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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日     大唐坑王txt下载     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三章 孰是孰非

    卢小闲刚回到驿馆的客房,就有驿丁前来禀报:“刑部总捕头冷卿求见!”

    “来的好快!”卢小闲暗自嘀咕一声,便让驿丁请冷卿进来。

    卢小闲留在广武县做了团结兵,让冷卿和他的手下与镖队一起赶到洮州城。他再三叮咛冷卿,到了洮州城后可以暗中先行调查,但不能轻举妄动。

    冷卿比卢小闲到洮州要早了几日,莫非已经调查清楚了?

    “见过卢公子!”冷卿进屋来,向卢小闲施礼。

    “冷总捕头,不用客气,快快请坐!”

    二人落坐后,卢小闲问道:“怎么样?事情搞清楚了吗?”

    “搞清楚了!”冷卿脸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这个郭勤草菅人命,简直猪狗不如,若不是卢公子您事先有交待,我早就将他拿下了!”

    “怎么回事?冷总捕头,你慢慢说!”卢小闲劝慰着义愤填膺的冷卿。

    听冷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完,卢小闲低头沉思起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冷总捕头,你说的这些证据确凿吗?”

    “不但有人证,还有物证!”冷卿铿锵道,“千真万确!铁证如山!”

    “你与郭勤对质过吗?他知不知道你在调查他?”卢小闲又问。

    “他应该不知道!”冷卿摇摇头说:“您交待过,先不要惊动他,所以我没有与他对质!”

    卢小闲霍然起身:“走!冷总捕头,我们去会会这位郭刺史!”

    ……

    洮州刺史府做了王孝杰行军大总管的临时帅府,郭勤便搬到了一所较大了民宅内,临时当作刺史府。

    卢小闲和冷卿一路打听来到“刺史府”,郭勤并不在“刺史府”内,向刺史府的人询问后才知道,他到洮州西城门检查防务去了。

    洮州西门厚实的城墙之上,郭勤负手而立,沉默地望向远方,身上那件浅绯色官袍迎风而起。

    郭勤做洮州刺史已经整整五年了,在他之前的几任刺史,没有一个能待满两年的,都设找了各种门路开了这个荒凉的地方,唯有他一待就是五年。

    卢小闲和冷卿站在郭勤身后三步开外,默默盯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良久,郭勤头也不回,轻声问道:“你们终于来了?”

    “你知道我们要来找你?”卢小闲略微有些诧异。

    郭勤转过身来,看着卢小闲和冷卿,他垂下了眼,神色喟然:“该来的总是要来,我从没想过要躲避什么!”

    卢小闲没有说话。

    郭勤的目光越过卢小闲和冷卿,朝着城内的方向看去,像是自言自语:“你们来自帝都,不会知道洮州城当日的景象!”

    也不管卢小闲和冷卿应不应声,郭勤自顾自的说道,“去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我在这里五年还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雪,从入秋开始,一直断续下到深冬。洮州城发生了饥荒,我把自己的俸禄全部捐出购粮赈济,却是杯水车薪,整个洮州城存粮已不足万石。每一天都有人冻饿而死,甚至刺史衙门前,也常见到灾民的尸体……但,我已经探听到吐蕃有异动,于此同时兵部的文书到了,命我全力征调粮草,以备不时之需。一边是国事皇命,一边是黎民百姓,我无法选择,只有下令将粮食全部运往凉州的军用仓窖。”

    “这和你屠杀百姓有何关联?”冷卿冷不丁厉声喝道。

    “不身临其境,你是不会理解当时的难处!”郭勤缓缓摇头道:“调粮的消息走漏了风声,城中灾民竟然要联合起来,意图夺粮。当时洮州城中局势,可谓一触即发。得到通报后,我便知道在这种情形下,想要将粮食太平运送至凉州已不可能。三日三夜,我寝食难安,最终定下一个计策,在城中张贴布告,说道要开仓赈济,但需要招募青壮帮助搬运,这样一来,那些人便踊跃前来报名。”

    郭勤的语气平和,却似乎藏着一种危险,卢小闲隐隐觉得不妥。

    郭勤继续道:“在此之前我己事先由内线得到企图劫夺军粮之人的名单,便按照这个名单取人,将他们召集到米仓地窖中,锁起地窖大门。另一方面,则令差衙将粮车伪装成柴草,悄悄运送出城,如此一来,粮食才得以安全转运至凉州。”

    “那么,那些人……”

    郭勤低声道:“六日后打开地窖,无一存活。”

    “你!”冷卿伸手指着郭勤,却不知说什么好。

    “那日地窖中的景象,永生难忘。”郭勤声音极轻,像是怕惊动了地底幽灵,“那些尸体……你可知什么叫做死不瞑目?日日夜夜,仿佛合上眼就能见到……”

    冷卿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都是你的子民呀!”

    郭勤用凌厉的目光看向冷卿:“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冷卿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朝廷之命不可违,更何况粮食是将来与吐蕃作战用的。至于灾民,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既然意图劫粮,就是反叛,留下固是祸根,杀之亦不为过,郭勤的所作所为甚至可以说是尽忠职守。

    这样算起来,郭勤的所做所为,是以大局为重、阻止了一场乱象。

    冷卿似乎突然明白,为何狄阁老非要让他听从卢小闲的安排,想必他本人也不知该如何处理郭勤了。

    “即使这样,你屠杀百姓也是死罪一条!”突如其来的愤怒涌上心头,冷卿瞪视眼前的郭勤,“你的作为,与杀良冒功有何区别?”

    郭勤毫不退缩迎上冷卿谴责的目光,“我是寒士出身,生来便无世袭,也无人举荐。若想求得官位,只有凭借自己努力,否则的话,空有一身抱负,也无处施展。试问我这样做,又有何错?”

    冷卿还要说什么,却被卢小闲用眼神制止住了。

    郭勤无声地笑了笑:“你们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对我影响有多大,也没有人知道我心中是什么感觉?”

    卢小闲问道:“你是什么感觉?”

    郭勤沉默许久:“噩梦缠身,生不如死。”

    “好了,这事至此为止,暂且不提了!”卢小闲淡淡道。

    郭勤和冷卿愕然,异口同声的问:“不提了?”

    “如今大敌当前,孰轻孰重你们应该心里清楚!此事暂且搁下,我们全力以赴应对眼前的战事,待将来回京向陛下禀报后,由陛下来决断吧!”卢小闲看向冷卿,“不知冷总捕头意下如何?”

    冷卿默然无语。

    “郭刺史想必也不会畏罪潜逃,就算真要降罪也不急于一时!”卢小闲豪气道,“更何况,有我替郭刺史做担保,将来有了问题,找我便是了,冷总捕头有何放心不下的?”

    卢小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冷卿就算再不情愿,也只得点头道:“来时狄阁老便吩咐过冷某,一切听从卢公子安排,冷某遵命便是!”

    卢小闲意味深长的对郭勤道:“郭大人,孰是孰非将来自会有定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洮州的防务,可松懈不得呀!你是洮州的父母官,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间,望珍重!”

    卢小闲不仅为郭勤担保,而且话中的意思很明白,他希望郭勤能够载罪立功。

    郭勤与卢小闲素昧平生,卢小闲做到这份止,着实让郭勤感激不已。

    不待勤说感谢的话,卢小闲话题一转,突然问道:“对了!郭刺史,我有一事不明,可否赐教?”

    “卢公子请讲,郭某知无不言!”

    “洮州城这两年濒发血案,且死的都是定居在城内的吐谷浑人,可有此事?”

    郭勤脸上显出不自然的神色,他点点头道:“确有此事!两年之内洮州城内共离奇死去五十九人,全部都是吐谷浑人。每次命案现场我都亲自去看过,仵作也勘验了尸体,各种死法不一,基本上可以排除是谋杀。”

    “郭大人,你的意思是说他们都是自杀?”卢小闲置疑道,“这么多人自杀,怎么可能?郭刺史,你不会也相信这些吐谷浑人都是遭了天谴吧?

    “那都是百姓传言,当然不可信!”郭勤摇摇头道,“但事实的确如此,他们不是自杀就是死于意外。当初,我也怀疑是不是有人谋杀,还让法曹专门审理了这些案子,但却没发现有任何谋杀的迹象!我甚至派出捕快和衙役,专门蹲守在城中那些吐谷浑人的家中,但也没有用,该死的照死不误!不光是洮州城,据我所知,凉州、灵州也有不少吐谷浑人离奇死亡的事情发生!”

    卢小闲越听越觉得蹊跷,他来自后世,怎么可能相信天谴这样的无稽之谈,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思忖片刻,卢小闲对郭勤道:“刺史大人,不知可否把吐谷浑人死亡的那些案卷借我一阅?”

    “当然可以!”郭勤爽快的答应了。

    按理说,卢小闲是没有权力调阅地方刑事案卷的,可他刚帮了郭勤一个大忙,郭勤投桃报李,自然要满足卢小闲的这个要求了。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又现命案

    洮州城驿馆后院的一个屋内,桌上的案卷堆的像小山一样,冷卿和两名手下正在挨个翻看着这些案卷。

    郭勤派人把案卷送到驿馆后,卢小闲就把这些案卷交给了冷卿。专业的事情应该由专业人士来干,卢小闲向来信奉这个理念。冷卿作为刑部总捕头,虽然他的主业并非破案,而是缉拿犯人,但不管怎么说,比起卢小闲这样的门外汉,肯定要专业的多了。

    冷卿带着“灵猫”和“秃鹰”两名手下,一本一本细细翻看着这些案卷,不敢有片刻耽误,就连吃饭都是让驿丁送进屋里来的。

    他们整整用了一天一夜,才把这些案卷全部看完。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卢小闲满怀期待的看着冷卿。

    冷卿一脸的疲惫,他摇摇头道:“前年的正月初三是第一起案件,到前天为止共死亡五十九人,全部都是吐谷浑人。根据现场勘察和验尸报告来看,虽然他们死法各异,但均死于自杀或意外,没有任何被谋杀的痕迹!”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全部是自杀或死于意外,而且全部是吐谷浑人?”卢小闲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用置疑的目光瞅着冷卿,“冷总捕头,依你来看,这些案卷会不会是伪造出来的?”

    “应该不会!”冷卿断然道,“如果是一两宗案卷,也许有可能伪造,若说五十九宗案卷全部都是伪造的,这基本上没有可能!案卷内的现场勘察报告、验尸结果、证人证词,都需要当事人签字,这五十九个案件算下来,至少要有上千人的亲笔签名。有谁能把这么多人都买通来造假呢?”

    冷卿说的有道理,可卢小闲知道,这事肯定没这么简单。

    他点点头,思忖了片刻,对冷卿说:“冷总捕头,你还得再辛苦辛苦,现在有两件事需要尽快去做!”

    “卢公子,您请吩咐!”

    “一是派人到凉州和灵州去调查一下,是不是也有吐谷浑人离奇死亡的事情?”

    “好的!我马上就安排人去!”

    “第二件事情,安排人去调查一下,洮州城还居住有多少吐谷浑人!”卢小闲稍一沉吟,又吩咐道,“记住,要悄悄进行,别让人察觉了!”

    冷卿心中一动:“卢公子,您的意思是……”

    “既然死的都是吐谷浑人,那下一个轮上的肯定是这些吐谷浑当中的一个!”卢小闲微微一笑,“我听说前天还死了一个吐谷浑人,若真是天谴,这事肯定还没完,还会有下一个!我们多留心些,就不信发现不了蛛丝马迹!”

    冷卿没想到,卢小闲对破案也颇有心得。

    “冷总捕头,这两件事你赶紧安排。安排我之后,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冷卿问道。

    “前天刚死的那个吐谷浑人的尸体还在,我们去瞅瞅,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

    冷卿点点头,卢小闲说的没错,只有看到尸体,才知道案卷的真伪。

    ……

    停尸房内,卢小闲和冷卿瞅着眼前的这具尸体。

    死者是一个光光的秃头,大约五十来岁的年纪,两眼如椒,身体高瘦。如果站在人群里,肯定特像一根竹竿。可惜的是,他现在成了一具尸体,只能静静躺在那里。

    这便是前天死去的那个吐谷浑人,卢小闲看罢将布单又盖在尸体上。

    “卢公子,我仔细验过了,和仵作的验尸报告没什么出入!”冷卿言之凿凿道。

    “这就奇怪了,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在睡梦中咬断自己的舌头而死呢?难道他是馋肉了?”卢小闲摇头苦笑。

    ……

    卢小闲和冷卿刚回到驿馆,郭勤便派人来请他们了:就在刚才,洮州城又发生了一起命案,死的还是一个吐谷浑人。

    这老天爷也真是的,还有完没完了,非要把这些吐谷浑赶尽杀绝吗?

    卢小闲和冷卿急忙赶到事发现场,郭勤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死都家中很富有,至少他家的宅院很大,在洮州城里也算是排的上号的富翁。

    卢小闲随郭勤来到后园一个极清静偏僻的院落,门窗大开,尽管是午后时分,可房内仍然非常昏暗,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盘腿坐在地上,只见他面色如常,嘴角带着一丝神秘而又古怪的微笑,却早已气绝身亡。

    死者名叫曾察,的确是吐谷浑人。曾察前些年一直做皮毛生意,赚了大钱后便停了生意,买下这所宅院享起清福来。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人,竟会突然离奇地死在自己家中,真是让人不解。

    曾察虽然是吐谷浑人,便他像大唐的富户人家一样,也雇了管家来打理自家事务。

    卢小闲皱眉向管家问道:“是谁最先发现尸体的?”

    管家惶恐的回答道:“是我。主人一般吃饭都是送进后院的,刚才我送完饭后,刚出门没几步就听见一声惨叫,我赶回来一看,主人已经死了。”

    卢小闲又问:“那你可曾看见什么可疑之人?”

    “没有,只有主人一人在屋中。”

    卢小闲略一沉吟,又问道:“这里平时可有什么人出入?”

    管家道:“平日主人不让外人进出这里,若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里。”

    “那他的饮食起居怎么办?”

    “都是由我一个人亲手包办。”

    回到府衙,郭勤吩咐仵作立刻去殓房验尸,然后和卢小闲、冷卿一起商讨着案情。

    没过多大一会,仵作惊慌得如同见了鬼一般冲进屋来。

    “大……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仵作结结巴巴的说。

    “慌什么,出了什么事情?”郭勤皱着眉头问道。

    “那,那个吐谷浑人曾察的尸体化作一股青烟,消……消失了!”

    听了仵作的回答,不仅是郭勤,就连卢小闲和冷卿也不禁大吃了一惊,他们立刻跟着仵作去了府衙后的殓房。

    本来平日就鬼气阴森的殓房,此时更变得诡异异常。

    曾察的尸体仍然如此前一般趺坐在地,只是宽大的衣衫之中,只剩下了一具惨白森然的白骨。骷髅头上两个凹陷处好像一对眼睛正盯着目瞪口呆的众人,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第二百二十五章 白云观

    卢小闲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向仵作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仵作战栗道:“卑职刚才在门口就听见一阵嗤嗤声,进门一看,曾察的尸体已经化成青烟飞了,只……只剩下这副骨架了。”

    这怎么可能?

    卢小闲当然不会相信有鬼神之说,他缓步走到白骨前,似乎发现了什么,使劲用鼻子吸了吸。一缕淡淡的异香,似麝非麝,似檀非檀,似有还无,从他鼻端飘过。

    卢小闲突然有些意乱神迷,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卢小闲不敢再呆在屋里,赶忙快步走出殓房,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香味,竟然这么厉害?

    卢小闲猜测,问题就出在这香味上。他立刻吩咐人去曾察的家中,把平日所焚的香全部取来,但也没看出有什么名堂。

    就在卢小闲束手无策之际,冷卿派往灵州和凉州的手下“秃鹰”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怎么样?有什么情况?”卢小闲迫不及待的问道。

    “秃鹰”看了一眼卢小闲和冷卿身边的郭勤,没有说话。

    “不用避讳郭刺史,他是自己人!”卢小闲对“秃鹰”道。

    “秃鹰”这才将自己了解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卢小闲听罢,闭着眼睛沉思起来。

    他敢断定,所谓吐谷浑人遭天谴而死一事,绝对是障眼法,这里面另有内幕,肯定有人在暗中操纵此事,只不过一时找不到任何线索。

    凉州和灵州离奇死亡的吐谷浑人,加起来一共二十三人,比洮州城少的多了。这说明,洮州城才是重点,幕后之人说不定就藏在洮州城里。

    还有,凉、灵二州这些吐谷浑人的离奇死亡,与洮州城一样,也都是从前年正月到现在这段时间内发生的,这说明洮州、凉州和灵州所死的吐谷浑人都是幕后黑手一手策划下的牺牲品,幕后之人应该是第一起案发之前到达洮州城的。

    想到这里,卢小闲对郭勤道:“郭刺史,你立刻安排人,把首次案发前两个月内迁到洮州城定居的人员,全部清理一遍,我让冷总捕头派人协助你!”

    郭勤脸上一懔,点点头道:“我现在就去安排!”

    “先等等!”卢小闲叫住了郭勤,思忖片刻道,“不管是洮州还是凉州和灵州,死去的吐谷浑人都是五十来岁,不超过六十岁的男子,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冷卿与郭勤相视一眼,是呀,怎么会这么巧,就算是遭到天谴,老天爷为什么要偏偏这么眷顾这个年龄段的吐谷浑男子?

    卢小闲断言道:“这些死者之间,肯定有什么相同之处或者必然联系!”

    “卢公子!”一旁的“秃鹰”突然插言道,“我在凉州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也不知有没有用?”

    “你说来听听!”卢小闲冲着“秃鹰”点头道。

    “凉州城死去的其中一个吐谷浑人,曾经在吐蕃军队从过军,好象还参加过当年大唐与吐蕃的大非川之战!”

    听了“秃鹰”的话,郭勤不由一震,浑身竟然战栗起来。

    “郭刺史,你怎么了?”卢小闲奇怪的问。

    郭勤眼中流出了泪水,语气沉重道:“当年与吐蕃的大非川之战,我大唐多少军中好男儿葬身于青海湖畔,每每想到此,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听了郭勤这番悲愤的话,卢小闲和冷卿都不言语了,大非川之战,可谓是大唐军中男儿心中永远的痛。

    大非川之战是大唐与吐蕃为争夺吐谷浑故地而进行的一场战役。咸亨元年,高宗诏令右威卫大将军薛仁贵为逻些道行军大总管,右卫员外大将军阿史那道真、左卫将军郭待封为副,领兵十万征讨吐蕃。

    唐军以“逻娑”为出师之名,或许有胜利后直捣黄龙之意”。 战前唐方踌躇满志,大胆深入。

    吐蕃将领钦陵领兵四十万屯驻青海湖附近,伺机迎战。同年七月,薛仁贵的十万大军抵达大非川。鉴于行军路径艰险,携带辎重粮草必将影响行军速度,薛仁贵决定将辎重粮草留在大非川上,由郭侍封率二万兵看守辎重,自己率大军寻找吐蕃主力决战。

    郭待封是名将郭孝恪次子,曾为鄯城镇守,由于自恃出身名门,郭待封不甘心屈居在薛仁贵之下,经常违抗令。他擅自率后队继进,又未能及时与主帅会合。吐蕃军抓住战机,以二十余万之众邀击其部,郭待封不能抵敌,辎重、粮草尽失。

    薛仁贵在河口刚打了一场胜仗,后方却传来郭部战败的消息,没有后勤保障供给,薛仁贵只得退回大非川。在大非川,论钦陵早已为薛仁贵准备下了四十万大军。两军交锋,士气低落人数处劣势的唐军大败,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薛仁贵、郭侍封、阿史那道真等将率数骑突围。

    大非川之役是唐朝与吐蕃第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较量。此役之后,吐谷浑故地完全被吐蕃所控制。

    卢小闲向“秃鹰”问道:“你这消息准确吗?是听谁说的?”

    “我是无意中听西平大长公主府上的人说的!应该是准确的!”

    西平大长公主又叫弘化公主,高祖武德五年出生于唐王朝宗室之家。贞观十四年二月,太宗遣左骁卫将军、淮阳王李道民及右武卫将军慕容宝携带大批物资护送弘化公主入吐谷浑与其国王慕容诺成婚。

    后来,吐蕃发大军攻击吐谷浑,大破之,灭了吐谷浑国。吐谷浑国王慕容诺与妻子弘化公主引残部数千帐,弃国奔走依附大唐。弘化公主和慕容诺率残部几千帐经过长途逃亡,来到凉州凉州暂时安居下来。

    当年大非川之战的前奏起因,正是因为高宗无法忍受吐蕃袭击附属国,并且驱逐唐朝公主的行为,才与吐蕃进行决战的。但大非川一役,唐军大败,最终使吐谷浑依靠唐朝力量恢复其势力的希望破灭。从此,吐谷浑作为一个部族,再也无力复国。吐谷浑国王慕容诺和弘化公主就一直居住在凉州城。武则天时,改封弘化公主为西平大长公主。

    听了“秃鹰”的话,卢小闲心中一动,这些死去的吐谷浑人都在五六十岁之间。大非川之战距今也就三十年,当年这些吐谷浑人大约也就是二三十岁的年纪,莫非他们当年都参加过大非川之战?

    想到这里,卢小闲对郭勤吩咐道:“郭刺史,你查一下这些吐谷浑人,当年是否都参加过大非川之战!”

    郭勤脸色木然,冲着卢小闲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郭勤走了没多久,张猛便来找卢小闲了。

    “什么?去了两次白云观?”卢小闲问道,“他们去白云观做什么?”

    张猛摇摇头:“白云观门口有个老道士在那儿摆摊算命,他们好象是找那个道士算命。我不敢跟的太近,连续两天都是这样!”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欧阳健和唐倩好端端的算的哪门子命,就算真是这样,谁会连续两天都找同一个人算命呢?

    卢小闲又问:“白云观就在洮州城中吗?:

    “没错,就在城北,白云观虽然不大,但在洮州还是很出名的!”

    “那个算命的老道还在吗?”卢小闲又问。

    “还在!”

    卢小闲稍一思索,一个计划便在脑中形成了。他向郭勤告知一声,便和张猛与冷卿匆匆出了门。

    随便一件青布长衫,随便结起的长发,阳光温煦照得卢小闲眉宇清澈,懒洋洋的神态中,透着一份清爽。

    他们径自向长亭客栈而去,到了客栈问清楚欧阳健住的客房,卢小闲上前敲门。

    打开门,欧阳健和唐倩见是卢小闲,俱是一愣。

    唐倩脸上洋溢着笑容,惊喜的问道:“卢公子,你们怎么来了,莫不是来通知我们去伏俟城的?”

    “哦!不是的!去伏俟城还得要等几天!”卢小闲朝唐倩微微一笑道,“我们三个闲来无事在街上走走,恰好路过这里,就顺便进来看看你们!”

    “来来来!几位赶紧进屋来,我给你们泡壶好茶!”欧阳健热情的邀请着卢小闲三人。

    “不用了!”卢小闲摆摆手,依然站在原地,“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们忙吧,我们走了!”

    唐倩扭头对欧阳健道:“要不,我们也陪卢公子出去走走?老窝在屋里都快发霉了!”

    卢小闲就等着这句话呢,他看向欧阳健:“不知王郎君意下如何?”

    欧阳健爽快的答应了,几人一同出了客栈。

    白云观是洮州城内一座小道观,但也是唯一的一座道观,所以城里的人经常来这里,也算是个热闹的地方。

    卢小闲等人看似无意,实际是有意,在张猛的带领下一路溜达着便来到了白云观。

    大门上“白云观”三字古意盎然,不知哪朝哪代,谁人手笔。斑驳院墙边是星星点点的牵牛,花已合拢,藤蔓却牵缠攀爬,映得白墙绿意深深。

第二百二十六章 神秘刺客

    “没想到洮州城里还有这么个别致去处!”卢小闲觉得新奇,向欧阳健问道,“王郎君,你们来的日子比我长,可来过这所道观?”

    欧阳健摇摇头:“我也是头次来!”

    一听就知道欧阳健说的是假话,卢小闲心中暗乐:就知道你不会承认。

    白云观门前是一大片空地,有卖香烛的,有卖小吃的,还有如杂耍的,应有尽有,的确热闹非凡。

    卢小闲兴致盎然道:“几位都走累了吧,来来来,我请你们喝茶!”

    说罢,也不管其他几人同意不同意,卢小闲大刺刺直接坐在一个茶摊的桌前,并且招呼摊主给每人上了一碗茶。

    卢小闲当然不是想喝茶了,他一边端着滚烫的茶水,一边暗自打量着离这里不远的那个卦摊。白云观门前,就这么一个卦摊,好认的很。

    卦摊前坐着一个老道士,一袭白袍上有清晰的灰色纹理,是以丝葛织就,腰间束着质地相同的长丝绦。老道士长着一张长长的驴脸,皮肤呈铅灰色,双目深陷,鼻孔朝天,胡须疏疏落落如乱草一般。

    难道这便是欧阳健和唐倩的师父王先生?

    卢小闲在潘州城见过王先生,与眼前这个老道无论身形体态还是容貌装扮,都相差的太远。

    就在卢小闲疑惑时,一支剑象毒刺一样地刺来,盯住的是他的咽喉。

    这一剑太快,太突然,也太诡异,来势之快,力道之猛,简直匪夷所思,就像来自幽冥一般。剑风瞬间及体,眼看就要穿喉而过,正所谓离弦之箭,以剑势而论,即使出手之人本身也断然无法收回。

    卢小闲静静站在那里,没有丝毫闪避,甚至脸上表情也还是镇定自若。

    眼看着剑就要刺中卢小闲,没有人能护得了他。

    就在这一瞬间,刺向卢小闲的那支诡异的剑,向中了邪一般不由自主的偏向了一旁,卢小闲甚至可以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耳边穿梭而过。

    接着,又听见瓷器破碎般的轻细声响,光芒流散,剑已寸寸断裂,碎片接连落地,发出铿锵之声。

    若不是地上躺着一个算卦用的木签,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是老道出手救了卢小闲。可让人奇怪的是,谁也没看清老道士是如何出手的。

    如果不是怪异的老道士,卢小闲的脖颈上肯定会穿出一个洞。

    只需要这一霎!冷卿和张猛便同时发动了。

    刚才之所以险之又险,是因为行刺之人来的突然,现在他已失去了先机。

    张猛和冷卿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蒙面的袭击者知道自己已无机会,他惨笑了下,回剑,一剑挑翻了茶摊灶上的一个沸水桶,一桶沸水全浇在了他的脸上,白烟冒起,一时间都看不见了他的人。

    烟散去,冷卿上前揭开袭击者蒙面的的黑布,他的脸已烫肿烫烂,布几乎揭不下来。

    揭下来也已看不到什么面目了。

    “可惜可惜!”在生死边缘打了个转的卢小闲,毫无所觉地叹了口气,“要是能抓到活口就好了!”

    唐倩一脸关切的看着卢小闲:“卢公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说这话的时候,卢小闲目光很深邃。

    卢小闲当然没事,在望云山的八年,他每天夜里都要去蝙蝠洞训练,听力和目力哪是常人能及。刚才,袭击者刺出那一剑时,卢小闲早已察觉。只是他发现老道士有出手的迹象,所以才忍住没有动。

    蒙面袭击者为什么要刺杀自己?

    他又是怎么会知道自己要来白云观?

    袭击者和老道有没有关系?

    老道为何要出手救自己?

    这一连串的疑问,让卢小闲意识到,洮州城里的这汪水比自己想象要深的多,而且现在是越来越浑了。

    不过,有一点卢小闲卢小闲还是很欣慰,唐倩对他的关心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正发自内心。

    卢小闲走到摆摊的那个老道士面前,朝他抱抱拳:“多谢了!要不是道长出手,恐怕我这条命也就到尽头了!”

    老道士客气的站起身来,此时卢小闲才惊异的发现,他的个子相当高大,比卢小闲足足高出大半个头来。高虽高,却极瘦,瘦得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还是在潘州见过的那个王先生吗?

    如果说容貌可以通过易容而改变,可这身材也能变吗?

    卢小闲记的王先生大概和自己差不多高,可眼前这个道士要比自己高出太多了。

    老道士用一双比剑光还要锋利冷冽的眼,凝视着卢小闲。逐渐地,那眼中寒意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笑意。

    “世间哪有尽头之事?走到无路可走之时,回头便是。阴极阳生,否极泰来,祸福相倚!”老道士说话有气无力,就像一具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果真是个有趣的人。

    “道长,既然我们遇见了,那就是缘分,替我算上一卦如何?”卢小闲笑吟吟道。

    “公子恐怕不是要算卦,是想解去心中的疑问吧?”老道士双目凝视着卢小闲。

    被老道士说破了心事,卢小闲只得干咳了一声,收起嬉笑之色。

    卢小闲自嘲道:“我来洮州这才几日,怎么会有人刺杀我呢?也有可能是刚才那个刺客认错人了,你信不信?”

    “不信。”老道士回答干脆之极。

    卢小闲不禁苦笑,摇了摇头:“道长,人若太过严肃,未免无趣。”

    老道士丝毫不理会卢小闲的调侃,直截了当的问:“不知公子可否听说过‘天煞’?”

    “没听说过!”卢小闲老老实实的摇头。

    “‘天煞’是江湖中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老道士缓缓吐出一句话。

    “什么?杀手组织?”卢小闲瞪大了眼睛。

    “其实自汉以来便有杀手组织,他们有自己的暗语,秘传术法,武艺高强,身份隐秘,靠杀人获取酬劳。直到现在他们依然存在,只不过行踪诡秘,人莫能测,旁人一无所知罢了!”

    老道士“哼”了一声,接着又道:“看刚才刺客最后自毁容貌的做法,毫无疑问他是‘天煞’中人,‘天煞’的杀手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就算死也不会露出真容,所以很少会有人知道‘天煞’的内幕。若说江湖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会认错人,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你是说,他们这是针对我的?”

    卢小闲心中一动,莫非吐谷浑人之死的事情跟这个“天煞”有关系,除此之外,他再想不出自己被刺杀的理由了。

    “反正不是针对我的!”老道士白了一眼卢小闲。

    卢小闲奇怪的看向老道士:“道长,既然‘天煞’如此神秘,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这个不能告诉你!”老道士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卢小闲并没有和老道士计较,他突然冒出了一句话:“道长,你可否移步去看一样东西,我有问题要向你请教!”

    “不去!”老道士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今天天气不错,我还得多挣点卦资呢!”

    “你的卦资我包了!”卢小闲同样干脆。

    “那也不去?”

    “真的不去?”卢小闲脸上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

    见卢小闲这副表情,老道士一脸警惕的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刚才道长出手,一看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卢小闲瞥了一眼身旁的冷卿和张猛,又笑着对老道士说,“只是不知道我这两位朋友合力,能否请得动道长,我很期待能看看是什么结果!”

    卢小闲分明就是**裸的威胁,且不说刚才老道士还救过他的命,单是让两个精壮的高手对付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这种无赖的做法便让人很不齿。

    冷卿也觉得卢小闲很过份,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把脸扭向了一旁。

    遇到了这样的无赖,老道士唯有苦笑,他还能能说什么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老道士妥协的很干脆:“不用了,我跟你走便是!”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句话卢小闲虽然没有说,但在心中已经呼之欲出。

    卢小闲带着老道士再次来到殓房,他想让老道士帮着再验验曾察的尸体,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老道士在白骨前端详良久,又用两指捻起衣衫一角,微微一嗅,整个人仿佛醉酒般摇晃不定。

    这种情形,之前在卢小闲身上也出现过。

    冷卿在老道士身后赶紧扶住,良久他才平静下来。

    卢小闲盯着老道士:“道长,你发现了什么?”

    “异香!好厉害的异香!”说这话的时候,老道士的脸上露出一种迷茫之色。

    “我也觉得这这香味有些古怪!”

    老道士颔首道:“似麝非麝,似檀非檀,吸之让人意乱神迷,经久不散。恐怕不仅仅是古怪,只是不知这是一种什么香料。”

    卢小闲摇摇头道:“我已经派人将死者平日所焚之香取来,请道长助我一臂之力。”

    不多时,刺史府的捕快将一大包各式焚香拿了进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自由和快乐

    老道士一细闻,又各燃一炷,却都是些市面上常见的上等焚香,那种异香根本不在其中。

    曾察离奇之死,再次变成了无头案。

    卢小闲不信鬼神之说的,可这离奇的尸身化烟案根本无迹可寻,一时间也难倒了他。

    好在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任何进展,冷卿便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冷卿手下的两名刑部捕快做事非常利索,他们按照卢小闲的要求,将两件事情都已核实完毕。

    卢小闲猜的一点没错,那些死去的吐谷浑人,无一例外都曾经从过军,而且他们当年都随钦陵参加过对大唐的大非川之战。

    由此看来,这些人的死,和当年的大非川之战肯定有着某种关联。

    卢小闲坚信,这个谜团很快会就会被揭开。

    两年前来洮州城定居的人,也查出来了,共有七十九人,其中三十四人是在第一次案发前的十天内迁来洮州城的。直到现在,他们还在洮州城内,各行各业的都有。

    卢小闲手中拿着这些人的名单,踌躇了好久,不知现在该不该将这些人一举拿下。

    如果放在昨天知道了这个消息,卢小闲会毫不犹豫将他们拿下。可他从老道士那里得知这些人都是“天煞”的杀手,若要行动恐怕还得费一番周折才行。

    就在卢小闲无法决断之时,龙壮带着林云来登门拜访。

    听龙壮说明了来意,卢小闲挽留道:“龙局主也不多留几日,这就要回洛阳吗?”

    对这位龙氏镖局的局主,卢小闲还是很有好感的。

    “出门时间不短了!也该回去了!再说洮州马上要打仗了,还是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龙壮笑呵呵道,“这一路上承蒙卢公子照顾,龙某感激不尽!临走前想请卢公子吃顿饭,聊表谢意,望卢公子赏光!”

    “还是我来请局主您吧!”见龙壮还要坚持,卢小闲摆摆手道,“就今晚吧,到时我把郭大人、陈校尉、冷总捕头,还有王郎君夫妇都喊来,也算给龙局主和林镖头饯行了!龙局主要请我,等我回到洛阳以后吧!话说在前头,您可得请我吃顿大餐哦!”

    听卢小闲这么说,龙壮也只得答应了。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真的很奇妙,几个素不相识的人,因为各种原因一路同行,竟然成了朋友。

    郭振和陈玄礼是因为陛下的命令,龙壮和林云是因为镖局的职责所系,冷卿则是因为狄仁杰的专门交待,欧阳健和唐倩是因为不为人所知的原因。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都从不同的方向汇集到了卢小闲这里,他们一路同行,一起来到了洮州。

    酒过三巡,卢小闲豪气道:“龙局主,通过这次走镖,我对镖局也算有了一些了解,说不定将来我也会去做一名镖师,实在不行做个趟子手也不错!到时候,龙局主你可得要收留我呀!”

    “卢公子说笑了,你怎么可能做趟子手呢?”龙壮摇头笑道。

    “我怎么就不能做趟子手呢?”卢小闲很认真的说,“我可不是说笑,我觉得做趟子手挺好的!”

    唐倩在一旁奇怪的问道:“卢公子,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我高兴,我自由。你们将来就会慢慢体会到,快乐其实来源于自由。”卢小闲的目光有些恍惚。

    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来到这个本不属于他,但现在又属于他的世界,穿越本来就让他已经失去很多东西了,如果穿越后连自由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人的一生应该经历各种各样的角色,可惜很多人都不能自如地进行角色转换,如果一辈子只有一个角色,势必会陷入一堆是非当中,自然也就不开心,时间长了甚至会崩溃。”卢小闲像是自言自语,继续说,“我可不想普普通通这样过一生,我要尽可能地去追求自由,这样才能快。趟子手没有什么不好,这只是我要去经历的其中一个角色,是达到快意人生境界的其中一环而已,挺好!”

    听了卢小闲的话,众人都不语了,每个人似乎都在思考:我自由吗?我快乐吗?

    唐倩被卢小闲这番话深深震憾了,以前她觉得自己很了解卢小闲,现在却发现,她根本没有真正了解眼前这个人。

    想到自己的处境,不知不觉间,唐倩已经泪眼婆娑。

    ……

    第二天一大早,卢小闲刚吃过早饭,便有驿馆的驿丁来报:“有个道士求见!”

    卢小闲脑中一闪,莫非是昨日白云观那位老道士?

    果然,老道士一脸喜色的走进屋来,兴冲冲地对卢小闲道:“公子,昨晚我查了一夜的书籍,终于找出了些端倪?”

    卢小闲怔了怔:“快说来听听!”

    “古籍中记载,有一种异香名叫金陀香,据说这种香来自于波斯。金陀香三十年一开花,开花时香传数十里之外,似麝非麝,似檀非檀,闻之让人神魂颠倒。我估计,曾察之死与此花也脱不了干系。”

    卢小闲挠头道:“产自于波斯,而且百年难道一遇,这种东西怎么会在洮州城出现?”

    “公子别忘了,洮州城内也有不少粟特人!”老道士提醒道。

    粟特人?

    卢小闲眼前一亮。

    大唐各地都有粟特人的身影,洮州城自然也不例外。

    粟特人从小就做生意,他们精通业务,善于筹算,不畏艰险,谙熟各种语言,具有许多经商的手段。只要有利,再远的地方都会跑去做生意。他们从中原购买丝绸,而从西域运进体积小,价值高的珍宝,如瑟瑟、美王、玛瑙、珍珠等。

    老道士提醒的没错,金陀香这种东西只能是粟特人从西域带来的。洮州城并不算大,在全城内把粟特商人找出来并不算难事。

    卢小闲点点头,转换了话题:“道长,你看看这个!”

    老道士接过卢小闲递来的文书,大概翻看了几页,抬头瞅着卢小闲:“公子这是何意?”

第二百二十八章 漏网之鱼

    “道长想必要听过洮州城吐谷浑人遭天谴一事,洮州城第一起吐谷浑人死亡案件发生在前年的正月初三,这份名单上的三十四人,都是在正月初三之前一个月内迁入洮州城的人,如果我没估计错,他们应该就是‘天煞’的人!”

    老道士眉头一挑:“公子的意思是要动手拿下他们了?”

    “我是有这个想法,但有些犹豫!”卢小闲踌躇道,“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拒捕,不能一网打尽,就不好办了!”

    “其实,根本没有公子你想的那么复杂!”老道士淡淡道,“他们这些人聚在一起的确不好办,但若趁他们还没有防备,在某个深夜同时动手,分而歼之,并不是什么太麻烦的事情!”

    “这主意不错!”卢小闲点点头,“不过,我可不想歼灭他们,而是要活捉他们!”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老道士想也没想便脱口道:“使用些江湖下三滥迷香之类的东西,保管他们束手就擒!”

    “哦?”卢小闲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老道士:“道长,看来你深谙此道嘛,对这些旁门左道的勾当也挺在行!”

    老道士一副坦然的模样:“我在江湖行走多年,见识的东西多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要不是这样,我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卢小闲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公子,还有一件事你不得不防!”老道士提醒道。

    看的出来,老道士是在尽心竭力的帮着卢小闲。

    “道长请讲!”

    “动手的时候,尽可能不动要用衙门的人。动手的消息最好也别让他们知道,以免节外生枝!”老道士小声说。

    卢小闲目光闪动:“道长,你的意思是……”

    老道士冷冷一笑道:“‘天煞’的杀手在洮州潜伏两年多时间,杀了那么多人,最终竟然不了了之,你不觉得奇怪吗?我敢打赌,官府中人肯定脱不了干系!”

    卢小闲朝老道士抱拳道:“多谢道长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

    由于大唐和吐蕃交战在即,很多做生意的粟特人纷纷离开了洮州城,尤其是在前天,一下就有十几个粟特商人同时离开了,目前洮州城只剩下了四个粟特人没走了。

    听了这个消息,卢小闲懊悔不已,要早点知道金陀香的内幕就好了。万一带金陀香来洮州城的粟特商人,正好在离开的这些人当中,这线索等于是又断了。

    懊悔归懊悔,卢小闲还是亲自审问了滞留在城中四名粟特商人。

    前三个粟特商人在审问中都排除了嫌疑,第四个粟特商人进屋后,卢小闲也懒得跟他客气,直截了当的说:“我要买你手中的金陀香。”

    这个粟特商人一听立刻神色变得慌张起来:“什么金陀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此情形,卢小闲心中有了底,他冷冷道:“想好了再回答,你的回答可关系着你是否能活着离开洮州城。”

    粟特商人强装镇定,一口咬定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金陀香。

    “我也不瞒你,有人用从你手里买来的金陀香杀了人,如果你执意不肯说出真相,那么对不起了,只能证明你就是杀人凶手。依大唐律,杀人偿命,你考虑好!”

    粟特商人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见对方心理有了变化,卢小闲大声喝道:“还不赶快交代你是如何杀人害命的的?难道真的想死在异国他乡吗?”

    粟特商人终于扛不住了,大声叫道:“我全说,全交代。我没有杀人,我把金陀香卖给了……”

    金陀香果然是粟特商人从西域带入洮州城的,这是洮州刺史郭勤用重金向他订购的。除了金陀香之外,还有封在金陀香中的蛇烟。

    金陀香本是奇物,每三十年一开花,花开之际根部沙土之中会钻出许多极其细小的飞虫,聚集在花周围,食金陀花粉为生。花谢之后,它们便又钻入沙土中,好似冬眠般,等到花再开时,被香味激活,才再次苏醒,钻出沙土。

    这小虫群居而生,飞舞起来,如同一条灵动的蛇,所以叫蛇烟。因为食了金陀花的奇毒,让它们也身含诡异的毒素,一旦遇血肉之食便溶血肉化青烟而去。只是蛇烟不攻击人畜等活物,除非在活物身上有金陀香。

    真相大白,杀死曾察的原凶竟然是刺史郭勤。卢小闲非常不解,郭勤是一州刺史,为何要杀死曾察呢?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其他被杀的那些吐谷浑人,同样也应该是郭勤所为。

    ……

    夜半时分,张猛和陈玄礼带着羽林军士和团结兵,按照卢小闲所提供的名单,逐户进行抓捕。

    没有丝毫防备的“天煞”杀手,纷纷被擒获关入大牢。

    “什么?打伤团结兵跑了?”听了张猛的禀报,卢小闲不由皱起了眉头。

    本来可以一网打尽的,却偏偏出现了一个漏网之鱼,这让卢小闲很不满意。

    张猛解释道:“这人很警觉,我们用的迷香根本就没有起作用。再加上他一身功夫了得,十几名团结兵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他跑到哪去了?”卢小闲问道。

    “几路人马对他进行了截击,最终他进了郭勤临时的刺史府,便没了踪影!”

    “郭勤!又是郭勤!”卢小闲自言自语。

    卢小闲本打算将“天煞”的杀手一网打尽后,再去找郭勤算账,没想到他却主动露出了马脚。

    “点齐人马,包围刺史府!”卢小闲对张猛一招手,“走,我们会会郭刺史去!”

    临时刺史府的院落并不大,此刻被团结兵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的像铁桶一般。

    数百支火把将刺史府门前照的亮如白昼,卢小闲瞅着紧闭的大门,正要下令砸门,却听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背着手,缓缓从门内走了出来。

    团结兵们顿时紧张起来,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弩手也将弩瞄准了来人。

    卢小闲看得分明,从刺史府出来的这个人正是郭勤。

    郭勤环视了一圈虎视眈眈的士兵,向卢小闲施礼道:“卢公子,郭某这厢有礼了!”

    “郭勤!你知罪吗?”卢小闲怒喝道。

    “我当然知罪!”郭勤神色坦然道。

    “那你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卢公子莫心急,你觉得我还能跑得掉吗?就算能跑的掉我也不会跑!”郭勤语气平静的出奇,“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以我所犯之罪,就是死一百次也算轻的。有些隐情无法让外人知晓,但想给卢公子讲讲清楚,若卢公子信得过在下,就请移步入府,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张猛在一旁听了,忍不住斥道:“做什么白日梦呢!待会将你打入大牢,看你招不招。”

    卢小闲朝张猛摆摆手,对郭勤道:“好,我就进府听你说说吧!”

    说罢,卢小闲向大门走去。

    张猛见状顿时急了,赶忙喊道:“小闲,你可不能去呀,万一……”

    “没有万一,郭刺史是不会加害于我的!”卢小闲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到了大门前,卢小闲与郭勤并肩走了进去,大门“咣当”一声被关上了。

    ……

    卢小闲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能揭开谜底的只能是郭勤了,如果不是这原因,卢小闲也许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随着郭勤来到后院,他们进了一个亮着灯的屋子。

    进屋后,卢小闲发现有一个人在里面了,他身着一袭黑衣,背对着门口坐在桌前。

    卢小闲心中虽有疑问,但他瞅了一眼郭勤并没有说话。

    郭勤对着那个人的背影道:“慕容门主,卢公子来了!”

    那个人缓缓站起身来,转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卢小闲。

    这是个六七十岁的老者,须发皆白,在一袭黑衣劲装的相衬下,犹如磐石一般稳重。

    卢小闲心中一动,听郭勤喊此人“慕容门主”,说明他复姓慕容,莫非与吐谷浑王室有何关联。

    “慕容门主,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卢公子!”看得出来,郭勤对这位慕容门主很客气。

    “你就是卢小闲?”慕容门主目光如箭,打量着卢小闲,缓缓吐出几个字,语气让人捉摸不定。

    “正是在下!”卢小闲脸上带着微笑。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黑衣老者叹了口气,朝着郭勤苦笑道,“郭刺史,咱们都老了,这世界是他们的了!”

    “可不是吗?”郭勤也感慨着,然后指着慕容门主向卢小闲道:“卢公子,这位是‘天煞’门的门主慕容堪!”

    “慕容门主?”卢小闲目光闪动,“不知慕容门主与吐谷浑国王室有何关联?”

    “吐谷浑国?”慕容堪语气酸涩道,“世上早已没什么吐谷浑国了,吐谷浑国在三十三年前就已经被吐蕃所灭!若说和那个流亡的国王还有关系的话,那我只能承认我是他的胞弟!”

    卢小闲没想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天煞”门门主,竟然是吐谷浑国王慕容诺的亲弟弟。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非川之战

    三人落座后,卢小闲开门见山道:“不管明里暗里,这些日子咱们也打过不少交道,你们或多或少对我也应该有些了解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用遮着藏着了!”

    郭勤点点头:“卢公子,之所以斗胆请你来,我和慕容门主也正是这个意思!”

    “那好,你们二位谁先来讲,我洗耳恭听!”卢小闲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是我先来吧!”郭勤目光忧郁,声音有些低沉,“这事还要从当年大非川之战说起!”

    当年,薛仁贵征发吐蕃,虽然打着“逻些道”的旗号,貌似将矛头对向了吐蕃的国都,但其真正目的,还是帮助吐谷浑复国。至于所谓的“逻些道”,用意无非是恐吓吐蕃,以此为名召唤吐谷浑故民归降,鼓舞大唐军队将士的士气。

    高宗专门下了密旨,让吐谷浑流亡国王慕容诺和弘化公主随大军一同前往。高宗的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待薛仁贵打败吐蕃后,直接让慕容诺接管吐谷浑国。

    由此看来,高宗对此战可谓信心十足。高宗之所以对此战如此有信心,就是因为薛仁贵是此战的主帅。

    薛仁贵,山西绛州龙门人,少有大志,文武全才,一应征入伍就崭露头角,在高丽战场上英勇救主,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人冲开敌方二十五万人的战阵,还用三箭摆平十三万敌军,奠定了唐朝第一猛将的名节。一生英勇善战,凡四十年的作战生涯,没有犯过一次军事指挥上的战略性错误,是大唐不可多得的战神。

    更重要的是,薛仁贵还是高宗的救命恩人。

    高宗即位不久,大唐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洪水,一时狂风暴雨,水流遍地,山洪暴发,连天子所居住的地方也不放过。

    水龙王发怒,大地也要颤抖。水冲到皇帝休养生息的玄武门,并没有给人间真龙多少面子。在这关键时刻,玄武门的守将居然大限临头各自飞,就恨老妈少生了两条腿,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金科玉律全他妈见鬼去吧,命都没有了还保护什么狗屁皇帝。

    这时候,薛仁贵如天神一般出现了高宗面前,他勇敢地爬上门框登高一呼,通知还不知水势如何的高宗皇帝快快逃命。

    一言惊醒梦中人,高宗立马爬上高处,刚一上去洪水已经撒泼狂奔到脚下了,好险呀!就因为薛仁贵的提醒,高宗捡回了一条命,薛仁贵成了皇帝的救命恩人。事后,高宗还专门高兴地送一匹宝马给薛仁贵。

    正因为这些渊源,高宗对既是恩人又是大唐军神的薛仁贵,抱有极大的期望。在高宗他看来,只要薛仁贵一出马,吐蕃人立刻就会屁滚尿流的望风而逃。

    若慕容诺和弘化公主没有随大军一同前往,以薛仁贵的能力和大唐军队的战斗力,就算进攻无果也不至于落败,可事情坏就坏在了慕容诺和弘化公主身上。

    薛仁贵的作战意图非常明确,那就是一方面占据乌海城要冲,阻止吐蕃军队北进,一方面通过在吐谷浑故地的一两次歼灭战,消灭或驱逐吐蕃的军事力量,为吐谷浑复国创造军事条件。

    高宗让慕容诺和弘化公主跟随大军一同进发,还有一层用意,那就利用他吐谷浑国王的威望和号召力,让吐谷浑部众帮助大军一同驱逐吐蕃人,只要吐谷浑复了国,下一步就可以与吐蕃以谈判的方式解决吐谷浑问题了。

    吐蕃吞并占据吐谷浑已经七年时间了,在钦陵的亲自经营下,这里已被经营成为吐蕃重要的战略重地。实际上,吐谷浑故地的民族渊源和地理位置,也决定了当地民众之心必定倾向于吐蕃而不是大唐。

    高宗没有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还做着当地百姓渴望吐谷浑复国的梦想。他一厢情愿的想当然,为最后大唐兵败埋下了伏笔。

    由于唐朝发兵突然,相对于十万唐兵,吐蕃驻扎在这里的约三五万人马并无准备,只好仓惶逃走。所以,乌海一仗,便是围绕着全歼这股吐蕃力量进行的战斗。

    薛仁贵的战略构想是,他亲率两万精锐唐军向乌海进军,占据乌海城要冲,一方面堵住了吐蕃军队北上增援之路,一方面截断了这股吐蕃军队南逃之路。

    然后,郭待封率主力部队约五万绕道迂回,将吐蕃军队驱赶至暖泉,并在此将吐蕃军队包饺子,一举歼灭。

    之后,除留有一部分军队扼守乌海关口外,其余队伍东归北上,北上力量继续肃清吐蕃残余势力,而东归力量将返回大非川,成为维护吐谷浑复国的军事保障。

    由此,薛仁贵令其余的两万人马在阿史那道真率领下,于大非川构筑工事以屯辎重粮草。

    在此,薛仁贵已经犯下一个巨大的错误,为后面的失败埋下了严重的后患,那就是以为在吐谷浑故地的吐蕃军队,主力人马就是这些,岂不知在大非川附近,吐蕃能迅速的集结到约二十万的人马,与唐军展开决战。

    这些人马就是全民皆兵的吐谷浑人,他们将在吐蕃人的率领下,与保护他们国王复国的大唐军队英勇作战。

    慕容诺与弘化公主待在大非川,等着前方薛仁贵胜利的消息。就在此时,有三百名前吐谷浑精壮男丁前来投奔慕容诺,声言要保护他们的国王。

    慕容诺失去国家已经很久了,现在居然有自己的子民前来报效,这让他激动不已,当即便收留了这些吐谷浑人。在他看来,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吐谷浑人效仿这些人,源源不断的来投奔他。

    当时,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都觉得将这些人留在身边有些不妥,但经不住慕容诺和弘化公主的苦苦哀求。不管怎么说,他们俩也是皇亲国戚,不能一点面子也不给。再说这些吐谷浑人数并不多,多派些人监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第二百三十章 替罪羊

    让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没有想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被收留的这些吐谷浑人劫持了慕容诺和弘化公主,向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提出要求:撤出辎重营地,否则就杀了慕容诺和弘化公主。

    这下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傻眼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哪敢擅自做主。无奈之下,一方面他们将对方包围,与之对峙,另一方面派出快马,向远在乌海前线的薛仁贵报告了情况。

    就这样,这几百个吐谷浑人被数万唐军的包围在辎重营地内无法动弹,但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投鼠忌器,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薛仁贵接报后也是吃了一惊,此次出兵的由头就是为慕容诺和弘化公主复国,若他们俩都死了,那还复个屁的国呀!不仅这场战争师出无名,就是向皇帝也不好交待!

    思来想去,薛仁贵向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下达了命令:务必保证慕容诺和弘化公主的安全,若实在不行,先退出辎重营地,等他回援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命令送出去后,薛仁贵不敢再停留,率两万大军星夜赶往大非川回援。

    有了薛仁贵的命令,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这才松了口气。他们派人与那些吐谷浑人谈判,谁知对方很强硬,只要他们在两个时辰内迅速离开辎重营地,就会放了慕容诺和弘化公主,否则将奉上他们二人的人头。

    为了保住慕容诺和弘化公主的命,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只得退出营地。

    那些吐谷浑人也算讲信用,在他们退出营地后,将慕容诺和弘化公主也送出了营地。

    慕容诺和弘化公主安然无恙,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这才松了口气。

    可他们气还没喘匀,便惊愕的发现,辎重营地内火光四起,对方竟然开始焚烧辎重给养了。

    简直太恶毒了,大唐的十万大军若没有了辎重给养,就是用脚后跟想,也能想到是什么后果。

    就在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近二十万吐蕃大军从天而降,向六神无主的大唐军队掩杀过来。

    不是说大非川一带只有三四万吐蕃军队嘛,并且还都被薛仁贵赶到了乌海一带,这二十万大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二十万大军正是为吐蕃效命的吐谷浑军队,基本上能上阵的吐谷浑人都出动了,在钦陵的弟弟赞颇的率领下,他们像洪水一样向辎重营地外的大唐军队席卷而来。

    可笑的是,大唐此次发兵就是为解救这些吐谷浑人于水火当中,帮助他们复国呢!

    眼睁睁看着辎重粮草被烧,本就让大唐军队惶恐不安,又被突如其来的吐谷浑军队袭击,大唐军队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当中,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唐朝大军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郭待封和阿史那道真欲哭无泪,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看薛仁贵回来后能不能力挽狂澜了。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薛仁贵也是自身难保了。

    钦陵之所以没有出现在进攻郭待封和阿史那的战场上,就是因为他要亲自指挥对薛仁贵的战斗。主帅对主帅,这样身份才算对等。

    有心算无心,急忙回援的薛仁贵不出所料的在平坦辽阔的大非川,被钦陵亲率的军队团团包围。

    二十万对两万,而且钦陵率领的是清一色的吐蕃骑兵。

    吐蕃铁骑怒涛般冲击着唐军越来越残破的防线,黑压压的箭雨遮蔽了天日。防线的另一边,内无粮草外无救兵,饥饿的唐军在绝望中一个接一个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听郭勤讲完事情的经过,卢小闲这才知道,当年薛仁贵的那位副手郭待封正是郭勤的父亲,他听罢默然无语。

    后世对大非川之战都是从史书上了解的,卢小闲一直对此战心存疑问。大唐军纪极严,郭待封又是是名将之后,在战场上拼杀了几十年,按理说违背军令的情况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现在看来,郭待封应该是做了替罪羊。

    最后将战败的责任归结为郭待封违命,只是为了保全大唐的颜面,说穿了是为了保全高宗的颜面,他不能让世人知道吐谷浑人心向吐蕃对大唐军队反戈一击的真相。为了平息物议,高宗不能不对战败者有所惩戒。

    由于薛仁贵和高宗有着特殊的关系,高宗自然不会让薛仁贵来承担这个责任。

    阿史那道真是处罗可汗之孙,身份尊贵,在突厥人中威望极高,又是以藩属的身份率本部前往助战,地位相对超然,自然也不能承担这个责任。

    既然他们俩都不行,但必须有人出来承担责任,这就需要一个替罪羊。显然,郭待封是承担罪责的不二人选。所以,就有了后来郭待封不听节制,携辎重粮草缓行被吐蕃军袭击大败的定论。

    郭待封蒙冤做了替罪羊,为高宗挽回了颜面,高宗自然不能再下狠手。否则,郭待封纵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高宗砍的。

    三名唐将回归后,薛仁贵仅仅免官除名,不久之后因高丽复叛,他再次被起用,此后他还曾去西北边疆与突厥人作战,因为当年“三箭定天山”的余威尚存,据说突厥人见到他仍“相视失色,下马罗拜”。

    阿史那道真依然身份尊贵,享受着朝廷的优待。

    唯独郭待封减死除名后,背着一世骂名,最终郁郁而死。

    卢小闲突然明白了,为何那日提到大非川之战时,郭勤会泪流满面,他是在为自己的父亲而鸣不平。

    卢小闲心中还有一个疑问,他向郭勤询问道:“令尊大人和薛仁贵、阿史那道真是如何从大非川全身而退的?”

    唐朝远征军在大非川全军覆没,吐蕃赢得了大非川战役的全面胜利。可最后发生的一幕却相当诡异,史书中说:“仁贵、待封及阿史那道真并脱身走免。”也就是说,他们三个唐军主将是突围逃回来的。不仅他们三人保住了性命,就连慕容诺和弘化公主也安然无恙再次返回了凉州。

    除非吐蕃主将钦陵是位博爱主义者或者精神病人,或者他对这些手下败将惺惺相惜,才把他们都放了回去,这根本就无法解释的通。

    郭勤摇摇头:“这个我倒不知道,从没听父亲提起过!”

    卢小闲叹了口气,可能这件事情的真相永远成谜了。

    他目光炯炯瞅向郭勤:“就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极其憎恨吐谷浑人,才会杀他们泄愤?”

    “当年参与大非川之战的吐谷浑人有二十万,我就算恨他们也不可能把他们全杀光。至于我所杀的这些,是他们该死!”郭勤咬牙切齿道,“父亲虽然背了骂名,但对高宗皇帝、薛仁贵和阿史那道真都没有任何的不满,却始终对劫持慕容诺和弘化公主的那些吐谷浑人耿耿于怀。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辎重粮草就不会被焚,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大败!父亲临终前,曾仰天长叹,就是做鬼到阴间,也不会放过这些人!”

    卢小闲恍然大悟:“你是说,你杀的这些吐谷浑人,当年都参与过劫人和焚烧粮草?”

    “没错,就是他们!”回答的不是郭勤,而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容堪,“这些人都是我派人杀的,当年他们总共有三百多人,除去后来战死和病死的以外,还剩下一百一十一人,其中凉州和灵州有二十三人,吐谷浑故地有二十九人,洮州城内有五十九人。在这这前,已经杀了一百一十人,加上前两日死的曾察,刚好一百一十一个,无一人漏网!”

    卢小闲奇怪的问:“郭刺史杀他们还有情可原,你是吐谷浑王室,为何也要除之而后快!”

    “无他!”慕容堪叹了口气,“因为我承诺过亡兄……”

    原来,慕容堪虽然是慕容诺的弟弟,但他不喜欢在王室养尊处优,一心向往行侠仗义的江湖生活,年纪很小的时候便离家闯荡江湖。

    慕容堪运气很好,他因资质好被天煞门主看重收为徒弟,习得一身好武功。

    后来,上任门主去世后,慕容堪继任成为了“天煞”门的新门主。

    按里说,慕容堪与慕容诺已经是两条道上的人了。可是,大非川之战后,慕容诺羞愤交加派人找过慕容堪,让他帮自己复仇,杀死那些背叛吐谷浑的叛徒。慕容堪不想参与这件事情,便一口回绝了兄长。

    三年前,慕容诺一病不起,眼见就要不久于人世,他临终前叮嘱弘化公主一定要把慕容堪找回来。

    慕容堪见到兄长之时,兄长已经奄奄一息,他逼着慕容诺发下毒誓,一定要除去那些叛徒和罪魁祸首钦陵,否则他死不瞑目。为了让兄长安心离去,慕容堪不得已发下重誓。

    于是乎,郭勤和慕容堪本来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却为共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郭勤在明处利用刺史的身份负责提供消息和便利条件,慕容堪则在暗处,动用“天煞”门的力量把这些吐谷浑人的名字从生死薄上一一勾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凉州之行

    “这么说,那天在白云观的杀手,也是你派来的?”卢小闲瞅向慕容堪。

    “我本不想杀你,但你太精明了。我自认为这事做的天衣无缝,可你却一点点将谜团揭开。以当时的情形,你若不死,事情就快会败露!”说到这里,慕容堪苦笑道,“其实,郭刺史劝过我不要杀你,他认为你是个很难对付的人。但是,我不得不杀你,就算不为我自己考虑,也得要为‘天煞’门那么多人考虑。只是我没想到,你逃脱了刺杀后这么快就动手了,除了我之外,‘天煞’门的人一个都没跑出来!”

    卢小闲淡淡道:“在那种情况下,慕容门主竟然能只身逃脱出来,这也让我没想到!”

    慕容堪突然跪倒在地:“这些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天煞’门的那些人并不知情,望卢公子能放他们一马,是杀是剐我一个人担着!”

    卢小闲瞅着慕容堪,又看了一眼郭勤,并没有说话。

    郭勤面色平静之极,他冲着卢小闲笑了笑:“该说的我也说了,该死的人也都死了,至于卢公子您,想要做什么就请便吧,我死而无憾!至于慕容门主的请求,我多说无益,卢公子你自己看着办吧!”

    卢小闲思忖片刻,郑重其事的对郭勤道:“怎么处置你,我还没想好。在没有定论之前,你还是洮州刺史,吐蕃人是你的敌人,也是大唐的敌人,现在该做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希望不要让你父亲在天之灵为你蒙羞!”

    听了卢小闲的话,郭勤愣住了。

    良久,他一脸感激道:“承蒙卢公子看重,我郭勤若能死在战场上,乃人生一大幸事!”

    “至于慕容门主!”卢小闲盯着慕容堪道,“你所说的话,我还要求证!若所说属实,我自然不为难你,会放你和你的手下离开洮州!”

    “卢公子,当年知情之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你如何去求证?”郭勤不解的问。

    “不!还有知情人在!”卢小闲施施然道。

    “谁!”

    “当年的弘化公主,现在的西平大长公主!”卢小闲缓缓道。

    ……

    卢小闲带着陈玄礼和几名羽林士兵,离开洮州快马直奔凉州而去。

    霸气粗豪的祁连山,白雪冠项,渗透出一缕缕凛凛寒气;右边是雄浑苍莽的龙首山,呈现出一抹冷漠灰黄。看不见山泉流水,听不见莺歌燕语。稀稀落落的村庄里偶尔传来一两声鸡鸣犬吠,传递出一缕生命的气息,天地间一片旷达的静寂,一片枯涩的静寂。

    边墙塞障,大漠孤烟,古道驼铃,石窟塔影,耳边不时响起羌笛的哀怨,筚篥的呜咽,胡笳的悲鸣……

    凉州词、塞下曲、陇头吟、阳关三叠在卢小闲的记忆中一一跳了出来,眼前的走廊忽然变得开阔,转眼间不见了龙首山,祁连山也退避三舍,在白云下飘飘渺渺,躲躲闪闪;视野中出现一座城郭,前面就是凉州了。

    啊,凉州,一片孤城万仞山。王之涣没有说谎!

    凉州城透着厚重感和沧桑感,匈奴、鲜卑、突厥、吐蕃蕃等部落在这里长期混战厮杀,凉州屡经兵燹,却始终不失它灿烂盛景,放射夺目的光芒。?0?2?0?2?0?2?0?2

    高祖李渊统一天下后,深感凉州地理位置的重要,特别任命善于征战的儿子李世民为凉州总管。但李世民并未就任凉州,李渊就派黄门侍郎杨恭仁为安抚河西的大使,并专任凉州总管。

    从大唐建国以来,无论是与吐蕃还是与突厥的战争,大都是以凉州为根据地而进行的,也就是说凉卅是大唐对外战争的前线总指挥部。

    凉州在大唐知名度极高,仅次于都城长安和东都洛阳。凉州词、凉州乐、凉州伎舞,风靡全国。

    “城头山鸡鸣角角,洛阳家家学胡乐”“车马相交错,歌吹日纵横”“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这些诗句都描写了凉州重镇歌吹喧天、文化葱笼的画面。

    到达凉州城时,天已经晚了。

    月色溶溶的夜晚,边塞的月亮又大又圆又富有质感,清凛凛的月光照耀着边城和山野,夜风里夹杂着泥土的清香和树木花草萌发的气息。

    带着陈玄礼的好处就是,不管到了哪里,只要是大唐的属地就可以很快在驿馆安顿住下。在这个方面,羽林军的招牌的确很管用。

    第二天一大早,卢小闲派人到西平大长公主府上去递了拜帖。

    很快,公主府便差人回话了,邀请卢小闲酉时前往公主府,西平大长公主要专门宴请卢小闲。传信之人再三交待,公证吩咐只请卢小闲一人赴宴。

    见到西平大长公主的时候,卢小闲觉得很诧异。

    弘化公主身穿橙红色与蓝色相间的高束腰长裙,色彩搭配夺目,外面罩一件半袖短衫,长裙子往往拖到地,而且头发高高盘起,显得很是雍容。

    这分明是大唐宫装,在这边陲重镇能看到这样华丽的装扮,真的很难得。

    卢小闲大约有些明白了,为何弘化公主要约他晚上前来赴宴,恐怕留出的这些时间就是为了认真打扮一番,以彰显她大唐李氏的高贵身份。

    她的身材高高的,十分匀称,只是背已驼了,皮肤松了,牙齿快脱落尽了,嘴巴深深地瘪陷下去。

    虽然身着华丽服饰,但却无法遮掩岁月留下的痕迹,艳丽的服饰反而更加衬托出了她的苍老。唯独她的双目,在皱纹里射出的目光,让卢小闲能够体会到她曾经饱受过人生的波澜与搏杀,眸子里依然还凝聚着对生命的热爱。

    宴席很丰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是七十多岁的老妇人,另外一个则是十几岁的年轻人。他们就这么坐着,吃着,聊着,丝毫看不出半分的不协调。

    “卢公子,请尝尝凉州的葡萄美酒,可是很出名的!”弘化公主喝酒时的神态,还依稀可以看出骨子里带的优雅。

    “多谢公主殿下!”卢小闲很客气,回应着喝了一口葡萄酒。

第二百三十二章 和亲公主

    “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慕容堪说的基本属实!”弘化公主叹了口气,“其实,现在想想,不应该那么太执着了!就算复国了又能如何,慕容诺已经死了,我也剩不了多少日子!人死灯灭,一切都化作尘埃,想想真的没有意思!”

    卢小闲能够体会弘化公主此刻的心情,她今年已经七十六岁高龄了,在这个年代能活到她这个年纪,已是相当不易了。

    “卢公子,你从洛阳来洮州可在长安停留否?”弘化公主突然问道。

    “盘桓了两日!”卢小闲点点头。

    “长安可是好地方啊!”弘化公主眼中闪出异彩来。

    “不过,你去的日子不对!”弘化公主的目光就像个调皮的小姑娘,“你要三月去了最好!春草青,麦苗绿,百花争艳,春意盎然,可以出城去踏青。踏青最好的去处是城东南隅的曲江池。当然,城南的樊川也很不错,我小的时候,父亲经常会带我去。樊川西南有神禾原,东北有少陵原,中间灞水流过,杨柳如烟,树上雨点滴落。可惜呀,这样的情景只能在梦中出现!”

    听着弘化喃喃自语般的诉说,卢小闲突然明了,为何弘化公主会如此郑重的打扮,为何会专门请自己赴宴,就因为自己去过大唐长安,那里有她儿时的影子,那里是她魂牵梦萦的家园。她在心目中,把自己当成了娘家的贵客。

    “我出自李氏皇族,自幼熟读诗书,父母疼爱,自立自强,本不应有这些经历的,可世事无常,最终偏偏是我成为了和亲公主,面前还是大唐第一位和亲公主!我不甘心,但我却无法抗拒。到了吐谷浑之后,我延续了在长安时的倔强,不想在受了欺负后,还苦水自咽。”弘化公主目光变得有些暗淡,“所以,那时候争强好胜,做了很多不认命的事情!”

    把亲生女儿远嫁,是哪个皇帝都不愿意干的事儿,很多时候他们会把皇族宗室之女,甚至宫女封为公主后与外族和亲。

    和亲对皇帝来说,既可以与那些周边的异族交好,又可于免于战争,,只不过是牺牲一名皇室女子和些许嫁妆,就换来边境多年的安全,何乐不为?

    弘化公主是大唐出嫁的第一位公主,年仅十八岁的她,带着大唐皇帝的殷殷期盼与朝廷的和平使命,离开了故乡走进了吐谷浑,过起了“有城郭而不居,随逐水草,庐帐为室,以肉酪为粮”的游牧生活,距今在外已经漂泊了近六十年了。

    从某个角度是来说,和亲是一种极度不负责任的做法。一个国家的安全,怎么能让一个弱女子去承担呢?

    “我刚嫁到吐谷浑的第二年,吐谷浑丞相宣王阴谋劫持我和慕容诺投降吐蕃。我们夫妻俩得知后,率轻骑逃至鄯城。不久宣王兵败,内乱平息。但吐谷浑国内依然人心惶惶,为了安抚人心,太宗命人持节抚慰吐谷浑民众。有了大唐的鼎力支持,吐谷浑才迅速安定下来。从此,吐谷浑每年派使者向大唐王朝进贡。”

    卢小闲静静听着弘化公主的诉说。

    “好景不长,后来吐蕃入侵吐谷浑,吐谷浑大臣素和贵因犯罪逃往吐蕃,泄露吐谷浑真实的情况,于是禄东赞出动精锐之师,乘虚进攻,大破吐谷浑,至此吐谷浑亡国。至于,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慕容诺活着的时候,希望有朝一日能收复失地,恢复故国,在凉州这些年,他每天都在失望与希望中煎熬。现在他去了,对我来说复不复国已经不重要了!”

    卢小闲听出了弘化公主话中的意思,她已经把凉州当做自己最终的归宿之地。

    “其实,我还算是幸运的,自古以来和亲的公主离开家以后,至死都不可能再回去。在我出嫁离开长安的第十三年,我请求回长安省亲,高宗陛下专门派左骁卫将军鲜于匡济前来迎接我。我和慕容诺去长安住了两个月才回来,从我十八岁出嫁到现在,那两个月是最快乐也是最让我怀念的一段时光!我知足了……”

    一身盛装的弘化公主,头上顶着稀疏的白发,脸色发黄,满是皱褶,干瘪得像没有一点水分。她的眼睛是干涸的,脸上的肌肉僵硬,木木的,看不出什么表情,或者根本没有表情。

    看着面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卢小闲心情无比沉重,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恍惚,甚至不知道是如何从公主府回到驿馆的。

    卢小闲决定明天一早就回洮州去,他莫名生出一种想快快逃离这里的冲动。

    第二天一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卢小闲就离开了驿馆。路过凉州南城门的时候,卢小闲下马来到了钟楼之上。

    楼梯的木板已被踩得凹损下去,灰色的瓦楞生满绿锈的青苔,上面摇曳着荒草。站在楼上放望,沉沉幕霭里,苍黛的山峦逶迤而去,一直连接到天边!

    卢小闲叹了口气,钟楼是小了些,竟容不下随意转身,一个浮屠的夙愿,一声漫长的阿弥陀佛,一回遥远的不朽呻吟,都在他轻呼的一口气中传出。

    下了钟楼,却见一名身着浅绿官服的人在等着他了。

    “许钦明都督?他要见我?”卢小闲似乎没听明白这位官员的话。

    唐承隋制,其领军出征者为行军总管或大总管。至武德七年,复以总管府为都督府,大总管府为大都督府,而行军总管及大总管不变。大都督常以宗王遥领而以长史代理其职。其余都督则分为上、中、下三等。贞观元年,内地都督府多被裁撤,但凉州都督府却被保留了下来。

    凉州东面是大唐,西临西域,北接突厥,南依吐蕃,地处军事要位,故凉州都督府边防重地的地方管治与经营尤为重要。

    凉州都督许钦明管秩正三品,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他怎么会见自己的呢,这让卢小闲有些疑惑不解。

    可是不见又说不过去!卢小闲思忖片刻,觉得还是见见的好!

    在凉州都督府后院的花厅内,卢小闲见到了凉州都督许钦明。

    许钦明五十岁开外的年纪,他并没有身着紫色官袍,而是穿着便服。

    二人落座寒暄片刻后,许钦明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久闻卢公子大名,本都都督虽然身在凉州,但洛阳的事情也是知道一些的,敢问卢公子,你对当今朝堂未来走势如何看?”许钦明别有深意的看向卢小闲。

    听了许钦明的话,卢小闲心中“咯噔”一下,看来这个凉州都督是话中有话呀!

    武则天称帝后,到现在虽然已经很多年了,但很多人还是怀念李唐王朝的,不过他们被武则天的霹雳手段压制住住,只能隐忍不发。

    武则天之所以能建立大周王朝,成为女皇帝,与她的手段有关,足以表明其的能力。武则天精力旺盛时,许多大臣虽然心系李唐但却不敢复唐。而现在武则天年纪大了,精力已有不济,这些人看到这个情形自然蠢蠢欲动,许钦明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一份子。

    唉!卢小闲叹了口气,他们终究还是不了解武则天,虽然她现在仁慈多了,真若惹恼了她,恐怕又得有无数人头落地了。

    想到这里,卢小闲只是呵呵一笑:“我只是一介百姓,不像许大人心系朝堂,我没有任何看法!”

    “如果陛下百年之后,卢公子觉得谁来即位比较合适?”许钦明目光直视着卢小闲,丝毫不给他留下退路。

    “我明白许大人的心意,只要是高宗的子嗣不管谁即位都行!您放心,我觉得武氏的那些人是争不过李氏的!”

    “哦!有卢公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许钦明脸上笑出褶子来,看得出来他挺看重卢小闲的意见。

    “不过!有一句话我得说在前面!”卢小闲话音一转,“许大人心系大唐我不反对,但却不能拿朝廷的大事做赌注,更不能不顾黎民百姓的死活去搞什么复唐。否则,就算你们成功了也会遗臭万年!”

    许钦明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卢公子,你这话是何意?”

    “就拿眼前战事来说吧,是不是朝廷的大事?若因为一些节外生枝的变故而遭致失败,是不是凉州的黎民百姓要遭殃?”说到这里,卢小闲站起身来,向许钦明抱抱拳,“我言进于此,许大人心中应该很清楚,自己看着办吧!告辞!”

    说罢,卢小闲头也不回便离开了都督府,只留下许钦明一个在那里发愣。

    就在许钦明发愣的时候,从屏风后面出来两个人,显然这两人一直在屏风后偷听着许钦明和卢小闲的对话。

    他们俩其中一人是右卫将军张虔勖,另外一人则是右骁卫将军范云仙,目前受肃边道行军大总管王孝杰麾下节制,是对吐蕃一战的重要次。

    按理说,大战在即他们二人应该在流川大营的军营内,却不知怎么会出现在凉州城。

第二百三十三章 放人

    张虔勖对许钦明道:“许都督,莫听他胡言乱语,我一看这小子就来气,太不懂规矩了!”

    范云仙却在一旁道:“我怎么听着,他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

    许钦明点点头道:“没错,他说的的确有道理,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等这场战事结束,咱们再谋划复唐之事!”

    “可是,这么个绝好的机会,难道就这样白白放弃吗?”张虔勖一听便急了。

    “我们要以大局为重!”许钦明似乎已下了决心,“你之前的那个计划先停下来吧,就算复唐也不能复一个千疮百孔的大唐!”

    张虔勖听罢,狠狠跺跺脚,便不再说话。

    ……

    洮州城临时刺史府,还是后院的那个屋里,卢小闲与郭勤、慕容堪相对而坐。

    桌上摆着好菜,面前放着好酒。

    郭勤看上去已经有些醉意了,他衣领敞开,帽子歪戴着,原先一丝不苟的仪表此刻也变得邋遢了起来。

    慕容堪倒是酒量好的很,虽然是三个人将一坛子酒喝完,但这酒基本上都进了卢小闲和慕容堪的肚里。

    喝酒的时候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从慕容堪依然清澈的目光中,卢小闲大概读懂了这个人。

    卢小闲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起身又取过一坛酒,抱在怀中回到桌前。

    “郭刺史,你先歇会吧,我和慕容门主再喝一坛!”

    郭勤抬起头,一双眼满是血丝,眼神也有些发直。忽地一笑:“卢公子,你说的没错,我真是该歇歇了,这些年我也累了!”

    卢小闲并不答话,坐定后拍开封泥,将自己和慕容堪身前已经空了的酒杯斟满。

    “请!”卢小闲抬手道。

    慕容堪用双手将酒杯捧起,干净利索的一饮而尽。

    “好酒!”

    “喜欢便多喝几杯。”卢小闲淡然道。

    两人一碗接一碗,就这么无言的一直往下喝着酒。

    不大一会,酒坛便又倒空了,二人面前只各自剩下最后一碗了。

    慕容堪毫不客气地再度端起碗来,他的手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中:“卢公子,我那些门人?”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人?”卢小闲也端起碗来,却并没有喝完,只是啜了一小口,然后放下了酒碗,微微一笑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慕容堪的手像是不受控制般地颤抖起来,几乎捧不住后中的碗,酒水从杯中溅了出来,越溅越多。

    “都是我的错,若‘天煞’毁在我手里……”慕容堪一脸苦涩喃喃自语。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凡事有因必有果,有些事情既然做出了决定,就得承担后果!”

    一旁的郭勤见二人如此,似乎酒也醒了大半,他突然冲着卢小闲大喊道:“卢公子,那些吐谷浑人,他们该死,他们不仅害了我的父亲,还让数万名大唐男儿送了命。如果让我重来一遍,我依然不会放过他们!”

    短暂寂静过后,郭勤嘴角牵起冷笑:“绝不放过他们!”

    卢小闲没有理会郭勤,又端起了那碗酒,朝着慕容堪晃了晃:“你们‘天煞’门既然都是杀手,杀那些该死的人,也算天经地义,我根本就没打算为难你们!不过,你派人来杀我,我就不能无动于衷了!”

    慕容堪将碗中剩下的酒全部倒入了口中:“卢公子……当时是出于无奈。现在想想,这真是一步臭棋,干嘛非要去招惹你呢?这恐怕也是报应吧!”

    说罢,慕容堪将酒碗重重掼在桌上:“既然卢公子不答应,那把我也送进大牢吧,我要和我的门人死在一起!”

    “慕容门主酒量的确不错,我算领教了!”卢小闲把自己碗里的酒全部倒入口中,“等下次有机会,我还会请慕容门主喝酒的,不过现在你该走了!”

    “走?”慕容堪吃惊地抬起头,“到哪里?”

    不等他说完,卢小闲截口道:“酒也喝完了,不走做甚?你和你那些门人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难道非要赖在洮州不成?”

    “你……你答应放过他们了?”慕容堪结结巴巴的说。

    “我来洮州城只是为了对付吐蕃人,至于别的事我也懒得管。”卢小闲伸了个懒腰。

    “可……可是……”慕容堪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别再婆婆妈妈的,说不定等会我又改主意了。郭刺史在这里,放人的事情就不要劳烦我了!”说到这里,卢小闲朝着郭勤摆摆手,“郭刺史,我要回去睡觉,但愿明天早晨太阳出来的时候,不要让我再看到一个‘天煞’门的人还在洮州城内!”

    说罢,卢小闲起身离开了屋子,只留下郭勤和慕容堪面面相觑。

    ……

    “冷总捕头,这封信劳烦你带给狄阁老,他看了信就会全明白的!”卢小闲将手中的信交给冷卿。

    “请卢公子放心,信我一定带到!”冷卿接过信,踌躇道:“卢公子,我总觉得你放走‘天煞’门那些人,做的有些欠妥!还有郭勤,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有违朝廷法度?”卢小闲瞥了一眼冷卿。

    冷卿点点头。

    “遵守法律是对的,可还得要看实际情况!在目前的情况下,放走‘天煞’门那些人,继续让郭勤履行洮州刺史的职责,有利于确保洮州的稳定,有利于与吐蕃的决战!”见冷卿颇有些不以为然,卢小闲笑了笑说,“这世上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测的。我举个例子,譬如我告诉你,说有一个人是从一千多年的后世,来到现在这个世界的,你会信吗?”

    “我当然不信!”冷卿果断的摇头。

    “我也不信!”卢小闲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但不信不代表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

    冷卿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好了!”卢小闲吹了一声口哨,“冷总捕头,这事就这么定了,有什么问题我来承担!恭祝冷总捕头返程一路平安!

    冷卿朝卢小闲抱拳道:“卢公子,多保重!”

    “去吧!”卢小闲朝着冷卿摆摆手。

    “待卢公子回到洛阳,我会请为您接风洗尘!”

    “我很期待!”卢小闲一脸促狭的表情,“到时候咱们掷骰子,谁输了谁喝,如何?”

    冷卿想起刚见卢小闲时,他邀请自己赌博的那一幕,不由觉得好笑,挠挠头道:“就依卢公子!”

    ……

第二百三十四章 前往伏俟城

    郭勤轻声走进屋来,看见卢小闲坐在椅子上正在闭目养神,他打量着卢小闲,没有出声。

    假寐的卢小闲突然睁开眼睛,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郭勤,随意问道:“慕容门主和他的手下,都安然离开洮州城了吧?”

    “我亲自送他们出的城,没有任何问题!”郭勤小心翼翼的回答。

    卢小闲点点头,不再说话。

    “卢公子!”郭勤嗫嗫道,“这件事情,郭某……”

    “什么事情?”卢小闲直起身来,“不要给我说任何事情,我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郭勤深深吁了口气,冲卢小闲点点头:“多谢卢公子!”

    “郭刺史,你既然欠我个人情,那现在就直接还了吧,这样咱们就两清了,免得以后成了你的心事!”卢小闲眨巴着眼睛,没头没脑冒出了一句话。

    “啊?怎么还?”郭勤愕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在洮州城内帮我去找一个会写吐蕃文字的人?”卢小闲沉吟道。

    “这么简单?”郭勤似有不信。

    “就这么简单!行还是不行,给个痛快话!”卢小闲干脆利落的说。

    “没问题!”郭勤爽快的答应了,旋即又问道,“卢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既然让你矿帮忙,这事也没必要瞒你了!我要伪造一封信,是吐蕃大论钦陵写给大唐肃边道大总管王孝杰的,所以这信要用吐蕃文字来写。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他们俩暗通款曲之类的,反正随便编就是了!”

    郭勤愣愣的看着卢小闲:“伪造这封信做什么?”

    卢小闲瞥了一眼郭勤,就好像看着一个傻子:“我要去逻些城见吐蕃赞普,这封信当然是用来告发钦陵的证据!”

    “告发钦陵?”郭勤苦笑道,“我们谁也没见过钦陵的笔迹,这样很容易露出破绽,吐蕃赞普就算再傻,也不会相信你的!”

    “那倒未必!”卢小闲一副悠然的模样,“吐蕃赞普与钦陵相轧已久,想除去他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么做也是想他之所想,急他之所急,为他送去钦陵的罪证,他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怀疑?”

    见卢小闲说的如此理直气壮,郭勤不由瞪大了眼睛。

    卢小闲微微一笑:“再说了!就算赞普明知是假的,他也不会拆穿,只要他认为是真的,那假的也就变成真的了!”

    郭勤终于明白了,他脱口而出:“你这是在使离间计?”

    “什么离间计?”卢小闲一脸的不屑,“他们俩之间根本就不需要离间,吐蕃赞普要的只是把柄,不管是谁送来的,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会照单全收的!”

    听卢小闲说完,郭勤不禁心中生出感慨来。

    能把阴谋变成阳谋,而且这么光明正大的去施展,也只有卢小闲敢去这么想,敢去这么做。

    不过,郭勤不能不承认,卢小闲把吐蕃赞普的心思分析的非常到位,按照他的计划,估计钦陵凶多吉少了。

    与卢小闲这样的人为敌,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还愣着做什么?”卢小闲不满的说,“赶紧去帮我找人,早点把信写好,说不定明天我就可以出发了!”

    郭勤回过神来,忙不迭道:“卢公子,不用去找,我就能写吐蕃文字!”

    “真的,你咋不早说,害得我费了这么多口舌!”卢小闲脸上露出喜色来:“赶紧让人送上笔墨,我来说,你来写!”

    ……

    “卢公子!是真的吗,明日我们就可以出发了?”唐倩一脸的兴奋。

    “当然了!”卢小闲一本正经的说,“我这不是专门来通知你们了吗?既然答应过你,当然就要说话算数了!”

    说罢,卢小闲向二人告辞道:“王郎君,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收拾,我还得去通知别人呢!”

    “别人,还有谁要一起去?”欧阳健奇怪的问。

    “白云观那个老道士,我必须把他带上!”

    “啊?”欧阳健和唐倩脸上的惊诧之色一闪而过。

    欧阳健和唐倩的反应,早就在卢小闲的预料当中。他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不提这一茬,老道士也会设法与自己同行的,还不如主动带上他呢。

    卢小闲竟然主动提出让老道士一起同行,出乎了欧阳健和唐倩的意料之外。

    唐倩皱着眉头,似乎很不高兴:“带他做什么?”

    卢小闲煞有介事的说:“王夫人,你可别小看这老道士,他可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带上他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

    欧阳健眼珠子乱转,也不知在想什么,他若无其事的问:“若他不愿意去,怎么办?”

    “这就由不得他,他若不去,很简单!”卢小闲惬意的吹了声口哨,“那就绑了他去!”

    听了卢小闲的话,欧阳健顿时哭笑不得,这个卢小闲从来就不按正常套路来,着实让人头疼的很。

    ……

    卢小闲一行,要离开洮州前往伏俟城。

    郭勤带领着洮州城大小官员,专程前来为卢小闲和郭振送行。

    卢小闲不胜其烦,将应酬之事全部推给了郭振。

    郭振倒是很称职,笑呵呵地过去与众人一一寒暄,一时冠盖云集,熙熙攘攘。

    “小闲,不是说好的,咱们不分开吗,为何偏偏要把我留在洮州?”张猛的脸拉的好长,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不是没办法吗?”卢小闲拍着张猛的肩头,耐心的安慰着他,“短则一月,长则两月,我就回来了!”

    卢小闲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多久才能回来,他心里也没有底。

    “不行!你得把我带上!”张猛的犟脾气上来了。

    “我这也是为你好!逻些城地处高原,不不小心就会患上冷瘅,那可是会要命的!”

    卢小闲这倒不是吓唬张猛。

    所谓的“冷瘴”其实就是急性高原病,主要由高海拔和缺氧等因素导致,其具体表现就是今天常说的高原反应,当时人不明病因,误以为是吸入了有毒的寒气,故冠以此名。

    一般人初上高原,或多或少表现出冷瘴症状,头晕目眩浑身无力,严重的甚至高烧不退手足抽搐,真会要命的,就连卢小闲自己也觉得有些惶恐不安。

    “我不管,你能去我为何不能去?”张猛执拗道。

    卢小闲了解张猛的性子,知道再说软话没有任何用处,他眼睛一瞪:“让你留在洮州,你以为是什么轻闲的差事吗?”

    张猛最怕卢小闲瞪眼,见他这副模样,顿时不说话了。

    “去逻些城只是耍嘴皮子,你去了没什么用,将来还得要在战场上见真章。”卢小闲郑重的叮咛道,“你留在洮州城这段时日可不要偷懒,抓紧时间训练那些壮奴和团结兵,将来在战场上,还要靠他们保护咱们呢,咱俩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就看你这两个月花不花心思了,明白吗?”

    “好吧!”张猛勉强点头答应了。

    陈玄礼从洛阳带来的五十名羽林士兵,在吐蕃骑兵袭击辎重队作战中阵亡三人,现在还剩下四十七人。

    此刻,这些羽林士兵骑在马上控缰列队,静静地望卢小闲。他们要护着卢小闲一同前往伏俟城和逻些城,那可是敌国的腹地,虽明知此去九死一生,却个个眸子闪亮,如燃着一团团烈火!

    虽然人数并不多,但纛、旗、幡、槊等一应节钺样样齐全,颇有些声势。

    卢小闲瞅着他们,突然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扬眉吐气过。他扫视一周,郑重道:“诸位兄弟,从洛阳来洮州这一路上,我多有得罪,在这里我向诸位赔个不是!”

    说着,卢小闲向马上的羽林士兵深深一躬。

    的确,这一路上卢小闲没少折腾这些羽林士兵,不仅让他们把鲜亮的甲胄全部换下,像那些壮奴一样穿着粗布衣裳,还像壮奴一样的驱使着他们,让他们颜面扫地。

    今日,卢小闲破天荒的让他们恢复了来时的光鲜,本来他们心中恨意浓浓,这才稍稍好受些。再听卢小闲如此一说,他们的面色又缓和许多。

    接着卢小闲又说:“此行险绝,全凭自愿,有不愿去的,但说无妨。”

    那日卢小闲指挥抵御吐蕃骑兵冲锋,都是他们亲眼所见,羽林军虽然傲气十足,但军中男儿却最重英雄,此刻卢小闲在他们心中,已如军神一般。

    待卢小闲说完,陈玄礼带着众人齐齐喝道:“誓死追随卢公子!”

    卢小闲见众人灼灼凝视自己,目光中满是仰慕信任,不由心神激荡,脱口而出:“既是如此,万万莫丢了朝廷的面子。兄弟们,挺起胸膛,咱去敌国的都城走一遭!”

    “走一遭!”众军士低沉的嘶喊如一道闷雷,划过洮州城的天空。

    卢小闲三言两语便激励的羽林士兵士气高涨,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老道士和欧阳健对视了一眼,他们的面色变的凝重起来。

    唐倩根本没有发现老道士和欧阳健眼神的交流,她的目光全部都在卢小闲的身上,渐渐变得有些痴迷了。

    ……

第二百三十五章 迎接使团

    湛蓝的天,洁白的云,大片大片的青草地,成群结队的牛羊悠闲地散着步。还有那碧波荡漾的湖水,以及彼岸远方的隐约的雪山。清脆的铜铃响声,喃喃的经语,幽幽地打着轮回的转经筒,静谧的古老的寺庙……

    卢小闲一行深入吐谷浑故地,走的并不算快,这一路下来,眼看着快到伏俟城,却没有碰上任何一支吐蕃军队,这让他觉得很奇怪。

    钦陵把他的大军藏到哪里了?

    天边最后一缕夕阳,此刻正沉钝地坠入连绵的大山后面,略为乌黑的云彩被勾勒出金黄的镶边,映衬着他们宿营的这十来个的营帐。

    傍晚的风是冰凉的,羽林旌旗在冷风中翻卷飞扬,拍散了袅袅升起的炊烟。

    温暖的篝火边,围坐着甲衣未解的将士,他们忠实的战马喷着响鼻,烦躁地刨着蹄子,急匆匆地咀嚼着嘴里的草料。

    此刻,卢小闲也坐在一团篝火前,望着熊熊的火苗,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静静站在卢小闲身后,瞅着他的背影,双目闪动。

    “王夫人,过来坐会吧,站着不累吗?”卢小闲头也不回的说。

    唐倩没有应声,依言坐在了卢小闲身边。

    沉默片刻,唐倩先开口说话了:“卢公子,还记得上次你说的那三位姑娘吗?”

    “当然记得,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不知可否?”唐倩盯着卢小闲。

    “问吧!”

    “这三个姑娘当中,你最喜欢的是哪一个?”

    “呃!”卢小闲愣了愣,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事实上,他一直都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青鸢,卢小闲佩服她的才华。

    最喜欢的是她吗?

    应该不是。

    卢小闲对青鸢的感情,更多的是她因自己而死所产生的愧疚之情。

    难道是冯曼吗?

    若在潘州的时候问这个问题,卢小闲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可经历了那么多波折后,卢小闲蓦然发现,冯曼似乎变得越来越陌生了,甚至他们之间将来会不会再有交集,都未可知。

    至于唐倩,根本就不存在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卢小闲对唐倩,戏谑的成分更多一些。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双方是敌对立场,若放在后世,说他们俩是一对损友,应该更确切些。

    当然,他不可能对眼前的唐倩说出真实想法。

    “若说最喜欢的,应该是那位唐姑娘了!”卢小闲说起谎来一点都不脸红。

    “为什么?”唐倩目不转睛的瞅着卢小闲。

    “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反正我就是喜欢她!可惜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如果她还记得我,我不介意整个世界都把我遗忘了!”

    所谓情话,就是说了一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却希望对方相信。但不能不承认,情话对女人很有杀伤力,至少唐倩就很吃这一套。

    听了卢小闲的话,唐倩的眼睛里现出流光溢彩来。

    她笑了笑,刚一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了一个凄厉刺耳的声音由远处传来。

    响箭的声音,这是警戒的羽林士兵传来敌袭的警讯。

    有敌情!

    训练有素的羽林士兵一齐跃身上马,有的弯弓搭箭,有的长刀斜指上方,有的掣出标枪,凝神以待。

    卢小闲皱着眉头站起身来,此刻他们身处吐蕃军队的控制区内,若真有吐蕃骑兵来袭,以这么点人,在如此空旷的地方,进行任何抵抗都是徒劳的。

    月光斜斜投下光影,映在旷野中,自远而近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大约有五百多匹骏马穿过这轮光影,毛色鲜亮,如笼了一层霜雪。

    眼见到了近前,最前面那名骑士忽地勒住马缰。

    马儿极是神骏,马头高高仰起,马蹄腾空一个回旋,那人已是回转过身,面向警惕的羽林士兵。

    虽然有月光,但毕竟还是晚上,卢小闲目力极好,也看不清骑士的面庞。

    骑士身后的五百骑齐齐勒缰停住,竟无丝毫错乱,整个队伍当中了无人声,只闻夜枭凄鸣。

    这次卢小闲看的分明,这五百人都身着虎豹衣,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吐蕃骑兵。

    “卢公子!是你吗?”领头那名骑士高声询问。

    卢小闲听出来了,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莽布支。

    “玛本,咱们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想不到在这又见面了!”卢小闲大声回应着。

    “卢公子,请说明来意!”莽布支的声音中不带任何感**彩。

    “奉大周金轮圣神皇帝??令,前来觐见吐蕃国赞普,并递交国书!”

    卢小闲说的跟真的一样,郭振一听便傻眼了。

    来的路上,卢小闲对外宣称郭振是朝廷的使者,郭振并未在意,以为卢小闲这么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从洮州城前往伏俟城,卢小闲也是这么说的,郭振还以使者的身份与洮州大小官员告了别,当时他依然没有在意。

    可现在,卢小闲面对吐蕃人的询问,竟然将谎话说到了底。

    这可不是玩笑的事情,万一穿帮如何是好?

    更何况,他们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陛下的亲笔信,到时候他拿什么来递交国书?

    郭振心里不停的在打鼓,卢小闲却很坦然,他又向莽布支补充了一句:“当然,在觐见赞普前,最好能先见见钦陵大论,烦请玛本通报一下!”

    “卢公子!请你们在原地等待,安心休息,我的人会保护你们!我会及时通报大论,待大论的命令到了以后,再做下一步安排!”

    莽布支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骑兵向两侧迂回而去。不一会,便将营地包围起来。

    每个人心里都很明白,莽布支名义上说是保护,实际上是监视。

    “多谢玛本!那我现在回去睡觉了,敬候回音!”

    卢小闲懒得理会到底是监视还是保护,丢下这么一句话,真的就回帐篷睡觉去了。

    莽布支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接到了钦陵的命令:高规格迎接使者团一行,护送前往伏俟城。

    派来迎接大唐使者团的不是别人,正是仇恨水。

    “仇掌柜,咱们又见面了!”卢小闲有意将“仇掌柜”三个字咬的很重。

    仇恨水却并不在意,笑着对卢小闲道:“卢公子,奉吐蕃大论钦陵之命,仇某特前来迎接使团,请抓紧时间准备,我们即刻前往伏俟城!”

    ……

第二百三十六章 会见钦陵

    中午时分,卢小闲一行远远看到蓝天白云下,有个一望无际纯净湛蓝的湖。

    “卢公子,这便是青海湖!”仇恨水介绍道。

    到了近前,卢小闲发现这里真是个美丽的天堂。

    青海湖清澈的似乎被净化一般,卢小闲很想用双手捧起,来润泽有些干渴的喉咙。

    清风抚慰,湖水如绸缎一般微波荡漾,置身湖畔,心都被这一湖碧水融化了。

    告别青海湖继续前行,两个时辰便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伏俟城。

    原来,伏俟城距离青海湖只有十五里。

    想来吐谷浑人真是英明,能将都城建立在这样的风水宝地,后依祁连山,前拥青海湖。

    ……

    吐蕃人依照大唐模式,居然在伏俟城里也设置了驿馆。不过,比起洛阳驿馆的华丽,伏俟城的驿馆就太不起眼了。

    卢小闲一行住的是长方形的帐房,帐房用木棍支撑高七尺左右的框架,上覆黑色牦牛毡毯,四周用牛毛绳牵引,固定在地上。

    帐房内周围用草泥块或土坯垒成高大约两尺的矮墙,上面堆放着青稞、酥油袋和牛粪。帐房内陈设简单,中间置火灶,灶后供佛,四周地上铺以羊皮,供坐卧休憩之用。

    入乡随俗,卢小闲也懒得管别人睡着睡不着,简单吃了些干粮,便一觉睡到了天亮。

    吐蕃人提供的早餐很丰盛,但在卢小闲看来却很简单,,也就糌粑、牛肉干外加酥油茶三样。

    “糌粑”其实就是炒面,是吐蕃人天天必吃的主食。

    酥油茶是高原生活的必需,寒冷的时候可以驱寒,吃肉的时候可以去腻,饥饿的时候可以充饥,困乏的时候可以解乏,瞌睡的时候,还可以清醒头脑。

    陪着卢小闲吃过早饭后,仇恨水便领着卢小闲和郭振,前往帅府去拜见钦陵。

    钦陵住的地方,比起驿馆来就好的多了,这是一处用石头建成的建筑,很高大也很气派,在伏俟城应该是最好的住处了。

    无论在后世,还是在今生,卢小闲听过无数次钦陵的大名,见到真人还是头一次,多少让他有些小激动。

    陪同钦陵一起接见卢小闲和郭振的,还有两个人。

    其中一人卢小闲认识,正是莽布支。不过,莽布支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甚至都没有直视卢小闲。

    另外一个人身材异常魁梧,第一印象让卢小闲不由想起了一路上所见的牦牛。没错,这个吐蕃汉子就像个健壮的牦牛。

    就在卢小闲打量着面前这三个吐蕃人时,突然听到那个“牦牛”一声怒吼:“你们俩个,见了吐蕃的大论为何不行礼?”

    奶奶的,这厮嗓门真够大的,直震得卢小闲耳朵嗡嗡作响。

    卢小闲回过神来,朝着钦陵作了个揖:“大周皇帝钦派使者卢小闲、郭振,拜见吐蕃钦陵大论!”

    郭振也跟着卢小闲,向钦陵行了礼。

    “放肆!还不跪下行礼?”又是一声炸雷从“牦牛”口中喷出。

    卢小闲皱了皱眉头,看也不看“牦牛”一眼,不卑不亢的钦陵说:“大论,你莫不是还要逼出个陈行焉不成?”

    二十多年前,吉州长史陈行焉作为使节往吐蕃。

    当时,钦陵刚打了了胜仗,根本就瞧不起大唐使者,逼着陈行焉向他行跪拜礼。

    陈行焉守节不屈,钦陵便以处死他相威胁,陈行焉仍然不从。

    于是,他被钦陵扣押在吐蕃十来年,后来死在了吐蕃。

    永隆元年,文成公主去世,大唐遣使来吊祠,吐蕃这才将陈行焉的尸骨归还了大唐。

    卢小闲说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当年你逼陈行焉不能得逞,今天逼我依然不能得逞。

    钦陵冷冷一笑道:“没错,我倒想看看,你们大周会不会也出现一个陈行焉!”

    卢小闲盯着钦陵,一句话也说。

    他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叫苦:奶奶的,这个钦陵不是省油的灯,咋也不按常理出牌。

    按理说,卢小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钦陵觉得理亏,打个哈哈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承想,钦陵偏偏不按套路来,非要较这个真,这让卢小闲有些骑虎难下了。

    卢小闲与钦陵对视了好一会,突然扭头看向郭振:“郭大人,你怕不怕!”

    事关朝廷颜面,郭振哪能认怂,他挺了挺胸膛道:“卢公子,你放心,我当然不怕!”

    卢小闲又问:“那我就做决定了,不知郭大人……”

    郭振义无反顾道:“卢公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卢小闲点点头:“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说罢,卢小闲又看向钦陵:“大论,你也太小看我大周了,谁说大周不会出第二个陈行焉!”

    听了卢小闲的话,郭振眼中闪烁着正义凛然的目光。

    可卢小闲接下来这句话,差点没让胸膛的郭振闪了腰:“不过,我可不想做第二个陈行焉!”

    钦陵目光闪动,并没有说话。

    “来的时候,皇帝陛下专门交待过我,她说当年吐蕃大论禄东赞来长安为赞普松赞干布向太宗皇帝求婚,太宗皇帝不仅没有为难禄东赞,而且还把文成公主嫁到了吐蕃。你此次作为使者前往吐蕃,想必吐蕃赞普也不会为难你!”

    卢小闲说的确有其事,而且当事人就是这位钦陵的父亲禄东赞。

    他拿禄东赞来说事,是有潜台词的:当年大唐没亏待你父亲,你现在若咄咄逼人,可就太不厚道了。

    钦陵何尝听不出卢小闲话中有话,不过他很明智的没有搭卢小闲的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卢小闲,就像看着一个从没见过的稀有动物。

    算你狠!

    卢小闲被钦陵逼的走投无路了,虽然恨的牙痒,但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他微笑着摇摇头:“皇帝陛下还给我交待,她说如果吐蕃人真要为难你,我同意你向吐蕃赞普行跪拜礼,但你要记住,不管是谁只能有一次跪拜,这可关系到我大周的颜面,绝不能突破这个底线!”

    这不明摆着是瞎掰嘛!

    郭振越听卢小闲这话,心里就越觉得郁闷!

第二百三十七章 忠告

    陛下什么时候这么交待过,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以陛下那么要强的性格,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没原则的话呢?

    想到这里,郭振恨恨的瞪着卢小闲,目光中充满了鄙视:编,你就给我编,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更没节操的话来?

    卢小闲一脸正色对钦陵道:“大论非要我行跪拜之礼,但我得把话说在前面,因有皇命在身,只能跪拜一次,我不敢违抗,若在这里跪拜了大论后,到了逻些城觐见赞普,我绝不会再跪,哪怕是死我也不从!”

    说罢,卢小闲撩起衣服,就要下跪。

    见此情景,郭振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卢小闲吗,也太没骨气了。

    “等等!”仇恨水一把拉住了卢小闲。

    别人听不出卢小闲的话,仇恨水怎么会听不出来,万一卢小闲真给钦陵跪了,到了逻些城却不给赞普跪,这让赞普会怎么想?

    仇恨水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必须要制止卢小闲。

    卢小闲一脸茫然,瞅着仇恨水:“仇先生?怎么了?”

    “卢公子稍安勿躁!”仇恨水说罢,恭恭敬敬的向钦陵行礼道:“大论!属下在洛阳的时候,卢公子帮过属下的大忙,请大论看在属下的面子,就免了卢公子行跪拜之礼吧!”

    说话间,仇恨水不经意向莽布支施了个眼色。

    莽布支也对钦陵说:“大论,卢公子和我也有一面之缘,恳请大论免了他的跪拜吧!”

    钦陵沉默片刻,突然呵呵一笑:“想不到卢公子人缘竟如此之好,有这么多人为你求情!罢了,这跪拜之礼就免了,卢公子请坐吧!”

    卢小闲同样呵呵一笑:“那我就谢谢大论了!”

    峰回路转,卢小闲终究没做出有辱朝廷颜面之事,郭振这才松了口气。

    五个人分别坐定后,钦陵也不客套,直截了当的问:“听说大周皇帝给我国赞普写了亲笔信,可有此事?”

    听了钦陵的问话,郭振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郭振心知肚明,卢小闲哪会有什么陛下的亲笔信,这全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现在钦陵问起了此事,这岂不是要露馅了?

    “千真万确!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瞎说呢?”卢小闲一本正经道。

    卢小闲坦然的表情,就好像真有陛下的亲笔信一样,让郭振彻底无语了。

    “那就把信呈上来吧!”钦陵伸手道。

    “呈上来?给你?现在吗?”卢小闲惊讶的看着钦陵,连发了三问。

    “当然是给我了,现在就给我!”钦陵用毋庸置疑的语气道。

    郭振的手心里都冒出汗了,卢小闲拿什么给钦陵?

    “不行!”卢小闲摇摇头,“陛下交待过,她的亲笔信只能让我亲手交给吐蕃赞普,不能给别人!”

    钦陵眉头一挑,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卢小闲:“你可别逼着我动粗!”

    “大论,就算你动粗也没用!”卢小闲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信我就没带在身上,交给护送我的羽林军保管呢!”

    钦陵冷哼一声:“区区五十人,你以为能拦得住我吗?”

    卢小闲淡淡道:“我虽然怕死,但那些羽林军士兵可不怕死,大论想要拿到陛下的亲笔信,恐怕只有把他们全杀光才行!”

    钦陵盯着卢小闲,没有说话。

    仇恨水紧张的看着钦陵,生怕他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卢小闲却满不在乎,大大咧咧的对钦陵劝道:“大论,大周皇帝给吐蕃赞普写亲笔信,那是两个皇帝之间的事情,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就别掺和那么多了,您说是不是呀?”

    钦陵眉头一挑,突然笑了:“卢公子说的没错,两个皇帝之间的事情,咱们臣子就不掺和了!”

    “哎!这就对了!”卢小闲向钦陵伸出了大拇指,“俗话说的好,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管那么多闲事做甚?”

    听了卢小闲的话,钦陵脸上的肌肉没来由的抽搐了几下。

    卢小闲自顾自的继续说:“初次见到大论,也没带什么见面礼。这样吧,我送给大论一句忠告!”

    钦陵皱了皱眉头,卢小闲这是要做什么。

    卢小闲自吹自擂道:“大论,你可别小看我这条忠告,它可胜过黄金万两!”

    钦陵的好奇心终于被卢小闲成功的撩拨起来,他饶有兴趣的问:“什么忠告,卢公子说来听听!”

    卢小闲在屋内四下打量,然后起身到屋角的台子上拿了一个葫芦过来,递给仇恨水:“劳烦仇先生帮我装满水,再拿一把盐来!”

    仇恨水不知卢小闲这是要做什么,他的目光看向钦陵。

    钦陵冲仇恨水点点头:“照他说的去做!”

    不一会,仇恨水拿着葫芦和盐又回到了屋里。

    卢小闲笑嘻嘻瞅着“牦牛”:“不知这位该怎么称呼?”

    “牦牛”看着卢小闲装神弄鬼了这么久,早就对他不爽,他正要发作,却见钦陵的目光瞪了过来,只好闭口不言。

    仇恨水赶忙向卢小闲介绍:“这位是大论的胞弟赞颇茹本!”

    吐蕃的茹本,是指一个地区的军事长官,赞颇正是吐谷浑故地的军事长官。

    “哦!原来是号称吐蕃第一勇士的赞颇茹本!”卢小闲一副顶礼膜拜的模样,“早就听过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郭振已经彻底麻木了,卢小闲说瞎话已经到了信手拈来、炉火纯青的地步,赞颇什么时候成吐蕃第一勇士了?

    奉承赞美的话人人都爱听,赞颇也不例外,他忍不住问道:“你们大周人也听说过我?”

    “那当然了,大周的人对您的仰慕之情犹如滔滔流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卢小闲一副贱贱的嘴脸。

    “好了!”钦陵及时打断了卢小闲,不愉道,“还是赶紧说说你的忠告吧!”

    “好吧!”卢小闲将装满水的葫芦递给赞颇,然后又把那把盐给他,说,“你试着把盐放进去,让它很快的融化。”

    赞颇不知卢小闲这是要做什么,疑惑的看着他,又看了一眼钦陵。

    钦陵不动声色的对赞颇说:“按他说的去做!”

    赞颇只行照办,可水太满根本就摇不动。他灵机一动,找来一根木棍伸进去搅,可葫芦口又太小了根本无济于事。

    卢小闲微微一笑:“赞颇茹本,你把葫芦里的水倒掉一些,然后再用力摇一摇,看看如何?”

    赞颇按照卢小闲说的去做了。

    呵呵,果然见效,甚至可以说是立竿见影,葫芦里的盐很快就融化了,清水变咸水了。

    这是什么忠告,卢小闲竟然吹嘘可以胜过黄金万两?

    赞颇愣愣的看着卢小闲,不知他这是在搞什么玄虚。

    钦陵却似乎明白了什么,若有所思。

    卢小闲上前,附在钦陵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又退了回来。

    钦陵看了看卢小闲,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话。

    卢小闲朝着钦陵一抱拳:“大论,我先告辞了,从逻些城觐见赞普回来后,我再来专程拜见大论!”

    钦陵朝卢小闲点点头:“恕我不送,祝卢公子一路平安!”

    待仇恨水带着卢小闲和郭振离开之后,赞颇忍不住向钦陵询问:“二哥,这么轻易就放他们走了?”

    钦陵白了他一眼:“不放他们走,难道还要留他们在这里作客吗?”

    “这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赞颇恨恨道。

    “现在是多事之秋,赞颇对噶尔家族恨之入骨,想除去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要小心行事。他们是大周使团,要见的是赞普,我们要稍不注意就会落下口实,让赞普知道了,我们岂不是又多了一条罪状,这样做得不偿失!”

    “赞普在千里之外的逻些城,他怎么会知道?”赞颇撇撇嘴。

    “你忘记乞力徐了?”钦陵提醒着赞颇。

    听到“乞力徐”这三个字,赞颇脸上露出悻悻之色,不说话了。

    在吐蕃,若问起谁对大论钦陵最忠心,毫无疑问是他的弟弟赞颇。可若要问起对赞普最忠心的人,同样毫无疑问是乞力徐了。

    在这一点上,就连向来心高气傲的赞颇,都对乞力徐不得不服气。

    乞力徐是赞普的心腹,对赞普忠心耿耿。正因为如此,赞普才会放心的把乞力徐放在钦陵的身边做监军。

    当然,乞力徐也没有辜负赞普的信任,赞普虽然远在千里之外逻些城的红山宫里的,但却可以源源不断收到关于钦陵这边的任何消息,甚至连他每天早餐吃什么,赞普都清清楚楚。

    大周使节团拜见钦陵这么重要的事情,,乞力徐不可能有不知道,乞力徐知道就等于是赞普知道了,所以钦陵不能不有所顾忌。

    莽布支犹豫了好一会,终于鼓起了勇气,向钦陵恳求道:“大论,我与卢公子有过一面之缘,曾经答应过他,他若有机会来伏俟城,我一定会请他喝酒。现在,他真的来了,我想请他吃顿饭,望大论应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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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坑王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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