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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03 你满意吗?

    谭淑珍她们到杭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谭淑珍是第一次参加“三江杯青年歌手大奖赛”,什么都不懂,沈琳琳来过几次,可以说是熟门熟路。

    她们在武林门长途车站的对面,坐公交车去朝晖三区的杭城市群艺馆,群艺馆这时当然已经下班,她们是住在群艺馆边上的文苑招待所,这次从下面七个县来参赛的队伍,都住在这里,施老师他们平时来市群艺馆出差或者开会,也是住在这里。

    预赛定于第二天下午一点到五点,在杭城群艺馆的小剧场举行,实际也就半天的时间,但因为四点十分以后,从杭城到永城就没有班车,所以她们要在这里多住一个晚上。

    她们到的时候,文苑招待所的门厅里熙熙攘攘的,临安县和淳安县的队伍也刚刚到,两个县的带队老师和施老师彼此认识,大家见面,自然要亲热一番,连沈琳琳也看到好几个熟人,彼此大呼小叫的,他们都是这个赛事的常客。

    其他县的队伍有男有女,参赛的选手都比永城多,他们是最少的,永城往年也会有五六个人,男男女女,今年为什么只带了她们两个,连沈琳琳也不明白。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艺术节,从全省各地来了很多兄弟馆的客人,光接待就是一大笔的开支,来了还要安排旅游呢,所以艺术节后,文化馆的经费就特别紧张,能带她们两个,已经是施老师向馆里争取了,本来按馆里的意思,是只安排谭淑珍一个人来参赛。

    施老师是怕谭淑珍一个人来,会让她感觉压力太大,反而影响发挥,有一个伴,总好一点。

    在施老师,还有一个小算盘是,她觉得谭淑珍是肯定能进前六的,如果进前六,她们明年五月就要来参加省里的比赛,那个周期更长,费用更多,施老师甚至觉得,谭淑珍很有可能能去北京,如果那样,开支就更大,虽然可以另外再申请经费,但能下来的还是有限。

    文化馆的经费,是一个摊子一块,有个大致的数,每一摊都有自己的比赛、笔会或展览要参加,你不可能占用别人的经费,经费不够,那就需要你自己去拉赞助,施老师是最怕拉赞助这种事,所以,能省一点是一点,钱留着要准备派大用场。

    她们三个人,要了一间三人间,在招待所的餐厅吃完饭,洗完澡,施老师去同学家里去了,她有好几个同学在市群艺馆和各区的文化馆工作,还有在杭歌工作的,这一个系统的人,基本都住在朝晖。

    沈琳琳也和富阳的一个男孩子去看电影了,只有谭淑珍一个人,对杭城又不熟,她哪里都没有去,就在招待所门口,和隔壁的群艺馆门口走了走,看了看群艺馆门口橱窗里的,市摄影家协会会员的作品展览,她在这里,意外地看到了金波的作品。

    也是一个女孩的黑白肖像,谭淑珍感觉这个女孩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是永城哪个单位的,谭淑珍心想,她会不会也被邀请去了森工站的那个房子里,看金波洗照片?

    她想八成是会的,还会在那隐晦的光线里,听卡伦卡朋特的歌声,松松垮垮地从黑暗深处传来,谭淑珍不禁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谭淑珍走到群艺馆门口,意外地发现门口贴了一张告示,是说他们明天参赛的小剧场,正在举行杭城市新故事比赛,参加“三江杯青年歌手大奖赛”的人员,凭参赛证可以免费入场。

    谭淑珍就走了进去,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她看到桐庐的吴文昶、萧山的翁仁康,还有一个她认识的,也是来自永城的汪黎明,纷纷上台表演。

    故事会还在进行,谭淑珍却有了睡意,她本来还想等故事会结束,去和汪黎明打个招呼的,这时也不打了,她就离开小剧场,回到房间,施老师和沈琳琳还没有回来,谭淑珍就先洗洗睡了。

    第二天下午的预赛开始,预赛的规则很简单,先是所有参赛的选手抽签,你抽到几号,你就第几个出场。

    选手依次登台在上面唱,下面坐着一排五个评委,每个人面前有两块牌子,一块上面打着√,一块上面打着x,你唱的过程中,如果有三个打出了x,你就被淘汰了,可以下场,如果有三个举起了√,你就被通过,也同样可以下场。

    有一些人唱了两三句,就被打了x,也有幸运的,唱了几句,就有了三个√,从台上高兴地跳着下来。

    谭淑珍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陡然紧张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嗓子发紧,手心都出了汗,这在她是从来没有过的情景,哪怕是艺术节开幕式,对着下面的几千名观众,她也没有这么紧张,为什么今天下面只有五个人,自己会这么紧张?

    谭淑珍想了一会明白了,几千个观众,有人喜欢你,也有人不喜欢你,你根本就不知道,不过是掌声多少的问题,但今天这五个人,却是一人一票,你多一票就过了,少一票就被淘汰了,五个人,每一票都很关键。

    你怎么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啊?

    施老师走过来,握了握谭淑珍的手,奇怪道,你很紧张?

    谭淑珍点了点头。

    “你天天上台,还会紧张?”施老师问。

    “不一样,施老师,我以前上台,从来也没有人给我打分,我上台就唱自己的,根本就不注意下面的人,今天……”

    施老师明白了,笑道:“你就当他们是普通观众好了。”

    “好好,可是,我做不到啊。”谭淑珍说。

    施老师想了一下,和谭淑珍说:“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对了,你自己认为,你和沈琳琳哪个唱得好?”

    谭淑珍忸怩着,这个,怎么说啊。

    “说实话,这里就我们两个。”施老师笑道。

    谭淑珍用手指了指自己。

    “今天沈琳琳在你前面,要是沈琳琳都会过,你是不是就不紧张,觉得自己肯定能过了?”

    谭淑珍点了点头。

    施老师笑道:“那我告诉你,沈琳琳肯定能过,你更加能过。”

    “真的?”

    “对啊,这里选手的水平我基本知道,这些评委,我也知道,你就看着好了,沈琳琳肯定能过,你呢,轮到你的时候,你上台什么都不要想,随便乱唱也会过,我这样说,你还紧张吗?”

    谭淑珍摇摇头,又点点头,问:“我真的随便乱唱都可以?”

    “对,可以,你就放开来随便乱唱。”施老师把手放在谭淑珍的小腹上,和她说:“上台之前手放在这里,深呼吸三次,你就不会紧张了。”

    “好好,谢谢施老师!”

    轮到沈琳琳了,谭淑珍站在舞台的一侧,看着她走上去,谭淑珍感觉自己比她还紧张,她想着施老师的话,心里叫着,过过过,你过了我上台随便乱唱就都可以过了。

    沈琳琳上台演唱的是黄莺莺的《哭砂》,当她唱到“风吹来的砂,落在悲伤的眼里,谁都看出我在等你,风吹来的砂,堆积在心里,是谁也擦不去的痕迹……”时,下面五个评委,有四个举起了√,谭淑珍感到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顿时释然。

    施老师果然说的没错,沈琳琳还真过了,施老师还说了,接下去,自己只要上去随便乱唱就可以,你还有什么可紧张的。

    但是,她还是感觉有点紧张。

    谭淑珍是三十七号,三十六号走上台,开始唱时,谭淑珍就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开始深呼吸,自己还不停地告诫自己,放松放松。

    没想到三十六号唱了两句,就被打下来了,大概是评委们看看时间已经快五点,而后面还有二十多个人没有唱,就加快了速度。

    谭淑珍猝不及防,我深呼吸还没到三下呢,她感觉自己都还没有调整好,怎么就轮到自己了,她霎时又紧张起来。

    其他的选手,大概也都有些错愕,觉得这三十六号,被打掉得也太快了,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小剧场里,一片嘁嘁喳喳的声音。

    “三十七号,快点快点!”主持人催促道,谭淑珍愣了一下,才明白是在叫自己,她就觉得,这一切也太快了,心就乱了。

    谭淑珍匆匆忙忙地上台,到了台上,站在了聚光灯下,谭淑珍觉得反倒没有在台下那么慌了,谁让她是为舞台而生的呢?

    她定了定神,然后开始唱,预赛是没有伴奏的,谭淑珍今天唱的,还是《我爱你,中国》。

    当“百灵鸟从蓝天飞过,我爱你,中国……”的歌声响起来的时候,小剧场里顿时一片安静,谭淑珍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剧场的上空盘绕,心想,糟了糟了,情绪还不够饱满……

    但她马上排斥了这样的杂念,毕竟,她的舞台经验还是够,知道你到台上,一张嘴就没有回头箭,哪怕你身体各方面的状况再不好,你也要集中注意力,继续演唱下去。

    谭淑珍就这样继续演唱下去,台下的五个评委互相看看,然后看着她,谭淑珍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举啊,举啊,你们举牌啊,但她马上把这声音驱除了,让自己继续进行下去。

    “……我要把美好的青春献给你,我的母亲、我的祖国。”谭淑珍一曲唱完,剧场里还是一片阒静,那五个评委坐在那里,没人举x,也没人举√,谭淑珍知道自己完了,心里又紧张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啊?反正自己肯定是演砸了,不然,人家也不会让自己把这么一整首歌都唱完。

    “你是哪里选派的选手?”终于,有评委问。

    “永城。”谭淑珍都快哭了,轻声答道。

    “你是第一次参加这个比赛吧?”另一个评委问。

    谭淑珍点点头,第一次,第一次就是最后一次,还有评委想问什么,谭淑珍急了,问道:“各位老师,我到底行不行啊?”

    五位评委一愣,又互相看看,然后都举起了√,谭淑珍吃了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评委笑着和她说;“你唱得很好,我们就是想多听一会,你过了,满意吗?”

    谭淑珍赶紧点头:“满意满意,谢谢老师!”

0704 月正圆,夜未深

    通过了预赛,谭淑珍很高兴,施老师却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也确实在她预料之中。

    施老师接下来要去同学家里吃饭,比赛一结束,和她们聊了两句就走了。

    谭淑珍和沈琳琳,来杭城的任务完成了,接下去也没什么事,心情完全放松下来,沈琳琳问谭淑珍,你晚上要去哪里?

    谭淑珍说:“我对杭城,一点也不熟,我也不知道。”

    “要么我们去武林广场玩,去杭城大厦的门口吃快餐,然后逛逛杭城大厦和国际大厦,对了,我还想去那附近的半亩田女性生活旗舰店逛逛,听说那店的老板,还是我们永城人。”

    谭淑珍心里一怔,这不就是张晨的店吗?上次冯老贵和小武送请柬的时候来过,回去也和自己描述过,说是这店怎么怎么漂亮。

    谭淑珍说:“好啊,我跟着你就是,反正我都不熟。”

    她没有和沈琳琳说,这个半亩田的老板,原来就是他们剧团的,她和他很熟。

    两个人在武林广场后面的环城北路下了车,先去杭城大厦前面停车场边上的那一排简易房,吃了牛肉粉丝和生煎包,接着去了杭城大厦,这里的东西太贵了,两个人一圈逛下来,什么也没有买。

    这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武林广场上的音乐喷泉亮了起来,广场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她们站着看了一会喷泉,广场上的环北小商品市场,晚上也是开门的,她们进去逛了逛,一个人买了一个发夹,谭淑珍还给女儿,买了一个唐老鸭的玩具。

    她们接着穿过体育场路,去对面的国际大厦,走到门口,感觉这里和杭城大厦差不多,就没有继续进去,干脆直接沿着延安路,往解放路的方向走,去半亩田女性生活旗舰店。

    还没有走到门口,两个人就被门前满地的灯光,和那高大气派的门头震撼了,谭淑珍突然就觉得心里酸酸的,她仿佛从这些里面,看到了张晨,真是好久不见。

    谭淑珍以前天天在张晨画的布景,和他设计的道具里演出,对他的风格太熟悉了,没错,这些都是有张晨气息的。

    谭淑珍听冯老贵说过这里很漂亮,但不知道是这么漂亮,也难怪,冯老贵的嘴太笨,没有刘立杆那么妙语生花,加上他们来的时候又是白天,不知道这里夜的美。

    两个人在店门口流连着,似乎都舍不得进去,只是可惜没有相机,等到进去,才感觉到这里面的衣服也太漂亮了。

    谭淑珍在里面又看到了张晨的风格,张晨的气息,她说不出具体是什么,但她就是能感觉出来,这是张晨设计的,张晨要是设计,就是应该会设计成这样。

    就像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很多话不用说,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或者说一半,就知道没说的一半是什么,有很多时候,谭淑珍甚至感觉自己和张晨,比和刘立杆在一起的时候还默契。

    两个人在店里逛着,就感觉喜欢的衣服很多,但她们要克制自己,钱包不允许,只能一个人选一件,拿着衣服到收银台,沈琳琳问收银员,我们是永城的,我听说,是不是永城的到这里都可以打折?

    “你们是永城的?”收银员问。

    “真的,不骗你的喂,要不要把身份证给你看?”

    收银员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听出来了,是的,永城人在我们这里买衣服,都是八八折。”

    沈琳琳开心地笑了,她说,我就听我单位的同事,和我这么说的,没想到还是真的。

    谭淑珍奇怪了,问收银员,你怎么听出我们是永城的?

    收银员笑道:“到我们这里买东西的永城人很多,你们永城人说话,喜欢说‘的’和‘喂’。”

    谭淑珍和沈琳琳一听,脸不禁微微一红。沈琳琳问:“为什么我们永城,就没有你们的专卖店?”

    收银员说:“是的,杭城下面的七个县,有六个有我们的专卖店,就是永城没有,据说是老板不让开。”

    “为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没有。”

    两个人前面逛的时候,就看到天井那里很漂亮,只是几张椅子,都坐满了人,买好衣服再逛一会,看到天井里正好有两张椅子空出来,赶紧走了过去坐下。

    坐下来,就闻到一阵淡淡的桂花香,谭淑珍朝四周睃寻,找到了,是在鱼池里的假山后面,有一株老金桂像一把扇子,打开着。

    沈琳琳看着四周玻璃的四壁,流光溢彩,沈琳琳叹了口气说,这里可真漂亮。

    “也不知道这里的老板,是永城哪里的。”沈琳琳自言自语说,紧接着问:“珍珍,你知道吗?”

    谭淑珍摇了摇头。

    谭淑珍听到有人在叫“张总好!”心里一惊,她朝店堂里看看,就看到张晨从门外进来,谭淑珍赶紧把身子转向鱼池,低下头,装作是在看着鱼池里的鱼。

    眼角的余光却看到玻璃里,映出了张晨走到楼梯口,仿佛习惯性地朝天井这边看看,然后走上楼去。

    “喂喂,刚刚那个,是不是就是他们老板,我怎么感觉这么面熟?”沈琳琳拉了拉谭淑珍的衣袖,和她说。

    “糟糕!”谭淑珍叫道。

    “怎么了?”沈琳琳问。

    “我忘了我还要给我女儿买一个奶瓶,快快,快走,陪我到对面百货大楼去。”谭淑珍叫道。

    “嗨,一个奶瓶,哪里没有,还要跑杭城来买。”

    “你不知道,我女儿很烦的,她只认这一种奶瓶,其他的奶瓶她连奶都不肯吃,我要去买一个备用的。”

    沈琳琳听谭淑珍这么说,也赶紧站了起来,两个人出了半亩田,就急急地朝斜对面的杭城百货大楼走去。

    到了母婴柜台,谭淑珍随便指着一款奶瓶和沈琳琳说,这个,就是这个,这里有喂。

    两个人买了奶瓶下楼,站在杭百的前面等公交车,沈琳琳看着斜对面的半亩田女性生活旗舰店,突然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谭淑珍问。

    “这里的老板,这家店的老板。”沈琳琳指着半亩田叫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进城口有个‘青春宝’的广告,这个人,就是画那个广告的人,对对,没错了,我说怎么这么面熟。”

    谭淑珍笑笑,没有言语。

    沈琳琳继续说:“他画得太好了,像真的一样,我那个时候经常在下面看他画画,很想让他给我也画一幅,可又不好意思。”

    谭淑珍笑道:“你那时要认识他该有多好,那我们今天的衣服,说不定可以打五折了。”

    “嗨,那说不定,我都已经嫁给他,是这里的老板娘了,你来了,衣服就送你了。”

    沈琳琳说着,两个人都大笑起来,笑着笑着,谭淑珍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张晨走到了楼上,快走到小昭办公室门口时,他站住了,想了想,转身又朝楼下走去,走到下面的楼梯口,朝天井里看看,摇了摇头,转身朝楼上走去。

    这里的位置太抢手了,谭淑珍和沈琳琳刚站起来走出去,她们坐过的地方,马上有一对情侣坐了下去。

    ……

    谭淑珍回到了永城后,就开始准备接下来的决赛。

    决赛也就是九月三十日,中秋节的那一个晚上,本来,完全可以把预决赛放在同一天完成,没必要分成两次,中间还要间隔好几天,那是因为,决赛杭城电视台要进行直播,非同小可,所有参加决赛的选手,都要经过政审。

    间隔的这几天,正好就给了谭淑珍准备的时间,谭淑珍每天下午都去施老师那里,女儿可以说是完全交给了冯老贵。

    施老师给谭淑珍准备了四首歌,分别是《我和我的祖国》、《妹妹找哥泪花流》、《洁白的羽毛寄深情》、《边疆的泉水清又纯》,两个人把这四首歌,一字一句地斟酌着。

    沈琳琳在边上看着冷笑,准备这么多,你是要去拿冠军,也就是一等奖吗?真是痴心妄想!

    谭淑珍不知道为什么要准备四首,施老师让准备,她就准备了。

    沈琳琳是知道的,按照三江杯比赛的赛制,一共有十八个人进入决赛,先抽签分成六个组,从晚上六点开始,这时电视台还没有开始直播,六个组每人唱一首歌后,每组淘汰掉一名选手,剩下十二名。

    第二轮从晚上八点开始,电视也是从这时开始直播,先抽签分成三个组,一组四人,一轮下来,每组淘汰两名,剩下六人后,每人唱一首歌,被淘汰的那三个人,就是三等奖。

    还剩下三人,这三个人最后一人唱一首歌,由评委评出一个一等奖,也就是第一名,还有两个,就是二等奖,其余参赛的十二名选手,全部是优胜奖。

    一二三等奖六个人,进入第二年五月的全省“衢化杯青年歌手大奖赛”,也就是中央电视台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的预赛。

    你要是在这个晚上,有机会唱四首歌,那就意味着你,至少已进入前三名。

    沈琳琳年年参加这个比赛,她的父母和单位的同事,守在电视机前面,也只有在最后颁发优胜奖时,看到她和其他的十二名选手,一起登台领奖,在电视上露了下脸。

    她每次都是在八点之前就被淘汰,从来还没有在电视上唱过一首歌,凭什么你谭淑珍第一次参加,就可以唱三首?

    但谭淑珍中秋节的这天晚上,还就是在电视机里,唱了三首。

    永城县电视台在前几天就预告了,今天县电视台会全程转播杭城电视台的“三江杯青年歌手大奖赛”的决赛,把原本计划的由总工会举办的全县职工庆中秋迎国庆文艺晚会的转播都取消了。

    因为今天,我们永城县有两名选手,历史性地进入了决赛,一个是沈琳琳,还有一个是谭淑珍,沈琳琳知道的人不多,但谭淑珍,她在永城之夏艺术节开幕式上的表演,大家记忆犹新,对那些天天去文化馆歌舞厅的人来说,就更是记忆犹新。

    于是,这天晚上有很多的永城人就守在了电视机前面,虽然当八点钟,杭城电视台的画面传来时,大家发现,历史性的两人,就只剩下一人了,但没关系,那个人是谭淑珍。

    整个婺剧团的人都在高磡上的空地上,盯着李老师从家里搬下来的电视机。

    徐建梅和丁百苟坐在丁百苟家里的床上,盯着前面的电视机。

    谭淑珍的父母坐在沙发上,冯老贵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谭师母的手里还抱着谭淑珍的女儿,小姑娘看到妈妈在电视里一次次地出现,叫着妈妈妈妈。

    她伸手去抓妈妈都没有抓到,妈妈还不理她,小姑娘终于急了,当她看到谭淑珍拿到了一等奖,在台上痛哭流涕的时候,她也大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群英服装厂灯光球场的比赛才结束不久,愤怒的老娘们正在找李会计,要给他吃生活,张晨和两毛正在劝说她们,刘立杆和许文辉站在球场边,许文辉刚开始叫刘立杆前辈。

    杭城的天空上,月正圆,夜未深。

    接下来他们还要去吃羊腰子呢。

0705 面对面

    刘立杆带着许文辉,对一鸣食品厂,主要是范启顺进行了几天的采访,了解他怎么会想到新瓶装旧酒,用了“西湖十大宝,老鼠忘不了”这样新颖的包装设计和经营理念,让他们的产品,在竞争激烈的食品行业脱颖而出。

    又怎么会想人所未想,想到要去开发,适合广大糖尿病患者和高血糖者的低糖和无糖食品,成为了他们的福音,同时一举填补了国内食品行业的这一空白。

    许文辉总结说,范厂长真是思想再解放一点,步子再大一点的改革先锋。

    改革先锋范启顺,面对着许记者的提问,或者谦逊朴实地笑着,或者讳莫高深地沉思着,刘立杆坐在一边,越俎代庖,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到底是前辈,他连许文辉没有想到提问的,都主动介绍了,很快,一篇有份量的改革人物专访就形成了。

    这篇专访,发在了《杭城日报》的二版,占了半个版的篇幅。

    接着,许文辉在早报晚报和广播电台电视台的师哥师姐师弟师妹们,也接踵而至。

    范启顺在媒体上的衣着越来越光鲜,头发越来越黑亮,姿态也越来越自然。

    所有这些,很快就让范启顺在杭城声名鹊起,杭城食品公司的领导们,以及他们下面那众多,至今还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的厂长们,看着都感到奇怪,这报纸上写的,电视上播的,真的是那狗日的范启顺吗?

    但你可以不相信报纸和电视,也可以不停广播,但人家一鸣食品厂现在风风火火,变成了灾难深重,气息奄奄的杭城食品系统的一根独苗这是肯定的,工人们每个月拿到的手的奖金不会是假吧,你们尝到过奖金的滋味吗?

    你们下面的工人,会有一鸣食品厂的工人们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吗?

    别的不说,就是连食品公司办公室一干人的奖金,也都是人家一鸣食品厂上贡的,你们谁能拿来个一毛两毛试试。

    系统里很多的人,都想往一鸣食品厂调,连食品公司的几个经理,也要请范启顺帮忙,照顾照顾他们的亲朋好友。

    范启顺,现在真是比他们这几个经理还要威风,人家可是在商业局和市政府都挂了号的人,现在很多会议,连食品公司的经理都没资格参加,人家是直接电话打到了一鸣食品厂,直接打给范启顺,通知他参加的。

    这天下午五点二十,就快下班了,范启顺背着手,走进了会议室,他让范建国出去,范建国看了看他,又看看刘立杆,站了起来,走出门去。

    “把门给我带上。”

    自从范启顺成为改革先锋后,他连对儿子说话,都有改革先锋的威严了,范建国看到他,也变得有些唯唯诺诺。

    范建国遵命把门关好,还反手推了推,确认司必灵锁已经锁上。

    刘立杆微笑着,看着范启顺,心里不知道这改革先锋,神神秘秘的要干什么。

    范启顺走过来,先把桌上的电话线拔了,这样就没电话来打扰他们了,然后在会议桌的对面坐了下来,他看着刘立杆说:

    “现在这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可以告诉我,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了,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这一天天的,晚上都睡不踏实。”

    “什么意思?”刘立杆问。

    “老底子话说,无利不起早,我不相信你每天兢兢业业、费心费力地帮我,帮这个厂,没有你自己的目的。”

    “范厂长……”

    “以后你叫我老范,我叫你小刘,你不是这个厂的人,没必要跟着别人叫。”

    老范掏出香烟,扔过来一支,两个人点着,老范吐出了一口烟说,你要是再搬出什么来这里调研,给领导写文章提建议那套,那我们就生分了,别说。

    刘立杆正经了起来,他知道今天是来者不善了,他说好,我不说。

    “我知道你就是冲着我来的,先拿下了我儿子,再进了这个厂,不冲着我来,没必要这么做,杭城那么多要关门的企业,你要调研要帮困,哪里都可以去,轮不到我,对吗?”老范问。

    刘立杆点点头说:“对。”

    “我谢谢你,让我老了老了,还找回了做人的感觉,现在这个感觉太好了,我把这底铺在这里,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明白一点,但没有全明白。”

    “也就是说,现在时候到了,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了,只要我老范能做到的,我肯定帮你做到,我老范不是笨蛋,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那会遭雷劈的。”

    “好,我现在全明白了,老范。”

    “那你说。”老范说。

    “我朋友想要一鸣食品厂的这块地。”刘立杆说,他说朋友,而没有说自己,就是还留有进退的余地,不会一步把棋走死。

    “那个张总?”老范问。

    刘立杆摇了摇头,说不是。

    老范就没再问到底是谁,而是问,怎么要?

    “置换。”刘立杆说。

    “置换?”

    “对,置换,其实,老范你自己也该知道,就厂里现在的这个销量,那食品车间,已经不够用了,更别说这市场还每个月在扩大,一鸣食品厂,需要更大的厂房和车间。”

    “对,你说的没错,我也正在考虑把前面那旧房子整理出来。”

    “那是无用功,现在不是十几年前,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个适合做食品厂的地方,更别提那老房子。”

    “我同意,你说的没错。”

    “按一鸣食品厂的名气和销路,它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更大更新更现代化的工厂,这对工厂的企业形象也有好处。”

    老范笑道:“我也想要,可是没钱,虽然现在厂里赚到了一些钱,但还没多到可以造新厂的程度。”

    “所有我就说置换。”

    “说详细点。”

    “你知道下沙吧?现在开始在搞的那个开发区,很多的台湾企业都定了那里,我朋友的打算是,这里是三十三亩地,他在那边买三十五亩地,然后根据你们的需要,帮你们造四千个平方米的厂房,他用那里,来换这里。”

    “下沙?工人们会嫌远,很啰嗦。”

    “他可以再提供一辆客车,厂车。”

    老范沉默了,刘立杆继续说:“还提供三十万的搬迁费。”

    老范说,这个,我们要算一下划不划算。

    刘立杆加了码:“还有,前面老房子拆掉以后,新房子造起来,他们会再给你们两百个平方米的,天目山路边的营业房,作为一鸣食品厂的门市部,这样,其实一鸣食品厂还是没有离开这里。”

    范启顺侧过脸去,不停地抽着烟,左手的手指,在会议桌上不停地笃着,刘立杆知道他这是在心里盘算,就静静地等着。

    “你说完了?”过了一会,范启顺问。

    “说完了。”刘立杆说。

    范启顺拿了支烟,扔过来,自己呸地一下,把嘴里的烟屁股吐到地上,拿出一支,点着,继续抽着,手指也继续笃着。

    “天目山路的门市部,你们是按多少钱一个平方算的?”范启顺冷不丁冒出一句。

    “两千五。”刘立杆说。

    范启顺点点头,继续抽烟,快抽完了,又是呸地一下吐掉,没有再去拿烟,而是转过身,看着刘立杆说:

    “明人不说暗话,这条件,摆哪里都说的过去,这事可以做。”

    刘立杆暗暗松了口气,可以做就好,他觉得最艰难的一关已经过去。

    “不过小刘,我也有几个要求。”范启顺说。

    “你说,老范。”

    “第一,这事由你来做,什么朋友不朋友的,我信不过,我连面都不想见他,我只信你,我把这里给你,你负责把下沙的新厂房给我。”

    刘立杆说好,那就我自己来做。心里想,我他妈的还巴不得,连找个人头菩萨摆摆样子都不需要了。

    “还有什么,老范你说。”刘立杆说。

    “还有就是,我不知道你拿了这块地,要干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就要求,你不管干什么,都带上我家里那小王八蛋。你这个人,我也看出来了,聪明,但不坏,坑人和豁边的事,你做不出来,他跟着你能学到本事,我也放心。”

    “好,我答应你,老范。”

    “最后一件,那门市部,不要两百平方,一百平方够了,还有一百平方,折成现金,怎么弄,到时让范建国和你说。”

    “我明白了,老范,这个也没有问题。”

    “那就行了,你该怎么做,你就大胆去做,我们这里没问题了。”范启顺说。

    “你是说,老范,这事可以定下来了?”

    “定了,你搞个协议,我签字就可以,当然,协议弄漂亮一点。”

    “明白。”可刘立杆心里,还是觉得这事来得太快了,他问:“这事,不用和书记商量?”

    范启顺看了他一眼说:“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刘立杆明白了,想起了买他们门市部时,张晨另外付的那十万块。

    “也不用和食品公司打招呼?”刘立杆问。

    “这招呼我们会打,现在,谁管谁还不知道嘞,我们要不管他们,他们的奖金全部敲光。”范启顺霸气地说。

    “我明白了。”刘立杆说,“那老范,我这里,可能会分步骤来,第一步,会先把前面那些旧房子拆了,再造新厂房,厂房造好,这里再全部搬过去。”

    “你就保证我生产不要停就是,其他我不管。”范启顺说,“协议签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安排,最后按协议都落实到位就可以。”

0706 一二三,向前走

    接下来,刘立杆要做的事情,就是注册一家房地产公司,浙江锦绣大地房地产有限公司,注册资金五百万,是张晨借给他的。

    公司注册完成后,第一件事,就是和一鸣食品厂签了合作协议,把他和范启顺谈好的内容,都写进了协议里。

    公司的注册地址,在群英服装厂原来的办公楼的三楼,也就是动感地带楼上,那里还剩两间空房间,刘立杆租了其中的一间,作为办公室,每个月租金两百八十块。

    他拿着租房协议,一定要找张晨签,张晨骂道,签什么协议,付什么租金,你拿去用好了。

    刘立杆说不行,我做的事,必须和你分得很清楚,不能拖你下水,你听我的。

    刘立杆自己,确实是想清楚了,他觉得自己在海城,因为有孙猴他们大股东强大的财力和背景支撑,.asxs.很高,他可以不求人,不要去走关系,相反,有很多关系,不是他们去走它,而是它自动依附上来,来找他们。

    到了杭城,他就没有这个条件了,在这里,他就是**裸的刘立杆三个字,这三个字,不神秘,也不带有任何的光环。

    海城的经历也教会了他,不能和人合作做公司,特别是不能和实力比你强的人或公司合作,那样,一旦公司经营上出现问题,首先被抛出去牺牲,也可以被牺牲的,就是你。

    虽然现在,如果他开口,张晨肯定会和他合作,那个张绍文,他离开湖南的时候,也曾经和他说过,让他回到杭城后,看到有什么可做,就通知他,他肯定过来和刘立杆一起做。

    但刘立杆不会和其他的公司合作,更不会和他们合作,不和他们合作的原因是,他做的事情,他们都不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他们合作,完全是基于对他的信任,越是这样,刘立杆就越不敢和他们合作,他们是他的朋友,他不想把朋友做成商业上的伙伴。

    商业上的伙伴,很多时候,是可以被算计和牺牲的,刘立杆不想被别人牺牲,更不想牺牲他们。

    相反,如果是孟平,刘立杆觉得自己会和他合作,原因很简单,他们在做的是一样的事情,他要做什么,孟平很清楚,甚至比他更清楚,里面的风险和利益,不用刘立杆说,他自己也会考虑得很清楚,他们要是合作,是强强联合,是基于对项目的共同认识。

    这个差别是很大的。

    没有背景和财力的支撑,刘立杆觉得自己在杭城,就是要单枪匹马地干,单枪匹马地干,他现在的处境,就和当初孟平到海城一样,他将不得不在各种关系中周旋并利用各种关系,他要走的,就是孟平到海城的时候走的路,甚至,是黄宏光走的路。

    你必须寻找着一条条捷径,才能获得成功,但捷径往往不是坦途,边上就是悬崖和荆棘,刘立杆说,不能把张晨拖下水,还真不是一句空话。

    而不把张晨拖下水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开始就划清界线,你是你,我是我,你是半亩田,我是锦绣大地,这两个公司,风马牛不相及,彼此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

    就像黄宏光意识到自己的风险时,想让黄美丽去注册公司以自保一样,但他做的已经太迟,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办法切割,血缘怎么切割?

    但他和张晨可以切割,他们可以守望相助,也可以相忘于江湖。

    这一张纸,不是纸,是一份保证和最原始的证据,证明锦绣大地和半亩田,从一开始,就是租赁的关系,没有其他的关系。

    刘立杆坚持要签,张晨无奈,就和他签了,刘立杆到财务部,交给了赵晶晶半年的房租,还让她开了收据。

    刘立杆的公司,除了增加了一部电话,其他什么都没有增加。

    办公桌用的还是原来群英服装厂的办公桌,桌子的侧边角落里,还有已经褪色的“群英服装厂,一九七一年三月製”的红漆字,椅子也是原来的木头椅,连那组沙发,也是原来群英服装厂厂长办公室的那组木头沙发。

    沙发的扶手上,油漆已经剥落,还有用烟头烫出的一个个瘢痕。

    张晨看着,实在是不像话,骂道,你他妈的,怎么看上去就像是在故意装穷,你这是让别人望而却步,不敢和你打交道吗?

    刘立杆大笑,我不是装穷,是真穷,最主要是没有必要,我敢保证,现在还没有人会到我们公司来,等有人到我们公司来的时候,再装修或者和瞿天琳他们那样,直接搬去酒店不迟,你别管了。

    张晨想起了在海城,刘立杆刚搞公司时那骚包的样子,还真是有天地之别。

    办公室里,没有增加东西,但却增加了两个人,两个女孩子,这两个女孩,还是刘立杆让范建国去省艺校找来的,两个在读的女学生,她们的任务,就是陪吃饭和出去活动,上班的时间大多是在晚上和周日,说是也不影响她们的学习,她们信了。

    每个月工资也是五百块,这让她们,不仅可以养活自己,还马上在同学中鹤立鸡群。

    刘立杆特别和范建国交待了,这两个女孩,我可以碰,你他妈的别给我碰,心里再怎么忍不住,也给我忍着。

    “为什么?”范建国问。

    “我怕你会**。”刘立杆说。

    范建国明白了,骂道,你他妈的,别把我家老头儿带坏。

    “好人带得坏吗,你看看张总,有没有人能勾引他?你的今天,不是没有原因的。”刘立杆笑道,范建国愣在了那里。

    刘立杆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说:“想想你家老头,也是苦的,他那天还和我说,老了老了,怎么感觉才像个人了,你是他儿子,要懂得谦让,要让他不仅仅像人,还要像个男人,你要体谅他,要有孝心。”

    范建国问:“你对你家老头,也这么体谅?”

    “那不一样,我那是亲爹。”

    “你他妈的,我这个也是亲阿爹。”

    刘立杆大笑:“看看,一看你就是个不看报的,这可不一样,我家老头不是改革先锋,你有没有看到许文辉在报纸上怎么写老范的,‘雄风再起’,你不体谅,这雄风从哪里来?”

    范建国被刘立杆说懵了,不过他从此还真没有了去婊(撩)这两个女孩的想法,刘立杆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不然,防贼防盗还要防小范,那也是够啰嗦的。

    张晨看到这两个女孩,摇了摇头,骂道:“你是念念不忘雯雯和倩倩吧?”

    “还真是,这两个死逼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们要在,还真是我的得力助手。”刘立杆叫道。

    贺红梅骂道:“这流氓就是流氓,怎么也改不了吃屎。”

    刘立杆大笑:“流氓也不吃屎,明白吗,流氓喜欢吃女孩子的唾液,你有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流氓?”

    反倒把贺红梅搞了个大红脸。

    他把两个女孩,还真的改名叫雯雯和倩倩,雯雯会唱越剧,倩倩会跳舞。

    雯雯倩倩也到位后,刘立杆觉得,他可以开始进行第二步工作了。

    他拿了一鸣食品厂的宗地图,请张晨帮他设计了一个小区的效果图和平面图,锦绣家园小区,这个小区,一共有十七幢六层的楼房,每幢楼三个单元,一个楼梯两户,一共是三十六户。

    靠天目山路一侧的三幢房子,一楼都是连在一起的,还朝里面扩了三米,增加了一楼房子的进深,这样靠天目山路,他就有了两千一百多平方米的店面房。

    另外靠马塍路的一侧,一楼也是店面房。

    虽然地还不知道在哪里,刘立杆又让张晨帮他设计了一幅,占地面积三十五亩,房屋面积四千一百多平方米的一鸣食品厂新厂区。

    这也是刘立杆的细腻之处,他和一鸣食品厂签的是四千平方米,但他绝对不会造三千九,而会造四千一,这多出来的一百平方米,就是面子。

    刘立杆请许文辉帮忙,帮他约了杭城二建的经理张木生吃饭,这就是记者的好处,也是当时刘立杆在楼上一看到许文辉,就要下楼去的原因。

    在一个城市,就没有记者不打交道的单位和个人,在报社里,记者是分线联系的,哪怕他自己和这个行业没有交道,那也一定有同事,是跑这条线的,对这条线的上上下下,熟悉得就像自己家里。

    杭城二建,是地方国营企业,当时对他们来说,最头痛的就是没有业务,这也是刘立杆特别要求的,所以许文辉找了二建,没有找一建,一建当时,正在忙着庆春路的改建和延伸工程。

    刘立杆带着两幅效果图和雯雯倩倩一起过去,张木生看到雯雯和倩倩,眼睛都绿了,虽然两个人是初征酒局,还很生涩,但生涩自有生涩的动人之处。

    五个人喝得很尽兴,张木生再看到刘立杆的效果图,眼睛就更绿了,一个劲地叫道,兄弟兄弟,这个业务你一定要给我做,也给老哥我长长脸,几百号人闲在那里,每天大眼瞪小眼的,老哥我也难啊。

    刘立杆说,给你做可以,我这两个项目,本来是要招标的,一个单位交二十万的保证金,你总要让我走走形式。

    “走什么形式,走走不就走出是非来了?”张木生想了一下说,“那这样,我一个项目交六十万保证金,你就当我围标了,不行我就再找两本营业执照给你。”

    刘立杆笑道:“那倒不需要,不过,你要给我全垫资。”

    “全垫资就全垫资,这怕什么,我有钱,钱不够银行也有,这银行怕东怕西,就是不怕我们国营企业,我有钱有人,就是没有业务,你把这个给我,我就全了。”

    “我也不让你为难。”刘立杆说,“垫也不白垫,工程款我给你让一个点。”

    这个,又是面子,有这面子放出去,以后很多的话就好说了。

    “可以可以,谢谢老弟。”张木生趴到刘立杆耳边,一口酒气冲着他:“这个,不要进协议。”

    刘立杆明白了。

    和许文辉分手的时候,刘立杆用脚踢了一脚许文辉的破自行车,骂道,这车还能骑?

    许文辉笑道,不能骑我扛着来的?

    刘立杆从包里掏出了两万块,递给许文辉,和他说,去买辆好车。

    “不用不用,刘哥,你太见外了。”许文辉叫着不肯收。

    刘立杆把钱扔进了他的车筐,和他说:“你才和我见外,这不就是钱嘛?钱就是要大家赚,大家花。”

0707 头版整版

    第二天,张木生就把“锦绣家园”小区和“一鸣食品厂”新厂区两个项目的保证金,共计一百二十万元打了过来。

    许文辉请他们报社熟悉下沙经济技术开发区的记者帮忙介绍,刘立杆向贺红梅借了车,带他们去了下沙经济技术开发区。

    下沙经济技术开发区三月份刚刚获批国家级经济开发区,这时正在加大力度招商,听说一鸣食品厂要搬过来,当然很高兴,一鸣食品厂这段时间,在杭城正红啊。

    他们刚刚和杭城茶厂签订了,生产可口可乐的中萃公司的项目,和康师傅招商项目也在接洽中,现在一鸣食品厂要来,正好,他们的食品工业区块,就像个样子了。

    下沙的位置,在九堡还要过去,已经靠近海宁,对杭城的企业来说,确实像范启顺说的,属于比较偏远和郊区的,加上当时连到开发区的路都没有改造好,整个开发区,一到晚上就漆黑一片,并不被人看好,招商的难度很大,招商团都被派去了日本和香港。

    已经签了协议的,还是以台资企业居多,化纤纺织企业居多,虽然下沙领到了国家级开发区的帽子,但和当时已成规模的苏州工业园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对刘立杆他们这种自己送上门的企业,招商办当然是大力的欢迎,他们很快就在未来的中萃公司边上,给一鸣食品厂划出了一块三十五亩的土地,土地的价格是三万块钱一亩。

    范启顺和开发区管委会签完协议后,刘立杆就从张木生转过来的一百二十万里,转了一百零五万到一鸣食品厂账上,把土地款一次**清了。

    刘立杆还把张晨画的那幅一鸣食品厂新厂区的效果图,送给了范启顺,这在杭城的食品系统和工厂内外,又引起了一次轰动,大家都觉得还是老范有本事,这才多长时间,人家都要造新厂了。

    虽然工厂里的人,听说新厂在下沙,觉得有些远,但知道以后会有厂车,也就无所谓了,以前什么单位才有厂车?只有像杭钢和杭玻这样的大型企业,现在居然连我们一鸣食品厂,都有厂车了,这又是让工人们觉得自豪的事。

    刘立杆让张木生的施工队马上进驻一鸣食品厂,开始拆除那片老房子,他急于需要这里马上动工,或至少给人已经动工的印象,他急需要有另外的钱。

    毕竟,张木生的保证金是需要还的,他还有其他的开支呢。

    刘立杆请张晨帮他设计了一张“锦绣家园,开启美好新生活”的楼花广告,楼花连卖三天,第一天一个楼花五千,第二天五千五,第三天六千,楼花不记名,可以转让。

    “锦绣家园”房子的售价,是980元一平方米。

    刘立杆带着广告和相关的资料,跑去了许文辉他们报社。

    许文辉领着刘立杆,去了他们报社的广告部,当广告部的主任,听到刘立杆要做头版整版的广告时,吓了一跳,《杭城日报》自一九五五年创刊至今三十八年,前二十多年一个广告也没有,这十多年,虽然广告是越来越多,但也还从来没有做过头版的整版广告。

    日报的头版,有一大半是要留着完成政治任务的,虽然这几年新华社的通稿越来越少,上面也提倡,新闻媒体要多关注重大的国计民生,减少领导人非重要活动的报道,各报的自主权多了很多,但也不是说你想登什么就登什么的。

    广告部主任觉得兹事体大,他让刘立杆和许文辉在他办公室里等着,他带着广告的样稿和相关资料,跑上楼去向社长请示。

    社长一听说是这事,马上打电话请总编过来商量,同时让办公室的人去查,新闻出版相关的法律法规,有没有禁止这样做头版整版广告的规定。

    办公室的人查了以后进来说,《报纸出版管理规定》第三十一条,只是规定要在每期头版的固定位置,标示规定的十条版本记录的大部分,并没有明确说不允许在头版做整版的广告。

    “也就是说,我们在做广告的同时,只要保留这些版本记录就可以,对吗?”社长问。

    “可以这么理解。”对方说。

    他们报社,每天会做很多的广告,但这卖房子的广告,他们也还是第一次看到,社长和总编两个人都觉得很新鲜,广告新鲜,发布的形式又新鲜,总编有些按捺不住的兴奋,觉得这要出来,就会是一个冲天炮。

    他们仔细审阅了广告的内容,他们也不是很清楚这楼花是什么,问了广告部主任,广告部主任说,也就是预定一个买房子的资格,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查过了相关的法律法规,根本就没有提及楼花这个事,更别说禁止买卖了。

    “这个,说穿了就是签订商业合同时要求预付的定金,楼花不过是个时髦的说法。”

    广告部主任补充了一句,社长和总编都明白了,他们继续审核了广告里其他的部分,好像也没有什么敏感的地方。

    广告部主任还提醒他们,这在全国,有人已经这么做了,今年一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大年初三的上海《文汇报》,已经开了这个先例,登出了全国第一个的头版整版广告。

    社长和总编,当然记得这个事,这事当时虽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但直到现在,有关主管部门也没有出来表态,说是可以还是不可以这样做。

    这还是年初的事情,南巡讲话之后,国内的整个风气,已经和年初大不一样了。

    总编提出,现在不是鼓励思想要解放一点,胆子要大一点吗,还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我觉得我们这样做,就是为经济建设服务,就是解放思想的具体表现。

    社长也被说得亢奋起来,他看着总编说,要么,我们干?

    “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总编说完,犹豫了一下,那是不是要往上请示一下?

    “你觉得请示了,上面有人敢挑这个担子吗?”社长笑着,意味深长地问,总编也笑了起来。

    社长说,干吧,大不了事后挨顿屁股。

    总编说好,真要那样,我和你一起挨,大不了各打五十大板。

    广告部主任在边上笑了起来,我也想挨,可惜我不够格,不过这一下我敢肯定,省内的其他报纸要吃瘪了。

    敲定了这个事,总编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他看着设计稿问:“这房子一套多少个平方?”

    “全部一样,好像是六十五个平方。”广告部主任说。

    “那比我家还大几个平方。”总编点点头,“不过,这样一算,一套房子就要六万多了?”

    “怎么,老大你想买,想买我去和老板说说,让他打个折?”主任说。

    “去你的,我可买不起,就我的工资,不吃不花要攒多少年。”总编说,“我是好奇,这么贵,有人买吗?”

    “你就不要替古人担忧了,又不是我们去卖房,只要人家老板,能付广告费就行。”社长说。

    总编点点头,他和主任说:“看样子这老板还是有实力,这两天的广告,他就少掉了一套多房子,这样的大鱼,你可要逮住了。”

    “我逮得他死死的,不然,我还这么急急忙忙跑上来,好了,人家老板,还在我办公室等我消息。”主任说。

    “快去快去,”社长挥了挥手。

    临出门,广告部主任和社长、总编说,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是刚刚参加了一个地下组织的会议?

    社长和总编,都笑了起来。

    广告部主任兴匆匆地跑下楼,和刘立杆说,拿下了,拿下了。

    “真的?太棒了,谢谢主任!”刘立杆赶紧说。

    主任和刘立杆说:“我听说你也在报纸干过,这报纸的门道你也清楚,其他话我也不和你多说,你心里明白就是,下个星期五和星期六两天,只要没有新华社的重要通稿,就是两个头版整版,要是有通稿,那就谁也没有办法,只能往后延。”

    刘立杆说好,没问题。

    广告部主任伸出手往下按了按,和许文辉交待,这事,现在还是这个,出了门就不要乱说。

    许文辉说明白,主任这是要搞震撼弹。

    他知道主任是担心这消息泄露出去,被其他的报社知道,他们捷足先登,这头版整版广告的轰动效应,就没有了。

    主任笑道,不是我要搞,是上面两位老大要搞。

    “主任这么兴奋,我怎么觉得,就是主任要搞啊?”许文辉说。

    主任忍不住笑了起来:“搞搞,谁搞也是搞,你不要给我走漏风声就是。”

    许文辉领着刘立杆去财务部交广告费,三万八一天,两天就是七万六,财务都奇怪了,什么广告,两天要这么多钱?

    “你别管,反正你收钱就是。”许文辉说。

    财务看了看许文辉,还是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广告部主任,主任和她说没错,你就按这个钱收。

    财务这才把钱收了。

    刘立杆出了报社,和许文辉告别,一个人骑着车走在路上,他觉得一阵的轻松,这轻松,不是心里轻松,而是无钱一身轻,交了广告费后,他现在是一个真正的穷光蛋了,不仅把张晨给的那十万用完了,连张木生交的保证金,剩下来的那五万也用完了。

    星期天楼花开卖,要是无人问津的话,那他就连下个月,范建国和雯雯倩倩的工资都开不出来了。

0708 挖不走的魏文芳

    刘立杆回到了体育场路,把这个消息和张晨说了,张晨很高兴,他说,那我买第一个楼花,支持你。

    “你买楼花干嘛?”刘立杆问。

    “买房啊,我们今年还真的找过房,没找到,你这房子,离我们这里也不远,骑车十分钟,公交车也就三四站吧?这样我们,连车也不用去学了。”张晨说。

    他接着把他们上次找房子的事情,和刘立杆说了,刘立杆听了,喜忧参半,喜的是张晨他们买房都找不到房子,说明这一带的房子很稀缺,忧的是,这又说明,这一带房子的买卖交易接近于零,是一潭死水,你要把一潭死水搅活,那比活水要难很多。

    刘立杆最担心的是,是不是那最佳的时机还没有到来,大家根本连买房的意愿都没有的时候,那就更没有人会来买楼花,这事,最终会变成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刘立杆摇了摇头,他说不用,你不用买,我到时给你在顶楼留两套,造的时候,就可以把它打通。

    “我要两套干嘛?”张晨奇怪道。

    “一套住人,还有一套当画室兼工作室。”刘立杆说。

    张晨想想,这也不错,他说:“那就三套,一楼再来一套。”

    “你要一楼干嘛?”

    “我老爸老妈,他们一直说要带张向北,就让他们到杭城来带。”

    刘立杆点点头:“好,那就给你留三套,你老头他们那套,放隔壁单元吧,不然你迟点回家,你老妈都会坐在门口等着你,每天早上,会坐在门口看着你们去上班。”

    张晨大笑,这倒是真的,他说:“不要,那就放隔壁那幢。”

    刘立杆说好。

    “还有,走一样的流程,该买楼花的时候就买,该交房款的时候就交。”张晨说。

    “你想干嘛?”刘立杆瞪了他一眼。

    “不是你说要搞搞清楚的吗,怎么,看不起我们,我们买不起你的房子?”

    刘立杆想了一下,他说也好。

    两个人在食堂里吃了饭,张晨去延安路小昭那里,刘立杆骑着车先回三堡,进了厂大门,就看到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人,一直看着他笑,原来是魏文芳从上海回来了。

    刘立杆回到杭城的时候,魏文芳已经去了上海,刘立杆去了上海的两次,第一次他和张晨在第一百货,魏文芳在九百,第二次刘立杆带着一鸣食品厂的供销科长,还是去第一百货,魏文芳在上海的仓库,两个人始终没碰到面。

    现在上海那边一切安排就绪,魏文芳这才回来杭城,这是他们海城那天晚上,刘立杆被公安带走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刘立杆猛蹬两下,车一直冲到魏文芳面前才猛地一捏车闸,因为惯性,人差点就从车上摔下来,幸好魏文芳扶住了他。

    刘立杆下了车,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那里,魏文芳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刘立杆笑道:“你哭什么,别让吴朝晖看到吃醋。”

    “去你的,没正经。”魏文芳笑了起来,骂道。

    “来来来,快点进来,我有好事情和你说。”刘立杆叫道。

    两个人走进办公室,赵志刚坐在里面,他看到魏文芳眼红红的,问道,怎么了,你刚回来,他就欺负你?

    “对对,你快去叫吴朝晖来和我打架。”刘立杆笑道。

    “没有啦,我是看到这个人还活着,嘴还是这么贱。”魏文芳也笑了。

    赵志刚明白了,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坐下来后,刘立杆就把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和魏文芳说了。

    “这么快,你已经一个项目搞定了?”魏文芳叫道。

    “快什么快,我回来都一个多月了,是你一直不在,不然你就不会觉得快了,我都还嫌他太慢。”刘立杆说,“对了,下个周五周六,《杭城日报》头版整版的广告,周日开卖楼花,这可少不了你,你帮我卖?”

    魏文芳嗯嗯地点着头。

    刘立杆想起来了,他说:“怎么样,要么我和张晨说说,你还是去我那里帮我?”

    魏文芳笑道:“你不是已经招了两个小姑娘吗?我一回来,可就有人告诉我了。”

    “什么有人,是吴朝晖那张臭嘴吧,别听他胡说,那两个是花瓶,带出去用的,她们什么都不懂。”

    “就是说我,只配是个劳碌命,对吗?”魏文芳笑道。

    “不是,你当花瓶也够格,只是,你有比花瓶更大的能力,当花瓶可惜了。”

    “又来,又没正经。”魏文芳用手指着刘立杆说。

    “唉,你就是太正经了,不好玩。”刘立杆骂道。

    “去你的,我才不要和你玩。”

    “好好,但我的话,你考虑一下,考虑好了,我晚上就和张晨说,我那里楼花都开卖了,但什么手续都还没有办,都要补办,接下去一大堆的事,真的很需要你这个熟手。”刘立杆说。

    魏文芳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她说还是不要了,我已经和张总说了,要离开这里,我要是离开这里,去你那里,不好。

    “你和张晨说,不准备在这里干了?为什么?”刘立杆奇道,“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吗,干嘛离开?”

    “我不甘心,我也想自己创业,可以吗?”魏文芳抬起头来,看着刘立杆问。

    刘立杆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他说可以,你准备做什么?

    “快递。”魏文芳说。

    “快递,怎么做?”

    “我到四季青去看过好多次了,发现那里做货物托运的生意很好,每天都有那么大的物流量。”

    “那个地盘,可都是打出来的,你准备让吴朝晖去打打杀杀抢地盘?”

    “对,托运确实是打出来的,我都看到过他们打了两次架了,我不做那个。”

    “那你做什么?”

    “做托运的,他们做的都是像贺红梅这样的打包客户,每天拼成一整车一整车地往外面发,这个,四季青有好几家在做,他们基本把全国所有的城市都占了,你要想进去,除了和他们打架抢地盘以外,没有其他的办法。”魏文芳说。

    “我们要打,也打人家不过。”魏文芳又补了一句。

    “你知道这个,那你还做?”刘立杆骂道,“你是想当寡妇,还是准备去个旧的,换个新的?”

    “换你!”魏文芳没好气地骂道。

    “不敢不敢,我克其他人可以,可克不住你魏文芳。”刘立杆赶紧摆手,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你这个人,还会不会聊天?”魏文芳问。

    “好好,你继续说,我闭嘴。”

    “我发现有一块业务,很不起眼,很琐碎,他们也看不上,但其实业务量很大,真要做起来,肯定能赚钱。”

    “哪一块?”

    “就是那些短途的,零散的客户,就像我们给下面的专卖店发货这样,两三天发一个小包,这种小包,那些搞托运的看不上眼,他们也没有货车专门跑这些地方,这些货,都是要通过四季青每个停车场里的客车司机带的,每个摊位,下面都有这样发货的客户。

    “几乎每个摊位都有这样的需求,这对他们来说,很麻烦的,早上生意忙的时候,谁有时间和人去停车场送货,等下午空了,停车场的车子又走了,这样,他们每天其实有很多电话打来的生意,直接就推了,这还只是跑附近的停车场。

    “有些客户,特别是省内的,比如像你们永城,四季青就没有车,如果要货的话,就只有他们自己跑过来,或者这里有人把货送到东站北站南站客运总站去,哪个摊位有这个时间送啊,但这样,每天就少做好几单生意。”

    “我明白了,你就是想做这块,每天去每个摊位,把这些货收来,然后你们统一配送,对你们来说,一件跑一趟北站和十件二十件跑一趟是一样的,如果你们能把很多摊位的货集中起来,就很划算了,对吗?”刘立杆问。

    “对,我想在四季青附近租个房子,他们每个摊位,也可以早上来的时候,或者晚上走的时候,把东西放在我们那里,他们就不用管了,我们会负责发,负责通知他们的客户到哪里接货。

    “当然,他们也可以随时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去摊位里取货,我们集中起来以后,就往一个个地方送。”

    “可以的,这个业务,生意会越做越大,最难的是开始的时候,你要联系客户,还要联系每一辆客车的客车司机,但做起来以后,都成了老客户,就会变得很简单。”刘立杆说。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看,刘总,这个可以做吧?”魏文芳问。

    “可以做,我支持你们。”

    “谢谢。”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那吴朝晖一个人可跑不过来,每一个站相隔那么远,还没有汽车,靠坐公交车和骑自行车,他一天能跑多少趟?”

    “我们会雇人啊。”

    “哎呦,那你就是老板娘了。”刘立杆叫道,魏文芳羞涩地笑了起来。

    “我已经想好了。”魏文芳说,“我准备去找几个残疾人。”

    “干嘛?让残疾人给你送货?”

    “当然不是,是这样,我们不是没有那么多钱,买不起车吗,杭城街上,其他送货的三轮摩托也不能开,只有残疾人的那个摩托车可以开,我就去找几个残疾人,用他们的名义去买,再加点钱卖给我,这样,就比自行车效率高了。”

    “可以啊,小脑袋转得很快。”刘立杆叫道。

    两个人说着话,外面吴朝晖开着车在门口停下,张晨和小昭走了进来,刘立杆叫道,来来,快来给他们参谋参谋,我刚刚听了一个完美的赚钱计划。

    张晨和小昭好奇地问,什么计划?

    刘立杆指了指魏文芳,和他们说:“这个人,我本来想挖她去我那里,结果,她说她不愿意,她要创业,这个你们都知道吧?”

    张晨和小昭点点头,刘立杆说:“她刚刚把她的计划,都和我说了,你们也来听听。”

    张晨和小昭坐了下来,魏文芳就把刚刚和刘立杆说的整个计划,和他们又说一遍,张晨和小昭自己是在市场里做过的,知道不管是对摊位还是下面的客户来说,确实都有这个需求,要是多化个五块十块,在自己那里等客车到就可以,谁愿意三天两头跑杭城啊。

    这个,真做起来,市场还真不小。

    张晨和魏文芳说,等你们把这店开起来,我们的业务也交给你们,我们把给自己专卖店发货的活,都放你们那去。

    “真的,张总?”魏文芳叫道,半亩田每天要发的货她是知道的,如果这样,他们每个月的开支就有着落了,其他的业务,多做一单都是净赚的。

    “当然,你们离开以后,老万一个人,也没那么多精力,要是让他继续像现在这样满城跑,这工地就没时间管了,我想以后,老万就负责发总代理的托运的货,其他的货,吴朝晖每天来这里取了发走就可以。”

    张晨看了看小昭,继续说:“这样的话,我在考虑,我们把所有货都集中过来,所有的货都从配送中心发,延安路的二楼,可以考虑把它开出来,对外营业。

    “现在有好几个不错的牌子,都来找我,想加盟我们半亩田,我就在考虑,是不是可以一楼继续卖我们自己的产品,二楼就卖这些加盟的品牌,不然,那么好的店面在那里,就当个仓库使用,太可惜了。”

    小昭听着,也点点头,她也觉得,现在延安路的二楼,到了下午,就基本没什么人,下面那些加盟店,做顺了以后,跑杭城的次数越来越少,基本都靠他们发货,二楼像现在这样空着,确实太可惜了。

0709 另外一张《杭城日报》

    刘立杆公司,连雯雯和倩倩加进来,也只有四个人,人肯定是不够的,张晨让赵晶晶和设计中心的人,那天都去帮忙,还从三堡,也抽调了一些人,赵晶晶和郑慧红还有三堡的财务,三个人负责收款,其他的人,就充当售楼部的人员。

    魏文芳每天晚上,花两个小时对所有人员进行培训,让他们掌握一些房地产的基本知识,和这个项目基本的abc。

    参加培训的这些人,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过什么房地产,更别说接触,不事先进行培训,到时候笑话百出还算好的,你要是胡言乱语,被来买楼花的人抓住不放,说是你们的工作人员说的,或者答应的,那才糟糕。

    雯雯倩倩和范建国,也参加了培训,其他人是帮忙性质,他们可是本公司的人,所以他们比其他人听得更认真,每个人都还拿了本子,认真地记着。

    星期天那天,体育场路的厂里是休息的,只有一半的人会在厂里食堂吃饭,张晨就建议把餐厅用挡板隔出一半,隔出的那一半,张晨还让老万他们,稍稍布置一下,另外又帮助画了一幅更大的效果图,立起来,这样才像个卖楼花的地方。

    第二和第三天,如果还要继续卖,张晨也安排好了,就让工人们将就一下,分成两批吃饭,这样,那半个餐厅也还是够用,

    一切以卖楼花为主,其他的礼让一下,不然就刘立杆他们那个三楼,那么寒酸的办公室,人家就是拿着钱,想来买楼花,看到这样子,掉个头也会跑了,当你是骗子公司。

    贺红梅那天会和小昭一起来,小昭是真的要买三个楼花,而贺红梅和彩娣、赵志刚他们,还是准备来当托,这样万一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的时候,那也是必须卖啊,他们就在边上起起哄,做做样子,让场面好看一点,不至于因为太冷清,把那几个人也吓跑了。

    刘立杆看着张晨和魏文芳他们,兴致很高地忙这忙那,他的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空落,脑子里总会闪现出海城,他们京海国际金融中心楼花开卖时的情景,空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义林妈和雯雯倩倩三个人走进来,但愿这样的情景在周日不要重现。

    千万不要到时候,一整天就只卖出了小昭的那三个,哼哼,又是三。

    刘立杆这次推出了十七幢楼中的十幢,一共三百四十二个楼花,有四幢楼的一楼是靠近天目山路的商铺,这次暂时不对外出售。

    第一次就三百四十二个,魏文芳问会不会太多了?刘立杆自己也觉得太多,本来,最理想的是第一期先推出四到五幢楼的楼花,试试水温,后面大多数的房子价格,也可以视第一次销售的情况做出调整,你一次就卖掉了大半,后面调整的空间就不大了。

    但刘立杆算过,以五千一个楼花计,如果那样,收上来的钱还远远不够退还张木生的保证金。

    这保证金,是工程投标的保证金,你总不能说项目都已经动工了,你的保证金还不退还给人家,这样张木生在单位里也说不响,毕竟,单位领导班子,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按照刘立杆的设定,楼花开卖以后的一个月,项目必须已经进入打地基的阶段,这时候那些买了楼花的,就要来交首期百分之三十的房款。

    这一个项目的房子不能做按揭,不是刘立杆找不到银行做,而是不能做。

    因为这房子是市二建全垫资造的,从法律上来说,在建工程的所有权还是属于市二建,你要银行做按揭,市二建就必须同意放弃自己的权利,这个,就是张木生想帮忙,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本来,连预交的房款,也都应该是市二建一起来按比例收取的,原因也是,你卖的是他们的东西,他们当然要按工程的现状获得保证,这点,张木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是不知道他们有预收房款这回事。

    但就因这个不能做按揭,已经让刘立杆心里有些忐忑,他对杭城的整个房地产市场,看不见也摸不着,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潜在的购房者,有能力不靠按揭付全款。

    一套房子六万三千七百块,这不是一笔小钱,要知道上一年,也就是一九九二年,全国职工的年平均工资才2711元,这2711元,是包括连工厂发的肥皂和纱手套等等实物,都折价计算在内的,实际拿到手的现金,还远远低于这个数。

    杭城的五百多万人里,到底有多少人有能力拿出这笔钱,刘立杆真不知道,就他接触的张晨他们公司的这几百号人,大概只有张晨一个人可以拿出来,一鸣食品厂的那一百多号人,连范启顺能不能拿出这钱,他都不知道。

    这样一算,这比例已经够低的,而就工资来说,半亩田工人的工资,已经算是高的了。

    星期五一大早,刘立杆就跑去了报刊亭,远远地看到报刊亭前围着很多人,手里都拿着当天的《杭城日报》,刘立杆松了口气,今天国内外没有重大的事情发生,新华社没发通稿,自己的广告,如期出现在了《杭城日报》的头版,一个整版。

    很多人拿着这张报纸,不仅是感觉今天的《杭城日报》怎么怪怪的,头版居然是一整幅的广告。

    他们对这广告本身也感到很好奇,居然还有卖房子的,还卖什么楼花,当时的杭城人,只有老报迷才会在上海的《新民晚报》上,偶尔看到过豆腐干大小的房地产广告,那时候卖房子的,抠抠搜搜,还不如卖冰箱彩电的大气,人家一登还登四分之一版。

    今天杭城这卖房子的,还真是让人见识了。

    刘立杆站在那里听他们议论了一阵,发觉他们显然对什么“闹中取静”、“贵族般的享受”、“诗意地居住”等等都不感兴趣,最感兴趣的还是张晨要求加进去的“煤卫独用”。

    当时刘立杆还笑张晨,他说,还有人不知道这样的房子,里面肯定会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

    张晨反驳,你知道杭城有多少人住的比我们在剧团还不如?有多少人连这样的楼房都没有进去过?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才是他们的梦想,才是他们认为的“贵族般的享受”,蹲在卫生间里不被打扰,才是诗意地居住。

    张晨这样说的时候,就想起了自己去过的两分的家,阿勇的家,还有其他厂里工人的家。

    听着这些人报刊亭前面的议论纷纷,刘立杆现在不得不承认,对这个城市,张晨比自己认识得更透彻,自己或多或少抱持着浪漫和想象的成份,想到的才会是那些虚无缥缈的词。

    还有人在讨论的是,他们广告上“离武林广场步行十分钟”这句话准不准确,有人说从马塍路过去,八件分钟就够了,有人说起码要十二三分钟,让刘立杆感到欣慰的是,他们至少一致认为,马塍路很方便,就在市中心。

    刘立杆到了办公室,范建国已经到了,见他进来就兴奋地说,已经有人打电话来问房子的事了,正说着,桌上的电话又响了,他拿起来,还是问房子的事的。

    刘立杆在边上看着,这才感到心里稍稍踏实一点,至少,说明这杭城还不是死水一潭,还是有不少人,关心房子的事情。

    刘立杆站起来,下了楼,穿过篮球场,到了对面的房子,上楼,走到三楼的楼梯口,正巧碰到贺红梅从设计中心出来,贺红梅看到刘立杆,就和他说,我帮你卖掉了一套房子。

    “真的,是你认识的哪个大款?”刘立杆问。

    “就做帽子的那对同学,他们反正也不会离开杭城,这几个月,也赚到一些钱,够买房了,我就劝他们买个房子安定下来,他们后天会来。”贺红梅说。

    “好好,谢谢你!”

    刘立杆说着,仿佛听到什么地方“叮”地响了一下,一个铜质的算盘珠子落了下来,现在不是小昭的三套了,而是四套,总算是可以走出“三”的魔咒。

    刘立杆和贺红梅一起走进张晨的办公室,刘立杆看到,张晨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张《杭城日报》,刘立杆骂道,动作真快,我还给你带来一张。

    张晨大笑:“我也给你带了一张。”

    他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了另外一张《杭城日报》。

    刘立杆一愣,然后笑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他们到海城的时候,两个人在同一天找到工作,那一天,他们不约而同地一人买了半只文昌鸡回家,哎呀,当时怎么没有仔细看看,这两个半只,合起来是不是同一只,刘立杆现在才想到。

    “这个广告不错,反响很大的。”贺红梅说。

    刘立杆奇道:“你怎么知道,不会你也去买了吧?”

    “没有。”贺红梅摇了摇头,“我来的路上,车上收音机里,几个电台都在说这事。”

    刘立杆明白了,嘿,这不正是自己要的效果吗,看样子在这点上是达到了。

    张晨桌上的电话响了,张晨接了起来,电话是范建国打来的,他问,张总,刘总在不在你那里?

    张晨说在,要他接电话吗?

    范建国说好。

    张晨拿着话筒朝刘立杆比划了一下,刘立杆走过去,从张晨手里接过话筒,听了一会,脸色就变了,说好好,我马上过来。

    放下电话,张晨问,怎么了?

    “我过去一下,刚刚小范告诉我,说是房管会的人来了。”刘立杆说。

    张晨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有关部门找上门,应该不是什么好事,看样子是这广告招来的。

    “我和你一起去。”张晨说。

    “别别,我先去看看是什么事再说。”刘立杆说着,匆匆地就出去了。

0710 送上门的饵

    刘立杆下了楼,穿过篮球场,到了对面的房子,上楼,走到三楼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他看到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小伙子坐在那木头沙发上,看到刘立杆进来,两个人都站了起来。

    不用范建国介绍,他也知道,这两位应该就是房管局的。

    刘立杆赶紧过去,朝他们伸出了手,刘立杆说:“你们好你们好,我姓刘,不知道两位领导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中年人自我介绍说他们是房管局的,也不是什么领导,他们来,只是因为前面看到了你们公司的广告,就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刘立杆赶紧说,我们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什么都不懂,正是需要领导们大力指教。

    他看到中年人又想纠正自己不是什么领导,刘立杆坚持说,你们在我看来,就是领导,掌握政策全面,执行政策有力,而且认真负责,看到一个广告,就知道我们企业可能会遇到困难,就主动上门帮我们排忧解难,这么高瞻远瞩,不是领导是什么。

    那两个人笑笑,不再坚持自己不是领导。

    在海城的时候,平时闲聊中,孟平曾经教过刘立杆和各有关部门人士打交道的诀窍,孟平说,这些人出来,永远是一副指导别人的姿态,当然,看到领导时,又永远是一付虚心接受一切的姿态,所以,和他们相处,你第一就是不要显得你比他们聪明。

    “那就是装傻呗。”刘立杆说。

    “对对,你不要以为装傻很容易,装傻而又要不露痕迹,让人看不出来你在装傻,很难的。”孟平说,“人面对智力比自己低下的人,会自然而然产生一种心理上的优势,这又会让他有一种天然的宽容和同情,谁会去和一个傻子计较,对一个傻傻的人,只会一笑了之。

    “所以当你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装傻总是没错的,你看看每个单位,聪明人是很少有朋友的,那些有点傻笨的人,人缘往往很好。”

    三个人重新坐下来后,对方和刘立杆说,还是请刘总,介绍一下你们项目的情况。

    刘立杆叫道,领导你不要笑我,什么刘总,我觉得我都鼻青脸肿了。

    对方笑道,哦,怎么了?

    “我在我们老家,自己的房前屋后,看到哪里有空地方,想盖什么就盖了,想盖多高就多高,没想到到这杭城,要盖个房子这么难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中年人说:“也不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是一切都要按流程来,批准了以后,你还是可以把房子顺利地盖起来的。”

    “对对对,领导说的有道理,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但就是你说的这个批准,才难死人,我们哪里知道,盖个房子要跑到什么单位去盖章,很多单位,我连听也没有听到过。”

    中年人皱了皱眉头,刘立杆马上停止了,他觉得自己装得有点过火,接下去可能要穿帮了,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还懂去领营业执照?领营业执照,流程也不简单吧。

    刘立杆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小伙子决定帮刘立杆捋一捋,他问,你要做这个项目的这个地方,我们知道是一鸣食品厂的。

    “是他们的没错。”刘立杆点点头,他拿出了和一鸣食品厂合作开发“锦绣家园”项目的协议,给他们看,他们看了,确认了这点没有问题。

    刘立杆和一鸣食品厂签的是合作开发协议,所以从表面上看来,一鸣食品厂也是“锦绣家园”的开发方,就不存在这块土地还要过户变更等等的问题。

    只是他们另外还有一份不对外公开的协议,规定了双方的责权利,那个才是最真实意愿的表达。

    但那份协议,和这协议并不冲突,这份协议,只是表面上确认了合作开发这件事,而那份协议,确定的是双方具体的操作细节,以及风险分担责任和利益归属,那份协议,只涉及他们双方,可以面对面解决。

    而当时国家对土地甚至房地产的管理,各种政策都是模糊甚至是欠缺的,比如像这种形式的合作开发,国家也并没有明文禁止,大家都处在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

    “你们的建设许可证办好了吗?”中年人问。

    “没有,那项目不是还没有开始吗,我们肯定会等建设许可证办好以后,再动工的。”刘立杆说。

    “可我们前面过来的时候看到,已经有施工队进场了。”小伙子说。

    “是啊,我们不是准备做这个项目了吗,他们进场,现在是在拆旧房子,等拆完了,就停下来了,再等开工的时间。”

    也对,两个人想想,人家现在在拆旧房,确实不需要批准,建设许可证,可不包括拆。

    “领导,到你们这里申请办理这个什么建设许可证,需要什么手续?”刘立杆又开始装傻了。

    中年人摆了摆手,和他说,我们这里不负责建设许可证,我们是负责颁发房产证的。

    “哦哦,那领导,我们是不是要去你们那里办房产证,怎么办?我马上去办。”刘立杆说。

    两个人再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小伙子和刘立杆说,你现在办什么房产证,这房产证,要等到你房子造好,通过验收以后才可以办理,现在还早呢。

    小伙子说着的时候,自己也愣了一下,既然现在还早,那你们来干什么?

    中年人从包里,拿出了今天的《杭城日报》,摊开在茶几上,问道:“你们这个什么意思,这建设许可证都还没领,项目都还没有开工,后天这房子就开始卖了?”

    刘立杆笑道:“怎么可能,来的人又不是傻瓜,那地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人家怎么会买,这里,领导们看看,这是我们准备和他们签的《认购协议》。”

    刘立杆拿出一份认购协议,指着其中的一条说:

    “看到没有,这里写得清清楚楚,第一期房款百分之三十,是在项目开始打地基的时候缴纳,我们都开始打地基了,肯定是所有手续都齐全了,打地基的时候开始缴房款,我们也是问了专家,专家说是可以的,不然我们也不敢这么写。”

    两个人觉得,刘立杆这话说的没错,人家确实写的是打地基的时候开始缴纳,国家现在,对新建房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预售和销售,并没有具体的规定要求,人家打地基的时候,各项手续肯定已经齐全,他那时开始要求缴部分房款,也没有违反规定。

    何况,这个是建设中的事情,是不是自己管,他们也不清楚。

    小伙子问:“你说你们后天没有开始卖,这楼花是什么意思?”

    刘立杆笑了起来,他说:“这都是专家瞎起的名字,为什么叫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这么叫好听吧。”

    “但意思我是明白的。”刘立杆又搬出那天对《杭城日报》广告部主任的那套说辞,“这其实,就是交个定金,领导们想想,这房子那么贵的东西,我们一下子哪里敢造很多,就是敢造,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专家就帮我们想了个办法,他说,可以先卖楼花,也就是先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想要这个房子,有多少人交了定金,我们就造多少房子,这样,房子造起来以后,就不会空在那里了。

    “我们一想,对啊,你上街去买东西,人家没货,你又想要,人家去进了货,又怕你不要了,那不是都要求你订货,要你交定金吧,定件衣服买个冰箱都要交定金,那房子这么贵的东西,交一点定金也不过分吧?

    “对了,领导,这个不需要批准吧,国家也没有规定说,买其他东西都可以交定金,就是买房子不用交吧?”

    两个人互相看看,在这方面,确实没有规定说房子买卖中不允许收取定金,更没有规定说这个,还需要事先批准,也没有把这个管理权限下给他们。

    人家既然这么解释楼花,这楼花听上去也很合理。

    两个人都有点糊涂了,早上一看到报纸的时候,就觉得这样做好像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过来看看,但到了这里,怎么又好像没有问题了,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根本不在自己管辖的范围,自己再追究下去,倒变得有些故意找茬了。

    两个人盯着那张广告看,心里还是觉得怪,但又没看出怪在哪里。

    刘立杆态度诚恳地和他们说:“两位领导,你们看看,我们是不是还有什么欠缺的地方,还有没有什么手续需要补办,如果有,我马上就办。”

    两个人又互相看看,觉得这事,没办法搞了,你就是来,我们也不知道,该让你补办什么手续。

    中年人站了起来,他说好,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来,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了解了解情况,打扰了。

    “看领导说的,这个怎么能说打扰。”刘立杆赶紧说,“你们来是检查我们的工作,帮助我们工作,我们请都请不来。”

    两位有些尴尬地笑笑。

    “不行不行,两位领导今天既然来了,我就不能放过你们,我一定要找机会,专门向你们请教很多问题,你们不能嫌我麻烦。”刘立杆说。

    话说到这个程度,中年人也下不来了,只能说,好好,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们。

    刘立杆拿出了自己的名片给他们,又拿过自己的通讯录,一定要让他们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你都让人家有事情来找你了,你不留下,人家怎么找你?

    两个人都在通讯录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到了下午,刘立杆就打电话,约他们晚上在张生记吃饭,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有很多问题不懂,要当面请教。

    两个人刚去过刘立杆公司,也知道他目前还真没什么事要求自己,因此就没什么戒心,答应了。

    在刘立杆,他觉得这又是一次撒饵,以后办房产证,可是在他们这里,这世上最笨也最愚蠢的做法就是,你需要的时候才去找人家,上了车才想到补票。

    晚上五点,刘立杆带着雯雯和倩倩,去张生记了。

0711 这是美好的一天,没办法

    感谢世界和平,感谢国泰民安,周六的这天,又没有新华社的通稿,刘立杆的第二个头版整版广告,在《杭城日报》又登出来了。

    连续两个头版整版,让这个事,本身成为了新闻的焦点,杭城的电视、报纸和广播,都在讨论这个事。

    有杭大新闻系的教授在电视上说,我觉得这个事件中,最聪明,收益也最大的,还是投放这个广告的公司。

    看看,我们大家这两天都在这里讨论这件事,是不是无形当中,把这广告的效应扩大了无数倍,他投放了一个媒体,价格好像比一般的整版广告高,但现在变成了一个新闻事件,其他的媒体,等于都在免费给他做广告,你们说,这不是家最聪明的公司吗?

    已经有记者找到了这家最聪明的公司,发现他们第二天准备卖楼花的场地,布置得很漂亮,马上,这个消息又迅速引起了各家媒体的关注,还有很多的人去马塍路看了,发现这里已经在拆房子,看样子“锦绣家园”也指日可待。

    讨论的范围接着延伸,大家仿佛这才注意到,这个“锦绣家园”的小区设计很漂亮,绿化率很高,可以说是比杭城现有的所有小区都漂亮,而他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了,不仅离武林广场很近,边上就是杭大,如果你家有小孩,上的是保俶塔小学。

    很快,这房子本身也成为了热点。

    广告的效果这么好,刘立杆想到过,这也是他倾其所有,也要登头版整版广告的原因,但还是没有想到影响力会这么大,那个教授说的没错,现在全城的媒体都在关注着这件事,也关注着这个小区,他等于是在所有的媒体上,都登了广告。

    刘立杆除了偷着乐,他也觉得,这个时候需要戒慎恐惧。

    明天肯定会有很多的记者来到现场,看他们卖楼花,如果明天来的人很多,他们这个小区的知名度就会一天爆红,刘立杆觉得接下来的那七幢房子和店面房,调价就不成问题。

    但如果明天没有人来,那也一样,这个小区和楼盘,一夜之间就会臭了,你今天爬得多高,明天就会跌得多重,你继续,继续往上,爬得越高,就跌得越惨。

    老唐和阿勇也来了,老唐说,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买不买得起房子,管他,我明天先来买一个楼花再说。

    刘立杆赶紧说好,不行我到时候把这楼花的钱退你。

    刘立杆这么说,阿勇也有底气了,他说,那我也买两个,我自己来买一个,让我家老头,也来买一个,增加人气嘛。

    刘立杆说好好。

    “我也买两个。”贺红梅说。

    刘立杆说好好,谢谢帮忙,还是那句话,不行到时候我退给你们,行的话,看到有钱赚,你们就卖掉。

    “这玩意还会有钱赚?”老唐不明白了。

    刘立杆说当然,楼花最吸引人的,不是楼花本身,而是它其实和股票期货一样,也有金融衍生品的属性,你们看到过炒股票,但没看到过香港人和海南人炒楼花,其实炒楼花才是最刺激的。

    刘立杆和他们说了几个海南炒楼花的故事,老唐听了叫道,好好,那我再买两个,不就是多压一万块钱在那里嘛。

    还是需要托,而且这个样子,就更需要托,有托才会保证明天的场面不会很难看,自己在那么多的媒体眼皮底下,不会死的那么惨。

    “放心吧,我都组织好了,上次干你那个西湖十宝,干得漂不漂亮?”贺红梅问。

    “漂亮,大大的漂亮,不过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上次是神不知鬼不觉,这次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明天一定会有很多的记者,他们说不定连买楼花的也会去追踪,要是被他们发现是托,就完蛋了。”刘立杆说。

    “没关系,让他们一个人拿着五千去买,就是追到了又怎么样,我们公司的人买你的房子,也很正常,我们自己不都买了。”张晨说。

    “对,我交待他们,不管谁问他们什么,一口咬定是自己买的,就可以了。”贺红梅也说。

    “要是人多,就不要现身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刘立杆和贺红梅说。

    “知道知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当我是傻的?”贺红梅骂道。

    刘立杆笑了起来,他也觉得自己婆婆妈妈,这不是紧张嘛,他一紧张,就会变得婆婆妈妈,谁还不会有个缺点。

    张晨让体育场路的保安,明天都来上班,还让老万他们,也来帮助维持秩序。

    “等到需要他们维持秩序,那就好了。”刘立杆笑道。

    ……

    第二天九点钟开卖,八点多钟的时候,张晨刘立杆和小昭他们到体育场路,吓了一跳,这里已经有一百多个人,张晨一看到这么多人,就和刘立杆叫道,成了,杆子,今天不用担心了。

    刘立杆狐疑地说,这些,都是记者吧?

    “有这么多的记者吗,你以为你是开奥运会?”张晨骂道,刘立杆想想,也是啊。

    他们下了车,吴朝晖和他们说,等下我也要买四个楼花。

    刘立杆问,贺红梅安排你的?

    “不是,我们不是要创业,钱紧张吗,魏文芳就让我来买四个。”吴朝晖说。

    “钱紧张你他妈的还来买。”刘立杆骂。

    “魏文芳说,这次的楼花肯定能赚钱。”

    “那赔了我可不管。”

    “没想过要你管。”

    刘立杆觉得无话可说。

    有人叫他们,张晨和刘立杆回过头,发现是阿勇,阿勇身后,还跟着四个人,他说都是他朋友,昨天回去,晚上吃夜老酒,自己和他们说了炒楼花的事,他们觉得这机会很好,就来了。

    刘立杆赶紧说:“这个可是有风险的。”

    “知道知道,你晓得这几个六儿是干什么的?”阿勇说。

    “干什么的?”刘立杆问。

    “黄牛,美金、国库券、火车票、电影票,他们什么都炒,就是没炒过楼花,我和他们说了,他们觉得这个赚头更大,我说清楚了,亏了自己负责。”阿勇说。

    那四个人,在阿勇身后,不停地点头。

    魏文芳走过来说,刘总,先开始排队,发号吧,我担心等下人会太多。

    确实,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还不断有人骑着自行车,从门外进来,篮球场上,都已经停了一半的自行车了。

    刘立杆说好。

    现场的场面混乱了一阵之后,安定下来,那些买楼花的,已经排好了队,有几个记者,拍完了照片后,自己也排到了队伍里。

    看到这个情况,刘立杆和贺红梅说,把你的人都撤了吧,看样子是用不到了。

    贺红梅说好,走过去和他们说了,过了一会,彩娣跑了过来,她说,那我真的要买怎么办?

    “可能会亏啊,猪。”刘立杆骂道。

    “我知道我知道,也可能会赚啊。”彩娣说。

    张晨笑道,那你排那里去好了,谁还能不让你排。

    彩娣一听,马上跑了过去。

    小昭笑道:“看样子我们也不用买了。”

    “别买了,让给他们买。”张晨说,“不过房子我们还是要,直接付房款吧,具体哪一幢,这次还是下次,杆子你安排。”

    小昭说好,等下我就把房款给赵晶晶,杆子。

    “这么急干嘛?”刘立杆奇道。

    小昭嘻嘻笑着:“怕你涨我们价啊。”

    ……

    三百四十二个楼花,一个上午就卖完了,到了下午,还是不断地有人来,当他们知道这里楼花已经卖完,明天和后天也没有了的时候,现场就有人开始加价,上午五千一个的楼花,下午很快就变成了七千。

    跟着阿勇来的那几个黄牛,马上把手里的楼花卖掉了,他们一个人竟然都买了十个,觉得这钱,真他妈的比炒什么还好赚。

    但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又后悔了,因为楼花已经炒到八千了,有两个人,狠狠心,又买进来两个,他们判断,明天应该还会涨。

    看到涨到八千一个的时候,吴朝晖坐不住了,他就想去卖掉,魏文芳和他说,急什么,一个没涨五千,你不要卖,我们的残疾车,这次都要把它们赚回来。

    吴朝晖心里不愿意,不过还是“噢”了一声。

    老唐七千五一个,把三个楼花都卖了,乐呵呵地过来,一定要请他们吃羊排。

    大家再看,却发现刘立杆不知道去哪里了,贺红梅叫道,我刚刚还看到他,大概去洗手间了,不管老唐,我今天要吃三个羊腰子。

    老唐呵呵笑着:“可以,没问题,老板那里要是没有,我自己的摘下来给你。”

    “不要,你那个不是羊腰子,是猪腰子,臭死。”贺红梅骂道,大家大笑。

    张晨一个人下了楼,走到餐厅看看,他发现老万他们,已经把这里都拆了,把餐厅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但门口的小花园里,还是有东一撮西一撮的人,不用说,也是在炒楼花的人,这种情景,后来又延续了半个多月。

    张晨走过篮球场,走到对面的三楼,走到刘立杆公司门口,伸手推了推,门虚掩着,房间里没有开灯,这里的窗外,是他们动感地带的效果墙,不开灯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昏暗。

    张晨看到刘立杆一个人坐在桌前,张晨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刘立杆把头转了过去,张晨看到他的眼眶里有泪光闪动。

    “看样子我的判断没错,杭城房地产不是没有市场,而是这个市场,还没有被激活。”刘立杆说。

    张晨点点头,他说:“走吧,老唐赚了七千五,他要请吃羊排,晚上把他赚的,都吃完它。”

    刘立杆说好,吃完它,不醉不归。

    两个人站了起来,刘立杆突然说:“张晨,我想去看孟平了。”

    张晨心里一怔,刘立杆回来一个多月,他一直没提要去看孟平,张晨心里还觉得奇怪,又不好问,原来,他是等着这一天。

    “好,我打电话安排。”张晨说。

0712 三套房子的桑塔纳

    卖楼花收入了一百七十一万,刘立杆第二天就把张木生的一百二十万保证金打给了他,张木生问刘立杆,那里可以开干了吧?

    刘立杆和他说,建设许可证还没有办下来,张木生说没有关系,城建局我很熟,都是一个系统的,边干边办好了,我带你去办。

    “对了,你朋友施工图会不会画?会就让他帮助搞一下,不会我帮你找人弄。”张木生说,“六层楼,虽然我们闭着眼睛都可以做,但还是弄一套吧,领许可证也要用。”

    施工图张晨倒是会弄,刘立杆在海城望海楼的项目,见张晨画过,而且,这确实和张木生说的,六层的民居,内部结构没有多少复杂,连个电梯都没有,一个楼梯上去两个门,没有图纸,建筑公司凭经验都可以做。

    但画这个太费时间了,所以刘立杆问都没问,就和张木生说,你帮我找人弄吧。

    “对了,下沙那里也抓紧点,那边造好,这里才可以搬过去。”刘立杆说。

    张木生说一起开干,厂房简单,速度肯定会比住宅快,这里可以先在老房子的地基上干,后面那里,你反正也没卖,等他们搬过去再搞。

    刘立杆说好。

    刘立杆让雯雯和倩倩,两个人请了假,带着公司的资料,跟张木生去办各种手续,张木生巴不得,他说好好,这两个美女跟着我,你只要什么时候,我让你出面请吃饭的时候,你露一下脸就可以。

    雯雯和倩倩,刚开始还去学校请个假,后来干脆连假也懒得请,每天在公司上班。

    这学校上学多无聊,哪里有这样夜夜笙歌的有意思,再说,上学不就是为了个好工作吗,她们现在已经有了个好工作,收入比他们的老师和已经毕业的师哥师姐们高了,上不上还有什么关系?刘立杆又没说过她们需要文凭。

    刘立杆从张晨他们那里,干脆把楼上还有的一间空房也租了下来,给她们当宿舍用。

    至于公司里其他一些跑腿的事,就交给范建国去做,范建国是本地人,干这些也方便。

    小昭把三套房子的房款,十九万一千一百元,转给了刘立杆,刘立杆拿着这个钱,马上就去买了一辆桑塔纳,价格还正好是十九万零八百块,牌照什么办好,还要添一百块,张晨笑他,你这是开着三套房子在街上跑。

    刘立杆说:“那当然,我这车价值连城,我整个的公司都在车上。”

    还真是的,有了这辆车后,刘立杆把公司所有的证照公章什么的,全部放在了尾箱里,把尾箱打开,里面除了一摞摞的档案袋,从印泥纸笔胶水到订书机回形针大头针,还有计算器,几乎所有的办公用品应有尽有。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车还有这么大的用场。”刘立杆说。

    “你以前那车,就是装逼用的。”张晨骂道。

    刘立杆每天基本都开着车,带着雯雯和倩倩到处跑,就留范建国在办公室里留守。

    买了大哥大后,打电话都不用去办公室里打了,他就更长久地待在车上,连有什么事,要和范建国交待,也是把范建国叫下楼,两个人坐在车里说。

    要写什么,就下车站在车旁,放在引擎盖上写。

    小花园头上的那片树荫,现在成了刘立杆的专用停车位,只要看到车停在那里,张晨走过去,准保就能看到刘立杆在里面,不是在和范建国说话,就是在车上休息,他把驾驶座放倒一点,头歪向了一边,后面雯雯和倩倩,一边一个,从中间倒向两边的车门。

    张晨走过去敲敲车窗玻璃,车里面就竖起三颗睡眼惺忪的脑袋,雯雯和倩倩看到是张晨,笑笑,马上又倒了下去,刘立杆摇下车窗,两个人就车里车外地聊天。

    张晨骂道,你应该去工商局把营业执照改一下,把上面的公司地址,改成你的车牌号码。

    刘立杆大笑,他说真的,下次我去问问,能不能这么改。

    “南京那边联系好了,我们今天半夜走,早上到南京。”张晨和刘立杆说。

    刘立杆说好,开我这办公室去吧?

    “当然,贺红梅那车太小了。”张晨说。

    晚上在厂里吃完了宵夜,四个人抱着张向北就准备出发,贺红梅上了车就叫道:“你这车上,怎么一股骚味?”

    “真不会说话,这是脂粉气好吗。”刘立杆说。

    “你那个雯雯,还在车上唱越剧?”小昭问。

    “还真唱,我这车上,每天歌声缭绕。”刘立杆笑道。

    “那你还应该让倩倩,在引擎盖上跳舞。”张晨说。

    “跳过,还真跳过,那天酒喝多了,她自己就跑上去跳了。”刘立杆笑着说。

    “真是误人子弟!”贺红梅骂,“她们这样天天旷课,总有一天会被开除的。”

    “开除就开除好了,我又不嫌弃她们,她们被开除了,我就给她们加工资。”

    贺红梅赶紧举起了双手,交叉打了个手势:“闭嘴,我对你已经无语了。”

    四个人上路,七点多钟的时候到了南京,贺红梅和张晨说,可以打那个宝贝电话了。

    张晨说:“现在还太早了点,监狱九点才能进去。”

    他和李阳约好,是九点直接在老虎桥监狱的门口等。

    “那等你九点打他,这家伙大概十一点才会到。”贺红梅说。

    虽然三个人都知道贺红梅说的是事实,但九点见面,现在就催人家,确实过分了。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刘立杆开着车,头也不回地问:“我操,你们碰到的是什么类型的动物?”

    “比你还奇葩的奇葩。”贺红梅白了他一眼。

    “要么,我们还是去吃皮肚面吧。”小昭说,张晨和贺红梅都说好,张晨就指点着,教刘立杆怎么走。

    四个人吃完面条,八点钟,张晨去路边公用电话,打了李阳家里,电话响了很久以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喂——”

    张晨和他说,李阳,我们已经到老虎桥了,李阳说好,马就到。

    他们上车,开十几分钟到老虎桥,下了车,小昭和贺红梅赶紧去老虎桥对面的那些店,一家家地照着,张晨知道她们,是去找钱芳她们了。

    刘立杆在车上抱着张向北,张晨下车,找到一个公用电话,又打了李阳,还是那个懒洋洋的声音说喂,等他听出是张晨,赶紧说马就到,就把电话挂了。

    张晨走回到车旁,过了一会,小昭和贺红梅垂头丧气地走回来了,小昭和张晨摇了摇头,说没有,这里的店,没有一家的老板是钱芳她们。

    “没关系,等会就见到孟平了,这次,他应该有钱芳她们的联系方式了。”

    张晨说,小昭一听有道理,这都一个多月过去了,钱芳她们肯定又来看过老孟了,这次老孟,会把她们的联系方式留下。

    他们等到了九点钟,还是没看到李阳的影子,张晨电话打过去,李阳的声音清醒了一点,好像是宣布一个重大消息一样告诉他,在洗脸哎,马就到。

    张晨走回去,小昭和贺红梅看着他苦笑,贺红梅问:“是不是又‘马就到’?”

    张晨苦笑着点点头。

    “那就还要半个小时。”贺红梅说。

    小昭想了想,她走去公用电话那里,拨通了徐丽店里,徐丽已经到店里了,小昭和她说,我们已经到了老虎桥……

    小昭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徐丽就叫道:“好好,小昭,我马上催那个小杆子。”

    接下去,他们知道,徐丽肯定就是四五分钟一个电话打给李阳。

    到了十点四十,四个人已经等得脾气都没有,垂头丧气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到了他们面前停下,李阳下了车,脸上丝毫也没有歉意,而是马上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快走,倒好像是他一直在等他们,终于等到了似的。

    他看到刘立杆从车上下来,上次没见过面,脑子清楚得很,马上问张晨,他就是刘立杆?

    难得他把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

    张晨说是,赶紧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

    所有的流程和上次一样,他们到了监狱长的办公室,过了一会,有人把孟平带了过来,孟平看到刘立杆笑道,把我往这里领,我就知道你来了。

    狱警开了手铐,孟平赶紧说谢谢。

    这一次是监狱长站起来,和李阳说,二胡,去搞。

    两个人走了出去。

    他们刚走出去,孟平就和张晨说,这个朋友,很厉害,我现在考核分都比别人高,看样子在这里面,待不了那么久了。

    当时监狱里面的规定,是服刑过半以后,就可以提出减刑,减刑的依据是根据你每个月的考核分,25分减刑一个月,像孟平这样,最高可以减六个月,也就是一年半就可以出来了,每个月的考核分都比别人高,也就意味着现在积攒着,六个月可以减满。

    张晨想起了件事,问道,杆子回来,他们和你说了吗?

    孟平点点头说,早就和我说了。

    “这个家伙,看起来懒懒散散的,看样子答应办的事,还一点都不会耽误。”张晨笑道。

    “那是肯定的,不然谁会认他当哥们。”孟平笑道。

    “看样子还是高手。”刘立杆也说。

    小昭问孟平,钱芳她们来过吗?

    孟平摇了摇头,他说,人没来过,但叶宜兰每个月在给我发工资。

    “给你发工资,怎么发?”小昭奇道。

    “我们在海城的时候,都是每个月的十五号发工资,我这个月十五号,卡上准时收到了,这是在告诉我,她们不方便来,但公司还在,让我放心。”

    小昭和张晨他们都点点头。

    接下去,就是孟平和刘立杆的时间了,刘立杆和孟平说着他怎么操作现在的项目,怎么一步步地走下来,孟平听着大笑,不时还点评一下,和刘立杆探讨,如果是那样做,会不会更好,说到高兴处,两个人都跳了起来,就像两个孩子。

    张晨和小昭他们在边上看着,都觉得好笑,这世界上有这痴那痴,这两个人,可以说是房地产痴,或者赚钱痴,一说起赚钱,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忘记。

    过了一个小时,李阳走进来,朝他们比了个十的手势,又走了出去。

    孟平感叹道,哎呀,看样子这杭城是起来了,我想马上,这南京、无锡也会起来,不知道等我出去,会不会连晚班车都赶不上。

    “不会的老孟,这房地产,人类都做了几千年了,不在乎你这一年半载。”刘立杆安慰说。

    孟平点了点头。

    他们出了监狱,张晨邀请李阳和他们一起去吃饭,李阳说不不,我这里已经讲好,和他们一起吃。

0713 魏文芳创业

    “锦绣家园”的楼花涨到了一万一个的时候,吴朝晖把手里的四个楼花都卖了,卖了以后,第二天还在往上涨,他又有些后悔,魏文芳看了看他,骂道:

    “楼花都卖了,这事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想它干嘛?”

    “又涨了,我刚刚去后面那小树林去看过,今天又涨了。”吴朝晖说。

    魏文芳冷静地说:“不许去了,那里已经和我们无关,真是笨蛋,我们不是神仙,不可能知道它的最低点是多少,也不可能知道它的最高点在哪里,我们只要它达到了我们的预期,我们卖掉,就是成功了,明白了吗?”

    吴朝晖摇了摇头:“不明白,我就是觉得今天卖,还能赚更多。”

    魏文芳看着他笑道:“你后悔昨天卖早了,怎么不后悔我们当初,没有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去买楼花?那样是不是能赚更多?”

    吴朝晖愣了一下,叫道:“啊呀,你不说我还没有想到,你一说,还真是的,我们当初要是多买几个,那就好了!”

    “那我们当初要是把所有的钱都买了,你现在是不是还要后悔,没有去问亲戚朋友借钱买,要是借钱买了,就能赚更多?”

    吴朝晖愣住了,是啊,那样当然可以赚更多,这后悔怎么无穷无尽啊?

    魏文芳笑笑,和吴朝晖说,别去想了,人生不是赌博,你不能把自己所有的本都押进去,那样可能不仅一次性会把你输得精光,还可能把你的后路都搭进去的。

    当初我拿出两万,让你去买四个楼花,是我判断,这楼花百分之九十会涨,没有拿全部钱去买,那是因为,这两万如果赔了,我们的日子会苦一点,但还是可以按我们的目标去创业,我们输也不会一次输得精光,明白吗?

    比如现在,我还判断这“锦绣家园”的房子,将来肯定会涨到两千三千,那我们是不是该拿准备创业的钱,去买一套房子,就等着它涨价?

    当然可以,但是这样,我们自己创业的梦也要收起来了,乖乖地继续打工,这样,如果万一,房子没有涨呢?那是不是我们的发财梦破了,我们的创业梦也破了,那输得才是惨。

    “那创业要是没有成功,钱又花完了,那还不是一样惨。”吴朝晖说。

    “对,那样也惨,但那样我心里服气了,知道自己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人,我就能踏踏实实,老老实实地去打工了。”魏文芳说。

    吴朝晖不服气地问:“怎么怎么说都是你有道理?”

    魏文芳笑道:“我就是有道理啊。”

    吴朝晖陪老万去桐庐的职业技术学校两天,老万把驾照考出来了,魏文芳和吴朝晖就要正式离开张晨的公司。

    张晨问他们,钱够吗?

    “谢谢张总刘总,我们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海城,你们给我们的收入都不错,让我们自己能攒下一些,钱虽然紧张,但还是够。”魏文芳说,“而且我想,自己有多少钱,就去干多大的事。”

    魏文芳这样说着的时候,看了刘立杆一眼,刘立杆叫道:“我去,你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我好高骛远?”

    魏文芳嘻嘻笑着,赶紧说;“不敢不敢,我怎么敢这么想。”

    “我也是有多少钱,就去干多大的事,懂吗,不然,我都想把整个地球贴满瓷砖。”刘立杆说。

    “哈哈,我们可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也没这个爱好。”魏文芳笑道。

    “我也没这个爱好,还贴满瓷砖,多恶俗的审美观,你怎么不去把嘴里镶满金牙?”张晨骂着刘立杆,大家大笑。

    张晨知道魏文芳是个心气很高的人,他和她说:

    “如果资金紧张的时候,和我说,不是借钱,而是我们可以预付运费,我们的业务不是都交给你们做了吗,可以先预付运费的。”

    “好的,谢谢张总,我知道了。”

    他们到四季青服装批发市场后面的一条小街,这里有一排当地农民造起来的,那种一楼一底的商铺,下面是店铺,上面是住人的。

    租在这里,都是那些卖人体模特、网架、衣架、裤架等等,这些服装店的配套商品的,还有就是小饭店,每天负责往市场里的摊位送点菜点饭,还有卖粘合衬、缝纫线和包装袋等等服装辅料的。

    最靠近小街的里面,有一家不做了,房东在重新招租,其他的人都嫌它位置太偏,魏文芳却看中它,里面有一部电话,虽然停机停在那里,但房东告诉她,只要去邮电局预交了话费,马上就可以开通,魏文芳让房东带她去邮电局问了,确认房东说的没错。

    软磨硬泡之后,房东答应每个月的房租降一百,魏文芳这才租了下来。

    魏文芳在找房子的时候,她让吴朝晖一家家停车场跑,和每一辆大客车的驾驶员都搭上线,谈好带货的价格,魏文芳特别交待,要和他们说,我们每天都要带很多货,让他们也给我们批发价。

    吴朝晖自己也是驾驶员,和这些驾驶员两句三句就能搭上话,再加上吴朝晖原来就天天跑这些停车场发货,大多数的司机都打过交道,他们也认识他,吴朝晖把事情和他们说了,说自己现在专门成立了一个发货的公司,以后不光光是半亩田的货,还有其他很多货发。

    你们都要给我批发价,不然我就喝西北风了,那些驾驶员都笑了起来,都叫,小吴,这个还有批发价?我们就听说过服装有批发价,没想到带货也有批发价。

    当然有了,什么东西,只要数量多了,就会有批发价,我要是让你带一件十块,那两件要是七块的话,加起来就是十四块,你是不是还多赚了四块?多一件少一件对你都是一样的,那这四块,是不是白捡来的?

    驾驶员听听,觉得吴朝晖说的有道理,就都同意了。

    谈好之后,一辆残疾车不够,吴朝晖就带着另一个新招来的伙计,两个人骑着两辆残疾车,去三堡厂里拉货,把张晨他们这里的业务先做起来。

    每一个包裹加上五块,就是他们的利润,因为司机那边已经谈出了一个批发价,所以实际比原来只贵出了两三块,但解决了张晨他们的很多麻烦,何况,这运费还是下面加盟店出的,加盟店谁在乎这一个包裹多出的两三块钱。

    张晨他们这里给专卖店零发的业务,很快就全部转到了魏文芳他们那里。

    下面的专卖店,很多是省内的,省内在四季青停车场没有车,需要到各个汽车站去发,这里的很多驾驶员吴朝晖也认识,带货是客运公司驾驶员们自己赚的外快。

    客运公司的班车,最大的优点是有时刻表,吴朝晖他们只要掐准那个时间,在出站口两三百米的拐角等,司机们开着车过来,看到吴朝晖他们站在那里,就知道有货带,把车靠边停下,吴朝晖他们急急地把货搬上车。

    车厢里的乘客刚准备发牢骚,吴朝晖就把一张纸,上面写着收货人的电话,这是万一错过可以联系的,还有今天的运费,都包在纸里,一起塞给驾驶员,驾驶员看也不看,就扔进边上的储物柜里,关上车门走了。

    那很难搞的乘客,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啰嗦,车子已经开了,他也只好嘴里的哩咕噜着坐下来。

    还有吴朝晖以前没接触过的驾驶员,吴朝晖也让认识的驾驶员帮助介绍,很快,吴朝晖就有了一个几百个人的驾驶员名单,虽然这名单,别人根本看不懂,因为很多人写的是外号,比如,诸暨大胡子、椒江歪嘴……

    每个外号后面,是车站、班次和时间,反正吴朝晖自己能看懂就行。

    魏文芳自己写了广告,去印刷厂印了一万份,吴朝晖的妹妹刚刚高中毕业,没事情干,魏文芳就让吴朝晖把她叫过来,每天守在店里接打电话,她自己拿着印好的广告,一个个摊位去分发。

    服装市场的老板,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就是这么简单的广告,很多人也看不懂,还有些不是看不懂,是根本就不识字,魏文芳就挑他们生意的间隙,耐心地和他们解释,他们明白了,都觉得这个很好,价格也就比原来贵两三块钱,反正这钱也是客户出的。

    客户要问,他们一句运费涨价了,就打发过去了。

    有摊位当时就有这样的货要发,就马上让魏文芳他们去发试试,魏文芳就打电话回去,让人来取了货走,摊主根本不需要自己或营业员,再去停车场找车,就觉得太方便了。

    特别是货拿走后,连打电话通知客户到哪里取货,都不用自己打,而是魏文芳他们直接通知,这就更好了。

    还有客户发现,连原来发不了货的地方,魏文芳他们也会去车站发,虽然这个要贵十块,那也是客户出啊,贵十块,客户也觉得很方便。

    很快,魏文芳他们的生意,就像水漫过四季青一样,随着魏文芳每天跑的摊位数量的增加,这些地方都湿了。

    他们的伙计很快不够用了,立即又招了五个,电话也不够了,马上增加一部。

    魏文芳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把四季青所有市场的每个摊位,都跑了一遍,接下来,她准备跑龙翔桥的新声市场和武林广场的环北小商品市场,还要跑东站的小商品市场,只要有潜在客户的地方,她都会去跑。

    每一次,当她觉得跑得精疲力尽,口干舌燥的时候,她会站在路边,自己和自己说,这有什么,这不比爸爸每天拉着车送煤轻松多了?

    况且,这每天迅速增加的业务,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奖励。

0714 轮流转的光环

    其他的业务起来以后,吴朝晖不再每天早上去三堡厂里拉货,而是每天晚上过去拉,张晨他们这里的货,比四季青的货好的地方是,他这里要发的货,都是有提前量的,不是临时一个电话,你匆匆忙忙跑过去人家摊位,拿了货就要马上要去停车场找车。

    他们这里,每家专卖店每天晚上,在发传真的时候,就会把要补货的补货单发过来,郑慧红他们晚上就会配好,打包打好,吴朝晖晚上来了一次性运走,拉回店里和其他客户送过来的货集中在一起,第二天一起发。

    每天晚上,魏文芳和吴朝晖都很忙,因为客户送来的货,或通知他们去加工场拉来的货,是一车一次性拉来的,到了这里,就要把它们按收货的地方不同分开,这样,一趟车不管有几个包,只要送一次就可以,除非那些临时的业务。

    吴朝晖去三堡,有时候有货还在车间里生产,他就要等,等货好了再拉走,碰到张晨,张晨问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吴朝晖说很好,就是太忙了,每天都睡不醒。

    张晨笑道,忙才充实吧,现在要让你停下来,你大概就不适应了。

    吴朝晖笑道,还真是这样。

    张晨把老万叫过来,和他说,这样,以后不要让你师傅跑了,跑过来货没好,还要在这里等,浪费时间,以后你每天晚上,货都好了以后,你送一趟,他们在店里等就可以。

    老万说好。

    吴朝晖不要去三堡拉货,留在店里帮忙,这让魏文芳感觉轻松了很多,但这轻松,也是短暂的,让他们头疼的是,现在每天傍晚和晚上,送过来或每天通知他们过去拉的货越来越多,做熟了以后,有很多的摊位也是让他们直接去加工场拉货。

    几个地方的货拉回来堆在那里,这三十几个平方的店面里就很挤,人都转不过身来,这就大大增加了分拣货的难度。

    魏文芳想到一个主意,她在店里做了很多的铁架子,每一格写上不同的地名,这样,就不需要等很多货到的时候,再来分拣,而是每一车货到,都把他们直接分拣到相应的货架上,这样就轻松了很多。

    但是地方就这么大的一点地方,货每天却不断在增加,就是有了架子,地方还是挤。

    魏文芳打电话给房东,房东脖子里戴着很粗的金链子,明晃晃地过来,魏文芳和房东说,你这里反正是街尽头,再过去也没有路了,要么就横着在这街上,搭一间简易房怎么样?

    吴朝晖觉得不妥,他说这样,其他人会有意见吧,虽然这里没人走,但那街,毕竟不属于房东的。

    没想到这房东,在当地是个很横的人,他说,不妥倒没有什么不妥,老子就是盖了,他们也不敢有意见,只是,这种烂房子,当营业房人家嫌差,盖好了你们不租,我不是亏大了。

    “我们肯定租啊,不然怎么会和你说这事。”魏文芳说。

    房东想了一下,他看着魏文芳说,要么这样,小姐妹,这简易房你们签三年的合同,总要让我把成本拿拿回来,你们要是敢签三年的合同,我就来盖。

    “三年合同,那我要付三年的租金,大哥,我们资金很紧张,没这么多钱啊。”魏文芳说。

    房东笑了起来,和魏文芳说:“不要在我这里哭穷,我知道你们生意很好,每天都赚很多钱。”

    “赚什么钱,这一个包裹赚两块三块,和要饭差不多,还雇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人还要吃饭呢。”魏文芳说。

    “好好好,你赚再多,我也不会多要一分,小姐妹别装,这样,合同三年,房租还是一个季度交一次,怎么样?”房东问。

    魏文芳赶紧说谢谢大哥。

    简易房盖起来后,足足有六十多平方,魏文芳把两间房子分了类,外面那间,是专门放去各个车站发的货,原来这间,专门放要到四季青各停车场发的货。

    这样就更清楚了。

    ……

    谭淑珍拿到了“三江杯青年歌手大奖赛”的一等奖,回到永城,引起了一阵小轰动,《永城日报》和永城电视台,都做了专访,永城县文化馆,还在文化广场上拉起了一条大横幅,上面写着“热烈祝贺我县选手谭淑珍,勇夺杭城市‘三江杯青年歌手大奖赛’第一名。”

    这第一名,是施老师要求写的,她怕人家还不理解这一等奖就是第一名,不是唯一,而是有很多个,哪里有第一名来得直白和激动人心。

    文化馆朝向文化广场的橱窗里,还出了一期“青年歌手谭淑珍”的专门介绍,里面放了很多她的照片,既有这次“三江杯青年歌手大奖赛”的参赛和颁奖时的照片,还有上次艺术节开幕式的照片,也有她在剧团演出的剧照。

    特别是一张珍贵的学员班时的照片,让人一看就不由得心生爱怜,感慨,这谭淑珍,还真是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当然,肯定还少不了那张她和董x华的合影,下面注解是说:“谭淑珍在‘永城之夏艺术节开幕式’的精彩表演,获得了著名歌唱家董x华的赞扬,她专门到后台进行慰问,并主动邀请谭淑珍合影。”

    虽然这段佳话,永城几乎人尽皆知,但施老师,还是觉得有再次提起的需要。

    这些,让谭淑珍又风光了一回,她觉得很多失去的东西,好像回来了,但至于失去的到底是什么,谭淑珍自己也说不清楚。

    徐建梅看着这些,有些生气,谭淑珍不知道失去的是什么,她知道,那就是光环,她积压了那么多年,刚刚享受了一段时间的光环,觉得走起路来都步履生风了,怎么这谭淑珍,又拿了一个第一名,而且,还是在她的光环开始减弱的这个时候。

    谭淑珍的风头,一下子又把她给盖过去了。

    丁百苟安慰她说,没有关系,这做人,你不能够要求什么都拿,你有没有想过,谭淑珍越是这样,她就越不会回去了,这剧团里的位置,你坐稳了。

    “稳什么稳,谭淑珍现在名气这么大,她要回去,我还不是又要靠边站。”徐建梅叫道。

    丁百苟用手指着徐建梅笑了起来,说:“你呀你呀,说你糊涂,你还真是糊涂,这谭淑珍现在名气大,又不是在团里唱戏唱出来的,而是在外面这么乱搞搞起来的,她在外面的名气越大,就越不会回团里了。”

    “为什么,老丁?”徐建梅睁着一双大眼睛,不解地问。

    “你想想,这人总是要有一条出路的,谭淑珍要是在外面没有出路,她怎么办,只能回团里,她回团里,那老李和老贵,还不是向着她,那受影响最大的还不是你?她现在在外面有出路了,她自己都不想回剧团了,就是她想回,文化馆也不会让她回。”

    前面徐建梅听明白了,还真是这么回事,不能把谭淑珍逼得只能回剧团,她不回剧团,自己就有戏,要是回剧团,自己就没戏了。

    只是,这文化馆怎么也不会让她回了?

    “你想想,文化馆几年才捡到一个宝贝,拿了全市的第一名,他们现在,还指望着她明年五月,去参加省里的比赛,再取得一个好名次回来,这样的宝贝,他们怎么舍得放,肯定是千方百计想留着她,这一个不想回,一个不愿放,我这里又当不知道,工资照发,她还回去干什么?”

    徐建梅明白了,她亲了一下丁百苟,笑道:“还是你老奸巨猾。”

    还有一个人,比徐建梅还要生气,而她生气,还只能生闷气,身边也没有老奸巨猾的人帮她解惑,这人就是沈琳琳。

    沈琳琳以前参加比赛回来,回到单位,碰到的人都会和她说,回来了?这是知道她是参加比赛回来了。

    还有人会说,我在电视里看到你了。那是说在领优胜奖的时候,在荧屏上恍惚看到她身影闪过了。

    不管怎样,这都会让她感觉到有些得意,虽然是优胜奖,但那毕竟是杭城市里的,有本事你们去得个试试,连单位年终总结,在丰富职工业余生活那一节里,每年都会写一句:“本单位职工沈琳琳,在杭城市‘三江杯青年歌手大奖赛’中,脱颖而出,喜夺优胜奖。”

    现在呢,永城一共去了两个人,一个拿到了第一名、一等奖,你拿到的是一个连在电视上唱一首歌资格也没有的优胜奖,这优胜奖的份量,一下子就被人掂量出来了,这算什么啊?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有了比较,受伤最重的就是沈琳琳。

    再去单位,要是有人再和她说,回来了?她觉得那是在说,丢脸丢够了吗?

    还有不识趣的说,我在电视里看到你了,沈琳琳觉得那潜台词是,我看了一个晚上的谭淑珍,怎么没找到你。

    这让沈琳琳感到巨大的屈辱。

    谭淑珍还是没有回剧团上班,回去也没班可上,剧团不是又被放养了吗,但谭淑珍变得忙了起来。

    特别是到了下半年,永城的那些大型国企,会议和各种表演比赛就多了起来,他们都会通过李老师,来请谭淑珍,作为特邀嘉宾和“我们杭城市著名的青年歌唱家”出席,并献唱一首,然后在下面观众的热烈掌声中再来一首。

    最后,主持人肯定会说:“让我们最后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谭淑珍为我们表演她的成名作《我爱你,中国》!”

    当谭淑珍唱完“我要把美好的青春献给你,我的母亲、我的祖国”下台时,会有人把一个红包塞到她的手里。

    谭淑珍总会愣了一下,然后想,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走穴”啊?

0715 司令有请

    永城县总工会和文化馆隔着一个文化广场,下午两点钟的时候,总工会副主席汤丽娟离开了办公室,下楼,穿过文化广场,走向对面的文化大楼。

    文化大楼的一楼是永城县图书馆,大门进去,一边是阅览室,一边是图书借阅室,穿过大厅走出去,到了后面的院子,院子里有上楼的楼梯,二楼是文化馆,三楼是文化局,四楼就是文化馆的歌舞厅。

    汤丽娟到了二楼,径直走到施老师的办公室,施老师和她是很熟的,汤丽娟分管的工人文化宫,和文化馆算是兄弟单位,经常会一起搞活动,只要是搞活动,总工会那边,总是汤丽娟负责。

    汤丽娟走进去的时候,看到里面施老师和谭淑珍都在,施老师看到了汤丽娟,就笑着站了起来,她叫汤丽娟不叫汤主席,而是叫汤司令。

    汤司令是电影《地道战》里的皇协军司令汤丙会,演员刘江饰演过两个著名的反派,一个是《闪闪的红星》里的胡汉三,还有就是《地道战》里的汤司令,演得太成功,角色深入人心,以至于全国上下很多姓汤的跟着倒霉,都会被叫做汤司令。

    谭淑珍本来站在窗户前面,看着外面的法国梧桐练声,听到汤司令进来,也停住了,转过身朝她笑着。

    汤司令在永城名气很大,几乎就没有单位是她不熟的,没有大门是她走不进去的,只要有什么大的活动,不管是不是总工会主办的,都会看到这个中年妇女的身影,台上台下风风火火地走动,咋咋呼呼地叫着,声音底气很足。

    每个单位搞活动,自己经验或人手不足,首先想到的就是叫汤司令来帮忙,而她,也很乐意于干这种事,总是一叫就到,从来不计报酬,攒下的都是好人缘,以至于后来,认识汤司令的人很多,但知道她是总工会副主席的,反倒少了。

    因为在太多和总工会不相干的单位活动里看到她,每次出现,她又都是以主人的姿态,谁知道她到底是哪个单位的。

    谭淑珍当然也是认识汤司令的。

    汤司令和谭淑珍说:“唱得真好听,我在楼梯上就听到了,都舍不得进来打断你。”

    谭淑珍赶紧说谢谢汤老师。

    施老师看着汤司令问,你是进来听歌的?

    “不是不是,我哪里有功夫听歌,忙得屁股都焦了,我是来找你的。”汤司令说。

    谭淑珍一听这话,知道她们有事要谈,就准备走,她和施老师说,施老师,那我先走了。

    “别走别走,我是找她,也是找你。”汤司令叫道。

    “找我?”谭淑珍奇怪了。

    “坐下坐下,不找你我还不跑过来了,我每天从下面经过,都听到你在唱歌,就知道你下午都在这里。”汤司令说。

    谭淑珍坐了下来。

    汤司令就把事情和她们两个说了,原来,是县总工会和县妇联,联合搞了一个“工商银行杯巾帼风采礼仪大奖赛”,说是大奖,其实也没有多少钱,冠军也就是三百块,但因这活动,是总工会和妇联搞的,自家的活动,汤司令就不得不上心。

    “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那个,不就是穿着旗袍,在台上扭来扭去吗,又不唱歌。”施老师问。

    汤司令把手一挥,笑道:“不光光穿旗袍,只穿旗袍,那是你们文化馆才会干的事,我们这个,还有个职业装的环节,就是穿着空姐和铁路服装什么的……”

    施老师骂道:“永城连飞机的影子也看不到,哪里来的空姐,火车倒是有,都是运煤的,穿劳动布的工作服?”

    “扮扮的,又不是真空姐,空姐谁跑这山沟沟里来。”汤司令说,“不过,要是没有职业装环节,关我们总工会什么事?”

    “那你说半天,也不关我们什么事。”施老师说,“我可是听说了,有人说你们这个活动,只有女的,没有男的,是变相的选美,什么礼仪大赛,其实是在选永城小姐。”

    “选美就选美,怕什么,不选美还选丑啊?永城小姐也挺好,又不是永城小偷,我要是年轻二十岁,我也想当永城小姐,小谭你说是不是,你们剧团在台上演出,那个小姐,都是主角和正面人物是不是?”汤司令叫道。

    谭淑珍笑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们戏里面的小姐,很少会是坏人。”

    “你看是不是,我没说错吧?”汤司令冲着施老师说。

    “哎哎哎。”施老师用手指敲着桌子问,“司令,你说半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汤司令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说:“哈哈,一高兴就说乱了。”

    施老师狐疑道:“你高兴什么?”

    “看到小谭了啊,我过来就是想来找她的,她在这里,被我抓住了,还不高兴。”

    “那没我什么事了?”

    “没你事,你在边上听着,不要扯我后腿。”汤司令笑骂道。

    汤司令接着和她们说了,她们才算是明白了她来的意图。

    原来这次活动开始的时候,为了扩大活动的影响,鼓励下面乡镇组织者的积极性,两家单位商量,凡报名的收取报名费五元,收了就归乡镇妇联,结果搞得他们积极性很高,甚至高过了头,跑到各村都去发动动员。

    这到下面村里,说是什么巾帼风采礼仪大赛,谁听得懂啊,有人干脆就说是选美,这一来大家都懂了,他们还说是难得的出人头地的机会,千万不要错过。

    这让很多自以为有些姿色的女孩和年轻妇女,就蠢蠢欲动了。

    来报名的,也不按规定做什么基本的删选了,只要交钱,两个鼻子的都会给你报名,你自己站着犹豫,他们还鼓动你报。

    结果统计上来一算,竟有五千多个报名的,报名的人虽然多,活动的影响也确实大了,但来报名的人的质量,就只有天晓得了。

    无奈,汤司令他们只能下去,全县三十六个乡镇一个个删选。

    删选以后剩下一百个,到县城搞了一个预赛,剩下了三十个,这三十个,还是不理想。

    这次活动是县工商银行赞助的,工行的行长看了以后很不满意,和汤司令说,你们挑出来的这些,还不如我银行的柜员好看,算什么巾帼风采?风采都没有了,哪里会有礼仪?

    总工会和妇联商量,也觉得这次活动,场面铺得这么大,名声传播得这么广,最后要是虎头蛇尾,选出的人选不理想,草草收场,这总工会和妇联的面子,也不好看。

    特别是预赛的第一名,还是一个县城街上开美发厅的老板娘,虽说人家做的是正经生意,但你这么一个轰轰烈烈的活动,最后选出的冠军是开美发厅的,总是那个那个,不太好听。

    “你们不要有职业歧视,开美发厅的怎么了,人家也是劳动致富。”施老师说。

    “别打岔,听我说下去。”汤司令把手一挥。

    总工会和妇联,两家主办单位商量以后的结果是,在这预赛选出来的三十个名额以外,增加十个特邀名额,汤司令门路广,就让汤司令自己去找,这十个人,说穿了,其实就是找来给这次活动充场面的。

    汤司令第一个想到的,当然就是谭淑珍,有谭淑珍压箱底,其他她就不担心了。

    “不行不行汤老师,我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活动。”谭淑珍一听,就赶紧拒绝。

    “什么不行,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穿着衣服在台上走那个什么台步,十分钟就学会了,你以前演戏,在台上走来走去还少,连这也不会?”汤司令说。

    “不是,汤老师,我那个和你们这个,不一样,再说,再说……”

    谭淑珍努力地想着,也再说不出来,有点急了,求助地看着施老师,汤司令也看着施老师,她说:

    “我不管啊,这事,行也行,不行也得行,救场如救火,你们不能看着我老汤见死不救。”

    施老师骂道:“你这哪里是请,是强迫。”

    “对,就强迫了,不行我和你说,小谭,我叫两个小伙子去你家里,把你绑来,我知道你住哪里。”

    汤司令说着,施老师和谭淑珍都被她逗笑了。

    施老师想了想,和谭淑珍说,你就去吧,就当帮帮司令,反正也不耽误时间,又不要排练什么的,就是上去走一走,这个人,我们可得罪不起,得罪了她,在永城不要活了。

    “知道就好!”汤司令白了施老师一眼,笑了起来。

    汤司令看着谭淑珍,用手指指着她,既然施老师都这么说了,谭淑珍也没有办法,她皱着眉头苦笑道,好吧好吧,汤老师,我去。

    汤丽娟就像押着犯人一样押着谭淑珍,从施老师的办公室出来,下楼,穿过文化广场,进了总工会的大门,上楼,到了二楼总工会的办公室,走到门口就朝里面叫道,快快,把报名表拿出来,我带了个特邀人士。

    里面的人抬头,看到是谭淑珍,眼睛一亮,赶紧拿出了表格。

    谭淑珍无奈,只能拿起了表格看着,她和汤丽娟说,汤老师,我没带身份证。

    “没有关系,把你记住的填上去就是,永城还有谁不知道你。”汤司令说。

    “我没有单位同意证明。”谭淑珍看到上面写着,特邀选手需要单位同意证明,就说。

    “没关系,你们那个剧团,谁敢不同意,丁百苟还是冯老贵?他们谁不同意我就找谁去。”汤司令叫道。

    谭淑珍苦笑着,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把钢笔的笔帽都摘掉了,递给了她,谭淑珍只能写了起来。

    写完看到,还要交报名费五元,正要去掏钱包,汤司令已经抢着,把五块钱替她付了。

    谭淑珍是个做事认真和较劲的人,前面虽然百般的不愿,但现在既然已经报了名,填完表格后,她就坐下来,反倒认真地打听起这次的比赛细节。

    当她知道明天上午,星期天,会有杭城请来的形体老师,来给通过预赛的三十名选手上形体课的时候,谭淑珍决定,自己也要来听听课。

    形体课放在总工会四楼的文化宫活动室,第二天,当谭淑珍穿过文化广场,走向总工会的大门时,张晨和刘立杆,刚刚来到体育场路,他们被眼前这么多来买楼花的人,惊喜到了。

0716 众声喧哗

    作为一个城镇来说,永城县城,是一个新生儿,只有三十几年的历史,原来这里只是一个几百号人的小山村,很奇怪的,这里的人,说的不是永城话,而是安徽的安庆话,他们是太平天国的时候,从安庆逃难逃到这里来的。

    后来是因为上游兴建的新安江水电站,这里才变成了一个新兴城镇,聚集了从上面水库移民下来的淳安人,建造水电站后留在了当地的大量的苏北人,从全国各地新招来的水电工人,还有从下面各镇过来的永城本地人。

    新安江水电站是我国第一座自行设计、自制设备、自己施工建造的大型水利发电站,水电站的水库,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千岛湖,新兴的城镇因水电站而繁荣,永城县政府,也从下面镇里搬了上来,这里就成为了永城县的县府所在地。

    永城县城是个新兴的城镇,作为广场的文化广场,却是一个老广场,它的历史,也有三十几年了,广场的一头是县城主要的街道和影剧院,另外一头,是十几米宽的一步步台阶下去,一直到江边。

    台阶口这里,有两棵大樟树,樟树下面,是一个水泥的舞台,这个舞台,以前所有县里的群众大会、庆祝大会、批斗大会一直到后来的公判大会、有奖储蓄摸奖大会,都在这里召开,可以说是永城政治文化的中心。

    这一次的“工商银行杯巾帼风采礼仪大奖赛”,也在这里举行,水泥的台子上铺了红地毯,舞台的两侧,摆放着两个大喇叭,舞台下面一长排桌子,桌子上铺着红布,桌子后面,坐着一排评委。

    舞台的一侧,有一个帐篷,是给参赛的选手们换衣服用的。

    舞台太小,参赛的选手又太多,都拥上台去,会变成一锅粥,所以是分两批上场,整个表演,其实也没有什么内容,就是四十个女的,轮番上台,在台上排列和变化着各种队形,然后下去,换一套衣服之后又上来。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编号,不管穿什么衣服的时候,就把这编号别在身上,下面的评委,根据自己的喜好,把编号填写到每一个环节的一二三名里,最后统计,谁获得的一最多,就是第一名,其余类推。

    选手们穿的衣服,都是组织者四处去借来的,不然就会是很大的一笔开支,就是赞助方工商银行,也承担不了。

    第一个环节是和农业有关,四十位选手,身着采茶姑娘装扮,这个好办,婺剧团、老越剧团甚至文化馆都有这样的服装,前几年浙江各地,都在疯《采茶舞曲》,单位里的联欢,系统里的汇演,都有《采茶舞曲》,所以采茶姑娘的服装很好找。

    第二个环节是体现民族特色,大家身穿旗袍,这个也好办,不是刚举办过艺术节吗,艺术节各种场合的礼仪小姐,穿的都是旗袍,组委会做了一大批旗袍,本来准备明年再用的,没想到马上就用到了,赶紧从电影公司的仓库里,搬了出来。

    第三个环节和工业有关,本来是想一色的铁路工人服装,结果永城火车站,找不出这么多的服装,最后只能一半铁路工人的,还有一半,是从长途汽车站找来的汽车站的服装。

    前面三个,还和永城搭点边,第四个,就纯粹是为了搞噱头,汤司令认为不是,她认为这个环节,是和改革开放有关,还有什么行业的服装,会比空姐的服装,更能体现改革开放的精神和速度,我们县去年不就有一个被挑选去当空姐了吗?

    她这样说,大家就同意了她的说法。

    但这空姐的服装到哪里去找,汤司令倒是认识这位去年去当空姐的女孩的父母,但就是找到这个女孩,她也拿不出四十套的空姐服装。

    还是汤司令有办法,她说谁知道空姐是什么样的,她跑到了杭城总工会下面的宾馆,借来了宾馆工作人员的制服,大家穿起来看看,也像那么回事了,只可惜她借来的,还不是前厅部的服装,而是管家部的,也就是客房搞卫生的清洁人员的服装。

    当播音员用那种一跳一跳的声音,铿锵有力地说着:“蔚蓝的天空,翱翔着我们青春的风采,洁白的云彩,寄托着我们对家乡永城无限的思念,看,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我们永城最美丽的女儿——空姐,她们形成了今天最靓丽的风景线。”

    于是,一队穿着宾馆服务员服装的人上来了,从舞台的这侧,走到那侧,就差手里有个拖把。

    最后一个节目,也是最吸引人的节目是泳装表演,是泳装,而不是比基尼,内地的小城,还没有人有胆量穿比基尼,就是这泳装,还有很多人抗拒着不肯穿,直到汤司令和她们说,这个表演完,就让她们带回去,大家这才穿上。

    这个环节,县妇联主席马上想到了,她说这和解放思想有关,中央号召我们思想要再解放一点,就是要我们打破传统的条条框框,特别是思想上各种陈旧的观念。

    用泳装去打破陈旧的观念,大家都觉得太适合了。

    四十个年轻的女性,虽然面貌各异,但至少身材是差不多的,但那些借来的服装,哪里会合身,整台演出,其实是灾难现场,但台上台下,谁也没有觉得,台上的都很认真,台下呢,觉得太热闹了,这种露天的场面,只要热闹,就比什么都好了。

    因为大家都说这次是选美,所以来看的人很多,许多人是从永城下面的乡镇特意赶来的,把一个文化广场,挤得水泄不通。

    谭淑珍是5号,她一出场,马上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在远处的观众,相隔距离远,虽然看不出台上这些人脸上五官的区别,但这5号,一上台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不一样,走起来的时候,差别就更大了。

    人的形体语言,是靠日积月累的训练形成的,谭淑珍本来就不缺少这方面的训练,那天来上了一个上午的课,别人还懵懵懂懂,她马上就掌握了要点。

    大家穿着宾馆的制服上台,别人像是出来搞卫生的,还真的是只有她像个空姐,不是靠服装,而是她把空姐的气质表演出来了。

    加上她舞台的经验够,身上的衣服,不管是太肥还是太短,她都能通过自己的动作去补拙,另外那许多的人,乍一碰到这么大的场面,下面这么多的人,头未免会有些晕,动作未免会有些僵,只有她,气定神闲,落落大方。

    这人在台上,眼睛就是他的灵魂,特别是对坐在第一排的那些评委们来说,他们看到别人的眼睛都是呆滞的,只有谭淑珍的眼睛,顾盼自如,好像是活的,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那一双眼睛,就好像是一直在倾诉着什么。

    如果说放在台下和平时,那些女孩子和谭淑珍站在一起,她们之间的差别还没有那么大的话,到了台上,在这么多人的衬托下,谭淑珍马上就变成了那只鹤,傲然独立,一骑绝尘,把一些评委都看得呆了,没想到我们永城,还有这般的尤物。

    特别是那些男性评委。

    比赛热热闹闹地开始,又热热闹闹地结束,谭淑珍众望所归,获得了第一名,从县妇联主席和总工会主席的手里,接过了证书和鲜花,从工商银行的毛行长手里,接过了装有三百元奖金的红包。

    比赛完了之后,就在文化广场边上的永城饭店,会有一个晚宴,出席的有主办方的领导,赞助单位的领导,那一长排的评委,前三名的获得者,还有就是主办方的工作人员。

    作为冠军,谭淑珍和县妇联主席、总工会主席、工商银行毛行长一桌,县妇联主席一定要把汤司令也叫过来,没有她就不热闹嘛,大家坐在一起,喝酒吃饭聊天,既然谭淑珍在场,很自然地就聊到了刚结束不久的三江歌手比赛,谭淑珍笑着解答了他们的问题。

    又聊到了剧团,县妇联主席就问,你们现在,都在哪里演出了?

    谭淑珍还没有回答,汤司令就替她回答了,在哪里演出,天天在自己家里演出,主席你也真是官僚,你不知道,这剧团艺术节后,就没有演出的任务了。

    “不是还去了趟北京嘛?”工会主席问。

    “嗨,还不就那么回事,完成任务嘛。”

    汤司令说,虽然赴京演出,是永城县委县政府的头等大事,但大家心知肚明,在不那么正式的场合,也就一笑了之。

    妇联主席倒是想到了自己的一个疑问,问谭淑珍,小谭,那次去北京演出,你怎么没有参加?

    汤司令平时和剧团的人,包括李老师他们多有解触,了解一些内情,知道谭淑珍不好说,赶紧替她解围,这演员和我们可不一样,自然的更替更快,这老演员,总要让让新演员。

    主席听出了话里的意思,问谭淑珍,那你现在不演出了?

    谭淑珍心想,团里都不演出了,我还演什么,再想,就是团里演出了,我也不会去了呀,她笑着点点头说,对,不演出了。

    主席对剧团的业务实在是不懂,也是好意,叫道,不演出还待在剧团干嘛,不是可惜了吗,赶紧换个单位,这人闲着可不好,会闲出毛病来的。

    谭淑珍心里苦笑,换个单位,哪里有这么方便,这主席还真是高高在上。

    “对了,小毛,毛行长,你们银行的工作不错,要么,把小谭调你们那去。”

    妇联主席的官不大,但她还是县委常委啊,她当然会习惯用这样的口气和人说话。

    “对对,主席说的对,小谭你干脆调工行去,你明年不是还要参加省里的比赛嘛,这工行在职工的业余文化生活这一方面,一直都很重视,你去了,也可以发挥你的特长。”汤司令也叫道。

    谭淑珍只能笑笑说:“那我就是想调,也得毛行长他们会要啊。”

    “毛行长,我和你说,你把小谭调去,就是捡到了一个宝,说不定明年这小谭,又给你们行和我们永城县,拿回一个省冠军来。”汤司令说。

    毛行长赶紧说好好,他转身和谭淑珍说,那这样,小谭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来。

0717 调换一个工作

    吃完晚饭,大家在永城饭店的门口握手再会,谭淑珍穿过文化广场,往文化馆那边走,走到楼下,看看手表,已经八点多,楼上的歌舞厅已经开始营业,不断变幻的灯光和音乐声,穿过歌舞厅的窗户,跌落到了下面广场上。

    施老师知道自己今天比赛,比赛完还有和领导的宴会,不会来了,自己连假也不需要请。

    再加上自己折腾了一个下午,前面又陪领导吃了几个小时的饭,这陪领导吃饭,没想到比比赛还累,要时刻保持端庄的坐姿,要考虑怎么说每一句话,还要没话找话,妈呀。

    这样想着,谭淑珍感觉自己真的累了,还是先回家吧,也可以陪陪女儿。

    谭淑珍一个人往家里走,心里充满了喜悦,她当然知道毛行长说的,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是什么意思,没想到参加这么一个比赛,还有意外之喜。

    在一个县城,能去银行上班,是多少人渴望而不可得的事情,多少人要走多少关系,开多少后面,才能进去银行,一个单位好不好,别的不说,就看看那些当官的,会不会把自己的亲戚子女安排进去就知道了。

    他们可是哪个行业和部门吃香,就在哪里扎堆的。

    常务副县长的女儿,财政局长的儿媳,人事局长的儿子,法院院长的女儿,这些人都在永城工行上班,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去的单位,能不好吗?

    谭淑珍知道,毛行长既然是让自己明天去,那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同意她调过去,如果询问她个人的意见,她当然会马上同意,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不回剧团,那还有什么单位,能比去银行更好。

    那时的银行也还没有完全的商业化,还属于半企业半事业编制,谭淑珍本身是事业编制,从这点上,调动是没有障碍的。

    谭淑珍考虑回到家,要不要把这事和冯老贵说,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说,等明天先和毛行长谈过以后,事情确定了再说。

    让谭淑珍担心的还是冯老贵和文化局,这冯老贵,要是知道这个事情,他第一个反应大概会是,我在这里当团长,自己的老婆还不安心于剧团的工作,影响不好,他肯定会这样想的,谭淑珍用脚趾头都想像得出来。

    对文化局来说,他们习惯的做法是,剧团没戏可演,剧团的人没事可干,他们都当空气,巴不得他们完全不存在,但一旦有谁想离开剧团时,他们又会马上发现,这个人是人才,不能走,他走了剧团就会塌下来,他们是宁愿你在团里烂掉,也不愿放你出去奔跑的。

    谭淑珍心里清楚,自己一旦到文化局去提出调动,他们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而冯老贵,别指望他会站在自己这边。

    “叮铃铃”,一串自行车铃声在身后响起,谭淑珍回过头,看到是小武骑在车上,小武和她笑道:

    “淑珍姐,恭喜,前面我也在下面看了,恭喜你成为永城小姐。”

    谭淑珍佯装愠怒道:“小武,你胡说什么?”

    小武嘻嘻笑着:“我没有胡说,就是永城小姐,怎么了,淑珍姐要不是永城小姐,谁敢当永城小姐。”

    谭淑珍笑道:“好了小武,别寻姐开心了,你到哪去?”

    “回房间拿点东西,你呢?”

    “回家。”

    “上来,我带你。”小武说。

    谭淑珍坐到了小武的自行车后座上,小武带着她,一直骑到了高磡下面,小武说要送谭淑珍回去越剧团,谭淑珍赶紧跳下了车说不要,都是上坡,累死,一点点路,我自己走进去。

    谭淑珍说着自己走进去,并没有走,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和小武说,小武下了车,问道:“淑珍姐,有什么事吗?”

    谭淑珍就把吃晚饭时候的事情,和小武说了。

    “去啊,工行,当然要去,这破剧团有什么好待的,留在这里,和等死什么区别。”小武叫道。

    谭淑珍连忙说,我当然也想去了,可我担心,局里会不同意。

    “他们肯定会不同意,不过别怕,到时候哪个敢不同意,我去找他,我要教育教育他,做人不能这么缺德,耽误人家终身大事的事情怎么可以做,那不同意的,我就叫他养你。”

    “去你的,我要人养,那我算什么了?”

    谭淑珍骂道,骂完又笑了起来,和小武说:“谢谢你小武,你说的对,有什么好怕的,谁不同意,我就去找他。”

    “嗯,我陪你一起去,不行把他绑起来吊树上去,逼他同意。”

    谭淑珍大笑着,一只手按在小武的背上,推了他一把,和他说:“好了,谢谢你小武,快去拿东西吧。”

    小武叫了一声淑珍姐再见,双脚猛踩,硬是骑着车,从这条半圆形的陡坡骑了上去。

    谭淑珍看着小武的身影转到了坡道的那边,她转过身,往山谷里一步步地走,心里还在想着刚刚小武的话。

    她想,这文化局里,第一个反对自己调动的肯定就是丁百苟,如果那样,自己就要和他一笔笔地算总账,为什么艺术节要把自己换下来,为什么去北京没有自己,自己就要叫他,一件一件地说清楚,你要是说不清楚,哼——

    谭淑珍想起了小武的话,“把他绑起来吊树上去”,谭淑珍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谭淑珍抬头朝家看看,却发现家里的窗户是黑的,九点没到,这冯老贵和女儿不可能这么早睡了,肯定是出去了。

    谭淑珍走到楼上,楼上漆黑一片,用钥匙开门进去,家里果然就没有人。

    谭淑珍拿着牙杯毛巾和脸盆出去,把走廊的灯开着,洗漱完毕回来,把灯关了,走进房间,从包里拿出那本证书和红包,扔在桌上,倒了杯水,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喝着,脑子里一片的空白。

    喝完了水,她觉得有些困了,就准备上床先睡一会,睡之前,还是把走廊的灯开了起来,这样冯老贵和女儿回来,外面就不会漆黑一片。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谭淑珍朦朦胧胧地听到冯老贵开门进来,嘴里还嘟囔了一句,这外面的灯怎么没关。

    好像没听到女儿的声音,谭淑珍在床上坐了起来,果然冯老贵是一个人回来的,没有女儿。

    “女儿呢?”谭淑珍问。

    “爸妈那里。”冯老贵瓮声瓮气地说。

    “干嘛放爸妈那里,你去哪里了?”

    冯老贵没回答自己去哪里了,而是阴恻恻地说:“我还以为,你又要后半夜才回来。”

    谭淑珍坐在那里晃了晃脑袋,重新倒了下去,懒得和冯老贵再说什么。

    这冯老贵,从知道谭淑珍参加了这个比赛之后,一直就这么一副死样,他没有说,但谭淑珍知道,也感觉得出来,她知道外面一直在传这次是选美比赛,她知道冯老贵在意的就是这个,他心里肯定在想,正经的人谁会去参加这个活动。

    谭淑珍闭上眼睛,她听到冯老贵出去盥洗室,又回来了,他听到他吧嗒把灯关了,然后人躺了下来,谭淑珍翻了个身,管自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谭淑珍醒来的时候,冯老贵已经不在了,谭淑珍在心里骂着,屁事也没有,你还天天这么早去剧团干什么,一个人坐在那办公室里,可以成仙?

    谭淑珍看看手表,已经七点多了,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这么困,睡了这么久,看样子今天嗓子也不用吊了。

    她爬了起来,走到桌边看看,那大红的证书还在,但红包被收走了,他们家都是冯老贵管钱,肯定是他收起来了,谭淑珍打开柜门,把证书扔了进去。

    九点多钟的时候,谭淑珍去了毛行长的办公室,毛行长看到谭淑珍进来,很高兴地站起来,请她去沙发那里坐。

    果然,毛行长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问谭淑珍想不想调他们单位来?

    谭淑珍说想,不过毛行长,我在家里,连自己家里的账都算不清楚,到你们银行,能干什么?

    毛行长大笑,他说你以为我们银行,就只会算账,算账,那是下面柜台的事,在这楼上办公室里的,没有一个人是算账的。

    毛行长和谭淑珍说,她要是过来,他的想法就是,平时就在行长办公室上班,我们银行,每天迎来送往的事情特别多,特别是上级省市银行和其他兄弟县银行来的,没办法,谁让我们永城是旅游大县。

    这来了,就需要我们接待,让他们高高兴兴地来,高高兴兴地走,这个你在行,你都是礼仪冠军了嘛,不瞒你说,小谭,我昨晚也观察你了,发现你面对几位领导,应对的都很得体,你对这个工作,肯定能够胜任。

    还有就是,行里工会的一些事,你兼一下,你看,这有问题吗?

    谭淑珍笑道,如果是这些工作,我能干,没有问题。

    那好,那就欢迎你早日成为我们工行的一员,我这里是大力欢迎,我就担心一点,你是剧团的台柱子,这团里和文化局,会不会放。

    毛行长说着就伸出了手,谭淑珍赶紧握了一握。

    果然还担心到一起了,谭淑珍说,毛行长放心,我会努力去争取的。

    好,那就这样,你先去和局里谈,他们能痛痛快快地放人最好,不行的话,我再去找你们局长谈。

    毛行长和谭淑珍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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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100/ 第一时间欣赏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作者:眉师娘所写的《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为转载作品,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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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