给你。”

    张晨看了一眼张向北,没有吭声,这就是默许了。

    从琼中回来,他们没有回海城,而是直接去了定安,包天斌给阿华和老齐打了电话,和他们约好,直接在仙沟思源路的牛肉一条街等。

    阿华说:“还是在上次那里,晚上人多,停车位不好找这里。”

    包天斌说好。

    他们到了那家单位的门口,看到阿华和老齐在那家单位的门口等,院子的大门关着,阿华看到他们到了,让传达室的老头把门打开,他们两辆车进去,传达室的老头,马上把大门又关上了,这是怕别的车子跟进来。

    大家站在那里,张向北把张晨、刘立杆、顾工和老谢,与老齐、阿华互相做了介绍,张向北担心等会顾工的举动会引起老齐的误会,特意把老齐叫到一边,和他说:

    “我们的这个朋友,是专门研究食品的,他什么都喜欢自己动手,等会他要做什么,说什么,齐会长不要介意,由他去好了。”

    老齐明白了,笑着点点头。

    一行人走到了牛肉一条街,这里的人果然比那天张向北他们中午来的时候,多了好几倍,四处都响着小妹“动动的,动动的,动动的动脉牛肉,现杀的牛肉”的声音。

    买牛肉的,大家也都被挂在那里,和在案板上一抽一抽的牛肉所吸引,动的越厉害的牛肉,买的人就越多。

    “我去!这里的牛肉,还真的是会动的,古堡幽灵啊!”刘立杆叫道。

    他们一个个摊位看过去,顾工不时就弯下腰,凑近一块块牛肉看着,他问老齐,我们这里的牛肉怎么做?

    老齐说:“煎和打火锅。”

    顾工叹了口气,说:“不能炒?其实小黄牛,做小炒最好吃了。”

    老齐说可以,我们可以借他们的锅子自己炒。

    张向北在边上听了,心里窃喜,看样子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判断就没有错,这小黄牛的肉,肉质紧致,脂肪少,炒是最好的选择。

    顾工伸出右手,一根根手指曲着和大家说,那我们就买三种牛肉,一种煎,一种炒,一种打火锅好不好?

    刘立杆叫道:“你做主就是,我们有的吃就可以。”

    到了第三个摊位,顾工看到案板上有一条肉,这一条肉大概两斤多,顾工用手翻了一下,和老板说,这块给我们,老板大喜,赶紧说好好。

    张向北知道老板为什么这么高兴,这块牛肉在案板上,已经不会动,到这里来买牛肉的,都是要买“动动的”牛肉,所有的牛肉都一个价,这块牛肉自然无人问津,在这里摆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卖掉,老板正发愁呢,没想到来了这么一个傻瓜,会看上它。

    包天斌提醒:“顾工,这块肉都已经不会动了,起码放这里半个小时以上了。”

    他还记得上次老齐和他们说过,刚杀的牛肉,会“动动的”半个小时。

    顾工笑道:“这块肉,哪怕刚杀完也不会动,那些动得很厉害的,是前后腿肉和肩胛肉。”

    “那这块是什么?”包天斌问。

    顾工没有吭声,走开去之后才得意地和他们说:“捡漏了,这是一整条的菲力。”

    老齐愣了一下,问:“不是黄瓜条?”

    “不是,是菲力。”顾工说。

    “菲力是什么?黄瓜条又是什么?”包天斌问。

    “黄瓜条是牛屁股上的半腱肌,菲力是牛里脊,在牛脊椎的下方,腰部前面的位置,更准确点说,是里里脊,一头牛身上只有这么一条。”顾工说。

    “做菲力牛排的?”张向北问。

    “对。”顾工说,“不过,你在牛排馆看到的菲力牛排,很多都是用黄瓜条冒充的,并不是真正的菲力。”

    到了下一个摊位,顾工在两块牛肉中间选,他和张向北他们说,这两块,一块是西冷,香港人叫沙朗,你在美国吃的纽约客,就是这肉,这一块是肋眼,这两块肉,其实是连在一起的,区别只是,西冷在牛腰的前半部分,肋眼在腰后部。

    “对了,我们刚刚买的菲力,是在西冷的下面,和西冷隔着一块t骨,你们要是吃t骨牛排,就可以同时吃到西冷和菲力了。”

    顾工说着把西冷放下,和老板说,我要这块。

    顾工和他们解释,我们煎的肉,已经有一块菲力,就不买西冷了,肋眼拿来打火锅不错,这个比西冷嫩,西冷打火锅,会偏硬一点。

    接着,顾工让老板,拿了一块“动动的”牛肉,和他们说,这是外侧腿肉,用来炒最好了。

    顾工一边选着,一边说,他知道张向北对这个很感兴趣,讲解得特别仔细,连老齐在边上,听着都暗暗佩服,觉得这个家伙的眼光,比他们厨师还要厉害,比如刚刚那一块,老齐觉得,自己就很难分清是黄瓜条还是里脊,他不但能看出是里脊,而且能看出是里里脊。

    刘立杆和张晨互相看看,摇了摇头,刘立杆说:“在我看来,肉就是肉,吃就是了,哪里有这么啰嗦。”

    顾工哈哈大笑,他说:“人家说不分好坏,什么茶喝着都一样的叫牛饮,刘总你这样吃肉,只能说是胡吃,有水泊梁山的精神。”

    大家都笑了起来。

    他们接着,还买了牛脑、牛肝和牛肋骨。

    到了佳佳牛肉店,这里座无虚席,只有一张大桌,是特意为他们留着的,和老齐先切先腌制再放冰箱不一样,顾工直接把那三块肉,放进了冰箱里,先冷藏着。

    走到前面店门口,他掏出香烟,给那几个在忙着的厨师耳朵后面,一人夹了两支,和他们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走去那张空桌子坐下,等着,顾工和张晨他们说,现在这么忙,他们一定很讨厌我们这些自作主张的家伙,把他们的活都打乱了,按他们的来最好。

    老齐在边上说:“没事的,没事的,他们都懂我。”

    心里在想,怪不得这个家伙这么厉害,心这么细,才能够发现别人观察不到的东西。

    包天斌忍不住了,问顾工,你干嘛直接把肉放冰箱里去?

    顾工看了看边上,悄声和他们说:

    “其实牛肉,像这样动动的,动动的,是最不讲究的吃法,也是最不好吃的,没有牛肉,说要吃新鲜的,也不对,准确地说,牛肉是要挑新鲜的,但一定要处理,要排酸,一般在零度左右,排酸六七个小时,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最少也要排一个小时。”

    “排酸又是什么意思?”刘立杆问。

    “这个张总和齐会长应该也知道,不仅是牛肉,就是猪肉,其实也是需要经过排酸处理,口味才会更好。”顾工说。

    “我不知道,你和我说啊。”刘立杆说。

    包天斌说:“我也不知道。”

    顾工笑笑说:“牛被杀死之后,体细胞还继续活动着,这个时候,牛的血液已经不流动了,体细胞处于缺氧状态,只能进行无氧呼吸,会产生大量的乳酸,新鲜肌肉的ph值下降为酸性,肌凝蛋白与肌纤蛋白结合成肌纤凝蛋白,并最终使肌肉收缩。”

    “就是变成僵尸了。”张向北见刘立杆和包天斌听得一头雾水,就和他们说。

    “对对。”顾工笑道,“更准确地说,这个阶段是叫尸僵,就是尸体开始僵硬起来,虽然对人体无害,但影响口味。”

    “喂喂,你们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向南问,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齐说:“我知道牛肉猪肉都需要排酸,但说不出这么多道理。”

    “所以说,牛肉也好,猪肉也好,最好吃的不是冷冻肉,也不是新鲜肉,而是冰鲜肉。”顾工说。

    “你还是解释清楚一点。”刘立杆说。

    顾工说:“很简单,新鲜肉没有经过排酸,冷冻肉是在零下十八度速冻,这个时候,肉的排酸也中止了,前面我说了,排酸是在零度到四度之间,也就是冰箱冷藏柜的温度。

    “这个时候,乳酸会分解成二氧化碳、水和酒精挥发掉,同时牛肉细胞内的大分子三磷酸腺苷在酶的作用下,会分解为新鲜的物质——基苷,新陈代谢物被最大程度分解,也就是肉的酸碱度会被改变。

    “在排酸过程中,核蛋白三磷酸腺苷分解产生磷酸和次黄嘌呤,肉的香味增加,蛋白质中肌凝蛋白在酶的影响下产生谷氨酸,谷氨酸你总知道了吧,刘总?”

    “味精?”刘立杆问。

    顾工点了点头,他说:

    “牛肉的排酸,还有一个说法,是叫熟成,熟成是牛排前道处理的一个不可缺少的技术手段。

    “熟成又分为干式熟成和湿式熟成,这个说起来话又长了,最好的牛排,都是经过干式熟成的,同样的一块安格斯牛排,简单来说,湿式熟成的牛排比原切牛排贵,干式熟成的牛排,又比湿式熟成的贵,而且不是贵一点点。”

    “说来话长你也说啊,反正坐在这里也没有事,你就当科普了。”刘立杆催促道。

    “说说,说说,我也不懂这些,很想听这里。”老齐也跟着起哄。

2247 牛排 (谢谢娃娃锡兵!)

    顾工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牛肉放进冰箱排酸,只不过才过去二十几分钟,时间确实有的是,他喝了口茶,开始慢慢道来。

    顾工说:“牛排看起来五花八门,其实也不过就是三种,一种是原切牛排, 一种是非原切牛排,还有一种,就是熟成牛排,原切牛排很常见,我们在超市里看到,还有一般的牛排馆都可以吃到原切的牛排。

    “原切牛排是把牛肉,哦哦,再说明一下,并不是牛身上的肉都可以做牛排的,能取下来做牛排的肉,不过就三个部分,就是牛背脊上,牛腰前后的部位,腰前是肋眼,腰后是西冷,也叫沙朗和纽约客,肋眼和西冷是连在一起的,不过是前后段。

    “西冷下面是菲力, 菲力是像蝌蚪尾巴一样从粗到细的一长条,前面买来那块就是,你们拎起来看看就知道了,老齐说的没错,整条菲力的形状和黄瓜条很像,很容易搞错,菲力是牛身上最嫩的一块肉,所以适合拿来煎。

    “回过头说原切牛排,原切牛排就是把这三个部位的肉,先进行排酸,然后冷冻,冷冻过后再切割,这样切割出来的牛排,形状会比较好看,原切牛排又分两种,一是腌制,一是不腌制,不腌制也没有做预处理,牛排的预处理,基本就是指熟成,后面再说。

    “没有腌制的牛排,给后期厨师的烹饪留下了空间,他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 做成各种口味, 所以一般的牛排馆,会采购这种原切未腌制的牛排。”

    “还有一种,也是你们在超市常见的原切牛排,是经过腌制的,用酱油、黑胡椒汁、蔬菜汁等等进行腌制,这种牛排,特别适合一般家庭里煎着吃,不用你自己再去调味什么了嘛,也是超市里买的人最多牛排。

    “非原切牛排又叫调理牛排,就像负增长一样,只是听着好听,其实关键在前面那个字,前面那个字把后面的意思完全颠倒了,负增长不是增长,实际是下降,非原切牛排,其实也不是牛排,而是假牛排,造假的手段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注脂,还有一种是拼接。

    “注脂就是,你们大家不是都喜欢雪花牛排,喜欢霜降吗,他们就在原切牛排,甚至是肩胛肉、黄瓜条等做出来的牛排里,进行注脂,做出细密的脂肪花纹,让你误以为这是雪花牛排,霜降这么漂亮,其实仔细看看你就可以看出来,那种油花的纹路很不自然。

    “还有一种更恶劣,就是拼接,说拼接都是好听的,它其实就是把各种部位的碎牛肉,用食用胶等粘合剂,做出牛排的形状,在超市里,没有标注原切,价格又很便宜的那些牛排,都是非原切牛排,千万不要买,买了你就上当了,其实你买的只是牛肉饼,根本不是牛排。”

    “好好,顾工,你这样一说,我们就清楚了,不会上当了。”

    包天斌说,阿华也点点头,他说:

    “我说去超市里,看到有些牛排,看上去比别的牛排都还要厚,怎么价钱还便宜,让人觉得很划算,原来他们就是顾工说的牛肉饼。”

    顾工笑笑,继续说:

    “再来说熟成牛排,熟成我前面说过,是牛排的一种预处理方式,它也分为两种,一种是干式熟成,还有一种是湿式熟成,熟成的过程,本身也是排酸的过程,因为它对温度的要求,也是零度上下。

    “湿式熟成,就是把新鲜的牛排,分割好之后,密封在真空的包装袋里,然后再放在零度上下的环境里,利用牛肉本身的天然酵素熟成,达到软嫩多汁的效果。

    “湿式熟成的优点是食材的损耗少,制作的时间短,一般几天就可以看到很不错的熟成效果,如果时间太长,超过六七天,牛排会变质腐烂。

    “我们现在去牛排馆,他要是宣称卖的是熟成牛排,一般都是采用湿式熟成的方法,湿式熟成的工艺太简单,简直就像诈骗,就像是商家拿来骗消费者的噱头,有人甚至骂,所有的原切牛排,都是湿式熟成的牛排,湿式熟成,就是个伪说法。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所有的牛排,都是冷链运输,运输的过程,本身不就是在做湿式熟成?其实还是有区别的,区别在中间没有冷冻的过程,要是冷冻过,肉质就完全改变了,湿式熟成软嫩多汁的口感没有了。

    “牛排预处理的最高境界,也是最顶级的手段,甚至手艺可以一试高低的,就是干式熟成,什么是干式熟成,我这样说你们可能就理解了,就像做火腿,差别是没有加盐。

    “干式熟成最早的起源是美国和加拿大一带的猎人,他们捕获了野牛后,肉吃不完,只好把肉放在自然的环境中风干。因为当地的气候干冷,牛肉不会坏,结果发现,风干之后的牛肉口感更好,就像我們吃风干肉一样,这个方法就流传下来了。

    “干式熟成耗时费力,一般要一个月以上甚至一年才可以达成,现在一般都是在专门的冷藏熟成室里完成,冷藏熟成室的要求很高,恒温、恒湿,空气还要流动,冷藏室里还要有紫外线杀菌器。

    “干式熟成的牛排,不能用冷冻过的牛肉,因为冷冻肉的纤维组织已经被破坏了,没有办法熟成,只能用新鲜的整块的牛肉,熟成好之后再进行分割。

    “把一大块一大块的牛肉放在架子上,温度始终保持在零度到4度,湿度50-80%,空气流通度为0.5-2m/s,在这漫长的几个月的时间,温度、湿度和空气流通度,就要靠人观察肉质的变化,做出微调,所以干式熟成,又很像是酿酒,手艺的高低决定成品的质量。

    “同样的和牛或者安格斯牛肉,不同的工艺师熟成之后,区别很大,售价也会有好几倍的差距,所以干式熟成,大家更加看中它的品牌或者是口碑,最顶级的牛排馆,都有自己的熟成室,每一块熟成牛排,都是在大厨严密监控下做出来的,带有他们自己的偏好和印记。

    “干式熟成的牛肉外层与表皮油脂因水分蒸发风干,有助于锁住内部的水分,让内部维持鲜肉般的质地,肉质肌理变得更紧实,相对来说,油花也更集中,因此干式熟成过的牛肉会更鲜甜,会带有一种特殊的坚果香味。

    “也像陈年的火腿,我们要食用的时候,肯定会用刀把火腿修整过,去掉外面的氧化层,干式熟成的牛肉,外面也会有一层壳,需要把这层壳去掉,这样,你能得到的,大概只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肉可以食用。

    “这么费时、费力、还费食材,所以哪怕最普通的干式熟成牛排,价格都不便宜,好的干式熟成牛排,就这么一小块,卖一千多块钱人民币都很正常。”

    顾工说完,看着大家,把双手一摊,意思是,好了,我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老齐点了点头说:“顾工,我还真长见识这里,做了几十年的厨师,我还第一次懂这么多,算是把牛排搞清楚了。”

    顾工笑道:“这很正常啊,你是中餐厨师,又不是西餐厨师,中餐厨师完全可以不懂牛排,也不用懂,要是西餐厨师,连牛排也不会煎,就和中餐厨师不会炒青菜一样,他们才需要懂。”

    老齐笑笑,他想了一下,说:“还是需要懂,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这里的牛肉做法,都是不懂吃牛肉的。”

    “真的无所谓。”顾工说,“虾有虾路,蟹有蟹道,食物是给人吃的,不管怎么做,只要让人吃得高兴,吃得开心就好,来这里的人,要是觉得动动的,动动的牛肉才是最新鲜的,他吃的时候就有这样先入为主的想法,吃起来就会很开心,这就可以了。

    “很多东西,只是一个说法,就像我们,去街边的苍蝇蚊子馆,也一样可以吃得很开心,觉得很美味,就不要要求自己每餐都必须去五星级的酒店了,那些东西,知道了尝过了就可以,并不一定适合我们的胃。”

    “顾工,你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刘立杆叫道。

    “本来就是。”顾工说,“西方人拿牛肉做牛排,牛排才会有这么多讲究,我们中国人,吃牛肉也吃了几千年了,我们从来不做牛排,牛肉就不好吃了?我们炒着吃,卤着吃,也一样好吃。”

    顾工说着扭头朝外面看看,他看了看对面那排卖牛肉的摊子,叹了口气,说:

    “可惜了。”

    “怎么了?”老齐问。

    “黄牛其实并不适合做肉牛。”顾工说,“我的意思,不是说它的肉质不够好,黄牛的肉质,有自己独特的风味,就像我说的,你哪怕拿和牛的肉,要是来炒,都比不过黄牛。

    “黄牛最大的缺点是体型太小,它一直以来只是作为役牛,也就是干活的牛,所以我们说一个人干活干得辛苦,叫老黄牛,也正因为它一直是役牛,所以它的肉质才会这么紧实,最适合小炒。

    “但如果把它当作食肉牛,就不划算了,世界上有名的几种食肉牛,无非就是和牛、安格斯牛、奎宁牛和夏洛特牛这么几种,它们的体格都很高大,一千多斤两千多斤,黄牛能到一千斤的就很少……”

    “我们仙沟的小黄牛,一般也就六七百斤。”老齐说。

    顾工点点头:“所以我说可惜,你们想想,同样的饲养周期,同样的饲料,最后出肉率差不多要少一半,是不是可惜?张总,你的饲养场,我觉得第一步,只要能培育出肉质不变,但体型高大的仙沟小黄牛,就是个小成就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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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