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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日     大唐坑王txt下载     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四十五章 内鬼

    “可是,马上就到潞州城了,我只看三哥一眼便回长安,好吗?”李持盈央求道:“求你了,魏先生!”

    魏闲云还是不说话。

    李持盈又看向龙壮:“龙局主,咱们是签过协议的,你一定要送我到潞州!”

    龙壮看了一眼魏闲云,对李持盈道:“郡主,你放心,就算魏先生不去,我也会送你去潞州,龙氏镖局是守信誉的!”

    龙壮心中清楚,若没有魏闲云,仅凭镖局,根本就无法保护李持盈的周全,可是他却不能不答应李持盈的请求,镖局没有了信誉,根本无法生存。

    “冷师弟,你能与我一起去潞州吗?”龙壮向冷卿求援了。

    “我答应过相王,尽最大努力保护郡主的安全,若郡主执意要去潞州,我自然也会去。不过……”冷卿话音一转道,“魏先生说的是实情,郡主若真进了潞州城,恐怕……”

    冷卿的话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李持盈面上神色不定,显然她极难取舍,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魏闲云心中有些不忍,为了大局,他只能狠下心来,把头别到了一边。

    “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卢小闲突然说话了。

    “什么办法?”几人不约而同问道。

    卢小闲斟酌道:“我们为何不派人去将临淄王请到这里,让他们兄妹一叙,然后我们再返回长安!这样既满足了郡主的心愿,也不用进潞州城了!”

    这主意不错。

    魏闲云用征询的目光看向龙壮和冷卿,二人都微微点头。

    “郡主,你看这样行吗?”魏闲云向李持盈问道。

    “行!行!”李持盈忙不迭点头,感激的看了卢小闲一眼。

    ……

    四月二十九日,官道风尘扬起,龙壮等人距离长安城已不足五十里。

    与去潞州途中的步步惊心不同,返回长安这一路上,没有任何波折,对方似乎已经放弃绑架李持盈的意图,但众人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前面有一片树林,龙壮对魏闲云提议道:“魏先生,已是晌午了,我们在这歇息一会,吃了午饭出发,傍晚时分便可以到长安了!”

    魏闲云抬头看了看天,点点头:“龙局主,你安排吧!”

    半个时辰后,简单的饭菜便已经做好。

    众人正要挨个去打饭,却听到跟在林云身后的一个镖师突然道:“等等!”

    “怎么了?”林云奇怪地看着顾德。

    “还是小心为好,以防他们又使什么花招。”顾德从行囊里取出一根银针,“让我先验过后再吃吧!”

    林云点点头。

    顾德仔细探过一番,没有发现异常。

    龙壮笑道:“你也太小心了。”

    魏闲云却赞许道:“他做的对,小心才能活得命久。”

    “来,和我们一起吃吧!”江小桐笑着向卢小闲招呼道。

    一路上,江小桐与李持盈的饮食,都由海叔操持的,她们不想和镖师们凑到一起。

    当然,

    更主要的是江小桐对吃饭要求很高,镖师们的饭食实在太简陋了。

    “不了,我和他们一起吃!”卢小闲笑着拒绝了。

    不管怎么说,卢小闲是镖局的趟子手,应该和大家一样,他不想搞什么特殊。

    “小闲,你就陪郡主与江小姐吃吧,这边有我招呼呢!”龙壮朝着卢小闲笑笑道。

    马上就要回到长安城,龙壮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小闲,跟我们一起吃吧!”李持盈也央求道。

    “好吧!”盛情难却,卢小闲只得应了。

    所有人赶了大半天路,早已饿了,一番风卷残云之后,饭菜便七七八八不剩什么了。

    众人休息了一会,林云起身准备招呼大家出发,但没走几步,突然跌倒在地,龙壮吃了一惊,忙着起身想去扶林云,但自己也是眼前一花,无力地跌坐下来。

    林云勉强撑起了身体,喃喃道:“四肢无力,难道我们中了软骨散!?”

    “哈哈。不错,正是软骨散!”话声未落,几个陌生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面前。

    镖师们和朱雀门众人都想去抽自己兵器,但此刻兵器在手中却重似千斤。

    卢小闲因为没有与龙壮一块吃饭,所以并没有中软骨散,他看着来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领头那人似乎听到了一句可笑之极的话,他讥笑着反问道,“这一路上我们打了多少交道,你竟然会问我们是什么人?不觉得好笑吗?”

    卢小闲做出恍然大悟装,接着又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领头那人瞥了一眼站在马车边上的李持盈,冷笑道:“我们要做什么,你马上就会知道!”

    龙壮不解地盯着领头那人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我们已经仔细查过所有的食物,你们是怎么下的软骨散?”

    卢小闲摇摇头道:“软骨散根本就不是他们下的,而是另有其人。”

    龙壮心中一惊问道:“不是他们,是谁?”

    卢小闲犀利的目光慢慢转移到一个人面上:“就是他!”

    此刻,瘫软在地的林云似是吃了一惊,摇头道:“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是他?”

    卢小闲瞅着那个镖师淡淡道:“你骗不了我。方才你用银针检查饭菜时,其实是暗中悄悄将软骨散留在饭菜里,是不是?”

    林云看向那个镖师,只见他面色陡变,一句话也不说。

    “想必软骨散此刻还藏在你衣袖中,还想否认吗?”卢小闲说得肯定极了。

    那个镖师突然笑了起来,慢慢从地上起身,根本没有一点四肢无力的迹象,他目光熠熠地盯着卢小闲:“果然,我骗不了你。”

    龙氏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个个震惊不已,无法相信是自己人出卖了他们。

    龙壮愤怒地看向那个镖师:“为什么,为什么要出卖我们?为什么要背叛镖局?”

    镖师将长剑拿捏在手中,走到龙壮身旁,激动道:“局主,你也别怪我,我不想永远做一个微

    不足道的小人物,我想让自己和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一旁的林云突然问道:“你跟我多久了?”

    那个镖师沉默一下,慢慢道:“五年。”

    林云目光忽地显得深邃无比:“五年,我们在一起并肩战斗了五年,应该是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镖师的脸上抽搐着,他决然道:“不要和我说这些,为什么我必须生存在底层?我不相信所谓的友情,我只信自己,信银子,有了银子,我会过得更好,而不是听你发号施令。”

    林云望着那镖师,不由叹了口气,惋惜道:“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你这样!”

    镖师不再理会林云,一个个从众人脸上望过,冷冷道:“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林云一脸失望道:“如果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会向局主求情,你还是龙氏镖局的人,还是我林云的朋友,我们重新开始,怎么样?”

    “回头?哈哈,你应该明白,我已经没法回头了!”镖师举起手中剑,慢慢走向林云,“对不起,你,还有局主,你们必须死。是我对不住你们,等下辈子我再还你们的情。”

    突然,一个声音低沉的喝道:“我看不用等下辈子了。”

    镖师闻声,浑身一颤,忙转过身去,只见魏闲云从地上站了起来。不仅是魏闲云,还有冷卿和那些朱雀门的高手也站在魏闲云身边。

    镖师望着他们,身体不停微颤起来:“你们?你们怎么……”

    “唉!”冷卿叹了口气道:“小闲告诉我,说我们中间有奸细,为了查出这个人,我们只好演了这么一出戏。”

    说到这里,冷卿对龙壮抱歉道:“师兄,为了戏演得逼真些,避免被察觉,这事没提前告诉您,让您受委曲了。”

    龙壮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镖师退后两步,绝望笑道:“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魏闲云走上两步,沉声道:“这是你的?”

    话落,一张薄纸飞落在镖师身前,镖师只看了一眼,面色突变,地上那张薄纸竟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你们,你们怎么有这张银票?”顾德面色难看地问道。

    魏闲云淡淡道:“为了查出谁是奸细,冷总捕头专门派人到长安逐个进行了调查。在你的家里,他很容易发现了这张银票。以你的收入,不可能有这么多银子,银票是出镖前一天收到的,只能有一种解释……”

    龙壮怒不可遏:“镖局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竟然要向镖局的兄弟下手!简直是丧心病狂!”

    镖师扬手将银票撕得粉碎,嘶声道,“我本不愿意这样做,可他们答应,只要我帮他们做到那件事情,这些钱就是我的了。现在,一切都不存在了……”

    镖师缓缓举起自己手中长剑,语气决绝道,“你们杀了我吧。”

    “好,我成全你!”魏闲云挥挥手,几名朱雀门高手将镖师围了起来。

    林云用乞求的目光看向了龙壮。

第六百四十六章 安全返回

    龙壮叹了口气,对魏闲云道:“魏先生,龙某求你件事。”

    “龙局主,请讲!”

    龙壮艰难道:“我想请魏先生放过他,让他走!”

    魏闲云愣了一下,对龙壮道:“局主,他想杀死你,杀死镖局所有人!怎么能放他走?”

    “我知道!”龙壮点点头道,“他可以杀我,我却不能杀他,他不当我是兄弟,但我永远他当是兄弟,毕竟我们曾经同生共死过!”

    魏闲云微微点头,对朱雀门高手吩咐道:“听龙局主的,放他走!”

    镖师没有走,望着龙壮:“为什么不杀我?”

    “我不能。”龙壮轻轻道出三个字。

    镖师惨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能杀我,但我能!”

    说完,他的长剑在脖颈处轻轻一绞,血花飞溅中,人已经倒下。

    林云走到镖师面前,眼中禁不住落下泪来,喃喃道:“为什么到最后,你都不肯回头呢?”

    朱雀门高手和刑部捕快们,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魏闲云瞅着为首的黑衣人,冷冷道:“你输定了,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要我动手?”

    黑衣人笑了笑:“现在论输赢,还有些为时过早!”

    说罢,他大吼一声:“动手!”

    果真有人动手了,而且出手很迅速。

    出手的人是镖局的车把式老孙头,转瞬间李持盈便落入他的手中。

    老孙头左手扣住李持盈的脉门,右手在她咽喉抵上一把锋利的匕首。

    突发的变故,让众人没有反应过来。

    龙壮指着老孙头,好半晌才道:“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卢小闲面色不善,盯着老孙头道:“你藏的够深!”

    卢小闲料定镖局内有奸细,所以揭穿了顾德。没想到对方无孔不入,收买的不止刚才那个镖师,如今李持盈落入对方的手中,让之前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黑衣人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说过,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怎么样?”

    “没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魏闲云脸上露出一丝狠色,“你休想把郡主活着带走。”

    魏闲云的话让对方一愣,卢小闲心中也“咯噔”一下。

    休想把郡主活着带走,言下之意那就是为了不让对方意图得逞,可能不会顾及李持盈的生死了。

    “魏先生!”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

    魏闲云循声看去,说话的是江小桐。

    魏闲云对这个女子有些看不透,看不透的人会让人觉得忌惮,魏闲云对江小桐一直都比较客气。

    “江小姐,不知有何吩咐?”魏闲云依然客气。

    “我想和他说几句话,行吗?”江小桐指了指李持盈的方向,不知说的是李持盈还是老孙头。

    魏闲云盯着江小桐,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端倪,可是他失望了,什么也不看出来。

    “江小姐,您请自便!”魏闲云点点头。

    卢小闲紧张的看向江小桐,江小桐向他微微一笑,示意他不用担心。

    江小桐转身向李持盈走去。

    这一路上,老孙头一直在暗中观察,他知道江小桐不会武

    功,对弱不禁风的江小桐并不担心。

    江小桐她越走越近,距李持盈大约六七步距离,老孙头忍不住喝道:“站住!”

    江小桐依言停了下来,对老孙头柔柔道:“你本是镖局中人,龙局主待你不薄,你这么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老孙头没有言语,但脸色有了变化。

    “听我一句劝,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做不得!”江小桐继续道。

    老孙头的眼睛有些迷离了。

    “你把手中的刀放下,让郡主过来吧!”江小桐直接吩咐道。

    老孙头像个听话的乖宝宝,果然放下了手中的匕首。

    江小桐向前几步,牵着李持盈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回到了马车之上。

    马车有海叔护着,她们绝对安全。

    卢小闲看着一脸茫然的老孙头,大惑不解,江小桐难道会魔法,轻而易举便将李持盈救了出来。

    黑衣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苦笑:“人算不如天算,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这里竟然有一位媚术高手!看来,这一次是裁到家了!”

    说罢,黑衣人对身边几人道:“该怎么做,你们应该知道!”

    几人点头,毫不犹豫抽刀自尽。

    黑衣人恨恨看了一眼老孙头的方向,举刀便冲了过去。

    “拦住他,不要让他灭口!”魏闲云大喝道。

    黑衣人武功不弱,边战边向老孙头的方向逼近。眼看就要到近前了,冷卿急忙出手,这才稳住局面。

    双拳难敌四手,黑衣人有些力气不济。

    他发出一声厉啸,面上显出微红,转瞬便成为赤红,红的让人觉得耀目。

    冷卿觉察出情况不妙,朝场内大喊道:“快退!”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蓬血花从黑衣人的胸口炸开,有几人想躲时,已来不及,被血溅了一身。

    血珠威力极大,竟然洞穿了他们的身体,几人顿时惨嚎起来。

    龙壮行走江湖多年,从没见过如此恶毒的招术,黑衣人首领竟然自残杀敌,他运起全身之力催动自己的血肉之躯炸开,以此当作暗器杀人。

    傻傻站在原地的老孙头,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被“暗器”射得千疮百孔,当即毙命。

    虽然又一次挫败了对方的阴谋,可魏闲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些人悍不畏死,让他太震憾了……

    ……

    “小闲,我上次说的事,怎么样了?”江小桐望着卢小闲。

    “什么事?”卢小闲一头雾水。

    “去拜访你义父义母的事呀!”

    “什么?拜访义父义母?”正在喝茶的卢小闲差点没被噎着,他赶忙摇头道:“不行!不行!不行!”

    影儿在一旁斥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家小姐配不上你,不值得他们见吗?”

    “那倒不是!”卢小闲为难道,“关键是我没向他们提起过小桐。”

    “现在向他们提也不晚呀?”

    “先让我想想吧!”卢小闲有些头大了。

    影儿听了不由大怒:“还想什么?你……”

    江小桐摆手止住了怒不可遏的影儿,笑着对卢小闲

    道:“小闲,这事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卢小闲奇怪地问道。

    江小桐取出了一张纸,递于了卢小闲:“你看这是什么?”

    卢小闲接过看了一眼道:“这不是上次我打给你的欠条吗?”

    “你仔细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江小桐意味深长道。

    卢小闲看完之后,彻底傻了。

    上面写着:从今日起,卢小闲将听从江小桐的一切安排,只要是她同意的,我绝不会反对!

    上次急着借钱,卢小闲压根就没看上面写了什么,没想到却是这样。

    “你可是画过押按过手印的!”江小桐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这哪是借条?”卢小闲苦着脸道:“分明就是一张卖身契嘛!”

    江小桐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卢小闲。

    卢小闲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谁让自己画了押呢?

    江小桐乐不可支,从卢小闲手中拿过那张“卖身契”,三两下便撕碎了:“逗你玩的,我怎么可能用这东西捆住你呢?”

    “小桐,你真好!”卢小闲心中一阵感动。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吧!”江小桐提议道。

    “打赌?赌什么?”卢小闲不知江小桐又要耍什么花招。

    江小桐淡淡一笑:“我先说说赌注!若我赢了,你必须带我去拜见你的义父义母。若你赢了,从此我再不提此事。如何?”

    “很公平!”卢小闲点点头问道,“怎么赌?”

    江小桐出人意料道:“你最擅长喝酒,我们就赌喝酒吧!”

    “赌喝酒?和你?”卢小闲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和我赌喝酒!”江小桐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小桐,你的身子才恢复,这酒……”卢小闲有些担忧。

    “我的身子没事,你只管放心,给我一句话,赌是不赌?”江小桐咄咄逼人道。

    卢小闲从没见过江小桐喝酒,她要与自己赌酒,心中不禁有些打鼓:难道她也是海量?

    卢小闲已经没有退路,他必须答应。

    再说了,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于是,卢小闲爽快地对江小桐道:“一言为定!”

    江小桐嫣然一笑,向影儿吩咐道:“去拿酒吧!”

    江小桐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卢小闲看在眼里,心中越发没底。

    影儿抱了一个小酒坛,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酒。

    “来!小闲,我敬你一杯!”江小桐笑的无比妩媚。

    “谢谢你,小桐!”

    江小桐本来就漂亮,但卢小闲觉得她今天更美。

    “小宝,再来一杯!”江小桐已经面若桃花了。

    “这怎么回事?”卢小闲狠狠地摇摇头,他已经有些醉眼迷离了。

    “小宝,我们喝第三杯!”江小桐的眼眸风情万种。

    卢小闲觉得脑袋已经支撑不住了,他端起酒杯,强忍着想睁开眼睛,可最终还是趴在了桌上。

    影儿将酒坛放在桌上,忍不住嗔怪道:“小姐,你的身体才刚好,不适合施用媚术,不要命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纨绔子弟

    江小桐脸上泛着笑意道:“既要做成这事,还得要顾他的面子,我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的面子就那么重要?”影儿没好气道。

    江小桐点点头:“你说的没错,男人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既然喜欢他,就必须尊重他!”

    ……

    曲江岸边,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路上,两个少女正在站在岸边有说有笑。

    “盈盈,你怎么想起请他来赴宴了?”李奴奴似笑非笑看着李持盈。

    “不管怎么说,人家这一路上也帮了我不少,请他来也算表个谢意嘛!”李持盈理所当然道。

    “就这么简单?”李奴奴揶揄道。

    “你以为有什么复杂的?”李持盈脸微微有些红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李奴奴道。

    “你知道什么!”

    “你肯定是喜欢他!”

    “才没有呢!我怎么会喜欢他!”李持盈的脸更红了。

    “你不用瞒我,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性子,我会不知道?”李奴奴叹口气道:“你向来眼光高,能喜欢个人也不容易,我为你高兴。”

    说到这里李奴奴停了下来,瞅了李持盈好一会,才道:“你想过没有,他只是个趟子手,你们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趟子手怎么了?”李持盈反驳道,“比那些纨绔子弟和花花公子强多了。”

    “你生在李家皇族,郡主的身份决定你不可能自己选择的终身大事,至少你父王就不会同意”

    李持盈咬咬牙道:“我才不管那么多呢,大不了我和他私奔,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离家了!”

    李奴奴笑而不语。

    “你笑什么?”李持盈白了她一眼。

    “你想的太简单了,你喜欢别人,可别人喜欢你吗?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一个江小桐,人家凭什么跟你私奔?”

    李持盈脸色一黯。

    李奴奴说的没错,李持盈喜欢卢小闲,可卢小闲的心思却不在李持盈身上。对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此时,曲江上轻丝软管,细乐缭绕。

    突然,一阵锣鼓的声音鼓噪开来。

    几艘画舫上,小憩的游客带了怒气张望,待要喝骂,却又都闭了口。

    传来锣鼓声的那艘船高大轩敞,宛如一座浮动楼台般,识得的人都知道那是宋国公刘府的座船。

    宋国公的权势自不必说,刘家唯一的孙子刘玉又是长安城一班勋贵纨绔的头领,这里面牵扯了多少门阀的公子少爷,他们常聚在那艘大船上。

    失心疯了的人才会去跟这帮气焰熏天的少年公侯呕气,吵便吵罢,权当是自家乐班换了曲目。

    大船一直驶向李持盈和李奴奴这边,到了岸边,船上放下一块跳板,一个公子哥在船头大声喊道:“两位郡主,快快上船!”

    “你们且等着,我的客人还没到!”李持盈不耐烦地朝刘玉摆摆手道。

    “什么鸟人,这么大的架子,竟敢让两位郡主在这里恭候?”刘玉大大咧咧骂道,

    李持盈

    一听便不乐意了,瞪眼道:“不愿意等就赶紧滚,我就不信少了你这破船,本郡主就游不了曲江了?”

    李持盈对这些公子哥向来就没有好脸色,这些人也习惯了。

    见李持盈不高兴了,刘玉赶忙赔笑道:“谁说不等了,谁不等谁是孙子。只是郡主,可否先告诉我等,您请的是哪位贵客!”

    “到时自然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干嘛?”

    正说话间,李持盈看见卢小闲老远向这边走来,她脸上荡起了笑意。

    待卢小闲走到近前,李持盈赶忙迎上去:“小闲,你怎么一个人来了,小桐姐呢?”

    “她有些不舒服,所以我一个人来了!”卢小闲勉强笑道。

    李持盈邀请江小桐的时候,她本来已经应承了。可到了跟前,她却找了个理由不愿去了。本来,卢小闲也不打算去,可经不住江小桐的再三劝说,只好勉强来了。

    “哦,那我们上船吧!”李持盈朝着大船指了指。

    卢小闲这是第二次游曲江,这一次的画舫明显比上次武延秀的要气派的多。

    看了一眼豪华无比的大船,卢小闲点了头上了船。

    他发现刘玉一班纨绔也在船上,卢小闲皱眉又瞅了一眼李持盈,并没有说话。

    李持盈请的贵客竟然是卢小闲,刘玉同样也是一脸的郁闷,早知道是这样,他打死也不来了。

    “嗷嗷!”其他公子哥不知道刘玉此刻的心情,大声叫嚷着开了船,也不去理会是否吵到别人。

    平日里,刘玉想请二位郡主赏光游曲江,二人连正眼也不带瞧的,今日两位郡主主动要用他的船,刘玉怎能不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可没想到,李持盈请来的却是卢小闲,想到让次在龙氏镖局门口的情景,刘玉觉得丢人的不得了。

    两位郡主各带了一个侍女,王府的刘伯也跟着在船上。

    公子哥们有说有笑,有几人心痒难挠,眼珠子勾直盯着两位郡主,差点滴出涎水来。

    李持盈见这帮人的嘴脸,心中觉得不快,冷冷道:“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别弄出色眯眯的恶心样子来!”

    众人先是一愣,忙不迭点头,又开始喧哗起来,问安的,攀交情的,卖弄才学的,显露身家的,不一而足。

    自始至终,卢小闲只是一人闲坐品茗,不理公子哥们的胡闹,在嘈杂之中,看着茫茫曲江,不知在想什么。

    李持盈的心思一直在卢小闲身上,见他独自不语,以为自己冷落了他,便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榻,向卢小闲招手道:“小闲,来,坐这边来!”

    卢小闲回过神来,见李持盈在向自己招手,微微摇头:“不用,这边挺好!”

    卢小闲不待见自己,让李持盈觉得很没面子,瞪了他一眼,生起闷气来。

    李持盈不高兴了,让刘玉觉得心中很不爽。

    他又是出船又是出力,变着法想博美人一笑,谁知李持盈却理都不理自己,反而对一个镖局的趟子手如此上心,这让他心中对卢小闲敌意愈深。

    刘玉强压下心中怒火,走到卢

    小闲面前拱手道:“卢公子,上次多有得罪,请不要往心里去。”

    卢小闲瞅了刘玉一眼,不卑不亢道:“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我早就忘了!”

    “不知卢公子在镖局里每月的薪酬有多少?”刘玉又问道。

    “每月二十两银子!”

    每月二十两银子是卢小闲刚入镖局时的薪酬,至于现在每月拿多少银子,他懒得告诉刘玉。

    “二十两?”刘玉听罢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那些纨绔子弟也跟着笑起来。

    卢小闲静静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李持盈见卢小闲的脸色阴沉下来,心知不妙,抄起一个琉璃杯便扔向刘玉,娇声斥道,“混帐,他是我的客人,怎容你们在这里撒野!”

    李奴奴也是一脸怒容:“瞧你们一个个什么德性,若再胡乱鼓噪,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连素以文静著称的金城郡主也发怒了,刘玉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了,赶忙向李持盈与李奴奴二人谢罪。

    李奴奴指着卢小闲对刘玉道:“要谢罪也是向客人谢罪,客人若不计较也就罢了,客人若是不依,那你只有跳河的份了。”

    向一个趟子手谢罪,这也太丢人了,刘玉可怜兮兮地看向李奴奴,李奴奴却别过脸去,故意不看他。

    无奈之下,刘玉只好敷衍着向卢小闲拱拱手道:“刚才是刘某失礼,卢公子莫怪!”

    卢小闲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

    刘玉站在原处尴尬无比,心中更加气恼。

    旁边一人哈哈笑道:“刘兄,听郡主的话,不算丢人的事情,大丈夫能屈能伸,刘兄莫往心里去。”

    说话的正是宗暄,他见刘玉暗自生气,便上前给刘玉台阶下。

    刘玉强压怒火,勉强笑了笑:“宗老弟说的没错,听郡主的话,的确不是丢人的事情。”

    宗暄对李持盈与李奴奴道:“两位郡主,酒菜已备好,我们不如便饮酒边品诗,如何?”

    李持盈点点头:“就依你们!”

    众人在船上分了几桌坐定,便开始饮酒作诗,好不热闹。

    卢小闲觉得无趣,如坐针毡一般左顾右盼,只盼着他们赶紧结束。

    宗暄不怀好意地对卢小闲道:“卢公子,大家都作了诗,你也吟上一首吧?”

    卢小闲摆手道:“我不会吟诗,这种游戏还是你们自己玩吧!”

    宗暄扭头看了一眼李持盈与李奴奴,心中不由暗忖:两位郡主怎么会与如此粗鄙之人交往。

    李持盈与李奴奴见识过卢小闲作诗的水平,连崔湜都赞赏有加,这帮浑人怎么会是他的对手。见卢小闲一口拒绝了,心知他根本就瞧不上这班公子哥。

    刘玉对吟诗也不在行,他心痒得厉害,想卖弄一下博美人一笑,便叫人拿过长剑来,要与人演武。众人哪是他对手,见他发疯,都笑而避过。

    刘玉眼珠一转,扯了嗓子对卢小闲道:“卢公子,别理他们这些假斯文,你既然是镖局中人,咱们来练上几个回合。”

第六百四十八章 投江

    卢小闲打量着跃跃欲试的刘玉,一脸不屑道:“我虽然是镖局中人,但只是个趟子手,不会武功,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我不在行!”

    刘玉一听便傻了,便口不择言道:“文的也不会,武的也不行,卢公子到底会做些什么?”

    卢小闲听了也不气恼,扫视了一圈这些纨绔子弟,笑嘻嘻道:“我会做的多了,只怕你们未必能做的到!”

    卢小闲这句话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这些浪荡公子仗着自己的家世,无不眼高于顶,自视甚高,他们不相信在长安城还有他们办不到的事情。

    一个小小的镖局趟子手,竟然如此大言不惭,怎能不让他们义愤填膺。

    他们不依不饶地鼓噪起来,要卢小闲给他们个说法。

    刘玉与宗暄相视一笑,卢小闲不知天高地厚惹了众怒,看他如何收场。

    卢小闲站起身来,不屑地看着这些人,傲然道:“那好,现在我就做三件你们做不到的事情,不服气的可以站出来,你们当中若有人能做的到,别说是给个说法,就是向你们下跪赔罪也没问题。”

    卢小闲的话语掷地有声,顿时将这帮人的气焰压了下去。

    他们面面相觑,心中不由打鼓:难道他是不露相的高人,不然怎会如此话大?

    刘玉见这些公子哥都不言语了,知道他们被吓住了,心中不由暗暗着急,冷哼一声道:“不要光耍嘴皮子功夫,行不行先做了再说!”

    卢小闲点点头,也不言语,走到角落的一张空桌前。

    桌上摆着十几坛备用的“女儿红”,刘家的船上从来不缺好酒。

    卢小闲拿起一个坛子掂了掂,大约有两三斤重,他拍开了酒封,众人瞪大了眼睛。卢小闲扬起脖子仰面向上,将酒坛举过头顶便往嘴里倒。只见他喉头耸动,却不见半滴酒洒出来,仅仅数息之间,便将一坛酒全部倒入口中。

    将空酒坛扔在一边,卢小闲又拿起一坛酒,依法炮制,不一会便将三坛酒倒入了肚中。

    连喝了三坛之后,卢小闲向边上撤了一步,向众人做了个手势。他意思很明白:该轮到你们了。

    李持盈与李奴奴见过卢小闲的海量,倒不觉得怎样,可这帮子公子哥们彻底傻眼了。他们虽然经常花天酒地,可没有人能像卢小闲这般一口气喝上三坛“女儿红”。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众纨绔大眼瞪小眼,都摇着头不敢上前。

    刘玉也明白,就算有人豁出去勉强喝三坛,肯定当场就得醉死过去。

    喝也是丢人,不喝也是丢人,刘玉陷入了尴尬之地。

    关键时刻还是宗暄挺身而出,他朝着卢小闲做了一揖:“这个我们确实做不到,卢公子说有三件事情,不知这第二件是什么?”

    卢小闲依旧不说话,笑了笑大步走到了李持盈面前,盯着李持盈看了好半晌。

    李持盈不知卢小闲何意,她从卢小闲眼中看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紧张。

    卢小闲慢慢坐在了李持盈身旁,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李持盈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一个男人搂在怀里,脸一直红到了脖根,羞喜交加的神

    情有说不出的韵味。

    刘玉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还是那个带刺的美人吗?李持盈含笑的样子,灿若夏花,让众人几欲癫狂。

    李奴奴见此情景,面上虽然带着笑意,心中却觉得很是失落。

    就在众人神魂颠倒之时,卢小闲又有了动作,他轻轻地吻在了李持盈漂亮的脸蛋上。

    李持盈大脑一片空白,她没想到卢小闲如此大胆,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己一口。她本想推开卢小闲,可全身酥软无法动弹,双手完全不听使唤 。

    卢小闲起身,走到那帮公子哥中间,又做了个与上次一样的手势,当然还是同样意思:该你们了。

    众人看着卢小闲,如同看着妖怪一般。

    卢小闲挑衅般地看向刘玉:“你,去!”

    “我……”

    刘玉看了一眼李持盈,有些蠢蠢欲动。

    李持盈此刻已经醒过神来了,她冲着刘玉大吼道:“你敢动一动,信不信我立刻阉了你!”

    刘玉被这一声河东狮吼惊得噤若寒蝉,心中忍不住腹诽:刚才还是一只小绵羊,现在却变成了母老虎,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卢小闲见他们不说话了,微微一笑,走到船边上,对众人道:“不知诸位可否从这里游到岸上去。”

    从船上到岸边至少也有一里多远。

    这些纨绔公子自小生活在长安,个个不识水性,都是旱鸭子。别说是游了,估计一入水就会变成为秤砣。

    就算真有一两个不怕死的,也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肯定游不了这么远。

    卢小闲不再理会这些公子哥,远远朝着李持盈一抱拳,朗声道:“两位郡主,今日接受你们的邀请,卢小闲在此谢过。我与你们是不同两条道上的人,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任何瓜葛,两位郡主保重,就此别过!”

    说罢,卢小闲转身一个猛子扎入曲江当中。

    李持盈脸色变得苍白,她急忙冲到船边,朝江中泛起的涟漪大声喊道:“你这个混蛋,给我回来!”

    涟漪过后,江面又恢复了平静,可哪还有卢小闲的影子。

    李持盈脸上显出一丝狠色,不管不顾地从船上一跃入水。

    “盈盈!”

    “郡主”

    “快快救人!”

    船上顿时乱作一团……

    ……

    龙壮正在屋内闭目养神,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一名镖师进来对龙壮道:“局主,金城郡主指名要见你!”

    “金城郡主?”龙壮一个激灵问道:“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

    龙壮不敢怠慢,赶忙迎了出去。

    “不知金城郡主驾到,有失远迎,恕罪!”

    李奴奴一脸憔悴道:“龙局主,我来找卢小闲,你能告诉我他去哪儿吗?”

    龙壮道:“真是不巧,小闲昨日出镖了!”

    “出镖了?”李奴奴眉头皱成了一团。

    “是的!”龙壮解释道,“按理说昨儿的这镖轮不着他去,可他却死活非去不可,怎么劝都劝不住。”

    “这趟镖要多久?”

    “大概

    要一个月!”

    “一个月!”李奴奴喃喃自语道:“这可怎么好?”

    “怎么了郡主?”龙壮关切地问道。

    “哦,没什么!”李奴奴又问道:“龙局主可知道江小姐住在何处?”

    “知道!”龙壮点点头。

    “可否派个人为我引个路?”

    “没问题!”

    ……

    “谷儿,你小闲哥走了几日了?”江小桐无精打采地问道。

    “小桐姐,你的记性不会这么差吧?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小闲哥昨日才刚走!” 燕谷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影儿在一旁打趣道:“小姐不是记性差,是犯了相思病。”

    “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江小桐对影儿嗔怒道。

    不待影儿说话,却见海叔走了进来:“小姐,金城郡主要见你!”

    “金城郡主?”江小桐有些狐疑道:“她找我做什么?”

    “她没有说!”

    江小桐略一思忖道:“让她进来吧!”

    李奴奴一进门便向江小桐施礼道:“奴奴见过小桐姐!”

    李奴奴并没有郡主的架子,江小桐心中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不知郡主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我是来求小桐姐的!”李奴奴一脸诚恳道。

    “求我?求我什么?”江小桐一头雾水。

    “小桐姐,求您帮帮盈盈吧!”李奴奴急切道。

    “盈盈?是玉真郡主吗?”江小桐劝道,“不要着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李奴奴将卢小闲曲江赴约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最后带着哭腔道:“盈儿一回府就病倒了,浑身发烫一直醒不过来。请郎中开了药,好不容易退了热。可她醒来后却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就那么傻傻的呆坐着,已经三天了,相王都快急死了,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江小桐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小闲回来浑身透湿,像落汤鸡一般,问他怎么回事也不说,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李奴奴点点头道:“心病还要心药治,解铃不须系铃人,我本想去找小闲,可他却出镖了,不得已只好求到姐姐这里了!”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江小桐有些为难道。

    “求姐姐宽慰盈儿几句,或许她会听你的!”

    江小桐见李奴奴对李持盈如此关切,心中颇为感动,她点点头道:“我试试吧,也不知管不管用!”

    “奴奴谢过姐姐!”

    ……

    见过了李持盈,江小桐漫步走着,脑中回想着刚才与李持盈的对话。

    在别人眼中,卢小闲或许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趟子手。可在江小桐眼中,他就是自己最亲密的人。她可以预料,自己的一生都和卢小闲永远分不开了。

    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经营好自己,给对方一个优质的爱人。先把自己变成优质的爱人,才会更好的去爱对方。都说爱情是自私的,江小桐却恰恰相反,她要的只是希望卢小闲每一天都开开心心的。正因为如此,江小桐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对卢小闲身边的每一个女人,她有这样的度量。

第六百四十九章 走镖归来

    “玄都观!”无意识走到观前,江小桐看着观门前的三个大字,不由微微一笑。

    卢小闲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江小桐,江小桐自然知道观里有一位冯曼。思忖片刻,江小桐抬脚走进了观里。

    冯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角似乎有了一丝细纹,也是,这些年来她的日子很苦,没有皱纹哪行。

    除了自己的弟弟,就是卢小闲了,这两个男人是她现在全部的念想。冯曼很知足,她不想占有任何一个人,只要能远远看着他们,这就够了。

    经过了那么多事,走了那么多路,遇见过那么多人,能到今天已经相当不易了。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门,冯曼望着陌生的江小桐,眼中满是疑惑。

    “我叫江小桐,是小闲的朋友!”

    听到那个让她心悸的名字,在看看面前的美貌女子,冯曼没来由的心中一酸,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冯曼尽可能的让自己心情平复些,微笑道:“江小姐,快快请坐!”

    为江小桐奉上茶后,冯曼静静坐在她的对面。

    “听小闲说,冯小姐是他初恋的爱人?”江小桐笑着问道。

    “初恋的爱人?”冯曼没想到江小桐竟然如此直接,稍一愣神之下,目光有些飘忽,“他这么说的,那应该算是吧!”

    “所以说,在他心目中,你是无可替代的!”

    “在没有遇到真爱之前,或许无人能够取代。但一旦当他遇到了一生的挚爱,恐怕就变得不值一提了。”冯曼盯着江小桐,“我有一种感觉,你就是他的挚爱!”

    江小桐正要解释,冯曼笑着道:“别问为什么,你我都是女人,女人的感觉是很灵敏的!”

    男人的初恋与青春和岁月是不可分的,或许他留恋的并不仅仅是这个人,更多地是那段美好又苦涩的青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这段感情终究会毁于异地、毁于成长、毁于不再动心。在现实的面前,喜不喜欢、合不合适、能不能在一起,这是三件事儿,无法逃避又不得不面对。

    江小桐走了很久,冯曼还默默坐在那里。

    “有些男人初恋会记一辈子,但是放下初恋真的只需要一瞬间。但小闲不是这样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在他心目中都会有一席之地!”江小桐的话,似乎犹在耳边响起。

    冯曼只觉得自己好累,回想这一路,若没有卢小闲为她遮风挡雨,她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披荆斩棘。

    “她走了?”灵珠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冯曼面前。

    “嗯!”冯曼应了一声。

    “其实,她说的对,像卢公子这样的人,不管是谁都应该去珍惜!”灵珠子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怅然若失。

    冯曼本来以为自己很坚强,可还是忍不住在灵珠子面前留下了眼泪。

    灵珠子拍着她的背,喃喃道:“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

    远远已经可以看见长安城的城门了,卢小闲忍不住有些激动。

    为了躲避李持盈的纠缠,卢小闲主动要

    求出这趟镖。本以为个把月就够了,谁知却奔波了四十多天。

    四十多天来,长安很多人和事一直让他牵挂着。

    此时,正是骄阳当空,天气热得仿佛一切都要融化掉了,一丝风都没有,巨大的绿树仿佛静止在时间里,叶子全都努力张开着,强烈的阳光穿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只有夏蝉还在树上奋力地鸣叫,为这个炎热午后增添了一丝不安的躁动。

    地面不断升腾的氤氲的热气,让卢小闲不得不将衣服大大敞开着,胸膛不住地流汗。

    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卢小闲顺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越擦心中越是焦躁。

    终于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军士正在挨个查勘进城之人。

    看着前面排着长龙,卢小闲无奈地摇摇头,只能和镖队耐着性子慢慢等待。

    就在百无聊赖之际,肩头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卢小闲被吓了一大跳。

    他扭过头来,猛然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庞。

    “小逸,张猛?”卢小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俩怎么在一起?”

    “张哥到长安已经十几天了,天天盼着你回来呢!”卢小逸的脸上洋溢着笑意。

    张猛一脸不乐意道:“你一走这么久,把我们丢在幽州城不闻不问,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卢小闲陪着笑道:“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向你陪不是!”

    张猛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吟风和弄月都回来了?”卢小闲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张猛白了他一眼。

    张猛都到长安了,吟风和弄月怎么可能不回来。卢小闲知道自己这句话是白问,只不过忍不住问了问,见张猛这副表情,便不再理会他。

    卢小闲左右看了看,小声询问卢小逸“你不是和岑掌柜……”

    卢小逸接口道:“事情办完了,一切都顺利!我们已经回来十多天了,听说你去出镖,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这几日我和张大哥天天等在城门口,总算把你给等来了。”

    “岑掌柜呢?”卢小闲问道。

    卢小逸朝着城门口指了指,只见岑少白正在与守城的校尉在说着什么。

    不一会,岑少白过来了,他朝着卢小闲挥挥手道:“公子,走吧,我已经谈妥,镖队可以提前进城!”

    卢小闲上下打量着岑少白,忍不住打趣道:“岑掌柜,你好大面子呀,连官兵都能说上话了!”

    岑少白笑了笑:“不是我的面子大,是银子的面子大,古语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官兵当然也不会讨厌银子了!”

    进城以后,卢小闲让镖队先回了镖局,他急急拉着卢小逸与岑少白,直接来到了永和楼。

    也难怪,卢小逸与岑少白离开长安也有小半年了,卢小闲有太多的话想要问他们。

    到了永和楼的后院,还没进屋卢小闲便大声喊道:“义父,义父,我回来了!”

    “小闲,你可回来了!”门帘一挑,里面出来不是陈松,却是江小桐。

    小桐,怎,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卢小闲一脸的懵圈,结结巴巴道。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江小桐反问道。

    “可是,可是……”卢小闲不知该怎么说了。

    “可是什么?”陈松、于氏与影儿从屋内出来。

    陈松佯装不悦道:“你们的事情,小桐都说给我们听了,若不是小桐登门,我们还蒙在鼓里呢!你凭什么不让人家来见我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卢小闲小声辩解道:“我没有不让她来呀!”

    于氏上前用指头戳了一下卢小闲的脑门:“这么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

    陈松在一旁点头附和道:“你以后要对小桐好一些,否则我可不答应!”

    卢小闲苦着脸道:“义父,这哪跟哪呀,你们怎么都胳膊肘儿往外拐?”

    “忘了告诉你了!”陈松一本正经道:“刚才我们已经同意小桐改口,今后也叫我们义父义母了。”

    “啊?”卢小闲彻底无语了。

    “公子!”一声怯怯的声音传来。

    卢小闲再一看,吟风和弄月姐妹俩从屋里出来,正瞅着他。

    “我就说嘛,你们躲哪里去了!”卢小闲兴高采烈道,“这下好了,咱们所有人都大团圆了!”

    吟风瞅了一眼江小桐,对卢小闲道:“本来我和姐姐准备住在客栈里,等公子回来再安顿,但江小姐非要让我们住到她那里去!”

    江小桐笑着道:“早就跟你们说了,不要叫我江小姐,直接喊我小桐姐就是了!让你们一起住也是小闲的意思。是吧,小闲!”

    小闲看了一眼江小桐,对吟风弄月笑着道:“是我的意思,你们就住在一起吧!”

    吟风点点头:“公子放心,我和姐姐会服侍好江小姐的!”

    听了吟风这话,卢小闲不由皱起眉头来。

    江小桐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岑少白抢了先:“公子今天出镖归来,陈叔和于婶接纳了江姑娘,张猛和吟风弄月也回到长安了,这是三喜临门,正好大家都在,我请客,咱们庆祝一下!”

    “哪能让你请客呢?”陈松摆摆手道:“哪能让你请客呢,我来请,咱都是自己人,就在永和楼,大家乐呵乐呵!”

    ……

    永和楼的雅间内,众人边吃边喝边聊,不亦乐乎。

    出镖是个辛苦活计,卢小闲风餐露宿了这么久,若放在以往,早就狼吞虎咽了。

    可这会,他却没有心情去吃喝,迫不及待地问道:“岑掌柜,当时你走的急,来不及细说,快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岑少白见卢小闲一副猴急的样子,放下了筷子笑道:“你别急,听我慢慢给你道来!”

    当初,龙业随龙壮出镖,使了调包计,用石头替代了青玉,差点让镖局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岑少白跟着出了这趟镖,却有了意外之喜。

    凭着祖传品玉绝技,岑少白发现用来调包的普通石头,实际上是“血玉”。

第六百五十章 开钱庄

    “什么是‘血玉’?”卢小闲好奇地问道。

    “‘血玉’看起来和普通的石头没有什么两样,若剖开便会发现,石心带着几点发红的颜色。

    血玉通体透红,就像在血中浸泡过一样,比羊脂玉还要珍贵许多,一块拳头大小的便价值千金,因此也被世人称作是玉中之王。”

    卢小闲恍然大悟:“难怪你当初再三嘱咐我,找到了龙业一定要通知你,想必是想从他口中知道‘血玉’所在之地!”

    岑少白点点头:“我从龙业口中得知,他用来掉包的那些石头,是从新野城北三里地的那片核桃林里拣来了的。于是,我便赶到新野,花一千两银子买下了那块荒地,结果地下全是血玉……”

    “这么说,你发大财了?”卢小闲目瞪口呆。

    这一切恐怕都是天意,卢小闲不得不承认,岑少白的确是做生意的天才。

    “不是我发大财了!”岑少白纠正道:“是我们发大财了!”

    “那好!”卢小闲点点头道,“我就不客气了,镖局还欠着一屁股债呢,正好用来还债!”

    “你欠的债,我早就替你备好了!”岑少白从怀中拿出一叠银票递给卢小闲:“这里十张银票,每张一万两,你先拿去还债!这剩下的……”

    卢小闲瞪大了眼睛:“你给我十万两,还会有剩下的?”

    “那当然了!”岑少白一脸得意道:“这剩下的,除了赎回当初卖掉的店铺,我又扩了几家店面,大概还能剩四十多万两银子!”

    “我的妈呀!还有四十万两银子!”卢小闲使劲咽了咽唾沫。

    岑少白发了大财,尽管卢小闲已有了思想准备,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银子。

    四十万两银子,这要堆在一起得有多少呀!

    “小闲!小闲!”岑少白将神情恍惚的卢小闲唤醒。

    “怎么了?”卢小闲茫然道。

    岑少白满眼放光,雄心勃勃道:“我的意思是,这四十多万两银子咱们先不分,拢在一起再做个大生意。钱能生钱,要不了多久,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到时候就不是四十万了两了,也许是一百万两,两百万两了。”

    卢小闲怔怔地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松点点道:“坐吃山空,止步不前不是什么好事,岑掌柜眼光长远,让钱生钱最合算。只是不知岑掌柜下一步打算做什么生意?”

    “我打算开家钱庄!”岑少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开钱庄?”陈松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陈叔,有什么不妥吗?”岑少白见陈松面色不对,有些不安地问道。

    “按理说,开钱庄是个很赚钱的营生,可是……”说到这里,陈松突然停了下来。

    “陈叔,咱们都是自己人,您直言无妨!”岑少白诚恳道。

    “岑掌柜,你来长安的时日毕竟还短,有些情况还不清楚。长安城的钱庄,大概有十来家,全部都由安乐公主与太平公主所控制,其他人根本插不进手去。据我所知,这些年

    也不是没有人开过钱庄,可最后不是被挤兑的关门了,就是被她们的钱庄吞并掉。所以……”

    陈松的话说的很明白,在长安开钱庄,并不是有银子就能生存下去,必须要有后台,而且这后台必须是两位公主中的一个,否则只能是铩羽而归。

    岑少白这才明白,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了,他犹豫道:“如此说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王胡风,你听说过吗?”陈松问道。

    “当然听说过,他是长安首富!”

    “王胡风的身家何止千万,以他的财力,开办钱庄绰绰有余,可他却从未涉足于此!”

    陈松虽然没有明确回答岑少白的问话,但话中的意思却很明白。

    “唉!”岑少白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我看此事可行!”一直没有说话的卢小闲,突然语出惊人。

    “啊?”众人看向了卢小闲。

    卢小闲已经恢复了平静,脸上挂着微微笑意。

    “小闲,你说说看,怎么个可行法?”岑少白问道。

    “我觉得有三个原因,可以一试!”卢小闲胸有成竹道,“正因为安乐公主与太平公主把控着长安所有的钱庄生意,别人不敢涉足,所以才给我们留下了机会。岑掌柜,你不是常说吗?做生意风险越大收益也越大,若是没有风险又能赚钱,还轮得着我们来做吗?所以说做钱庄尽管风险大点,但是成功了,收益也不会少的。此乃其一。”

    岑少白微微点头。

    “安乐公主与太平公主是敌对的双方,我们涉足钱庄免不了要与她们双方的势力打交道,若是能利用好她们之间的敌对关系,不偏不倚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在夹缝里生存!说不定她们双方为了拉拢我们,还会让我们有更大的发展!此乃其二。”

    “谈何容易呀!”陈松摇摇头道,“小闲,你这是在玩火,要是一个不小心,那可是要倒大霉的!”

    卢小闲笑了笑道:“义父,你所担心的正是我想要说的其三!”

    说到这里,卢小闲看向岑少白,意气风发道:“岑掌柜,就如同你看好我一样,我也看好你!我相信你,你是做生意的天才,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把四十多万全部赔进去,大不了我们从头再来,将来还有的是机会。你放手去做吧!我相信你!”

    岑少白听了卢小闲这一番话,嘴唇哆嗦着,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江小桐也点头道:“岑掌柜,小闲都发话了,你怕什么?”

    陈松叹了口气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真好!岑公子,我真的很羡慕你,既是如此,那就放手去搏一回吧!”

    ……

    岑氏胭脂铺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看得出来生意很不错。伙计们不厌其烦,向客人们介绍着店里的各色胭脂水粉,连岑少白也忙得不亦乐乎。

    卢小闲和卢小逸进了门,卢小逸正要喊岑少白,却被卢小闲止住了。

    岑少白正在接待一对青年男女。

    二人穿着大唐服饰,从面上看不像中

    原人,奇怪的是说话却带着地道的长安口音。

    “雪莲,既然来了,就选两样吧,也算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年轻男子道。

    叫雪莲的姑娘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太贵,我用红蓝花做的胭脂也挺好的!”

    年轻男子对岑少白道:“掌柜的,还是你帮我选几样合适的胭脂吧。”

    岑少白望着雪莲,微微一笑道:“我刚才听小姐说,自己会制胭脂?”

    雪莲点点头。

    “敢问小姐将所制的胭脂,可是把盛开之时的红蓝花整朵摘下,然后放在石钵中反复杵槌,红蓝花的花瓣中含有红、黄两种色素,淘去黄色后,便可制成鲜艳的胭脂了。”

    “你是如何得知的?”雪莲惊异道。

    “我不仅知道小姐是如何制作胭脂的,而且还知道,小姐是突厥人。”岑少白继续道。

    “啊?你怎么会知道我是突厥人?”雪莲一脸的惊讶。

    “我只是猜的!”岑少白解释道,“我是胭脂铺的掌柜,自然知道胭脂的出处。胭脂原产焉支山,当地人叫做阏氏,中原人叫它红蓝花。红蓝花涂于面部增加桃红润泽之色,受到当地妇女的喜爱,其后逐渐传到中原,至魏晋时就出现北地胭脂遍开两靥的局面。直到今日,突厥女子一直传承这种习俗,以阏氏妆饰脸面。故而,我猜测小姐是突厥人!”

    雪莲点头承认道:“你说的没错,我是突厥人。”

    岑少白详细介绍着店里产品,让雪莲和那青年男子听的津津有味。

    年轻男子对岑少白道:“烦请掌柜为我推荐一品最好的,我要送给她!”

    岑少白从柜中拿出一盒胭脂,对那对男女道:“这一款玫瑰绵胭脂是小店最好的胭脂了,就连宫中的娘娘也赞不绝口。”

    那青年男子问道:“掌柜的,这盒胭脂多少钱?”

    “一千三百两银子!”岑少白道。

    “啊?这么贵!”年轻男子与雪莲同时惊呼。

    “我们不买了!”雪茄咋舌道:“太贵了。”

    青年男子叹了口气对岑少白道:“掌柜的,今日我只带了五百两银子,能不能先把胭脂给我,随后我便将剩余的银子送来。”

    岑少白脸上显出为难之色,正要作答,却听到一旁有人道:“不用了,这胭脂就送于你们了。”

    岑少白扭头,发现卢小闲与卢小逸正站在自己身后。

    卢小闲笑道:“岑掌柜,我自作主张了,你不会怪我吧?”

    岑少白苦笑道:“你话都放出去了,我还能说什么?”

    雪莲狐疑地望着卢小闲:“你是说这盒胭脂送给我们了?作数吗?”

    岑少白指着卢小闲正色道:“他也是敝店的东家,说话自然作数。”

    青年男子向卢小闲施礼道:“在下康禄,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卢小闲!”

    康禄叹了口气道:“卢公子,我们素不相识,不能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银子我随后一定送来。”

第六百五十一章 烂泥坑

    卢小闲豪气道:“物是死的,人是活的。能与二位相识,也算是缘分,在下愿意交你们这两个朋友,就算是见面之礼,何须客套?”

    年青男子踌躇道:“公子这见面礼,太昂贵了。”

    卢小闲哈哈一笑:“我素闻草原儿女为人豪爽,不拘小节,你们若再扭捏,可就让我小瞧了。”

    还是雪莲洒脱,她笑道:“卢公子一片诚心,这见面礼我们收下了,改日请卢公子吃顿便饭,略表心意,望卢公子莫要推辞。”

    “恭敬不如从命,我一定去!”卢小闲点头应允。

    送走了年轻男女,岑少白将卢小闲与卢小逸引入后屋。

    “公子,你可真行呀!一句话白送出去千两银子。”岑少白叹了口气道。

    “当初,你不也是白白送我胭脂了吗?”卢小闲笑着道,“岑掌柜,银子现在对我们来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广结人脉,只有这样,将来钱庄开张,才会生意兴隆。这两人气宇轩昂,一看便不是普通人,若能结交,日后对我们会有帮助的!”

    听了卢小闲这番话,岑少白点点头道:“行!听你的!”

    “公子,您来的正好,有个事要您帮着出出主意!”

    “什么事?”

    岑少白正色道:“是钱庄选址的事情!”

    “选址?选址有什么问题?!”卢小闲不解道。

    “钱庄不同其它店铺,必须要选在繁华地段,地方还不能小,要专门设计后再修建,如果有块空地最好不过了……”

    卢小闲一听脑袋就大了,赶忙摆手道:“岑掌柜,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就行,我什么都不懂!”

    岑少白一脸愁容道:“我跑遍了长安城,最终找到一块合适的地,可是现在遇到麻烦了!”

    卢小闲笑着劝道:“岑掌柜,别舍不得花银子,长安的地价可是要吓死人的,要想做大事,就不能在这上面抠门!”

    岑少白知道卢小闲会错意了,他摇头道:“根本就不是银子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卢小闲奇怪道。

    “唉!一时半会也和你说不清楚,走,你跟我去看看就明白了!”

    说罢,岑少白拉着卢小闲就往外走。

    德寿坊一带,算是长安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了,此处商铺林立,寸土寸金,临街道一侧,有一个不小挺深的臭泥坑。

    按理说,臭泥坑的主人把坑填平了,或卖地皮或盖商铺,准能卖个好价钱。

    可问题是,臭泥坑左侧是雍王李守礼的府邸。

    李守礼常年病歪歪的,请来“风水仙师”掐指一算,说李守礼是“火命”,切忌王府周边有水“相克”,否则性命堪忧。

    李守礼便命臭泥坑的主人将坑中水全部排尽,不然捆送京兆尹府治罪!

    “风水仙师”还说,李守礼命中“五行不全”,最王府周边动土。

    臭泥坑主人想要运土填坑,雍王便命人气势汹汹地出来“挡驾”。

    平头百姓哪得罪的起大唐的亲王?

    捧着金碗没饭吃,臭泥坑主人年年还得为排水花

    一笔冤枉钱,苦不堪言,便想将臭泥坑卖了。

    可臭泥坑早已“臭不可闻”,就算白给也没人要!

    “雍王?”卢小闲盯着臭泥坑,喃喃自语道,“他不是李奴奴的父亲吗?”

    “小闲,你可有法子?”岑少白见卢小闲念念有词,赶忙问道。

    卢小闲摇摇头道:“还没想到法子!”

    岑少白顿时泄了气,却听卢小闲又道:“法子我来想,你只管将它买下便是!”

    岑少白一听便乐了:“好咧!”

    说罢,岑少白不再管卢小闲,便如风一般地消逝不见了。

    卢小闲抱着脑袋,蹲在臭泥坑边上,绞尽脑汁地想着法子。

    ……

    奔驰的马车里,李持盈随意问道:“奴奴姐,你今儿怎么想起来看你父王了?”

    李持盈消瘦了很多,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俏皮,倒是多了几份沉稳,好像明显地长大了一般。

    “唉!”李奴奴叹了口气,“阿娘去的早,父亲虽然对我不上心,可毕竟还是我的父亲,来看看他也算是尽孝道吧!”

    “谁让我们都生作了女儿身,李氏皇族向来都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李持盈点头道。

    “那也未必,你看太平公主也是李氏皇族的女人,那可是谁见谁怕的主。”李奴奴反驳道。

    “我倒不觉得太平姑姑那样有多好!”李持盈撇撇嘴道,“争权夺利太累,还是找个如意郎君,过与世无争的日子最是逍遥!”

    “小妮子,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还想着卢小闲!”李奴奴戳了一下李持盈的额头。

    李持盈红着脸道:“不跟你说了,就知道取笑别人!”

    马车停了,李持盈逃也似地下了马车。

    李奴奴摇头笑了笑,起身便要跟着下车,却见李持盈像狸猫般又窜上了马车。

    李奴奴被李持盈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忍不住骂道:“你个死妮子,大白日撞到鬼了吗?怎么慌慌张张的?”

    “没有撞到鬼!”李持盈结结巴巴道,“可是撞到他了?”

    “撞到谁了?”李奴奴不解,掀开马车上的窗帘,向外瞅了一眼,突然笑了,“不是冤家不聚首,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他!”

    “奴奴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持盈紧张地问道。

    李奴奴强忍着笑道:“什么怎么办?该干什么干什么?人家不都说了,以后咱跟他是桥归桥路归路!”

    “可是,可是……”李持盈抓耳挠腮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下不下车,你若不下,就在马车上待着,我独自进去了!”李奴奴故意道。

    李持盈央求道:“奴奴姐,看他那个样子,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你过去问问他,好吗?”

    “要问自己问去,我才没那么厚的脸皮呢!”李奴奴板着脸道。

    “求你了,奴奴姐,你就去吗!”李持盈撒起娇来。

    “没见过你这样的!”李奴奴白了一眼李持盈,“人家都把话说绝了,还死缠着人家,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说罢,李奴奴对李持盈道:“你先进府,我帮你看看去!”

    “哎!”李持盈欢快地答应着。

    ……

    “卢公子,你在这儿干吗呢?”

    卢小闲起身转头,看见说话的竟然是李奴奴,不由一愣:“郡主,是你?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我来看看我父王!”李奴奴指了指旁边的雍王府。

    卢小闲这才反应过来,没错,雍王李守礼是李奴奴的亲生父亲。

    “我……”卢小闲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自己买地的事,他随便瞎诌道,“我只是随便转转!”

    李奴奴见卢小闲说话心不在焉,笑了笑道:“对了,盈盈让我替她向你问好!”

    “谢过两位郡主!”卢小闲言不由衷道。

    “我先走了!”李奴奴点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李奴奴渐行渐远,眼看着就要进了雍王府的大门,卢小闲咬咬牙大声喊道:“郡主,请留步!”

    李奴奴转过身来,看着卢小闲,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你是在喊我吗?”

    卢小闲重重点点头。

    李奴奴走到卢小闲身边:“不知卢公子有何赐教?”

    卢小闲直言道:“我想问问雍王的一些事情!”

    李奴奴错愕道:“为何问这个?”

    卢小闲也不隐瞒,将准备购买烂泥坑修建钱庄一事,原原本本说与了李奴奴。

    李奴奴听罢,露出了玩味的笑意:“若我们还是朋友,按理说这事我应该帮忙。可是卢公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今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所以……”

    说到这里,李奴奴停了下来,只是微笑不再说了。

    卢小闲点点头:“我明白了,郡主,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告辞了!”

    说罢,卢小闲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李奴奴喊住了卢小闲,“我就说了这么一句,你就不乐意了。你可曾想过,自己在曲江之上的所作所为?”

    卢小闲没有吱声。

    “你当着那么多的人亲了盈盈,又摞下那么伤人的话说走就走,且不说盈盈是个郡主,就是个普通女孩儿,谁能受得了你这样的羞辱?你光想着自己的自尊,难道就没想过盈盈她也是要脸面的?”

    当初,在曲江之上卢小闲的确是因为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事,压根没有想那么多。听李奴奴这么一说,他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

    卢小闲向来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想明白了这点,便大大方方朝着李奴奴拱手道:“你说的没错,那日确是我做的不对,你替我向玉真郡主带个话,就说我卢小闲诚心向她道歉!郡主,告辞了!”

    说罢,卢小闲再次转身。

    李奴奴的声音又传入了卢小闲的耳中:“虽然咱不是朋友了,但这忙还是可以帮的!”

    卢小闲转过身来,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郡主,你还愿意帮我?”

    “帮你可以,但我要报酬!”

    “没问题,你说吧,什么报酬?”卢小闲爽快道。

第六百五十二章 嚣张的太监

    “我要你请我吃饭!”

    “没问题!”卢小闲答应的依然爽快。

    “不光是我,还要请盈盈!”

    卢小闲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道:“没问题,时间地点你来定!”

    李奴奴意味深长道:“你还要请小桐姐来作陪!”

    听了李奴奴这话,卢小闲摇摇头道:“这个我做不到,我要说请你们吃饭,小桐她铁定不会来!”

    “那倒未必!”李奴奴胸有成竹道,“你只管去请她,她肯定会来的。就算她不来,只要你请了,我也不会怪你!如何?”

    “那好吧!我试试!”卢小闲终于答应了。

    李奴奴刚踏入雍王府的大门,便被李持盈拽住了:“奴奴姐,见着他了吗?”

    “见着了!”李奴奴点点头。

    “你们都说什么了?”李持盈急不可耐地问道。

    “随便聊了几句我就回来了!”李奴奴故意道。

    “没了?”李持盈有些失望道。

    “没了!”李奴奴一本正经地摇摇头,“你还想要什么?”

    “哦,没什么!”李持盈神色有些落寞。

    “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李奴奴又道,“他说明天下午,请咱俩去吃饭!”

    “什么?他请我们去吃饭?”李持盈眼睛放出了异彩,“这是真的吗?”

    “不信就算了,去不去由你!”说罢,李奴奴便丢下李持盈往府里走去。

    “奴奴姐,我信!我信!你等等我!”李持盈一脸灿烂地向李奴奴追去。

    ……

    卢小闲将吃饭的地方定在了永和楼,反正这顿饭要请,自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本以为江小桐会一口拒绝,可没想到卢小闲的话刚一出口,江小桐便很利落地答应了,让卢小闲诧异了好一会。

    让卢小闲更为诧异的是,江小桐与李奴奴和李持盈相见,竟然热情的不得了,三个女人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就好像卢小闲不存在一般,让他很是郁闷。

    好不容易逮住个空,卢小闲这才向李奴奴问道:“郡主,雍王请风水仙师算命,说府宅周边不能动土,这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李奴奴点头道。

    卢小闲一听便成了苦瓜脸,这事看来有点棘手了。

    李奴奴笑着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劝说父王的!”

    “多谢郡主,恐怕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卢小闲满面愁容道,“有些人特别相信风水,别人的话他是听不进去的,若我没猜错,雍王便是这样的人!”

    李奴奴眨巴着眼睛道:“你说的一点没错,我父王还真就是这样的人!”

    “郡主,雍王听了风水仙师的话后,他的病可有好转!”卢小闲又问道。

    “没有!还是老样子!”

    卢小闲若有所思。

    “哐啷!”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很大的响声,似乎有人掀翻了桌子。

    接着传来了细声细气的骂声道:“给脸不要脸,兄弟几个,给我砸!”

    卢小闲赶忙奔了出去,几个人正在打砸,他们都没有胡须,看服饰,毫无疑

    问都是宫内的太监。

    卢小闲不由怒从心起,他大喊道:“住手!”

    几名太监砸的正欢,听到有人制止,都停了手。

    领头的那人看了一眼卢小闲,不屑道:“你又是哪根葱?”

    卢小闲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陈松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他满脸堆笑道:“几位公公,刚才是伙计不懂事,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请几位公公消消气!”

    领头的太监瞥了一眼陈松:“你是这里的掌柜?”

    “正是!”陈松忙不迭点头道。

    “我们几个在这里吃饭,竟然还要银子,你说可气不可气?”太监阴阳怪气道。

    “公公在小店用餐,是给小店面子,哪里还能要银子?”陈松附和道。

    “宫里还有些兄弟,我们吃完了给他们带些酒水和卤肉,你说应该不应该?”

    “应该,应该!我立刻给几位公公去准备!”陈松依然是满脸堆笑。

    “这还差不多!”领头的太监似乎对陈松的态度很满意。

    卢小闲见过无耻的,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卢小闲对陈松道:“别理这些死太监,我看他们能怎么样!”

    那群太监听了卢小闲的话,顿时脸上变了颜色,喊了声“找打!”便冲向了卢小闲。

    就在此时,一个人突然站在了卢小闲前面,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太监看见面前这人,心头巨震,生生刹住了身形,朝着那个施礼道:“奴婢见过金城郡主!”

    显然,这太监是认得李奴奴的。

    “你是那一坊的?”李奴奴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很是冷峻。

    “启禀郡主,奴婢是掖庭局的!”

    “哦!”李奴奴拖长了声音道:“原来是高公公的手下。”

    稍顿了片刻,李奴奴对太监吩咐道:“去把高力士给我喊来!”

    高力士?

    卢小闲露出了笑意,原来是高力士的手下。

    “这……”那名太监有些犹豫。

    李奴奴冷冷一笑:“莫非还要我说第二遍?”

    太监听了浑身一颤。

    金城郡主在宫内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像今日这样还从未有过。

    谁都知道,当今圣上最疼爱的,除了安乐公主便是眼前的这位金城郡主,若真惹恼了她……

    太监不敢往下想了,他带着哭腔道:“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请高公公!”

    说罢,这名太监便飞也似的离开了,剩下的几人哆哆嗦嗦站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一会,那名太监带着一名锦服年轻太监来到了永和楼。

    “高力士见过郡主!”锦服太监对李奴奴很是恭敬。

    卢小闲似笑非笑的瞅着高力士,高力士认出了卢小闲。见卢小闲没有说话,他不知是什么情况,也不敢贸然和卢小闲打招呼。

    李奴奴对高力士也很客气,不似对之前那般冷峻,她指着那几句太监问道:“高公公,这几个都是你的属下?”

    高力士惶恐道:“是奴婢管教不严,请郡主恕罪!”

    李奴奴和颜悦色道:“永和楼与我有些渊缘,以前的就不说

    了,希望高公公给我个薄面,今后管束好手下,不要在永和楼惹事,如何?”

    “郡主平日里对奴婢礼敬有加,奴婢一直记在心里,这些许小事若做不好,那真是猪狗不如了,请郡主放心!”高力士信誓旦旦道。

    “高公公,请你把我的话,也传给其他各坊的公公们,我在这里谢过了!”李奴奴又道。

    “奴婢一回宫就去做这件事,这事包在奴婢身上!”高力士点头道。

    说罢,高力士向李奴奴告辞,带着几名太监匆匆离去。

    卢小闲悄悄跟了出去,出了永和楼,卢小闲喊道:“高公公请留步!”

    高力士转过身来,看着卢小闲,但并没有说话。

    “瞅个时间,咱们找个地方见一面!”卢小闲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高力士瞅着卢小闲的背影,久久无语。

    回到酒楼,卢小闲本想向李奴奴道谢,可话还出口就被李奴奴堵回去了:“这事到此为止了,我们继续商量钱庄的事!”

    几人重新坐定,李奴奴问道:“你想出法子了吗?”

    卢小闲笑道:“本来没有想出来,可刚才见了郡主的风采,我突然有主意了!”

    “说说看!”李奴奴目光闪动。

    “都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旁人说了雍王恐怕不会听,但有人说了他保管会听!”卢小闲胸有成竹道,“我打算这样……”

    李奴奴听罢,忍不住扭头打趣着李持盈:“以前都说你最精灵古怪,现在看来,卢公子在这方面一点也不输于你!”

    李持盈红着脸白了李奴奴一眼:“你们说事,干嘛要扯上我?”

    卢小闲咳了一声,对李奴奴道:“这事还请郡主在一旁多多帮衬!”

    李奴奴展颜一笑:“没问题!”

    ……

    燕谷一边走一边瞅着自己一身道童的行头,苦着脸道:“华神仙!我恐怕做不了这个!”

    华神仙此时也是道士的装扮,面色红润,须发皆白,衬着一身合体的道袍,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华神仙瞥了一眼燕谷,淡淡道:“做不了?那好,我们回去吧,反正是给你小闲哥帮忙,我无所谓!”

    燕谷一听便急了:“不能回去,我做还不成吗?”

    李奴奴在一旁看着好笑,忍不住拍着燕谷的脑袋道:“你不用怕,有姐姐在,你只管跟在华神仙身后就是了!”

    或许是因为当年残酷岁月的洗礼,雍王常年都是病歪歪的。外边骄阳似火,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可他却似乎没有丝毫感觉,将自己关进房里,躺在卧榻之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王爷!小郡主来看你了!”管家在门口禀告道。

    “唉!”雍王叹了口气,强撑着起身。

    若换了别人,雍王绝对懒得理会。李奴奴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也是陛下的养女。再加上李奴奴平日里对自己颇为孝顺,所以听到李奴奴来了,他还是强撑着病体坐了起来。

    李奴奴向雍王见礼后,指着华神仙道:“父王!女儿给你请来一位仙师,绝对可以看好您的病!”

第六百五十三章 药到病除

    “这些年我们请的仙师还少吗?可是……”雍王灰心道,“我这身体恐怕是不行了!”

    李奴奴赶忙道:“这一回不一样,您还是让仙师给您瞧瞧吧!”

    雍王不忍拂了李奴奴一片好意,便对华神仙拱拱手道:“有劳仙师了!”

    李奴奴向华神仙问道:“要号脉吗?”

    华神仙摇摇头:“不用!”

    雍王惊奇道:“不用号脉也能瞧病吗?”

    华神仙笑道:“雍王有应该知道,古有望闻问切四诊,我一进屋便观察了您的面相,您的病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有这么神奇?”雍王似有不信。

    “您不仅面色泛黄而且指甲也呈黄色,不用问肯定是得了黄疸之疾!”

    雍王忙不迭点头道:“没错,宫中太医也是这么说的!”

    “您可是经常浑身乏力,不思饮食。伴有腹胀,躁不得睡?”

    “正是!”雍王有些信服了。

    华神仙接着道:“若我没看错,除了黄疸之疾外,您还患有严重的癣症!”

    “您真的是活神仙,说的一点都没错。” 雍王又燃起了希望,“老神仙,你可有什么医治的方法。”

    “两病叠加,只能一样一样的治,我先帮您治好这黄疸之疾吧!”华神仙问道:“可否让我看看宫中太医开的方子?”

    “当然可以!”

    雍王让下人将方子拿来交给华神仙,华神仙看罢,笑着道:“我猜的没错,果然开的是活血截黄汤!”

    “有什么不对吗?”雍王问道。

    “活血截黄汤是治疗黄疸之症的首选良药,药方里面有丹参、茯苓、郁金、酢浆草等十几味价格不菲的中草药,这活血截黄汤对症不差,可是不同人得的黄疸又各有不同,他这活血截黄汤却治不了您的病。”

    “请老神仙救救本王!”雍王恭恭敬敬道。

    “我给您开一味药,这药可比活血截黄汤管用多了,这味药就是水人参!”

    雍王苦着脸问道道:“老神仙,什么是水人参啊?”

    华神仙神秘地笑道:“水人参就是河里的泥鳅鱼。”

    雍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他惊讶道:“泥鳅鱼,泥鳅鱼能治黄疸吗?”

    “泥鳅鱼号称水人参,绝对不容小看,此鱼性味甘平,有大补中气、祛湿除邪的妙用。其服用方法更是简便,只要抓到活泥鳅后,将鱼放到清水里,养上三天,待它吐尽腹中的脏物后,便可直接将其生吞入腹治病了。”

    ……

    雍王依照华神仙的办法炮制,天天生吃泥鳅鱼,数日后,果然身体神奇地恢复了。

    当华神仙再来雍王府时,雍王以隆重的礼节将他迎进府。

    闲聊了几句后,雍王试探着问道:“老神仙可否为本王治治这癣症?”

    治癣的药雍王可没少吃,可身上的癣症反反复复,根本也不见好。

    要知道医界有句古话,叫做名医别治癣,治癣真丢脸。癣疥之症可不是那么

    好去根的。太医为雍王开了治癣的方子,雍王吃了药,身上的癣疥果真减轻了不少。可是一停苦苦的汤药,癣疥立刻复发,根本无法根治。

    华神仙看过了雍王的癣症,拿出了新采来的中药——羊蹄。

    用新鲜的羊蹄二两,然后用米醋一斤。切碎羊蹄,用米醋浸泡出汁,浸出的汁液便可用来涂抹癣疥的患处。这怪味刺鼻的草药被涂在的雍王身上后,他身上刺痒的感觉立刻就消失了。

    华神仙捋了捋胡须,慢悠悠道:“雍王殿下,您这癣症想要彻底创愈,还得要做一件事情。”

    雍王赶忙道:“老神仙,你只管说,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本王也应了。”

    “您府上这风水有问题!”华神仙不紧不慢道。

    “风水有问题?不可能吧?”雍王迟疑道,“不瞒老神仙,我曾经请风水仙师看过了,他说本王是“火命”,切忌王府周边有水相克,否则性命堪忧。还说我五行不全,最忌府上周边动土。”

    “简直是一派胡言!”华神仙拍案而起,“难怪雍王殿下的病无法痊愈,就是因为听了这些谬言。”

    说到这里,华神仙对燕谷道:“徒儿,你给雍王殿下说说这其中的道理。”

    燕谷朗朗道:“天地万物都存在着金、木、土、水、火五种属性,称之为五行。天若无土,就不能覆盖大地;地若无土,就不能承受地上万物,五谷粮食也无处生长;人若无土,就不能自然繁衍而五常不立。因此天地人不可无土。木若无土,有失栽培之力;火若无土,不能照四方;金若无土,难施锋锐之气;水若无土,就不能水借地势流溢四方。五行之间又有相克的关系,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循环不断,生生不息。”

    华神仙听罢点点头,煞有介事道:“王府周边不能动土,纯属胡说八道。雍王殿下是火命,水克火,周边不能有水固然没错。可火克金,周边必须有金,这样才能让火命更加旺盛。”

    “府宅周边要有金?”雍王对华神仙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他请教道,“老神仙,不知如何才算有金?”

    李奴奴趁机问道:“老神仙,我听说有人要买下王府旁边的泥坑,在那里修建钱庄,不知这算不算有金了。”

    “开钱庄自然少不了过手大量的银子,这自然算是有金了,这钱庄开的越久,雍王殿下的火命便越旺盛。”

    雍王一听,咧嘴笑了:“这敢情好!”

    华神仙又叮咛道:“雍王殿下的癣症要想根除,必须要改变王府的风水,这钱庄最好能在三个月内竣工,这样对雍王殿下的病情大有好处。”

    雍王点头道:“这好办,我让人给他们吩咐,必须在三个月内建好这钱庄。”

    李奴奴在一旁道:“父王,建个钱庄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您给他们下了命令,他们也不可能在三个月建成。”

    “这好办!”雍王胸有成竹道,“我去求陛下,让工部协助他们修建钱庄。另外,我可以给他们些银两,让他们多雇用一些人手,无论如何

    这钱庄也得在三个月内建成!”

    李奴奴心中暗笑:没想到小闲这法子还挺管用的,不仅让父王同意了动土,而且还有工部帮着建钱庄,另外还白白得了银两,真是一举三得。

    “什么?雍王同意了?三个月建成?还有工部的人帮忙?”岑少白瞪大了眼睛,“公子,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按照卢小闲的吩咐,岑少白主动找臭泥坑的主人,听说了岑少白的来意,臭泥坑的主人喜出望外,毫不犹豫便将臭泥坑贱卖给了岑少白。

    本以为过雍王这一关需要不少时日,谁承想自己这边臭泥坑刚到手,雍王那边就搞定了,而且还要在三个月内建成钱庄,这让岑少白觉得像在做梦一般。

    卢小闲也颇为得意:“这事你不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把心思放在建钱庄上便是了!”

    “没问题,你放心!”

    ……

    黄昏收起缠满忧伤的长线,睁着黑色的瞳仁注视着大地。长安的夜晚永远不会寂寞,歌舞升平、灯火阑珊处尽显不夜城的风采。

    吃罢晚饭,卢小闲拉着卢小逸出了镖局。踏着柔和的夜色,吹着习习的清风,感觉空气中有一股甜润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

    卢小闲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着。

    卢小逸跟在后面奇怪地问道:“哥,你在找什么?”

    “青楼!”卢小闲头也回道。

    “青楼?”卢小逸吃了一惊,“找青楼做什么?”

    卢小闲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盯着卢小逸道:“去青楼当然是找姑娘了?”

    卢小逸面色不断变换,好半晌才憋出话来:“哥,你不能去青楼,若是让小桐知道了,岂不是要伤心死了?”

    卢小闲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逗你玩呢,去青楼找姑娘没错,却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卢小闲讲完,卢小逸恍然大悟:“你去青楼是帮杨珂找胭脂姑娘?”

    卢小闲笑着点点头。

    “可是你怎么知道胭脂姑娘会在青楼?”卢小逸不解地问道。

    “我不知道!”卢小闲老老实实道:“长安富商多如牛毛,不可能一家一家上门去找。我听说这些富商买来的姑娘,要不了多久便会被转手卖出去,大多最终会沦落到青楼,我只是想碰碰运气!”

    “这是件积德的好事,走,我陪你去!”卢小逸的脸上泛起了笑意。

    ……

    江小桐正与影儿在说话,却听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吧!海叔!”江小桐知道,此时敲门的,肯定是海叔。

    海叔进门,看了一眼影儿,吞吞吐吐对江小桐道:“小姐……有人想见你!”

    “见我?谁要见我?”江小桐笑着问道。

    “是……岛主,他就在门外!”

    听了海叔的话,江小桐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好半晌才幽幽道,“海叔,你去告诉他,我不想见他!”

    江小桐的话音刚落,便见一人缓缓走了进来。

第六百五十四章 隔阂

    这人四十来岁的年纪,一身雪白的素衣,头发黝黑,打理的一尘不染,目光锐利,让人觉得不怒自威。

    一旁的影儿见了此人,脸上变了颜色,跪地惶恐道:“影儿参见岛主!”

    来人正是符龙岛主江雨樵。

    江雨樵朝着影儿微微摆手,并没有说话,目光依旧停留在江小桐身上。

    江小桐的脸扭到一旁,根本就不看江雨樵。

    海叔与影儿不知所措地肃立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屋内诡异般地寂静的。

    良久,江雨樵才叹了口气道:“桐儿,为父来……”

    话还没说完,便被江小桐生硬地打断:“我没有父亲,你走吧!”

    江雨樵浑身一震,急切道:“桐儿,你这是怎么了?这么长时间,为父一直很挂念你!”

    “挂念我?”江小桐猛然起身,大声质问道,“你为了比武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一走一年多,音讯全无,这也叫挂念?为了找你,我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我命悬一线,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江雨樵无言以对,愣在了当场。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走!”江小桐疯了一样嘶喊道。

    看着江小桐的模样,江雨樵一阵心疼:“桐儿,为父知错了,你就原谅为父一回吧!”

    “我不会原谅你,也不想再看到你,你走!”

    “桐儿……”

    “你走不走?”说着,江小桐就要往屋外去,“你不走,我走!”

    影儿赶忙拉住江小桐。

    “我走!”江雨樵脸色苍白,喃喃自语道:“我江雨樵英明一世,叱咤风云,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天意呀!”

    言罢,江雨樵看向了海叔和影儿:“你们俩个照顾好小姐!”

    “谨尊岛主吩咐!”二人躬身答道。

    江雨樵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江小桐,一言不发走出了屋子。

    看着江雨樵离去的背影,江小桐的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

    “照顾好小姐!”海叔低声吩咐了影儿一句,便急急追了出去。

    “岛主!”一出院门,海叔便看见了前行的江雨樵。

    “是不是小姐原谅我了,让你来喊我?”江雨樵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不是!”海叔摇摇头,“岛主,我有几句话想和您说说!”

    “哦!”江雨樵的目光变得暗淡了,“你说吧!”

    “岛主,你别怪小姐会如此激动,她的确是吃了不少的苦!”

    海叔将他们离开符龙岛寻找江雨樵、江小桐中毒解毒的经过一一说与江雨樵。

    江雨樵这才知道,江小桐还有这么段经历,遭了这么大的罪,他脸上露出煞气:“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竟敢跟我玩这手,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看着江雨樵满脸狰狞,海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江雨樵又看向海叔:“符龙岛的人向来恩怨分明,那个叫卢小闲的趟子手救了桐儿,我要好好感谢他!”

    “卢

    小闲”江雨樵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诧异之色:“我在营州见过一个年轻人,也叫卢小闲,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这就不清楚了!”海叔脸上露出了苦笑,“岛主,恐怕这不是感谢不感谢的问题了!”

    “为什么?”江雨樵奇怪地问道。

    “要不了多久,卢小闲就会成为岛主您的乘龙快婿了!”

    “放屁!”江雨樵瞪起了眼睛,“我江雨樵的女儿,怎么可能嫁给一个趟子手?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我坚决不会同意!”

    “岛主,您虽然不同意,可问题是小姐喜欢他!您还不了解小姐的脾气?只要她认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不行,我是她的父亲,这次她必须听我的!”江雨樵强硬道。

    “岛主,小姐现在连您这个父亲都不肯认,怎么可能听您的呢?”

    一听海叔这话,江雨樵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苦色。

    见江雨樵不说话了,海叔趁热打铁道:“岛主,卢小闲虽然只是个趟子手,但人还是不错的。您要想让小姐最终回心转意,重新认您这个父亲,还非得靠他帮忙不可!”

    “靠他?”江雨樵忍不住咆哮道,“我女儿认我这个爹,还要外人帮忙,简直就是笑话!”

    “岛主恕罪,我多言了!”海叔低下了头。

    江雨樵虽然嘴上强硬,可他心里很明白,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到大,他拿江小桐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虽然觉得别扭,但江雨樵还是说了软话:“这事我知道了,让我想想再说!”

    ……

    “卢公子!”高力士埋怨道,“您到了长安,怎么也不说一声!”

    卢小闲淡淡一笑:“我只是不愿打扰你和秦俊!”

    “公子为何如此见外?”高力士低下头道,“若没有公子,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你的心思我明白!先不说这个了!”卢小闲正色问道,“黎四是他的后人吧?”

    去黎四家那天,高力士在院门外偷听,卢小闲猜测黎明肯定与高力士有渊缘。

    当初,卢小闲潜入长安救李重俊的时候,曾经答应过慕容真,一定会给李千里留下脉香火,卢小闲将此事交待给了高力士和秦俊。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有此一问。

    黎四曾经告诉过卢小闲,他得重病的时候,宫里的一个公公找了郎中看好了他的病,卢小闲对此心中更有数了。

    “是的!公子!黎四是成王的嫡孙!”高力士叹了口气道,“因为事关重大,我也不敢太张扬……”

    卢小闲能够理解高力士的处境,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他名叫黎四就是取了‘李家子嗣’的谐音,抚养他的黎老汉也是我找的。”高力士心情沉重道,“政变失败后,成王被诛杀,成王妃自尽,成王家人全部被杀,只有他活了下来。黎老汉病故后,黎四一个人孤苦伶仃。我怕他暴露身份,只能偷偷的接济他。”

    想起慕容真,卢小闲心中也不好受,他对高力士道:“你已经做

    的够多了,黎四以后跟着我,你就放心吧!”

    ……

    卢小闲与卢小逸立在平苏坊醉春阁的门口。

    卢小逸忍不住抱怨道:“小闲,长安大小小有近百家青楼,我们这么找岂不要活活累死?”

    这十几日,每天吃罢晚饭,华灯初上之时,卢小闲总会带着卢小逸,一家一家青楼跑。

    卢小闲不拈花惹草,只是拿着胭脂的画像,见人就问是否相识,像着了魔一般。

    卢小逸倒不是嫌累,而是受不了老鸨和歌妓那种不屑和嘲讽的目光。

    “你要怕累,你就回去吧?”卢小闲一边应付着卢小逸的不满,一边打量着眼前的“醉春阁”。

    唐承六朝金粉之后,娼妓之多,空前未有。

    皇室中有“宫妓”,达官显贵们有“家妓”,军旅驻地有“营妓”,官衙教坊有“官妓”,青楼中有“歌妓”,就连酒肆中也有专事陪酒的“饮妓”。上至朝中权臣新贵,下至城乡富商大贾、文人墨客都把狎妓冶游作为风流雅趣。

    醉春阁占地不小,十分气派。来来往往的行人,或闲散或路过醉春阁,都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听着里面传出优美的曲子。

    通过这几日的经验,卢小闲判断这是一家名气颇大的青楼。

    长安的青楼有近百家,但也分三六九等,从它们的名号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名气大、有靠山的青楼,名字听起来颇感文雅,叫“院”叫“馆”,或者叫“阁”。

    当然这些青楼的名气不是凭空而来的,而是实至名归,歌妓大多都身怀绝活,当然不是指龌龊之功,而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很受富家贵人和文人墨客的青睐。这些歌妓的收入也颇为不菲,有的呼奴唤婢,有的挥金如土。

    不入流的青楼,字号就寒碜多了,或叫“室”、或叫“班”、或叫“店”,这里的女子多是受穷受气的主儿,不分昼夜卖笑接客,既便有病染身,也不能幸免。稍有不从,轻者打骂罚跪,不给饭吃,重者一顿毒打,再贩卖乡下。

    “你到底是进不进去,若不去,那我自个去了!”卢小闲丢下一句话,便往前走去。

    卢小逸见卢小闲真丢下自己走了,恨恨地跺了跺脚,赶忙跟上去喊道,“等等我!”

    卢小闲与卢小逸的身影消失在了醉春阁的大门之中,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在离醉春阁十几步远的地方,有两个人的目光正在注视着他们。

    “就这德性,你还说他不错,若桐儿嫁给他,岂不是要倒霉一辈子?”江雨樵怒视着身边的海叔。

    江雨樵果然没记错,他看到的正是当初在营州相识的卢小闲。本来,江雨樵对卢小闲很有好感,但此刻见他去了青楼,心中顿时怒不可遏。

    海叔一脸的尴尬,心中暗骂卢小闲不争气,怎么会跑到青楼去胡闹,正好被江雨樵抓了现行。

    “走!”江雨樵朝着海叔低喝一声,转身怒气冲冲而去。

    海叔看了一眼醉春阁,苦笑着摇摇头,也转身走了。

第六百五十五章 醉春阁

    醉春阁的院子颇大,人却出奇地少。

    一进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层高的主楼,一层用于歌舞表演,二层为绣楼,是专为那些歌妓住的,当然也为了留宿客人方便。

    主楼朝着大门这一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衬出四周的滟滟这之色,让人忍不住遐想连篇。

    卢小闲没有像往日一样,直接拿出画像来,而是负手进入了醉春阁的大堂。

    一进门,如来了到另一个天地,喧哗热闹灯火辉煌,与前院的冷清寂静鲜明对照。

    大厅里早已熙熙攘攘地坐满了人,各色人等应有尽有,他们忙中偷闲,闲中得乐,来这里便是为了这一刻的欢乐。

    四下瞅了瞅,偌大的厅堂竟然连个空桌都没有,唯独角落里的一张方桌边只坐了一个人,卢小闲想也没想便朝着那边走去。

    桌旁坐的是年轻人,卢小闲走了过去,笑吟吟地正要开口,却突然愣住了。

    原来面前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吉温。

    “吉捕快,怎么是你,你怎么到这来了?”卢小闲一脸的诧异。

    吉温一见卢小闲,嘿嘿笑道:“卢公子,你这话问的,我怎么就不能到这来?赶紧坐吧!”

    卢小闲与卢小逸坐定,只见吉温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小盘五香芸豆,一把小酒壶和一个精致的小酒杯。还有一把红绸折扇,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吉温用两指拈起一颗芸豆,扔进嘴里,然后拿起小酒杯轻轻泯上一口,酒也不咽下,只是含在嘴中,似乎很回味。好一会才将酒咽下。

    将酒咽下后,吉温道:“卢公子,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你就凑合凑合吧!”

    卢小闲轻咳了一声,指着芸豆和酒壶向问道:“吉捕快,不知这酒菜……”

    不待卢小闲说完,吉温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截口道,“芸豆还剩了几颗,但酒却没有了,刚才我喝的那是最后一杯,实在是不好意思!”

    卢小闲顿时哭笑不得,他知道吉温会错意了。

    这些日子去过不少青楼,都是打听胭脂的下落,像今日这般安稳坐在大厅内,还是头一回。想点些酒菜和吉温套套近乎,却让他误解了。

    “吉捕快,我想请你一同饮酒,只是不知如何点这些酒菜,可否告知一二?”

    听了卢小闲的话,吉温上上下下打量着二人,“卢公子,听说你在赌坊干事,莫不是最近发了财,不然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点酒菜?”

    “哦,我现在在龙氏镖局做事!”卢小闲介绍完,又问道:“吉捕快,到这点酒菜有何不可?”

    吉温笑了:“若我没猜错,你们是第一次来醉春阁吧!”

    “是第一次!”卢小闲老老实实承认。

    “据我所知,龙氏镖局的趟子手,最高薪酬也就是一个月二十两银子!”

    “兄台说的没错!”卢小闲没想到吉温对镖局的行情如此了解。

    “那你们知道

    它们值多少钱吗?”吉温指着桌上的酒菜问道。

    “不知道!”卢小闲摇头道。

    “一盘芸豆一两银子,一小壶普通的松苓酒五两银子。你们二人一个月的薪酬加在一起,也买不了几盘芸豆几壶酒,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

    卢小逸听了,不由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呐,这么贵,这和打劫有什么区别?”

    一盘芸豆外加一小壶松苓酒,在酒肆里也就值五六钱银子,谁知到这里却涨了十倍,怎能不让人吃惊。

    “当然有区别了!”吉温撇撇嘴道,“打劫犯王法,而这却是合法的,还都是自愿送上门来掏腰包的!”

    卢小逸明白了,难怪之前他们去青楼打问胭脂的消息,会遭那么多白眼。青楼是大把花银子的地方,不掏钱还给人添烦,不遭白眼才怪呢。

    卢小闲笑了笑,一脸诚恳道:“能与吉捕快在这里碰上,也算是缘份,谈钱便俗了。您只管告诉我如何点菜便是了,这酒我请吉捕快喝定了!”

    吉温没想到卢小闲竟然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他默默点点头,拿起桌面一把红绸折扇,举过头顶晃了几下,很快便有个伙计模样的人跑了过来……

    一小盘野鸭脯、一小盘卤牛肉、一小盘白切羊肉外加一小盘老醋花生,花了三十两银子,一坛二十年的“状元红”,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卢小闲虽然知道青楼的酒菜要比酒肆贵,但却没想到竟然贵的如此离谱。好在他想得开,既来之,则安之,左近无事,随便打发时间也好。

    卢小闲没有急于拿出胭脂的画像,饶有兴趣地与吉温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聊起天来。

    “卢公子,今日让你破费了,我记着你的情了!”吉温此时换了大杯,不再似刚才那般将酒嘬在嘴里品尝,而是一饮而尽。

    卢小闲微微一笑,称呼也改了口:“吉大哥客气了,能认得吉大哥,是我的福分。”

    说话间,只见一个四十岁上下文士打扮的人,出现在二楼的栏杆前轻轻一咳,不知怎的,大厅就静了下来。

    他朝着大厅的众人虚作一揖,朗声道:“感谢各位光临,姑娘们马上就要下楼,请诸位稍候!”

    透过二楼古色古香的雕花镂空窗后,粉红轻纱随风摇曳,飞舞间阵阵浓郁香味袭面而来,轻纱后,朦胧可见数道妙影交错,环肥燕瘦,姿态各异,风情万千,似彩蝶般翩翩起舞,细看之下,个个柳眉媚眼,眼底藏春,身姿玲珑,嫣然一笑,勾心勾魄。

    吉温对醉春阁很是熟悉,主动为卢小闲介绍道:“这人名叫成轲,是醉春阁的东家,不知是什么来路。据说他和安乐公主与太平公主都能搭上话,反正是个有后台的主,要不然也不会将醉春阁搞得如此红火!”

    “看来吉大哥是醉春阁的常客了?”卢小闲笑着问道。

    吉温目光闪烁:“我嘛!算是常客,可也不算常客!”

    “此话怎讲?”卢小闲好奇地问道。

    “青楼是群花所聚之地,她们个个靓妆迎门,争妍卖笑,朝歌暮弦,摇荡心目,自然吸引着无数像我这样追蜂逐蝶的登徒浪子,如此说来,我便算是常客了。”

    “那不算常客又是何意?”

    “卢公子有所不知,到青楼来的登徒浪子,并不是每一个都可以登楼入室,享受美人们的笑靥与优待!”

    “这是为何?”卢小闲越发奇怪。

    “在青楼做每一件事情都需要破费,甚至可以说没有边际。譬如说,你要请某个歌妓吃酒,必须先付给鸨母一定的银两,要创造一个与美人共处的吃酒环境,也得大把花钱,置办美酒佳肴。献香送花或宴前唱个曲儿都需要花钱,身前那些跑腿当差的也必须给予厚赏。在青楼需要购买的东西,都不能按外面的市价来衡量,只有那些腰揣万贯和大把银子的人,才可以进来风流快活。”

    说到这里,吉温脸上露出一丝自嘲:“没有充足银子的登徒浪子,无法在这里潇洒快活的。我只是个捕快,一个月俸禄只有几两银子,所以算不上是常客,充其量只是看客!”

    此时,歌妓已经开始下楼,大厅内的声息小了一些,却更嘲杂,乱哄哄便如蚁儿蝇儿,吵杂杂又似雀儿蜂儿,众人趁着间息喘口气,饮茶,吃酒,等着狂欢的开始。

    吉温指着打头的那名女子,对卢小闲道:“她叫秋莲,是醉春阁的花魁,不仅生得娇美动人,而且诗书满腹,尤其擅长歌舞,每晚都是由她领着群芳坐镇堂内。这个秋莲煞是奇怪,她陪歌、陪舞、陪酒、赔笑,就是不侍寝,那些士族子弟、富商豪客一掷千金,她连看也不看。”

    卢小闲放眼看去,秋莲不过十七八岁年纪,中等身材,,薄装轻身,笑靥如花,撩得客人们蜂儿采蜜一般。

    “三位兄弟,可否让在下在此一坐!”冷不丁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卢小闲与吉温循声看去,一个中年汉子正站在他们面前。只见他身材高大,脸型细长,高鼻梁,大眼睛,长胡须,气质儒雅。虽然说着一口地道的长安腔,但看上去明显是域外之人。

    长安的域外之人并不少,大街上随处可见,有突厥人、回鹘人、吐火罗人、粟特人、波斯人、大食人、天竺人、新罗人等等,在醉春阁见到域外之人,并非新奇之事。

    此时大堂内已经是座无虚席,唯独他们这桌空着一个位子,若不是实在无奈,想必他也不会往这里凑。

    “请坐!”卢小闲微微一笑,“今儿能在这相聚,都是朋友!”

    那人道了声谢,也不言语,便坐了下来。

    卢小闲让伙计拿来了酒杯,为那人斟满了酒,举杯道:“相逢便是缘,我叫卢小闲,敬兄台一杯!”

    “多谢卢公子,我叫阿史那献!”那人点点头,一饮而尽。

    “阿史那献!”吉温听了这名字心中一动,疑惑地问道,“兄台姓阿史那,莫非是突厥可汗一系?”

第六百五十六章 斗富

    阿史那是突厥可汗的姓氏,意思是苍色的狼眼,阿史那氏第一任可汗伊利可汗率领突厥部众灭柔然,建立了继匈奴之后的第二个北方游牧汗国。

    如今,阿史那一族已经衰落。

    “正是,我是阿史那元庆之子。”阿史那献点头道。

    吉温向阿史那献拱手施礼道:“原来兄台是兴昔亡可汗之子,在下失敬了!”

    卢小闲熟知大唐历史,当然知道兴昔亡可汗。

    当年,太宗与西突厥战事告终,西突厥可汗阿史那贺鲁被俘,西突厥灭亡。大唐在西突厥故地设置羁縻都护府,任命已降大唐的室点密可汗五世孙阿史那弥射为昆陵都护,赐爵名兴昔亡可汗,统辖五咄陆部。阿史那弥射死后,其子阿史那元庆被册封为左玉钤卫将军、昆陵都护、兴昔亡可汗,统辖咄陆五部。阿史那元庆被酷吏来俊臣诬杀,其唯一的儿子被流放到崖州,想必便是这个阿史那献,不知他何时从流放地回到长安了!

    阿史那献摆摆手:“这位兄弟言重了,阿史那家族已是昨日黄花,不提也罢。”

    言罢,阿史那献急不可耐地扭头,向那群歌妓张望过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此时,大厅另一半的空处,众女子已依次站好,各自拿着乐器,古筝、琵琶、扬琴、陶笛、勋、笛子不一而足。

    乐器响起,在众女子的伴奏当中,秋莲开始翩翩起舞。

    “卢公子,你看仔细了!”吉温对卢小闲介绍道:“这是秋莲最拿手的《绿腰舞》,除了在醉春阁,别处可是看不到的!”

    卢小闲点点头,认真观赏起来。

    秋莲初起时,舞姿舒缓且富于变化,像翠鸟,像游龙,轻盈无比。她双袖飞舞,如雪萦风,低回处犹如破浪出水的莲花。

    快结束时,节奏由慢到快,佩饰摇动,衣襟也随之飘起,似乘风而去,追逐那惊飞的鸿鸟

    秋莲终于缓缓停下,黑莹莹的眼珠子左右一扫,微微点头。

    台下喝彩声四起,满堂叫好,这些无聊的看客不在奢望一亲芳泽,现在在意的是那一份乐子。

    见阿史那献还在留恋地张望,卢小闲笑着打趣道:“阿史那大哥,看来你和吉大哥一样,也是专程冲着秋莲而来的?”

    阿史那献摇摇头:“我可不是来看秋莲的!”

    不是来看秋莲的?卢小闲觉得奇怪,正要询问,却听得有靠近歌妓那边的桌上,有人突然大声喊道:“好!好!好!申老爷有赏!”

    一件东西忽然丢在了秋莲脚边。

    众人一惊,定睛看时,却是一大块银饼,听声音沉沉的,只怕有好几十两重,周围的几桌人登时轰然叫起好来。

    卢小闲随着众人目光往丢银子的那桌看去,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胖子脸上浮着笑意,一身绣花员外团袍,帽子上缀着一块拳头大的汉玉,好像将他的身体也压得更矮了。

    吉温小声道:“卢公子,你今儿来对了,马上有好戏看了!”

    “什么来对了?”卢小闲一头雾水。

    “你可知道这个申老爷是何人?”吉温小声地问道。

    “不知道!”

    “他是隆昌钱庄的东家申辅!”

    “原来他就是申辅!”卢小闲笑着道。

    卢小闲听说过申辅其人。

    岑少白要开钱庄,自然要对长安的钱庄大致做个了解。

    长安城大大小小的钱庄,大多是隆昌钱庄和泰丰钱庄的分号,有几家虽然不是分号,也得依附这两个钱庄才能生存下去。

    隆昌钱庄的东家申辅,卢小闲只是听说过,今日还是头回见。

    “就算他是隆昌钱庄的东家,怎么就算有好戏看了?”卢小闲有些不明白。

    “卢公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吉温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明面上看,申辅是隆昌钱庄的东家,实际上真正掌控钱庄的是太平公主。”

    说到这里,吉温指了指离申辅不远的另一桌,对卢小闲道:“你看,泰丰钱庄的东家许成今儿也来了。他与申辅一样,只是前台人物,幕后之人是安乐公主!”

    卢小闲顺着吉温的手指方向看去,许成正端起茶碗轻轻一啜,相貌清秀得飘然出尘,令人一见忘俗,举手投足那股从容,那种自信,俯仰之间只觉得神采照人。

    卢小闲心中暗道:原来许成竟是这般英挺的年轻人。

    隆昌钱庄在长安是二十多年的老字号,这么多年,太平公主一直屹立不倒,隆昌源源不断为她提供的大量银钱,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李显即位后,安乐公主得势成为了大唐第一公主。

    安乐公主对敛财情有独钟,自然不会放过钱庄这一财源,于是,泰丰钱庄便孕育而生。

    泰丰钱庄虽然成立虽晚,在安乐公主帮衬下蒸蒸日上,仅数年工夫,便有后来居上压过隆昌之势。

    太平公主当然不甘心固有领地被安乐公主染指,于是姑姑与侄女之间较量的战火,从朝堂延伸到了生意场上。这种形势之下,申辅与许成之间水火不容,针锋相对,也在所难免。

    吉温意味深长道:“平日这些姑娘出场打赏也不过几两银子,申辅如此重赏,当然是做给许成看的!此刻,他们二人谁示了弱,便是给身后的主人丢了面子,这岂不是要有好戏看了?”

    果然,邻近的桌上有人悄声道:“这姓申的也忒可恨,故意煞风景,且看许掌柜如何反应。”

    话音刚落,却见许成龇着牙无声地一笑,有些孩子气的样子,伸手从怀中摸了一物轻轻丢出,却正好落在那块银子旁边。眼见那东西并落在那银子旁边,金光直闪,竟是一块金子,光芒将那银子盖下去了,风头自然也将对方盖下去了。

    瞅着这一幕,吉温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对着卢小闲苦笑道:“瞧见了吗?青楼是有钱人的天堂,没钱人只能当看客,卢公子,你现在应该明白,我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了吧?”

    卢小闲却不似吉温那

    般酸酸的,他来醉春阁本就不是为了寻乐子,申辅与许成二人的斗法,在他看来好生无趣。

    卢小闲本想拿出胭脂的画像,让吉温辨认一番便要离开,可看吉温一脸落寞的神情,只好先按捺住了。

    卢小闲将目光从吉温身上挪开,看向阿史那献。

    阿史那献的目光还在停留在那群歌妓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申辅与许成二人之间的事。

    阿史那献如此反常的举动,让卢小闲觉得很奇怪。

    就在此时,申辅伸手取下帽子,扯下那块汉玉,面无表情地丢了过去。

    众人早已轰动,屏住声息盯着二人紧看。

    金子价值不菲,可这块汉玉就算不是价值连城连城之物,也要比那块金子贵上几十倍。

    见了此景,吉温不再是羡慕,而是愤怒,咬牙切齿道:“如此粗鄙之人,却能腰缠万贯,想我吉温一身才学,却只能做一个小小的捕快,靠着微薄的俸禄潦倒一生,老天不公呀!”

    听吉温如此抱怨,卢小闲觉着好笑,便举杯劝道:“不说这个了,吉大哥,我们喝酒!”

    “卢公子,你以为我在吹牛?”吉温以为卢小闲不信自己,受了侮辱一般放大了声音道,“我吉温十四岁便做了刀笔吏,替人所写的诉状无一不胜诉。十七岁进县衙,做过户房和刑房书吏,夏税秋粮、丁差徭役、杂课等事项无不精通,破案侦缉、堂事笔录、拟写案牍、管理刑狱等诸事手到擒来。如今,我在县衙整整干了十年,不仅没有得到重用,反而被排挤降成一名捕快,你说是不是老天不公?”

    “吉大哥,我可没看不起你的意思!”卢小闲赶忙解释道。

    吉温更加激动,言犹未尽道:“琴棋书画我样样精通,我会吐蕃、突厥诸番语言,我能将《大唐律》倒背如流,我甚至还读过《罗织经》……”

    一直没有说话的阿史那献突然打断了吉温,对吉温恶狠狠地道:“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罗织经》,小心我揍你!”

    “你……”吉温愣了愣,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笑不再说话。

    见吉温不言语了,阿史那献没有再为难他,又扭头向歌妓看去。

    大厅内众人此刻的心思都已转到这许成与申辅的斗法上了,哪有人理会吉温的愤世嫉俗。

    在众望所归的目光中,许成终于反击了,他只是轻轻挥了挥手,淡淡的笑容看在众人眼里,却仿佛有股阴森的味道。

    靴声橐橐,一口箱子已给人抬了进来,直抬到众歌妓面前,跟着打开箱盖,众人只觉得眼前金光耀眼,箱中竟然堆满黄金。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呆了、痴了,满园子只剩下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却又似静得惊人,这么多的黄金放在眼前,又有多少人一生中见到过?

    便在这静得吓人的寂静中,许成轻轻道:“都赏了秋莲姑娘吧!”

    申辅面色铁青,他霍地起身,怒目瞪着许成,似要将他活吞了一般。

第六百五十七章 清场

    许成依然淡雅,静静地端起了桌上的茶杯,看也不看申辅一眼。

    申辅胸脯上下起伏,就在众人以为他即将发作之时,他却侧对身来,朝着场内众人扫视了一圈,缓缓抱拳道:“诸位,这场子我要借来与卢掌柜私聊几句,若给面子,就请诸位先回!申辅在这里谢了!”

    申辅这话听起来不像威胁,但却比威胁更管用。

    虽然众人很想看看申辅与许成斗法的最终结果,可他们心中清楚,此时若不走,恐怕就要惹火烧身了。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还是识时务的,片刻功夫,大厅的人便几乎走光了。

    之所以说几乎走光了,是因为还有没走的人。

    掌柜成轲和那些歌妓没有走,他们本就是醉春阁的主人,自然不用走。

    除了他们之处,卢小闲一桌的四个人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像看杂耍般盯着申辅,诡异的场面,让空气变得凝固起来。

    卢小闲是来寻人的,不想惹事,本来随大流一起离开,可他发现吉温与阿史那献都稳稳坐在原处,想了想便也没动身。

    卢小逸向来与卢小闲是一体的,卢小闲不走,他自然不会走。

    最冤的便是吉温了,本来他是可以走的,但想到卢小闲大方地请自己吃酒,自己若丢下卢小闲独自离开,也太不仗义了。

    吉温知道其中的利害,正思忖着是不是该拉着卢小闲一起走,却没想到,满大厅的人逃得比兔子还快,这一耽误便来不及走了,反倒让卢小闲误以为他是有意留下来的。

    当然,也有压根没打算走的,那便是阿史那献了。

    或许阿史那献根本就没听到申辅那句威胁的话,此刻还是痴痴地望着那些歌妓。

    卢小闲细细打量,终于发现了其中的蹊跷,阿史那献的目光盯的并非秋莲,而是秋莲身后一位抱着琵琶的歌妓。

    申辅走到卢小闲的桌前,恶狠狠看着他们四人,阴阳怪气道:“看来还是有人不给我申辅面子啊!”

    阿史那献终于收回了目光,鄙视地瞅着申辅,不屑道:“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给你面子?”

    听了阿史那献如此不客气的话,申辅一愕,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半晌他才稳住心神,试探着问道:“不知阁下是……”

    申辅听阿史那献说话如此硬气,心中不由有些打鼓。

    长安城内王候将相世家豪门颇多,谁知道面前之人是不是哪个大家族中人,若随便得罪人给太平公主惹了麻烦,自己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所以,申辅有再大的忿怨,也不敢造次,他得先摸清对方的底,再做下一步打算。

    “我叫阿史那献!”

    “哦!原来是忠武将军!”

    说这话时,申辅不由心中有些暗暗庆幸,幸亏没有冒然发作。他很明白,面前之人是他惹不起的。

    李显即位后,立刻召回流放在崖州的阿史那献,准备册封它为右骁骑大将军、昆陵都护、兴昔亡可汗,

    可是,阿史那献宁愿再回崖州也坚辞不受。

    李显问其原因,阿史那献只说了一句话:我心已死。

    李显长叹:李氏对不住阿史那家族,今后绝不会再让阿史那献受半点委屈。

    有了皇帝这句话,等于有了护身符。尽管阿史那献的忠武将军只是个正四品的武散官,可谁也不敢小瞧他,就算太平公主见了阿史那献,也得给几分薄面。

    就在申辅骑虎难下之际,却听到许成道:“申掌柜,你不是有话要与我私聊么?若不抓紧点时间,我可要与秋莲姑娘吃酒去了!”

    “将军请随意!”申辅朝阿史那献作了个揖,便又转了回去。

    “今晚我与秋莲的这酒吃定了!”申辅盯着许成一字一顿道。

    “凭什么?难道你给的赏金比我多?”许成轻笑着揶揄道。

    申辅虽然吃了瘪,却不甘示弱:“赏金多又能如何,秋莲姑娘陪谁吃酒你说了不算,要秋莲姑娘自己决定!”

    “没错!那就让秋莲姑娘自己决定吧!”许成对自己的魅力很自信。

    申辅与许成同时把目光投向了秋莲。

    秋莲看看许成,再瞅瞅申辅,一脸的为难,毕竟他们二人谁也不能得罪。

    成轲见状赶忙上前打圆场:“二位,万万莫伤了和气。要不,我备上一桌,请二位一同就席,让秋莲作陪,如何?”

    “不可能!”许成与申辅异口同声道。

    成轲觉得作难了,这可怎么办?

    卢小闲在一旁笑着道:“就这么点破事,有何难决定的?掷骰子比大小,谁赢谁去吃酒不就结了,何须在此唧唧歪歪?”

    听了卢小闲的话,成轲眼前一亮,对着许成与申辅笑道:“这位公子的建议很是公允,不过掷骰子也太不雅了,我听说二位的棋艺都不错,不如以对弈定输赢,如何?”

    二人对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申辅点点头道:“成掌柜的面子要给,我接受了!”

    许成也问道:“成掌柜,不知如何定输赢?”

    成轲笑呵呵道:“一局定胜负,赢的先与秋莲姑娘吃酒,以半个时辰为限,输的半个小时后与秋莲吃酒。”

    成轲这么说也是为了不伤二人的和气,若把输的一方彻底被排除在吃酒之外,太失颜面了,分个先后,倒还说得过去。

    “我同意了,就这么定了!”许成很爽快的应允。

    解决了二人的纠纷,成轲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秋莲吩咐道:“你先回房去,置备一桌上好的酒菜,等候两位掌柜!”

    秋莲施礼转身上楼去了。

    “你们也回房歇着吧!”成轲对其余歌妓道。

    歌妓们回了各自的房间。

    卢小闲注意到,阿史那献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抱着琵琶的歌妓,直到她消失在了自己折房间内,这才恋恋不舍收回了目光。

    偌大的大厅只剩下了七个人。

    许成与申辅坐在对奕,成轲站在旁边静静地战,卢小闲一桌的四人继续喝酒。

    ……

    “影儿,你说我左眼皮跳的慌,莫不是要有什么

    祸事了?”江小桐惴惴不安道。

    影儿撇撇嘴道:“你是想他想的睡不好觉罢了,哪有什么祸事?”

    “你这个死妮子,一会不取笑我就难受是吧?”江小桐愠怒道。

    江小桐与影儿名义上是主婢,但自小一起长大,如同姐妹一般,二人说话向来比较随意。

    影儿还没笑出声来,却听有人敲门,她惊奇看了一眼江小桐道:“这么晚了,也不知海叔有何事?”

    打开门,果然是海叔,他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小姐,岛主他……”

    话没说完,江雨樵便快步进了屋子,大声道:“桐儿,你听我说!”

    江小桐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江雨樵激动道:“我是来告诉你,那个卢小闲配不上你,你不能再与他交往了!”

    江小桐狠狠瞪了海叔一眼,然后对江雨樵道:“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江雨樵一听便急了:“桐儿,你不能上他的当!”

    “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了!”江小桐不再理会江雨樵。

    “桐儿,你知道他刚才去了哪里?”江雨樵攥紧了拳头,恨恨道,“他去了青楼!”

    “什么?去了青楼?”江小桐一愣,旋即笑道:“我不信,小闲不可能去青楼的!”

    见女儿如此执迷不悟,江雨樵有些抓狂:“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江雨樵一把拽过海叔:“不信你可以问老海,我们俩都亲眼看着卢小闲进了醉春阁。”

    海叔一脸尴尬,虽然没有说话,却等同于默认了。

    江小桐脸上显出怒色:“你们竟然跟踪小闲?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我这也是为你好嘛!”江雨樵见江小桐面色不善,立刻蔫了。

    江小桐深深舒了一口气道:“就算小闲去了青楼,可能是有别的事情,我相信他。好了,你可以走了!”

    “我的傻女儿呀!怎么就一根筋呢?大男人晚上跑到青楼去,还能做什么,你怎么会相信这种人?”江雨樵有一种想薅自己头发的冲动。

    见江雨樵如此模样,江小桐反倒平静了,淡淡道:“你不用说了,就算小闲去青楼做了不该做的事,我还是喜欢他,甭费心思了,我是不会离开他的!”

    江雨樵彻底傻了,这还是以前的那个乖女儿吗?

    江雨樵还想再劝,但江小桐目光中的坚决,让他闭嘴了。

    他长叹一声,从屋里退了出来。

    海叔紧跟出来,在江雨樵身后小声道:“岛主,我没说错吧!小姐对卢小闲已经死心塌地了,您若想与小姐和好,还真得要他帮忙!”

    “让我向那个小兔崽子低头?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江雨樵瓮声瓮气道。

    “话不能这么说!他连您是谁都不知道,何来低头一说?将来他做了您的女婿,便是您的晚辈,还不得对您毕恭毕敬!”海叔趁热打铁道,“再说了,没他帮忙,你和小姐就得一直僵着,这不是长久之计!岛主,你还是思虑思虑吧!”

第六百五十八章 表白

    屋内,影儿忿忿道:“这个浑球,竟敢跑到青楼去,他怎么对得起小姐?”

    “影儿,不准这么说他,他肯定是另有隐情!”江小桐一脸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若他真的做了对不住你的事,你会原谅他吗?”影儿关切地问道。

    我会原谅他吗?江小桐也在心中问着自己同样的问题。

    ……

    “掌柜的,再上三坛‘状元红’!”卢小闲将空酒坛搁在了桌旁的地上,大声喊道。

    正在观棋的成轲抬起头来,对卢小闲笑道:“这位公子……”

    卢小闲打断了成轲的话:“掌柜的,你不用说了,我知道醉春阁的酒贵,你只管放心,我掏得起银子。对了,给我们换大碗,这酒杯喝起来太不过瘾!”

    成轲赶忙道:“公子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今儿你们几位的酒菜我都包了,想吃多少想喝多少,尽管吭气,我一钱银子也不收!”

    卢小闲朝成轲竖起了大拇:“多谢成掌柜,我们就不客气了!”

    成轲倒也大方,果真让人给送来好几坛酒。

    卢小闲与阿史那献、吉温喝得熟络了,说话也随便多了。

    卢小闲笑着向阿史那献问道:“阿史那大哥,刚才为何一听《罗织经》你会那么生气?”

    阿史那献还没来得及回答,吉温却在一旁笑着道:“卢公子,《罗织经》是由当年酷吏来俊臣所著一本书,专讲如何罗织罪名、陷害杀人的书。据说,另外一名酷吏周兴临死之际,看过此书,自叹弗如,甘愿受死。宰相狄仁杰阅罢此书,冷汗直冒,却不敢喊冤。则天皇帝正是因为看了此书,最终对来俊臣生出杀机。阿史那将军的父亲被杀,始作俑者便是来俊臣,阿史那将军自然不会对《罗织经》有有什么好感了。”

    说到这里,吉温看向阿史那献:“阿史那将军,我说的没错吧?”

    阿史那献瞅了一眼吉温,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哈哈哈!愿赌服输,许掌柜,你还有什么话说?”正说话间,另一边传来申辅得意的笑声,显然他在对弈中取得了胜利。

    成轲在一旁问道:“许掌柜,你看这……”

    许成虽然心中不快,但也不愿落个说话不算数的名声,他笑了笑,故作大度道:“输了便是输了,我没话可说,申掌柜,您先请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申辅潇洒地起身,朝楼上走去。

    “别忘了,你只有半个时辰!”许成看了一眼志得意满的申辅,忍不住提醒道。

    已经上了楼梯的申辅,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许成,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一句话也没说,转头而去。

    看着这一幕,卢小闲笑着摇摇头,继续与阿史那献与吉温喝酒。卢小逸滴酒不沾,阿史那献与吉温酒量却不错,三人喝得颇为尽兴。

    许成一个人在那里好生无趣,成轲便陪着他对饮起来。

    卢小闲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悄悄向阿史那献问道:“阿史那大哥,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弹琵琶的姑娘?”

    阿史那献惊诧道:“你怎么会知道?”

    卢小闲

    撇撇嘴笑道:“你的目光一晚上就没有离开过她,只要不是瞎子,谁都可以看出来。你到底是不是喜欢她?”

    “没错!我是喜欢她!”说这话的时候,阿史那献脸上充满着柔情。

    “她叫什么名字?”

    “婉云!”

    卢小闲端起酒笑道:“恭喜阿史那大哥!将来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呀!”

    阿史那献也难得露出笑容:“多谢卢公子的吉言!”

    二人一饮而尽。

    吉温已经有些上头了,话不经过脑子便脱口而出:“什么喝喜酒,卢公子,难道你看不出来,阿史那将军那只是单相思!”

    “你胡说什么?”卢小闲怕吉温的胡言乱语让阿史那献不快,赶忙止住他。

    阿史那献什么也没说,闷头将一碗酒饮了,老老实实承认道:“他说的没错,我是喜欢她,却没有勇气告诉她!”

    “阿史那大哥……这个……”卢小闲想劝劝阿史那献,却不知从何说起。

    “阿史那将军!你且听我说,男人就要敢爱敢恨!”吉温摇头晃脑道,“既然喜欢她,就要大大方方说出来,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你的这番心意?”

    “可是……”

    吉温摆手没有让阿史那献说下去:“我知道,你是怕说出来被她拒绝!可你想过没有,说出来,你至少有一半机会,可不说,你永远都不会有机会。”

    阿史那献微微点点头,但没有说话。

    吉温继续道:“再说了,你说出来也算给了自己一个交待,至少心里会舒服一些,不至于如此煎熬。听我一句劝,向她表白吧!”

    阿史那献感激道:“吉兄弟,你说的没错,我会找机会向她表白的!”

    吉温拍着桌子道:“何须找机会,今天就是机会!阿史那将军,我现在就去帮你问那婉云姑娘的房间,你直接去房间找她便是!”

    “吉兄弟……”阿史那献急了。

    卢小闲却觉得这法子不错,他拉住阿史那献:“让他问去,阿史那大哥,来,我们喝酒!”

    吉温踉踉跄跄向成轲走去。

    正在喝闷酒的许成,看了一眼大厅角落的沙漏,端起一杯酒灌入了肚中,对着成轲恨恨道:“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这厮竟然还不出来,成掌柜,你说这厮是不是不守信用!”

    “是是是!”成轲只能附和。

    “我现在上去找秋莲姑娘,应该不应该?”

    “应该应该!”成轲还能说什么呢?

    “那好,成掌柜,你坐着,我先上去了!”许成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向楼梯走去。

    瞧着许成的的背影,成轲一脸的无奈。

    “成掌柜,在下有一事相求!”成轲转头一看,原来是吉温正望着他。

    “什么事?尽管说!”成轲的脸上又挂上了习惯的微笑。

    “是这么回事……”

    卢小闲扭头,见吉温与成轲正轻声说着什么,他笑着对阿史那献道:“其实,吉大哥这人还是蛮不错的!”

    阿史那献点点头:“我会记着他这份情!”

    二人说话间,吉温已经回来了

    “阿史那将军,婉云姑娘的房间,我已经帮你问清楚了,就在二楼最里面那间。成掌柜也同意你去找婉云了,下面就看你的了!”

    阿史那献看了看吉温,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

    吉温笑着端起桌上的酒,对阿史那献道:“来!喝碗酒壮壮胆,我陪你一起去!”

    阿史那献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朝着吉温重重点点头:“来!干!”

    二人一饮而尽,勾着肩搭着背便要走。

    卢小闲赶忙道:“阿史那大哥,我也陪你去吧?”

    吉温摆摆手道:“卢公子,你们在这里等着便是了,人多了阿史那将军会不好意思的!”

    吉温与阿史那献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见许成怒气冲冲从楼梯上下来,嘴里还不停骂道:“什么东西,简直是气我了!”

    吉温与阿史那献让过许成,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向楼上走去。

    见许成额头竟然流着血,成轲赶忙让他坐下,关切地问道:“许掌柜,这是怎么了?”

    “这厮欺人太甚,我跟他没完!”许成满脸怒色,在鲜血的映衬之下,让人觉得十分狰狞。

    成轲还要询问,却听见二楼有人喊道:“成掌柜,赶紧来,出大事了!”

    成轲抬头一看,原来是阿史那献正从二楼的栏杆处探出头来,他的脸上显得急切而又惶恐。

    成轲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向楼上跑去……

    ……

    京兆尹周贤是长安百姓的父母官,从三品官秩。

    按理说,那种风光无限不知让多少人羡慕不已。可过得究竟有多憋屈,只有周贤自己心里清楚。

    在做京兆尹之前,周贤活得挺有个性,一身傲骨,二目平视,三餐不愁,四季平安,悠然自得,不卑不亢,多好!

    可是,随着他就任京兆尹,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刚上任的时候,周贤自我感觉良好,慢慢他发现,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

    长安城的水太深了,稍有不甚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随着见过的场面越来越多,周贤残存的血性一点一点被吞噬。他整日小心翼翼。吃饭不香、睡觉不甜、闷闷不乐,心思重重。

    身在局中,岂敢不随波逐流?

    此刻,周贤本应该在被窝里睡觉的,可却不得不到这个叫醉春阁的地方来。

    更可悲的是,周贤不是来寻欢作乐,而是给自己惹麻烦的。

    走进醉春阁的大厅,周贤甚至有了一种错觉:自己与那些歌妓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愿意花钱的客人,是歌妓的“衣食父母”。同样,那些掌握生杀大权的人,则是周贤的救命稻草。

    歌妓通过取悦客人获得银子,周贤则通过博某些人赏识才能生存。

    为了讨客人的开心,歌妓要深谙客人心思,更要察颜观色,无所不用其极,只有客人开心了,歌妓才能把白花花的银子装进口袋。周贤面对那些掌握自己生杀予夺权力的人,既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又要绞尽脑汁苦心揣摩,极尽所能不得罪任何一方,才能生存下去。

第六百五十九章 夹板气

    周贤用力甩了甩脑袋,似乎想把不着边际的想法甩出去。

    他让衙役将大厅中的人全部看管起来,然后与京兆府的捕头马鸣向二楼走去。

    进了秋莲的房间,房内满桌酒菜,申辅躺在地下,早已经没有了呼息。他的太阳穴上有个一寸来长的伤口,地下有大摊血迹。床帐衣被等均甚零乱,墙边有茶几椅凳衣柜等物,室内空气污浊。

    若是普通人死了,周贤根本就不用亲自来,可偏偏死的是隆昌钱庄的东家。

    谁都知道,申辅是太平公主的人,太平公主便是能掌握周贤生死的人之一。

    所以,他不得不来。

    从秋莲的房间出来,周贤在醉春阁大厅设了临时公堂,将嫌犯一一带来问话。

    经询问,周贤大致了解了案发经过。

    因给秋莲赏赐,申辅与许成针锋相对。

    堂内客人散去后,在成轲的撮合下,申辅与许成以对弈定输赢,决定谁先与秋莲与饮。

    最终,申辅取得了胜利。

    根据约定,申辅先上楼与秋莲吃酒。

    秋莲早已要了丰盛酒菜,两人对饮。

    一番推杯换盏后,秋莲软绵绵地醉卧在大椅上,申辅大喜……

    约定的半个时辰到了,许成见申辅没有依约下楼,便自己上了楼。

    许成上楼,见秋莲衣衫不整躺在床上,申辅正站在秋莲的床前,登时大怒。

    二人一言不合,竟动起手来。

    许成端起桌上的一杯酒泼到申辅脸上,申辅也回泼了过去,不料手一滑,酒杯脱手正打在许成前额。

    许成双手扶额,血流满面,不由怒火中烧,随手抓起一个大碗朝申辅掷去,正砸在申辅左太阳穴处。

    申辅“啊”一声倒下就不动了,许成气呼呼地下了楼。

    吉温与阿史那献征得成轲同意,上楼去找婉云姑娘,经过秋莲绣房时,发现房门大开着,申辅正躺在地上。

    两人进屋,看见满地的鲜血,知道情况不妙。

    阿史那献赶紧出去,将成轲喊到楼上。

    成轲进屋后,试了申辅的鼻息,确定申辅已经死亡,赶忙将床上的秋莲摇醒询问情况,秋莲却一无所知。

    于是,成轲派人报了官。

    扫视了一圈众嫌犯,周贤稍做沉吟,对马鸣吩咐道:“先把这些嫌犯羁押至大牢,待明日再细细审问。”

    卢小闲一听便急了,指着卢小逸大喊道:“大人,我们俩连楼都没上去,怎么也成嫌犯了?”

    卢小逸也附和道:“是呀!大人,我们是好人,可不是什么嫌犯。”

    “哪来那么多废话?”马鸣瞪着眼不耐烦道,“你说是好人便是好人了?谁能证明你们是好人?”

    “冷总捕头能证明!”卢小逸脱口而出。

    “冷总捕头?”马鸣上下打量着卢小逸,“你是说刑部的冷卿总捕头?”

    “正是!”卢小逸挺直了胸膛。

    周贤是马鸣的顶头上司,冷卿的官秩没有周贤高。按理说,马鸣肯定是听周贤的命令。可是,冷卿做刑部总捕头,是天下捕快的头

    ,在马鸣的心目中,冷卿的份量更重些。

    想到这里,马鸣在周贤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看了一眼卢小闲与卢小逸,周贤朝马鸣微微点了点头。

    马鸣喊过一个捕快,吩咐了几句,那名捕快转身离去。

    周贤正要说话,却见一人负手缓缓走进大厅来。

    一见此人,周贤心头一震,赶忙上前恭敬道:“魏先生,你怎么来了?”

    卢小闲回头一看,果然是魏闲云。

    魏闲云也发现了卢小闲,错愕的目光一闪而过,却并没有与卢小闲打招呼。

    魏闲云微笑着对周贤道:“听说申掌柜在醉春阁遇到点事,公主殿下让我来看看!”

    太平公主的消息非常灵通,这里命案才发生,她那里便已经知晓。

    魏闲云说得很随意,周贤心中却暗暗叫苦,怕什么便来什么。

    周贤不敢隐瞒,赶忙将申辅遇害的前后讲于魏闲云。

    魏闲云听罢,脸上表情依旧,似乎并未把申辅的生死放在心上,显然来时已经知道申辅死了。

    “周府尹,人死不能复生,只希望你能秉公执法!”说到这里,魏闲云有意识盯了许成一眼,接着道,“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周贤心中明白魏闲云所指,犹豫道:“魏先生,我会尽力而为的!”

    魏闲云盯着周贤,一语双关道:“不管怎么说,申辅也算公主殿下的故旧,若不能让杀人凶手尽早归案,她心中会不安的!”

    周贤听明白了,若不让许成给申辅偿命,恐怕不安的不是太平公主,而是自己了。

    “周府尹,公主殿下还说了,三日内凶手必须绳之以法。时间紧就不打挠你办案了,告辞!”

    说罢,魏闲云转身往外而去。

    “魏先生,慢走!”周贤轻轻揩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走到门口,魏闲云却见一人迎面而来。

    “柳总管,这么巧,竟然在这里遇上您了!”魏闲云朝着来人拱拱手道。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安乐公主府的总管柳阳。

    “是呀,真巧,难怪人常说无巧不成书!”柳阳也打着哈哈道。

    “想必您也是来寻周府尹的吧?”魏闲云问道。

    “彼此彼此!”柳阳点点头。

    “那您请,我先告辞了!”魏闲云再次朝柳阳拱手。

    “魏先生慢走,改日我请您喝酒!”柳阳侧过身,让魏闲云先走了。

    都说太平公主与安乐公主水火不容,这二人一个是太平公主的幕僚,一个是安乐公主的总管,见了面却如此客气,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以为二人是很久未见的好友呢。

    周贤不敢惹魏闲云,对柳阳同样也得恭恭敬敬,这两人身后的主子,不管谁动动小拇指,自己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不待柳阳询问,周贤便主动将案件的前前后后,给柳阳又讲述了一遍。

    听罢,柳阳沉吟片刻,冷不丁问道:“周府尹,以你的经验来看,这碗能打死人吗?”

    周贤回答道:“按理说,这碗不可能打死人,可是……”

    柳阳压根就不听周贤把话说完,直接打断道:“有你这句话便够了,这么说申辅根本就不可能是许成杀的!”

    周贤恨不得搧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为何如此嘴贱,让人家抓住话柄。

    本来周贤还有下文,可柳阳就没往下听。

    说到这里,柳阳有意朝着卢小闲与吉温等人看了一眼,继续道:“说不定是他人杀死了申辅,有意嫁祸给许成的!”

    听了这话,周贤心头噗噗直跳,却不敢言语。

    柳阳见周贤不搭话,冷啍一声道:“实话告诉你吧,本来按公主殿下的意思,今晚就要带许成回去的,最终让我劝下了。我给周府尹一个面子,人你先带走。但最晚后日,你必须把人给我放回来,否则……”

    柳阳的话没有说完,但谁都能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柳阳刚离开,冷卿便到了。

    马鸣赶忙上前道:“我派人去您府上,只是想证明一下嫌犯的身份,怎劳您大驾亲自来了?”

    冷卿朝马鸣摆摆手,向周贤施礼道:“周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尚在发愣的周贤这才回过神来,他不由苦笑,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是第三次复述案情了。

    冷卿听罢,指着卢小闲与卢小逸对周贤请求道:“周大人,我可否私下问这二人几句话?”

    未提审之前,是不允许单独与嫌犯接触的,周贤正要拒绝,却见马鸣暗暗给自己施了个眼色,到嘴的话立刻变了:“总捕头,您请便!”

    冷卿将卢小闲与卢小逸叫到大厅一角。

    周贤也拽着马鸣来到了一边,小声问道:“马捕头,你明知嫌犯不能与他人私自接触,为何还要这么做?”

    马鸣笑着道:“大人,我这还不是为你好!”

    “此话怎讲?”

    “冷总捕头这么晚能专程到这来,说明那两个人与他关系不浅。再说了,那两个人根本就没上过楼,算不上嫌犯。大人您做个顺水人情,卖给冷总捕头这个面子,对大人您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周贤没有说话,只是等待着马鸣的下文。

    “这案子很是棘手,三天之内咱们根本就不可能破案。刚才两位公主的意思您也明白了,若是不能尽快破案,恐怕大人您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再说了,就算破了案,若真是许成干的,你怎么办?”说到这里,马鸣扭过头看了一眼正在与卢小闲说话的冷卿,又回过头来对周贤道,“冷总捕头是刑部第一破案高手,您给了他面子,若他领了大人您的情,帮您破了案,不管最后是个什么情形,他定的案与府尹大人就干系不大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周贤恍然大悟,马鸣的这个想法还真是不错。

    冷卿瞅着着卢小闲与卢小逸道:“你们俩搞什么鬼,怎么跑到青楼来了?”

    卢小闲也不隐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与了冷卿。

    末了,卢小闲从怀中取出胭脂的画像对冷卿道:“就是这么回事,不信你看,画像我还带着呢!”

    听罢,冷卿松了口气问道:“这么说,你们俩就根本就没有上过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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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穿越好混?古代个个是人精,玩你没商量。 谁说美女好泡?唐朝美眉很泼辣,生气就发飙。 谁说高官好做?皇帝榻侧岂能容,转眼就翻脸。 谁说疆土好拓?突厥吐蕃不好惹,随时命不保。 谁说银子好挣?官商勾结全通吃,亏本赚吆喝。 谁说江湖好闯?路见不平绕着走,冒失就挨刀。 既来之则安之。 社稷为枰将相作棋,问君可敢一战。 你落子来我挖坑,看谁笑到最后。 上联:大坑小坑连环坑,数不胜数。 下联:横挖竖挖变样挖,防不胜防。 横批:大唐坑王大唐坑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坑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坑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