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4 想了很多
这样做确实是有风险,风险就是因为有了换货率,他们的库存会加大,但好处呢,也是很明显的,他们可以借此迅速扩大,本来,人家只是一个店,进你几个款式在卖,现在改成专卖,一个店,打底也要两万块钱以上的货。
还有加盟费和押金呢?
加盟费等于是你预收的利润,押金等于是让你没有成本地有了流动资金,张晨粗略地算了一下,自己如果在全国发展十个总代理,光这两笔钱,自己就可以收到一百万,每个总代理发展二十个二三级代理,自己光加盟费又可以至少净收一百万。
货款最少也会收回五六百万,再加上江浙沪闽皖赣,还是自己直接发展二三级代理,这一块区域,发展五六十家没有问题,这又是几百万。
张晨觉得,如果这样,自己很快就可以成为一个千万级,甚至几千万级的企业,这在当时,几乎是一个不敢想象的规模。
同时,自己品牌的知名度,在全国也可以迅速地得到提升,这有赖于孟平说的,集中力量做大广告,但张晨想到了更深的一层,这一个个形象鲜明的专卖店,本身就是很好的实体广告。
年底的时候,张晨一个人去过上海,主要是为了增长见识,在淮海中路,他看到了新开张的esprit专卖店,当时就让他感到很震惊,原来服装还可以这么做,直至这几天的思考下来,张晨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标靶,自己的目标。
如果自己的服装品牌,能在全国各地开出专卖店,谁能够说,不也会同样让人震惊。
和这些相比,增加库存的风险是值得冒,也必须冒的。
“师父,这个还要不要改?”贺红梅问他。
张晨没有吱声,而是拿起了橡皮和笔,在墙上修改起来,把换货率和其他他们刚刚想到的,都写了进去。
小昭在边上看着,心里明白了,她知道张晨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这么做,既然他已经下定决心,自己再多说什么就没有意义。
她太了解张晨这个人,看上去很随意、很好说话,脾气很好,但心里其实是很固执,一根筋的,他认定的事,也不会和你争论,但他会默默地朝着自己认定的方向做,最后的结果,你往往发现,被改变的是你自己。
小昭心里虽然还是有些忧虑,但想,好吧,你想这样,那就这样,大不了把赚到的钱,都赔进去,重新再赚,小昭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修改完,张晨和贺红梅说,你帮我抄一份下来,他自己走到一边,去设计总代理的授权铭牌去了,他觉得自己有太多太多的事情需要做,必须抓紧时间,把所有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再去和客户沟通,争取在这个春天,就把他们的模式在全国全面推开。
张晨已经预感到,这是一个很大也很了不起的事,不仅是对他的客户,对他自己,更是关键的一步,这一步迈出去,走对了,就是一个巨大的提升,他的竞争对象,就不再是市场里的那些摊位,而是,像esprit这样的国外品牌。
这个想法,吓了张晨一跳。
虽然他对esprit的认识几乎是零,但从它专卖店的装修风格,就可以看出来,这应该是一个大品牌,自己的产品和它是完全两个风格,但自己并不是没有胜算。
和它相比,自己产品的顾客,应该更广,自己的品牌形象,也会更接近顾客,而不是像它那样,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以为你自己很高傲,但你瞄准的还不是和我一样,都是顾客的钱袋子,你瞄准人家的钱袋子,就应该有起码的谦卑。
对了,张晨几乎马上就确定了自己店面的装修风格,就是要和它相反,自己的店面,应该是让人感觉到温馨、浪漫和生活化的,是要给人以希望和慰藉,而不是整天拉着一张顾淑芳的脸。
脑子里突然跳出顾淑芳这个名字,让张晨吓了一跳,吓过之后,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好吧,既然你已经来了,张晨就想,如果是以人来比拟店面的装修风格,张晨希望自己的店面,是小昭,是瞿天琳,甚至是原田志乃,而不是顾淑芳,更不是海霸天和洪刚芦。
张晨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这些遥远的名字都从脑袋里晃出去,他用笔在纸上写了温馨、浪漫、生活化,接着再写了希望和慰藉,这就是自己接下来要设计的专卖店的主基调。
张晨因此感觉到激动,心情有些澎湃。
“师父,这协议,需要我明天去找地方打印出来吗?我看到黄龙饭店的商务中心,好像有四通文字处理机,打出来的文件就和印出来的一样,很漂亮。”贺红梅说。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不用,我们不是要和印出来一样,我们就是要印出来。
“印出来,那要花多少钱?”贺红梅惊呼道。
张晨点点头:“就是要印出来,不管是协议的封面还是里面的排版,我都要重新设计过,然后印出来,我们的.asxs.一定要高,现在开始,所有的一切都要是高标准的,我们要自己压迫自己,一点点地逼自己进步。”
贺红梅没有完全听明白张晨在说什么,但她说好吧。
小昭听出来了,心里一阵哀叹,就是多花钱呗。
张晨和小昭回到了房间,两个人刚刚睡下,张向北哭了起来,张晨赶紧起床,把张向北抱了过来。
小昭喂他吃奶,他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张晨把他轻轻地放回到婴儿床里,自己也回到床上,张向北突然又哭了起来,张晨连忙又下床,把他抱在手里,摇着晃着,总算是把他哄不哭了。
“这家伙今天是怎么回事,这么难伺候?”小昭问。
张晨想了想说,大概是水土不服,你想想,在永城待了这么好多天,突然回到杭城,肯定是不适应。
“水土不服,你儿子?哼哼,你看他今天,看到那些女孩子,不要太舒服,我去抱他他都愿意。”小昭骂道。
张晨大笑,他说,那是不是就是因为太兴奋了,才不肯睡?
“他不肯睡,我可困死了。”小昭叫道,“你也把大衣披上。”
小昭看到张晨,就穿着针织内衣裤,抱着张向北在房间里走,双手招着,让张晨把张向北抱去给她。
张晨把张向北抱给小昭,自己穿好了袜子和大衣,从小昭手里接回张向北,继续在房间里走着晃着,眼看他已经睡着,就把他放回婴儿床,可刚一离手,张向北又哭了起来,这一下哭个不停,张晨抱着他在房间继续走着晃着,他还是哭。
小昭气恼地用手捶着床,张晨和小昭说,我抱出去走走乡间的小路,不然把楼下都要吵醒了。
张向北除了喜欢女孩子,还有就是喜欢走走乡间的小路,这是张晨和小昭发现的。
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他大哭不停的时候,只要抱着他走到那一畦一畦的菜地里,嗅着空气中飘荡的微微的粪臭,张晨再哼唱着台湾校园民谣,叶家修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张向北就会特别的安静,这让张晨和小昭都惊奇不已。
小昭说,他的名字是不是取错了,怎么感觉他才应该是叫“半亩田”?
张晨大笑,想到,张向北真要是名字叫“张半亩”,其实也很不错。
小昭侧着身,背着门,听到张晨说要带张向北去走走乡间的小路,举起左手挥了挥,叫道:“早点回来。”
张晨“嗯”了一声,他拿过一床小被子,把张向北裹得严严实实的,这家伙哭得更厉害了,但当张晨把门打开,外面凛冽的寒气侵袭进来,他似乎预感到自己要去走走乡间的小路了,哭声马上就减弱下去,变成了快乐的哼哼。
小昭躺在那里,她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听到下面院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她知道张晨抱着张向北已经走出院外,她实在是太困了,马上就睡着了。
小昭是被冷醒的,一个人缩在被窝里,以为张晨马上就会回来,她也没开电热毯。
张晨在的时候,她的人会往张晨怀里缩,张晨不在,她一个人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越睡越冷,终于被冷醒了,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她看看边上却没有人。
再欠起身看看婴儿床,那里也没有张向北。
他们走走乡间的小路,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小昭伸手摸出枕头下面的手表看看,吓了一跳,已经是三点多了,他们不可能现在还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想也不用想,张晨肯定是抱着张向北去了厂里,以前也有这样的事,张晨抱着张向北,走着走着就走到厂里,可那时厂里都在加班,很热闹,张向北一到,就更热闹。
但今天,厂里都没人上班,现在这个点,也不会有人还醒着,他们去厂里干嘛?
小昭再也睡不着了,躺在那里睡意全无,她干脆下床穿好衣服,拿着手电走出门去。
整个三堡村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一两声狗吠,在寒风中莫名其妙地从远处传来,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小昭一边走一边用手电扫着边上的菜地,没看到张晨和张向北的身影。
小昭走到了拐向厂里的路,厂里也静悄悄的,除了院子里的两盏路灯,所有的房间都是黑漆漆的。
小昭不由得担心起来,加快了脚步,快走到展示厅门口的时候,小昭才松了口气,她看到展示厅的门关着,但从门底下,透出了一线的光亮。
小昭轻轻地推开门,她看到张晨背朝着门,坐在工作台前发呆,工作台上,张晨铺了一堆的衣服,把张向北放在衣服堆上,上面又盖了一件棉衣,这个家伙睡得正香呢。
小昭站在门口,轻轻地咳了一声。
张晨回过头看到小昭,惊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还问我,你怎么还不回家。”小昭边走过去边问。
“我在想事。”
“想什么事?”
张晨怔怔地看着小昭,摇了摇头,他说:“我在想,我们要离开四季青了。”
“啊!”小昭吓了一跳。
0615 静悄悄的革命
小昭在张晨身边坐下,她手伸到盖在张向北身上的棉袄里面,摸了摸张向北的小手,是热乎乎的,她放了心,转过身来看着张晨。
张晨把台子上的一张效果图推给小昭看,小昭看到,是一张专卖店的效果图,小昭叫道:
“真漂亮!”
张晨和小昭说,这是专卖店的。
小昭说我知道,看出来了。
“等我要画到总代理在市场里的店面装修效果图时,我才想到,这其实完全是两码事。”张晨说。
“本来就是两码事啊。”小昭说。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看,在批发市场,能放多少款式的衣服,他要是总代理的话,我们的货是不是都要发给他,他再发到下面去?他怎么发?就那么大的摊位,连出样和调配货的地方都没有,还有,下面二三级的代理商来了,他总要看货吧,去哪里看?
“货都一包包打包在那里呢,连货都看不了,下面的代理商怎么挑货,就你给他发?就是你给他发,那也要把所有的货都拆开,再配起来啊,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条件。
“我们有这个条件,是因为我们有这个展示厅,所以我们发展的专卖店客户过来,他们在展示厅里,就可以看到所有的样品,但这些总代理下面的专卖店,他们看不到,除非总代理那里,也有一个和我们一样的展示厅,这展示厅谁来做?我们还是总代理?”
小昭心想,这确实是个问题,没有哪个总代理,会舍得去搞这么大的一个展示厅,毕竟,他们的销量和效益,和我们比起来,还是要差一点,我们面对全国,他们只是面对他们的那个区域,而且,我们是搞在厂里,没有租金,他们要去找这么个地方,租金就不少。
“那怎么办?”小昭问。
“所以我们的整个系统,到了总代理这里就卡壳了,我们要是把几百个款式都发给他,他会瘫痪的。这只是第一个问题,还有第二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批发市场也在做,怎么控货?你在批发市场里,别人来进货,你就是每个人都问是哪里的,人家也可以骗你,你总不能要求都看身份证吧?就是看身份证也没有用,谁说在南京开店的,就一定是南京人,我们在四季青做,我们还是永城的呢。”
“总之,人家真要骗你,有的是办法,这样,你一个专卖店开在那里,边上的店看到哪些款式好卖,跑到四季青或总代理那里,进了货过去,你怎么办?那些专卖店马上就不干了吧?”
小昭点点头,张晨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这是一个大问题,她说:
“那我们可以和现在这样,都不放到四季青去,我们现在,很多款式不是也不进市场吗?”
“这又回到前面那个问题了,我们是有这个展示厅,可以把客户带到厂里来看,总代理不是没有展示厅吗,他们不放在摊位里,就没地方放了,就像贺红梅说的,在市场边上租个房子放这些货,如果这样,那又要市场里的摊位干嘛?
“这样不等于是一批货,占了两个销售场地,他还要配营业员吧,这样总代理的成本就增加了很多,就是贺红梅愿意干,她家里愿不愿意都不知道,更别说其他的顾客。”
小昭急了,叫道:“那这么说,搞了半天,这条路根本就走不通?”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我前面在想的就是这个事,这条路当然可以走通,我相信,我们不做,用不了多少时间,别人肯定会做,而且,以后这才是服装销售的一个正途,要走通这条路,只有两个办法。”
“快说,什么办法?”
“一个是我们自己直接在全国各地发展专卖店,由我们厂里直接发货,但这样,路近的当然可以,我们也准备这么做,路远的,还是不行,哪怕我们不怕路远,可以给他们直接把货托运过去,他们也不愿意啊,在涪陵开专卖店的,怎么会老是跑杭城,他当然是去重庆。”
“嗨,你这样说,不是等于白说,这条路行不通呗。”
张晨笑道:“对,看起来是两条路,其实是只有一条,前面这个只是可能做的,第二条路,现在看起来才是唯一的路。”
“哎呀,亲爱的,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人家都急死了。”
张晨大笑:“那是你一直在打断我啊。”
“你还笑,你还笑得出来……好好,我闭嘴,我不打断你了。”
“这条路,就是离开批发市场,我们要建立自己的销售体系,一个总部、总代理、专卖店的三级体系,要把总代理的角色完全改变过来,让他们怎么做……”
小昭正想问“怎么做?”,话没出口马上闭嘴,用眼瞪着张晨,张晨笑道:
“好好,我说快点,就是总代理,比如贺红梅,他们就要在重庆市区,开一个我们的专卖店,前面是店,后面是仓库,这样不管是配送货,还是下面的专卖店自己上来选货就方便了,他们直接在店里选就可以了,这样是不是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小昭实在是忍不住了,叫道:“问题是解决了,可是,这做批发的,谁愿意去做零售?”
“为什么不愿意?”
“做批发多痛快。”
“是来钱快吧?”
“一样。”
“这样来钱也快啊。”
“做零售怎么会快?”
“怎么是零售了,这是零售兼批发,他批发一件衣服赚二十,零售一件赚六十,同时,他下面还有几十个店在他这里拿货,等于是他在做零售的时候,批发一直也没有耽误,只是不在店面里,是在后面仓库罢了,你说,他这样是不是一样来钱快?”
小昭张了张嘴,又觉得张晨说的有道理,自己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他,张晨看着她,挑衅似地笑道:“说,你说呀,你还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
小昭瞪着张晨看了半天,最后气恼地说:“反正我就觉得,要他们去开店很难。”
“为什么?一个总代理,你鼓动下面的人去开专卖店,你自己不愿意去开,有这个道理吗?如果实在沟通不了,那没办法,那就换人,换总代理。”
“你疯了!”
小昭大叫一声,张向北在梦里都吓了一跳,幸好没有惊醒,小昭赶紧伸手拍着他。
“我们现在的这些客户,可都是我们辛辛苦苦,一个一个发展起来的,说换就换,你是不是疯了?”
小昭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只怕你把这个客户得罪了,也没有其他的人来做总代理,那我们就完了,你知道吗?我们的打包客都逃光,厂里怎么办,这么多工人怎么办?你是不是要让他们也都回家?”
小昭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觉得张晨已经完全走火入魔,这个办法行就行,不行就别去想他,继续按照原来的做好了,他们也不是做不过人家,为什么一定要去钻这个牛角尖?
是有了点钱,人就开始飘了,还是被什么**汤迷到了,如果真的由着他的性子搞下去,小昭觉得,他们辛辛苦苦赚到的这些,可以真的都会付诸东流,这可不是自己和张晨两个人的心血,是包括赵志刚、彩娣,包括厂里的每一个工人,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
“亲爱的,这事如果不能做,我们就别做了好吗,就像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吗,别忘了我们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做得好了。”小昭说。
张晨沉默着,他用笔在纸上胡乱地画着,两个人默默地坐了好久,小昭和张晨说:
“亲爱的走吧,天都快亮了,我们先回家睡觉,有什么事,我们睡醒以后再说,好吗?”
张晨把笔放了下来,看着小昭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小昭觉得自己的脑袋嗡一声就炸开了,她觉得这个家伙没错,就是走火入魔了,小昭心里无名火起,但她努力地压制着,问道:
“什么办法?”
张晨嬉笑着:“我们可以来一场静悄悄的革命。”
我天,连革命都出来了,还这么嬉皮笑脸的,小昭真想把他的嘴给缝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张晨继续说:
“我答应你,目前就维持现状不动,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们经不起折腾,也没有资本折腾?”
听张晨这么说,小昭放宽点心,她觉得他还没有完全不可救药,小昭放缓了语气说:“说清楚一点。”
“我反反复复想了,还是觉得这条路是对的,我们一定要走,但你说的也是对的,我们可以不采取那么激烈的手段,完全可以从我们自己开始做,现在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客户我们都不去动,我们就静悄悄地开始自我革命。
“我们要用我们的实际行动,去教育我们的客户,用事实去教育他们,他们看到我们的成果,我想,都不用我们去鼓励,去煽动,他们自己就有样学样,跟着我们做了。”
“求求你,亲爱的,你说了半天,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进来的时候,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离开四季青啊!”
他看到小昭瞪着他看,笑道:“你放心,不要用吃人的目光看着我,我不是说现在,既然是静悄悄的革命,肯定是润物细无声的,我要先去找一个店面,在杭城,在闹市区,我要先开一家‘半亩田’的旗舰店,或者说航空母舰店,不好听,还是旗舰店吧。
“等这家店开起来之后,我们就把我们现在的这个展示厅搬到那里去,现在一大半客户不是要来展示厅拿货吗,我们这里没有了,就让他们去旗舰店拿,以后来都去那里,等他们都去那里以后,我们把四季青也撤了,就在那里,做零售也做批发。
“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推出我们的计划了,就是总店-总代理-专卖店的三级营销体系,只要我们做得好,你想想,那些打包客,他们会不有样学样,也在他们当地,开一个我们这样的店吗?”
小昭等张晨说完,长长地吁了口气,看着张晨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张晨问。
“贺红梅说的没错,你还真是个人才。”小昭继续笑道。
0616 有什么毛病
市场第一天开门,不会有什么生意,一般客户,都要过了十五才出来进货,张晨八点多钟起来,和小昭说,你今天就在家里好了,反正店里有小莉。
“你去哪里?”小昭问。
“我去市场找下阿勇,他是本地人,我让他托朋友帮我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店面。”张晨和小昭说。
小昭知道,他这是打定主意要开他那个什么旗舰店了,开个零售店小昭不反对,店开起来,总是能做一点生意,他们原来在市场里,零售就做得不错。
即使没有生意,大不了再把店转给别人好了,就是亏,应该也亏不了多少,但要是不让张晨去试试,他心里肯定是不甘的,何况他那个计划,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毛病,静悄悄的革命,反正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嘛,那你就走一步。
张晨到了阿勇那里,把事情和他说了,阿勇一口答应,他说,我马上电话都打出去,让他们都去问,你有什么要求?
张晨说,面积最好在一百平米以上,位置要求是在闹市区,卖衣服,总不能去弄堂里。
有数有数。阿勇说。
张晨回到了摊位里,看到贺红梅从外面优哉游哉进来,张晨问:“你这么早就要发货了?”
贺红梅摇摇头说:“还早呢,我是来碰你们啊,你们要不在这里,我就去厂里了。”
“什么事?”
贺红梅睁大了眼睛:“什么事?那么多事在那里,你问我什么事?你那个协议怎么样了,有没有和其他的客户沟通?”
“再说。”
“什么再说?”
“这事再说啊。”张晨笑道,这不是要静悄悄地革命了吗,那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默默努力。
贺红梅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昨晚还说得热火朝天的事,今天怎么就变成“再说”了,这“再说”是说什么说?
“你没事吧?”贺红梅问。
“没事啊,我有什么事?”张晨嬉笑着。
贺红梅恼了,骂道:“对,我看你是没事,你是有病!”
贺红梅骂完就站起来,气冲冲地走了,小莉不知道内中详情,她被搞得莫名其妙,看着贺红梅的背影,问张晨:“她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
“不会是失恋了吧?”
“你看她和谁谈恋爱了?”
“是啊,天天泡在厂里,也没看到带什么人来,不会是和厂里什么人谈恋爱吧?”
张晨哈哈大笑,小莉又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市场里空空荡荡的,张晨站起来,他决定去四季青面料市场蔡金祥那里看看。
贺红梅气冲冲地从市场出去,开车就去了三堡,开到小昭他们家楼下,院门关着,贺红梅按了两下喇叭,小昭抱着张向北出来,看到贺红梅,就朝下面叫着:
“小峰,帮我开下门。”
房东大哥的儿子,走过去把院门打开,贺红梅走进来,说了声谢谢,就上楼去。
小昭站在走廊上等贺红梅,贺红梅上来第一句话就是:“我师父他什么毛病?”
小昭吓了一跳,连忙问:“你师父怎么你了?”
“我前面在摊位里,问他协议的事,哼,他说再说,什么再说,昨天不是还说得好好的,他什么意思,什么毛病?”
小昭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他在革命。”
“什么?”
“他在革命,他要静悄悄地革命。”
“说啥子嘛!”贺红梅急得连四川话都跑出来了。
小昭让她坐,然后把昨天晚上,也不是昨天晚上,是今天凌晨张晨和她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和贺红梅说了,贺红梅听了,骂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出来听啊,还再说再说,哼!
小昭说:“他大概就是想,把店开出来,再给你们看,那句话怎么说的,事实胜于雄辩,他大概就想这样。”
“姐,他糊涂,你也糊涂,他这样想是对的,对的事,为什么不拿出来说,你们不知道做服装的,现在耽误十天,就是耽误了一个季节,耽误一个季节,要少赚多少钱?”
贺红梅站了起来说:“不行,我要走了。”
“你去哪里?”小昭问。
“回重庆,我今天就要回重庆,开店这事太大,一定要我回去,当面才能说服我家里人,我不管其他地方开不开,也不管你们开不开,我们重庆,一定要这么做。”贺红梅叫道。
“好好,那你快走。”小昭叫道。
“给我抱抱。”
贺红梅指了指张向北,小昭把张向北交给了她,张向北看到贺红梅就笑了起来,贺红梅说,真可爱,姐,要么让我带去重庆算了。
“你敢!”小昭骂道。
贺红梅嘻嘻笑着,她亲了亲张向北,把他还给了小昭,风风火火地下楼去。
张晨从蔡金祥那里回来,走进摊位,看到贺红梅坐在哪里,贺红梅看到他进来,一拍桌子骂道:“你为什么这么看不起人?”
张晨奇道:“我怎么看不起人了?”
“你是不是以为天下就你聪明,其他人都是笨蛋?”
张晨被贺红梅骂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她了。
“小昭姐都和我说了。”贺红梅咬着嘴唇,眼眶都红了。
张晨明白了。
“明明是件好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和我说再说再说,你就是在敷衍人,说,你不是看不起人是什么?你说?”
张晨赶紧说:“还真不是,我是觉得,这样要求总代理的话,总代理的投资太大,怕你们接受不了,好吧,也是我自己觉得开不了这个口,我就想,我自己把杭城的旗舰店先开起来,让你们看看,也有信心。”
听张晨这么说,贺红梅脸色总算是和缓了,她说:
“你是不是傻,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账谁不会算,你这个本来就是一个区域一个总代理,你还要全国一盘棋啊?能想进去的,可以接受的先做,想不通的还是按原来办法做,给他们时间慢慢想,不就可以了?”
“对对,你批评得对。”张晨赶紧说,他觉得贺红梅说的,还真是有道理。
“还有,你都没和别人沟通,你怎么就知道别人不能接受了?你也太武断了吧?沟通一下有什么问题吗,就是沟通不成,人家连生意也不和你做了?”贺红梅继续骂道。
“对对,你说的对。”张晨不停地点头。
“把所有打包客的电话都打一遍,把事情和他们说了,你要是能再说服一个,你就成功了。”
“再说服一个,什么意思?”
“我已经买好下午三点多钟回重庆的机票了,我会说服我家人的,有种就来比一比,看是你杭城的店先开出来,还是我们重庆先开出来。”
张晨兴奋地叫道:“真的?”
“当然,要是我们先开出来,我们就是‘半亩田’的旗舰店,你们杭城,是孙子店,龟儿子店。”
张晨笑道:“那要是我们杭城先开出来呢?”
贺红梅嘻嘻笑着:“那我们就是‘半亩田’的重庆总店啊。”
临走的时候,贺红梅又和张晨交待,别忘了打电话,每一个都打,把道理和他们说清楚。
张晨说好。
“你想过没有,不管是在哪里,全国只要有一两家店开起来,就都能起示范作用,其他的地方会跟上来,不光光是你杭城开起来才算。”贺红梅说,“杭城你们是自己在开,要是我们总代理开成功了,比你们自己开的店,更有说服力。”
“好吧,这次又是你是我师父了。”张晨诚恳地说。
贺红梅走后,过了一会,阿勇走了过来,和张晨说,有一个地方,在延安路,就是浙江医科大学往武林广场过去这里,有一幢楼,是一鸣食品厂的门市部,我朋友他老头儿是食品厂的厂长。
“那地方有多大?”张晨问。
“两层楼,房子毛旧嘞。”阿勇说。
“旧不要紧,我原来是做装修的,干这个在行,多大?”
“一层有毛三百平方。”
“那可以啊,多少钱一年?”
“这种破房子,租租么肯定不贵的,不过,他们好像不太想租,说是想卖,我朋友让他老头儿去和其他几个人商量了,那个破厂,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他们就想卖了发工资。”
“租金不是也可以发工资?”
“租金又没几块钱,就怕一年租金,发一两个月工资就没有了,卖了么总可以撑个一两年。”
阿勇正说着,他摊位里的电话响了,他赶紧跑回去接电话,接完电话回来和张晨说,就是他朋友打电话过来,说是几个厂领导商量了,还是不肯租,说租掉门市部里几个人还要安排,太麻烦,还是想卖。
“卖多少钱?”张晨问。
阿勇摇了摇头说,没问,那种破房子,你去买他干嘛。
“能不能去看看?”
阿勇说,看看总没有问题的,我让我朋友去那里等我们?
张晨说好。
他们到了那个一鸣食品厂的门市部,这地方正好是在延安路的中间,离浙江医科大学不远,应该说是延安路最冷清的地方。
延安路是热两头,一头靠近解放路,有解百、香港服装店和工联大厦,是杭城最热闹的地方,另外一头通武林广场,有国际大厦、杭城大厦和环北小商品市场,又是杭城另外一个热闹的场所,到了中间,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这个门市部的门前还有一排的花坛,把它和延安路隔了开来,房子和红旗旅馆差不多,应该也是解放前的建筑。
张晨和阿勇两个正在外面看,阿勇的朋友骑着自行车也到了。
0617 解放前的店
三个人走进店里,诺大的店堂冷冷清清,整个一楼,张晨目测总有三百多平米,中间是一根根红漆斑驳的木头圆柱,撑起了顶上的楼板。
店铺很宽敞,左边摆着一米多宽的玻璃柜台,柜台上面,张晨看到,都是那种老式的糕点,有团结糕、蛋糕、云片糕、芡实糕、雪饼、麻饼等等。
一半的柜台,被草纸包好、麻绳扎好的一包包立方体的糕点占据着,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准备春节前,人们来买了当礼物送的,但现在还有多少人会送这种东西,卖不掉,所以就积压下来,堆在这里,连里面有没有长毛都不知道。
这样的工厂,这样的店,不关门才怪呢。
店铺的中间,也是一米多宽的柜台,围城了一个回字型,柜台上麻酥糖、芝麻糖、绿豆糕、红豆糕等等。
靠右边的那排柜台,则是卖猫耳朵、饼干、小麻花、麻球、斤枣等等,靠近外面有一个糖炒栗子的锅,锅都是冷的,里面只有一摊黑乎乎的砂子。
整个店铺,一半的日光灯是不亮的,也不知道是没开还是坏了,虽然靠街这面都是一块块的门板,卸下来后,面朝延安路的这面是亮堂的,但由于店铺进深太深,里面的一半光线昏暗。
店铺里有三四个营业员,都聚到了右边的柜台里一起聊天,他们进去,连看都没人看他们一眼。
阿勇的朋友敲了敲中间的玻璃柜台,叫道:“买东西嘞。”
终于有人转过头来看看,她显然是认识阿勇朋友的,骂了一句“背时鬼”,又转回头去继续聊天。
阿勇骂道:“都是这种垃西货,怎么会有生意。”
阿勇的朋友不服气,叫道:“老底子生意不要太好,杭城哪个没吃过一鸣的糕点,你没吃过。”
阿勇说:“我已经毛十年没吃过了。”
张晨在边上听着,心想,阿勇朋友的父亲,和这整个厂的人,大概一直还沉浸在过去辉煌的梦里,到现在还在想着,一觉醒来,世道又变回去了,这里又变得顾客盈门,生意兴隆。
但是,怎么可能?
他们走到尽里面,有一道木头的扶梯,通往二楼,楼梯边上有一扇门。
阿勇的朋友把门推开,张晨看到,外面是一个三四十平方的老式的天井,地面都是鹅卵石铺的,靠墙有一个鱼池,假山上爬满了青苔和落叶,池里的水都已经臭了,水里都是一条条红色的“跟斗虫”,上下翻滚。
鱼池的前面,有两个盘龙大花盆,花盆里是两株海棠,虽没有人料理,它们也自顾自地生机盎然,这是这整个店里,唯一有生气的东西,比那几个营业员还有生气。
阿勇的朋友带着他们上楼,木头的楼梯支各支各响,走到上面,木头的楼板还是支各支各响,张晨担心会不会塌下去,阿勇的朋友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了一声“毛牢嘞,都是好木头。”
他说着的时候还猛地跺了跺脚,一阵灰尘扬了起来,楼下有骂声滚上来:“寻死啊!”
整个二楼光线昏暗,一盏灯也没有,也不知道堆放着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杂物,竟挤得满满当当的,只留下靠墙一条十几米长的过道,过道的尽头是个隔间,门开着,门里亮着光。
阿勇的朋友带着他们过去,走到门口,里面是个三四十平米的房间,只有一张办公桌和几张板凳,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人,在看报纸,听到他们进来,就把报纸放下,看着阿勇的朋友,淡淡地问:
“花头花脑,又来花撒西?”
阿勇的朋友和他们说,这是毛经理。
毛经理朝他们淡淡地点点头,丝毫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阿勇和张晨,也没有想走进去的意思,他们站在门口站了一会,朝里面看看,就走了出来。
三个人走到下面门口,站在那里,阿勇问他朋友,这垃西地方,卖卖要多少钞票?
“一百八十万。”对方说。
“多少?”
“一百八啊。”
“毛病嘞,噶垃西地方,噶巨?”
阿勇的朋友朝张晨笑笑,他伸出一只手,箍住阿勇的脖子,把他拖到了一边,两个人站在那里,嘀哩咕噜地说着什么,说完,阿勇说有数有数。
阿勇的朋友拍拍阿勇的肩膀,又朝张晨远远地挥了挥手,骑上自行车走了。
阿勇走过来,他朝店里看看,压低声音和张晨说,我朋友的意思是,他们便宜点,可以一百五十万卖,你另外再拿十万块,他们几个厂领导分分,这样一共是一百六十万。
两个人站在那里,看着这幢房子,阿勇说,这地方又不是毛好,房子又噶破,不划算的。
张晨却觉得,这地方真要当自己的旗舰店,那是太合适了,首先,这是独幢的房子,自己真要买下来,怎么搞自己就完全可以做主,房子旧没有关系,外面,他可以两层楼全部把它包掉,整个做一个大的形象。
这位置嘛,交通是很方便的,外面延安路也是车来人往,这地方留不住人,是因为,这附近没有什么大的商场,商业气氛不浓,但正因为这样,可能对他来说,反倒是好事,只要他的店面装修设计到位,他这里,可以变成一个亮点,反倒会很出彩。
让张晨最喜欢的是,这店里面的那些木头柱子、木头楼梯和楼板,张晨觉得,这些东西和他们的品牌和服装风格,简直是绝配。
还有就是,这边上不远,就是浙江医科大学,张晨觉得,这些都是他们的潜在顾客,棉麻服装,在很多的城市的一般市民看来,感觉是乡下人穿的,但文化程度高的,反倒会觉得这是风格,是个性,是一种情怀。
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往回走,让张晨感到犹豫的,还是钱,他倒是拿得出一百六十万,买下来后,他自己设计,自己的维修队施工,装修这块,张晨觉得也不需要花多少钱,十万块的材料费,应该就可以拿下来了。
只是,这一百七十万出去以后,自己就没有多少钱了,厂里那么多人,每天都要开支,还要买辅料线什么的,一天没有几千块,维持不下来,还有更大头的面料和工人工资呢?
张晨到了摊位里,阿勇和他说,我再帮你找其他的地方,这里算了,我回报他,就说租可以,买不买。
张晨赶紧和阿勇说,先等等,让我考虑考虑。
阿勇说好。
张晨坐下来,拿起了计算器,算过来算过去,觉得自己的钱紧巴巴地还够,能应付过去,但就是这中间不要有什么大的开支,还有就是,生意也不能降,这样过一两个月,自己才可以缓过来。
张晨心里是很想买下那个地方,但毕竟是一百六十万,划算不划算,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唉,要是刘立杆和孟平,再迟两天走就好了,不要两天,他们昨天没走,今天还在就好了,他们两个是专家,可以帮自己出主意。
如果买了不会亏,张晨觉得,孤注一掷也要干。
张晨算了一下,刘立杆他们这时候还在路上,没到海南,虽然明知道电话打不通,他还是拨了刘立杆的大哥大,没想到电话一拨竟然通了。
张晨奇道:“这么快,你们他妈的已经到海南了?”
“哈哈,没有,我们刚出江西,昨晚睡在赣州,现在刚刚到广东的河源,在吃中饭呢。”
刘立杆听上去心情不错,看样子这家伙越往南,心情就越好,张晨问道:
“那这电话……”
“哈哈,我们也是刚刚知道,这广东和海南已经联网了,我们的大哥大在广东也可以用了。”刘立杆笑道,“怎么,刚刚分开就想我们了,张晨?”
“去你妈的,都是你这王八蛋,昨天急着走,要是今天,就可以去帮我参谋参谋。”
“参谋什么?”
“有一幢房子……”
“房子?你又要买房子?等等,我叫老孟一起来听,他上洗手间去了。”刘立杆一抬头,看到孟平正走过来,赶紧叫道:“老孟,快快,张晨电话。”
孟平赶紧跑了过来,叫道:“张晨,你好啊。”
张晨赶紧说好好,边上刘立杆急道:“快快,说你的事,我开免提。”
张晨就把他要开店的事,和他们说了,然后说到了那房子。
“房子在哪里?”刘立杆问。
“延安路。”张晨说。
“那是杭城的黄金路段。”
“在延安路的中间,浙医大过去,不是很热闹的地方。”
“过两年,过两年就热闹了。”刘立杆说,“延安路,只会越来越热闹。”
“张晨,那房子多大面积?”孟平问。
“两层楼,大概六百多平方。”张晨说。
“对方开价多少?”
“一百六十万……”
“买啊!”孟平和刘立杆几乎同时叫了起来,孟平接着叫道:“张晨,你不要考虑太多,一刀拿下,对了,你是不是钱不够,钱不够的话,先付定金,其他的钱,和他们说,三天之内,不不,两天之内给他们,我现在就让叶宜兰给你打,你明天就可以收到了。”
“不用不用,老孟,我自己有钱。”张晨赶紧说。
“有钱你他妈的还考虑什么。”刘立杆骂道。
孟平想起来了,他问:“张晨,你是不是买了以后,流动资金和装修的钱没有了?”
“有点紧张,但我算了,都还有。”张晨和孟平说。
“那好,张晨,大胆去买,不管什么时候,资金上要是有困难,一个电话,一千万以内我分分钟给你打,一千万以上,给我几天时间。”孟平说,“我这样说,你有底了吧?”
张晨说,谢谢老孟,我知道了。
“张晨,这他妈的,我现在在老孟边上,都不敢讲话了。”刘立杆笑道。
“老孟怎么了?”刘立杆问。
“你不知道海南现在已经疯了?前面钱芳打电话过来,你猜猜国贸的房子到多少钱一平米了,就这过个年的时间?”
“多少?”
“一万多。”
“啊!”
“你啊什么,我才要啊呢,我他妈的,那幢楼真卖早了。老孟那地,人家现在找他们开价,你知道他要出手,一亩可以赚多少?”
“赚多少?”
“两百六十万,他妈的,他有三百多亩,你自己算算,挖一块鼻屎,都够你买一幢楼了吧?”
“够够,老孟的鼻屎多,那你那新埠岛呢?”
“天文数字!”孟平在边上叫道。
“可惜,我他妈的做不了主啊。”刘立杆骂道,“不然我现在就他妈的卖了,回家养老去了。”
“叫五个北大中文系的美女,在边上记录你的回忆录?”张晨问。
三个人在电话两头,都笑了起来。
0618 这一下搞大了
张晨站起来,走到了阿勇摊位里,和阿勇说,你等我电话,我回去一下,阿勇说好。
张晨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家里没人,他下楼,骑去了工厂,小昭抱着张向北,到厂里食堂来吃中饭,吃完中饭,小昭抱着张向北,坐在办公室门口晒太阳,看到张晨回来,小昭问,有没有吃?
张晨摇了摇头说没有。
“食堂都收掉了,你让师傅帮你做点什么。”
张晨走到职工食堂,师傅看到张晨,就问,你没吃?我帮你炒两个小炒?
张晨看看还有剩饭,就和师傅说,帮我炒个蛋炒饭吧。
师傅说好,马上。
张晨走出去,走到办公室门口,和小昭说,你进来,我有事情和你说。
小昭抱着张向北,走进了办公室,张晨就把要买房子的事情,和小昭说了,小昭皱了皱眉头说:
“不是租房子吗,怎么又变成买房了?买了房子,你算过没有,我们还剩多少钱?”
“我算过了,会很紧张,但还够,能撑过去,撑过一两个月,就好了。”
小昭还想说什么,张晨说:“我自己也在犹豫,不知道那地方值不值得买,我给杆子和孟平打过电话,把那房子和他们说了,他们都支持我们买。”
小昭不响了,自己一个人,对方是三个男人,自己就是反对,这反对的力量也太弱了,虽然她心里是不希望买什么房子的。
“你放心,钱上面不用担心。”张晨说,“实在是资金上面周转不过来,我去问杆子和孟平借。”
小昭心里咯噔一下,借钱,这对张晨来说,是最难以启齿的事情,他连这话都说出来了,说明他是铁了心要买这幢房子。
“好吧,既然你说要买,那就听你的,我们去买。”小昭和张晨说。
张晨一听就乐了,他赶紧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阿勇,和阿勇说,你和你朋友说一声,就按他说的,那房子我们买,看什么时候可以办手续。
“你真的要买那垃西房子?和小昭商量过了?”阿勇问。
“商量过了,真的要买。”张晨点点头,好像阿勇就在他身边。
“你现在在哪里?”阿勇问。
“厂里。”
“把厂里电话告诉我,我等下打给你。”
张晨把电话告诉了阿勇,放下电话,食堂师傅端着一盘蛋炒饭进来,放在了张晨面前,张晨这才感觉到肚子饿了,看看时间,也已经一点多了。
“吃慢一点,别噎到。”小昭叫着,她和张向北说:“张向北,看看你这个馋嘴老爸。”
小昭笑了起来,张晨看了看她问:“你笑什么?”
“你儿子在吞口水,他也想吃蛋炒饭了。”
小昭和张晨说,张晨也笑了起来,张晨挟了一大块蛋,举起来给张向北看看,然后放进嘴里,故意很大声地吧唧吧唧地吃着。
厨房师傅又走进来,给张晨端来了一碗紫菜蛋汤。
张晨一碗蛋炒饭还没有吃完,阿勇就打电话过来,和张晨说,他们急煞了,说最好今天下午就过去签,不过,他们要求,签的时候,让你带定金过去。
“不用带定金,我把全部钱都交了,手续办完。”张晨说。
“好好,那最好了,我和他们说,说好了要么等下,我们直接过去,到那里碰头……不对不对,是去他们厂里,你又不晓得怎么走,还是你到摊位,我带你过去。”
张晨说好,那我马上过来。
张晨放下电话,就问小昭,你要不要去那个地方看看?
小昭说好啊。
“不对不对。”张晨想起来了,叫道:“我们是去厂里,不是去那里,这样,我下午先去把事情办完,晚上再带你去看,那是个门市部,他们晚上一定开门的。”
小昭站起来又坐了下去,她说好吧。
张晨把厂里的营业执照、公章、财务章、法人章和支票都带在身上,骑车到了市场门口,先去门口的银行,找那个女孩子,取了十万的现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报纸,把钱包了起来,放在一个马甲袋里,然后放进背包。
一鸣食品厂在马腾路,张晨和阿勇到的时候,阿勇的朋友已经在厂门口等,看到他们就说,熬烧熬烧,他们已经在等了,连转让协议都准备好了。
他们进去,到了厂长办公室,有三个人等在这里,看样子都是厂领导,张晨不知道谁是阿勇朋友的父亲,但听阿勇叫其中一个矮矮胖胖的某某叔叔,知道他应该就是厂长。
阿勇介绍说,这是张总,就是他要买你们那门市部。
他们都朝张晨点头,说噢噢噢,张晨和他们分别握手,握完了手,范厂长问阿勇,其实是在问张晨,那地方你们去看过了?
阿勇说看过了。
“是不是毛好?”范厂长接着问。
阿勇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垃西地方,风大一点都要吹没有快了,好什么好?”
范厂长也开玩笑:“垃西地方你们还要买,买去堆垃西?”
边上一个人问道:“价格也谈好了?一百八十万?”
阿勇骂道:“什么一百八十万,不是一百五十万吗?”
范厂长瞪了儿子小范一眼,骂道:“一百五十万是我们最最底价,没有办法的价格,他已经透露给你们了?”
小范说:“阿勇来了,还不是最最底价,你们还要多少?”
张晨在边上看着,不响,他知道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戏,一定要做,做完就可以继续下去了。
果然,范厂长看了看那两个,摆了摆手说:“算算,那就一百五十万,大家做事情清爽就好。”
张晨终于可以上场了,他问:“我可以看看房产证和土地证吗?”
范厂长从抽屉里,拿了房产证和土地证出来给张晨看,张晨看了没有问题,上面写的都是杭城一鸣食品厂,让张晨有些意外的是,那房产证上的面积,不是六百多平方米,而是七百一十二平方米。
张晨把两个证都还给了范厂长,范厂长把它们放在桌上,问:“可以了吗?”
张晨说可以了。
范厂长拿出一份转让协议,递给张晨,张晨看到,这是一份打字机打出来的油印协议,甲方杭城一鸣食品厂的名字都已经打在上面,只有乙方和转让金额的大小写,和最后的日期空着,留着临时填写,显然,这协议对方是早就准备好了,随时等着乙方的出现。
张晨把协议看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他和范厂长说,协议可以,那我们现在签?
范厂长说好好,现在签。
张晨把自己公司的名称填到了乙方里,转让金额大小写都写好,签了名,盖了章,范厂长也拿出了公章,在最后一页的杭城一鸣食品厂的名字上面盖了章,在下面的“甲方代表:”,写了“范启顺”三个字,最后写上今天的日期。
写完,把两页的协议折过来,盖了骑缝章,张晨看到,也赶紧补盖了。
两份协议都签完,范厂长和另外一个人点点头说,你去叫过来。
那人走了出去,不一会就带着一个四十几岁的妇女过来,她显然也知道叫她过来干什么,进来就看看阿勇,又看看张晨,阿勇的朋友指了指张晨,和她说,张老板。
她问张晨,张老板,那这钱怎么付?
张晨说:“我马上开支票给你,你支票倒交就可以了。”
想了一下又问,我是建设银行,你们是什么银行。
对方说,我们也是建设银行。
“银行离这里远吗?”张晨问。
“不远,走出去路口就是。”
“要么我们去银行柜台,同行柜面转账好了,马上就能到账。”张晨说。
那女的还没开口,范厂长就说,好好,你们去。
张晨和那女的到了银行,现金业务柜台排着很长的队伍,但对公业务柜台没有人,那女的认识里面的柜员,和她说明了来意,张晨很快在柜面办理完转账业务,拿到了回执。
两个人走回到厂长办公室,范厂长问那女的,办好了?那女的叹了口气,笑道,好了好了,工资有着落了。
“快去给人家写了收款收据送过来。”范厂长骂道,那女的喜滋滋地出去了。
范厂长从桌上拿出已经签好的协议,拿了一份交给张晨,又把房产证和土地证拿起来,不过没有交给张晨,而是交给了他儿子,小范拿在手里,朝张晨点点头。
范厂长伸出手,和张晨握手,他说:“你放心,听说你们很急,那地方我们三天之内肯定腾空。”
张晨说好好,谢谢范厂长。
那女的回来,把一百五十万的收据,交给了张晨。
另外两个人也和张晨握手,范厂长和小范说:“你替我们送送张老板和阿勇。”
张晨和阿勇推着自行车,小范没有自行车,手里始终拿着房产证和土地证,三个人从一鸣食品厂出来,小范和阿勇说,带老子出去。
两辆车骑到马腾路转弯,小范说可以了,三个人下了车,小范朝左右看看,问张晨,带了吧?
张晨点点头,从包里拿了那个马甲袋出来,交给小范,小范和阿勇说,帮老子挡一歇。
小范把马甲袋里的报纸打开,看了一眼那一捆钱,赶紧又把报纸包了回去,同时把房产证和土地证递给了张晨。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套在马甲袋外面,卷了卷,把布袋夹到腋下,嘴里叫着再会再会,匆匆地走了。
阿勇看着张晨把房产证和土地证放进背包,叫道:“张晨,这一下搞大了!”
0619 我们拿你老爸怎么办?
吃过晚饭,张晨和小昭带着张向北,走到外面杭海路,等了半天,才等到一辆的士经过,他们上了车,张晨和驾驶员说,去延安路。
“延安路哪里?”司机问。
“那个一鸣食品厂的门市部。”
司机启动了车子,朝市区方向开去,边开边想,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什么食品厂的门市部在哪里,他又问道:
“你说的那地方在延安路哪里?”
张晨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那地方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建筑,张晨说,你就给我开到浙医大门口,我们自己走过去。
司机说好。
他们三个人在浙医大门口下了车,小昭站在那里看看,右边一百多米外是龙翔桥,工联大厦和二轻大厦,再过去就是香港服装城和解放路,看上去一片灯火辉煌,小昭正准备往那边走,张晨和她说,不在那边,在这边。
小昭朝左边看看,这边黑漆漆的,这一带两边都是办公楼,到了晚上,都下班了,只有零星的窗户亮着灯,这一段延安路,除了路灯,就没有什么灯火,小昭看着就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里的店面,怎么会有人啊?
张晨抱着张向北,兴致勃勃地朝那里走去,远远地看到那里门开着,不禁松了口气,走到近前,张晨差点就笑出来,谁说这个工厂没有效率,他看到门口,已经有很大的一个牌子竖起来,上面写着很大一行字:
“店面转让,杭城名牌,一鸣食品,最后三天。”
下面是更大的两个字:“3折”。
店里的光线比白天还昏暗,张晨确认顶上那一半的日光灯,不是没开,而是坏了。
店里面比白天热闹了一些,有十几个人在挑选着东西,但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
张晨和小昭说,看看,想吃什么,我们也买一点回去。
小昭在远处,张晨指着这边说就是那里时,她的心就凉了半截,往这边走,越走就心里越凉,走到门口,她都快哭了,一百六十万,就买了这么一个破房子,小昭现在真是后悔,下午没有坚持一起出来,先来这里看看再去交钱。
如果她下午来这里看过,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去交钱的。
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钱都已经交了,你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张晨问了一声,没听到小昭的回音,他转头看看,小昭的脸色有些难看,问道:“你怎么了?”
小昭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有点累。
张晨不以为意,和张向北说:“张向北,看看,看看,你想吃什么?”
小昭心里苦笑:“他想吃什么?幸好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他老爸花这么多钱,买了这么一个破地方,他想吃你。”
张晨带着小昭,走到了楼梯口,朝上面指指,和小昭说:
“这里上去,就是二楼,二楼也和一楼这么大,我想好了,一楼是营业场所,二楼就当仓库,我要把这里也布置成我们展示厅那样,有些最新款,怕人家仿款,我们下面不出,也出在上面,专门给我们下面专卖店看的。”
小昭闷闷地“嗯”了一声。
张晨接着说:“二楼还要隔出财务室,客户拿了钱,就在楼上结账,和下面没有关系,对了,你的办公室也在楼上,怎么样,以后你就不是在摊位里,而是在这里,坐办公室里上班了!”
小昭心想,谁稀罕到这破房子里来办公啊,我还不如在四季青的那个摊位里呢。
张晨朝身后看看,他看到那些店员都在忙,就把那扇关着的门插销拔掉,偷偷地推开,心里马上就笑了起来,自己骂着自己,你怕什么,这地方已经是你的了,你才是这里的主人,认真地说,是你借给他们,在这里最后大酬宾三天。
张晨和小昭说,这里是一个老式的天井,很漂亮,我搞好以后,这里会是我们的一个亮点。
小昭伸头朝外面看看,外面也是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
“喂喂,你们干什么?”
有店员看到张晨他们站在这里,远远地叫道。
张晨本来想走过去和她说,买下这里的就是我,想了想又没说,而是招了招手,有些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就看看。
“关上关上,把那门关上。”
张晨说好好,赶紧把那门关上,插上插销。
两个人走到了店铺的另外一边,张晨还是问小昭要不要买什么,小昭还是说不要。
张晨把张向北交给小昭,他挑选了好几样食物,买了一大马甲袋,不是因为便宜,而是觉得,这是向这个杭城名牌告别的最好方式。
不是杭城人人人都吃过一鸣食品的糕点吗,我没有吃过,我现在来补吃。
他们到了外面,张晨说等等,他把那一袋子食品放在花坛上,从包里拿出了速写本,站在那里画了起来。
他们坐着出租车,直接开到了厂里,看到彩娣和小娟他们也回来了,带回来很多的四川特产,他们本来是还要过两天才回来的,但在家里待不住,一大队人,就提前回到杭城。
彩娣看到小昭,赶紧跑过来抱过张向北,招呼小昭和张晨去办公室里吃东西,张晨把那袋食品也给了他们,和他们说,这是杭城的特产,一起吃。
张晨没有跟去办公室,他一个人走去了展示厅,在工作台前坐了下来,拿过一整张的铅画纸,他先从包里拿出土地证,把里面的平面图描到了铅画纸上。
快十点钟的时候,小昭抱着张向北,来到了展示厅,她看到张晨呆呆地坐在那里,走过去看看,面前的那张铅画纸上,画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也看不出是什么。
小昭和张晨说:“你儿子要睡觉了。”
张晨“噢”了一声,站起来,从小昭的手里接过张向北。
“走吧,回去。”张晨说。
小昭从台子上拿起张晨的包,走到门口,小昭准备关灯,张晨说,别关。
小昭明白了,他这是还要回来,现在只是送他们回家。
三个人回到了房间,张晨正想把张向北放到婴儿床里,小昭叫道:“放床上,让北北陪我睡,你走吧。”
张晨“嗯”了一声,把张向北放到了床上,说了一声我走了,就离开了房间。
看到张晨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小昭就知道,他这是没有进入状态,还没找到灵感呢,这个样子,你就是把他绑在床上,他也不会睡觉的。
小昭从一个盛凉水的塑料桶里舀了半杯水,拿起热水瓶加了点热水,蹲在另外一个空塑料桶前刷了牙,接着拿脸盆洗了脸和脚,把电热毯打开,想起来了,她从张晨的包里,拿出了房产证和土地证,放在床头,然后脱裤子上了床。
坐进了被窝里,她抱过边上的张向北,放在曲起的大腿上,喂他吃奶,张向北一叼起n头就不肯放,小昭随他吮吸着,她拿过了房产证和土地证,打开看着,她想到那昏暗的店面,破破烂烂的房子,她怎么也想不通,张晨又是被什么迷住了,化这么多钱买了这里?
小昭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把两本证放下,看着张向北,喃喃地说:“北北北北张向北,我们拿你老爸怎么办呀?”
……
张晨回到了厂里,走过职工食堂门口的时候,食堂的师傅看到他,叫道:“老板,今天夜宵面疙瘩,你要不要?”
他知道张晨半夜,最喜欢吃面疙瘩了。
张晨一听就乐了,叫道:“要要,我要一大盆,今天我可能通宵。”
“好咧,多加辣?”
“对对,把我辣死!”
两个人大笑,张晨走了过去。
他走到了展示厅里,回到工作台前坐下,从隔壁传来哒哒哒哒的缝纫机声音,还有音响里的音乐声,和很多的工人,跟着音响高声唱着歌的声音,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晚上加班,白天睡觉,他们都说,白天不知道怎么,就是干不出活,不如晚上。
新年开工的第一天就这样。
这声音又回来了,让张晨感到很舒服,比昨天晚上,那种静悄悄的夜晚让人舒服多了。
张晨走过去,把展示厅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他正想在展示厅里走两圈,台子上的大哥大响了,张晨走过去接起来,是刘立杆,刘立杆问:
“那房子有没有拿下?”
张晨说拿下了,下午签了协议,现在房产证和土地证都在我手里,我明天开始去办手续。
“真乖。”刘立杆笑道,他转身和孟平说:“拿下了。”
“太棒了,张晨!”孟平叫道,“我们在湛江吃宵夜,海鲜大餐,张晨你过不过来?”
“来来,我马上来,你们等着,我不到你们不要散。”张晨笑道。
“好好,我们不散,我们不见不散。”孟平也笑。
“你们晚上住在湛江?”张晨问。
“没有,杆子归心似箭,说是吃完夜宵还要走,争取天亮赶到海安码头。”
“那你们半夜开车,注意安全。”
“好好,反正不让杆子碰方向盘就肯定安全,我们三个人可以两辆车轮换起来开,没问题的。”
张晨大笑,他听到刘立杆在叫:“张晨,我和你说,他们串通一起贬低我,我是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得了吧,你那个可以得奖的开车技术,我可是见识过的,对了,撞瘪的保险杠好了吗?”
“对对对。”孟平大笑,吴朝晖和曹小荷也在笑,连圆圆都跟着笑。
刘立杆冲着电话,骂了一声去你妈的,就把电话给挂了。
0620 不要和我说话
张晨刚放下大哥大,大哥大又响了起来,张晨还以为又是刘立杆,按了一下接听键就骂,还有屁放?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下,然后说:“师父,是我。”
张晨哈哈大笑,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另一个朋友,我刚刚和他通完电话,你到重庆了?
“当然,我和家里人在吃火锅。”贺红梅说,“我用我爸的大哥大给你打电话,师父,我已经说服我家里人了,明天我就出去找店面。”
“真的,太好了!”
“你那里怎么样?”
“我这里?”
张晨本来想告诉贺红梅,我的店面已经找好了,想了想,觉得不能打击她的积极性,还是没有告诉她,张晨憋着笑说:“还没有找到。”
“呵呵,那你等着做龟儿子店吧。”
“没那么容易,我也会抓紧找的。”
“那肯定没有我快,我告诉你。快让小昭姐接电话,这家的火锅很好吃,我要馋馋她。”贺红梅笑着。
“你没听到机器的声音?我在厂里,她在家里,带张向北睡觉呢。”
贺红梅“哦”了一声,她想起来了,问道:“对了,你今天电话有没有打?”
糟糕,下午就在忙店面的事,早把打电话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张晨老老实实地说:
“没有,下午不是都在找店面吗。”
“你不会是不敢打吧?”
“不会不会,电话有什么不敢打的,真的是在忙店面的事,把这给忘了。”
“好吧,那明天记得一定要打,我和你说,只要有三家开始做,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局。”
“嗯嗯,我明天一定打。”
“好了,师父再见!”
挂完了电话,张晨摇了摇头,哼了一声,你们一个在吃海鲜大餐,一个在吃火锅,什么了不起,我等下也有面疙瘩吃,辣死人的面疙瘩。
不过,能接到贺红梅的这个电话,张晨感觉还是很高兴,也算是双喜临门,昨晚还愁死人的事情,没想到今天进展就不错,至少,会有两家的“半亩田”专卖店,可以开起来了。
张晨拿过昨天画的专卖店的效果图看看,昨天画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就是二三级代理商的专卖店,面积在四十平方左右,昨天画完,自己还觉得不错,现在看看,这要当总代理的店面,气势上就还不够,而自己的旗舰店,更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张晨找出昨天自己随手写的那张纸,看着上面“温馨”、“浪漫”、“生活化”、“希望”、“慰藉”这几个词,就觉得不管店面大小,还是要围绕着这些词去设计,只要能在设计中,体现出这些意思,这个设计就是成功的。
张晨觉得自己,朦朦胧胧似乎找到了一点方向。
他首先想到了那个老式的天井,又想到自己在设计望海商城时那个中庭的处理。
有了,张晨决定,把这个老式的天井就设计成一个小型的,精致的休息空间。
不是打开那扇门,而是把那一部分的墙面在顶上用梁柱加固后,把靠近天井的那面墙完全打掉,形成一个开放空间,把天井和整个店面连在一起。
那里的地面和鱼池假山都很有味道,包括那两株海棠,张晨决定修旧如旧,就保持整个老式天井原来的形态,加上桌椅,那里就可以喝咖啡喝茶,看书报甚至聊天,他要把那里打造成两三好友,聚会小憩的场所。
天井的一面和店堂相连,靠外面的三面,张晨决定用玻璃,做成一个两层楼高的透明空间,顶上和这幢房子的房顶齐平,风进不来,雨进不来,但是那两株海棠,你要是愿意,你就可以恣意生长。
因为三面都是玻璃的,整个天井就会很亮堂,连带着,让后面的一半店铺也变得明亮,晚上,玻璃上可以用五颜六色的灯光打亮,带来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店里的那些木柱都保持不变,只是外面漆成各种颜色的,远远地看去,就像一片彩色的丛林。
楼板还是木头的,张晨想到,就像他们以前在舞台上,用幻灯机打出背景一样,他准备安装朝上的幻灯机,在顶上打出各种天空或森林图案,可以随着季节和时间的变化,不停地变换幻灯片。
外面,张晨早就已经想好了,整个一幢楼全部包掉,几百个平方,就做成一堵效果墙。
用十公分宽的木条,间隔二点五公分,一条一条地排列开,形成一堵木栅的墙,木头用银色的漆涂刷,离木条二十公分,是黑色的背板,白天,看上去一片有些晃眼的锃亮,夜晚,背板上的灯光亮起,又是一片的璀璨。
木栅墙上,做出“半亩田”三个大字,隔老远就可以看到,张晨想起来了,他在“半亩田”下面,要做一排白色的宋体字“——属于自己的风景”。
更外面,那一排的花坛,横亘在他们店和延安路之间,现在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阻碍,张晨要把它利用起来,他准备用白炽的满天星,把所有的草丛、花丛和树上都铺满,晚上点亮的时候,这整个的一排花坛,银光一片,就像是满天的星星落在地上。
是的,它们会和后面巨大的立面呼应,会让延安路中段,这一片光线最为昏暗的地方,变成最灿烂之地,毕竟夜晚是属于女人的,特别是属于购物的女人的。
他要把这里,打造成吸引全城女人的目光之地。
曾经家喻户晓的一鸣糕点走了,“半亩田”要成为新的家喻户晓。
有人敲门。
张晨走过去把门打开,他看到是食堂师傅端着一盆面疙瘩过来,张晨伸头看看办公室的门开着,他和师傅说,你帮我端到办公室,我到那里去吃。
食堂师傅说好,端着面疙瘩转身走了。
张晨不想让人进来,他觉得这里现在关着他的梦,一半的梦,还没有完整,更没有圆满,他担心有人进来,会踩碎了它。
他把门轻轻地带上,把梦留在了里面,走去了办公室。
他看到赵志刚和老万坐在办公室里,也在吃面疙瘩,张晨走进去和他们说,你们今天,谁也不要和我说话。
赵志刚和老万看了看他,满脸狐疑,不过两个人都“噢”了一声。
张晨一边吃面疙瘩,一边还在推敲着他前面的构想,一遍想完,他觉得可以了,吃完面疙瘩,就可以回去把它们落到纸上。
张晨笑了一下,他问老万:“老万,你知道杭城哪里有搭脚手架的毛竹买?”
老万愣了一下,然后问:“你不是让我们不要和你说话吗?”
张晨笑道:“现在可以说了。哪里有的买,我们可能这两天就要用到。”
“城西有,不过现在卖毛竹的,都还没有回来,买不到。”老万说,“对了老板,你们永城不就出毛竹吗,城西的很多毛竹,还是你们永城运过来的。”
张晨说好好,我自己来解决。
他看看时间,还没到一点,这个时间点,小武应该还没有睡觉,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扣了小武,过了一会,小武回了过来。
张晨和小武说,我需要搭脚手架的毛竹,你能不能帮我找到?
小武没有说能不能找到,而是直接问,晨哥你要多少?
“大概两车吧。”
“什么时候要?”
“就这几天。”
“好,那我让他们先备起来,你要的时候,提前一天打个电话就可以,我让他们送过来。”
“好的,谢谢小武!”
“晨哥……”小武吞吞吐吐的。
“什么事?”张晨问。
“杆子哥还在杭城吗?”
“走了,昨天到杭城,一刻也没有逗留,就急着要回海南,现在应该快到徐闻了吧。”
“唉,晨哥,淑珍姐今天来找过我了,很生气,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肯定的,我都怀疑,这王八蛋是故意撒酒疯说的那些话,他肯定知道这些话,第二天就会传到谭淑珍的耳朵里。”
“我也这么怀疑。”
“小武,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谭淑珍要再问你什么,你就说在海城的时候,你都和我在一起,很少和杆子在一起,杆子的事情,你也不知道,前天晚上,我们也是在一楼喝酒,杆子在楼上说了什么,我们也没有听到。”
“好的,晨哥。”
挂断电话,张晨看到赵志刚和老万都看着自己,张晨奇道,你们看着我干嘛?偷听我打电话?
赵志刚说:“老板,你不是说我们这楼,先造一层吗?”
“是啊,没错。”张晨说。
“那要毛竹干嘛?一层要搭什么脚手架?”
“不是这里用。”
“那是哪里用?”
张晨心想,和他们说了,这两个家伙就会兴奋起来,追着自己刨根问底,说不定自己等下回到展示厅,他们还会跟过来。
张晨和他们说:“明天再告诉你们,对了,我晚上有重要东西要弄,等下你们不要到展示厅打拢我。”
赵志刚和老万,又是“噢”了一声。
张晨站起来,看看自己买回来的糕点还有很多,他挑了一包麻酥糖,一包绿豆糕放进口袋,心想,好了,我也是尝过一鸣糕点的人了,他和赵志刚说:
“把这些都拿去给工人们吃了。”
赵志刚说好。
0621 又是你对了
张晨走出了办公室,站在院子里,打了一个饱嗝,这一盆的面疙瘩,吃得他满头大汗,肚子也撑得滚圆,就这样去展示厅,只怕是连坐都坐不下来。
冷风吹在脸上,去掉了一成的汗,让人感觉到脑子很清醒。
张晨站在那里想了想,还是往厂外面走去,头顶有依稀的一弯月亮,地上也还分辨得清道路,再加上又熟,他连手电也没有拿,决定去厂边上的菜地里走一走。
脑子里继续着刚才的梦,现在他又回到了那幢房子的室内,需要上楼。
那一道楼梯太窄,作为营业场所,肯定是不够用的,还有那么多的货物要搬上搬下,承重也会成问题。
张晨设想,楼上楼下,都必须按照商业场所设计,只是楼上,暂时只针对自己内部的客户,只有自己公司下面的专卖店客户,才可以上楼。
但也不排除,以后一楼的店铺不够用时,需要扩大营业面积,那就要把楼上也开辟出来作为店面。
张晨决定把整个楼梯都进行改造,从下面一个楼梯上去,到了中间,是一个平台,然后往左右分开两道楼梯,连接到二楼,这样上下楼的人流就可以有选择地自动错开。
到了楼上,因为靠近延安路这边,整个做了一堵效果墙,二楼所有朝向延安路的窗户,都被封了,采光就首先成了问题。
原来的楼上没有吊顶,直接可以看到房顶的瓦和椽子,层高够高,边上最低的地方,离楼板也有四米多,二楼的吊顶是一定要做的,不然夏天很热,空间太大,房顶的密封程度也差,会直接影响店堂里空调的效果。
采光,张晨首先想到了,还是朝向天井的那面墙,和楼下一样,也在房顶处用梁柱加固后,把整片墙都打掉,装上玻璃,这样天井里的光线就可以透进来了,天井的上半部,等于是变成了四面玻璃的透明体,站在楼上,透过那面玻璃,也可以看到下面天井里的风景。
在玻璃前面,可以安放两组桌椅,既可以洽谈业务,也可以供来进货的客户,坐在那里休息。
有了,张晨想到,在吊顶上,要挖几个一米五见方的,四四方方的洞,用木方和木工板封上去,直达房顶,做成一个个竖井,把顶上的瓦片和椽子去掉,整个井口,换成是有坡度的玻璃顶,形成一个个天窗,光线从天窗漏进来,这样整个店铺就变得明亮。
竖井里,交叉错落地横伸开一片片阔大的梧桐树叶,或螺旋桨的叶片,这样,光线可以进来,但阳光又不会直射进店面,到了晚上,每一个竖井里安装的灯亮起来,这一个个的竖井,又变成了光源,仍旧使整个店堂变得明亮。
现在的那个隔间,张晨决定把它一分为三,一间财务室,一间经理室,还有一间是业务员的办公室,那些慕名而来的新客户,要洽谈专卖事宜,就在那里洽谈。
想到这里,张晨觉得那一整幢建筑都饱满起来,七百多平方,不仅不显得宽敞,反倒有些局促,要是能再增加一层就好了,张晨脑子里闪现了再加一层的念头,但马上就否定了,这种老建筑的地基,根本承受不了再加一层。
除非是推倒重来,而推倒重来,建筑成本不说,那一块地就太小了,只有四百八十多方,还不到一亩,哈哈,是半亩多一点,还真是半亩田啊!
张晨走在田埂上,自己也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这里还没有开始营业,你就要想着推倒重建,你的企图也太奔放了吧?
张晨朝四下里张望,远远近近的菜地,蒙上了一层白霜,在熹微的月色里熠熠闪着凄迷的光。
张晨摸到口袋里有什么硬物,手伸进去,才想起来,是前面放进口袋的一包麻酥糖和一盒绿豆糕。
张晨拿出来拆开,放进嘴里,觉得这麻酥糖很好吃,不亏是杭城的一鸣糕点,比永城的麻酥糖好吃多了。
再拆开那盒绿豆糕,放进嘴里,入口就化了,滑滑的,张晨觉得,长这么大,自己从来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绿豆糕。
他不仅就为这个一鸣食品厂感到可惜,他觉得凭他们的产品,只要改变产品的包装和营销方式,就完全会是另一副模样,老品牌能撑到现在,不是没有道理的,但为什么就不能再往前走一步呢?
走一步,可能就天宽地阔。
张晨不知道的是,对他们那种企业,特别是那些企业领导来说,恰恰这一步是最难的,这一步迈出去,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失败了是你自找的,是活该,成功了,也不会有人给你鼓掌,你的收入也不会增加。
何苦出这个风头?
什么也不要做,就当个维持会长维持着,能卖的东西就卖一点,把工人的工资开出去,让工人不要去市政府闹事,这就是厂领导最大的贡献,这个厂不行,到时大不了换个厂,还是当厂长。
就这么混着混着就混到退休,可以颐养天年。
步鑫生、马胜利,前些年喜欢出风头的所谓的改革家,谁会有一个好下场?
这些,张晨当然不会知道,他只是觉得有些为一鸣食品厂感到可惜,就是这点的感慨,他自己也觉得有猫哭耗子的味道。
张晨开始往回走,走到厂门口,他想到了,延安路的店面搞起来以后,厂里横着的那两层楼,就不需要有展示的功能了,一楼可以建成一个样衣间和成品配送中心,发往全国各地总代理的货,在这里直接发,这样,延安路的那个店,更像是他们杭城的总经销。
二楼,可以建成一个设计中心,这么多的产品,如果仅靠自己一个人,加贺红梅半个,肯定是不够的,他们还需要招更多的设计师,就像贺红梅说的,张晨自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设计有太鲜明的个人色彩,这是好事,但也同时是坏事。
如果一个店几百个款式,都带有你鲜明的个人色彩,张晨明白,这就会显得过于单调,鲜明的个性,是在排斥了很多人的选择性基础上形成的,就像他们现在的服装,张晨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贺红梅的参与,可穿性会降低很多。
也就是,好看,但很难穿,太挑人,缺少细节上的苟且和变通。
张晨觉得,他们的产品本身,在保持个性的同时,也需要有丰富的多样性。
张晨走到展示厅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
张向北半夜里哭醒了两次,小昭起来,喂他吃了一次奶,给他换了一次尿不湿,第一次是一点多钟,张晨没有回来,第二次是四点多钟,张晨还没有回来。
小昭坐在床上,很想起来去厂里看看,再看看边上的张向北,想想外面寒冷的天气,犹豫不决,心想着过十分钟,在这温暖的被窝里再坐十分钟,没想到实在太困,坐着就睡着了。
小昭是被楼下铁门的咣当声响吵醒的,外面天都已经亮了,她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钟,心想,这次应该是张晨回来了吧?
果然,过了一会,她就听到了门上钥匙开锁的声音。
张晨开门进来,看到小昭和衣坐在床上,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哪有,起来给这小家伙换了尿不湿,还想着过十分钟去厂里找你,坐着就睡着了。”小昭笑道。
“去找我干嘛?黑灯瞎火的,晚上不要出去,不安全,我上次就准备说你了。”张晨说,“我活干完,自然就会回来了。”
小昭看着张晨面露喜色,背着一个画夹,问道:“干完了吗?”
张晨得意地说:“不完我会放自己回家?”
“快给我看看。”
张晨把画夹放在桌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叠效果图,递给了小昭,小昭看了一眼就叫起来:
“天呐!亲爱的,这就是我们昨晚去过的那破……那个地方吗?”
“当然,没看到那么大的‘半亩田’。”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仔细看看,是不是那里。”
小昭一张张地重新看起来,依稀看出了昨晚去过的,那地方的影子,但这个又是全新的,完全被改变了,小昭都快哭了,这一次是激动的。
“亲爱的,这个这个,什么时候开始做?”小昭问道。
“我睡醒就开始,今天带老万去把所有的尺寸量回来,还要画施工图呢。”张晨走到床边,倒了下来,趴在了小昭的身上,叫道:“我都困死了。”
“好好好,你快点睡。”
小昭说着,再看张晨,趴在她身上的被子外面,好像已经打起了呼,小昭赶紧把他摇醒,和他说,脱衣服脱衣服,我这里让给你,小心,别压到你儿子。
张晨嘴里咕哝着,眼睛已经睁不开,小昭下了床,穿好裤子,转身帮他脱去了裤子和衣服,把他塞进被窝里,然后走到一边,用热水绞了一把毛巾,走回来,替他擦着脸和手。
张晨真的是累坏了,前一天就没怎么睡,昨晚又是一个通宵,他早就进入梦乡,任凭小昭的摆布。
小昭帮他擦完,直起身,看着床上的这对父子,不由得轻轻地笑了起来,她趴下去,亲了亲张晨,又亲了亲张向北。
她把那些效果图拿起来,走到桌旁坐了下来,一张一张又看一遍,傻傻地笑着。
她想,幸好昨天下午自己没有去,自己昨天要是去看了那地方,怎么耍赖也不会同意张晨去交钱,如果没买下来,他们又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店,半亩田!旗舰店!
小昭远远地看着熟睡的张晨,心想,好吧好吧,又是你对了,为了这么漂亮的店,我们就是倾家荡产也值得了,这总好了吧?
0622 一头没热起来
张晨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看到桌上小昭已经做好了几个菜,张向北坐在婴儿车里,津津有味地吮吸自己的手指头。
“没送去保姆那里?”张晨问。
“我又没去摊位,就不送了,小娟回来了,她们两个人忙得过来。”小昭说,“快起来吧,饭做好了。”
张晨从床上起来,看到桌上有回锅肉,用手指抓了一块就放进嘴里,小昭骂道:“哎呀,先去洗脸刷牙!”
张晨一屁股坐了下来,叫道:“我快饿死了,吃了再洗。”
小昭无奈,只能给他盛了碗饭。
“对了,贺红梅有没有给你打电话?”张晨问。
“没有啊,怎么了?”
“她父母同意了,她今天也在找店面。”
“真的?那太好了!”小昭叫道。
张晨想起件事,和小昭说:“她要是找你,你不要告诉她我们已经买了店的事。”
“为什么?”小昭不解了。
“她憋着气,要和我们比,说是看谁先把店开起来,要是知道我们比她快……”
“知道了。”小昭笑道,“她幼小的心灵会受到打击。”
“对对。”张晨也笑了。
“真好,那我们现在就有两家店了。”
“嗯,我下午还要给所有的打包客打电话,再争取一家,这电话要不打,会被贺红梅骂死。”
小昭笑道:“你是不是有点怕她?”
“嗯嗯。”张晨点着头,“她有道理的时候我怕她,她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家伙。”
小昭大笑,她说,你有个人怕,也挺好的。
“我怕很多人啊。”张晨说,“天琳姐我也怕啊,她认真的时候,我怕死了。”
小昭知道,张晨这是指上次绍兴那事。
“还有,连小安我也怕。”张晨说。
“你怕她干嘛?”
“她和贺红梅正好相反,她是蛮不讲理,莫名其妙会冒出一句话,让你哑口无言。”
小昭肚子都笑痛了,她说好好,下次我告诉小安,就说你怕她。
“别别。”张晨急道,“你一说她就更猖狂了。”
“对了,我可以和瞿姐姐、桂花姐说我们买了店的事吗?”小昭问。
“可以,她们可以说。”
“那我可以把效果图带去给她们看吗?”小昭有些迫不及待了。
张晨说可以。
“哈哈,那我今天不上班,带北北走亲戚去了。”
张晨也笑:“去吧去吧,我马上要走了,先打电话,再带老万去延安路。”
“好好,你去吧……哎哎,你还没有洗脸刷牙!”
但张晨已经逃下楼去了。
小昭看着张向北说,看到没有,你老爸就是这么无赖,张向北咿咿呀呀嘀咕着,小昭大笑:
“你同意,你同意是不是北北,你老爸就是个无赖,脸都不洗,牙都不刷!”
张晨跑到楼下,到水池那里,打开水龙头,把手沾湿,边走边在脸上搓着,房东大哥正坐在门口的太阳底下喝酒,他看着张晨一连串的动作,好奇地问,你做撒西?
张晨笑道:“洗脸啊。”
房东大哥一口老酒差点喷出来,骂道:“你倒是省水!”
张晨到了办公室,坐下来,把抽屉里的通讯录拿出来,想了想,他决定还是先给沈阳的马丫打电话。
电话通了,张晨把自己的想法和马丫说了,马丫安安静静地听张晨说完,问张晨,张哥,你说的这些,有没有写出来?
张晨说写了,还没来得及印。
“这样哈,张哥,你给我发传真,传真号就是我摊位里的这个电话号码,赶紧地啊,我把电话拨到传真。”
张晨说好好。
张晨拿出了那天晚上贺红梅抄的几页纸,把它们传真给了马丫,传真过去以后,那边静悄悄的,张晨等了五六分钟,还没有反应,他决定继续给哈尔滨的郭文涛打。
郭文涛听说要开什么专卖店,就问,你们来开还是我开?
张晨说当然是你开。
“那这事不能干,张总,要是你们来开,我帮你们管可以,我去开,我也没那个时间管哪。”
张晨在心里骂道,你他妈的,我开你有时间管,你自己开,就没时间管了,那不是胡扯吗?
等张晨再说到那十万块的加盟费和押金,郭文涛就更不乐意了,叫道:“什么意思?张总,是不是瞅着你家货好卖,敲竹杠啊?”
张晨说没有这个意思,我怎么可能有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扯什么十万十万的啊?张总,我们大家做生意,以前也合作得好好的,那就好好做,行不?”
张晨赶紧说:“改变方式,其实是对大家都有利的,就是为了好好做,这样,要不我把协议发给你,你看看。”
“扯什么协议啊,张总,我给钱,你发货,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我们要什么协议,别整那些虚头巴脑地。”
郭文涛说着,就把电话挂了,张晨愣在了那里。
郭文涛挂了张晨的电话,就给马丫打了电话,问她,老妹,杭城那个张总,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马丫说,打了,咋地呀?
“是不是和你扯什么开店的事?”
“对呀。”
“他妈的脑子进水了,被我一顿的凶。”
“你凶他干啥?”
“又要我们开店,又要十万块钱啥的,我不凶他凶谁,想什么呢?”
“你想什么呢?你是猪啊?”马丫骂道,“你没瞅出来,这是好事哈?”
“怎么是好事了?”
“你有没有看那协议?”
“没,他要给我发,我没要。”
“说你是猪,你还真是,我马上给你发。”
马丫把电话挂了,就把张晨发给她的协议,传真给了郭文涛,郭文涛的传真机有点问题,收到的传真件模模糊糊的,加上又是贺红梅手写的草书,他半看半猜,好不容易看完,看得脑袋也大了,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好的。
他给马丫挂了电话,和马丫说,老妹,我咋没瞅出来呢,你给我说道说道。
马丫笑道:“真是个猪。”
马丫和他解释,这开了店,就和市场里的摊位没有关系了,你摊位还一样可以卖其他的货,这找个店面,哪里有摊位贵,你想想,就这样,他家的东西还可以照样卖,你找个人管着店就可以了,一边零售,一边批发。
“都开了零售店了,还咋批发呢?”郭文涛不解了。
“你下面不是发展了代理吗,那代理到你店里拿货,不是到市场拿货,那不也是批发?”
“还真是。”郭文涛笑道,“那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批两家货了?店里卖他们的,市场里卖其他家的?”
“对啊,就这个意思。”
“那可以做。”
“当然可以做了。”
郭文涛又想起件事:“可是,他还要交十万块钱呢?”
“他收你,你收下面的,你收了下面的,超过十万,还都是在你这里,你连流动资金和店面的本都拿回来了。”
“还有这好事?”
“当然,想进去就是这么地。”马丫说,“还有,这都不要像我们这样做批发的,市场里有摊位的人才可以做,有前期掉个头资金的人,都可以做了,就是掉个头,下面钱进来,就转出来了,明白吗,这要是有人知道,说不定就抢了做,没我们事了。”
“哎呦,那我们是不是该马上动手?”
“我也正在想呢,这风险还是有。”马丫说。
“什么风险,老妹?”
“就是下面的人招不招得起来啊,要是招不起来,你不就是个零售店?”
“还真是哈,那怎么办?”
“倒是有一个办法。”
“快说快说,老妹。”
“拖着。”
“拖着?”
“对,拖着,我们和张哥说,这事情很好,我们肯定要做,可是,我们以前没干过这个事,没有经验,看看能不能哪里先开出来,我们去看看,学习学习,回来就可以开了。”
“对对,这样说好。”
“我们他们家的货还进着,也说要做,这要是沈阳或者哈尔滨,有其他人去谈,张哥那个人,你也知道,他肯定是不好意思和人家谈,人家就是要做,他也肯定会先问我们,真到那时没法子,那我们就做呗。”
“好好,这样好,要是有人先做起来,真做得挺好,我们也可以马上做。”
“对,就这个意思。”马丫说,“那我们分头给张哥打电话哈。”
“好。”
张晨先接到了马丫的电话,再接到郭文涛的电话,两个人解释了半天,但意思是一样的,都是说他们肯定要做,但不知道怎么做,有人开起来了,就介绍他们过去学习,他们学了就知道怎么做了,他们就可以马上去找店面开。
张晨心想,看样子还是自己的判断是对的,自己的这个旗舰店,无论如何要开起来,开起来以后,别人看了,不仅会做,不做,还会有危机感。
这事,毕竟是新生事物,谁都没有接触过,张晨觉得,他再给谁打,别人也一样会有这样的想法,张晨觉得,再打就没什么意义了,还是抓紧推进自己的事为好。
张晨想了想,还是给贺红梅打了电话,把自己和沈阳、哈尔滨通话的情形和贺红梅说了,贺红梅叫道,是你嘴太笨,说不清楚吧,这样,你把昆明那个客户的电话给我,我来沟通。
张晨就把昆明的那个客户的号码,告诉了贺红梅。
0623 不是我嘴笨
张晨把赵志刚和老万叫了过来,把自己买下了延安路的那个店面,当作他们旗舰店的事情和他们说了。
张晨问老万,你维修队的人都回来了吗?
老万说回来了。
“那可能厂里的活要停一下,先集中力量把那里搞下来,这个赶时间,不行就再招几个人。”张晨说。
“先去看看,如果工程量大,可以招几个零工和师傅,做包工就是。”老万说。
张晨说好。
赵志刚站在那里,一直嘿嘿嘿嘿地笑着,张晨问,你傻笑什么?
赵志刚的脸红了,继续笑道:“开心啊。”
张晨站了起来,和老万说,带上皮尺,跟我去量尺寸。
赵志刚叫道,等我五分钟,我安排一下,我也要跟你们去。
张晨看着手表,笑道:“给你四分钟。”
赵志刚马上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又气喘吁吁跑回来,只用了三分多钟,张晨奇道,就放个屁的时间,什么事,你安排好了?
“对啊。”赵志刚说。
“你安排了什么?”
“我让他们有事找我,就打你大哥大。”
老万大笑,张晨也笑了起来,骂道,你厉害。
三个人骑着自行车出去,刚骑过清泰立交桥,骑到了清泰街上的古旧书店门口,张晨屁股兜里的大哥大响了,张晨叫道,等等,电话。
老万和赵志刚下了车等张晨,张晨从屁股兜里掏出大哥大,大哥大还在响着,张晨把它递给了赵志刚,和他说,肯定是找你的。
赵志刚接过电话,打开,说了一声你是谁,就像被烫到一样,脸刷地红了,赶紧把大哥大递了回来,和张晨说;“找你的。”
张晨接过来,电话里,贺红梅问;“刚刚谁呀?”
“赵志刚。”张晨说。
贺红梅咯咯笑道:“他什么毛病,我问他是谁也不肯说。”
张晨笑道:“他已经被你吓脸红了。”
张晨边说边看着赵志刚,赵志刚瞪着他,但脸色还没有褪去。
贺红梅和张晨说,昆明的这个也是滑头,他和我说,反正昆明到重庆火车十几个小时就到了,让我重庆搞起来,他就马上过来看,哼,我搞起来,才不要他来看。
贺红梅说完,叹了口气。
张晨心里早就认定会是这个结果,他想了想,觉得不要让贺红梅感到气馁,觉得自己是在孤军奋战,张晨和她说:
“我这里房子已经好了,我们在延安路买了一幢房子,用来做‘半亩田’的旗舰店。”
“延安路,真的?”
“对啊,我带赵志刚和老万,现在正过去量尺寸,他们搬空,我们就动工。”
“太好了!”贺红梅叫道,“好好,不和你说了,我也约了人,马上要过去谈,我也要尽快拿下,保证不被你拉下。”
“好,你拿下了,我马上来重庆,帮你设计。”张晨说。
“好啊师父,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三个人到了一鸣食品厂门市部的门口,张晨看到今天白天,比昨天晚上的人还要多些,大多还是上了岁数的人,门口的3折的“3”被打了一个叉,在上面写了一个“2”。
张晨走进店里,看到那个毛经理也在下面柜台帮忙,毛经理也看到了张晨,从柜台里面走出来,问张晨:“你就是那个张老板吧?”
张晨说对,我就是,毛经理好。
毛经理朝四周看看,和张晨说,东西是今天卖卖差不多了,用不了三天,就是,这叫了搬柜台的货车,要大后天才有空,这些柜台,张老板能不能让我们再放一天?
张晨说没有问题,你们就是多卖几天也没事,我们也要做准备工作,暂时没这么快。
毛经理说好好,伸出了手。
两个人握手,然后分开,毛经理继续卖他的货,张晨带着老万和赵志刚量尺寸。
楼下量完,张晨走过去和毛经理说,毛经理,我们要去量楼上了,那个办公室,我们可不可以进去?
“可以可以,门开着,这地方已经是你的,张老板你去哪里都可以。”
张晨说谢谢,心里暗想,这毛经理,还是个搞得灵清的人。
他们到了楼上,楼上的那些杂物已经搬走,空荡荡的,张晨不禁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些人干搬家的事,效率还挺高,大概是工资拿到手,积极性就来了。
三个人楼上楼下,楼里楼外,把所有的尺寸量好,回到厂里,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张晨接到了贺红梅的电话,在电话里,贺红梅兴奋地说,她的店面也定下来了,刚刚签了协议,交了钱。
“太好了!”张晨叫道。
“呵呵,是太好了,两百六十多个平方,在解放碑,师父你知不知道重庆的解放碑?”
张晨说不知道,我就回小昭他们家时,路过重庆一下,什么印象都没有。
“重庆最热闹的地方,你来了就知道了,对了师父,让小昭姐一起来,我开我姐姐的车,送她回娘家,我们早上早点走的话,一天就可以来回了。”
张晨说好啊,可是张向北不能坐飞机。
“为什么不能坐?”
“他生下来才多长时间。”
“可以的,我侄女像北北这么大时,我姐都带着她去广州进货了,专门去问过有经验的医生,医生说,婴儿出生过一个月就可以坐飞机了,你们准备一个奶瓶,上下飞机的时候,给他耳朵里塞点棉花,用奶瓶给他喝水,对了,让小昭姐喂他吃奶也可以。”
“太好了!那我这里安排一下就过来。”
张晨挂断电话就去了展示厅,市场里现在还不忙,他们可以利用元宵节前的时间,抽时间去趟重庆,张晨算了一下,他们可以在重庆住三个晚上,他花两天时间设计和与装修队沟通够了,还有一天跑小昭家,时间虽然紧点,但可以安排过来。
再多待一天,他们也没有时间,这里厂里店里,还有那个工地,都等着他们呢。
张晨在工作台前坐下,他想,今天自己又要忙一个通宵,他要把最基本的施工图和施工方案先搞出来,交给老万,让老万他们先对整幢房子做一个检查,看哪些需要加固的地方就先加固,包括需要更换的椽子、瓦片和楼板,毕竟那是一幢老建筑。
然后就是备料,和把该拆除的地方先拆除。
等他们完成这些,自己也从重庆回来了,可以开始正式施工。
食堂的帮工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不锈钢托盘,里面是一盘青椒肉片,一碗汤和一份饭,她和张晨说,这是赵厂长让我送过来的。
张晨赶紧说谢谢谢谢!
“你吃完放这里好了,我来收。”帮工说。
张晨说好,谢谢你!
他一边写一边吃,大半碗饭吃掉,才发现自己菜没吃一筷子,笑笑,把饭推开一点,把菜挪到了面前,还是一边写一边吃,不知不觉把一盘菜都吃完了,才醒悟过来。
他把汤倒进剩余的饭里,抓紧吃完,把整个托盘推到一边,帮工什么时候来收走的,他也不知道。
和瞿天琳、小安一起吃完晚饭,小昭坐出租车直接回到了厂里,听张晨说,他们后天就去重庆,还听说贺红梅要开车送他们回家,小昭高兴坏了,赶紧就要跑去办公室给舅妈打电话,张晨说,现在都下班了,乡里还有人接电话?
“有有有,有人值班的,他们会叫牛乡长。”
张晨笑了起来,谁敢不叫牛乡长,今天晚上大概就别想睡了吧。
小昭抱着张向北回来,眼眶红红的,张晨问她怎么了,小昭摇了摇头说没有什么,人家高兴嘛。
小昭和张晨说,舅妈知道我们时间紧,要当天来回,她说,让我们不用回家了,她把我爸妈叫到乡里等我们,这样就省了时间。
张晨点点头说,到底是牛乡长,还是她考虑得周到。
张晨忙了一个通宵,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把效果图、施工图和施工方案交给老万,和他交待清楚,让他想一想,还有什么问题,趁今天他还在,可以提出来。
老万说,我带人再去那里看看。
张晨说好。
老万走到门口,张晨把他叫住,和他说,你先别走,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张晨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小昭已经起来,张向北也送去了保姆家,看到张晨回来,小昭就要给他铺床让他睡觉,她自己要去四季青,那里有个民航售票处,她要去买机票。
张晨和她说,你走吧,我来拿东西,还要回去厂里。
“你不睡了?”小昭叫道。
“还有事呢,回来再睡。”
张晨从柜子里拿出相机和胶卷,和小昭说,我们那个店的效果图,要留给老万,我要去把效果图拍成照片,带给贺红梅,不然……
“知道啦,你又怕被她骂。”小昭笑道。
“不是,是给她信心,也给她家里人信心,贺红梅说服她家里人,也不容易。”
小昭点点头,她觉得张晨说的有道理。
张晨回到厂里,把效果图一张张都拍了下来,保险起见,每张都拍了两次,还有胶卷没有用完,张晨想了想,又拍了他们的展示厅和一个个车间,包括他们在施工的工地,贺红梅当然熟悉这一切,张晨拍它们,还是要给她家里人看的。
张晨预感到,很可能重庆以后,会变成是他们公司在西南的中心。
张晨把胶卷从相机里取出来,交给老万,和他说,我们那店过去,延安路到头,国际大厦那里有个彩扩部,你帮我拿去冲印,加急,今天就要,冲印三套。
老万说好。
0624 在重庆
重庆“解放碑”,原名叫“抗战胜利纪功碑”,一九四七年八月落成,是为了纪念中国人民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而建,一九五o年,时任重庆市市长的陈锡联,向西南军政委员会请示并获批,“抗战胜利纪功碑”更名为“人民解放纪念碑”,刘伯承题写了碑名。
“解放碑”的称呼,就一直沿用至今。
解放碑是重庆最热闹的商业地界,重庆百货大楼和曾经的重庆第一高楼,十五层的“会仙楼”,都在这里。
贺红梅租的店面,就在“会仙楼”的一楼,贺红梅开着她姐姐的桑塔纳,到机场接的他们,她安排张晨和小昭,住在“会仙楼宾馆”,张晨把行李在房间里放下,就要求去一楼看看。
张向北好几天没看到贺红梅,看到她好像很高兴,在机场就伸出手,要求贺红梅抱,贺红梅大喜,抱着他到了外面停车场,贺红梅开着车的时候,张向北坐在后面,一听到贺红梅的声音,也不停地四处找着贺红梅。
现在,自然的还是贺红梅抱着他,三个人坐电梯到了一楼,会仙楼坐落在邹容支路和民族路的转角上,宾馆的大门开向邹容支路,而贺红梅租的店面,是宾馆的裙楼。
刚造起来的时候,这里是宾馆对外营业的西餐厅,但当时实在没有多少人,要吃西餐,后来就改成了吃早点的,卖抄手、小面和脑花,现在干脆出租了。
这里不从宾馆的大门进出,而是另外开了一扇门,开向民族路,正对着解放碑和对面的重庆百货大楼。
张晨一眼就看出来,这地方太好了,是重庆的黄金地段。
张晨拿出速写本画了起来,画完,张晨和小昭抱着张向北先上楼,贺红梅去了停车场,和张晨说,纸笔和颜料她都带来了,在车上。
张晨他们回到房间不一会,贺红梅就上来了,带来了张晨需要的一切,张晨把自己昨天拍的照片拿出来,给贺红梅看,贺红梅看着,就叫了起来,问张晨,这照片可不可以送给她,她要给她家里人看,小昭笑道:
“你师父昨天拍的时候,就是要送给你的。”
贺红梅呵呵呵呵地笑着。
贺红梅想起来了,她和张晨说,他们店里,要留出位置,等杭城的旗舰店改造好以后,就拍一张旗舰店的照片,放得很大,挂在店里,对了,以后所有的加盟店,都要挂旗舰店的照片。
张晨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张晨笑道:“怎么,你不争旗舰店了?”
“算了算了,你这个个子太大了,争不过。”贺红梅笑道,“我就老老实实当重庆总店好了。”
贺红梅和小昭,抱着张向北下去玩,留张晨一个人在房间里,说好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再来接他,晚上,她父母要请张晨和小昭吃火锅。
因为店铺是在酒店的裙楼,二楼就是酒店的餐厅,餐厅的窗户不能遮挡,所以这个店面,不能像张晨他们自己的那幢楼那样,用整个门面的几百个平方,做一个立面。
但这个店的地理位置,又要求这个店面必须做得很醒目,要让在解放碑广场上游玩的人,甚至站在对面重庆百货大楼门口的人,老远就能看到这个店。
张晨因此决定,把整个的门面设计成一个“厂”字型,上面两米高的门头,和店铺三分之一的立面连在一起,店铺整个朝外面这面都是玻璃,三分之一遮挡掉以后,从外面看,气势出来了,但从里面朝外看,看到的如果是背板的背面,会感觉很压抑。
朝外面的那面,为了和他们杭城的旗舰店保持一致,也一样是用十公分宽的木条,隔二点五公分排开一整面墙,后面也是黑色的背板,不同的是,背板朝里面这面,张晨做成了一堵花墙,粘满了红色的玫瑰绢花,这样从玻璃里面看出去,不仅不会压抑,反倒会感到惊喜。
张晨一个人乘电梯去到楼下,他走到店面的门口看看,然后一步步朝外面退去,退到了解放碑前,两只手伸出拇指和食指,指对指形成一个方框,透过方框朝这边看看。
然后继续朝后面退,一直走到对面重庆百货大楼的门口,一样指对指形成一个方框,朝这边看着,他在计算“半亩田”三个字的大小,要保证站在这里,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张晨穿过广场往回走去,走到会仙楼宾馆门口,看到小昭和贺红梅正从里面出来,原来他们上楼,在房间里没看到张晨,又下楼来找他了。
贺红梅带着他们去了洪崖洞,她的父母和姐姐姐夫,领着他们的女儿,已经在这里等张晨他们。
大家寒暄之后坐下来,贺红梅给他们看张晨带来的照片,他们看了都很高兴,贺红梅的姐姐和小昭坐在一起,贺红梅说,以后,这里重庆总店,就是我姐姐在管,你们就要经常联系了。
张晨和他们说了自己下午的设想,他们听了都表示很好。
火锅吃完回到房间,洗完澡后稍事休息,张晨开始干活,到了晚上十二点,贺红梅到了楼下大堂,打电话上来,催他们快点下去。
张晨和小昭抱着张向北下楼,贺红梅说去吃宵夜,还是火锅,小昭一听就兴奋起来,张晨骂道,不是晚餐刚吃过火锅,你又馋了?
小昭嘻嘻笑着,贺红梅说,到了重庆,就是要吃火锅嘛锅锅,二十四小时的火锅。
吃完了宵夜回来,张晨继续工作,小昭带着张向北先睡,等到张晨把店里店外的一整套效果图画好,又是一个通宵。
贺红梅中午来的时候,张晨还在睡觉,小昭把那一叠效果图都交给了她,等到下午张晨醒来,贺红梅带着装修公司的老板,已经在楼下大堂吧里等他。
张晨下楼,三个人去了现场,张晨教装修公司的老板,应该怎么怎么做,特别是一些细节要怎么处理,还有一些装修材料,在重庆找不到,张晨就要教他用其他的材料怎么变通和代替,特别是,怎么做出相同的效果。
毕竟,那时的重庆,和杭城不能比,这两个地方,和海城更不能比,很多的装修材料,必须因地制宜。
贺红梅和装修公司的人说,明天他们去邻水,晚上还会回重庆,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明天晚上还可以问,你要是不问,等我师父走了,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张晨笑道,你不要吓他,没有那么严重,他把自己的名片拿给了装修公司的老板,和他说,我回杭城,你施工时碰到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打我大哥大。
要的要的,装修公司的老板说。
晚上,小昭去给家里人买礼物,她扳着手指一个个地数着,这个要买什么,那个要买什么,很快就把桑塔纳的尾箱装满了,张晨出主意说,后排座位还有空的地方,其他的东西都不用买,全部买红塔山香烟。
“买那么多香烟干什么?”小昭不解地问。
“乡里面还有那么多帮助过我们的人,让你舅舅送啊,我们又不知道该怎么送,还有,你忘了算的人出现,你没准备其他的礼物,就送一条烟给人家,也一样的,烟不分男女,谁拿到都能派用场。”
小昭想想有道理,他们又买了九十多条的香烟,把车上能塞的地方都塞满了,小昭只在后排,给自己和张向北,留出了一个很小的空位,贺红梅站在边上笑,她说你们这哪里是回娘家,完全是要装备回去开店。
小昭哼哼哼哼地看着她冷笑,和她说,等你结婚了就知道了。
“结婚这么麻烦,那我就算了。”贺红梅赶紧叫道。
从重庆到邻水县城,再到他们乡里,一共是一百八十多公里,第二天,他们六点多钟就从会仙楼宾馆出发。
路不是很好走,就是贺红梅这么骁勇的人,路上也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开到了小昭他们乡里。
车子还在那条小街上,没到乡政府大门口,贺红梅就叫道:“我去,什么情况?”
张晨坐在副驾座,朝前面看看,也吓了一跳,他看到乡政府门口,有几十个人等在那里,有一些人的脸都很面熟,张晨赶紧叫小昭,小昭快看,这些是不是都是你亲戚?
小昭有些晕车,她抱着张向北坐在后座,闭着眼睛,听张晨这么一叫,她赶紧睁眼朝前面看着,眼泪霎时就流了下来。
原来,从家里出来的,不仅有自己的父母,她看到这些站在乡政府大门口的,都是自己的亲戚,连外婆阿姨小舅舅和大伯们,也都一大早从家里出来了。
在这一群人的外面,还围着一群人,他们也都是来看小昭和张晨的,小昭自己都不知道,她在乡里,早就已经成了名人,乡邮员走村串户,把小昭一次性寄回来五张汇款单的事情,做了口头传播之后,还有谁不知道小昭。
你想想,寄回来的钱,连汇款单都写不下,而且要写五张,那得是多少钱?啧啧!
加上他们,今天又是坐了比县长还好的小汽车回来,大家更觉得值得围观了,那时候的县政府,才只有一辆旧的北京吉普121,草绿色帆布的车篷,连空调都没有,夏天坐在里面,还要吧嗒吧嗒地扇着扇子,这个季节,从县城坐到这里,连县长的脚都会冻僵。
张晨和小昭看到舅妈,挥着双手,大声地叫着人们让开让开,让汽车开到乡政府里面去,人们都让开了,但车子没有动,张晨和小昭,看到小昭的父母和外婆,都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小昭的弟弟和妹妹,早就跑到了车子边上,啪啪地敲着车窗。
张晨和小昭赶紧下车,小昭的妹妹要来抱张向北,小昭妈妈害怕她抱不住,拍了一下她的手,自己伸手从小昭怀里,把张向北抱了过去,小昭的妹妹满脸委屈,噘着嘴,小昭下车后搂住了她,她马上又阴转多云,弟弟也马上靠了过来。
张晨和小昭都下车以后,贺红梅这才启动汽车,从让开的人群中开进了乡政府的院子里。
0625 找上门的
中午就在乡政府的食堂和外面的空地上,摆了九桌,不仅那些亲戚,连书记和乡长,还有上次张晨和小昭回来时候见过的副乡长、派出所长、民政所所长、计生所所长等等,还有很多人,都来了。
吃完饭后,那么多的亲戚也没地方去,就在这里坐坐,轮流又来抱了一遍张向北,然后拿着小昭送给他们的礼物,先回去了。
张晨和小昭,原来计划下午回重庆的,舅妈怎么也不让,父母和弟弟妹妹,自然也是不舍,外婆拉着小昭的手,一直就没有松手。
舅妈说,吃过晚饭,在这里吃过晚饭再走好不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不是冲着张晨和小昭,而是冲着贺红梅,她知道,这种时候,驾驶员才是最关键的,她要是答应不走,你们就是想走,也别想走得成。
贺红梅笑道:“可以可以,我们回去又不急,晚上走就晚上走。”
其他人都欢呼起来。
张晨和小昭,本来就不舍,心里也是想这路不太好走,贺红梅晚上开车太辛苦了,既然她连都这么说,他们当然也很开心。
晚饭,就剩下小昭的父母、外婆、舅舅、阿姨和大伯,这些很近的亲戚,就摆在了舅妈家里吃,一大家人边吃边聊,其乐融融。
吃到了九点多钟,张晨和小昭看看,回去还要开三个多小时的汽车,虽然贺红梅一直说没事没事,下午舅妈已经让她在房间睡过一觉,她半夜开都没事,但张晨和小昭,还是觉得应该走了。
小昭和他们说,北北也慢慢大了,可以坐飞机了,重庆这里的店开出来以后,她经常会来重庆的,到时候,杭城也没那么多的事情,她就可以,带着北北回家好好住几天。
弟弟和妹妹还是哭,不过这次说好了,今年暑假,爸爸送他们到县城,坐汽车去重庆,贺红梅在重庆,会让人到车站接他们,然后把他们送到机场,他们就可以坐飞机去杭城,小昭和张晨在杭城接他们就可以。
两个人哭得很伤心,想到暑假可以坐飞机,又笑了起来,笑完了还是哭,惹得张向北也大哭起来,小昭叫道:
“北北北北,快看看你这两个爱哭的舅舅和阿姨。”
弟弟和妹妹,马上止住了哭,抽抽搭搭地擦着眼泪,众人大笑。
这一路无话,回到了重庆也无话。
第二天,张晨和小昭坐飞机回到了杭城,两个人想想他们第一次的重庆之行,这才感觉,原来还可以这么的方便,只不过三天,就可以跑这么多的地方。
小昭说,还不是要钱,有钱才到什么地方都方便,张晨想想也对,他笑道,好吧,那我们就好好赚钱。
接下来的一天各就各位,市场里的客户也开始多起来,小昭一大早起床,给张向北喂完了奶,又挤了一奶瓶的奶放在桌上,就和小莉小娟去了市场。
张晨七点多钟起来,拿着桌上的那瓶奶,抱着张向北去了保姆家,然后自己去厂里。
张晨刚走到厂门口,就碰到老万骑着三轮车出来,车上还坐着他们维修队的五六个人,后面还跟着一辆三轮车,车上都是工具。
老万看到张晨就停下来,和他说,延安路今天可以开工了,小武那里的毛竹,今天也会送到。
张晨说好,那你们先过去,我等会就来。
“张老板,新年好!”
有人叫张晨,张晨转头看看,是芜湖和马鞍山的那两个女的站在办公室门口,原来她们也出来进货了。
张晨赶紧也和她们说新年好!
张晨走了过去,芜湖的朝办公室里指指,问:“张老板,你这个是什么?”
张晨跟她们进去,看到墙上,原来是老万把自己画的效果图贴在了那里,张晨和她们说,这是我们的专卖店,再过一个多月,就会开张了。
“专卖店?在哪里?”马鞍山的问道。
“杭城,延安路,这是我们的旗舰店,对了,这里开张以后,你们就要去这里拿货了。”张晨和她们说。
“什么意思?”两个人没听明白,问道。
张晨就把他们接下来准备要做的事情,和她们说了。
“你坐你坐,张老板你坐。”
芜湖的好像是到了自己的地方,反倒招呼张晨坐下,张晨坐了下来。
芜湖的让张晨,把他前面说的,再仔细说说,到底要怎么做。
张晨就把他们准备做的模式,详细地和她们说了,马鞍山的问,这么说,我们要是做了这个,以后其实,都不太要跑杭城了,你把我们的货,直接放客车上带过来就可以了?
张晨说对,平常补货就不需要来了,发一个传真过来,我们就会配货,除非是季节头上,或者出很多新款的时候,还有就是,最后需要换货的时候,你们才需要到公司来结算一次。
“换货?换什么货?”芜湖的问。
张晨就把他们的换货政策和她们说了,两个人互相看看,都笑了起来,这个好哎,马鞍山的叫到。
她们在心里,马上就算出来了,如果一个季节,她们进了十万的货,百分之十,那到了季末,就有一万是可以换的,就不会有什么库存了,卖服装的,最怕的就是库存,库存积压的,可都是流动资金。
而那个一万五的加盟费,是一次性的,她们一年就可以回来,明年是不用再交的,这对她们来说,还是划算。
“是不是我只要交了加盟费,店面你们会帮我设计,还有形象什么的,你们会帮我出,对了,你们能够保证,芜湖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能进到你们的货了?”
张晨说对。
“那人家也是芜湖的,到市场里,冒充自己不是芜湖的,进了货,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以前,这种事不要碰到太多次,那些老板都和我们说帮我们控货,最后都控不住。”马鞍山的说。
“这个店开张以后,我们在批发市场就没有摊位了,到我们这里进货的,都是和我们签过协议的,我们对每一个人是哪里的,一清二楚,怎么会控不好货,还有,不是有押金吗,我们在协议里就规定了,专卖店不能串货。”
“什么意思?”芜湖的问。
“就是,比如他是在合肥开专卖店的,他不能把货拿到其他地方去,他就是自己在芜湖开了店,也不能卖我们的货,专卖协议,是一个地方一个协议,不是一个客户一个协议,他要卖了,就违反协议了,我们就会扣他押金,严重的,还会取消他的专卖资格。”
两个人点点头,明白了。
“张老板,你这里有没有协议,给我看看。”芜湖的问。
张晨从抽屉里,拿出了贺红梅抄的那份协议,和她说,这个是要印刷的,这几天事多,还没来得及送去印刷厂印刷。
芜湖的拿过去,仔细地看了一遍,她问张晨,这个协议,有没有人签过?
张晨老老实实地说,还没有,不过重庆的总代理已经开始做了,协议等她过来补签,我和小昭,昨天就是刚从重庆回来,去帮他们做店面设计,重庆的总店,开在解放碑,你们知不知道解放碑?
两个人都摇头,说她们都没去过重庆。
“重庆最热闹的地方,对面就是重庆百货大楼,他们店就开在那里,他们那店,应该比我们杭城还早开起来,他那里装修简单。”
“我来和你签这第一份协议怎么样,张老板?”芜湖的突然问。
张晨愣了一下,以为她在开玩笑,就也和她开玩笑,笑道:
“好啊,你要是签,就是我们的第一家二级代理,我也去芜湖,帮你设计店面。”
“那好,你把这协议再抄一份,我签。”芜湖的说。
张晨看着她问:“真的?”
“真的,这有什么好骗你的,你说我是二级代理,二级代理三万是不是?我没带这么多现金,等下出去,我转到小昭账户里。”
张晨这才明白,对方不是开玩笑,他说好,那我把这抄一份。
张晨拿出纸笔,又拿出复写纸,抄起了协议,芜湖的看到,笑道,张老板亲手写的协议,第一份,对了,张老板,编号也是001吧?哈哈,以后你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她和马鞍山的说。
张晨听了,也笑起来,芜湖的又说:“张老板,你说过的,你要去芜湖帮我设计店面的。”
“好,我肯定去,你告诉我时间就是。”张晨说。
“那我不管,等我签的时候,你也要去马鞍山,帮我设计,我请你吃好吃的。”马鞍山的说。
“好好,你也特殊,我去。”
张晨把协议抄好,签了名,盖了章,还学着一鸣食品厂的范厂长,把三张纸的协议折过来,盖了骑缝章。
芜湖的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写上了经营地址和身份证号码,签了名,也学张晨的样子,把三张纸的协议折过来,没有章,骑缝签了名,张晨这才知道,芜湖的名字原来是叫项琴。
项琴拿起了两份协议,她把复写的那份还给张晨,和他说,我要这份手写的。
项琴和张晨说,她现在的店面二月底到期,她已经找好新店面,正准备装修,她这次来,还想着再找几家的货,还没想好要找什么,因为新店,比她原来的大了一倍,有五十几平方,没想到碰到这事,哈哈,她不用愁找货的事了,你们家的东西我相信,好卖。
马鞍山的说,我回去也要找店面,马鞍山你一定要给我留着,不许给其他的人。
张晨说好,我肯定给你留着。
0626 项琴带来的
项琴告诉张晨,四季青华夏大酒店后面的停车场,有一趟到马鞍山的车,是专门乘坐像他们这样往来杭城四季青,批发服装的商户。
这车来去都会经过芜湖,每天中午十一点出发,晚上到芜湖,对开的一趟是每天晚上十点钟从芜湖出发,第二天凌晨五点到杭城,张晨安排好时间,可以坐这趟车去,等于是在芜湖待一天。
项琴笑道,你来了我也请你吃好吃的。
张晨说好,那我这两天抽出时间就过去。
项琴和马鞍山的说,哈哈,那我今天就这里拿了货,其他货不拿了,卖到月底,争取把店里其他家的货都清光。
两个人在厂里拿好货,马鞍山的拖着项琴,一定要她陪自己去四季青进货。
老万和两辆三轮车都不在厂里,张晨和赵志刚,骑着自行车,把她们两个送到杭海路的公交车站。
赵志刚往回骑,张晨骑着自行车,去延安路,路过四季青的时候,他还是在市场门口停了下来,走到摊位里,把项琴已经签了协议的事情,和小昭说了,同时让小昭等会去查一查,她的三万加盟费和押金有没有打过来。
小昭一听就乐了,笑道:“这个项琴,又是她。”
张晨奇道:“你知道她叫项琴?”
“当然,都做了这么长时间生意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你知道马鞍山的叫什么?”
“王丽珍啊,怎么,你还不知道她们名字?”小昭反问道。
张晨嘿嘿笑着:“我要知道人家女的名字干嘛,对了,你说又是她什么意思?”
小昭看着张晨摇了摇头,笑道:“看样子你现在真是贵人,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忘了项琴是我们自己生产的货,第一个批发客户?最早拿棉麻衬衣的就是她,她进这个市场来上厕所,然后看到了我们摊位,后来介绍王丽珍又跑来进了货。”
小昭一说,张晨想起来了,叫道,还真是,没想到今天第一个签加盟协议的也是她,看样子她还真能给我们带来好运气。
“是真的,每次她来的时候,我们的生意都会比其他日子好一点。”
“真的?”
“真的,我最喜欢她来了。”边上小莉叫道。
张晨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朝市场外面走去,走到一半,想起来了,嗨,这个项琴,每次都是和马鞍山的王丽珍一起来,两个人每次拿的货都比较多,她们两个一起来了,营业额当然就比平时高点,不很正常吗?
张晨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项琴给他们带来了好运气是真的,张晨刚走到门口,就接到赵志刚打电话过来,他让张晨马上先回厂里,说是南京的那两个客户来了,他们要来进货。
“你带他们去展示厅配货好了,他们又不是第一次来。”张晨和赵志刚说。
“不是不是,我前面不是听你和那两个女的,说了什么加盟啊,专卖店的事情,我和他们说了,他们也很想做,不过,很多事情,他们问我,我也说不清楚。”赵志刚急道。
张晨一听就说:“好好,我马上回来。”
张晨打电话到摊位,电话是小莉接的,张晨问她小昭呢?
小莉说,在小娟那边做生意呢,要不要我叫她?
“你知不知道南京那两个叫什么?”张晨问。
“知道啊,男的叫高志鹏,女的叫徐丽。”
“好,那可以了,不用叫小昭了。”
高志鹏和徐丽,在办公室里等张晨,高志鹏不时地看看手表,他们是一大早先在四季青进好货,然后跑到这里来的,这里的货,赵志刚也已经帮他们配好,财务那里的账也结了。
高志鹏是在担心,张晨再不回来,他们就没有时间,必须要赶回四季青去,那大客车的司机虽然熟识,但最多也只会等他们十几分钟,时间再长,车上其他乘客会鬼叫鬼叫的。
张晨把自行车蹬得飞快,到了办公室门口,把车子一扔就急匆匆走了进去,差点和里面出来的高志鹏撞了一个满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张晨赶紧说,新年好啊高先生徐小姐。
两个人也说,张总新年好。
“快快,快和我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高志鹏和张晨说。
张晨干脆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份协议,和高志鹏说,还没来的及印刷,你看看。
高志鹏低头看了起来,张晨就和徐丽说起这是怎么回事,徐丽不停地点头。
“**得一逼!”张晨这里还没有说完,高志鹏就叫道。
徐丽看了看他。
“好搞哎。”高志鹏和徐丽说,徐丽把协议从高志鹏手里拿了过去,匆匆地看了一遍。
徐丽马上发现了一个问题,她问高志鹏:“南京你搞还是我搞?”
高志鹏愣了一下,问张晨:“对哎,那是不是讲,她要是做了,我就没的做了?”
张晨点点头说:“是的,我们一个城市,只能发展一个客户,在这个城市,开几家倒没有限制,那是这个客户的权利。”
“那我签了,同意你也搞,那不就对头咯。”高志鹏和徐丽说。
“我做你分店?你拽噢?”徐丽说,“我们两家,开一样的店,你想得出来!”
这中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两个人都知道这是好事,谁也不想放弃,但又知道,有一家开了,另外一家肯定就不能开,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好卖的货,谁会舍得放弃?
最后还是徐丽想出了一个办法,她说,这店开起来,其实比我们现在这店轻松,要么,我们再去找个店面开好了,大家合伙。
高志鹏叫道:“好哎,那就签。”
“签。”徐丽也说。
两个人从包里拿出了钱,各数出一万五,张晨赶紧说,不急不急,等你们找到店面再签不迟,南京我给你们留着就是。
高志鹏看了看手表说,快搞,我怕她后悔。
“你才会后悔。”徐丽骂道。
两个人都催促,张晨只能赶紧又用复写纸,抄写了协议,他刚抄完,高志鹏就拿过去签了个名,徐丽在他后面也签了名,张晨签字盖章,把协议给他们,两个人又都谦让起来,这个说放你那里,我不方便,那个也说放你那里,最后还是放在了高志鹏那里。
高志鹏和张晨说,张总,我提一个建议啊。
张晨赶紧摆了摆手,你说。
高志鹏说,既然我们都做专卖店了,我们服装的吊牌,是不是也要做正规一点,和商场一样,直接把零售价打上去,这样顾客来,也不会乱还价,而且,她到全国各地的专卖店,看到的都是统一价。
张晨眼睛一亮,他说好,你这个建议好。
张晨想了一下,和高志鹏说,那这样,我们以后拿货也改一下,你们到我们这里拿货,统一都是按零售价打四点二折,规定每个专卖店,在正常销售的时候,最低不能低于八点五折。
“好哎,可以哎。”高志鹏说,“那这协议改改,把拿货的折扣写上去。”
张晨说好,他把协议收回来,垫上复写纸,把这一条填上。
高志鹏看了看手表,问张晨:“能不能让人帮我们送去四季青,时间有点紧。”
张晨走到外面,叫了赵志刚,赵志刚说三轮车有一辆已经回来了,张晨让他马上安排送高志鹏他们去四季青。
高志鹏把自己和徐丽的货放到了三轮车上,他自己骑了一辆自行车,带着徐丽走了。
张晨回到办公室,坐下来,看了看桌上的协议,觉得应该有两份协议,一份是对总代理的,还有一份,是对二三级代理的,这两份协议最大的不同,就是给总代理的折扣是三折,给二三级代理的是四点二折。
总代理和下面二三级代理签的,也必须使用公司提供的,统一的空白协议,折扣也是统一的,最低零售折扣也是统一的,这样,才能够把全国所有专卖店的管理,规范起来,就像这个高志鹏说的,顾客到他们全国各地的专卖店,都是一样的。
张晨想起来了,当时孟平举肯德基的例子时,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张晨用复写纸,誊抄了两份协议,他把一份放进抽屉,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把这两份协议的封面和排版设计出来,让瞿天琳帮助印刷,还有两份复写的协议,他放进包里,决定去过延安路后,就去一趟黄龙饭店,找到商务中心,把它打印出来,先应应急。
张晨拿到了用四通中文处理机打出来的协议,果然是比那种铅字打在蓝色的蜡纸上,再用油印机印出来的漂亮多了,这个是直接打在白纸上,然后用复印机复印出来的。
虽然打一张要二十块,复印一张要三块,三页的协议,成本算起来要十块钱一份了,张晨觉得还是很划算,他把总代理的协议复印了十份,二三级代理的协议,复印了三十份。
张晨给重庆贺红梅他们家店里打了电话,电话是贺红梅姐姐接的,她说贺红梅在会仙楼那边,她带着我的大哥大,你打她。
她把自己的大哥大号码,告诉了张晨,张晨打过去,贺红梅接了起来,张晨问她那里怎么样了,贺红梅说,这个大脑壳笨死了,我不在这里盯着,他就搞错。
张晨大笑,知道她说的大脑壳,是那个装修公司的老板。
张晨把折扣的事情,和贺红梅说了,贺红梅说,这样好,这样我们发货的时候,算起来也简单多了,只要按吊牌上的价格,算总价,再折扣打下来就可以了,不用一个个款式去查进价,又查批发价的,你把改过的两份协议,传真到我店里。
张晨说好。
张晨接着告诉她,自己这里,已经签了两份协议,芜湖和南京的,其实是三份,马鞍山的也已经定下,她回去找店面了。
“哈哈,全面开花,太好了!”贺红梅笑道,“对了,你协议发来,我们这里也可以和一些老客户先谈。”
张晨说好好。
0627 一来一回
晚上,张晨把两份协议的封面和里面的排版都设计完成,又想到贺红梅和自己的店,包括芜湖的店,近期都要开张,开张的时候,肯定需要宣传,他干脆又设计了一张“半亩田”女性生活店隆重开张的海报。
设计完了以后想到,这张海报其实可以所有的店通用的,这样才可以达到制版起印数,张晨想了想,海报下面的地址和时间就做成空白的,每家店准备开张的时候,再填写进去就可以。
这样,每家店开张之前,就可以把这海报,到全城四处去张贴,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第二天上午,张晨带着协议和海报去了瞿天琳那里,和瞿天琳说明了来意。
瞿天琳把他设计的海报和协议样本拿过去看看,叫了小安,小安走进来,瞿天琳拿起那张海报,交给小安,和她说,你马上下单到厂里,让他们加急安排,就说我说的。
小安说好,她看看海报,知道是张晨他们的,就问张晨,印多少?
张晨说三万。
小安拿着海报出去,瞿天琳和张晨说,这协议就不需要用海德堡的机器了,化那个钱干嘛,这个要求,一般的彩印机就可以做出来,我给你介绍一家杭城的印刷厂,你过去。
张晨说好好,谢谢天琳姐。
接着说起了吊牌的事,一个款式一个吊牌,也不好印刷,每个吊牌上的价格手写,或用不干胶贴,张晨又嫌档次不高。
“我知道有种吊牌机,香港的店都在用的,就是从品名货号面料成份到单价,可以一次性打印出来,这个机器,好像是美国还是英国生产的,体积不大,就放在桌子上,用起来很方面,但价格好像也不便宜。”瞿天琳说。
“天琳姐,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
瞿天琳拿出了一本名片本,翻找着,找到了打过去,对方嘀哩咕噜说了半天,广东话夹带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瞿天琳和对方说等等。
她用手捂着话筒,和张晨说,有,但要从香港发过来,很贵,对方说要五万二,一台机器,还需要配备一台叫什么,什么电脑的,好像是这么个名字,另外,需要配专门的吊牌,每张吊牌大概一毛二。
张晨想了想,寻思今天不是有六万进来吗,这六万,不在原来的计划里,正好可以买这个,张晨说好,我要。
“这么贵,也要?”瞿天琳吃了一惊。
张晨点点头。
瞿天琳放开捂着话筒的手,就笑了起来,和对方一点点地磨着,张晨听出来,对方应该是个香港人,不停地叫着瞿小姐啦瞿小姐啦地求饶,但机器的价格,最后还是让到了四万九,吊牌让到了一毛一。
瞿天琳问张晨,吊牌需要多少,张晨说十万,瞿天琳和对方说了五万。
放下电话,瞿天琳和张晨说,先发五万,吊牌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纸型和规格不同,哪里要这么贵,等到货了,我帮你找厂,肯定能仿制出来,这办厂,你每省下一分钱,可都是你自己的利润。
这话,就有些责备的意思了,怪张晨太大手大脚,张晨不禁脸红了起来。
从瞿天琳那里出来,张晨去了延安路,他看到有两三个人,已经在搭外面毛竹的脚手架。
张晨走到里面,看到厂里的那台混凝土搅拌机已经拉过来,老万他们正在地上的模板里,浇钢筋水泥的立柱和横梁,张晨知道,这是开向天井的那堵墙上用的。
横梁浇好以后,要先用立柱把楼板支撑住,然后在墙上横着敲开一道缝,把横梁插进去以后,再开始敲横梁下面的砖头,中间的砖头敲掉,用立柱支撑住横梁,然后往一边扩,这边的边框砌好,牢固了,再扩另外一边。
这个做好,这里和外面的天井,就连通起来。
张晨问老万,没增加人?
老万说,现在还不需要,过两天再说。
……
张晨去了芜湖,去的时候,把画夹颜料笔等所有的工具都带上,免得到芜湖后,还要四处去买。
车到芜湖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钟,项琴在下车的地方等他,真的说要带他去吃好吃的,张晨赶紧说不用不用,还是先去看看你那地方,现在这时候,正好可以看看晚上的人流。
项琴的新店面在中山路,是当时芜湖最热闹的街道了,晚上的时候,店门口的街道上人头攒动。
这店面现在是一家棉花店,里面还有人在嘭嘭嘭地弹棉花,张晨看到门口贴着“本店转让,最后优惠”的大字报,心想,这冬天都过去了,还有多少人会弹棉胎,优惠不优惠的,有什么用?
房子很旧,但好在是一层楼,外立面可以朝上做上去,不受高度的限制,老式的街面房,店堂里的层高也还可以,吊顶可以做些文章,这让张晨心里一喜,他拿出速写本,迅速地画了起来,画好,这才跟项琴去吃好吃的,长江三鲜、无为板鸭和渣肉蒸饭。
当天晚上,张晨就帮项琴设计好了,早上七点多钟,他又特意走去那个地方,看看白天这里的情景,回到酒店,把昨晚的设计稿拿出来看看,修改了几个地方,等九点钟项琴来找他时,他都已经完成了,这让项琴吃了一惊。
原来的店家租期还有十天,项琴连装修的人都还没有最后找好,张晨拿了铅笔,在一张纸上,边写边说,告诉项琴在找装修的人时,需要注意哪些地方,哪几点要特别和对方强调,这样对方才不会以为你什么都不懂,欺负你。
项琴笑着点头说,好好,知道了张老板,谢谢你!
装修的人找到,你让他直接给我打电话,我来和他说,有些事,我和你说了你也记不住,我会和他说,我会过来看的,这样,他就不敢乱来。张晨和项琴说。
项琴说好。
张晨也等不及到晚上再走,杭城的事情太多,他问项琴,除了晚上那车,这里还有什么车去杭城,项琴和他说,汽车站和火车站都有车去杭城,火车很挤,很慢,汽车一路停,没有晚上那车快,你还是在这里玩玩,晚上再走。
张晨心里实在是着急,问项琴,这里去杭城的过路车多不多?
项琴说那有很多。
张晨笑道,那好,你就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回去就是。
项琴觉得不好意思,说你就来这么一下,哪里都没有玩,匆匆忙忙就走了。
张晨开玩笑说,你不会以为我在敷衍你吧,住一个晚上,随随便便画了几张,就把你打发了?
项琴赶紧说,不会不会,我看了很漂亮,很满意,是张老板你动作太快,其他人赶不上。
张晨说好,你满意就好,他很认真地和项琴说,等你这里开始装修了,我抽时间再过来一趟,我担心装修的人经验不足,这样,中间有什么地方,如果要修改还来得及,等装修好再来,就迟了。
项琴前面听张晨说,装修的时候他还会过来看,以为他是吓装修人的说辞,没想到是真的,就有些感动,她说好,谢谢张老板,能和你们合作,真好!
张晨笑道,能和你合作也很好,你不知道,连我们店里的营业员都说,她最喜欢你去摊位了。
“真的,为什么?”项琴叫道。
“你下次自己去问她吧。”张晨笑着说。
张晨叫了一辆人力三轮,送他到国道边上,在路边站了十几分钟,看到有一辆大客车过来,前挡风玻璃上,竖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金华”两个字,张晨赶紧伸出了手。
也不管它是从哪里来的,只要是去金华,就肯定要路过杭城。
车子在张晨面前停下,车门打开,售票员大声叫着,去哪里?
“杭城。”张晨说。
“上来上来。”
售票员招了招手,张晨爬上了车,找位子坐下,售票员过来买票,张晨买了票,和售票员说,到杭城叫我一下,售票员说好。
张晨坐在车上,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感觉这车一路不时地停车,不断地有人上车,有人下车,车又破旧,开得很慢,摇摇晃晃的,有一阵,张晨感觉自己是在从广州去湛江的车上,边上坐着的是金莉莉,张晨的头就靠了过去。
金莉莉!张晨猛地惊醒,这才发现身边坐着的是一个中年人,自己的脑袋都靠在他肩膀上了,他赶紧坐直身子,和对方说对不起,对方只是温和地笑笑。
张晨这才想起,自己是在从芜湖回杭城的车上,问问,才刚刚到安徽的广德,连安吉都还没到,离杭城还远。
张晨坐着,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有人把张晨摇醒,车窗外天已经黑了,摇醒他的,不是售票员,而是身边的中年人,中年人和他说,杭城到了。
看样子售票员早把要叫他的事情忘记了。
张晨站起来,看到车子正经过一条灯光明晃的街道,街道上很热闹,赶紧朝售票员叫道,这是到哪里了?
售票员这才想起张晨是到杭城,连忙朝前面驾驶员叫道,停车停车!
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张晨又问这是哪里?
“半山,杭钢杭玻肿瘤医院。”
她这说的,都是杭城的两家大型企业,杭城钢铁厂和杭城玻璃厂,还有就是杭城肿瘤医院,一般人说起半山,想起的都是这三个单位。
半山在杭城的城北郊区,张晨问,不进市区?
“不去不去,快点下车。”售票员催促道。
张晨下了车,看到路边有一家面店,感觉肚子也咕咕叫了,就走了进去,要了一碗面条,正吃着,门口一辆出租车停下,司机也进来吃面条,张晨问他,三堡去不去?
“去,去。”
“打表?”
“好,打表。”
司机干脆在张晨对面坐了下来,等面,张晨就放慢了吃面的速度,等他。
0628 下面的花蕾先开了
车开到三堡大运河和钱塘江连接的船闸,张晨看看手表,九点还不到,心想,这个时间,自己又不在家,小昭和张向北,肯定会在厂里,张晨就指点着司机,把车直接开去了厂里。
张晨下了车,赵志刚听到外面汽车声音,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张晨,就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张晨问他,老万他们回来了吗?
“没有,他们还在前方挑灯夜战,估计要到吃宵夜才回来。”赵志刚说。
张晨忍俊不禁,骂道:“你新词还真是多!”
赵志刚得意地笑着,要不是晚上,他的脸这时应该红了。
张晨问他:“看到小昭了吗?”
赵志刚朝展示厅那边指了指,和他说:“在那里,今天单子很多。”
张晨走到展示厅门口,推开门,看到张向北躺在自己的工作台上,一个样衣工在缝纫机前干着活,还有一个,坐在台子前,一边逗张向北玩,一边帮助看着他。
小昭和财务两个,正拿着今天的销售单,在核对展示厅里的库存,这是她们每天要做的工作。
每天凌晨,后道完工的服装会入库到这里,整齐堆放在这款衣服出样地方的地板上,早上开始,不管是打包的,还是送摊位里的,或者是那些自己到厂里来配货的客户,需要什么款式和颜色、尺码、数量,就在这里拿,一目了然,很方便。
每天晚上,小昭和财务会汇总今天所有的出库单和销售单,到这里核销台账、盘点库存,核对好后,库存单一份财务留存,一份在小昭这里,还有一份,会给赵志刚,赵志刚根据库存的数量,再结合打包客户的订单传真,就知道怎么填写生产单,安排生产了。
张晨心想,这里现在,实际已经是作为一个配送中心存在,里面堆放的成品太多,已经影响了展示的效果,变得有些,一切从实用出发了。
小昭看到张晨进来,和他笑道,等等,我有事情和你说,这里就快好了。
张晨走过去,看着张向北,问他:“张向北,要不要去走走乡间的小路?”
小昭叫道,不要去了,我这里就快好了。
但张向北听懂了,已经活跃起来,张晨把他抱在手里,和小昭说,我们逛一下就回来。
张晨抱着张向北回来,小昭已经忙好,站在展示厅门口等他们,看到张晨就问,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不是说要天亮才会到吗?
张晨和小昭说,提前完工,我就提前回来了,没坐晚上到四季青的那趟车,结果亏了,在路上白耽误了好几个小时,还费钱。
“怎么了?”小昭问
“我从半山打的到这里。”
小昭翘了翘大拇指:“好,阔绰!不过,和你在瞿姐姐那里订的相比,九牛一毛。”
张晨知道,这是他订了那套打吊牌机器的事,瞿天琳告诉小昭,她知道张晨又先斩后奏了。
两个人往里面走,张晨问小昭,你有什么好事要和我说?
小昭走到台子前,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沓纸,在张晨眼前晃着,得意地叫道:“看看,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
张晨一把抢了过来,看看,原来是三份协议,再看看上面都已经签了,张晨叫道:
“这都是今天在摊位签的?”
小昭笑道:“对啊,别以为只有你能签到。”
张晨看了看三份协议,一份是本省的象山的,一份是江苏的昆山的,还有一份,是江苏的无锡的,两份三级代理协议,一份二级代理协议,张晨嘿嘿笑着:
“还是你厉害,你连孟平的老家都打进去了。”
张晨一说,小昭也想起来,大笑道:“还真是,我就说今天看着无锡这个名字,总好像很熟,原来是孟平那里。”
张晨问小昭,今天谈这些客户,困难吗?
“不难啊,把协议给他们看了,我都没说什么话,他们就说要签了。”小昭说,“怎么,你怎么会问这个?”
张晨想到的是,不管是自己谈的项琴还是王丽珍,或者高志鹏和徐丽,好像也都不难,也像小昭说的,自己都没说什么话,他们就要签了,比较起来,谈总代理还费劲一点。
张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想着想着他明白了,也兴奋了起来,看样子老孟、杆子和自己的判断没错,这个模式,还真是未来服装销售的发展方向。
总代理之所以难谈,其实是因为,他们还是隔了一层,并没有直接面对市场,不知道这个市场的需求已经改变了,他们还抱着原来的那一套,而这些二三级的代理商,他们才是直接面对市场的人,对他们来说,自己的这个模式,正好切合了他们的需求。
张晨把这个想法和小昭说了,小昭说是,我要是自己开店,我也会加盟。
“为什么?”张晨问。
“一是服装如果好卖的话,我真的在我那个城市,是独家销售,就再也不用担心别人会来抢我的生意,还有就是,有换货率,我不用担心库存。”
张晨连连点头,他觉得小昭说的很对,就是这两点,才是最切合那些最终端的服装店的需求,服装市场开起来的这么多年,说是市场,但其实已经把这个市场打乱了,需要有一套新的模式。
让张晨最兴奋的是,如果他们谈下来的这些客户,都是这样的态度,那就说明,这是一个普遍的需求,他相信这个模式,肯定会在全国都取得很好的反响。
你们落伍了,退步了,你们还盯着什么加盟费,不知道下面的客户,最在意的恰恰不是这个。张晨在心里和郭文涛和马丫说,他甚至隐隐地觉得,如果理念不合的总代理,不行还真不如换掉,要都像重庆这样,他们的基础才会扎实。
但这话,张晨没和小昭说。
第二天,合肥和宁波的客户到了厂里,张晨把协议给他们看了之后,他们马上就签了,合肥的客户说他现在的店面太小,今年又刚刚签了租约,不过没有关系,我会把我现在的店面转租掉,再去租一个大的。
宁波的客户和张晨说,她本来就准备换个大的店面,不过她现在的店面还有三个月才到期,我现在签了,货都开始卖你们这里的,但店面装修,要等新的店面拿下才可以,可不可以?
张晨说可以,你现在要去装修,不就浪费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小昭打电话过来告诉张晨,萧山的那两个女孩也要做,她们签了回去找店面去了,还有富阳的也签了,她要你去一趟,帮她的店面重新设计一下。
张晨说好,富阳一个下午就可以来回,我明天中午去。
张晨站起来,走到外面院子里,屁股兜里的大哥大响了起来,张晨打开接听,是贺红梅,贺红梅问他,你在不在厂里?
张晨说在。
“你去把传真机打开。”
张晨走回到办公室,把桌上的传真机,从电话模式,调到了传真模式,电话嘟嘟响了三声之后,发出一阵尖锐的怪叫,传真机下面,开始噗噗噗噗地吐出传真纸。
张晨看看抬头,是一份代理协议,张晨不知道贺红梅给他传这个干嘛,大概是她觉得,有什么地方还需要改动?
这可来不及了,协议前天就送去了印刷厂,现在应该已经开印。
张晨站起来,任由传真纸噗噗噗噗地吐着,心想等会再回来看。
他走出了办公室,想去看看样衣工在打的一件样衣怎么样了,走到展示间门口,屁股兜里的大哥大又响起来,还是贺红梅。
“师父,那协议你有没有看?”贺红梅问。
“还在接收,怎么了?”
“已经发完了,你快看看,看完帮我回签回来。”
张晨纳闷了,他转身往办公室走,问:“什么回签?”
“哎呀,你快去看,这是我们重庆总代理的协议啊!”贺红梅叫道。
张晨赶紧走回到办公室,传真机果然已经停止工作,整份协议都传完了,张晨走过去看看,这才发现,这还真是一份重庆总代理的协议,乙方都已经签好了名,签名的人是贺冬梅,贺红梅的姐姐。
张晨和贺红梅说,我看到了,怎么了?这个又不急的,等你回来签好了,我还怕你不签?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老爸的意思,按他的说法,大家做生意,还是要规规矩矩,对了,师父我和你说,我们今天谈了几个老客户,他们都要签,我老爸硬是没让,说是要先和你们签了,我们才有权和下面签,不然,就是在欺骗下面的这些客户。”
张晨听着大笑。
贺红梅也笑:“好玩吧?这不,我姐才想出了,大家就传真先签,后面再补签正式的,我老爸才算同意。”
贺红梅说完,叹了口气:“唉,没办法,老古董,不然我们今天,都有五六家可以签掉。”
张晨赶紧说,好好,还是尊重叔叔的意见,我马上把协议签了,给你们传真过去。
“对了,师父,有二十万,已经打到小昭姐账户了,你让小昭姐查一下。”
张晨吓了一跳,问:“干嘛?”
“十万是加盟费和保证金啊,还有十万,是预付的货款,这里装修好就要发很多的货,厂里又不可能一次性生产的,现在出来的货,先给我们留着,怎么配,明天我会告诉赵志刚,对了,货款要是不够,让小昭姐和我说,我们这里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