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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全文阅读

作者:眉师娘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txt下载     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076 真是一个大项目

    张晨正准备下班回家,公司前台扣他,他回到工地隔壁的小店,回了电话,前台小马告诉他,是谭总,让他们所有设计师都回公司,晚上开会。

    张晨骑着摩托就往公司赶,心里纳闷,有什么事,需要所有的设计师,正儿八经地坐下来加班开会?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平时,设计师都是各管各的,设计工作,好像也很难合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设计思路和理念,而且都比较坚持。你把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凑到一起,不会更好,只会更糟,除了相互的生厌和不满,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平日里公司,只有像遇到上次小谢那样的事,甲方对某个局部总不满意,设计师的脑子又卡了壳,到谭总那里诉苦,谭总才会把其他的设计师叫过去,让他们帮助出出主意,但也仅限于出出主意而已,最后怎么改,还是设计师本人和谭总决定。

    张晨上了楼,让他奇怪的是今天公司的前台小马,也没有按时下班,小马看到张晨,就和他说,去会议室。

    张晨到了会议室,看到公司其他的设计师都已在会议室里,他们都在公司上班,还没有第二个像张晨这样,去工地当现场施工监理的,他们都在不奇怪,奇怪的是会议桌上,摆了十几个菜,小谢看到张晨,就叫道:

    “张晨快来吃饭,吃完了还要开会。”

    张晨走过去,拿起了一盒饭,狐疑道:“什么情况?”

    那时还没有什么送外卖的,他们平时吃饭,都是去下面食堂,或者附近的小店,公司倒也不禁止员工在办公室吃饭,但那也是,同事去吃了后,帮你带回来的,像这样大张旗鼓的聚餐,还没有过,就是买,也要派好几个人去吧。

    张晨现在知道,前台小马为什么还没有下班,留她下来,一定是干了这事。

    其他的设计师都摇了摇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谢说,管他,让你吃你就吃,吃饱了该砍头,还是要砍。

    张晨他们都吃完了,小马过来看看,问他们,都吃好了?

    他们说好了。

    小马拿了两个垃圾筒过来,张晨帮着一起收拾,其他几个,一见要干活,都站了起来,溜回自己的办公桌。

    小马不停地和张晨说谢谢,张晨笑道,谢什么,举手之劳。

    小马哼了一声,不满地嘀咕,吃饭的时候,大家抢着来,吃完了,大家抢着逃。

    张晨知道她这是在说其他的几个设计师,就没有搭话。

    张晨问:“今天这么隆重,什么事?”

    小马摇了摇头,她说:“我也不知道,就听到谭总让巧巧和我去买了饭菜,说是要给你们吃好,晚上要加班,这加班不是经常的事,也没听说天天要给你们吃好。”

    小马也觉得奇怪,巧巧是公司的出纳,这些饭菜,就是她和小马,跑下面小店去买来的,把饭菜拿进了会议室,巧巧说家里有事先走,就留下小马,在这里等着收拾,难怪她会牢骚满腹。

    小马把会议桌抹干净,然后提着两个垃圾筒走了,张晨要帮她,她说不用,比提上来的时候轻多了,都到这些猪肚子里去了。

    张晨哈哈大笑,前台也笑了起来。

    前台走后,其他的设计师陆陆续续又回来了,张晨看着他们,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几个吊毛,也真活该被人骂。

    小谢问他,张晨,你和那小b,笑那么开心,笑什么?

    张晨说没笑什么,小马在夸你们,说到底是设计师,一个个都吃得这么斯文。

    有人叫道:“可惜了,文昌鸡还有那么多,都倒掉了,我还以为,其他还有人要来吃,都没怎么敢动筷子。”

    还有人叫:“是啊,早知道这样,我们就搞点酒了。”

    几个人在会议室里,又等了十几分钟,谭总走了进来,问道:“都吃好了?”

    设计师们说好了。

    “小谢,把门关上。”谭总说。

    小谢走过去,把会议室的门关上了。

    谭总坐下来,看了看他们,和他们说:“今天把大家留下,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和大家说,我下午得到了可靠的消息,望海楼要整体进行内部装修,而且,装修方案要在年前定下来,海城的各大装饰公司,都已经动起来,我们已经算是迟的了。”

    望海楼要装修?在座的人都吃了一惊。

    望海楼,可以说是海秀路,甚至整个海城最有名的大楼,它是集住宿、餐饮和购物于一体的综合建筑,归属于饮食服务公司的国有企业,楼高十八层,海南刚建省的时候,它是海南第一高楼,从望海楼顶上的餐厅,真的可以看到海。

    这两年其他的建筑起来,从高度上,它已经被比下去,但它的知名度不减,特别是它附楼的望海商城,还是当时海城最高档也规模最大的购物中心,它下面的望海酒楼,更是因为拥有海南仅有的三位国家特一级厨师中的两位而出名,还有一位,就在南庄酒店。

    望海楼要装修,在座的谁都知道这是个多么大的项目。

    “谭总,是整体装修?”张晨问。

    “对,整体。”谭总说,“酒店的房间和大堂,望海酒楼全部,望海商城的一二楼,除了酒店三楼的演艺厅,由承租户自行装修外,其他都要装修,整个工程分二期,一期是酒店和酒楼,二期商城,但要求一次设计,也会一次性发包整个项目。”

    “他妈的,那得是多大的工程啊!”小谢感叹道。

    “所以把你们叫过来,就是让你们从现在开始,把其他的项目和事情统统扔到一边,把设计方案搞出来,后天,我约了望海楼的符总吃晚饭,这次装修,他一言九鼎,我希望后天,能把我们的方案给他看,获得他的首肯。”谭总说。

    “后天,这么大的工程,这么短的时间?”有人问道。

    谭总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骂道:“就这一餐饭,你他妈的知道我动用了多少关系,才好不容易约到?你以为人家是你想约就约的,错过了后天晚餐,就没有机会了。”

    张晨明白谭总为什么这么说,他早就听刘立杆和金莉莉抱怨过,说海城这个地方,就没有人会在办公室里正正经经谈事的,要谈什么业务,大的就是在酒店包厢,小的就是一起喝早茶,人家愿不愿意和你谈,就看肯不肯接受你的邀请。

    “这个项目虽然大,但其实关键就几个点。”仔细地想了一会以后,张晨说:“酒店房间,大同小异,直接照抄其他的国外五星级酒店的设计就可以了,人家也不会在意,大不了签了合同后,再视经费情况修改。

    “望海酒楼,虽然是独立的,但是它在大楼里面,没有单独的门面,把门头和餐厅里的整体设计做好就可以。

    “望海商城,如果外形不改动,那里面需要改动的,最大的也就是一个中庭。

    “我觉得,我们只要集中精力,先做两份效果图就可以,最重要的,是酒店的大堂设计,还有就是商城的中庭,这两部分我想,也是他们最看重的,如果能打动他们,就成功了一大半,其他的再补就是,这两部分,要是过不了关,其他的谈都没的谈了。”

    “好!小张的这个建议很好,大家就把精力,都集中在这两张效果图上,各自都使出浑身的本事,明白了吗?”谭总问。

    “明白了。”设计师们说。

    “散会!”谭总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0077 刘立杆,你打的小算盘

    设计师们纷纷起立出去,张晨也准备走,谭总叫道:“小张你留一下。”

    张晨正准备坐下,看到二货从门外进来,张晨奇道:“你怎么来了?”

    二货用手指了指谭总:“司令命令我来的。”

    “你们两个,都坐过来。”谭总坐在会议桌的头上,招呼他们两个,他们赶紧过去。

    谭总和张晨说:“小张,这次出方案,我最看重的就是你,我把这王八蛋叫过来,就是要和你们说,你这两天,不要去工地了,来不来公司也无所谓,你就在家里,集中精力,把设计方案做出来,可以吗?”

    张晨说好,我一定努力。

    谭总转向二货:“指导员从来没和我说过,但你别以为我就不知道,你这混蛋天天痒,就没正经在工地上,每天都在遛鸟,是不是?”

    二货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只好嘻嘻笑着。

    谭总骂道:“我不管你以前怎样,但你这两天给我记住了,老老实实待在那里,不许扣指导员,也不许下面的人扣指导员,明白没有?”

    二货赶紧点头:“明白了,保证不扣,让指导员集中精力。”

    谭总继续说:“还有,东北菜馆,年前要顺顺利利完工,工人们也不容易,我知道他们都想带更多的钱回家过年,这两天你要是心不在焉,工地上出了事情,你看我不……”

    “骨折,打骨折。”二货赶紧说,张晨这才明白,这骨折,还真是谭总威胁他的,张晨禁不住笑了起来。

    看到张晨笑,谭总也笑了起来,张晨说:“二连长可以的,那天上午,他就那么早就去工地,幸好他拦住了李总和马总,不然,东北菜馆也不是现在的故事了,他起那么早,我都吓了一跳。”

    二货嘿嘿笑着。

    “好了,指导员给你打了包票,我就先放过你。”谭总说。

    张晨和二货下楼,在电梯里,二货和张晨说:“指导员,这公司附近就有不少好货,我请你去,一炮接一炮,打到天亮如何?”

    张晨笑道:“我可不敢,打到天亮,我明天再睡一天,后天,谭总就要把我打骨折了。”

    “也是噢,这逼养的。”二货说,“那就一炮,我带你去找最好的货,打一炮滋补滋补。”

    张晨赶紧说:“算了算了,我现在回去开始想,都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你去独自占领高地吧。”

    二货惋惜地啧了一声,这才作罢。

    张晨看了看时间,还没到九点,离望海商城关门的还有一个多小时。

    张晨就骑着摩托去了望海商城,从一楼到二楼转了一圈,在心里默写了几遍平面图,最后觉得还不放心,干脆拿出包里的速写本,把平面图画了下来,在图上特别标注了门、楼梯、电梯和洗手间的位置。

    看完了望海商城,张晨接着就去隔壁的望海大酒店的大堂,当地人习惯把这里叫望海楼,但其实,却没有一个真正叫望海楼的地方,不管是商城还是宾馆或者酒楼,都有自己各自的名字。

    望海大酒店的大堂,有一面墙,是一副巨大的海南热带风情的浮雕,一群群穿着民族服装的黎族少女载歌载舞,浮雕制作得很不错,张晨考虑要不要把它保留在效果图里。

    “晨哥!”有人叫了他一声,张晨回过头,看到是建强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看到张晨,分外的热情。

    张晨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问建强,你怎么在这里,佳佳呢?

    “她还在国商。”建强说,张晨明白了,这里,是佳佳接下来要来的地方。

    “晨哥是来住店还是……?”建强问。

    张晨怕他误会,赶紧说,我来看看,这里要装修了,我看看方案该怎么做。

    “晨哥要给望海楼做设计?”建强开心地说,“那我以后再到这里,就可以和客人吹牛逼了,说这里是我邻居设计的,他也是浙美的。”

    什么叫他也是浙美的?难道还有一个浙美的?张晨疑惑道,然后明白了,为什么佳佳那天晚上,会问自己,什么叫浙美的。

    张晨差一点就笑起来,他想就是林风眠和潘天寿,也不会想到,浙江美院,早年堂堂的国立艺专,会被这两个假货黑得这么惨。

    ……

    第二天上午,刘立杆起来,看到张晨还睡着,也没有吵他,管自己出去,进行今天的扫楼了,刘立杆已经是进行第二遍,有些写字楼,是第三第四遍的扫楼,扫了之后才发觉,这是很有必要的,一半以上的公司,他第二次去时,办公室主任都已经换人了。

    几个月还没有被撤换的主任,刘立杆会把他们的名片另外保存,甚至做了记号,因为这样的主任,大多是和李勇那样,和老板有某种特殊的关系,在公司里,还有些发言权,属于那种有实权的办公室主任。

    刘立杆发现,往往也是这样的主任,对他的再次造访会不那么反感,有没有业务,都愿意和刘立杆聊几句,他们大概也从心里觉得,这个家伙,干了几个月,还在干这事,应该比那些蜻蜓点水式的“记者”们,更靠谱一点吧。

    特别是从他的嘴里,还能了解到其他公司的状况,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他自己受苦的时候,会觉得苦不堪言,自己真是天下第一苦人。

    但当他知道别人也和自己一样苦、一样倒霉时,就会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苦那么倒霉了,所以才会有“苦不苦,想想红军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万恶的旧社会。”这样的句子出现。

    虽然业务没有增长多少,但还是零星会给他带来一些惊喜,让他至少,还能完成报社每月的任务,让他还能,成为《海城晚报》广告部的黄主任们,盼望着会在办公室门口出现的人。

    最主要的,是刘立杆自己感觉得到,他和这些还顽强存在着的办公室主任或副总们的友谊,是真正增强了,一旦春江水暖,他会是那只鸭,春风化雨,自己会是最先被淋到的那片田。

    就因为抱着这样的信念,刘立杆还是每日的洗楼不辍,一日也不敢停下,洗楼的活很苦,自己好不容易把它变成了习惯,他很害怕,自己一旦停下,就会从此放弃,彻底地停下了。

    还有一个心思,是刘立杆连张晨也没有告诉的。虽然谭淑珍一直没有回信,但他相信,他的每一封信,谭淑珍都收到,并且仔细看了,依谭淑珍的性格,她现在一定是在细细地规划自己春节的海南之行,她会瞒着自己的父母和所有人,细细地规划。

    之所以没有给自己回信,刘立杆明白,谭淑珍这是想给自己,也给金莉莉和张晨,一个惊喜,谭淑珍太喜欢这样戏剧性的效果了,谁让她是个演员呢?

    李老师曾经私下里对比过谭淑珍和徐建梅,这两个都是他的学生,他太了解了。

    他说,谭淑珍有一点是徐建梅永远比不上的,那就是,她不是上台的前三分钟才开始酝酿,而是每天早上眼睛一睁开,就开始酝酿情绪了,所以她什么时候上台,哪怕是上最简陋最匆忙的台,她的情绪都是饱满的,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听听,刘立杆觉得谭淑珍应该是,从接到他从海安寄出去的第一张明信片开始,就在酝酿海城的久别重逢了。

    刘立杆的计划是,等到谭淑珍来了,他就会煽动她不要回永城,他相信,张晨和金莉莉也会这样劝谭淑珍,谭淑珍也一定会留下来。

    他们四个人,很奇怪的,那就是,他和金莉莉好像特别投机,话特别多,而谭淑珍,又和张晨特别投机,特别聊得上话,如果他刘立杆的话会被谭淑珍当头一顿臭骂,但张晨的话,谭淑珍会听的。

    一旦谭淑珍留下来,刘立杆也明白,就现在的情况,她可能没有金莉莉或林一燕那样的好运气,那么快就找到工作,刘立杆觉得,只有自己口袋里有了足够的钱,才会让谭淑珍有继续待下去的安全感,所以刘立杆,要努力地攒钱。

0078 我和我的脑子再见了

    张晨一觉醒来,感觉自己头昏脑涨的,赶紧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没有发烧,张晨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个时间点,你他妈的可没有资格感冒发烧啊。

    张晨坐起来,在床沿上发了一会愣,没想好是去公司还是留在家里,单位有空调,凉快,但没有一个人在家里无拘无束的自由,家里很热,但没有人老是无缘无故地跑来,和你说些张三长李四短的话,好像张三和李四,你都很熟,他们都与你休戚相关似的。

    张晨站起来,决定先去洗脸,洗完脸后,再决定去公司还是留在家里。

    张晨还是那个习惯,挤了牙膏在牙刷上,把毛巾搭在肩上,准备去走廊的尽头洗脸刷牙,他刷牙从来不用牙杯,而是喜欢直接把脑袋弯到水龙头下面,灌一口腔的水,咕叽咕叽,然后吐掉。

    他看到桌上自己昨晚随手画出的几幅草图,拿起来看看,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他不禁叹了口气,放下草图再去拿牙刷,“妈逼!”张晨禁不住骂了一句,刚刚朝天放好的牙刷不知怎么,已经倒了,上面挤好的牙膏,都掉在了桌上。

    张晨拿起牙刷,随手把桌上的牙膏用手抹去,没有抹净,留下了一道白痕,他也懒得理他了,走回去重新挤了牙膏,然后出去。

    张晨洗完脸回来,把牙刷毛巾放好,再走回桌前,拿起那几张草图看看,感觉比前面还坏,他干脆把这几张的草图,都扔进了墙脚的一堆垃圾里。

    他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又习惯性地看了看bb机,还真的一个扣他的都没有,张晨不禁笑了一下,他想这个二货,到底还是军人的后代,真接到军令时,他还真是军令如山。

    张晨决定先下楼吃碗粉,吃完粉后,说不定才思泉涌呢?公司他基本决定不去了,是死是活,就这样耗在家里。

    义林妈在下面院子里洗衣服,看到张晨这个点还在,有些意外,她笑着和张晨打了一个招呼,张晨也随口说了一句你好。

    张晨正准备出院子,义林妈叫了他一声,放下手中的衣服,走过来,好像有什么话要和张晨说,张晨只好占住。

    义林妈叽叽咕咕和他说着,语速很快,她说什么,张晨分开来一句也没有听懂,但结合全部的话,再结合她的手势和表情,张晨明白了,赶紧装作是听懂的样子,不停地点头。

    义林妈最后又问了一句,意思是你懂没有,有没有懂?

    张晨赶紧说,懂了懂了。

    义林妈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开,回去洗自己的衣服。

    张晨知道义林妈说的是什么事,上个星期天下午,眼看着天气快转凉了,金莉莉把他和刘立杆的床单拿出来,闻闻都有一股霉味了,就去楼下的水龙头洗。

    楼下的水池比楼上大,水池边上,还有用水泥做出来的搓衣板,洗床单比较方便,张晨就和金莉莉一起在那里洗床单,义林妈靠在自己家的门上,一直看着他们。

    后来是工地上有人扣张晨,张晨就去小店回电话,回来的时候发现金莉莉已经不在楼下,抬头看看,她在楼上走廊,一边晾床单一边和刘立杆说笑。

    张晨走上楼去,问道:“你们笑什么呢?”

    金莉莉还是忍不住地笑,她说:“刚刚义林妈骂我了。”

    骂你还这么开心,你犯贱吗?张晨不解道:“说你用了他家水池?”

    “不是,她骂我,不该让你帮助洗床单。”金莉莉笑道,“她和我说,在海南,男人要是帮助女人干家务,会被别人看不起,邻居会笑话的。”

    张晨也笑了起来。

    刚刚,义林妈把他叫住,和他说的,还是这一件事,她一定是觉得这件事很重要,才会郑重地告知金莉莉和他张晨。

    张晨走到台球桌边上的一块空地,这里有一家粉店,张晨要了一碗汤粉,还加了个蛋,等汤粉的时候,他看到有两个家伙,一边吃汤粉一边在打台球,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过去打几杆,完了就坐回这边吃几口汤粉。

    张晨听到其中一个家伙的声音有些耳熟,不知道他是不是那个半夜里,断断续续高高低低唱《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的家伙,如果是他,就不奇怪了,看样子他最擅长的,就是一边打台球,一边还干着其他事。

    吃完汤粉,张晨站起来,晃了一下脑袋,完蛋了,他没有感觉自己比前面更聪明,反而好像更笨了,浑浑噩噩的。

    张晨不想回去,就朝村外走去,村外是一片废墟,废墟的边上,立着一块大广告牌,上面是一座气势恢宏的购物中心,还号称是海南第一,台湾、美国和日本合资,但现在,第一的梦烂在了这里,老板此刻,不知道正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里哭吧。

    张晨找了一块树荫蹲着,懒懒地看着废墟上,有一个小孩,正赶着两头黄牛在吃草,上午的阳光照在草地和黄牛毛绒绒的背上,有一种凄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像是你回忆童年时,鼻子里能嗅到的飞扬的尘土味,那么干净的尘土,把你的童年,一层层覆盖成过去。

    张晨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坏掉了,像模板里刚浇好的水泥块,一点一点地固化,他什么想法都被埋进水泥块了。

    张晨站了起来往回走,经过那家粉店的时候,那两个家伙还在打台球,不过粉已经换了一碗了。

    张晨走过去,要了一碗腌粉,加了牛肉和牛肚,提在手里带回去,准备中午吃。

    回到院子,义林妈已经不在,院里的三轮车也没有了,她应该是出去卖货了,自己的摩托车也不在院子,昨晚就和刘立杆说了,他今天把摩托骑走了。

    这样一来,张晨觉得,自己今天更没有去公司的理由了。

    张晨上了楼,把腌粉放在桌上,坐下来,拿过纸笔,却什么也画不出来,只闻到腌粉的香味,他把腌粉推到桌子的角落,离自己远一些,然后再拿起笔,还是什么也画不出来。

    他看到了桌上,前面留下的那块白色的牙膏痕迹,瘦瘦长长的,就信手用笔,添了头、嘴和眼睛,然后添上尾巴,一条白色的鱼就在桌上自由自在地游动,它正游向桌子深处,游向了那碗粉,张晨闻到的,还是腌粉的味道。

    他索性把腌粉拿过来,吃了起来,牛肉的味道不错,牛肚的味道不错,腌粉的味道也不错,唯一遗憾的是,自己刚刚忘了加辣酱了。

    张晨肚子都吃撑了,他拿起泡沫的打包盒,准备扔到墙脚的角落里,看到那几张草图,忍不住,还是走过去捡起来看了看,叹了口气,把它们重新扔了回去,和泡沫盒在一起。

    张晨在房间里走了两个来回,在桌前坐下,拿起笔,脑袋里倒不是空空的,而是前面那个小孩和黄牛在那片废墟的画面,张晨干脆用笔画了起来。

    画到一半,张晨觉得不过瘾,他感到阳光的那种迷离的感觉,没有色彩,不足以表达,他索性去水池那里接了碗水,然后拿出了铅画纸和水彩颜料,准备大干一场。

    左边的雯雯和倩倩已经起来了,她们准备吃一点东西,然后继续睡,张晨听到她们的动静,赶紧去把门关了。

    他不是怕她们,而是知道,隔壁建强他们马上也要起来了,建强看到隔壁门开,会过来看看,看到他在画画,一定会大呼小叫,另外一个浙美的,也一定会跑过来看他这个浙美的画画。

    一边看还会一边在边上拍着手,你他妈的,当看马戏还是变魔术呢?

0079 就知道画画

    一开始画画,张晨就把其他的一切都忘光了,全身心地沉浸在创作的快乐之中。

    张晨不是浙美的,但他甚至有些从心底里看不起那些浙美的,他觉得他们说的太多,特别是到了谷文达他们的所谓新生代前卫艺术时。

    他们每天说一些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东西,觉得自己是深刻,但其实只是唬人和虚弱,一个人只有手上不行才需要嘴,而要是手上还可以,嘴还吧吧,那说明他还有其他的目的,为了这其他的目的他在装,装扮自己。

    你喜欢画画你才去画画,你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话里,张晨觉得不管是画画的也好,写作的也好,作曲的也好,都应该一言不发,政客是需要欺骗别人才一天到晚吧吧,你他妈的是搞艺术政治吗?行还是不行,拿东西出来,然后你就走开,你的作品就说明了一切。

    他也去考过一次浙美,那是陪一个从小一起画画的朋友去了,看着前面的那些主考老师,张晨心里想,你他妈的谁啊,你凭什么来考我?就你这吊毛那几下,老子用脚夹着笔也画出来了。

    张晨随随便便画了画,就觉得心里烦透了,只用了不到一半的时间就出来了,那一年报考浙美的人里,张晨的专业课成绩第一,说明浙美还是厉害的,能凭本事吃饭,张晨对它的敬意多了一些。

    但张晨的文化课差距实在太大,英语甚至只得了零分,其他的加起来,也只有二十九分。

    张晨初中辍学就没有再读,也没正正经经补过什么文化课,能考出这二十九分,他自己已经很满意了,何况,他始终也搞不懂的是,你他妈的一个画画的,要考什么文化课,这不是逼着画画的去吧吧吗,真是滑稽。

    张晨从此就再没有去参加过高考,那位朋友,美院的专业课分数没到,但去了浙江丝绸工学院。

    张晨画画,纯粹是出于爱好,小时候家住在文化馆边上,文化馆里,有一个北京下放回乡的画家,张晨没事,就喜欢去看他画画,他第一次看到他完成一幅画时,张晨吓坏了,他觉得这臭反革命太厉害了,简直和上帝差不多。

    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要有地,就有了地,这个臭反革命也是,他也能无中生有,让一个人、一座房子或者一大片树,就那么从纸上布上和板上跑出来。

    张晨刚开始是围着他转,干这干那,后来是跟着学,碰到画家有任务,需要在街边的墙壁上画宣传画的时候,他小小的年纪,也跟着在脚手架上爬上爬下。

    画家在文化馆只待了短短的两年,就回到了北京,那时张晨才读小学三年级,从此就开始了自学的道路,每天回到家里,一有时间,就画啊画啊,在能找到的任何东西上画,连纸和笔都没有的时候,他就用水把院子里的泥地浇湿,拿根筷子,在泥地上画。

    他把所有的零花钱几乎都拿来买画画的材料,去的次数多了,连永城唯一一家有画材卖的,国营文具店的店员都认识他了,有一个杭城的营业员,和他特别好。

    张晨小时候,永城有很多的杭城人,不仅是因为镇上有好几家从杭城搬来的厂,还有很多前些年从杭城来的知青,后来到了永城的各个单位上了班,这个营业员就是其中之一。

    那天张晨过去,他拿了新到的画夹和速写本给张晨看,那个时候,这两样东西在永城都是稀罕物,店员问他喜不喜欢,张晨当然喜欢,但一问价格,就知道自己买不起,这个营业员就和张晨说,你拿走吧,我送给你了,为什么?张晨吃惊地看着他。

    因为我终于调回杭城了,明天就离开这里,我很开心,希望你也能知道我的开心,和我一起庆祝,营业员和张晨说。

    那时张晨已经读初中了,他最喜欢的就是星期天,可以骑着借来的自行车,背着画夹,人几乎是站在车上骑着,去镇外写生。

    有一次在路上摔了一跤,手上腿上和脸上都磨破了,他还是坚持写生,到了傍晚,他回来的时候,路上的人都看呆了,他们看到这么一个满身是血,头发上脸上都是血痂的小孩子,站着骑在一辆二十八寸的自行车上飞奔,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初二的时候,张晨在物理课上画画,那本速写本被物理老师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撕掉了,还让他站到黑板前面罚站。

    老师转身坐下继续讲课,张晨站在那里,看着不远处地上,自己被撕碎的速写本,冷不丁地拿起教室门后,一张给值日生站在上面擦黑板的小条凳,就朝老师的头上砸去。

    张晨逃回了家,从此就没有再去学校,父母的打骂都没有用,校长亲自到家里,向张晨和他父母保证,只要他回学校,学校肯定不处理他,但也没有用,张晨说不上就不上了。

    张晨在学校是个名人,也帮学校争取了像全省黑板报评比第一名这样的荣誉,学校里,几乎所有的宣传画和标语都是张晨画张晨写的,这让校长每次陪上级领导视察时,都获得不少的赞誉。

    没有了张晨,校长和班主任都觉得挺遗憾的,私下里也怪那个新来的物理老师多事,张晨又不是只在你物理课上,他在什么课上不画画?好在他只是管自己画画,并不影响别人,好过那些在课堂上调皮捣蛋的,其他的老师上课时,看到张晨画画,都会当没有看见。

    再说,你要收他的速写本,收了也就收了,叫到办公室里,写份检讨再还给他就是,你把人家撕了干嘛?谁不知道速写本是他的命根子。

    可怜的物理老师,头被张晨砸开了,但同情他的老师和同学,一个也没有。

    物理老师后来自己想想也有些过分,再加上张晨是差生,但还不算是坏学生,他要真的因此辍学,自己作为老师,也会一辈子不安。

    他请同学带他去了张晨的家,亲自和张晨交心,陪同去的同学说,老师都几乎到了声泪俱下的程度,但张晨还是没有回到学校。

    后来连父母也不敢再逼,他们看到,张晨一个人在家画画时,好像很是快乐自在,但只要一说上学,他马上翻脸,目光阴冷。

    他父亲说,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小孩,会有那样的目光的,看样子他是真的狠了心了,再逼他,别逼出事来。好在画画也算一门手艺,画画得好,以后也不至于没饭吃,就由他了。

    到了十八岁那年,别的没考上大学的同学,待业在家,都还在为工作发愁,永城婺剧团的老团长和美工,竟亲自找上门,要招张晨进团。

    那美工是杭城人,当知青到了永城,被招进了永城婺剧团,一同下乡的女朋友,后来成为了他的妻子,早就回杭城了,是浙江话剧团的演员,丈人是省文化厅的副厅长,他妻子四处活动,都联系好了,浙江话剧团也同意要他,但在永城婺剧团被老团长卡住了。

    老团长说,你要走可以,但一是要给我们团从省厅弄两个户口指标,二是找一个美工。

    永城才多大,几个画画的谁画的好,美工当然知道,他当即推荐了张晨,至于两个户口指标,他丈人也想办法帮他搞到了,那时徐建梅和冯老贵,都是农业户口,给永城婺剧团的两个指标,就给了他们,美工又带着老团长亲自去了张晨家里。

    张晨的父母,一听说儿子进去是作为特殊人才,马上就有事业编制,哪里会不愿意,张晨和美工本来就熟,平时还叫老师,到了剧团,工作也是画画,连颜料也不用自己花钱买了,他也自然乐意。

    这样张晨就到了永城婺剧团。

0080 难产的,生产了。

    张晨画好那幅画,自己看看也很满意。

    “你还是很厉害的,张晨。”张晨自己和自己说,颇有几分得意。

    从上岛以后这半年,张晨就没有画过画,他说的画画,是像今天这样,画自己喜欢的画,再酸一点,就是艺术创作。

    那些效果图虽然也是画,但这画和画还是有区别的,就像刘立杆不会认为那些大王传奇是自己的作品一样,张晨也不认为效果图是自己的作品,在剧团画的布景,广告公司画的广告也不是。

    作品是一种创作,是心力和脑力的一种满足,就像现在这样,而效果图和布景,不过是自己谋生的手段,一种技能,就像鞋匠能修鞋,木匠能使刨,佳佳会呻吟一样,没有什么了不起。

    想到了佳佳会呻吟,张晨自己也笑了起来,怎么会想到这个?笑完马上明白了,原来是隔壁佳佳真的在呻吟。

    各大酒店,也只有晚上才会有生意,很少有人大白天的,会在房间里叫一个叮咚,除非像二货那样的职业遛鸟人。

    所以建强他们,下午的时候还是在家,干着自己原来的营生,只是,建强也要挑客了,不再是迫不及待,马路上拉到,什么样的客人或者价钱都会接了。

    佳佳呢,一旦觉得自己是浙美的以后,也就真的把自己当浙美的看待了,他妈的,我是四百五百的价,白天收你们这些,不过是闲着也是闲着,多赚几个闲钱罢了。

    有了这样的心,连张晨也听出来了,佳佳的呻吟就变的明显没有诚意,明显是在应付,显得那么的漫不经心,甚至有些恶作剧的油腔滑调。

    把现在的佳佳和以前的佳佳比,张晨觉得,如果是李老师在这里,他肯定马上会说,这区别就是,一个是谭淑珍,一个是徐建梅,虽然一样的声音亮丽,一样的抑扬顿挫,欲语还休,但是

    徐建梅,你能不能情绪饱满一点?李老师总会这样和徐建梅说。

    怎么又会把这以前的佳佳,和现在的佳佳,比起了谭淑珍和徐建梅,张晨自己也哈哈大笑,笑完再看手表,完了,已经两点多了,大半天的时间过去,那个大堂和中庭,还在天上飞呢。

    张晨赶紧拿起那幅画,又看了看,再夸夸自己,然后小心地收好,他决定等周六的时候,要把这画送给金莉莉,他们离开永城的时候,一幅画也没有带,现在,终于有了一幅不错的作品,金莉莉可以拿去,挂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张晨在桌上重新铺开了纸和笔,深吸了口气,他把包里的速写本也拿出来,翻到昨晚画的那些平面图,搭积木一样,脑子里努力想让这些平面图立体起来,但努力了半天,大脑还是一片空白,要死啊,两点多了,明天要交稿的,你还是一笔都没有画出来。

    张晨啊张晨,你厉害个鬼啊!张晨自己骂着自己,他觉得隔壁佳佳的声音虽然越来越清晰,但却越来越虚,飘忽着,就像那个鬼,半夜在唱《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佳佳,你也是在一边打台球一边吊儿郎当地应付人家吗?

    张晨倒在了床上,他觉得自己越着急,大脑就越是一片空白,索性不去想了,而是躺在那里,看着窗外的风吹动树叶,把一些细碎的光斑,吹进他房间的天花板上,肆意摇弋着。

    那只蜘蛛,还在墙角,只是今天换了一边蛰伏。

    张晨听到隔壁的雯雯和倩倩,午睡起来了,在唱歌,她们好像总是有唱不完的歌要唱。

    隔壁建强家的门开了,有人离去,过了一会,佳佳从他们的前窗走过,去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然后回来。

    佳佳来去之间,雯雯和倩倩的歌声始终没有停顿,两个小姑娘的歌唱得很好,要不是今天有任务,就这样躺着听她们唱歌也很不错……

    哎呀,怎么又想到任务了,别想别想。

    张晨接着听到建强上楼,进了房间,两个人说了会话,然后出门,砰地一声,门关得很响,吓了张晨一跳,隔壁雯雯和倩倩的歌声也顿了一下,张晨还以为他们又吵架了,结果没有,两个人一路说笑着下楼。

    张晨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已经睡着了,然后猛地惊醒,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四点了。

    张晨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雯雯和倩倩已经没有在唱歌了,两个人好像在涂指甲,一边涂一边咯咯笑着。

    张晨走到了走廊上,又是一惊,他看到连义林妈都回来了,正在收拾楼下的杂物间,她把一堆渔网拿了出来,扔在了地上,然后回到杂物间,又拿出了一个船桨,竖在水池边的墙壁上。

    张晨眼睛一亮,他匆匆地就跑下楼。

    义林妈再从杂物间出来,吓了一跳,她看到张晨站在水池边上,手里拿着那个船桨在看,好像以前从来也没见过船桨似的,这个大陆仔,一边看还一边傻笑。

    “张晨哥,那是什么?”楼上雯雯,走到了走廊上,看到张晨在楼下拿着船桨,就问道。

    张晨把船桨拿在手里,拿出了自己以前在剧团跑龙套的劲,刷刷挥了两下,朝雯雯念白:“此乃青龙偃月刀是也!”

    义林妈和雯雯都被他逗笑了,义林妈朝张晨不断地挥手,意思是,送给你了,拿走吧,拿走吧。

    张晨和义林妈说了声谢谢,拿着船桨就匆匆上楼,他觉得船桨就是一个开关,吧嗒一下,他突然就全有了。

    张晨拿起铅笔,刷刷地画了起来,他画出第一支船桨,接着画出第二支船桨……无数支船桨,这些船桨从地面升起,越来越多,越来越粗,像一根大树裸露的树根,又像是龙卷风,升到顶上天花板时,一圈一圈绕出去,像漩涡,又像涟漪,把整个顶面布满。

    既然是船桨,那整个吊顶,自然是蓝色的,海蓝色的,海蓝色的吊顶,需要足够的光,可以把灯藏在这船桨组成的漩涡里,这还不够,达不到酒店大堂需要的亮度,张晨就在顶上,画出了一粒粒的水珠,还有大小不一,不规则的,看上去就像大大小小的泡沫。

    酒店的服务台,就沿着这船桨的树根绕了一圈,地面,用一种意大利进口的浅灰色又泛着一点绛红的、光泽度特别好的大理石,张晨想象着,当灯光打亮的时候,浅灰色的地面也泛着一层淡蓝色的迷离的光泽,会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

    大海,不就是寄托了人类最多的梦想,海南,不就是人们带着一丝的好奇和遐想,带着对大海的憧憬而来的吗?有什么,能比一个梦幻的主题,更能体现海南酒店的特色?

    大堂设计好了,到商场的中庭,就变得简单了,酒店那里是船桨组成的漩涡和龙卷风,那么,到了这里,就该有一条憩静的,搁浅在沙滩上的船了,边上有椰树和草木的凉亭,让人在购物的疲倦和兴奋之后,会有刹那的宁静。

    张晨画好了两张效果图,坐在那里,心里有一种满足感,刘立杆回来了,看了一眼,叫道:“惊艳啊!”

    雯雯和倩倩去上班,路过门口,刘立杆赶紧叫道:“进来进来,来看看你们晨哥的设计。”

    两个人走进来,“哇”地叫了一声,一个说:“真高级!张晨哥,原来你拿了那破东西是来做这个,这破东西,还可以做得这么高级。”

    另外一个说:“比我们ktv漂亮多了。”

    刘立杆笑道:“看看,听到没有,大众空间,就要听听大众的声音。”

    张晨笑道:“那我是不是该给建强看,他去酒店大堂最多。”

    “要啊,为什么不要。”刘立杆说。

    “你应该给佳佳看,她到了这里,一定会多收客人一百。”雯雯说。

0081 他妈的有意思了哈

    可能是因为精神完全放松的原因,张晨一觉睡到了十点才醒来,他重新拿起那两张效果图看看,觉得没什么可修改的,就放下了,晃荡晃荡下楼,决定还是先去吃一碗粉。

    张晨不想太早去公司,太早交稿,时间太早,其他的人会觉得他在显能,或者怀疑他是从国外的哪本书上抄来的,而谭总为了显示自己领导的英明,很有可能也会提一点这里那里的意见,你不根据他的要求改吧不好,根据他的改,自己心又不甘。

    这也是张晨在剧团总结出来的经验,他画布景也是这样,你太早画完,老杨会罗里吧嗦,局长副局长到剧团审剧,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也会对布景和道具,要求这里加一点,那里加一点。

    就是什么阿猫阿狗,闲着无事,也会走过来指指点点,你要听他们的,累死不说,有很多时候,这些意见,实在是狗屁。

    张晨知道罗中立那张著名的油画《父亲》,就是这样,本来罗中立都已经完成了,也是哪个狗屁领导看了,说没有反应出农民的新面貌,和旧社会的农民一样。

    搞得罗中立最后无奈,只能在父亲的头巾里插一支圆珠笔,表明这是个有文化的老农民,这支笔最后成了一个败笔,成为最让人诟病的地方,他妈的谁会是因为需要感受农民的新面貌去看《父亲》的?

    张晨每次都磨磨蹭蹭,让老杨急个半死,但又从来没有误过事,总会在需要布景的前一天,把布景全部完成,你要再改,颜料就干不了了,布景就不能卷了。

    后来,老杨也看出了这是张晨的狡猾,也明白了,催也懒得再催他,反正他自己会掌握时间。

    张晨到了粉店,发现那两个家伙也在,还是边吃粉边打台球,张晨怀疑他们一整个上午是不是都会这样,你什么时间点去都能看到他们?

    然后下午就是一个下午的午觉,哪有海南人不午觉的?然后一整个晚上,又是边打台球边唱歌,张晨疑惑,他们就不需要干活吗?他们靠什么养活自己呢?

    张晨心里叹了口气,每个人的存在对别人来说,还真的都是一个谜啊。

    汤粉里放了很多的辣酱,出了一头的汗,张晨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回到家里,把脑袋伸到水龙头下面冲了一会,然后也不急着回房间,就那么趴在过道上,头发上的水滴滴嗒嗒滴下去,义林妈走出来仰头看看,见这个大陆仔又在发神经,就冲张晨笑笑,回房子里去了。

    十点多钟的太阳已经很热,张晨看到有水汽从自己的头上蒸腾出来,他甩了甩头,走回房间,用毛巾随便擦了两下,这才拿起了包和画夹下楼。

    头还是湿的,张晨摩托车头盔也没有戴,摩托在滨海大道飞驰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整个人,和头发上的水一起,都朝后面蒸发掉了,身子越来越轻,到公司进电梯的时候,头发已经干了,他对着不锈钢的电梯壁捋了捋头发。

    今天小马看到他,显得特别热情,明明是中午了,还和他说早。

    张晨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放下包,看了看左右那几个设计师,大家都低着头,很紧张的样子,小谢凑过身来,问他,你的好了?

    张晨说好了。

    “小心一点。”小谢提醒道。

    张晨明白了,他点了点头,拿着画夹,去了谭总的办公室,谭总坐在那张小会议桌前,会议桌上,摊着七八张效果图,谭总眉头紧锁,脸色铁青地盯着它们看。

    张晨在门上笃了两下,谭总转过头来见是他,赶紧问:“小张你的好了吗?”

    张晨说好了。

    “快快,快拿过来。”谭总迫不及待地说。

    张晨走到近前,瞄了一眼,他知道谭总愁苦什么了,桌上的这些效果图都中规中矩,没有一张出彩的,更要命的是,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都是些急着赶出来的命题作业,完全的东拼西凑,没有一个鲜明的主题。

    人家要是根据你这个装修,那还不如不装修,望海楼又不是新酒店,重新装修,总要比原来有些新意,让人看出重新装修的必要和价值,桌上的这些,还不如现在大堂里那幅巨型的浮雕呢。

    会议桌都摊满了,张晨迟疑着,他回头看看,考虑是不是把画夹放茶几上,再把里面的效果图拿过来。

    谭总似乎知道了张晨的犹豫,两手一抹,把面前的那些画都抹到了两边,有两张还掉到了地上。

    “来来,放这里。”谭总说。

    张晨把画夹放下,打开,从里面拿出了效果图,摊在谭总面前。

    “哎呀!”谭总像被烫到一样,惊呼了一声,接着一迭声说:“有意思了,他妈的有意思了哈。”

    谭总长长地吁了口气,脸色也和悦了,他看看张晨的效果图,又用手指敲着桌子,骂道:“你看看这些是什么,也不知道哪里抄来的,好了,把你这个裱起来,我待会就带它了。”

    张晨说好,他拿着效果图去了会议室,效果图光这样给客户看是不行的,需要把它裱到kt板上,再做一个黑框,这样才显得坚挺和高档,也方便客户拿到你的效果图,可以把它和其他公司的效果图,一起靠墙竖着欣赏比较。

    张晨找来了美工刀、长尺和kt板,去了会议室,虽然张晨没有说,但其他的设计师看到,都明白了,谭总是选中了张晨的效果图。

    他们都走到会议室里来看,都觉得好,小谢叫道:“这也太炫了吧,张晨,你怎么想到的?”

    “意外。”张晨笑笑,“我是看到楼下房东,在晒船桨,意外就想到了这个点。”

    “他妈的,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意外。”小谢感慨道。

    “好了,幸好张晨来这一出,不然我看,谭老大那脸,就快绷不住了,万幸万幸。”还有人拍了拍张晨的肩膀。

    张晨把两张效果图裱好,送去了谭总那里,接着就离开了公司,两天没去工地了,也不知道工地的情况怎么样。

    从公司出来,去白沙门比较近,如果是先去了东北菜馆,再去白沙门,就要走不少的回头路,张晨决定先去白沙门,然后再去东北菜馆。

    等到张晨从白沙门,回到东北菜馆,已经两点多了,工地上的工人,正被二货拿着一根木线条,从工地的各个角落打醒。

    二货看到张晨就问,有没有吃中饭?张晨没吃中饭,不过那碗粉吃的迟,所以并不感觉饿,张晨就和二货说吃了。

    “谭司令的任务完成了?”二货问。

    张晨说完成了,现在我正式接管工地,你要干什么你去吧。张晨知道二货已经猴急,再说,他不在工地,工地还清净一点,这家伙在,搞得到处鸡飞狗跳的,还不如早点滚开。

    “逼养的,太好了!”二货兴奋地叫道。

    “司令员不是逼养,是痒吧。”张晨骂道,二货嘿嘿笑着,一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等到了五点多钟,张晨把工地上,应该安排的活都安排了,就离开了工地,今天是周末,金莉莉要来,刘立杆刚刚拉了一个广告,是卖香港出产的卡式炉的,那时这东西在海城,还是新鲜玩意,义林家楼下的杂物间,堆了四大箱的炉子,和十几箱的气罐。

    他们从来没用过这个东西,不过,刘立杆说,那个鬼佬告诉我,这东西拿来打边炉最好,刘立杆就和张晨约好,今天莉莉回来,我们也在家里打边炉。

    张晨骑着摩托往老城区跑,他这是要去东门市场买海鲜,二货告诉过他,东门市场这个点买海鲜最便宜了,那些摊贩,到这个点,都想急着卖了回家。

0082 一下子吃了那么多

    张晨把摩托车停好,从车上拿下了两大袋的海鲜,就听到金莉莉在楼上喊:“张晨,不要拿上来,太腥气了,就在下面洗。”

    张晨抬头看看,金莉莉和刘立杆都站在走廊上,刘立杆也叫:“我们下来。”

    张晨把海鲜放在水池边上的搓衣板上,看着这两袋海鲜,却有些束手无策。

    这些东西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理,特别是鱿鱼,张晨以前也只见过鱿鱼干,那里会洗新鲜的鱿鱼,还有一只龙虾,老板是最后一只,张晨又在他档口买了其他很多东西,老板就把这只龙虾,半卖半送给他。

    义林妈正和义林,一人一边,靠在自家的大门吃饭,看到这里,义林妈转身把碗放到了堂前的桌上,走到水池边,用手轻轻推了推张晨,意思是让他走开一点。

    张晨移开两步,那里,义林妈把水龙头打开,哗哗地清洗起来,该去的去,该留的留,鱼的内脏,她连剪刀也不用,就用指甲在鱼腹掐出一个小洞,手指伸进去一掏,就把整个内脏掏了出来。

    她洗的动作太熟练太快了,张晨看得眼花缭乱,金莉莉和刘立杆下来后,站在张晨边上,也看得呆了,金莉莉叫道:“义林妈,你这也太快了,简直就是电影里的快镜头啊!”

    也不知道义林妈有没有听懂,她回过头来,冲他们笑了一下。

    不过是几分钟,两大袋海鲜就清洗好了,张晨和金莉莉他们,正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切,义林妈叫了一声“咿呀。”

    义林明白了,小跑着拿过来一块砧板和一把刀,义林妈把清理出来的内脏和鱿鱼的骨头,扔进了水池边的垃圾桶,转过身来,手里舞着菜刀问他们,这些海鲜准备干什么?

    “打边炉。”刘立杆和她说,又用手指指杂物间。

    义林妈明白了,转过身去,该切片的切片,该剁块的剁块,不一会,就把两袋海鲜都处理好了,在水龙头下又清了一遍,仍旧盛了两袋,交还给他们,三个人赶紧谢谢谢谢上楼。

    他们回到楼上,不一会义林上来了,给他们端来了一罐,他们在那家羊肉火锅店吃过的那种黄黄的黏黏的什锦酱,还有一碗小青桔,金莉莉见了大喜。

    张晨让义林一起吃,义林摇了摇头,和他们说他刚吃过晚饭,义林靠着走廊的栏杆没有走,直等到刘立杆把气罐装进卡式炉,点着,他才走了。

    三个人各自按自己的需要,在碗里调好了自己的酱料,然后就盯着卡式炉上的锅子,心情急迫地等着水开。

    义林和他妈上来了,原来,义林刚刚自己下去,和他妈说了半天,也没有说明白这个炉子有什么用,又是怎么可以打边炉的,义林妈就决定自己上来看看,搞懂了她明天卖的时候,就可以向客人示范了。

    刘立杆和张晨赶紧起身,刘立杆把卡式炉的火关了,张晨把炉上的锅子端走,炉子还有点烫,刘立杆就用一张餐巾纸垫着,从头到尾,教了义林妈怎么装罐,怎么点火,义林妈自己动手做了一遍,学会了,开心地笑了。

    金莉莉让义林妈坐下来一起吃,义林妈说不吃了,就领着义林下楼,临走时她还拿起他们桌上的那瓶酱油看了看。

    过了一会,义林又上来了,拿上来一瓶酱油,和他们说,我妈说了,你们这个调蘸酱不好吃,用这个。

    义林转身又下楼了,三个人将信将疑,金莉莉先动手,用义林拿上来的酱油重新调了一碗蘸酱,调完用筷子蘸着放嘴里尝尝,挥舞着筷子叫道:“快换快换,差太多了!”

    这一顿他们吃太多,也知道海南人为什么那么喜欢打边炉了,新鲜的海鲜打边炉,味道真是太鲜美,特别是再配上蘸酱和小青桔,金莉莉说,我不想去大酒店吃了,我不想去外面吃了。

    张晨笑道,那我们以后就经常在家里打边炉。

    好,我赞成!金莉莉举手。

    他们吃之前,本来是说吃完去看电影的,吃完以后,三个人谁也不想动,两边的邻居都不在家,义林她们母子又很早睡了,整个院子,除了他们这间房间,漆黑一团,显得很安静。

    张晨把房间的灯也关了,三个人坐在走廊上聊天。

    十二月份,风吹来已经有一些凉意,对海南本地人来说,现在已是冬天,他们都穿上了两用衫,但对他们这些大陆人来说,特别的经受过江南刺骨的寒冷的他们来说,这样的天气,穿这一件长袖衬衣,再来一些凉爽的风,那就正好。

    他们遥想,永城已经要穿大衣和棉衣棉裤了,我们那个鬼房间,风嗖嗖地从门缝窗缝里钻进来,两个人躲在被窝里,还是冷。

    金莉莉说。

    我们也一样啊,谭淑珍把所有能盖的东西都盖到被子上,我笑她,就差锅盖和马桶盖没有盖上来,她就打我,打一打,才暖和一些。

    刘立杆笑道。

    三个人都庆幸自己现在已经来海城了,都对谭淑珍、徐建梅和冯老贵深表同情。

    刘立杆说:“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了海南,这里虽然很苦很累,钱么比永城是多了很多,但一比物价,其实也没有多赚多少,但人好像比在永城充实,现在叫我回去,我绝对不会回去。”

    “我也不会。”金莉莉说,“我现在想起自己在轴承厂的日子,都觉得要闷死了。”

    “张晨,你呢,你想不想回去?”刘立杆问张晨。

    张晨没有回答他是想回去还是不想,而是说:

    “记不记在剧团,我们天天怨天尤人,骂团里,骂局里,骂县里,好像全世界都欠你似的,但到了这里,好了,没的怨了,你好不好,都是你自己的事,你好,是你自己有本事,不好,那就是自己没本事,满大街走着的人,办公室里的每一个同事,没有一个欠你的。”

    “对对,就是这个感觉。”刘立杆说,“以前要是有人和我刘立杆说,你这王八蛋,以后每天要洗楼,要整天看别人眼色,要像个要饭的,被人赶来赶去,我绝对不会相信,但是现在,哈哈,你们看我乐此不疲,每天没人挖苦我两句,冷眼看我两眼,我他妈的都不习惯了。”

    “没错,你就是个贱人!”金莉莉骂道。

    张晨想起来了,他站起来,回到房间,拉开灯,和金莉莉说,莉莉,你来看。

    “干嘛?”金莉莉走了进来。

    张晨从画夹里,拿出了前天画的那幅画,拿给了金莉莉:“送给你,挂在房间里。”

    金莉莉拿着画,看着张晨问:“哪里来的?”

    张晨笑道:“当然是我画的。”

    “在这里画的?”金莉莉奇道。

    “当然。”张晨有些得意地说。

    “你到了海南,还有心思画这些东西?”金莉莉问。

    “到海南怎么了?到哪里我也是一个画家。”张晨说。

    “画家,哼,你知不知道,在这里,画家不值钱?”金莉莉说,然后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改口道:“我是说,你怎么会有时间和精力?”

    “我就是条鱼,也要浮出水面,吸一口气啊。”张晨说。

    “可你不是鱼,是鱼也不用跑到海南来了,在钱塘江就好。”金莉莉说着,把画放到桌上,走了出去,张晨愣在了那里。

    金莉莉坐下来后,继续说:“杆子,你上次说那个什么老师,还是个知名作家吧,有屁用,还不是连办公室都没有,我和你们说,海南就是这么现实。”

    张晨看了眼桌上的画,把灯关了,走了出去,在黑暗里,他倚着栏杆看着外面,不再理会金莉莉。

    金莉莉问刘立杆:“杆子,你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不要问我,我现在每天已经没有思想了。”刘立杆说。

    “你们看看人家启航,北大的,都晒那么黑了。”金莉莉说。

    刘立杆叫道:“我们浙大和浙美的,也不差,也很努力啊。”

    金莉莉冷笑道:“可你们是假货,人家才是真北大,我听林一燕说,陈启航马上要当他们公司的副总了。”

    刘立杆和张晨都不响了,远处,那个鬼又在唱歌,这一次,他大概没有在打台球,而是在边上,边看边唱:

    “她总是只留下电话号码,从不肯让我送回家,听说你也曾经爱上过她……”

0083 需要八千块

    第二天早上张晨醒来,发现金莉莉不在,他还以为她去上洗手间了,等了好久都没有回来,张晨爬了起来,看到桌上有金莉莉留的一张纸条:

    “亲爱的,公司有急事扣我,我先回去了,你还睡着,就不吵醒你了。莉莉。”

    金莉莉的纸条边上,就是张晨的那幅画,张晨把纸条拿起来撕了,把那幅画也拿起来撕了,都丢到了墙脚的垃圾堆里,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刘立杆起来的时候,看到了地上被撕碎的画,他回过头,看看床上的张晨,想问问他,想想又没有问,他摇了摇头,出去洗脸刷牙了。

    张晨睡到中午才起来,刘立杆问,莉莉怎么走了。

    张晨瓮声瓮气地说:“公司有急事。”

    刘立杆看了看地上的画,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等张晨洗脸刷牙回来,刘立杆问张晨:“今天我们做什么?”

    “睡觉。”

    “你不是刚刚起来?”

    “还想再睡。”

    “那总要先吃饭吧?”

    “我不吃了,你去吃吧。”

    两个人正说着话,张晨的bb机响了,他看了看,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过了十几分钟,张晨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碗腌粉,和一袋卤菜,看上去心情比刚才好多了。

    “什么好事?”刘立杆问。

    “刚刚我们谭总扣我,他和我说,昨天他把我的效果图给了望海楼的符总,结果符总今天就打电话给他,说是想约他和设计师再见见面,谭总认为我们的方案有戏。”张晨笑道。

    “太好了!要是这个项目能拿下来,张晨,我和你说,赚多少钱无所谓,望海楼的装修是你设计的,这个牛逼了,作为设计师,你在海城,甚至整个海南的名气可就打下了!”刘立杆兴奋地说。

    张晨嘿嘿笑着:“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刘立杆说。

    “人家是请我们,七点在望海楼吃饭,我现在去干嘛?”张晨奇道。

    “天呐,张晨,望海楼的老板请你在望海楼吃饭?牛逼大了,你知道海城,有多少人想请他吃饭都请不到?”

    刘立杆说着,把张晨带回来的几个塑料袋都翻了一下,叫道:“这么大事,你怎么就没买酒,不行不行,我去买酒,一定要庆贺一下,可惜莉莉不在。”

    刘立杆起身就跑了出去,过了一会,他提着四瓶啤酒回来,又买回了一些卤菜。

    两个人喝着酒,突然就听到下面有人叫咿呀,急急地说着什么,他们听不清,只听到咿呀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两个人赶紧跑下楼去,他们看到咿呀站在院子里哭,刘立杆问来的那人,出什么事了?

    那人急急地和他们说,义林的妈妈给客人,示范什么炉子,结果那炉子就爆炸了,把义林的妈妈炸伤了,现在人已经被人送去了医院。

    刘立杆和张晨一听,心里一凛,他们都明白,一定是那个卡式炉爆炸了,刘立杆急问,在哪个医院?

    对方说是农垦医院。

    张晨掏出了摩托车钥匙,说快走,我们过去。

    刘立杆一把夺过了钥匙,和张晨说,你忙你自己的事情,我带义林去,对了,身上有没有钱?

    张晨把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塞给了刘立杆,刘立杆要还他一百,说你等会打车。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打车的钱,包里抽屉里找找肯定还有,你们先去,有什么事扣我。

    张晨把义林抱到了摩托车后座,和他说抱紧杆子哥的腰,刘立杆和义林马上就走了。

    刘立杆带着义林到了农垦医院,义林妈妈正在抢救,刘立杆问了医生,医生和他们说,目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因为手上脸上大面积的烧伤,我们正在做紧急处理,给她降温、清除呼吸道异物和补充体液,因为患者同时还被很多的爆炸物……

    “好好,医生,你说的这些,我们都不懂,你们就请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用最好的医疗设备什么的,哎呀我不懂,反正就是尽全力治疗,求求你了,医生。”

    “你是她家属?”医生问。

    刘立杆拉过了一旁的义林,和医生说:“他是她儿子。”

    医生皱了一下眉头:“有没有成年的家属?”

    “我,我住在他们家。”刘立杆指了指自己。

    “你们是什么关系?”医生问。

    什么关系?刘立杆拍了拍义林的肩膀:“我是他哥。”

    医生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刘立杆急了:“医生你问这么多干嘛,要交钱我去交,要签字,义林,医生让你在哪里签字你就签好不好?”

    义林拼命地点头。

    医生说:“那好吧,你先去叫押金。”

    “多少?”

    “八千吧。”

    “好好,没问题。”

    刘立杆把口袋里所有的钱,包括张晨塞给他的,都拿出来数了数,也只有两千多,刘立杆和义林说,义林你就在这里,不要走开,哥哥去银行取钱。

    义林点了点头。

    刘立杆骑着摩托,跑了两家银行,因为是星期天,银行都不开门,那时也没有什么tam机,刘立杆无奈,只能扣了金莉莉,把事情和她说了,金莉莉身上也没有这么多的现金,她说你别急,杆子,我来想办法,我保险箱有钱,但我不能动,我要去问夏总借。

    刘立杆说好,那我过来你们公司等。

    “不用了,杆子,你去陪着义林,别把义林又弄丢了,在哪家医院?我送过来。”金莉莉说。

    刘立杆告诉了她在农垦医院,然后急急地就回医院,看到义林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刘立杆松了口气。

    刘立杆带着义林,去医院大门口等,过了十几分钟,老包开着车到了,金莉莉和老包下车,金莉莉把一万块钱交给了刘立杆,说是问公司借的,刘立杆掏出自己的存折,和金莉莉说,密码你知道,明天你去取了吧。

    金莉莉叫道:“哎呀你先别管这些,快去交钱,这些医生,他妈的不见钱不抢救的。”

    刘立杆赶紧跑去,缴费窗口,很多人在排队,刘立杆也不管了,他插到了最前面,后面一堆的人大吼,刘立杆抬起手和他们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病人在抢救,对不起了!

    刘立杆把押金交了,又跑到医生那里,把单子给他,然后才跑回医院大门口。

    金莉莉、老包和义林三个人站在那里,刘立杆和老包打了个招呼,老包问怎么会炸去的?

    刘立杆就把那人和他们说的,告诉了金莉莉和老包,老包点了点头说:“可能是产品质量的问题。”

    “要死,那我们昨晚用,怎么没事。”金莉莉说。

    “这产品质量有问题,又不是件件都有问题。”老包说,金莉莉和刘立杆点了点头。

    金莉莉说要去看看义林妈,刘立杆说别去,现在谁也看不到,你先忙你自己的事吧,这里我和义林在就可以了。

    “那好,有事情扣我,义林,要坚强哦!”金莉莉说,刘立杆和义林都点了点头。

    金莉莉和老包走了,刘立杆想起件事,叫道:“莉莉!”

    金莉莉停了下来,老包说我先去车上。

    刘立杆走过去,和金莉莉说:“莉莉,张晨给望海楼做的设计,可能被确定了,晚上望海楼的符总,要请张晨和他们谭总吃饭。”

    “真的?!”金莉莉叫道。

    “当然是真的,本来张晨也要来医院,就因为这事,我让他别来,在家里准备准备。”刘立杆说。

    “太好了!”金莉莉握着拳头,小幅度高频率地在胸前挥。

    刘立杆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道:“莉莉,你和张晨,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没有啊,我们会有什么问题?”金莉莉奇道,“你想多了吧。”

    “没有就好。”刘立杆嘿嘿笑着。

    “对了,杆子,这么大的事,张晨为什么不扣我告诉我?”金莉莉问。

    “那王八蛋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肯定是想,等事情真正确定了,再给你一个惊喜呗,他怕放空炮。”

    刘立杆说,金莉莉点了点头。

0084 自动生成的生意

    张晨六点半就到了望海酒楼,在门口前厅的沙发上坐着,眼睛朝四周看着,心里在盘算这里如果要装修,应该怎么做。

    一方面又在想,不知道刘立杆那里怎么样了。

    张晨在前厅坐了十分钟,谭总到了,前厅里也多了很多候餐的人,两个人走到门口,谭总和迎宾说,我们是符总……

    “知道,知道,是谭先生对吗?”谭总还没说完,迎宾就问,谭总赶紧点了点头。

    迎宾笑容可掬地领着他们两个,穿过大厅,朝里面包厢走,大厅里已经座无虚席。

    望海酒楼的规模不大,只有两个楼层,一层是宴会厅,还有一层是一个大厅,加八个包厢,望海酒楼以粤式早茶和海南菜出名。

    海南菜是粤菜里重要的一脉,另外两脉是潮州菜和东江菜,广州附近的主要以东江菜为主,而潮州菜,则因港澳潮汕籍的老板多有捧场,让潮州菜变成了花式最嗦,也最贵的菜系,海南菜则还保留着原来的质朴。

    迎宾带着他们进了包厢,这里的包厢,当然不能和南庄酒店相比,无论是面积和豪华程度,都要相差一个档次,而且看上去也比较陈旧了,这大概就是它要装修的原因吧。

    符总还没有到,迎宾请谭总和张晨就座,退出去的时候,她和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悄声说道,符总的客人。

    服务员点了点头,进来为谭总和张晨上了茶。

    谭总和张晨说,这望海楼属于饮食服务公司,符总是饮食服务公司的经理兼望海国际大酒店、望海酒楼和望海商城三家公司的总经理,张晨明白了,怪不得那天谭总要强调,符总一言九鼎。

    “这次装修,符总说了算!”谭总又强调了一次。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就听到外面走廊,响起了一片“符总好!”的声音。

    “我的客人,来了没有?”有一个中气很足的声音问。

    包厢里的服务员,赶紧跨出几步,冲着走廊笑语道:“符总,客人已经到了。”

    谭总站了起来,张晨见状,也赶紧站了起来。

    符总走了进来,谭总赶紧迎了上去,和符总握手,握完手后,谭总介绍说,这就是设计师,张晨。

    符总和张晨握手,笑道:“不错不错,很年轻嘛。”

    张晨赶紧说:“谢谢符总!”

    符总和张晨印象中的海南本地人不一样,白白胖胖的,说话的声音,也没有海南的口音,更像是江浙一带的人,让张晨恍惚间,还以为是碰到了老乡。

    “请坐请坐。”符总招呼他们重新就座,“不好意思啊,我没有请你们去那些大酒店吃饭,只能到我们这个小酒店吃个工作餐,我实在是太忙了,走不开,这不,上下方便嘛。”

    谭总笑道:“符总客气了,望海楼要说自己是小酒店,这海城,就没有敢说自己是大酒店的。”

    张晨也说:“就是,这酒店的大小,不在规模,而在招牌,招牌大的酒店,哪怕只有两桌,都是大酒店。”

    符总和谭总对望了一下,笑了起来,符总说:“这小张,说话还蛮有哲理的。”

    张晨脸红了,他赶紧说,我是乱说,就是有感而发,让符总笑话了。

    “不会不会,有哲理就是有哲理,怎么敢笑话,小张,你再说说,你因什么感而发?”符总笑眯眯地看着他。

    “前面进来,看到大厅里都坐满了人,外面前厅,等餐的人站都快站不下了,就想,这望海楼的生意就是好,有些酒店,规模搞得很大,装修也很豪华,但到了饭点,一个人也没有,又有什么用。”张晨说。

    符总开心地笑了起来,谭总说,小张你刚来岛上不久,可能还不知道,这望海楼的招牌,可是符总一手创起来的。

    “是嘛,那太了不起了,百年老店,人家是花了几代人才创立起来的,这望海楼,在海城,听起来可就是百年老店啊!”张晨说。

    符总摆了摆手,他笑着说:“不说了,不说了,再说,我都要让你们说得轻飘起来了,我们这一代人,其他没有,就知道四个字,努力工作,谭总你说是不是?”

    “对对,这还真是,组织交给自己的任务,没有二话,先接下来,再千方百计琢磨,怎么圆满地完成。”谭总点点头说。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天,张晨发现,这符总每上一道菜,就第一个动筷子,上完菜后,上菜的服务员并没有马上退去,而是站在一边,拿着纸笔,符总会说,这个,和厨师说,腌制的时间还不够,这个,和厨师说,过油的时候过了一点,这个,汁多了。

    要知道,他所说的厨师,可都是国家特一级厨师,敢对特一级厨师说这样的话的,自己没有两下,是服不了人的。

    张晨心里暗暗佩服。

    符总看到谭总和张晨都看着他,赶紧摆了摆手:“不好意思,职业习惯,不瞒你们说,我在自己酒店吃饭,就是吃不好,会吃上火。”

    谭总笑道:“符总在哪家酒店都吃不好吧,要能让符总完全满意的酒店,恐怕还没有。”

    “不一样,不一样。”符总笑道,“在别人酒店,就不操这个心了。”

    吃饭的时候,他们几乎就没有说起装修的事,有了上次的经历,张晨也算是明白了,原来,真正谈生意,是不谈生意的,两边人不着边际、天南海北地说着,生意自然就渐渐成了,各自应该把握的度,和应该做的,也尽在不言中。

    金莉莉、刘立杆经常说,海城人谈事情,都喜欢在餐桌谈,但以谈生意的名义到了一张桌上,张晨心想,有很多还是这样,不谈生意的,这想想其实也有道理,一个人,我连吃饭都不愿意和你吃了,大家怎么一起吃锅里的肉呢?

    生意,不就是炖在锅里的肉吗?

    符总似乎对张晨个人的事情很感兴趣,他问张晨是哪里人,原来在哪里工作,张晨就告诉他,自己原来在永城婺剧团工作,是美工,画布景的。

    “这个永城,是在哪里?浙江还是江苏,我听你口音,是江浙人。”符总说。

    “永城是杭城下面的一个县。”张晨和符总说。

    “那我知道了,杭城很不错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我还在楼外楼,待过两个月呢。”符总说。

    “真的?那符总对杭城应该很了解了。”张晨说。

    “年轻的时候,去那里学习,我们这行,哈哈,说学习就是切菜,到了哪里都是切菜,我在广州切过菜,在上海切过菜,去长沙、成都切过菜,到了北京,还是切菜。”符总开心地说,张晨心里明白了,怪不得符总一点海南口音也没有,原来他到过这么多地方学习。

    “符总那时候就在望海楼了?”谭总问。

    “没有,在海南地区行署招待所,谭总你也知道,我们那时的行署,领导是你们部队下来的居多,天南海北都有,我们这些为领导服务的,就去各地方学,争取让他们尝到家乡的口味喽。”符总笑着说,“不过,眼界也打开了,不然缩在这个岛上,哪里知道世界有多大。”

    这一餐饭,三个人吃得很愉快,谭总、张晨和符总告辞,出了望海楼后,谭总高兴地和张晨说,看样子这个项目,十拿九稳了。

    张晨愣了一下,然后明白,是啊,人家要是不想和你合作,谁会花这么多时间,和你吃饭,和你天南海北地聊天,特别是符总这样的人,工作那么忙,又从来也不会缺一顿饭。

    “你怎么回去?”谭总问。

    张晨说我打个摩的或马自达就可以了,这个马自达,可不是汽车,而是四面透风的三轮车,海城人把它叫“蓬蓬车”或“马自达”。

    “来来,我送你回去吧。”谭总说。

    “不用了,谢谢谭总,滨涯村里面那条路,这个点很挤,都是夜市,车不好开,我坐个摩的,一会就到了。”张晨赶紧说。

    “那好,明天见!”谭总说。

    “明天见,谭总!”

0085 一则以喜一则以悲

    张晨回到了家,进了院门看看,义林家灯黑着,楼上自己房间的灯也是黑的,就想刘立杆他们还在医院,张晨想去医院看看,又担心他们已经转了院,掏掏自己的口袋,去的车费还有,要是刘立杆他们不在农垦医院,自己再跑别的遗愿或者回来的钱,就没有了。

    张晨跑上楼,找了找,也没找到刘立杆的自行车钥匙,只能作罢,他想,都这个点了,刘立杆也该快回来了。

    张晨去洗手间,冲了一个凉,回到了床上躺着,四周一片安宁,那个鬼一会在唱《光辉岁月》,用的还是粤语,一会又串到了《亚洲雄风》,张晨很好奇,这个家伙,到底会唱多少歌啊。

    不知不觉,张晨就睡着了,等他听到下面摩托车和院门响时,张晨醒来,看了看手表,已经一点多了,他赶紧跑了出去,趴走廊栏杆上看看,刘立杆一个人回来了。

    “义林呢?”张晨问道。

    刘立杆抬头看了看他,叫道:“在他妈病房,不肯回来。”

    “义林妈怎么样了?”

    “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刘立杆上了楼,人还没有走近,一股臭味就传过来,他手里好像提着一个塑料袋,等他走进光线里面,张晨吓了一跳,他看到刘立杆浑身上下都是泥,污浊不堪,一件白衬衫,都变成黑的了。

    他把手里的塑料袋扔在门口的走廊,啷啷一阵声响,张晨问道:“你干什么了,摔臭水沟里了?”

    “我他妈的,爬垃圾山去了。”刘立杆说,一边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塑料袋:“为了找到这破玩意。”

    “这是什么?”张晨奇道。

    “等会再说,我先去冲凉,你帮我拿下毛巾和短裤,臭死了。”刘立杆说着,就在走廊上,把衬衣和裤子都脱了,扔在地上,就剩下一条内裤,跑去洗手间。

    等刘立杆冲完凉回来,张晨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他妈的,我在医院,幸好老包提醒了我。”刘立杆说。

    “老包?哪个老包?”张晨问。

    “你认识几个老包?当然是莉莉公司那个。”

    “他去医院干嘛?”

    “送莉莉啊,医院里要交八千,我没那么多钱,扣了莉莉,莉莉从他们公司借了一万,送过来的。”

    张晨明白了,不再说话,他看着刘立杆,等他继续说下去。

    刘立杆说:“那个老包,提醒我卡式炉爆炸,很有可能是产品质量问题,我就想要去把那个爆炸的炉子和气罐找回来,这是证据啊,结果跑到那地方,炉子和气罐,早被环卫工人扫走了,我就追到环卫所,他们告诉我,垃圾已经被垃圾车运走,垃圾车去了垃圾场。”

    “你就跑垃圾场,找了这垃圾回来?”张晨不解道,“你想干嘛?”

    “去找那个鬼佬,他们的产品质量有问题,暴炸了,他们不负责谁负责。”刘立杆说。

    “人家是送给你的,不是卖给你的。”张晨说,他觉得这个事情悬。

    “不管卖不卖,他们的东西出毛病,总要负责吧,再说,他们也不是送,是抵广告费,还是算了钱的。”

    张晨摇了摇头:“我觉得难。”

    “不管,死缠烂打呗,不然怎么办,接下去,还不知道要多少钱,这孤儿寡母的,每个月就靠几百块房租过日子,他们哪里有钱?”刘立杆说。

    “好吧,我支持你。”张晨说,“需要我帮忙就说一声。”

    “你能帮什么忙?”刘立杆笑道,“拿个斧头去砍鬼佬?”

    “万一你需要在他们公司门口贴大字报呢?”

    “好了,好了,都用不到,前面翻垃圾的时候我就想到办法了,山人自有妙计。”刘立杆笑道。

    “什么妙计?快说来听听。”张晨急道。

    “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走吧,陪我去吃宵夜,我他妈的,从中午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刘立杆说。

    两个人下楼,在楼梯上,刘立杆问:“对了,你怎么样?”

    “不知道,吹了一个晚上的牛逼,都没说工程的事,不过我们谭总说,这事十拿九稳了。”张晨说。

    “太好了!”刘立杆叫道,“今天他妈的,真的是一则以喜一则以悲啊!”

    ……

    第二天,刘立杆出门,没有去洗楼,而是直接到了香港人的那个公司,看到他们公司,一片忙碌的情景,公司的副总,见到刘立杆,很高兴,和他说,效果不错,广告的效果不错,我们正在考虑,要不要追加广告投入。

    刘立杆和他说,我今天不是来谈广告的事的,你就是要投入再多,我也没有心情谈,我是来处理一件麻烦事的。

    “什么麻烦,我能不能帮忙?”副总说。

    “这个,还真的需要你帮忙。”刘立杆看了看周围,和副总说:“这里人太多,我们去会议室谈吧。”

    副总说好。

    到了会议室,刘立杆把那个塑料袋,放到了会议桌上,和副总说,看看,这就是你们的炉子。

    副总盯着桌上的这堆破烂,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去?”刘立杆说,“现在人被炸了,住在农垦医院,已经有记者过去了,我让家属,先不要接受采访。”

    副总一听,脸都白了,他说:“刘记者,你等等,我去把老板叫过来。”

    过了一会,香港老板来了,他一见会议桌上的东西,也傻眼了,但看看炉子和残缺的气罐碎片上,确实是自己公司的商标。

    “不可能的,我们的产品没有问题,一定是用户使用不当。”老板急急地辩解道。

    刘立杆说:“我们现在,不是争谁的责任问题,而是商量,这个事情要是扩散开来,影响到底会有多大,你看,你说产品质量没有问题,那用户说,就是质量问题,最后怎么办?”

    “那就请权威的机构检测。”老板说。

    “对,肯定是这条路,但这个过程有多长?一个月,两个月?”刘立杆说,“问题是新闻媒体会追踪啊,卡式炉这么个新鲜玩意,爆炸把人炸伤,这是新闻热点啊,我已经接到好几个同事问我这事了,我都让他们暂时别管,但要是双方一闹,这事肯定瞒不住。

    “就这一两个月,我敢保证,肯定没有人会买你们的产品,那些买了的,也不敢用,要找你们退货。

    “而且,不仅仅是海南,海南你们是最早推广的是不是?你们也知道,我们媒体,对这种有热点的、有点耸人听闻的新闻,肯定会互相转载,那个时候,就不是海南,而是全国都知道这件事了,你们的产品,还卖得出去吗?市场还打得开吗?”

    老板和副总都沉默了,刘立杆看了看他们,继续说:“再退一万步说,最后检测的结果,确实是用户操作不当造成的,又能怎么样?你们,大不了是不要赔钱,但商誉已经损失了,人家会觉得,你们这个产品,太可怕了,和手榴弹一样。”

    老板不服气地说:“怎么会和手榴弹一样,刘先生你这个说法,我,我,我……”

    “好好好,算我夸张了,但话说回来,手榴弹操作正确,伤到的是敌人,操作失误,也是把自己炸掉,你这个炉子,好嘛,一操作失误,就会把自己炸飞,这操作失误的代价也太大了。我就不说它和手榴弹一样,但你们想想,谁还敢买你们这产品?”刘立杆问。

    老板和副总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副总问道:“那刘记者,你说,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按我说的,那个被炸到的女士,孤儿寡母的,很不容易,这种一上新闻,肯定会引起广泛的同情,我的意思是,我们也不要追究是谁的责任了,你们,就当是做慈善,也把这事担起来。”刘立杆说。

    双方最后协商的结果是,义林妈的医疗费、营养费和误工费由他们公司全部承担,另外,一次性给予三万元慰问金。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来谈广告的事宜了。”刘立杆说,“我承诺你们,不管是在《海城晚报》、《海南日报》还是其他媒体,我一律八折。”

    刘立杆心想,你们做慈善,他妈的我也当是为你们做慈善了。

0086 谭总心神不定

    几天时间过去,望海楼那边静悄悄的,谭总有些坐不住了,他打电话给符总,问了一次,符总说还在研究,就把电话挂了,谭总也不好多问,好在他从侧面了解了一下,海城的其他几家大的装修公司,也没有接到这个项目,甚至,他们连

    第二次见到符总的机会也没有。

    那天吃饭,从各方面看,谭总觉得,都是对自己有利的信号,这个项目,凭以往的经验,自己觉得已经有十足的可能拿下,怎么又会这样?

    在没出方案之前,望海楼内部的消息是说,这个项目很急,年前要定下来,要递方案赶紧,不然就赶不上了,但几家的方案递上去后,内部的消息也说,一切又静悄悄了。

    谭总捉摸不透这符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是自己的药下得还不够猛?还没有给承诺?可是,符总连一点暗示,或者在电话里谈的时间,也没有给自己啊,虽然自己已经拐弯抹角暗示过,是个人都能听出是什么意思。

    谭总因此忧心忡忡,他看到张晨回公司了,走到门口,朝他招了招手,张晨进来了办公室,谭总问他:

    “小张,你回想一下,那天晚上,我们有没有什么话,让符总觉得不开心了?”

    张晨已经看出了谭总这两天心神不定的样子,其实不要看,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他把那天晚上的情景,不知道在脑子里过了多少遍了,最后的结论都是,虽然他们没谈到项目,但大家确实很愉快。

    张晨摇了摇头,他说:“没有,我记得符总一直都很高兴。”

    “是啊,我也这么认为。”谭总疑惑道,“也不知道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个人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其他的理由,张晨说,会不会是有人,比如说,符总的上级,凭关系插手了?

    谭总说有这个可能,不过想了一会,又否定了,谭总说,你不知道这狐狸,职务不高,但根太深了,在海城,甚至海南,一般的人,根本不敢动他碗里的肉,你知道别人,叫他什么吗?

    “不知道。”张晨摇了摇头。

    “海霸天!”谭总用手指朝上面指指,“他的关系已经到这里了,就他那天说的,那些他让他们尝尝家乡口味的,很多都已经是这个了。”

    谭总翘了翘大拇指,继续说:“一个装修工程,我们觉得很大,这些人是看不上眼的,他们才不要做这种脏活累活。再说,真要是这样,这老狐狸就不会遮遮掩掩,他有理由直接就推了,说现在这事,自己做不主,就结束了。”

    张晨想想也对,还是谭总对这些人门清。

    “你去忙吧,现在,其他公司也没消息,对我们来说,就还是好消息。”谭总苦笑道。

    张晨到了东北菜馆,木工班班长看到他,和他说:“指导员,刚才有人找你?”

    “哪个班的?”张晨问,他想,找他的人,肯定就是工地上的。

    “不是我们这的人。”班长说。

    “刘立杆?”

    “小刘我们认识啊,是个不认识的人,这个人很奇怪,他问你在不在,我说不在,他还问了其他乱七八糟的事。”班长说。

    张晨笑道:“我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是啊。”班长说,“他问我们这个工程到底是你负责还是二连长负责,还问我们跟你干了几个工程了,你这个人怎么样,我们佩不佩服你等等。”

    “谁这么无聊?”张晨奇道。

    “就是,我也觉得奇怪。”班长说,“他不光问了我,还问了其他很多人。”

    水电班的班长正好路过,听到他们的对话,和张晨说:“对,刚刚是有这么个家伙,我都懒得他。”

    张晨更加奇怪了,这会是谁呀,这么闲,张晨问:“对了,他有没有说他是哪个部门的?”

    张晨心想,要么是哪个有关部门,春节快到了,又来工地检查,顺便打秋风,只有这种人,才会问工地到底是谁负责,如果这样,就要向谭总汇报,让财务准备打点了。

    “没说,问问就走了。”两个班长都这么说。

    张晨也懒得再去想,反正,要打秋风的,他自己就还会再来。

    快到下班的时候,二货提着一袋子菜来了,他把菜交给张晨,和他说,我替你把菜买来了,你这大陆仔去市场,怕被人痛宰,丢我二货的脸。

    张晨骂道:“你不是大陆仔?人家就宰我不宰你?”

    “宰我?”二货大叫道,“能宰我的人还没有出生。”

    张晨要给他钱,二货骂道,指导员你这是骂我呢?快回家吧,这里有我在。

    张晨不再和二货计较,想想工地上的事情,也都安排完了,就骑上摩托走了,这两天他和刘立杆,天天都要回家给义林做饭,有时候雯雯和倩倩也会帮忙,做完吃好,刘立杆还要带着义林,去医院给义林妈送饭。

    刘立杆替义林妈,从那个鬼佬那里拿到钱,义林妈千恩万谢的,心情大好,再加上医疗费有保障,医院也很用心,病情就好转得很快,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张晨骑着摩托车,也不知道是不是前面听了那两个班长的话的缘故,心里疑神疑鬼的,总感觉后面有车在跟着自己,到了红绿灯停下,回头看看,又分辨不出到底是那辆车,这些车,一辆辆的,也太像了。

    张晨回到家,看到刘立杆和义林在下象棋,看到张晨回来,他就扭头朝楼上喊了一声:“雯雯!”

    雯雯从走廊上探出头,看到张晨回来了,过了一会,和倩倩穿着拖鞋,噼里啪啦从楼上跑了下来。

    刘立杆和张晨说:“把东西交给她们,你别管,今天她们两个做饭,她们打赌输给我了。”

    张晨问打什么堵,三个人都不说,倩倩噘着嘴,从张晨手里,把那袋菜拿走了。

    张晨找了张凳子在刘立杆和义林身边坐下,张晨问义林:“他今天有没有悔棋?”

    义林点了点头,看到刘立杆看着他,又赶紧摇头。

    张晨明白了,他说:“义林,他是不是威胁你,待会不骑摩托带你去医院?别怕,他不去我带你去。”

    义林大喜,叫道:“那我就将死他!”

    义林一个“车”落下来,果然就把刘立杆将死了,刘立杆看看无解,伸手把棋盘搞乱,叫道:“不算不算,义林,现在有裁判了,我们要么来下军旗好了。”

    “你这个癞皮鬼。”义林指着刘立杆,嘎嘎大笑。

    张晨把自己回来路上遇到的事情和刘立杆说了,刘立杆看了他一眼,叫道:“你发达了!”

    张晨奇道:“我怎么就发达了?”

    “你没发达,怎么会有人要跟踪和绑架你?”刘立杆冷笑道,“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张晨本来还想再和他说工地上的事,想想还是算了。

    不过,刘立杆有句话说对了,自己这么个穷光蛋,无财可劫,要是劫色,你他妈的口味也太重了。

    张晨给他们两个做了两盘裁判,互有胜负,一比一,刘立杆还要再来,雯雯叫道,菜做好了。

    刘立杆站起来,走进义林家堂前的桌上看看,四个菜已经做好,就朝雯雯和倩倩挥挥手:“可以了,你们上楼吧。”

    倩倩骂道:“小气,做了饭,连饭都不让我们蹭。”

    张晨笑道:“坐下来一起吃吧。”

    雯雯和倩倩,赶紧就坐了下来,刘立杆瞪着她们,雯雯嘻嘻笑着:“我们和你,赌输了,我们又没有吃你的饭,现在是张晨哥请我们吃饭。”

    张晨问他们打了什么赌,三个人笑着,还是不肯说。

0087 为什么跟踪我

    今天晚上,东北菜馆大厅的墙面要刷乳胶漆,张晨要留下来,看大面积的色块出来以后,颜色怎么样,和自己的设计有没有偏差,他和刘立杆说过,今晚他就不回家吃晚饭,让刘立杆做给义林吃。

    张晨在工地,一直待到晚上九点多钟才准备回去,他骑着摩托车,刚出停车场的大门,一辆汽车插到他的前面,幸好出大门的时候速度不快,不然就撞上了。

    从车上下来两个人,走过来,张晨以为他们要来和自己理论,就也把摩托车停好,下了车。

    两个人走到张晨面前,其中一个说:“张先生,你能跟我们走一趟吗?”

    张晨奇道:“去哪里?”

    “符总想请你去谈谈你的设计方案。”

    原来是这事,张晨松了口气:“好啊,什么时候?”

    “就现在,符总就现在有空,在办公室等,我们去了你公司,他们说你可能在这里,我们就直接过来了。”

    “那好,我打个电话给谭总,我和他一起去。”

    “不用了,符总已经安排了,张先生直接去就行。”

    张晨说好,他准备骑上摩托车去望海楼,那人拦住了他,和他说,坐车走吧,摩托车我同事会帮你骑过来。

    张晨尽管心里狐疑,他还是上了车,符总叫他,他可不敢耽搁,他也知道符总这个项目,在他们公司,和谭总心里的分量,怎么敢马虎?

    张晨坐着他们的车,到了望海国际大酒店的停车场,张晨他们下了车,乘电梯到了顶楼,电梯门打开,张晨出了电梯,电梯厅的两边,一边挂着饮食服务公司的牌子,另外一边的门上,什么标牌也没有。

    那人领着张晨,推开了那扇门,门里是很大的一间办公室,符总正坐在办公桌后面。

    看到张晨,符总笑呵呵地站了起来,急走几步过来和张晨握手:“小张来啦,欢迎欢迎。”

    另外一个人进来,把摩托车钥匙给了张晨,和他说,就停在你下车的地方。

    张晨赶紧说谢谢。

    这个人和先前领张晨进来的那人,一起退了出去。

    张晨见办公室里,只有符总一个人,就问道:“符总,谭总还没有到?”

    “谭总?”符总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他摆了摆手说:“没有谭总,今天没有谭总,就我们两个,是我,想和小老弟好好聊聊。”

    符总领着他,没有去沙发那里坐,而是推开了一扇门,领着张晨进去,张晨看到,门里面是一个套房,外面是客厅,张晨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靠墙竖着的,自己那幅望海国际大酒店大堂的效果图。

    客厅里还有两扇开着的门,一扇里面是很大的一间卧室,还有一扇,里面是一个装修很考究的、带浴缸的洗手间。

    客厅里有一张茶桌,上面摆着一套功夫茶具,符总请张晨就座,和他说:“我们喝茶,边喝边聊。”

    张晨猜不透符总要和自己聊什么,他对符总这个人,总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觉得他虽然也算是海城的大人物,但一点架子也没有,随和、亲切,和人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端着的感觉,或者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但张晨又感觉隐隐的有一种不舒服,从前面汽车拦截了自己,到整个过来的过程,再从他豪华、霸气的办公室和这连着的卧室,透露出来的气息,张晨想到了谭总的那个词“海霸天。”

    确实,符总一直笑咪咪的,但有一种霸气,随时能让你感受到,从他自信的举止到下面人对他谦卑的态度,甚至,在他人没有出现时,你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小张,你的那个设计,我一眼就看上了。”符总说,“很有才气和想象力。”

    张晨赶紧说:“谢谢符总。”

    “不瞒你说,这两天,我也派人对你进行了了解。”符总说,“从各方面反馈回来的消息,反应还是不错的。”

    张晨心里暗暗一惊,原来,自己怀疑有人跟着自己,不是错觉,那个到工地去了解自己的人,应该也是符总派出去的。不过,张晨纳闷了,这是什么操作?还从来没有听说哪个工程,要去对设计师进行摸底了解的。

    符总看着张晨,淡淡地一笑,他说:“我知道你一定奇怪,为什么我要对你进行这么详细的了解,我干脆直接挑明了吧,希望你不要介意,好吗?”

    张晨点了点头。

    “望海楼是我辛苦打造出来的,这次的装修,我希望是大手笔,也能把我自己的很多想法,都贯彻落实到这次的装修中,老实说,我不会把这个项目交给任何一家公司。”符总说。

    张晨一惊,然后在心里骂道:“你妈逼的,逗大家玩呢,不想发包,你搞这么一堆人来,给你出什么方案?搞得整个海城的装修界,鸡飞狗跳的?”

    “我也没有请任何公司帮我出什么效果图,都是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我们望海楼要装修的消息,找了各种关系,来请我吃饭。”符总笑笑,“不就是吃个饭嘛,有些面子就拂不去,去就去了,不然人家,认为你姓符的,架子也太大了。”

    张晨细细一想,还真是的,从谭总那天晚上给他们设计师下命令,一直到最近,确实没有听说过有来自望海楼的,明确的消息,一切好像都是这些公司自己的猜测,和私底下的传言,包括说年前装修方案要定下来,都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包括他们带过来的效果图,我都没有接,只有你的两幅,我收下了。”符总指了指墙边的效果图,“因为我太喜欢了。老实说,谭总这个人,见面了以后,感觉也很不错,如果没有另外的打算,在海城这么多的公司里,我一定会选择把这工程,交给谭总的公司。”

    另外的打算?什么意思?张晨疑惑地看着符总,符总笑笑,和张晨说:

    “挑明了说吧,我这次装修,没有打算交给任何公司,而是我自己要做,我有一家小公司,当然,不会在我的名下,我想我不说为什么,你也能够理解,说白了,这公司就是为这个项目设立的,我把这些都告诉你,你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笑容从符总脸上消失了,他看着张晨,张晨懵懵懂懂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符总又笑了起来:“你让我去站镬头,站墩头勉强还行,但要说装修,我一窍不通,所以,我想请你来担任这家公司的老总,主持整个望海楼的装修。”

    “我?”张晨吓了一跳,“我就是一个搞设计的,我可从来都没当过什么老总。”

    符总哈哈大笑,他说:“你要是只会做设计,我就不会找你了,你说我对自己的公司,对自己的项目,会不负责吗?我对你做的几个项目都做过了解,包括,我们和李总,你们的甲方,也进行过接触,对你的评价都很高,而且,有一件事,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张晨听的头皮都发麻了,他问:“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成为你们永城婺剧团的团长?”符总笑道。

    “啊!”张晨大吃一惊,让他吃惊的不是说他要当团长,那个破团长,就是让自己当,自己也不稀罕,而是,没想到这符总,为了了解自己,永城那么远,都派人去,把婺剧团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符总伸出手来,在张晨的肩膀上拍了拍,和他说,你可以的,年轻人,胆子就要大一点,特别是在海城这个地方。

    符总给张晨开出的条件是工资除外,整个项目完工,给他百分之三十的分红。

    有了这笔钱和这个项目,以后你在海城,就可以自己立足,不必仰人鼻息了。符总说。

    张晨答应考虑一下,他说他要回去,和人商量一下,他没有办法拒绝,也不想拒绝,这个诱惑,如果说张晨没有动心,那他张晨就不是张晨,也不会来闯海南了,特别是符总的那句话:

    “有了这笔钱和这个项目,以后你在海城,就可以自己立足,不必仰人鼻息了。”

    每一个出来闯荡的,大概都会被这句话打动吧?这不就是你的梦想吗?

0088 世界不是给好人准备的

    张晨骑着摩托车,连怎么回到家的都想不起来了,他觉得自己晕晕乎乎、失魂落魄的,在路上,差点还撞上了一辆“蓬蓬车”。

    刘立杆正在房间,整理自己的那几大鞋盒的名片,他把自己第二次又去洗过楼,发现已经被赶出公司的主任们,一个个剔除出来,去旧换新,这项工作很容易进行,鞋盒里的名片,刘立杆都是取公司名称的第三个字,按英文字母排序的。

    因为前两个字不是“海城”,就是“海南”,没有办法排,第三个字开始,才是公司名称的正式起头,所以刘立杆从第三个字开始,二十六个字母,每一个字母后面都有一大堆的公司,刘立杆又用第四个字和第五个字的的开头字母,决定它们更精准的位子。

    所以很好找。

    刘立杆每天回来,都会拿着今天收到的新名片,去鞋盒里面找,如果发现里面的那人,和自己手中的名片职位相同,但名字不同,那里面那张,就是过去式,用刘立杆自己的话说,就是该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有些人原来是主任的,现在升任了副总,这种人刘立杆就特别重视,他会做记号,说明这家伙,在他的公司,话语权增加,更有分量了,刘立杆会把他两张名片,都同时保留下来。

    因为有很多时候,他明明已经是副总,你喊他主任,或者老主任,这些人不禁不会生气,还会对你特别热情,他马上会把你归纳到老相识那一档,人飞黄腾达的时候,是很喜欢有人见证自己飞黄腾达的历史的。

    刘立杆看到,张晨像喝醉酒一样走进来,身上又没有酒气,奇怪道,你怎么了,跟二炮司令去打炮了?

    “去你的!”张晨骂了一句,就走过去,倒在了自己床上,两眼睁着,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刘立杆回头看了看他,站起来,走过去,在对面自己床上坐了下来,看着张晨。

    张晨也看着刘立杆,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前两天,我和你说的,有人跟踪我?”

    “记得,怎么了,又有人跟踪你了?”

    “没有,我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

    “我操,惊险片啊,快说说。”

    “他们是符总派来的,刚刚,符总自己和我说了。”

    “你是说望海楼的符总?”刘立杆睁大了眼睛。

    “对。”张晨点点头。

    “他又约你们了?那越来越有戏了。”

    张晨哼了一声:“不是我们,是只有我,不是有戏,他妈的是有大戏了。”

    “起来起来,怎么回事,快点说说。”刘立杆拍了拍张晨的大腿,见他没有起来的意思,干脆一把,把他拉了起来。

    张晨坐在床沿上,把符总和自己说的事情,和刘立杆说了,刘立杆一拍床铺,叫道:“好啊!他妈的,这不是混出头了!你什么时候去他那里?”

    张晨摇了摇头:“我还没有答应他,我说要考虑考虑。”

    “你他妈的是不是傻,你考虑什么?”刘立杆叫道,“一万年天上就掉一次馅饼,他妈的就砸中了你张晨,你还要考虑?你等什么?还等人家三顾茅庐?张晨,你他妈的知不知道,过了这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我觉得不舒服。”张晨说,“这个感觉,像他妈的被强奸一样。”

    刘立杆伸出手,摸了摸张晨的额头,骂道:“没发烧啊,你觉得这是被强奸?好啊!他妈的,要是我,我欢迎这样的强奸,他要前面,老子就把前面洗干净,他要后面,老子就把**洗干净。”

    张晨扑哧一声笑起来:“真他妈的恶心,不和你说了,怎么越说,感觉这事越恶心。我他妈的,觉得我考虑都不要考虑了。”

    刘立杆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张晨叫道:“你去干嘛?”

    “买烟。”刘立杆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立杆过了好久都没有回来,张晨重新倒在了床上,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墙角的那只蜘蛛,终于开始缓缓地爬行,那个蛛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破洞,那只蜘蛛,正在勤勉地补这个破洞。

    张晨感觉到奇怪,那个角落,风吹不到,雨打不到的,蛛网怎么会破?

    刘立杆终于回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金莉莉,张晨看到,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一场恶战来了,赶紧就坐了起来。

    两个人一脸的严肃,金莉莉走过来,也没有在张晨的身边坐下,而是在他对面,和刘立杆一起坐了下来,看着他,张晨明白,这是要开始好好谈谈了。

    “张晨,刚刚杆子和我说的,都是真的?”金莉莉问。

    张晨点了点头。

    “你怎么打算?”金莉莉继续问。

    “我还没想好。”张晨说。

    “你还要想什么?你忘了我们到海南,是来干什么的?”金莉莉说。

    张晨摇了摇头。

    “那你还考虑什么?有这样的一个好机会,都不抓住,我们到海南,有什么意义?”金莉莉说,“你想一直就这样,给人打工?”

    “我除了对他的方式,有些反感外,还有就是,我觉得,我要是这样做的话,挺对不起谭总的,他对我很好。”张晨说,“你们忘了,他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收留我的。”

    “他对你好,是因为你对他来说,有好的价值,你要是没有本事,你看看,他会不会多留你一天。”金莉莉说。

    “对,莉莉说的没错,你要是二炮司令,早就被谭总一脚踢走了。”刘立杆说。

    “那你们知不知道,二货是谭总的什么人?”张晨看着他们,问道。

    “我才不关心他是什么人,我只关心你是什么人,关心我们在这个岛上,以后会怎么样,张晨,别傻了,好不好,海南是给敢冒险的人准备的,不是给好人准备的,你要做个好人,就不要来海南了,留在永城做就够了。”金莉莉说。

    “到了哪里,我还是我,反正,我觉得这事有些恶心,我做了,我会恶心自己。”张晨说。

    金莉莉叫道:“你不做,你会耽误自己!等你再想做的时候,就没有这个机会了,你以为你是谁?皇亲国戚,机会天天有?”

    “我不以为我是谁,我只知道,我还没有想好!”张晨叫道,“我也没说不做,我只是需要考虑。”

    “好了好了,都冷静一下。”刘立杆说,“不过张晨,有一点莉莉说的没错,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你要饭的时候,是没人在乎你是不是好人的,好人不值钱。”

    “那你去帮义林妈干嘛?”张晨问道,“她只不过是你的房东,又不是你的亲人,你帮她干嘛?”

    刘立杆被张晨,一句话闷住了。

    三个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张晨和金莉莉说:“莉莉,让我考虑一下,好吗,你们以为我不想干,不想当老总,不想在这么大的一个工程里呼风唤雨吗?这个诱惑,我也挡不住,只是,姓符的这种做事的方式,让我很不舒服,我需要缓一口气。”

    金莉莉站了起来,她摸着张晨的头发,叹了口气:“好吧,但是你要答应我,你考虑好了,就要先告诉我,不要匆匆忙忙,就把你的决定,告诉姓符的,好吗?更不要匆匆忙忙为图痛快,就做决定,好吗?”

    张晨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走吧,送我回去,我们等会,还要去琼海呢。”金莉莉和张晨说,“要不是这事太大,又知道你的臭脾气,我都不会赶过来。”

0089 你这个人不简单

    张晨到了公司,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他透过玻璃隔断,看到谭总坐在那里,眉头紧锁,知道他又在忧心望海楼的事情,张晨坐在那里,内心也挣扎着,最后,他实在忍不住,还是站起来走了过去。

    张晨走到门口,正想伸手在门上笃两下,谭总抬头看到了他,招呼道:“进来进来,小张你进来。”

    张晨走过去坐了下来,谭总看着他,叹了口气:“哎呀,你说小张,这望海楼,怎么就没有消息了,不应该啊,你说是不是?搞得我他妈的整天都在想着这事。”

    “谭总。”张晨看着谭总,鼓足了勇气说:“望海楼其实有消息。”

    “哦,什么消息?”谭总眼睛一亮。

    “符总昨天晚上,找过我。”张晨说。

    “什么?”谭总睁大了眼睛,看着张晨,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你是说符总……”

    “对,我昨晚下班,被符总手下的人堵住了,带我去见了符总。”张晨点了点头,他把昨晚的事情,从头到尾,仔细地和谭总说了一遍。

    谭总认真地听着,脸色铁青,一声不吭。

    等张晨把事情说完,谭总还是不响,张晨看了看他,只见他盯着桌子上的某一个点,眉头紧锁。

    张晨嗫嚅道:“谭总,那我先出去了?”

    谭总“嗯”了一声。

    张晨走出谭总的办公室,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心里想着,完了完了,自己答应过金莉莉的,有决定之前,一定要先告诉她,可刚才,自己是实在忍不住。

    张晨琢磨着,按谭总的性格,他一定会冲上门去,或操起电话,和符总大吵一架,他们再想拿到这个项目是不可能了,符总也不会再有,让自己过去的打算了。

    张晨忍不住朝谭总那边看看,他发现谭总,还是保持着自己刚刚离开时的样子,并没有在打电话。

    张晨不知道自己刚刚做的对还是不对,不过既然已经做了,就由他了,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梦好了,用刘立杆说的,和一个一万年才掉一次的馅饼擦肩而过。

    反正昨天之前,自己也没想过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会踩到狗屎,刘立杆当然会骂,金莉莉当然会生气,生气就生气好了,反正应不应该,自己都已经做了。

    不去想了。

    张晨站了起来,把包背在肩上,准备去工地。

    “张晨!”

    谭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朝外面看着,看到张晨起来,他大叫了一声,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谭总一直都叫张晨小张,今天直呼其名,这小子看样子形势不妙。

    张晨也吓了一跳,他回过身,看着谭总。

    “你去哪里?”谭总问。

    张晨指了指门口:“去工地啊。”

    “你过来!”谭总哼了一声,自己转身进去。

    张晨赶紧过去,一办公室的人都看着他。

    张晨走进办公室,谭总在沙发那里坐着,见他进来,谭总和张晨说:“把门关上。”

    张晨转身把门关上,然后走过去,站在那里,谭总看了他一眼:“站着干嘛,坐啊。”

    张晨坐了下来。

    “你有什么打算?”谭总问。

    “我?不知道,很矛盾,昨晚为这个,我还和我女朋友吵了一架。”张晨老老实实地说。

    谭总点了点头,他说:“动心了吗?”

    张晨笑道:“说不动,肯定是假的。”

    谭总盯着张晨,看得张晨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心里发毛,谭总厉声说:“小张,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你这个人很不简单?”

    张晨吃了一惊,问道:“我怎么了?”

    “你他妈的,敢跑来和我说这件事。”

    张晨的犟脾气也上来了,叫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又没做错什么。”

    谭总摆了摆手:“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大多数人,碰到这种好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连招呼都不会打,第二天办公室就看不到人了,你敢和我来说,有种!”

    张晨嗫嚅道:“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就当了逃兵。”

    谭总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他说好:“我就喜欢听我的兵,说这样的话。对了,那老狐狸,答应分你多少?”

    “百分之三十。”张晨说。

    “那我大概估计,应该有三百万了,这么多钱,我可给不了你,这个项目做完,你就能在海城站稳脚跟了。”

    “我还没决定,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谭总说,“我这可不是虚情假意,换作是我,我也会选择去,答应他吧,你不去,他也会找其他人的,这个项目,我可以死心了。”

    张晨看着谭总,觉得这和他印象当中的谭总可不太像,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忍气吞声了?

    谭总似乎明白了张晨在想什么,他说:

    “怎么,你觉得我会去找他大吵一顿?说实话,我连崩了他的心都有,但我不能干,拼个鱼死网破,不值得,小张,有句话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不是每堵墙你都一定要翻过去的,很多时候,你要绕着走,不管你愿不愿意。”

    张晨点了点头,他又想起了谭总那个“海霸王”的说法,真要和符总斗,那也肯定是两败俱伤,张晨说:“可我,怎么总感觉这样的做法,让人很不舒服。”

    “舒服就待在家里,就是待在家里,你还有和家人吵架的时候,生意就是生意,生意是讲利益的,不是讲舒服,你要是只和你感觉舒服的人打交道,这辈子,你就不用做生意了,明白吗?”谭总说。

    “学到了。”

    “所以你去吧,有一句话我留给你,要是哪天,你在他那里真的感觉待不下去的时候,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回来!”谭总说。

    “谢谢谭总!”张晨赶紧说。

    谭总想了一下,和张晨说:“这件事,你暂时不要和其他人说,他那里,你去了我估计年前也不会有多少事,这样,东北菜馆,你还是给我盯完,盯完了,你也多一点收入,反正,现在工程开始收尾了,也不需要你整天在那里,只要保证给我顺利完工就可以。”

    “好的,谭总,谢谢谭总,以后有什么事,就叫我,只要我能帮上忙,那边,那公司反正也就这一个项目,不会有其他的业务,设计上,有什么需要,我都可以帮忙。”张晨真诚地说。

    “好,我相信,你小张说的,不是客气话。”谭总说。

    “保证不是。”张晨说。

    “那就这样吧,对了,小张,还有句话,我要提醒你,姓符的是笑面虎,又是地头蛇,凡事,你自己要小心。”谭总说。

    “好,我记住了,谭总。”

    张晨站起来,准备告辞,他想起来了,掏出了摩托车的钥匙,要还给谭总,谭总没有接,而是说:

    “这个,就送给你吧,你在我这里,我们是上下级,不在我这里了,我当你大哥,我想你总不会嫌弃,这个,就当是大哥送给你的,那边刚开始,凡事都需要东跑西跑的,你还用得着。”

    张晨不敢接受,说这太贵重了,还要推辞,谭总说:“一辆旧摩托,值几个钱?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收,那我以后有事,怎么敢叫你帮忙?”

    张晨听谭总这么说,只好收下,他赶紧说:“谢谢谭总!”

    谭总看着他,张晨赶紧改口道:“谢谢大哥!”

    谭总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张晨的肩膀,和他说:“去吧,去给那老狐狸打电话。”

0090 你寒酸,会丢我的脸

    张晨离开公司,先去了东北菜馆,把工地上的事情都安排好后,张晨这才给符总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我考虑好了。

    符总“哦”了一声:“你过来吧。”

    张晨骑着摩托,去了望海国际大酒店,到了顶楼,电梯门打开,他看到,原来白天,符总这边的办公室门口,是站着一个迎宾的和一个服务员的。

    张晨走过去,和迎宾说:“我姓张,和符总约好的。”

    迎宾笑道:“我知道。”

    她伸手在门上笃了两下,门里面,符总叫道:“进来。”

    迎宾把门打开,带着张晨进去。

    符总的办公桌前面,坐着两个人,看到张晨进来,符总和那两个人说,好,就这样,你们走吧。

    那两个人站起来,笑着和张晨点了点头,然后出去,

    迎宾也要退出去,符总和她说,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好的,符总。”

    迎宾说着退了出去,服务员进来了,要给张晨倒水,符总和她说,我们去里面。

    服务员推开门,符总和张晨走了进去,仍旧在功夫茶桌前坐下,服务员在一旁温壶、装茶、润茶、冲泡、浇壶、温杯、运壶、倒茶,手法娴熟,倒完茶后,服务员退了出去,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等服务员走后,符总才开口问道:“怎么样,你考虑好了?”

    张晨说考虑好了。

    “那好,那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符总笑道。

    “还是要符总多教教我。”张晨谦逊地说。

    “老谭那边,你和他说过了?”符总问,“不过,说不说都无所谓,我会让人,去和他打招呼的。”

    “我来之前,已经和谭总谈过了,我想,做事情,总是要善始善终,这边年前,也不会有太多的事,工人不好招,主要还是把准备工作做好,我也答应谭总,把东北菜馆,也就是李总他们的项目,在年前完工。”张晨老老实实地说。

    “好,不错,你自己能处理好和老谭的关系,就最好,这里,确实是要等年后才开工,现在盯着的人太多,拖一拖也有好处。”符总说,“说说你的打算。”

    “年前,我想,一是要把所有还没有完成的图纸完成,还有把预算和工程量做出来,这样年后,就知道需要招多少人了,还有,一些主要材料的供应商,我们要和他们商谈确定,这样让他们也好早些备料,海南交通不是很方便,时间太仓促,他们也会很匆忙。”张晨说。

    符总不停地点头,他和张晨说:“你这样安排很好,我们这里,该报批的一些手续也会在年前报批完,小徐,就是昨天去接你的那位,他是甲方,就是我这边的项目负责人,有需要的,你配合他一下,还有,年后马上要开工的,还不是酒店,而是另外的部分。”

    “另外的部分?”张晨有些疑惑。

    “对,在望海商城上面,加盖一层,三分之二做商城,扩大商城的经营面积,另外三分之一,你看到了,把这里这些办公室搬过去,这样,酒店也多出一层营业面积了,商城的改建,虽然放在二期,但加盖的这层要先做。”

    符总和张晨说,张晨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要是不把这里搬过去,酒店也没有办法进行整体的装修。”

    “对,就是这个意思,还有,我们是在正常营业的企业,在装修的过程中,装修工作,要尽量不影响其他部分的营业,比如说,酒店装修时,酒楼还能正常营业,酒楼装修的时候,酒店可以转移一部分酒楼的业务,总之,装修期间,业绩不能掉,掉了就有人说闲话。”

    “可以,这个我也想过了,可以局部进行。”张晨说,“比如,大堂装修的时候,我们可以设个临时大堂,大堂装修期间,楼上客房和酒楼也还是正常营业,等大堂装修完成,楼上客房和酒楼,也可以分层进行,而不是一下全部铺开。”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符总说,“我们就按这个方式进行,你理解得很好。”

    “这样的话,唯一的缺点,就是工期会长一些。”张晨说。

    “这个没有关系,和业绩相比,这是次要的。”

    符总说着站起来,走到柜子前,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张晨,张晨掏出来看看,是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证的副本,公司的名字叫海城磐石装饰有限公司,法人是林钊,登记地址是在文明东路,看起来是一所民宅里。

    “这个法人,是我老太婆的一个远房亲戚,中山来的,就是挂个名,你不用他。”符总说。

    张晨说好,他问:“这公司是在……”

    “我家里,小公司,也不会有几个人,就放家里,老太婆平时也没事,就帮助管管财务。”符总笑道。

    家里?张晨忍不住朝四周看看,符总明白了,他叹了口气:“我家就在文明东,我这里,嗨,没办法,工作太忙,没什么时间回去,只能以公司为家了。”

    张晨听着,心里暗自好笑,什么叫没时间回去,文明东路,离这里走路快点也就十几分钟,开车几分钟就到了,没有时间回去?是不想回去吧?这以公司为家的临时的家,也太奢华了。

    张晨对公司地址,确实也没有要求,这个公司,说是公司,其实就是一个项目单位,又不接其他的业务,除了班长和工人,就不需要其他的人员了,所有的人员,都会集中在工地上,工地上也会有临时的办公室,再搞一个办公场所,真的没有必要。

    至于他太太管财务,也很正常,毕竟整个工程,几千万的进出,交给别人,还真是不会放心。

    至于自己,又不想从中做什么手脚,一切都公开透明,经得起检验,他太太管钱,自己还正好避嫌,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符总见张晨不响,以为他在想什么,和他说:“你放心,这老太婆,我已经和她交待过了,她虽然管财务,但签字权在你这里,平时报销,也不许罗里吧嗦的。”

    张晨赶紧说:“不不,我真的没想这些,必要的财务审查和监督,还是必要的,毕竟,工地上到时在花钱,要报销的,不是我一个人,有些,哪怕就是我签字了,我也不一定什么都了解得很清楚,财务控制一下,也可以堵住漏洞。”

    “是嘛,我就说我没有看错你,小张,你有这样的意识,我很高兴。”符总说,“不过,我这个人,疑人不用,用人就不会疑,不会干那种又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的事,哈哈。”

    张晨听得糊涂了,这话,听上去怎么有点像是,你只要把事干好,适当的污点,还是应该的。张晨不禁莞尔。

    符总把文件袋,推给张晨,右手在文件袋上,轻轻地拍了拍:“这个你收好,办什么事,和供应商谈业务,你需要它,还有,小徐和你签协议的时候,你也需要它。”

    小徐?张晨马上想起来,前面符总说过,小徐是代表望海楼这边的,自己当然,要代表磐石,和他签协议。

    这他妈的,张晨感觉,完全是左手和右手握手啊。

    张晨把文件袋放进自己的包里,符总问道:“怎么样,春节准备回浙江吗?”

    张晨摇了摇头:“不回去了,又没几天时间,我想,现在经济不好,过完年,上岛的人想找工作,肯定会早点来,我们也可以早点开始招工,选择的余地大一些。”

    “好,那春节之前,我就不管你了,我们每个星期,抽时间一起吃个便饭就可以,春节以后,你搬我家那边,也就是公司里去吧。”

    符总说着站起来,还是走到柜子前,拿了什么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刀钱,和一个bb机。

    他把钱推到张晨面前,和他说:“过节了,你身上也要有点零花钱,这个,你收下,和公司无关。”

    张晨的脸红了,赶紧把钱推了回去:“符总,我自己有钱,真的,那边工程结束,我还能拿到一笔奖金,我不缺钱。”

    “缺不缺是你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符总笑道,“你是我公司的老总,我不能让你寒酸,你寒酸,丢的是我的脸,明白了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晨也没有办法推辞了,只好谢过符总,收了起来。

    符总拿起一台中文汉显的bb机,这个bb机,当时需要五千多,符总把这bb机给了张晨,和他说:“以后有事,我就让人直接告诉你,我们,就尽量减少电话联系。”

    张晨明白了,他这是要避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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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腾年代——向南向北介绍:
这是一代人的故事。几个小人物,为了生存和理想,他们走南闯北,挣扎、奋斗,像荒草那样野蛮而又倔强地生长,他们不够“精致”,但足够的生猛,他们不够“优雅”,但有足够的韧性,没有可以继承的显赫和财富,他们就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显赫和财富,没有传奇,他们就书写自己的传奇……就是这样一些小人物的沉浮,汇聚成了我们大时代的奔腾年代。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奔腾年代——向南向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奔腾年代——向南向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