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奔腾年代——向南向北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49 汉高祖的报复

    张晨走到了望湖楼前,回头看看,那个小家伙站在马路对面,正看着他,随时准备穿过马路,张晨无奈,只能往保俶路走,自己心里也感到窝囊,他妈的,生意没做到一个,还被这小东西追着跑,真够倒霉的。

    张晨走到了保俶路,略吃一惊,他看到防空洞的铁门关着,门口还是一片废墟,一个人也没有,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这里不是早就该被清理完毕才对,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样子?

    张晨忍不住好奇,朝下一弄里面走去,整条弄堂也静悄悄的,听不到附近有人干活或活动的声音。

    张晨走到了那个防空洞洞口,意外地发现这里的门也关着,张晨走过去敲了敲门,门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连那个看工地的人也不在里面,他要是在,一定会开着门通气的,不然,自己在里面会被闷死。

    张晨站在那里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走到了保俶路口,实在是忍不住,决定还是打一个电话给刘老板的小弟,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晨到了那家小店,拨通了望湖宾馆的总机,请转到了刘老板的房间,电话嘟嘟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从里面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您好,望湖宾馆。”

    张晨吃了一惊,他以为电话又被转回到总机了,他赶紧又报了一遍刘老板的房号,和电话里说,麻烦帮我再转一次。

    “我这里就是呀,先生?”

    “请问你是谁?”

    “先生您好,我是查房的服务员。”

    “哦哦,麻烦你帮我看下,刘老板在不在。”

    “刘老板?刘老板昨天已经退房了,先生。”

    “退房了,他去哪里了?”

    “回台湾了呀。”

    “那他们还有没有人在这里?”

    “没有了,两个房间都退了,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没有了,谢谢!”

    张晨挂断了电话,脸上一派的茫然,退房了?回台湾了?不是都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现在回去了?这个项目,难道不干了?

    张晨从包里找出那个信封,照着信封上那天钟亚琼写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里传来了钟亚琼的声音,张晨赶紧说,小钟,我是张晨,刘老板这个项目,怎么停了?我刚刚路过这里,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钟亚琼压低了声音说:“出事情了,你现在在哪里?”

    “我就在对面的这个公用电话。”

    “那你过来,到华兴巷的最头上,你知不知道那地方?”

    “是不是两边的房子上,爬满了爬山虎的?”

    “对对,没错,就是那里,我去那里等你。”

    张晨挂断电话,急急地走回到一公园,去了对面西泠印社门市部门口,取了自己的自行车,就往华兴巷去。

    张晨到了他和钟亚琼约好的地点,钟亚琼已经到了,她把自行车停在一边,人在巷子里走来走去,看到张晨到了,赶紧迎了过来。

    “刘老板的事情,他没告诉你?”钟亚琼一只手握住了张晨的自行车龙头,问道。

    张晨说:“我根本就没看到他,那天你走了以后,我打了他一个电话,想告诉他,我已经不在公司了,结果是他的助手接的,说是他认为这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就赶回台湾,去处理那边的事情了。”

    “还有呢?”钟亚琼点点头,又问。

    “还有就是刚刚,给你打电话之前,我打了他房间的电话,服务员告诉我说,他已经退房回台湾了,他后来有来过吗?还是一直在台湾没来?”张晨问。

    “来过,你走的第二天就来了。”

    “啊,这么急?那时他才刚走啊。”

    “对,他在老大的办公室,和老大吵架,骂老大说,我们就是把他当成一只猴子,牵过来又牵过去。”钟亚琼说。

    “他还和宋经理吵过架?”

    “当然,吵得很凶,要不是大家拦着,老大那天都要挨揍了。”

    张晨想到了刘老板和自己说过的,他可是一个带种的眷村子弟,十五岁就混社会了,他气极的时候,揍人是很正常的。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走后的第二……第三天吧,他从台湾飞来的第二天,就去公司大闹了一场。”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不骗你。”

    “好吧,我相信你。”钟亚琼点了点头,“那我从头开始和你说?”

    张晨说好。

    “那天我回来后……”

    “哪天?”

    “哎呀,就是我去保俶路找你的那天,你走的那天,知道了吧,笨蛋?”

    张晨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继续。”

    “那天我回来后,老大不在,他们和我说,老大被老鸡毛叫去了……”

    “谁是老鸡毛?”

    “哎呀,小鸡毛的爹。”

    张晨明白了,他听钟亚琼这么叫一个堂堂的副局长,忍不住就笑了起来,钟亚琼也笑了,她说:“现在公司里的人都这么叫他,连老大也这么叫他,哎哎,你这么老是打岔,到底还要不要听?”

    “要要,我保证不打岔了。”

    “那天老鸡毛把老大叫了去,臭骂了一顿,逼着老大去和刘老板谈,说是后面签订的那个合同无效,要按原合同原方案做,老大无奈,只能这样通知了刘老板的助手,刘老板一听到他助手的反馈就急了,第二天就飞了过来,和老大撕破脸,大吵了一顿。

    “老大没办法,他当然只能听老鸡毛的,老鸡毛才是他的领导,刘老板可不是真的汉高祖,就是汉高祖也没有用,我们不吃封资修那一套,对吧?老大就拿出了狠手,和刘老板说,要是不按原合同执行,那没办法,局里就要把那批文作废。

    “没想到这刘老板,还真不是吓大的,他说,作废就作废,他就是这个项目不做,也不会把它按我们的意思,做成一个烂货,他回去了,他吵了一架后回去了,就把我们的人都赶了出来,把防空洞锁了,然后到法院,一纸诉状把我们公司给告了。”

    “痛快!”张晨忍不住叫道。

    钟亚琼白了他一眼,继续说:“老大找关系去法院打听过了,法院的人说,这个官司,一看就知道是我们没有道理,对方还是外商,是台胞,身份敏感,这官司打下去,我们肯定输,我们惨了,要赔死了,那是很大的一笔钱。”

    “活该!”张晨骂道。

    钟亚琼瞪了他一眼,骂道:“我的奖金也全没有了,接下去工资发不发得出来都不知道,现在公司里就像一个死人堆,你说这种话?”

    张晨赶紧说:“我不是说你活该。”

    钟亚琼又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不然我才懒得理你。”

    “好好,我知道你最好了,接下去怎么样?”

    “接下去?就倒霉啊,一个个都倒霉,这刘老板,不仅到法院把我们告了,还去市政府告了状,去新闻单位告了状,北京的上海的,还有省里的,记着已经来了好几拨了,市政府的调查组也到公司了,不仅查我们公司,连老鸡毛也一起被查了,倒霉透了!”

    张晨听钟亚琼这样说着,心里感到无比的畅快,没想到这刘老板,还真是一个带种的家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他要报仇的时候,一个也不会放过。

    不知道这是不是他说的,眷村孩子的性格?

    和钟亚琼分手后,张晨一个人骑着车在街上乱转,他的心里是复杂的,今天这一天,他既感受到了被人驱赶和断了财路的凄凉,又感到了一种痛快,这还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统统报销啊,这些家伙,现在一个都逃不了了,真是痛快。

    同时,他又替刘老板感到惋惜,他知道刘老板这一年来,一直忍气吞声,现在不准备忍了,一定是忍无可忍,被伤透了心,这个项目,是没有重新再启动的可能了。

    刘老板化了这么多的精力,这么好的一个想法,现在全部付诸东流,张晨心里真的替刘老板感到心痛,是啊,就像钟亚琼说的,你就是真的汉高祖,到了这里,又能怎么办呢?

0450 开始热

    一进了三月,刘立杆感觉到不对了,龙珠大厦所有的办公室都租了出去,新进来的,都是房地产公司,刘立杆在电梯里听到他们说话,天南地北,什么地方的人都有,看装束听声音,就知道是第一次上岛,言语间对海城,还是特别的好奇和亢奋。

    也是,男人们到了这个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淫荡气息的城市,怎么可能再矜持。

    刘立杆跑到附近的几幢楼看看,也是这个情况,他去年下半年在华银大厦洗楼的时候,这里有一半的办公室空着,今天再来,都满了,下来再问保安,保安和他说,这里已经没有办公室出租。

    “新进来的,都是房地产公司?”刘立杆问。

    “对啊,你怎么知道?”保安接过刘立杆的香烟,嘀咕道:“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

    刘立杆钻进了汽车,吴朝晖问,去哪里?

    “你先下去给我买两条三五,留心点,别买到假的。”

    吴朝晖白了他一眼,意思是这还要你吩咐。

    他下了车,跑到了路边的小店,和老板说,给我拿两条假三五,送人的。

    老板笑笑,明白了,从柜台下面拿出了两条三五,和吴朝晖说,五十一条。

    吴朝晖拿在手里,看了看,和老板说:“你这个也太假了吧,一眼就看出来了,送出去还不被人打死?”

    老板不服气,又拿出一条三五,拍到了柜台上,和吴朝晖说:“这个是真的,你比比,哪里不一样了?我告诉你,就是拆开你都分不出,抽了才会觉得不一样。”

    “那还不是露馅了?”

    老板看看吴朝晖,摇了摇头,问:“你送谁啊?丈人老头?”

    “屁,这又不过年过节的,谁去拍老丈人的马屁。”吴朝晖骂。

    “对嘛,我就说,你是拿着去办事对不对?”老板笑道,“你送他烟的这些人,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送,这烟和烟堆在一起,他就是抽出是假烟,他知道是谁送的?”

    “对对,没想到你还是个老滑头,你就开这么个小店可惜了。”

    吴朝晖说着,拿起那两条香烟比对着,嘴里嘀咕,还真的看不出来,他拍了拍那条真烟,和老板说:“来,再拿两条真的出来我比一下。”

    老板又拿出了一条半,那半条里,还有四包,老板和吴朝晖说:“没有了,我这里真烟都在这里。”

    “那你零卖也卖假的?”

    “嗨,一般人谁分得出来。”老板好像遇到了知音,越说越高兴:“他要是离开这里,拆开发现是假的,也没办法,谁说得清你这烟是哪里来的,你又没办法证明是我这里买的,对不对?你出了银行,发现给了你假钞,银行都不管。”

    “那有人要在这里拆呢?”

    “趁他没来得及拆开,就换一包给他。”

    吴朝晖翘了翘大拇指:“真是人才。”

    “你也是人才,一来就要买假烟。”老板乐了,“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假烟?”

    “海城有不卖假烟的店吗?不然水产码头的那些假烟去了哪里?”

    “这倒也是。”

    “好了,这两条我要了,这个还给你。”吴朝晖说着,把那条假烟推了回去。

    老板愣在了那里,不过又没有办法,只能一百三一条把那两条真烟卖给了吴朝晖,他看着吴朝晖的背影心里在骂,他妈的,老子进这几条真烟是应应急的,都被你买了去,害老子又要跑一趟。

    人才?你他妈的才是人才!

    吴朝晖回到车上,刘立杆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吴朝晖晃了晃手里的烟:“验明正身啊。”

    “你他妈的,每一根都抽过了?”

    “不用抽。”吴朝晖笑道,“我用头保证,这是真的。”

    “滚你妈的,你那头只有魏文芳稀罕,走走走,去市工商局。”刘立杆骂道。

    刘立杆到了市工商局,把两条香烟夹到腋下,上了楼,走到肖战波的办公室门口,吓了一跳,不仅是门口的走廊上,排了比原来多好几倍的人,肖战波他们办公室,原来两张桌子,现在挤进了六张,每一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人,肖战波在最角落里。

    “我操,旧貌变新颜,你这里怎么越来越挤了,现在是人畜兴旺啊。”刘立杆叫道。

    肖战波骂道:“我不用看,听说话隔两百米就知道是你。”

    他抬头看着刘立杆说:“那怎么办,条件有限,你帮我们解决?”

    “可以啊。”刘立杆说,“把你办公室搬我那里去就可以了。”

    “滚你的。”肖战波笑道。

    刘立杆把腋下的两条香烟,放到了肖战波的桌上,肖战波看看办公室里其他的人,还有正在办事的人,叫道:“怎么,刘总你行贿现在都这么高调了?”

    “错。”刘立杆纠正道,“我有事求你,送你烟,那叫行贿,我这只是路过,上来看看,这叫友情,你们说对不对?”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说对,还有人叫道:“见者有份啊,肖科。”

    “哎呦,升了?”刘立杆叫道。

    “副的副的。”肖战波叫道,他把一条烟拆开,往办公室里的人一个人桌上丢去一包,把其他的放进了抽屉里。

    “不行不行,那这个一定要请你吃饭庆祝一下,你定时间和地方,大家都去。”刘立杆朝整个办公室说。

    “好啊,我们就跟肖科混了。”有人叫道。

    肖战波说,好好,我看时间。他看着刘立杆说:“说吧,有什么事。”

    “真没有事,就上来看看你,你们这业务,也太忙了。”

    “是啊,增加了好几倍,不然怎么要这么多人。”

    “都什么公司啊?海南发现黄金了,都来淘金?”

    “差不多,都是房地产公司。”

    “有多少家了?”

    “小吴,有多少了?”肖战波问对面的一个小伙子。

    “到昨天为止,一万零三百六十五家。”小吴说。

    刘立杆吓了一跳,海城才一百多万人口,居然有了一万多家房地产公司,这么说,海城每一百多个人里,就有一家房地产公司了?这写字楼,不塞满才怪。

    刘立杆回到了公司,他把这事和郑炜说了,郑炜想了一下说,不奇怪,现在全国的热点在海南,海南的热点在海城,海城不火,才是奇怪的,其他地方,要动起来,还有历史积欠的原因,海南是新建省,一切都是新的,没有包袱,海南的火也不奇怪。

    刘立杆笑了起来,郑炜看着他,疑惑地问:“怎么,我这话很可笑吗?”

    “不是可笑,是很智慧,半年前,有一位大师就是这么和我说的,看样子你们是不谋而合。”

    郑炜也笑:“不是不谋而合,是这个大师,看到了趋势,现在是在验证他的说法,这大师谁呀,这么厉害?”

    有人在敞开的玻璃门上“笃笃”敲了两下,刘立杆抬头看看,和郑总笑道:“说曹操,曹操大师就到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韩先生。

    刘立杆赶紧把韩先生让了进来,给他和郑炜互相做了介绍,刘立杆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多钟,韩先生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别看了,没午睡了,睡不成了,海城现在这么热。”

    三月的海城,正是气候最宜人的季节,刘立杆知道,韩先生说的热,不是说天气,而是气势,这咄咄逼人的经济气势,已经到了要发起总攻前的临界点了。

    “是什么把韩先生吵得睡不成午觉的?”刘立杆说。

    “现在每天去找我的人不少,我想,也不一个个去说了,就准备办一个班,现在在准备讲义。”

    韩先生说着,把一张a4纸递给了刘立杆,刘立杆看到是一个房地产培训班的招生启事,主讲人就是韩先生,培训班为期十五天,讲课的内容很丰富,收费也不便宜,一个人要三千八。

    “我来就是要找你帮忙。”韩先生和刘立杆说,“你不是工商局熟吗,我想你能不能帮我拿到一个有一定规模的房地产公司名录,我想让雯雯给他们寄这个,扩大影响。”

    “没问题啊,我刚刚从工商局来。”刘立杆说,“这样,我等会约一下,看看今明两天,我请他们注册科的人吃饭,你和雯雯一起来,认识一下,有什么要求,直接让他们帮你们,韩先生的课,我自己是听过的,受益匪浅,都是干货。”

    “我们公司也报名。”刘立杆看着郑炜说,“让陈洁和魏文芳去学学。”

    “我也想去。”郑炜说。

    “我也去,那我们这里,四个人先报名了。”刘立杆和韩先生说。

0451 四个女人多少戏

    韩先生走后,刘立杆就给肖战波打电话,和他说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我一个朋友,嗯,应该算是老师,有一点小事需要你帮忙,晚上,就请你办公室的同事,庆祝你高升。

    肖战波有些忸怩,刘立杆说,怎么,你当副科了,不需要有朋友帮你撑撑场面,在下属面前树立威信?你不愿意,我这小弟都看不下去啊。

    “好吧,那就定贵宾楼吧!”肖战波说。

    当天晚上,刘立杆就请肖战波和他整个办公室的同事,还有韩先生和雯雯,在贵宾楼吃饭,郑炜也一起去了。

    刘立杆把韩先生请托的事,和肖战波说了,肖战波当场就吩咐小吴,雯雯需要什么,你就提供给她,小吴说好。

    肖战波和韩先生说,韩先生,你是刘总的老师,刘总是我的兄弟,老师的事也就是我的事,这样,你这个招生启事,能不能多印一些,干脆,到我们这里注册的房地产公司,我们直接就给他们一份。

    对对,小吴也说,这个,也是帮助了他们,很多人到我们这里注册,还问我们,这房地产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应该怎么做,让他们去上上课,不就全明白了。

    “这些人胆子真大,什么都不知道,就大老远地从大陆跑过来注册公司了。”有人说。

    “不奇怪,我也是注册前几天,临时抱佛脚,向韩先生请教,才了解了一些皮毛。”刘立杆说。

    “可孙猴回去就说你是个行家,我们两位行长,对你也赞赏有加。”郑炜笑道。

    “那是韩先生教导有方。”刘立杆说。

    “你可是下了血本的。”韩先生看着刘立杆笑。

    “你知道啊?”刘立杆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那当然,兰德尔这个人,我还不知道,不剥你一层皮,怎么会放过你。”韩先生说。

    郑炜在边上听得莫名其妙,问刘立杆怎么回事?

    肖战波他们也来了兴趣,都想了解,韩先生不言语,笑着看着刘立杆,刘立杆想想,反正现在时过境迁,说说也无妨,就把当时的情况说了,大家听得哈哈大笑。

    韩先生听到刘立杆那晚还让张晨送五千到桃园宾馆,不禁感叹:“我知道你那天被整惨了,不过没想到会这么惨。”

    小吴叫道:“有气魄,怪不得刘总能干大事,要是我,我就舍不得,这么辛苦积攒的钱,就这么一餐饭吃没了,还只是请教问题,又不是做生意。”

    “所以你只能老老实实给我上好班。”肖战波骂道。

    ……

    韩先生的班很成功,第一期的六十个人,很快就招齐了。

    刘立杆他们四个人去了,李勇也去了,孟平公司,除了曹小荷,其他人都去了,韩先生的讲课很受欢迎,就像刘立杆说的,确实都是干货。

    培训班的名声很快传出去,办完了一期就停不下来,接着一期期办下去,每期的人数也扩大到了一百人,但还是一个名额难求。

    孟平他们公司,期期都不落下,每一期不是钱芳,就是徐佳青报名参加,刘立杆奇怪了,问孟平,怎么,这两个人这么笨,需要反复接受再教育?

    孟平笑道,哪里,那班上都是我们未来的客户,她们是带着任务,交朋友去的。

    刘立杆明白了,孟平的地要出手,不就是要卖给这些房地产公司吗?这老孟还真是有一套,又学到了。

    孟平的地开始在出,叶宜兰不仅听到了钱回来的叮当声响,还听到了钱在账户上叮咚叮咚,沉闷的声音,叶宜兰和钱芳她们说,这个感觉真好,每天我看到账户上的钱多起来,晚上做梦都会笑出来。

    遗憾的是,这些钱往往在账户上不会待多久,就要付出去,孟平听郑炜的,只要账上还有钱,他就拿拿拿,不停地拿地,每次孟平和叶宜兰说,这笔钱你付一下时,叶宜兰就哭丧着脸说,又要付啊?

    孟平看着叶宜兰,他奇怪了:“怎么,这钱不该付吗?哎哎,怎么每次我一要你付钱,你那脸就像失恋一样?”

    钱芳在边上笑死,她说没事没事,小叶只是穷怕了。

    “不赚钱她怕,现在赚钱她还怕,这钱不出去,更多的钱怎么进来?”孟平摇了摇头。

    叶宜兰骂道:“好好好,老孟,我就不找男朋友不失恋了,但是求求你,能不能在账上稍稍留点钱,哪怕让我看着开心,看着它傻笑行不行,你不要钱一进来,就像个日本鬼子,来个三光政策?”

    曹小荷在边上说:“小叶这话还是有道理的,都说家有余粮心里不慌,留一点钱,万一有什么事,也好应应急。”

    “对对,老孟,你又不是财务,这财务风险,还是要专业人士把控,叶宜兰才是专业的。”徐佳青说。

    “你没听人说,对钱有敬畏之心,这钱才会源源不断地来,小叶这就是有敬畏之心,老孟。”钱芳也说。

    孟平被几个女人吵得头都大了,只能屈服,他说好吧,那这样,我们来划一道红线,我同意公司的资产,不低于百分之五,以现金的形式,留在公司账户上,可不可以?

    “百分之十。”叶宜兰说。

    “不行,百分之十太多了,而且,我们的资产每天都在增长,这样按比列提留的现金就太多了,不划算。”孟平说,“百分之五我都觉得太多了,算了,前面算我口误,百分之三好了。”

    “不行不行!”叶宜兰大声叫着。

    双方博弈的结果,最后是百分之六,孟平叹了口气,他说:“我怎么感觉我正在渐渐地失去公司的控制权?”

    四个女人都瞪着他,孟平哈哈大笑。

    有钱了,孟平买了一辆车,不过鬼佬的那辆车他还是没有还掉,他让钱芳考了一个驾照,新车给她和徐佳青用,这样他们就可以分兵作战了,孟平带着叶宜兰,钱芳带着徐佳青。

    孟平发现,那两个女人出马,收获竟然比他还大,有一些自己觉得难办的事,交给她们,她们竟然能够很顺利地就办完。

    看样子在男人的世界,漂亮的女人总是能如鱼得水,就是一块钢板,男人们也愿意撕开一道缝,让她们去钻。

    孟平在公司边上的同一幢楼里,租了三套房子,两大一小,一套大的曹小荷带着圆圆,还有保姆住,另外一套大的徐佳青和叶宜兰住,那套小的,就给钱芳住。

    孟平自己还是住在办公室里。

    但当孟平从外面回到办公室,却发现自己在办公室的东西都不见了,问她们,她们说已经搬走了,搬到了那套小房子里,钱芳去和徐佳青她们住了。

    “老板睡地板,我们睡楼房,这会让我们觉得,我们是世界上最残忍最会剥削老板的员工。”钱芳和孟平说。

    “哎呀呀,你们不知道!”孟平叹息连连。

    “不知道什么?”钱芳问。

    “你们这样,让我破功了,不是我喜欢睡地板。”孟平叫到。

    “老孟,你把话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徐佳青问。

    “我当初和杆子还有张晨发过誓,我老孟要住就住在自己造的房子里,不然就不会离开办公室。”孟平叫道,“房子呢房子呢,我自己造的房子在哪里?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别死脑筋了。”钱芳不屑道,“这计划哪里赶得上变化,张晨现在都不在海城了,那刘立杆,早把你这话忘到天边外了。”

    “不对,我这话又不是说给他们听的,我这是对自己许下的诺言,他们只是见证人。”孟平说。

    徐佳青嘻嘻笑着:“好了好了,老孟,我们都知道你的远大理想了,我们都知道你不肯离开办公室,你现在是被我们挟持过去的,你万般无奈,你迫不得已。”

    孟平感觉自己不仅渐渐地失去公司的控制权,连人身的自由权也快失去了,不过,被这几个女人包围着,还是挺好的。

0452 轻轻一口烟

    隔一两天,不用事先约定,甚至都不用有什么表示,刘立杆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到十点多钟,就会去对面的椰岛大酒店,乘电梯到八楼,走到809房间门口,刚按一下门铃,门就会打开一条缝,郑炜一把就把他拉了进去。

    他想来的时候,往往也正是郑炜很想他的时候,郑炜已经洗好澡,穿着睡裙在等他了。

    两个人就在门后,刘立杆背靠着卫生间的墙壁站着,拥抱着亲吻着,直到郑炜感到一阵阵的晕眩,人都快窒息倒下去,连声音都颤抖了,她和刘立杆说:“去,快去洗澡,我等你。”

    郑炜平时不抽烟,但完事以后,她会问刘立杆要烟抽,刘立杆还是那样,把烟叼在嘴里,点着,郑炜已经转过来,闭着眼睛,头微微上仰着,刘立杆把烟放进她的嘴里,然后自己点着一根,两个人抽着烟,说着话。

    “完蛋了。”郑炜叹了口气。

    “怎么了?”刘立杆问。

    “这样会上瘾,会成为习惯的。”

    刘立杆不知道她说的是抽烟还是那事,刘立杆淡淡地说:“那就成为习惯好了。”

    “不行,那样我会离不开你的。”

    “那就不要离开。”

    郑炜沉默着,过了一会,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不懂,这事,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

    “哼,有多复杂。”

    “很复杂,这会牵涉到很多的人和事。”郑炜微微蹙了蹙眉头,自言自语般地说:“从小我就知道会这样,我他妈的就是一个代码,一个符号,那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是革命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往哪里钻,我觉得我就是这样,去他妈的!”

    郑炜平时很少说粗话,但她说粗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粗俗的感觉,反倒有一种干脆和爽朗的劲,刘立杆觉得,甚至有一点性感,他很喜欢。

    他也很喜欢她抽烟的样子,眼睛看着前方,若有所思,修长的手指,猩红的嘴唇,动作轻盈地把烟放进嘴里,蜻蜓点水一般,轻吸一口就离开,那样子特别的优雅。

    郑炜抽烟,烟并不吸进去,而是到了口腔就轻轻地吐出来,嘬圆的嘴唇,会带有细微的哨声,有时候她会转过头来,把烟吐在刘立杆的脸上,烟味混合着她香水的味道,还有口腔里温热的气息,让刘立杆感到特别的刺激。

    郑炜不想继续进行有关自己和刘立杆的话题,她把话题转移到了工作上,和刘立杆说:“我们的方案被否了,明天孙猴会正式通知你。”

    “为什么?”刘立杆问。

    “还是土老财的思路呗,觉得自己抱着一只金鸡,舍不得放。”郑炜轻轻地笑着,“这也怪你,原先的方案当初还是你提的,正好,他们可以用过去的你,来反驳现在的你,你这是自讨苦吃。”

    刘立杆看到海南现在的气势,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他觉得这个气势来得太猛了,就像他编剧写剧本,如果戏一开始就是**,没有铺垫,这样的戏虽然一开始很能吸引观众的眼球,让他们有了继续看下去的**,但这样的戏,后面往往很难收拾,十之七八会烂尾。

    因为观众的胃口和期望值一开始就被你吊得很高了,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失望,最后是还没等到你收尾,观众的信心和兴趣就已经溃散,早就离你而去。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能做到这么淡定的前提,必须是我自一口真气足。

    气长,声音才可以传得远,而不是音量的高低。

    刘立杆觉得,这来势汹汹的大潮落下来的时候,说不定会把很多的东西很多的人,拍碎在沙滩上,这也是他从刘芸那里学来的冷静,从黄宏光那里得来的教训。

    刘立杆的想法是,趁着这个机会,马上改变他们原来京海国际金融中心只租不售的想法,马上开售,一定会成为这些潮水一样从大陆涌过来的投资客眼里的香饽饽,这个项目,现在还在打桩,就可以短时间地售罄,利润和后续的建设资金,就都已经落进口袋了。

    如果只租不售的话,那就必须等项目完工验收,已经可以使用才能进行,最少也还需要二十一个月。

    这样做,虽然原来预计的长期收入没有了,但资金回笼以后,还可以马上投入到其他短平快的项目,一样可以趁这波热潮没有退去之前,赚到其他的利润。

    郑炜支持刘立杆的这个想法,她也认为,京海国际金融中心这个项目的投资太大,哪怕从预防资金风险的角度考虑,也应该尽早地收回投资。

    这个事情,刘立杆已经和孙猴说过很多次了,孙猴每次都是说,他们再考虑考虑,商量商量,原来的那个方案,是报给上级行同意的,现在修改方案,也需要上级行同意。

    刘立杆知道他们的想法,无非是觉得自己不差钱,后续的建设资金没有问题,而且,他们预判,海南的房子就和他们当初买的土地一样,会长期增值,现在把它卖了,是短视的,相反,刘立杆原来的方案,才是一个长久的,有远见的方案。

    郑炜还提醒刘立杆,这个方案要是报到上级行,上级行肯定会反对,因为只租不售的话,等于是他们行在海南,始终有这么一块重大的资产,这无论是从面子,还是从今后他们行在海南的业务扩张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最重要的是,上级行并不需要为投资造成的风险,承担直接的责任。

    现在自己的提议正式被拒绝,看样子郑炜的判断是正确的。

    “怎么,是不是有点沮丧?”郑炜用胳膊肘碰了碰刘立杆的胳膊,问道。

    “没有,我提的时候就想过,他们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会拒绝。”刘立杆说。

    “还是有一点吧?”

    “好吧,有一点。”刘立杆笑道。

    “放心,在这件事上,我始终站在你这边,哪怕方案被拒绝了。”

    “谢谢。”

    郑炜吸了口烟,轻轻地喷在刘立杆的脸上,再吸一口,又喷在他的脸上,刘立杆受不了了,要动手动脚,郑炜说,再歇一会,刘立杆只能乖乖地坐着。

    “问你一件事情。”郑炜说。

    “什么?”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老蒋八年抗战那么艰难,他都坚持下来了,但到了解放战争,兵强马壮的,不过三年,就摧枯拉朽,迅速被我们歼灭?”

    刘立杆笑道:“我怎么知道,我没研究过这个。”

    “我爷爷总结过。”

    “哦,怎么说的?”刘立杆来了兴趣。

    “我爷爷说,抗战的时候,老蒋自己在重庆,要躲日本人的炸弹,保命都来不及,那时全国的军队分散在各地,各自为阵各自为战,老蒋其实没有能力,也没有可能实际指挥这些部队。

    “像台儿庄,是李宗仁在指挥的,长沙战役,老蒋根本不同意,是薛岳坚持要打的,老蒋也没有办法,所以这些战役都取得了胜利。

    “到了解放战争,老蒋肥了,也没人轰炸他了,可以坐着美龄号飞来飞去了,结果造成了一个什么想象,那就是老蒋常常越俎代庖,自己上阵去替一线指挥员指挥,而那些一线指挥员,国民党的那些将官,又脱离了前线指挥阵地,躲在了大部队的后面。

    “反过来,我们的一线指挥员的战役指挥权得到了充分的尊重,他们可以根据战场瞬息万变的情况,灵活机动地做出决定。

    “淮海战役那么关键的时刻,怎么围追黄维兵团,粟裕七天七夜没睡觉,日夜守候在电话机旁,拿住电话机指挥战斗,调整战力部署,你想,他要是不停地请示不停地听指示,这个仗还怎么打,怎么可能会打赢?

    “而我们所有的一线指挥员,又直接把指挥所前移到了前沿阵地,战场的变化就在他们眼里,你说,这样的两支部队一交锋,还不是输赢立判?”

    刘立杆点了点头,他觉得这个有道理。

    “我们现在,像不像老蒋的部队?我们在前线,但是我们却没有决定权,有决定权的,又对前线的情况根本不了解?”

    郑炜问,刘立杆说:“像,太像了!”

    “要么,我们自己干吧?”郑炜突然冒出了一句。

    刘立杆吓了一跳,他问:“什么,你说什么?”

0453 你的人缘这么差?

    “我说,要么我们自己干。”郑炜重复了一遍。

    “什么意思?”刘立杆问。

    “我的意思是,我们与其这样处处受制于人,不如干脆自己干,我还有一些关系,找资金会比老孟容易些。”郑炜说。

    刘立杆想了一会,摇了摇头,他说:“还是不要了,这样不好,不管遇到了什么问题,我都想把这个项目完成。”

    “好吧,当我没说。”郑炜笑道,“其实我知道你会拒绝的,这也是孙猴和我们行长,这么信任你的原因,你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刘立杆笑了起来,他说:“你们都不怎么了解我,怎么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们比你自己以为的更了解你。”郑炜看着刘立杆,有些高深莫测地微笑着。

    刘立杆看着郑炜说:“不对,你好像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当然。”

    郑炜笑着甩了甩头,齐刷刷的短发,掠过了刘立杆的面颊。

    “快说来听听。”

    郑炜想了一下,和刘立杆说:“别忘了我们是金融单位,风险管控和尽职调查是我们的基本功课,你以为我们就看在你是李勇陈启航的朋友,而他们是孙猴的同学的份上,就邀请你当合伙人?”

    “不是吗?”

    “当然不全是,虽然他们也是考虑的因素,也是你的正项之一。”

    “那还有什么?”

    “在孙猴他们来海城的时候,我们行还有另外人来海城了,你没见过,他们去《人才信息报》了解过你,知道有很多单位要挖你,你没有走的原因,你们主任,对你的评价很高。”

    “我操,还有这一手!”刘立杆叫道,怪不得,原来主任早就知道了这回事。

    “那当然,几千万真金白银要交给你,你要是动歪脑子,一个黄建仁就管得住吗?”

    “好吧好吧,算合情合理,乖乖,幸好我没有得罪我们主任,不然他信口雌黄,我是不是就完了?”

    “那倒不至于,我们也会判断他为什么会这么说,还要综合考虑各方面的信息。”

    “各方面的信息?”

    郑炜轻轻地笑着,她看着刘立杆说:“永城很不错,山清水秀的,特别是晚上,永城百货商店边上那条马路的小馄饨和菠菜鸡蛋馃,很好吃。”

    刘立杆大吃一惊:“你去过永城?”

    “是啊,还去过你们剧团,你们剧团可真够破的。”

    刘立杆呆呆地看着郑炜,郑炜继续笑着:“我就是行里派去永城婺剧团了解你的人之一。”

    完了完了,刘立杆说:“那肯定是听到坏话一箩筐吧?”

    “是吗?你在团里人缘这么差?”郑炜说,“可我怎么听到的都是好话,说你的,说张晨的,把你们简直捧上了天,让我当时就想看看,这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刘立杆懵了,问道:“你去哪里,碰到了谁啊?”

    “当然是去你们团长办公室,一位姓冯的副团长接待了我们,还碰到了一位李老师,他们都说了你们一堆的好话。”

    ……

    张晨一连几天,去了好多单位,都没有找到工作,也不是没有找到,而是找到了一份,但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

    张晨感觉自己又像回到了初到海城时的情景,心里很着急,就想,不管是什么工作,先找到一个稳定下来再说。

    他找到的这份工作,还是从《钱江晚报》上看来的,跑过去,人家也愿意要他,这份工作,是一家服装厂里的杂工,工作的内容就是在服装厂的裁剪房里干活。

    把一捆捆的布料从仓库或者货车上卸到裁剪房里,一层一层,把布平铺在五六米长的裁床上,叠成厚厚的一大叠,等裁剪师傅用电动裁剪刀裁剪完后,把一叠叠的裁片用布条捆扎起来,分发出去,再把裁剪房里的边角布料清理干净,接下来裁第二板。

    这个活当然没有问题,张晨能干,让他犹豫的是他们要求必须住在厂里,因为工厂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到两三点钟,他们也必须源源不断地向缝纫车间提供裁片,他们这里一停,缝纫车间就必然会停。

    有时候缝纫车间的工人们下班了,他们还不能下班,要把第二天需要的裁片准备好,不然工人们起床就没活干了,他们只能在工作的间隙,或者等布料的时候,倒在裁剪房里一袋袋装着边角布料的编织袋上,打个盹,或回到车间楼上的宿舍,眯一会,一叫就必须下来。

    就是这必须住在厂里面,让张晨没有当场接下这份工,他自己舍不得离开小昭,小昭也不会同意。

    张晨看到晚报上那些服装厂的招牌启事,在一长串的工种里面,几乎每家都有招杂工的,心想,工作的内容应该大同小异,这个工作,好像也不难找,他决定再试几天,要是实在找不到其他的活,那就去服装厂当杂工。

    小昭今天上早班,张晨事先和她说了,自己中午的时间有空,其实自己是一天都有空,但他只能和小昭这么说,小昭还是想吃片儿川,张晨就去那家面店,买了片儿川,再去红旗旅馆。

    小昭一看到张晨进来,就和他说,前面有一个姓瞿的女的打电话过来,说是让你到了,就马上去她那里一趟。

    张晨一听就知道是瞿天琳,他放下面条就要走,小昭叫道:“哎呀,那也吃了中饭再去,你现在去,人家也在吃中饭。”

    张晨一听有道理,嘿嘿笑着。

    两个人坐下来吃面条,小昭问张晨:“这姓瞿的是谁呀,你一听就这么激动?”

    张晨赶紧说:“你不要乱想,是我以前找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一位大姐,她找我,一定是有什么好事。”

    “我乱想了吗?”小昭嘻嘻笑着,“还是你心怀鬼胎?”

    “好好,你没有乱想,我也没有心怀鬼胎。”张晨连忙说。

    张晨匆匆地吃着面条,心里想着瞿天琳找自己,应该是有什么好事,不然她不会打电话,但到底是什么好事,张晨也想不出,他只能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小昭问。

    “没有什么。”

    “我怎么看你心不在焉的。”

    张晨看了看小昭,老老实实地说是,我在想着瞿大姐找我,到底会有什么事。

    他没有告诉小昭是,自己早就已经失业,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工作,自己现在,急于需要一份工作做,或许这瞿大姐,就是要提供给自己一份工作。

    看到张晨把面条吃完了,小昭说:“你快去吧,看你这么着急的。”

    张晨被小昭看破,反倒不好意思马上走,他说:“我再坐一会。”

    “别假惺惺了,你人在这里坐着,心也不在这里,快点走吧。”

    小昭催促道,张晨站了起来,和小昭说:“那我走了?”

    小昭点了点头。

    小昭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张晨火急火燎地推着自行车出门,心里有一些失落,她想是什么女人呀,张晨一听到是她的电话,就这么兴奋。

    虽然嘴上没有说,但小昭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吃醋了。

    哼,这有什么,只要是女人,有谁会高兴有其他的女人打电话找自己男朋友的?有谁会高兴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听到其他的女人打电话找他,一下就这么亢奋的?

    小昭甚至觉得,在张晨表面的兴奋下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

    小昭叹了口气,她摘下自己的手表,盯着下面的张晨牌手表,发了会呆,直到有人从大门外进来,走到窗口,问她还有没有房间,小昭才醒悟过来。

    小昭看到来人盯着她的手腕看,不禁脸红了一下,赶紧把手表戴了回去,她想,人家一定是奇怪,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要在手上画手表。

    哼,要你管?

    “几个人?”小昭问来人说。

0454 很好的一单活

    张晨一路猛踩着自行车脚蹬,车铃的盖子被人偷走了,揿着车铃的把柄,发出的是咔嚓咔嚓的声音,张晨只能嘴里不停地叫着让让,让让,对不起让让。

    他急急地赶到了杭城大厦,乘电梯上了楼,到了瞿天琳他们公司,门开着,张晨走进门去,没看到那个小姑娘,再走到里间,看到那小姑娘和瞿天琳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那里,也正在吃面条。

    张晨在敞开的门上笃了两下,瞿天琳转过头来看到了他,嘴里还含着面条,含混不清地说:“你来了。”

    张晨赶紧说:“天琳姐好,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坐一会。”

    瞿天琳举起拿着筷子的手摇了两下,把嘴里的面条吞下去,和对面的小姑娘说,你去外面。

    又朝张晨说:“你过来,我边吃边和你说,现在空,一会这里又都是人。”

    小姑娘端起面条走了过来,朝张晨笑笑,走去了外面。

    张晨在她刚刚坐过的位子坐了下来。

    瞿天琳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和张晨说:“是这样,柯桥有一家印染企业,他们要印一本画册,参加广交会用的,还没找到设计的人,我就推荐了你。

    “本来,我们深圳厂里也可以帮他设计,我就想,这设计稿寄来寄去确认太麻烦,也费时间,他们这个活,还赶时间,我就想到让你来接这个活。”

    张晨心里一乐,果然是桩好事,赶紧说:“谢谢天琳姐!”

    “你以前有没有设计过画册?”瞿天琳问。

    张晨老老实实地说没有。

    “也不难,设计嘛,大同小异,掌握几个要点和规律就行,关键还是看设计师的眼光和能力,眼光在那里,设计出来的东西就不会错,你说是不是?”

    张晨点了点头,他觉得瞿天琳这话说的没错,设计的门路万千条,但都是通的。

    瞿天琳把还没吃完的面条,放到了桌子一边,站起来走到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几本画册,翻开在张晨面前,从开本到印张,先介绍了一些最简单的印刷术语,然后和他说了设计画册和选择图片需要注意的事项,张晨很快就明白了。

    “你下午有时间吗?”瞿天琳问。

    张晨说有。

    “还没有找到工作?”

    “找到了,没干满一个月,又丢了。”张晨不好意思地说。

    “怎么回事?”瞿天琳问。

    张晨就把密窖的事情,大概和瞿天琳说了,瞿天琳先是说了可惜,要是这地方搞出来,应该很不错。

    她看着张晨说:“你也是倒霉,卷到这么个破事里,这杭城,和特区还是不一样,是不是感觉有点不适应?”

    张晨赞同道:“有点,在海南,感觉大家更关心业绩,你业绩好,谁的账都可以不买,连老板都反过来要巴结你,这里,大家把精力都花在这种个人恩怨和勾心斗角上。”

    “不错,我刚回来也不适应,慢慢就好了,这人,是很奇怪的动物,适应环境的能力太强了,嗨,不管这些,那你下午跑柯桥一趟,直接过去签合同,拿资料,好吗?”

    张晨说好。

    “费用我也帮你谈好了,一千块。”

    “这么多?”

    “也不算多,这是杭城的价格,要是深圳还要贵,我们工厂要给他们设计,设计费三千,所以他们要是还价,你就一口咬定,明白了吗?”

    张晨点点头说好。

    瞿天琳把那几本画册都收了起来,递给张晨,和他说:

    “这些你带着,设计的时候可以参考,还有,也可以给他们看,让他们选择大概想用什么形式,你就说,这些都是你设计的,他们要是还有其他的要求,可以直接和你说,明白了吗?”

    张晨为难了,说:“这个……”

    瞿天琳看了看他,笑道:“怎么,不好意思吹牛?”

    张晨说是。

    “那怎么办?你和他们说,你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画册的设计,这次是第一次?”

    张晨看着瞿天琳,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觉得,和客户说这样的话,好像也不应该,像是找死。

    瞿天琳轻轻地叹了口气,骂道:“你呀,还是老实。”

    瞿天琳这样骂的时候,语气里有一种亲昵,让张晨想到了钟亚琼,心里暖暖的。

    “我知道你的能力,知道你干这活,肯定没有问题,但人家不知道呀,人家花这么多钱,总要让人家感觉,这钱花得值,这是给人家一点信心,不算是骗人家,明白吗?要说骗,这也是善意的谎言,就为了顺顺利利,把这事做圆满了,明白吗?”

    瞿天琳说着,有点急了,好像张晨要是不能够顺利地接到这单,她比张晨还急,张晨禁不住笑了起来,他说好,我知道了,谢谢天琳姐。

    瞿天琳长长地吁了口气,她说,这才对了呀,开点窍。

    她说完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电话通了,瞿天琳对着电话里说:

    “倪总,我瞿天琳呀,你好你好!我和你说的那个设计师,今天下午能挤出时间,我让他过去,对了,你让你们李主任,配合人家,动作快点,争取下午搞完,不要让人家再跑一趟,人家很忙的,就这点小活老是跑柯桥,不划算。”

    张晨在边上听着,差一点就笑出来,自己整天荡来荡去的,一个无业人员,忙屁啊,这被瞿天琳说得好像什么大人物。

    瞿天琳看到张晨憋着笑,知道他在想什么,瞪了他一眼,张晨赶紧坐直了身子,正了正脸色。

    瞿天琳自己倒咪咪笑了起来,她朝电话里再说,声音就有点嗲:“倪总,这设计师是我小弟,不太会说话,你也知道,这搞艺术的,不都是这样,你可不能欺负他,不然我找你算账吆

    “当然的呀,活我肯定会帮你盯着,你放心好了,做不好,丢的也是我的脸,对不对呀?好了,不说了,我让他下午直接过来找你,你都在公司?好好,就这样。”

    瞿天琳挂断电话,拿起纸笔,写着公司的名称、地址和倪总的名字、电话。

    瞿天琳边写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又在替你吹牛了?”

    张晨还没开口说话,瞿天琳接着说:“我是看过你的作品,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不然我也不敢推荐你,还有,你不过是现在暂时没有工作而已,这本事在身上,又没有丢,不要自己看不起自己,明白了吗?”

    张晨点点头说:“我明白了,谢谢天琳姐!”

    “你叫我一声姐,那姐就和你说,我们现在只是鱼困浅滩,没有什么可丢人的,直起腰杆,姐还要看你鱼跃龙门呢。”

    “好,谢谢天琳姐,我会努力的。”张晨说着,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哽咽。

    瞿天琳写完,把那张纸对折了一下,然后交给张晨,和他说:“你去汽车南站坐车,那里有直接去柯桥的车,很多,到绍兴上虞诸暨宁波什么的,也都经过柯桥。”

    张晨说好。

    “对了,他们的图片,都是他们的办公室主任李主任自己拍的,他是个摄影爱好者,水平还不错,你记住了,不管他提供的图片符不符合你的要求,都让他带着你,在公司里面转转,根据你的要求再拍一卷照片,用正片胶卷,他知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这正片也叫反转片,我们印刷,都用这个。”

    张晨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忍不住问:“天琳姐,为什么图片符不符合要求都要他再拍?”

    瞿天琳说:“拍照片他是专长,但别忘了,设计画册,你才是专家,你怎么可以一点要求都没有,人家给你什么,你就用什么,明白了吗?”

    张晨说明白了,他确实是明白了,就是要他装出一副老手的样子,在气势上压住对方呗。

    张晨和瞿天琳告别,骑着自行车,去了汽车南站,把自行车停在车站的停车场,买了最近一趟到柯桥的车票。

    杭城离柯桥很近,五十公里,一个多小时就可以到了。

0455 着急赶来的家伙

    张晨到了柯桥,下了车,问了两个人,看样子这家印染公司在当地的名气很大,张晨问的人,都知道它在哪里,张晨几乎是不费什么劲,就找到了它。

    走到了它的厂门口,张晨也被吓住了,这家公司的规模很大,说是印染公司,其实他们连布都是自己织的,工厂的占地面积总有几百亩,一幢幢崭新的现代化的厂房,厂区里面,蒸汽管道穿梭着,把每一幢厂房连接在一起。

    让张晨感觉到更震惊的是,在他来的路上,发现这附近还有两三家规模差不多大的企业,要不是今天自己来到这里,还真不知道,柯桥现在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柯桥是全国的布匹面料的集散地,谢总不是就告诉过他和刘立杆,他当年就是从柯桥一车车的面料拉回去浏阳批发,发了财的。

    张晨脑子里马上就有了画册翻开第一页,一定得是一幅鸟瞰工厂全貌的横跨两个版面的照片,把公司的实力和规模展现出来,这比什么文字都更震撼,更有说服力。

    张晨见到了倪总,一切都很顺利,把合同签了,倪总几乎没问张晨什么,用倪总的话来说,瞿天琳是靠得牢的,她介绍的人,肯定没错。

    李主任带着张晨在工厂转了一圈,应张晨的要求,拍了很多的照片,这不是装装样子,是张晨真的觉得自己需要感受感受这整个公司的氛围,和工人们那热火朝天的干劲。

    张晨已经和倪总沟通过,他觉得那些来参加广交会的客户,都是专业人士,让他们知道一匹布是怎么从涤纶丝、锦纶丝成布,再印染出来的过程并没有什么意义,对他们来说,可能更关键的是想了解,什么人,在怎么工作着,才带给他们一个花花世界。

    倪总很赞赏张晨的这个想法,特别喜欢张晨说的花花世界这个词,他说,哈哈,我们还真是一个花花世界,我不知道,这花花世界还是一个好词。

    忙完了所有的一切,倪总要请张晨吃饭,张晨赶紧婉拒,他也不敢多逗留,现在一切顺利,就不要再节外生枝了,接触的时间越久,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无意露了馅,一个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的人,你可不要被他表露出来的那一团和气所迷惑。

    张晨说不了,谢谢倪总,自己还要赶回到杭城,和一个客户约好的。

    倪总说好,那我就不强留你了。

    他让自己的司机,开车送张晨回去。

    车到了秋涛路,张晨不好意思让司机送他去三堡家里或汽车南站停车场,这也不像是去见客户的地方啊,想了一想,张晨和司机说,麻烦你送我去友好饭店。

    张晨在友好饭店的大门口下了车,就朝电梯走去,装作一副是要上楼的样子,走到了电梯口,站着,像是在等电梯,偷偷瞄了一眼大门外,见倪总的汽车还停在大门口,心里陡然紧张起来,这他妈的,看样子果然是在跟踪自己。

    张晨无奈,只能去了五楼,这是友好饭店写字楼所在的楼层,张晨站在电梯间等了一会,看到三台电梯里有一台从一楼上来,到了五楼停下了,张晨吓了一跳,他想,这会不会是那个司机跟到楼上来了,他赶紧走进走廊,朝515房间走去。

    实在不行,他就只能走进“松竹映画”的办公室,见一见原田志乃了,张晨走到了515房间门口,心里哀叹一声,515的房门关着,张晨正准备伸手敲门,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张晨,我在这里。”

    张晨转过身去,才发现原来刚刚上来的不是那个司机,而是原田志乃,他还认识自己,张晨不仅松了口气。

    张晨不知道的是,倪总的那个司机,这时候早就在回柯桥的路上了,他把车停在大门口,不过是要跑进去洗手间,拉个小便。

    张晨谎称自己是经过这里,所以上来看看,他和原田志乃聊了一会,然后告辞,换了两路公交车到汽车南站,骑上自己的自行车回家。

    天已经黑了,张晨骑到离家倒数第二个路灯口时,举起手挥了挥,他前面从路口转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家里的灯亮着,门口的走廊里立着一个黑影,他知道这是小昭在等他回家。

    张晨回到家,两个人坐下来吃饭,小昭问,你去那个姓瞿的大姐那里,待了一个下午?

    小昭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有种努力控制住的小心翼翼,张晨心里明白。

    “没有,我去柯桥了。”

    “柯桥?柯桥在哪里?”

    “绍兴,离杭城五十公里。”

    “亲爱的,你去那里干什么?”

    张晨想了一会,他决定把所有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诉小昭,免得她乱想,反正现在,自己也有活了,从明天开始,就要在家里工作,不能每天还早出晚归,假装自己出去上班。

    张晨把刘老板的事情和小昭说了,小昭听了不胜唏嘘,她说,刘老板真可怜。

    张晨听了也有同感,和刘老板相比,自己真的不算什么,自己丢的只不过是一份工作,刘老板没有的,可是这一年多的心血,就因为碰到了几个烂人。

    “亲爱的,那你都没有工作了,每天都去哪里了?”

    张晨说,找工作和去西湖边画画,不过他还是没有把画画的活,被那些美院的学生抢走的事和小昭说,他觉得这个太过凄惨,他只是告诉了小昭阿屈和万柺的事。

    “你没有了工作,为什么不告诉我,亲爱的?”小昭话一出口,自己也明白了,张晨不告诉自己,还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小昭忍不住抱住了张晨,和他说:“不许了,亲爱的,以后不许再这样做了好吗,我们不是答应过,有什么事都告诉对方的吗,不许了,不管碰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来面对,好不好?”

    张晨点头说好,他说,所以瞿天琳大姐中午打电话过来,我就马上跑过去了,她和我想的一样,给我介绍了一个活,我才跑去柯桥。

    张晨接着把瞿天琳怎么和自己说的,这活又是个什么样的活,都和小昭说了。

    小昭点了点头,她说:“这瞿大姐,怎么这么好?”

    张晨说是啊,也是缘分,大姐大概是自己当年去深圳,也是这么闯出来的,所以看到我这样,才特别感同身受,觉得能帮一下就帮一下,这个世界,有很多的坏人,也有很多的好人,坏人我们碰到过,好人也让我们碰到了。

    “对对,我觉得桂花姐也特别好!”小昭叫道。

    “还有海根哥,他们夫妇,包括婆婆,他们一家人都很好,这好,大概也是会传染的。”

    “嗯,亲爱的,那我们以后,也尽量对别人好一点,我们做个好人,我们的宝宝,是不是也会变成好人?”

    “好,我答应你。”张晨说了,又哈哈大笑:“我们的宝宝,我们的宝宝在哪里?”

    小昭手放在肚子上,看着张晨笑,张晨被她笑得莫名其妙,过了一会,明白了,叫道:

    “什么,你是说……”

    小昭点了点头,张晨一把把小昭抱了起来,问道:“真的?”

    小昭“嗯”了一声,她说:“下午桂花姐来的时候,我在吐,我以为自己是吃什么吃坏了,还是桂花姐想到,她说是不是怀孕了,一定要我去边上医院检查,我去检查了,才知道是有小张晨了。”

    张晨哈哈大笑:“这个家伙,还真是不请自来啊,多长时间了?”

    “医生说,大概有一个月了。”

    张晨算了一下,睁大了眼睛,叫道:“那这么说,是不是在锅炉房里的那次?”

    “我怎么知道,你总是动手动脚的。”

    “哈哈,就是那次,一定是那次,我喜欢那次。”

    “为什么?”

    “在越不好的环境里怀孕的,这小孩子以后就越厉害,你知道耶稣是在哪里被怀上的?马棚子里,我们是在锅炉房,在煤堆上,以后我可以和我们儿子吹牛了,你爸妈在煤堆上就把你弄了出来,看看,看看,你爸妈厉不厉害?”

    张晨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说着,小昭在一旁看着,咯咯咯咯地笑,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慢慢地摸着,仿佛那里面真的就一定会是个儿子,而她,正在和自己的儿子说:

    “看看,儿子快看,看看你这个臭爸爸。”

0456 葡萄般的儿子们

    张晨和小昭上了床,小昭摸着张晨的脸,和他说:“怎么办啊,可怜的大宝宝,医生说了,三个月之内,你都不能碰小宝宝了。”

    张晨说没事,为了那个最小宝宝,只能忍了。

    可一抱住小昭的时候,还是很难忍,他说,要么我们分被子睡?

    “不要不要,我不要。”小昭叫着。

    张晨只能放弃,两个人还是睡在一个被窝里,睡在一起,张晨忍不住要抱着小昭,小昭也已经习惯了张晨抱着自己睡。

    而两个人抱在一起,不仅张晨忍不住,小昭也忍不住,她气得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肚子说,这个家伙,以后要是不听话,我就要狠狠揍他,为了他,他爸爸妈妈,忍受了多大的折磨啊。

    张晨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小昭转过身来看着他,骂道:“怎么,不是吗?你很好过?”

    “是是是,快躺进来,不要冻感冒了。”张晨把小昭拉进了被窝。

    玩笑过一阵之后,两个人这才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小昭又忧虑了,她问张晨:“亲爱的,怎么办啊?”

    张晨被她问得莫名其妙,反问:“什么怎么办?”

    “我们都还没有结婚。”

    “这有什么。”张晨说,“结婚不过是一张纸,我们都在一起了,还在乎那张纸?”

    张晨说着的时候,就想到了陈启航和林一燕,他们的宝宝应该已经生了吧。

    “我们等我们的儿子长大了,再举行婚礼,让我们的儿子来主持。”张晨笑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启航说的。”

    “他们也没有登记?”

    “对呀,和我们一样,也是小家伙着急地就来了。”

    小昭松了口气,似乎找到了同党,心里大可放心,她说:“想想还真没有什么,你说,你爸爸妈妈要是知道,是不是一定会很高兴?我爸爸妈妈知道了,肯定也会很高兴,就是可惜,他们还没见过你。”

    “没关系,那我们就和那歌里唱的,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时,再回娘家去看他们。”

    小昭“嗯”了一声。

    第二天,小昭还是上早班,她刚起床,张晨马上就起来了,小昭问他干嘛,张晨说送你啊。

    “送我干嘛,我不都是自己天天骑?”

    “不一样了,昨天你还是一个小姑娘,今天你已经是一个妈妈了,怎么一样?”张晨说,“再说,你要是一个人去了,我在家里也不放心,还不如把你送到再回来。”

    小昭想想也有道理,只好由他。

    小昭拿着脸盆准备下楼,张晨拦住了她,接过她手里的脸盆,一定要自己下去接了水上来,让小昭在房间里洗,小昭笑着,只好又由他。

    两个人吃完了早饭,小昭准备洗碗,张晨夺了过去,说他去洗,让小昭好好坐着,小昭还是由他。

    看着张晨走来走去,手忙脚乱的,小昭的心里甜甜的。

    临出门前,张晨给小昭画好了张晨牌手表,和小昭说,我画两点十分,记住,这个点一定要回家了,小昭说好。

    三月份,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两个人各自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天刚蒙蒙亮,四周一片阒静,仔细聆听,似乎能听到边上的菜地里,那些菜在努力生长的嗤嗤声响。

    风吹过来的时候,挟带着一种土地刚被翻挖过的清新。

    周围的菜地里,已经有一些村民在干活,他们偶尔的一两声问候或咳嗽,传得很远。

    张晨看看时间还早,两个人干脆推着自行车走着,决定到了外面杭海路才开始骑。

    他们经过一块菜地的时候,路边的菜地里,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婶站立着,看着他们,等他们经过她面前时,她走出菜地,走到边上的田埂上,朝他们走来。

    张晨和小昭在前面走,她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小昭回头看看,悄声和张晨说,那个大婶,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张晨也回头看看,和小昭说:“不怕,一个大婶,她又不是梅超风。”

    “谁是梅超风?”小昭问。

    张晨笑了,知道她是没看过《射雕英雄传》,张晨和小昭说:“下午回来再和你说。”

    小昭说好。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走到了杭海路,那个大婶也跟到了杭海路,一直到他们两个骑上了自行车,她才往回走。

    张晨把小昭送到了红旗旅馆,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个路边的公用电话亭时,他忍不住给刘立杆打了一个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我操!我操!我操!”刘立杆一连骂了三个我操。

    张晨骂道:“你他妈的,不是你操的,是我操的。”

    “好好好,你亲力亲为,居功至伟,劳苦功高,太他妈的好了!”刘立杆哈哈大笑,“说定了啊,干爹就是我,谁也不要和我抢。”

    “好吧干爹,没人和你抢,快给你儿子准备一个名字。”张晨说。

    “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我喜欢女儿啊。”

    “我感觉就是儿子。”

    “好好,那名字现成就有,如果是女儿,归我,就叫向南,张向南,如果是儿子,归你,叫向北,张向北,不是在你们往北走的路上怀的吗,有纪念意义。”

    张晨心里念了一遍张向北,他也觉得这名字不错,他说好,就这么定了。

    “哈哈,我今天晚上一定要庆祝一下,当爸爸了。”刘立杆笑着,真比自己有了小孩还高兴,他把电话挂了。

    磁卡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张晨还握着话筒站在那里,嘿嘿地笑着,刘立杆的兴奋也感染了他,有儿子了,他觉得有一种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似乎是有了根,在深深深深地往下扎。

    张晨把话筒挂回到机座上,他马上又想起应该给谭总打个电话。

    他到杭城,一直没给谭总打电话,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安定下来,没什么好消息可以告诉大哥的,还有就是,自己突然地离开海城,整个龙昆北路的景观设计,就成了烂尾项目,扔给了谭总收拾,他一直耿耿于怀,有些羞于面对。

    但自己现在有小孩了,这么重大的事情还不告诉大哥,那大哥知道,是会骂自己的。

    张晨拨通了谭总的电话,果然,电话一通,谭总就开骂了,你到哪里去了,怎么也没电话报个平安?要不是那天小刘和我说,我还不知道你在杭城,你他妈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哥?

    张晨赶紧说对不起大哥,我是觉得,自己还没有安定下来,不好意思给大哥打电话。

    “我是你大哥,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是有事,大哥还不是要帮你挺?”

    “是是,大哥骂的是,是我不对。”

    谭总放缓了语气,问道:“怎么,现在安定下来了?在干什么?”

    “刚刚接了一个设计的活,活不大,是设计一本画册。”

    “那挺好的,慢慢来,不要急。”

    “嗯,我知道了,大哥,我今天给大哥打电话,是要告诉大哥,小昭怀孕了。”

    “什么?”

    “小昭怀孕了。”

    “哈哈,小昭怀孕了!这么说我当大伯了?太好了!”谭总笑道,“对了,怀孕了,小昭就需要营养,快把地址告诉我,我给你们汇钱。”

    “不用不用,大哥。”张晨赶紧和谭总说,“大哥上次给的钱,我们还一分没用,不缺钱。”

    “那好,记住了,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你要是把小昭饿得面黄肌瘦,看我不收拾你!”

    “好好,谢谢大哥!”

    挂断了谭总的电话,张晨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想想又放弃了,他想自己的父母,要是知道小昭怀孕,二话不说,肯定会马上跑到杭城,说什么也要把他们带回永城家里,不会让他们还留在杭城的。

    那样就真的是麻烦了。

    张晨决定还是先不告诉他们。

    张晨回到了家,开始工作,他一边工作,一边就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忍不住拿了张纸,把未来自己儿子的样子,想象着,在纸上画了出来,画完接着工作。

    有了儿子,似乎工作的效率也很高,他自己也很满意。

    只是,那个画在纸上的儿子,他总是不满意,过了一会再去看,就有了新的想法,必须重画一张,画好,看着傻傻地笑上一阵,放到前面那张上面,过一会再画一张,不知不觉,竟画了十几张。

    他看着桌上的那一叠纸,觉得自己的儿子,怎么就像一串葡萄,数也数不清,我真的会有这么多的儿子吗?

    张晨嘿嘿,嘿嘿地笑着。

0457 被盯牢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张晨和桂花姐几乎前后脚走了进来,小昭奇怪道:“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下班。”张晨说。

    “不是说好我自己回去的吗?”

    张晨看看桂花姐,笑着没有说话,桂花姐看着他们两个说:“这小爸爸,是不放心这小妈妈吧?”

    小昭的脸红了,张晨有些腼腆地笑着。

    桂花姐和他们说:“不过你们也不要那么紧张,日子长着呢,这怀孕生小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生我那个的时候,前一天还在地里割菜,到了医院,咕嘟一下就生下来了,海根都笑我,这生儿子,就像母鸡下了个蛋。

    ”我一个病房的,那娇滴滴的,这不肯动那不肯动,到了医院,反倒变成了困难户,放心吧,多动动也没有事,不要怕。”

    “可以骑自行车吗?”张晨问。

    “我哪天不骑?我那个时候,天天要送菜去菜市场,我婆婆在卖,那自行车后面,都是大筐小筐的,人就这样,感觉到累了就休息,不要硬撑,这个不比往常,人要是不累,那该干什么干什么,没事。”

    “你还送菜?那海根哥呢?”张晨问。

    “他呀,天不亮就要骑三轮车,送菜去三里亭农贸批发市场,这菜市场的菜价不是比批发市场高嘛,我和我婆婆就舍不得,每天菜市场也要去卖一点。”

    张晨明白了,赶紧说好,谢谢桂花姐。

    两个人骑过清泰立交桥,在菜场里买了菜,回到家,拿着菜到了院子里的水池边,张晨不让小昭洗菜,小昭说,这一点点菜算什么,我上午拖把都不知道洗了多少,有什么,你快上去,忙你的,这也做那也做的,你那画册,就没有时间设计了,去吧去吧。

    小昭把张晨往楼上轰,张晨无奈,只能上楼,继续忙自己的。

    小昭洗好菜上来,两个人一个准备晚饭,一个在埋头画着,小昭走过来,看到桌上那一叠画,叫道,这是什么?

    “我们儿子啊,你看看喜欢哪个,我们就把他贴在床里面,你天天看着他,生下来就一定很像他。”

    小昭大喜,她挑来挑去,反复地比较,最后选了三张,怎么也拿不定主意了,问张晨:“亲爱的,这三个我都喜欢,怎么办啊?”

    张晨想了一下说,那就把他们都贴起来,这是我们的一号儿子、二号儿子和三号儿子,对了,你要是时间看久了,会不会生个三胞胎?

    “想得美!”小昭骂道。

    “小昭!张晨!”

    房东在楼下叫,小昭赶紧走了出去,愣了一下,她看到上午一直在后面跟着他们的那个大婶,站在房东大哥的身边,房东大哥看到小昭,朝她招手:

    “小昭,你和张晨下来,有事情和你们说。”

    小昭说好。

    小昭回到了房间,和张晨说,上午那个大婶,找到这里来了,房东大哥让我们下去。

    张晨也吃了一惊,心想,这人有什么事,还这么锲而不舍的?

    他满心疑惑站起来,和小昭一起下楼。

    他们到了楼下,房东大哥把他们让进了堂前,那个大婶一直盯着小昭看,四个人坐下来后,房东大哥介绍说,这是我们村的妇女主任黄大姐。

    张晨赶紧说黄大姐好!

    黄大姐看着小昭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小昭看了看张晨,两个人一.asxs.头。

    “看到没有,我就说,这女人从我面前一过,我就知道她有没有怀孕。”黄大姐和房东大哥说。

    房东大哥笑道:“这么灵?”

    “那是,我卖鸡蛋,那鸡蛋从我手里一过,我就知道有没有坏,那坏鸡蛋放在手里,就是不舒服。”

    “灵咯,灵咯,黄大姐是黄半仙了。”房东大哥笑道。

    黄大姐没有笑,一脸的严肃,她看着小昭,把小昭看得心里都发毛了。

    “你们有没有结婚?”黄大姐问。

    张晨和小昭都摇了摇头。

    “那你们以前有没有结过婚?”

    张晨和小昭被问得莫名其妙,更是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多大了,身份证给我看看。”

    张晨看看房东大哥,房东大哥点了点头,张晨站起来说,在楼上,我上去拿。

    张晨跑到楼上,拿了两个人的身份证下来,递给了黄大姐,黄大姐看了看说:“哦,一个是永城的,你是城镇户口?一个是四川的,你是农业户口?”

    张晨和小昭都点了点头。

    “你们以前有没有生过小孩?”

    张晨笑道:“我们婚都没有结,怎么会生过小孩?”

    “那登记都没有登记,你们不还是怀上了?”黄大姐问,张晨被问住了。

    房东大哥在一旁,赶紧解释:“黄大姐在我们村里,是负责计划生育的。”

    黄大姐把身份证还给了张晨,长长地舒了口气,她说:“幸好,幸好。”

    她又转身和房东说:“吓我一跳。”

    张晨和小昭,都不知道她这幸好,是指的什么,又是什么,吓了她一跳。

    再看着他们两个,黄大姐脸上的表情,就放松了,她和他们说:“我就怕你们是跑到这里来偷生的,那就麻烦了。”

    张晨和小昭,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会盯住他们。

    黄大姐继续说:“我看了你们条件,按照国家规定,已经到可以结婚和生育的年龄了,只是差个手续,你们要抓紧把这手续办起来,不然很麻烦的,这杭城城里城外,哪里你们也住不了,都会被查的。

    “等到肚子大起来了,就更麻烦,你们上班地方的居委会会查,住的地方会查,到哪里哪里都会查,逃不过去的,最后面要生了,去医院也是麻烦,没有出生证,罚款也罚死你们,年轻人,不要马虎。”

    “都需要办哪些手续?”张晨问。

    “先到你们双方任何一方的户口所在地,办结婚证,然后凭结婚证去当地的计生办办出生证,你们的条件都达到了生育政策,但你们这属于未婚先孕,还是会罚点款,这个不多,去当地找个熟人,象征性地罚一点就可以了。

    “拿到了这两个,你们就安心了,回来,再去江干区的妇幼保健站,去领《围产保健册》,这也是对你们好,每个月都可以去做孕检,还要打预防针,防止小孩脊髓炎、小儿麻痹什么的,这也是保证你们能顺利地生下一个健康的小宝宝。”

    黄大姐一口气说着,张晨有一点不明白了,他问:“那我朋友,他们怀孕,到现在小孩都生下来了,怎么没听说这些?”

    “你朋友在哪里?”

    “海南岛。”

    “海南岛,哼,海南岛!你没看人家那个什么小品,《超生游击队》,超生的都跑到海南岛去了!有一年我都差一点要去海南岛抓人。”

    黄大姐继续说:“这地方和地方不一样的,在杭城,管得很严,你们拖不下去的,我们浙江,每个地方都一样,计划生育一票否决制,晓不晓得,哪个地方超生了,哪个地方的领导,乌纱帽都要被摘的,要么,你们回海南岛去试试?。”

    小昭赶紧说:“好好,黄大姐,我们知道了,一定抓紧去办,反正迟早都是要办的。”

    听黄大姐这么说,张晨和小昭都明白了,这逃是逃不过去的,再说,黄大姐说的没错,这对他们自己和小孩,都有好处。

    黄大姐笑道:“对嘛,这才是正确的态度,要抓紧啊,我会盯牢你们的。”

    “这个,要什么时候办好啊,黄大姐,他现在有工作,一下还走不开。”小昭指了指张晨,和黄大姐说。

    “越快越好。”黄大姐说,“你转过来。”

    她让小昭转了个身,背对着房东和张晨,她把双手互相搓着,搓热了,然后手伸进小昭的裤裆里,小昭的脸霎时就红了。

    手缩回来的时候,黄大姐问小昭:“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你这个,已经一个月了。”

    小昭和张晨大吃一惊,她这手怎么就这么准?怪不得她说,这好鸡蛋和坏鸡蛋,一过了她的手她就知道。

    小昭的肚子,在她的手里,就是那一颗光滑的鸡蛋吧?

    “这样,你们四月底之前,回去把这些手续都办好,好吗,第一次孕检是怀孕三个月的时候,你们在这之前,要去领《围产保健册》。”

    那就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张晨和小昭,赶紧说好。

0458 抠时间

    黄大姐来过之后,张晨和小昭才知道,这结婚证和出生证是必不可少的,浙江不是海南,不然等到小昭肚子大起来以后,他们就寸步难行了。

    黄大姐也说得对,定期的去检查,确实对他们的宝宝有好处,这个一点也不能马虎,谁不希望自己的宝宝健健康康的。

    两个人商量的结果,是等张晨的活干完以后,就去一趟四川,两个人计划的行程是,先回一趟永城,拿了张晨的户口本后,就去四川,去四川当然是小昭要带张晨去见见自己的父母,还有更重要的是,小昭的舅舅在乡里工作,是副乡长。

    黄大姐不是说找熟人,办出生证就可以少罚一点钱么,小昭决定,就去找自己的舅舅。

    时间和行程定下来以后,张晨就更有了紧迫感,他每天都工作到半夜才上床,小昭人坐在床上,看着张晨的背影,有些心疼,但又觉得很甜蜜。

    小昭三天转一个班,即使到了她上夜班,张晨也是把她送到以后,还是赶回了家,工作到十二点多钟,才又去红旗旅馆,小昭让他不用来了,他不肯,还是说会睡不着觉的,小昭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其实不也一样。

    第一次做这个,张晨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这个不像他做装修设计,自己对所有的建筑材料都很熟悉,以及他们被安装或使用后,出来的效果,张晨的脑子里都有个清晰的画面,而实际出来的效果,基本又会和他想象的差不多,张晨设计起来的时候,得心应手。

    这个画册,张晨还没有把握,他没有经历过自己纸上的设计,变成实际印刷品的这个过程,他不知道这个变化会有多大,因此张晨每一个色块,每一幅页面都反复地斟酌,很多时候,就产生了选择的困难。

    整个设计工作,超出了张晨的预期,他花了五天才把整本画册设计完毕,他把稿子都放进了画夹里,决定先送去给瞿天琳,看看她有什么意见,再回来修改。

    张晨到了瞿天琳他们公司,走进去,那位小姑娘在外间,看到张晨就笑了一下,好像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也不言语,把头朝里间点了一下,示意他进去。

    张晨走到敞开的门前,还是在门上笃了两下,瞿天琳抬头见是他,就叫,进来进来,你搞好了,这么快?

    张晨在瞿天琳的对面坐了下来,打开画夹,怀着忐忑的心情,把设计稿交给了瞿天琳,嘴里说:

    “第一次做这个,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瞿天琳伸手摆了一下,张晨就没有再说下去。

    瞿天琳一页一页看着设计稿,脸上的神情很严肃,张晨的心怦怦直跳。

    瞿天琳看完,叹了口气,把设计稿整理整齐,看着张晨说:

    “你的领悟能力很强,这个活,就是放到我们深圳工厂,也不可能设计得更好了,想不到你第一次做,就能够做出这样的水平,姐没看错你。”

    “不需要修改了吗?”张晨问。

    “不需要了。”瞿天琳说,“当然,我的意见只代表我的,不代表倪总他们的,不过我想,他们应该也提不出什么,最多是看看内容需不需要调整。”

    “那我马上就送过去。”张晨说。

    “你急什么?不急,我看看啊。”瞿天琳看看桌上的台历,和张晨说:“你十二号,三天以后再送过去。”

    “为什么?”

    “抠时间啊。”瞿天琳笑道。

    张晨看着她,不明白了,这抠时间又是怎么回事?

    瞿天琳问:“不明白?”

    张晨点了点头。

    瞿天琳说:“你现在送去,第一,人家会觉得你在应付他们,根本没有花时间好好设计,所以这么快就做好了,人家不会觉得是你动作快,明白了吗?”

    张晨点了点头。

    “还有,你现在送过去,离交稿的时间还早,这从人的习惯来说,因为心里有了疙瘩,他们就是没什么意见,为了显示自己的高明,也会挑这里那里的毛病,其实都是瞎挑,你过三天再送过去,没时间了,他们拿到看看没有问题,就要送来交给我,明白了吗?”

    张晨这一下算是明白了,这不就和自己画布景一样吗,自己要是完成得早,文化局的那些人到剧团,总喜欢指指点点,其实屁也不懂,但又总要显示自己的高明。

    还有那些阿狗阿猫都是,谁走到练功房里都要说上几句,所以张晨画布景,前面故意拖着,拖到第二天要用了,才加个班,把它们完成,既不耽误演出,又不给这些家伙留时间。

    瞿天琳现在让自己做的,不也是这个吗?

    张晨不禁笑了起来。

    瞿天琳看着他也笑:“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谢谢天琳姐。”

    ……

    过了三天,张晨带着设计稿去了柯桥,果然如瞿天琳预计的那样,倪总看了设计稿之后很满意,只是在董事长、总经理致辞的地方,该用自己的哪幅照片有些犹豫。

    原来李主任提供给张晨的是一张穿西装打领带的照片,倪总拿出了另外一张,自己穿着工作服的照片给张晨看,让张晨帮助参谋。

    张晨觉得这张穿工作服的更好,因为他们是印染公司,是企业,穿工作服,和整个画册的内容更契合,也更让人感觉到亲近。

    倪总采纳了张晨的意见。

    倪总和李主任说,快带小张去财务,把设计费结了,你马上把这设计稿,送到瞿天琳那里去,顺便把小张带回杭城。

    果然是没有时间,再琢磨其他的想法了,这设计稿,就这样一次通过。

    这让张晨对瞿天琳心生佩服,看样子她能够把生意做得这么好,不是偶然的,在她的软声细语后面,其实有一颗细腻的善于揣摩的心,她把客户的心理,摸的是一门清。

    这一次,张晨就名正言顺地让司机把他送到汽车南站,说是自己的自行车停在那里,要去骑车。

    张晨下了车,和李主任再见,看看时间,这个点小昭还在上班。

    小昭把黄大姐来找他们的事情和桂花姐说了,桂花姐叫道,哎呀,我也是糊涂了,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真的你大肚子被查到,我们单位和我,也都要吃生活的,幸好幸好。

    桂花姐给小昭出主意,让她连上两个晚班加早班,这样去永城,就不需要请假了,把假期都集中起来,他们回四川的时候,可以用调休加婚假,这样也不用请假,那月度的全勤奖和季度奖年度奖,就一分钱也不会少。

    等生了小孩你们就知道了,那钱就像流水一样地花。桂花姐和他们说。

    小昭现在还在上班,张晨就决定直接去红旗旅馆,接了小昭再回家。

    张晨到了红旗旅馆,把信封交给了小昭,信封里是他的设计费,小昭很高兴,叫道,这么多,就几天的时间,赚了我几个月的工资,太不公平了。

    小昭拿着信封想了一下,她说:“亲爱的,我觉得,你是不是该去感谢感谢那个瞿姐姐?”

    张晨点了点头说,我也在想这件事,不过,想不出应该怎么感谢她。

    小昭从信封里抽出了五百块,放进自己的钱包里,她把那个信封拿给张晨,和他说:“就把这个拿去给她。”

    张晨吓了一跳,问:“这个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这活,你能够拿到,本来就有人家一半的功劳。”小昭说,“你这样记得人家,人家也会记得你,下次还会给你介绍活,你们这个,算是合作关系,既然是合作,一人拿一半,不是很正常吗?”

    张晨想想,小昭这话说的有道理,还确实是,这活是瞿天琳帮他接的,设计费是她帮助谈的,连怎么控制整件事情的节奏,都是她在做,说她有一半的功劳,还真是少了。

0459 娘家姐姐

    张晨到了瞿天琳他们公司,这一次瞿天琳的办公室有人,张晨就在外面,坐着等。

    正好有一批货到,张晨赶紧站起来,帮那位小姑娘把货靠墙,一捆一捆地整齐摞好,小姑娘写了“桐庐瑶琳仙境”的纸条,贴在这堆货上,然后转身去给张晨倒了一杯水,两个人坐着聊天,张晨这才知道,小姑娘姓安,安全的安。

    “你叫我小安好了。”小安朝张晨笑道。

    “你们这里,每天都这么忙?”张晨问。

    “是呀,现在客户对宣传物的要求越来越高,就都来找我们了呀。”

    小安大概是和瞿天琳在一起的时间很长的原因,说话的语气和声调,都受了瞿天琳的影响。

    里面的客人走了,张晨刚从沙发上站起来,就听到瞿天琳在里面叫:“小张进来。”

    张晨赶紧进去,瞿天琳看着他说:“你那个设计稿,我们已经寄走了,这次不错呀,没给姐丢脸,倪总他们很满意。”

    “都是天琳姐教的。”

    张晨走过去,在瞿天琳对面坐了下来,他从包里拿出那个信封,放到桌上,朝瞿天琳那边推了过去,瞿天琳拿起来,两根手指,捏着信封的两边,稍稍用力,把信封的封口撑开,朝里面瞄了一眼,然后把信封放回到桌上,她盯着信封看了一会,才抬头问张晨:

    “什么意思?”

    张晨的脸有些红了,他实在是不太擅长于干这样的事,有些结巴地说:

    “天琳姐,这次这活,能接下来,都是你帮我的,我,我什么都不会,从怎么设计到怎么和客户沟通,还,还不都是你在边上指点,这次的任务,应该是我们一起合作完成的,我想,既然是一起合作,这酬劳,当然也应该有你一半。”

    瞿天琳看着张晨,微微一笑,她问:“这话,是有人教你说的吧?”

    张晨瞥了瞿天琳一眼,发现瞿天琳也正看着他,张晨的脸更红了,瞿天琳说:

    “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是说你小气或者是个不知好歹的人,而是,你不会想到这么细,想得这么清楚,这个怎么说,就是,这话不像是你会说的,你给我感觉,还是一个感性的人。合作,那就是希望可以一直合作下去,对吗?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张晨有点窘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瞿天琳笑道:“说实话,你能够想到我,我很高兴,这个世界,有太多你帮了他,他还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人,放心吧,以后有机会,我还是会找你的。”

    “谢谢天琳姐!”

    “现在可以告诉我,是谁叫你说这话了吧?”瞿天琳笑眯眯地看着张晨。

    张晨嗫嚅道:“是我,是我女朋友。”

    “原来是弟妹,不简单,大气,知道得与舍,很识大体。”瞿天琳说,“你这样一说,我倒很想见见我这个弟妹,这样,找时间,我请你们吃饭好吗,大家认识一下。”

    张晨赶紧说好。

    瞿天琳把信封推了回来,和张晨说:“但这钱,我不能收,不是我清高,也不是我不喜欢钱,不喜欢钱,当初就不会去广东了,你说对不对?

    “你别急,听我和你说,我介绍这个业务给你,是帮你,也是帮我们的客户,对我们公司来说,也是尽快确认这单业务和维持客户关系,毕竟,我们是印务公司,不是设计公司,设计只是附带的服务之一,这可以说是一举三得的美事,姐做得坦荡荡。

    “但要是姐收了你这个钱,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就变成是姐自己从中谋利,有挖公司墙脚的嫌疑,明白了吗,这是违反职业道德,也违反我个人做事原则的事,明白了吗?我想,你也不会为难姐,对吗?”

    张晨点了点头。

    “我建议啊,你拿着这个钱,去买一个bb机,这样,姐以后找你就方便一些,毕竟,这商场上的很多机会,是稍纵即逝的,不是每个人都像倪总他们这样,有时间等,很多机会,是有很多人排着,需要你第一时间去争取。

    “还有,以后客户也需要经常找你,对不对,不可能说每次都通过你女朋友去找你,你女朋友还有个上下班时间,这不误事了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是要怎么怎么样,就需要先怎么怎么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张晨说。

    “对对,就是这句,这话是谁说来着?”

    “孔老二。”

    “哈哈,这孔老二还真会说话,就好像是说给我们听的呀,像不像我们小时候经常说的,不打无准备之仗?”

    张晨笑了,他说,我明白了。

    “去吧,广场对面的电信大楼就有的买,买了回来,把号码告诉姐。”瞿天琳和张晨说。

    张晨下了楼,穿过武林广场,到了广场对面的电信大楼,里面有两个柜台,专门是卖bb机和办理入网业务的,张晨选了最便宜的松下数字机,购机费、开户费、入网费和月租加起来,还是要一千多块,张晨口袋里的钱不够,只能跑回到红旗旅馆。

    小昭已经下班了,还在这里等他,张晨把自己到了瞿天琳那里的事情和小昭说了,小昭点点头说,按瞿姐姐这样说,她这个钱确实不能收,那怎么办呢,我们该怎么谢谢她?

    张晨笑道,快别说谢谢了,人家反过来还要请我们吃饭呢,人家想见见你。

    “我也很想见见瞿姐姐。”小昭说。

    “那好啊,我们先去买bb机,买了以后一起去他们公司,我还要把bb机号码告诉天琳姐。”张晨说。

    小昭说好,我们走。

    他们到了电信大楼,买了bb机,张晨带着小昭去了杭城大厦,他们一进瞿天琳的办公室,瞿天琳就站了起来,张晨想说什么,瞿天琳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瞿天琳看着小昭问:

    “那天我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就是你吧?”

    小昭点点头说:“是的,瞿姐姐。”

    瞿天琳笑道:“果然没错,还真是声如其人。”

    她转身看着张晨说:“不用你介绍了,我知道她就是弟妹。”

    马上又转身和小昭说:“快坐,快坐。”

    小昭在瞿天琳的对面坐下来,和瞿天琳说:“谢谢,我就是想上来谢谢姐姐!”

    瞿天琳把手在面前一挥,说:“谢什么,一点小事。”

    小昭笑道:“姐姐的一点小事,对我们就是大事。”

    瞿天琳愣了一下,说:“不错,这小小年纪,还很会说话。”

    小昭的脸微微一红,赶紧说:“不小了,姐姐,我都二十三了。”

    瞿天琳看着她说:“还是小,我二十三的时候,刚去广州,还没到深圳,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样样都要人教。”

    小安走进来,低声和瞿天琳说,杨主任来了。

    张晨和小昭听到,知道瞿天琳是有客人到了,赶紧起身告辞,瞿天琳看了看手表,和他们说,这样,你们先去下面购物中心或环北市场逛逛,五点半回来,我们一起去五楼的锦园吃饭。

    还没等他们两个婉拒,瞿天琳接着又说:“不许拒绝,不然姐姐会不开心,我知道你们没有事,不要找理由。”

    张晨和小昭笑了起来,小昭说:“好好好,我们就听姐姐的,姐姐的饭不蹭,还蹭谁的。”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张晨和小昭在楼下的杭城大厦购物中心,逛到了五点二十上楼,瞿天琳的客人已经走了,她和小安正在等他们,他们到了,四个人就一起去了五楼的锦园餐厅。

    等到一餐饭吃完,小昭已经从弟妹变成了妹妹,小安也变成了小昭的妹妹,原来她真的就是瞿天琳的表妹。

    瞿天琳和张晨说,我现在是小昭的娘家姐姐,你别以为她在杭城娘家没人,你要是敢欺负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晨赶紧说不敢不敢,你们娘家势力这么大,我只有老老实实的份。

0460 为什么回来

    张晨和小昭第二天去了永城,张晨的父母看到他们吓了一跳,这两个人怎么去了杭城,没多少日子又回来了,事先也没有打个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小昭赶紧说,没有妈,我们都好好的,会有什么事情。

    张晨点点头说:“对,出事情了,出大事了!”

    张晨妈的脸色都吓白了,焦急地问:“快说,快说,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紧?”

    “很要紧。”张晨一脸严肃地说,小昭赶紧打了他一下,骂道:“哎呀,不要开玩笑了,把爸妈都吓坏了。”

    张晨这才把小昭已经怀孕的事情告诉他们,两个人长长地松了口气,马上喜形于色。

    张晨妈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骂道:“讨债鬼,一条老命差点被你收掉!”

    张晨妈说着就要出门,一定要去菜场买一只老母鸡回来,给小昭补补,小昭想和她一起去,她把小昭拦住了说,快去床上躺着,坐了这么好几个小时的汽车,不要累着。

    她看着小昭坐到张晨的床上,张晨说那我是不是也该睡一会?

    张晨妈白了他一眼,把枕头拿过来,放在床的另外一头,和他说,老老实实的,替小昭焐脚。

    张晨一脸错愕地看着他妈,小昭看着他,嘻嘻笑着。

    张晨坐进了被窝,小昭把脚伸进了张晨怀里,张晨苦着脸,和小昭说,还有没有天理,在杭城,桂花姐是你娘家人,天琳姐也是你娘家人,这到了永城,还是你占便宜,再到达县,那还得了,我还有没有出头的日子。

    小昭认真地想了一下,看着张晨摇了摇头,她说没有了,到了达县,霍霍,那里的娘家人才厉害,你要是敢欺负我,他们会把你埋了。

    小昭用脚尖挠着张晨说:“大宝宝,认命吧,负隅顽抗是没有出路的。”

    等张晨和小昭一觉睡醒,起床走到外面,就闻到了撩人的香气,老母鸡已经在外面走廊上的煤饼炉上炖着了,张晨爸爸还是坐在电视机前,火盆早已经撤走了。

    张晨妈在厨房里忙碌,小昭赶紧过去帮忙。

    张晨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不久,小昭嘟着嘴过来了,张晨问她怎么了?

    小昭指了指厨房,和张晨说:“妈什么都不让我干,把我赶出来了。”

    “由他,看电视。”

    张晨爸爸说着,把电视机遥控器递给了小昭,张晨叫道,我来你怎么不把遥控器给我,害我陪你看怎么种马铃薯?

    张晨爸爸哼了一句:“你自己没长手?”

    吃饭的时候,张晨妈果然提出来了,她说,你们从四川回来,就直接回永城,不要在杭城待了,等小孩生了再说。

    “那不行,我们还要工作。”张晨说。

    “工作重要还是小孩重要?”张晨妈白了他一眼。

    “那你怀我的时候,把工作辞了?”张晨抢白道,张晨妈愣住了。

    张晨爸爸说:“她,三八,还积极着呢。”

    小昭嘻嘻笑着:“爸爸你骂人。”

    “你问问她自己。”张晨爸爸说。

    张晨妈也笑了:“这个不算骂人,我真是三八,三八红旗手,小昭,我和你说,我怀晨晨的时候,挺着这么大的一个肚子,照样参加县里的技术比武,照样拿第一名。”

    “妈妈真厉害,那有奖金吗?”

    “奖了一条毛巾,一个搪瓷茶缸。”

    “看看,是不是,你工作重要,我们的工作就不重要?”张晨不满地说。

    “那能比吗?我们那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什么时候?”张晨妈叫道。

    “有什么不能比的,你知不知道,现在比你们那个时候的竞争还激烈,我们要是在家待个半年,就变成老古董了,再出去,工作早被人抢光不说,我们还要重新适应和熟悉这个社会,你知道有多难?”张晨说。

    小昭也说:“妈你就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跟着我师父,我师父对我可好了,就像自己亲姐姐一样,她也会照顾我的,你放心吧。还有我们房东,是我师父的表哥表嫂,我们住在那里,就和住自己家一样。”

    “可是小昭……”

    “小孩子的事情你别管,他们有自己的主意,再说,我看小昭也没那么娇贵。”张晨爸爸说。

    “就是。”张晨表示赞同。

    “妈,你放心吧,没事的。”小昭和张晨妈说。

    张晨妈不情不愿,不过最后也不响了。

    到了晚上睡觉,这一次张晨妈没有再要求张晨和小昭分开睡,而是抱了一床被子到他们床上,拿了一个热水袋,塞到小昭的被子里,和张晨说,替小昭把被子焐热了,就回自己被子里睡,听到没有?

    小昭的脸红着,看着张晨吃吃地笑,张晨不耐烦地往外面轰自己妈妈,知道了知道了,快点走吧。

    半夜里张晨起来上洗手间,穿着秋衣秋裤,到了外面客厅吓了一跳,他看到一个人坐在沙发那里,背对着这边,是他妈,好像在哭,用一块手帕,不停地在擦拭着自己的眼睛。

    张晨回到了房间,看看小昭熟睡着,替她掖好了被子,这才披上自己的羽绒衣出去,把房门给带上了。

    张晨蹑手蹑脚走过去,轻声问道:“你干嘛?”

    张晨妈被吓了一跳,赶紧拭去眼眶里的泪水,和张晨说:“没有什么,睡不着,到外面坐坐。”

    “和老头吵架了?”

    “没有没有。”

    “那你发什么神经?”

    张晨说着在边上的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张晨妈回头看了看张晨他们的房门,压低声音和张晨说:

    “儿子,我是想啊,这小昭好是好,可你想过没有,她是个农业户口,这又要生小孩了,小孩生下来,户口可是要随女方的,背上就刻了个‘农’字,作孽,不晓得有多少苦头要吃。”

    张晨不禁笑了起来:“我以为什么事,你就为这个?”

    “这还是小事吗?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那你说说,我们家有多长时间没有去领粮票了?你那个购粮本,有多少年没有用过了?”

    “这户口可不是只有粮票的事。”

    “还有什么?工作?你们那工作,现在还有没有人要去顶职的?你们那个破厂,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有本事的人都在往外逃吧?这又不要工作,又不要粮票的,你说,这农业户和居民户还有什么区别?”

    张晨妈被张晨问得哑口无言,她想了想,也实在是想不出来,除了这两项,还有什么区别,虽然想不出来,但心里就是有一个疙瘩,想想有多少人,为了要一个居民户口,要死要活的,那农村的人上大学和去当兵,先想到的,不就是为了一个居民户口吗?

    他们工厂的李老头,家是农村的,李老头退休的时候,三个儿子为了争谁能顶职,都快闹出人命了。

    “我就是觉得不安心。”张晨妈说。

    张晨笑道:“好吧,那我让你安心,你有没有看到,县委门口在排队卖户口?你儿子有这个钱,等到你孙子生下来,实在不行,我就去给他们母子买两个户口,不就行了?”

    所谓的卖户口,是那个时候,很多的地方政府,因为发展地方经济没有钱,想到的一个办法,那就是向广大农村户口的人,出售城镇户口的指标。

    根据各地的经济发展程度不同,一个指标,价格从八千到几万,很受那些进城经商赚到了一些钱,甚至是农村里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的欢迎,虽屡禁不止,到了后来,完全变成了公开的行为,等到国家明令禁止,各地都停止以后,城镇户口也已经不值钱。

    永城当时,也已经出现了买卖户口的事情,张晨他们中午下车的时候,看到县政府门口,排了很长的队。

    听张晨这么说,张晨妈这才完全放了心,骂道:“傻瓜,那要买两个干嘛,给小昭买一个就可以了,父母亲都是居民,那小孩自然就是居民。”

    “好好,那就买一个。”

    “那我明天去问问?”

    “好的,你去问吧。”

    “哎呀!”张晨妈拍了一下大腿。

    “又怎么了?”

    “杆子给你邮钱了,是不是让你交给他家里的?”

    张晨妈说着就站了起来,走回到房间里,拿着一张汇款单出来,看到汇款单,张晨明白了这是什么钱。

0461 户口

    张晨他们买的是第二天下午一点四十回杭城的车票,早上八点多钟的时候,他们四个人就出门了,走到县委门口,看到县委门口的空地上,支着一个遮阳棚,很多的人在排队。

    张晨和小昭要去邮局给刘立杆打电话,张晨妈和张晨说,那我过去看看?

    张晨说好。

    小昭问:“妈你要去那里看什么,我陪你去?”

    “不看什么,不……哦,我看到了一个工厂的老熟人在那边,过去看看,你和晨晨一起去吧。”张晨妈支支吾吾地说。

    小昭满眼狐疑,看着张晨爸妈的背影,问张晨,他们去干嘛?那边排队在干什么?

    张晨也说,不知道,没有什么。

    在没确定这户口好不好落之前,张晨和他爸妈,都觉得没必要先和小昭说,免得一场空欢喜。

    张晨和小昭走进电话间,张晨拨通了刘立杆的电话,刘立杆叫道,哎呦,这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我女儿出生了?

    “去你妈的,有那么快,你以为是吹气球?”张晨骂道。

    “其他人我不知道,你张晨不是牛逼大吗,说不定能创造奇迹呢。”刘立杆大笑道。

    “好了,杆子,我在邮局,你他妈的怎么把这钱汇过来了?”

    “是啊,怎么了?”刘立杆说,“你的汇给你了,小昭的全部汇给小昭家里了。”

    不仅张晨,连小昭都急了,小昭在边上叫道:“杆子哥,不是让你把这钱还你单位吗?”

    “我单位要你们操什么心,张晨小昭,你们也知道,在海城,我刘立杆办法总比困难多,你们也别不好意思,在杭城,你们肯定是困难会比办法多,人生地不熟的,还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别啰嗦了。”

    “我们现在不缺钱。”小昭叫道。

    “马上就要缺了,不是向南要来了吗?”

    “谁是向南?她从哪里来?”小昭看着张晨问,张晨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肚子,小昭明白了,嘻嘻笑着。

    “我他妈的,偏偏是向北。”张晨骂道。

    “可以可以,反正干爹都是我。”

    “谁又是向北?”小昭问,张晨还是拍了拍她的肚子,小昭糊涂了,自己这肚子里,真的会有这么多吗?

    “好了,不和你们啰嗦了,吴朝晖那王八蛋在下面按喇叭,喇叭都快按破了,我要上班去了。”刘立杆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两个人走出了电话间,小昭问张晨,这向南向北的什么意思?张晨和她说了,她才知道,这一个是给女儿准备的名字,还有一个是给儿子准备的名字,小昭念了一遍,也觉得这两个名字都很好。

    张晨妈兴冲冲地跑进来,满脸喜色,看到他们就叫道:“可以的,可以的,马上就可以办,一万五一个。”

    “真的?”张晨问。

    “当然是真的,我让老头子回去拿户口本和存折了,正好小昭在,我们今天就把它办了。”

    “拿存折干嘛?”

    “取钱啊。”

    “不用取了,我这里有。”张晨晃了晃手里的汇款单。

    小昭在边上,被他们母子说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张晨这才把买户口的事,告诉了小昭,小昭听了也很高兴,她当然知道这城镇户口和农村户口的差别,以前在镇中学上高中,那城镇户口的,就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看不起他们这些农村户口的。

    特别是听说自己的户口可以迁到永城,落到张晨家里,从此不仅是她,还有他们的小孩就都是永城人了,她怎么会不高兴。

    张晨把汇款单上的两万六千多都取了出来,一万五拿去买户口,还有一万多,够他们来回的费用和交罚款了。

    三个人走到了邮局门口,张晨爸爸骑着自行车也到了,四个人赶紧走到县委门口,张晨妈让张晨爸爸去排到队伍里,她自己带着小昭和张晨,去了一边,那里有一张桌子,坐着两个户籍警,是专门负责咨询的。

    张晨妈把自己家的户口本,和小昭的身份证教给了她们,和她们说,同志,你们把刚刚和我说的,再和我儿子媳妇说一遍。

    户籍警拿起小昭的身份证看看,问,是她要迁?

    “对。”张晨说。

    “你们什么关系?”

    “她是我未婚妻,我们马上要去她家乡登记。”

    “哦,我们投亲靠友都允许,就是说,只要你们家愿意接收,哪怕是朋友和亲戚,也可以落户到你们家,你这都要结婚了,更没有问题,结婚迁移,没问题的。”

    “那具体要怎么办?”

    “这样,去那边排队,把钱交了,会给你开出一份准迁证,就是同意她的户口落到你们家,这准迁证一式三联,我们存底一联,还有两联给你们,这个你们要保管好,不要丢了,你们不是要回她的户籍地去吗,到了他们……我看看啊。”

    她低头又看了一眼小昭的身份证,然后继续说:

    “就到这个乡派出所,把其中的一联准迁证交给他们,他们会给她开一个户口迁移证,证明她的户口已经从那边迁出,那边的户口就注销了。你们拿着这迁移证,和还有一联准迁证,再加上她的身份证,这本户口本,直接到永城派出所落户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对呀,我们按县里的规定统一集中办理,当然简单,你自己要一个一个部门跑,就复杂了,农转非的话,也办不了。”

    “那我们要是这里把钱交了,跑去她户籍所在地,他们不肯开那个什么迁移证怎么办?”张晨继续问。

    边上一个马上说:“不可能的,户口迁徙自由,这是法律规定的,没有哪个地方可以阻止你户口迁出,难是一直难在迁入的地方,现在不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吗?”

    刚刚那位点点头,接着同事的话说:“而且,这农村里,巴不得你迁出去,你迁出去,这村里的地就多起来了,明白了吗?”

    “而且,你们看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县委门口集中办理,就是告诉你们,这可不是我们公安一家的行动,看看,还有粮食部门的人也在,这个,就是县委县政府的统一安排。”

    前面的那位接着说:“你们再看看我们穿的衣服,还会有错吗?没错的,你要是本县的,今天就可以落到户了,外地的不是要跑户籍原地吗,但都没有问题的,你们不是第一个,四川的也有几个了,放心吧。”

    “对对。”另外一位户籍警也说,“我就是永城派出所的,我们这里也一样,迁出去的,我们从来不管,管你上天入地,你只要有准迁证,我们就开迁移证明,问都不会多问,你们拿到了迁移证明,回来去永城派出所找我,我帮你们落户。”

    张晨和他妈妈,这才确信无疑,他们回到了队伍那边,又等了二十几分钟,交了钱,拿到了准迁证,本来还要求看小昭的户口本的,小昭说在四川家里,办事人员叫过来一位领导,领导和小昭反复确认,她的户口所在地和身份证上的地址一致无误后。

    “办了办了,特事特办。”领导朝工作人员挥了挥手。

    拿到了准迁证,不管是张晨妈还是小昭,都感觉像在梦里,原来一直觉得比天还大的户口的事情,原来真办起来的时候,是这么简单。

    张晨拿着准迁证,不住地摇头,他说,我原来一直以为钱是最值钱的纸,今天才知道原来还有比钱更值钱的纸,这一张纸,就要一万五。

    说完,他自己马上意识到不对,那支票不是也是纸,不比钱值钱?你开一百万,那纸就值一百万,开一千万,那纸就值一千万。

    张晨妈乐呵呵的,笑道:“不管他不管他,小昭的户口,能落进来就好。”

    她转头看了看张晨爸爸,骂道:“老头子,你是不是感到威风了?”

    “我威风什么?”张晨爸爸奇怪道。

    “你这个户主,原来只有三个人,小昭进来,就变四个了,再过几个月,马上变五个了,你不威风谁威风?”

    张晨爸爸一想,对啊,禁不住也乐了起来,五口之家,现在算是一个大家庭了。

0462 瞿天琳电话里说了什么

    他们四个人刚回到家,上了楼,张晨的bb机响了,他看了看,和小昭说,是天琳姐。

    两个人下楼,传达室的电话只能接听,不能拨打,要拨打电话,他们得走到院子外面的小店。

    张晨拨通了电话,瞿天琳在电话里问:“小张,你们还在永城吗?”

    张晨说是,天琳姐,我们下午一点四十的班车。

    “到杭城几点?”

    “正常的话是五点半左右。”

    “那来不及了,我晚上还要陪客户吃饭。”瞿天琳说,“这样,那个倪总打电话给我,问我,他们想做一个沙盘模型,就是企业全景的,他说还是受你那画册的影响,问你能不能做,我已经说你能了,这样,你明天上午直接去倪总那里看看,回来再说。”

    张晨说好。

    “记住,你报价格的时候不要抠抠搜搜,这东西谁也不懂,价格尽量往上报,他们要是嫌贵,再一点点往下降。”

    张晨说好,我知道了。

    “小昭呢,在不在身边?”瞿天琳问。

    “我在,瞿姐姐。”小昭把电话接了过去,张晨走到一边抽烟,任她们两姐妹叽叽呱呱说着。

    张晨知道倪总想做的是什么,他想起刘立杆带他去海城市规划局,看过的那个海城市的城市规划模型,他们想做的一定是这样的东西,做一个企业的沙盘模型,放在企业的大厅或会议室里,供上级领导和客户来参观时,在一旁介绍用的。

    这个东西,在当时确实稀奇,很少见,海城市的那个模型,据说还是花巨资,请清华大学和同济大学做的,当然这只是他们给海城做整个城市规划时的附带产品。

    好在当时张晨就觉得这东西稀奇,仔细地看过,从他设计过舞台道具和装修的经验来看,这东西其实并没有多难,要做起来没那么复杂。

    瞿天琳和倪总他们说自己能做,还真没有吹牛。

    让张晨犹豫的是时间,不知道倪总他们要做的模型有多大,要的急不急,准迁证的有效期是四十天,这个时间,也正扣到了黄大姐要求他们的四月底之前,在这中间,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四川一个来回,大概十天左右,不知道倪总他们中间允不允许自己抽出这个时间。

    如果不能,那自己也没有办法接这个活了。

    还是明天上午,去了再说。

    小昭和瞿天琳又通了四五分钟,才把电话挂掉,张晨奇怪了,问道:“说什么呢,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说?”

    小昭的脸红了,有些忸怩道:“都是女人的话,你要听吗?”

    张晨连忙说,不要不要。

    两个人往回走着,小昭凑近了张晨的耳边说,瞿姐姐让我不要让你碰,说是前三个月,是危险期。

    “啊,你们连这个也说?”

    “那当然,她是我姐,是过来人,我什么也不懂,她当然要教我了。”

    小昭看着张晨吃吃地笑,脸红扑扑的,张晨被她笑得莫名其妙,问道:“你笑什么?”

    小昭看看前后没人,和张晨说:“瞿姐姐还和我说,她说,她说……你要是憋不住,让我不要害羞,帮帮你,很多男人,就是这时候憋不住,跑去外面乱找女人的,她一个小姐妹的老公就是。”

    “怎么帮我?”张晨问。

    小昭摇晃着脑袋,嘻嘻笑着,再也不肯说。

    吃完了中饭,还有时间在家稍稍休息一会,张晨和他妈说,小武要是来,你就和他说一声,就说我们这次回来,主要就是来拿户口本,时间急,就没和他联系,另外,你把我的bb机号给他,让他有事就扣我。

    张晨妈说知道了,他今天傍晚不来,明天肯定会到的,我和他说。

    准备走了,张晨爸妈还是要送他们,这次小昭也不拒绝了,她知道拒绝了也没有用,他们还是会追来的。

    张晨妈听说小昭和她师父都喜欢吃玉米馃,这次就包了很多,让他们带着,小昭算好了,要送给桂花姐和瞿天琳。

    张晨妈和小昭两个勾肩搭背,一路说着悄悄话,她们在前面走,张晨爸爸和张晨就在后面,离他们十几步远跟着走,两个人默默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在他们中间,是张晨爸爸推着的自行车。

    ……

    张晨到了倪总那里,倪总把事情的原由和他说了,他还真的是像瞿天琳说的,看了张晨给他设计的画册,觉得自己工厂,第一页的那张工厂全貌的鸟瞰图很震撼人,就想做一个模型,摆在他们办公大楼的大厅里。

    这样既可以给领导和客户参观用,也可以让企业的员工每天看到,增强他们的自豪感。

    他们有这么一个想法,但不知道怎么去做,问了瞿天琳,才知道张设计师可以,真是太好了。

    “倪总,这个沙盘模型,你们准备做多大?”张晨问。

    “放在大厅里的,太小没有气势,我们准备做两米乘八米。”倪总说。

    张晨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是这个尺寸,应该和海城市规划局的那个差不多大。

    “赶时间吗?”张晨问。

    “不赶时间。”倪总说,“这么大的尺寸,我想搬来搬去不方便,需要在现场做,我的想法是,把大厅的一边,临时隔一下,就当张设计师的工作室如何,张设计师的吃住,我们工厂的招待所都可以安排,这个你放心。”

    张晨和倪总说,这个没有问题,就是自己在这中间,要去四川十天左右。

    “这个不冲突啊。”倪总说,“你可以先把整个架子的图纸画出来,把要求写好,这样我们安排人做,也需要时间,等你从四川回来后,就可以正式开始制作了。”

    张晨想想有道理,八米乘两米的沙盘,整个框架和台板,木工要做出来,还要根据自己的要求,在上面钻洞和布线,底下还要架空隔一层透明的有机玻璃,都做完以后,油漆工还要把整个框架的外面进行油漆,这样下来,十天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张晨在脑子里盘算着,这整个的工厂虽然规模不小,但要放到八米乘两米的沙盘上,还是会显得太单调一点,这可不比城市规划,有那么多的内容,张晨又想到了海城规划局的那个沙盘,他问倪总:

    “倪总,我问一下,你们企业的规模还会扩大吗?”

    “那当然,我们接下来还要上一个生产涤纶丝的工厂,这样我们公司,就实现了从丝到布再到印染的全流程,就在我们现在这个工厂的边上,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块空地,一百二十亩,我们已经买下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倪总,我有一个建议。”张晨说,“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把这个沙盘模型,做成一个企业的规划模型,把整个企业的未来展现在大家面前?这样……”

    倪总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叫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样那些领导和客户来一看,就知道我们企业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了,连介绍都不用介绍,一目了然。哈哈,太好了,张设计师,要说你们设计师的这个脑子,就是好啊!”

    张晨谦逊地笑着,他想,哪里是我的脑子好,只不过是我见识多,见过这东西罢了。

    接下去几乎毫不费力,倪总自己就把价码和条件开出来了,张晨到这里制作这个沙盘,所有需要的材料,都由他们采购,张晨只要开出采购单就可以,工作期间的食宿由工厂安排,整个沙盘的制作费用三万八千元,预付百分之十,其他的完成后一次性付清。

    “你看看这个条件怎么样,张设计师?”倪总问。

    张晨大致算了一下,整个沙盘做完,大概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多月,净赚三万八千元,应该说倪总已经是很够意思了,虽然瞿天琳让自己尽量往上抬,但张晨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好意思,开不了这个口了。

    张晨说好,谢谢倪总!

    倪总当即叫来了李主任,让他起草合同,并让财务准备好了预付款。

    张晨和倪总他们公司签了合同,带着预付款和合同回杭城了。

    他和倪总约好,由他先画出整个沙盘的图纸,交给木工去制作,所需的材料,也写好采购单,他们工厂会安排人采购,做完这些,张晨自己,就可以去四川,等他从四川回来,整个框架和材料,都应该已经到位。

0463 达县不是县

    张晨和小昭去了瞿天琳那里,张晨把和倪总他们签的合同拿给瞿天琳看了,瞿天琳问,这个活,你大概要干多长时间?

    张晨说,大概一个多月吧。

    瞿天琳“嗯”了一声:“这样看来,老倪也还没有离谱。”

    张晨说对,这个就是倪总开出来的条件,我都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瞿天琳说,那就做起来,把这个客户先做好了,以后他那里,应该还有其他的活,那么大的一家公司在那里。

    张晨说好,我会努力做的。

    瞿天琳看到小昭在一边闷闷不乐的,心里明白了,她说:“小昭,你担心什么,柯桥才多少一点点路,小张这上下班,又没有时间限制的,他随时都可以回来,你担心什么?”

    小昭扁了扁嘴,勉强地笑着,她很想和瞿姐姐说,我们在一起后,一天也没有分开过,我就是不习惯。

    但这话,她怎么好意思说,张晨明白她的意思,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瞿天琳看着这一对小恋人,不禁笑了一下,她说:“不过小张,你经常回来也不好,会让人觉得,你是不是没有全身心地去做他们这个项目,会以为你经常回杭城,是还有其他的项目在做,他们会担心你在时间上拖他们。”

    张晨点点头说:“我也想到了这点,所以……”

    “这样吧。”瞿天琳和他们说,“等你们从四川回来,小张你去柯桥的时候,小昭到我家睡,我先生和孩子都在深圳,家里就我和小安两个,小昭来了,可以给我们做伴,我家在羊坝头,离小昭上班的地方不远,又在市区,骑车来回都很安全。

    “碰到了下雨天,不骑车,坐公交车也就十分钟的事,杭城的春雨,还是很烦人的。”

    瞿天琳这样说着,张晨的眉头舒展开了,他一直担心的也是这个,特别是上晚班的时候,三堡的那段路实在不安全,张晨还想过,实在不行,就让小昭天还没黑就赶去红旗旅馆,可小昭是个闲不住的人,她一到肯定会帮助干活,这样她等于是要上十几个小时的班了。

    如果能和瞿天琳住在一起,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昭,愿不愿意过来陪姐姐?”瞿天琳问。

    小昭笑着,赶紧点头。

    “好了。”瞿天琳轻轻地拍了下手,笑道:“那我们三个女人在一起就热闹了,等你回来,小张,说不定小昭都不肯走了,怎么样,舍不舍得让小昭和我在一起呀?”

    张晨赶紧说:“谢谢天琳姐,小昭和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

    张晨化了一天的时间,把整个沙盘的架子画了出来,上面尺寸和用材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整个底座,两米乘八米的幅度,中间必须用立柱和横档支撑,上面再铺上九厘板,九厘板上面,是用来走电线和安装发光二极管的。

    沙盘框架的侧边,还要有灯槽,用来安装日光灯管,没有这些灯光,房子的模型和整个沙盘,会漆黑一片。

    在九厘板的底板上面,挑空二十五公分,再铺一层五厘板和有机玻璃,铺有机玻璃的地方,上面是厂区道路,铺五厘板的地方,上面是工厂里的各类建筑。

    上面建筑物的模型,张晨打算用泡沫板材和有机玻璃制作,工厂的车间就用泡沫板材,切割出一幢幢房子的形状,在该有灯光的地方把里面挖空,装上发光二极管,一个个方形长方形和圆形的泡沫块外面,贴上不干胶或条纹的墙纸,就是一幢幢厂房。

    模型的重中之重还是办公大楼,因为倪总他们实际的办公大楼,整个外墙都是玻璃的,所以张晨也必须用透明的有机玻璃制作,这个模型因为是透明的,必须制作得很精细,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大厅、吊灯、旋转楼梯和一扇扇的办公室门,甚至走动的人。

    画好了沙盘框架的图纸以后,张晨又一项一项,洋洋洒洒,列了三大张纸的采购清单,从制作切割泡沫板材用的电热丝切割机,到各种厚度的泡沫板材。

    泡沫板材没有办法用刀或者锯子切割,必须自己做一种电热丝的切割机,这个张晨自己会做,他们剧团里用的就是他自己做的,他们舞台上的很多道具,都是用泡沫做的。

    张晨就在纸上写了电阻丝、降压变压器、开关等等。

    连制作办公大楼模型的各种厚度和颜色的有机玻璃,包括分割有机玻璃的手工钢丝锯,和粘合有机玻璃用的氯仿都写了下来。

    把清单写完,张晨又看了一遍,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遗漏了,还有很多的东西,像乳胶、钉子、电线套管、不锈钢管这些,工厂的仓库里一定会有,他就没有列上去。

    第二天临出门之前,张晨又把那个框架图纸的相关尺寸都复核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把图纸和清单都放进包里,准备去柯桥,木工肯定会严格按照图纸制作,这里面要是有一个尺寸错了,那就麻烦大了。

    张晨到了李主任的办公室,工厂请的木匠已经在这里等他,张晨把图纸给他,让他看看有没有疑问,确认都没有疑问以后,木工需要的木材和板材,就由他计算出来之后交给李主任安排采购。

    张晨把那份采购清单也交给了李主任。

    接下来的一天,张晨和小昭,就踏上了去四川的旅程,本来张晨的意思是坐飞机去,但小昭舍不得,他们最后还是买了两张从杭城到重庆的硬卧。

    小昭的老家在四川的达县,达县不是县,而是达县地区,小昭他们家的邻水县,虽然属于达县地区,却是达县的另一头,和张晨原来以为的罗中立、何多苓他们经常出入写生,并在油画中大量出现的达县地区的巴中市,属于达县的一北一南,邻水更靠近重庆市。

    他们在重庆火车站下车,已是下午三点多钟,就在重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坐重庆到邻水县城的早班车,去邻水。

    重庆到邻水的距离是一百五十多公里,比杭城到永城还近,但路比杭城到永城难走,汽车在绵延不尽的大山中爬行,不断地上坡下坡,车又旧,噗噗噗噗地不停地喘着粗气,张晨和小昭,真担心它随时会在这大山中趴着就不动了。

    他们在路上走了四个多小时,到邻水县城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多钟,邻水县城很小,都是老房子,小昭带张晨去街上吃龙须面,张晨看到店里一个案板上,密密麻麻摆了十几种臊子,有牛肉、肥肠、鸭菌、杂酱、豌豆、蹄花、肉丝等等,每一种看上去都很诱人。

    小昭干脆要了两碗龙须面,另外要了两只碗,把张晨想吃的臊子,每样来一点,装了两大碗,这个吃法,看得边上的人都在笑。

    吃完了面条,他们去汽车站,坐上了从县城去小昭他们乡里的汽车,这一次的汽车更破,路更难走,走到半路,汽车还真的歇火了,驾驶员和好几个,自认为对汽车懂一点的人,把大客车前面的盖子打开,又把后面装发动机的地方盖子也打开,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出病因。

    驾驶员拿了一个铁榔头,东敲一下,西敲一下,又让大家下去帮助推车,车在山路上滑了十几米,竟突突突突启动了,一车的人都欢呼起来,驾驶员不敢把车完全停下,控制着车子缓缓移动,一边大叫着下去推车的人快点上车。

    推车的七八个人包括张晨,追上了移动中的汽车,从敞开的门里爬了上来,驾驶员叫了两遍,问人有没有都上来,后面的人说上来了上来了。

    驾驶员这才把车门关上,加快了车速。

    二十多公里的路,他们走了两个小时才到,车停着的地方,正好就是乡政府的院子门口,小昭和张晨在这里下了车。

    小昭和张晨说:“我舅舅家就住在这里,我们晚上住我舅舅家里,明天才回去。拿了户口本,还是要回到这里,民政所、派出所和计生所,都在这个院子里。”

    他们走进院子,院子里面是一个晒场,还晒着豆子,院子的一头,有一棵大黄桷树,树下是一排的水泥池子,很像是张晨他们剧团食堂门口的那排水池,有几个妇女,站在池子那里洗衣服。

    有一个妇女扭头看到有人背着大包小包进来,问其他人,这是哪家的娃子?

    所有的妇女都回头看,有一个大叫了一声,跳了起来,然后就一边手在衣服上擦着,一边往张晨和小昭他们这边跑。

    小昭看到来人,笑了起来,大声叫道:“舅妈!”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100/ 第一时间欣赏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作者:眉师娘所写的《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为转载作品,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