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 杨柳墩
到了潞州,魏闲云一直深居简出,生怕被人认出来,坏了下一步的计划。见卢小闲可以随意出门,他心中多少有些憋屈。 卢小闲似乎心有灵犀,他突然转过身来,朝着魏闲云微微一笑:“先生,您再忍忍,这样的日子不会久了!相信我!” 卢小闲的善解人意,让魏闲云很感动,他点头道:“我怎会不相信你?赶紧走吧!” 在路上,卢小闲一边与江小桐说笑着,一边打量着沿街的店铺。 没多大一会,跟在后面的影儿上前一步,轻声对江小桐道:“小姐,后面有两个人在跟踪我们,从出门到现在,一直跟着!” 江小桐很有经验,她没有回头继续与卢小闲说笑着,不经意地向影儿问道:“看出来了吗?什么路数?” 影儿摇摇头道:“看不出来,他们似乎不会武功!” 卢小闲笑了笑道:“影儿,不用理他们,你去告诉海叔……” 卢小闲声音越来越小。 听卢小闲说完,影儿哼了声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江小桐一板脸道:“现在是呕气的时候吗?按小闲的意思去办!” “好吧!”影儿怏怏答应道。 …… 见卢小闲进来,挺着大肚子的胭脂赶紧要下拜,却被江小桐拦住。 江小桐蹙着眉头埋怨道:“胭脂,你怎么不知爱惜身子,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礼数作甚?” “小桐说的对!胭脂,你是知道的,我不在意什么礼数不礼数!”卢小闲点头赞同。 “那可不行!”胭脂固执地摇头道,“哥哥说了,公子是我们的大恩人,无论什么时候见了,都要行大礼!” 江小桐还要说什么,卢小闲赶紧岔开了话题:“胭脂,杨珂到哪去了,怎么不在屋里照顾你?” “他在后院呢,忙着研制胭脂水粉呢!公子莫急,我已让丫鬟去叫他了!” 听了胭脂的话,江小桐恨恨地瞪了一眼卢小闲:“都怪你,就你一句话,这下可好,杨珂连胭脂都不顾了!” 江小桐的责怪让卢小闲苦笑摇头,却无法反驳,杨珂对研制胭脂水粉的痴迷,的确是源于卢小闲的一句玩笑话。 来潞州的路上,卢小闲心事重重,让一直想报答卢小闲大恩的杨珂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希望自己能帮卢小闲分担些什么。 终于,当杨珂向卢小闲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后,卢小闲看着他笑了,随意道:“你若能研制出天下最好的胭脂水粉,就算帮我的大忙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卢小闲这句玩笑话,杨珂深深记在了心里。 到了潞州,卢小闲执意为杨珂与胭脂夫妇单独购置了一处院落,还为他们雇了下人和丫鬟,让杨珂对卢小闲更加感激,他发誓要为卢小闲研制出最好的胭脂水粉。 除了睡觉和吃饭,杨珂整日猫在后院,捣鼓着各种瓶瓶罐罐。 听江小桐数落卢小闲,胭脂赶忙解释道:“江小姐,这怪不得公子!” 江小桐心疼地看着胭脂:“你不记恨他就罢了,怎么还帮他说话!” “我怎么能 记恨公子?”胭脂真挚道,“哥哥说了,公子是我们的恩人,帮我们那么多,从不图回报。若研制不出大唐最好的胭脂水粉来,他都没脸见公子了!” 正说话间,杨珂从外面进了屋子。 他满头汗水,手上还沾着红红的花泥,显然是来的匆忙,没顾上洗手。 杨珂正要向卢小闲倒头下拜,卢小闲赶忙扶住他:“求你了,杨大哥,千万莫拜了,再拜有人要发飙了!” “发飙?公子,谁要发飙?”杨珂莫名其妙。 “别听他胡说!”江小桐对杨珂道,“杨大哥,你别整天光顾着捣鼓胭脂水粉,多花些时间陪陪胭脂,毕竟她也快生了!” “哎!我知道。”杨珂点头应承道,“这几日就差不多了,事成之后,我什么也不干,天天陪着胭脂!” “真的快成了?”卢小闲很惊讶。 卢小闲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杨珂真能把最好的胭脂水粉研制出来。 “差不多!”看得出来,杨珂也很高兴,“等弄好了,我会请公子来验收!” “好!”卢小闲拍了拍杨珂的肩头:“到时候我一定来。” 卢小闲不懂做生意,但他心中清楚,如果杨珂真的研制成功,意味着什么。 …… 傍晚时分,海叔来找卢小闲。 “海叔,怎么样?查清楚了吗?”卢小闲好奇地问道。 “查清楚了!”海叔点点头道,“白天跟踪我们的,是燕雀帮的人!” “怎么会是他们?”卢小闲吃了一惊。 若长乐门的人跟踪自己,还在情理当中,没想到却是燕雀帮的人,让卢小闲多少有些意外。 “你确信是燕雀帮的人?”卢小闲疑惑道。 海叔点头道:“我暗中跟着他们,看他们进了一个地方。然后我叫谷儿引着手下的叫花子去辨认了,是燕雀帮的一处分坛!” “那就错不了!这个宋宁,还挺有意思的!”卢小闲自言自语道,“看来,潞州的这滩水越搅越混了!” 思虑了好一会,卢小闲对海叔吩咐道:“海叔,你去给谷儿叮嘱一声,让他盯紧燕雀帮,有什么消息及时传过来!” …… “笃笃笃”,一大早屋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卢小闲打开门一看,只见宋迪、姚闳、王守一和李林甫四人齐刷刷站在他面前。 “小闲,我们几个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失去你这个朋友!”宋迪郑重其事道,“我们决定了,听你的话,戒赌!” “真的?”卢小闲眉头轻挑。 “真的!”四人齐齐点头。 “这就对了!”卢小闲笑嘻嘻道,“那咱们还是朋友,来来来,快快请进!” 几人坐定,宋迪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递给卢小闲:“这是那天赢的银子,总共四千七百两,小闲,你拿着吧!” 卢小闲摆手拒绝:“我不缺银子,你们哥几个分了便是!” “那怎么能行?”宋迪一本正经道,“若没有你,我们别说赢银子了,估计还在被人当猴耍呢,你若不要,我宁肯将这些银子施舍给乞 丐!” 宋迪的固执,卢小闲是见识过的,他笑嘻嘻接过银票,向宋迪问道:“在潞州买一处像样的宅院,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这个我不大清楚!”宋迪摇摇头,指了指王守一道,“你问守一,他知道行情!” 王守一笑笑道:“一般的宅院一千两左右,好些的大概要一千五百两左右!” 卢小闲点点道:“若只是我与张猛和小逸住在这里也就罢了,可你们经常来,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说罢,卢小闲数出几张银票,交给王守一:“这样吧,王兄,这是一千七百两银子,你拿着,麻烦置办个好些的宅子,下次你们来我也方便些!” “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了!”王守一接过了银票。 卢小闲又取出几张银票:“咱们总共六个人,还有三千两银子,我们三个收一千两,剩下两千两,你们四人一人五百两分了吧!” 卢小闲将剩余的银票又递给宋迪。 宋迪还要说什么,卢小闲一板脸道:“再推三阻四,我可生气了!” 宋迪无奈,只得将银票分了。 几人聊了一会,卢小闲随口问道:“来潞州不少时日了,诸位可知道有什么热闹的地方,给我推荐一下,我想出去走走!” 李林甫笑道:“若说热闹的地方,非杨柳墩莫属了!” “杨柳墩?”卢小闲问道:“杨柳墩是个什么地方?” “杨柳墩是做买卖的地方,也是潞州最大的交易场所!” 卢小闲来了兴趣:“几位有没有空,咱去这杨柳墩走走?” …… 杨柳墩原本不是集市,只是官道旁一大片空地,最初只是一两个、三五人在那里摆摊设点,有了摊铺。 天长日久,摊铺的日渐增多,排列成行,有了规模,便成了现在的集市。 几人下了马车,卢小闲四下环顾一圈道:“还真不小!” 杨柳墩的集市,或许没有长安西市的繁华,但占地要比西市大的多。 “小闲,这里是草市!”李林甫指着面前的市场道。 “草市?为何叫草市?”卢小闲奇怪道。 “我也不太明白,反正大家都这么叫!” 卢小闲点点头。 草市里交易的商品主要是农民自家种的作物,当然还有盐、酒以及其他各种生活用品。 在草市走了一圈,卢小闲随着李林甫又往前走去。 “小闲,这里是马市!”李林甫继续介绍道。 马市,顾名思义是交换或收买马匹的市场,除了马匹以外,还有牛、驴、骡、羊等牲畜的交易。 在这里,既可以用银子来买,也可以用农具、服饰、粮谷、铁锅等交换。 卢小闲似乎对马匹很感兴趣,走到每一处,都会好奇地打量好一会。 李林甫笑着问道:“小闲,你会识马!” 卢小闲摇头道:“我哪会什么识马,在我眼里,它们都一样,根本分不出好坏来!” 李林甫有意卖弄道:“识马有四句口诀,不知卢公子可听过?”
第七百零六章 童奴
卢小闲看向李林甫:“说来听听!” “先看一张皮,后看四只蹄,槽口摸一把,膀头一般齐。” “这如何解释?”卢小闲问道。 “先看一张皮,主要看毛色。选骑马,以红黑、枣骝为上色,青白兔灰为下色。使役马,以黑红青白为上色马,以黄沙花马为下色马。看一张皮,还要看皮的弹性,毛的光泽等。” 卢小闲不住点头。 “后看四只蹄,是指要选蹄正、腿粗的马。槽口摸一把,就要看牙,看牙是识别马龄的关键。一岁门中生,二岁乳隅生,三岁乳牙换门牙,四岁一对生,五岁奶牙掉,六岁满口牙,七咬中曲八咬边,,九岁以上进人老口,牙已外涉。” 卢小闲听得津津有味。 “膀头一般齐是看马骨架。伸手抓腰,马受惊塌腰的谓腰软,抓腰纹丝不动谓腰硬。腰软不中使,不值钱。前裆宽胸鼓有力气,前裆窄拉套没劲。” 卢小闲不由瞪大了眼睛:“林甫兄,你对识马怎么如此在行?” 姚闳在一旁道:“姜家就是做牛马生意的,他怎会不知道这些?” 卢小闲恍然大悟。 说话间,几人走出了马市。 “咦?”前面有不少人,但却没有任何东西卖,这让卢小闲很奇怪。 李林甫看出了卢小闲的惊讶,主动为他介绍道:“小闲,这里是奴市!” 卢小闲听明白了,所谓奴市,肯定是买卖奴隶的市场。 “林甫兄,奴市中的奴隶都来自何处?”卢小闲好奇地望着李林甫。 “这要看是官家的还是私人的!”显然,李林甫对此间的情况也非常清楚。 “哦?官家和私人有何区别?” “官家的奴人多是犯法者的家人被降为奴人,这些奴人由司农寺都官监管。私人的多是家生和花钱买的,还有一些是俘虏。” “家生是何意?”卢小闲不解地问道。 “家生是奴人所生的子女,大唐律规定,凡奴人如不经放免,所生子女则永为奴人。” 卢小闲自己就是官奴出身,还有吟风弄月也是,所以他对此深有体会。 卢小闲又问:“这么说,这里卖得都是私人的奴隶?” “也不全是,也有不少官家奴人!” “官家奴人也允许买卖?”卢小闲惊奇道。 “按理说是不可以买卖的,但只要出得起银子,在这里是不分什么官家和私人!”李林甫道出了实情。 卢小闲放眼望去,果然看到不少人蹲在地上,显然,他们就是被买卖的对象。 “奴市主要分为三个区域,要买壮年奴隶在这里准没错!”李林甫指着前方说道。 卢小闲放眼看去,几十名长相各异的精壮汉子蹲在那里。有七八人蹲成一圈的,有的三五人蹲在一起的,还有孤零零一人蹲着的。站在他们身后的便是卖家,也是这些汉子的主人。 “这些人不用绳索捆起来,不怕他们跑了?”卢小闲向李林甫询问道。 “他们不会跑!大唐律规定,奴婢私自逃跑,抓回来主人只要报请官府,便可以杀死 奴婢。” “你看,这里有突厥奴、吐蕃奴、回紇奴、新罗奴、昆仑奴,这些外番奴隶价钱贵一些!” 卢小闲摇摇头:“再往前看看吧!” 走出几十步,李林甫又介绍道:“小闲若想买婢女,便是在这里了!” 出现在卢小闲面前的,是一群年轻女子,她们不是蹲着,面是低头站成一排,美的丑的都有。 当然,美貌者价格要高些,丑陋者廉价些。 “这里最出名的便是高丽奴了,富豪之家大多会买来作婢女!卢公子,要不我帮你挑几个美貌的?”李林甫笑着道。 “不用!”卢小闲赶忙摆手道。 开什么玩笑,买婢女回去,江小桐与影儿岂不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前面是卖童奴的,莫非你要买童奴做家僮?”李林甫惊异道。 卢小闲不置可否:“看看再说!” 童奴不多,大概也就二三十个,个个都瘦骨嶙峋,有的连站也站不稳。 “为何这些童奴都是十几岁,更小的童奴怎么不见卖?”卢小闲觉得奇怪。 “童奴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又不能劳作。主人一般不会让他们吃得太饱,能活下来也瘦得没形了,至于有些撑不住的……”李林甫摇头不说了。 卢小闲当然明白李林甫所说撑不住是什么意思,他不再说话,只是负手静静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座雕塑,一动不动,似在思考着什么。 李林甫不知卢小闲是何意,几次张口欲言,都被宋迪用眼色制止住了。这期间,除了三五个面目清秀的童奴被人买走之外,其余的童奴始终无人问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卢小闲叹了口气道:“林甫兄,烦请你去雇两辆马车来!” 李林甫不知卢小闲是何意,不过他没有询问,点头便去了。 不一会,李林甫引着两辆马车过来。 “林甫兄,帮我问问价,这些童奴我全要了!”卢小闲再次对李林甫道。 李林甫对卢小闲劝道:“小闲,这些童奴你买来没有任何用处,看他们病恹恹的模样,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呢!” “我明白!”卢小闲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问完了,把他们全部接上马车,我们回去!” 李林甫无奈,只得上前与卖奴人去谈价格。童奴的价格很便宜,每人只要十五两银子。卢小闲当即付了银子。尔后与张猛等人将童奴一个一个扶上马车。 这些童奴被新主人买走,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高兴,有的只是麻木。他们好些人不是第一次被转卖了,对他们来说,有了新主人并不意味着日子会好过些。 一个个头瘦小的童奴走到马车边上,突然向卢小闲跪下:“主人,求求你,把我的阿娘和阿妹也买下来吧,我舍不得离开他们!” 其他童奴脸上变了颜色,这个要求太过份了,这根本不是一个奴隶该说的话? 卢小闲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童奴,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童奴竟然浑身战栗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卢小闲终于开口了。 “我没有名字,他们叫我 狗崽子!” “你阿娘和阿妹在哪里?” 童奴没有回答,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原来的主人。 卢小闲对卖奴人道:“他的阿娘和阿妹我也买了!” 显然,这两人已不知被卖奴人卖到了何外。 卖奴人将欲张嘴解释,却见卢小闲挥手道:“我出十倍的价钱!” 卖奴人的话到了嘴边,立刻改口:“我会尽快把她们送到您的府上。” “还有他们!”卢小闲指了指其他童奴,“不管他们的家人在不在你手上,只要能送来,每个都是十倍的价钱,我想你会有办法!” 卖奴人眼中闪出熠熠光彩,十倍的价钱,只要这些童奴的家人还在世上,就算掘地三尺,他也会找出来。 李林甫在一旁用诧异的盯着卢小闲。 两辆马车从奴市缓缓向外行去,马车上总共坐着二十三个衣衫褴褛的童奴。 此刻,童奴们的脸上有了一丝喜悦。 卢小闲刚才的做法,让他们意识到,这个新主人和以往的主人不一样。 路过婢女市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不知是卖完了还是被卖主带回去了。 壮奴市剩下的人也寥寥无几,只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卖奴人和四个壮汉还在 卢小闲笑着与卖奴人搭讪道:“老丈,其他壮奴都出手了?” 那个卖奴人愁眉苦脸道:“什么都出手了,我只带来了四个,从早上到现在一个也没卖出去!” “这是何故?”卢小闲觉得有些奇怪。 “我这几个壮奴要价高!” “多少钱?”卢小闲问道。 “八十两银子!” 卢小闲是第一次来奴市,从李林甫的介绍中,多少知道了奴市的行情。壮奴的价格一般在三十两银子左右,最高的也不过五十两,而此人开口就要价八十两,的确是高了。 “公子,买下我吧,保证会让您满意的!”四个壮汉中的其中一个突然插话道。 “啪!”卖奴人手中的鞭子一挥,抽在说话那壮汉的身上,“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壮汉挨了鞭子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缩缩脖子,闭上了嘴巴。 卢小闲望着壮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卖奴人,一言不发。 “公子在问你,好好回话便是!”卖奴人发话了。 “我叫王毛仲!” “你说说看,为什么买了你,会让我满意?”卢小闲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王毛仲。 王毛仲振振有词道:“我有一身好武艺,可以为您看家护院!” “哦?有一身好武艺?”卢小闲点点头,对老者道,“好,四个人,每人一百两,我全要了!” 卢小闲的话让卖奴人和包括王毛仲在内的四个壮奴愣在那里了,就连李林甫与宋迪等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还愣什么?赶紧跟上,马车可没你们坐的地方!”说罢,卢小闲跳上马车,对卖奴人道:“老丈,你也跟上,与我回府取银子去!” ……
第七百零六章 童奴
卢小闲看向李林甫:“说来听听!” “先看一张皮,后看四只蹄,槽口摸一把,膀头一般齐。” “这如何解释?”卢小闲问道。 “先看一张皮,主要看毛色。选骑马,以红黑、枣骝为上色,青白兔灰为下色。使役马,以黑红青白为上色马,以黄沙花马为下色马。看一张皮,还要看皮的弹性,毛的光泽等。” 卢小闲不住点头。 “后看四只蹄,是指要选蹄正、腿粗的马。槽口摸一把,就要看牙,看牙是识别马龄的关键。一岁门中生,二岁乳隅生,三岁乳牙换门牙,四岁一对生,五岁奶牙掉,六岁满口牙,七咬中曲八咬边,,九岁以上进人老口,牙已外涉。” 卢小闲听得津津有味。 “膀头一般齐是看马骨架。伸手抓腰,马受惊塌腰的谓腰软,抓腰纹丝不动谓腰硬。腰软不中使,不值钱。前裆宽胸鼓有力气,前裆窄拉套没劲。” 卢小闲不由瞪大了眼睛:“林甫兄,你对识马怎么如此在行?” 姚闳在一旁道:“姜家就是做牛马生意的,他怎会不知道这些?” 卢小闲恍然大悟。 说话间,几人走出了马市。 “咦?”前面有不少人,但却没有任何东西卖,这让卢小闲很奇怪。 李林甫看出了卢小闲的惊讶,主动为他介绍道:“小闲,这里是奴市!” 卢小闲听明白了,所谓奴市,肯定是买卖奴隶的市场。 “林甫兄,奴市中的奴隶都来自何处?”卢小闲好奇地望着李林甫。 “这要看是官家的还是私人的!”显然,李林甫对此间的情况也非常清楚。 “哦?官家和私人有何区别?” “官家的奴人多是犯法者的家人被降为奴人,这些奴人由司农寺都官监管。私人的多是家生和花钱买的,还有一些是俘虏。” “家生是何意?”卢小闲不解地问道。 “家生是奴人所生的子女,大唐律规定,凡奴人如不经放免,所生子女则永为奴人。” 卢小闲自己就是官奴出身,还有吟风弄月也是,所以他对此深有体会。 卢小闲又问:“这么说,这里卖得都是私人的奴隶?” “也不全是,也有不少官家奴人!” “官家奴人也允许买卖?”卢小闲惊奇道。 “按理说是不可以买卖的,但只要出得起银子,在这里是不分什么官家和私人!”李林甫道出了实情。 卢小闲放眼望去,果然看到不少人蹲在地上,显然,他们就是被买卖的对象。 “奴市主要分为三个区域,要买壮年奴隶在这里准没错!”李林甫指着前方说道。 卢小闲放眼看去,几十名长相各异的精壮汉子蹲在那里。有七八人蹲成一圈的,有的三五人蹲在一起的,还有孤零零一人蹲着的。站在他们身后的便是卖家,也是这些汉子的主人。 “这些人不用绳索捆起来,不怕他们跑了?”卢小闲向李林甫询问道。 “他们不会跑!大唐律规定,奴婢私自逃跑,抓回来主人只要报请官府,便可以杀死 奴婢。” “你看,这里有突厥奴、吐蕃奴、回紇奴、新罗奴、昆仑奴,这些外番奴隶价钱贵一些!” 卢小闲摇摇头:“再往前看看吧!” 走出几十步,李林甫又介绍道:“小闲若想买婢女,便是在这里了!” 出现在卢小闲面前的,是一群年轻女子,她们不是蹲着,面是低头站成一排,美的丑的都有。 当然,美貌者价格要高些,丑陋者廉价些。 “这里最出名的便是高丽奴了,富豪之家大多会买来作婢女!卢公子,要不我帮你挑几个美貌的?”李林甫笑着道。 “不用!”卢小闲赶忙摆手道。 开什么玩笑,买婢女回去,江小桐与影儿岂不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前面是卖童奴的,莫非你要买童奴做家僮?”李林甫惊异道。 卢小闲不置可否:“看看再说!” 童奴不多,大概也就二三十个,个个都瘦骨嶙峋,有的连站也站不稳。 “为何这些童奴都是十几岁,更小的童奴怎么不见卖?”卢小闲觉得奇怪。 “童奴都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又不能劳作。主人一般不会让他们吃得太饱,能活下来也瘦得没形了,至于有些撑不住的……”李林甫摇头不说了。 卢小闲当然明白李林甫所说撑不住是什么意思,他不再说话,只是负手静静地站在原地,如同一座雕塑,一动不动,似在思考着什么。 李林甫不知卢小闲是何意,几次张口欲言,都被宋迪用眼色制止住了。这期间,除了三五个面目清秀的童奴被人买走之外,其余的童奴始终无人问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卢小闲叹了口气道:“林甫兄,烦请你去雇两辆马车来!” 李林甫不知卢小闲是何意,不过他没有询问,点头便去了。 不一会,李林甫引着两辆马车过来。 “林甫兄,帮我问问价,这些童奴我全要了!”卢小闲再次对李林甫道。 李林甫对卢小闲劝道:“小闲,这些童奴你买来没有任何用处,看他们病恹恹的模样,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呢!” “我明白!”卢小闲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问完了,把他们全部接上马车,我们回去!” 李林甫无奈,只得上前与卖奴人去谈价格。童奴的价格很便宜,每人只要十五两银子。卢小闲当即付了银子。尔后与张猛等人将童奴一个一个扶上马车。 这些童奴被新主人买走,脸上没有悲伤,也没有高兴,有的只是麻木。他们好些人不是第一次被转卖了,对他们来说,有了新主人并不意味着日子会好过些。 一个个头瘦小的童奴走到马车边上,突然向卢小闲跪下:“主人,求求你,把我的阿娘和阿妹也买下来吧,我舍不得离开他们!” 其他童奴脸上变了颜色,这个要求太过份了,这根本不是一个奴隶该说的话? 卢小闲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童奴,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童奴竟然浑身战栗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卢小闲终于开口了。 “我没有名字,他们叫我 狗崽子!” “你阿娘和阿妹在哪里?” 童奴没有回答,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原来的主人。 卢小闲对卖奴人道:“他的阿娘和阿妹我也买了!” 显然,这两人已不知被卖奴人卖到了何外。 卖奴人将欲张嘴解释,却见卢小闲挥手道:“我出十倍的价钱!” 卖奴人的话到了嘴边,立刻改口:“我会尽快把她们送到您的府上。” “还有他们!”卢小闲指了指其他童奴,“不管他们的家人在不在你手上,只要能送来,每个都是十倍的价钱,我想你会有办法!” 卖奴人眼中闪出熠熠光彩,十倍的价钱,只要这些童奴的家人还在世上,就算掘地三尺,他也会找出来。 李林甫在一旁用诧异的盯着卢小闲。 两辆马车从奴市缓缓向外行去,马车上总共坐着二十三个衣衫褴褛的童奴。 此刻,童奴们的脸上有了一丝喜悦。 卢小闲刚才的做法,让他们意识到,这个新主人和以往的主人不一样。 路过婢女市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不知是卖完了还是被卖主带回去了。 壮奴市剩下的人也寥寥无几,只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卖奴人和四个壮汉还在 卢小闲笑着与卖奴人搭讪道:“老丈,其他壮奴都出手了?” 那个卖奴人愁眉苦脸道:“什么都出手了,我只带来了四个,从早上到现在一个也没卖出去!” “这是何故?”卢小闲觉得有些奇怪。 “我这几个壮奴要价高!” “多少钱?”卢小闲问道。 “八十两银子!” 卢小闲是第一次来奴市,从李林甫的介绍中,多少知道了奴市的行情。壮奴的价格一般在三十两银子左右,最高的也不过五十两,而此人开口就要价八十两,的确是高了。 “公子,买下我吧,保证会让您满意的!”四个壮汉中的其中一个突然插话道。 “啪!”卖奴人手中的鞭子一挥,抽在说话那壮汉的身上,“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壮汉挨了鞭子并没有勃然大怒,而是缩缩脖子,闭上了嘴巴。 卢小闲望着壮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卖奴人,一言不发。 “公子在问你,好好回话便是!”卖奴人发话了。 “我叫王毛仲!” “你说说看,为什么买了你,会让我满意?”卢小闲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王毛仲。 王毛仲振振有词道:“我有一身好武艺,可以为您看家护院!” “哦?有一身好武艺?”卢小闲点点头,对老者道,“好,四个人,每人一百两,我全要了!” 卢小闲的话让卖奴人和包括王毛仲在内的四个壮奴愣在那里了,就连李林甫与宋迪等人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还愣什么?赶紧跟上,马车可没你们坐的地方!”说罢,卢小闲跳上马车,对卖奴人道:“老丈,你也跟上,与我回府取银子去!” ……
第七百零七章 增强实力
卢小闲的宅子本来就很小,突然多了二三十人,顿时便拥挤不堪了。 王守一动作很快,接了的银票的第二日,便为卢小闲瞅好了一所大宅院。 “这么快?”卢小闲瞪大了眼睛。 “那当然了,小闲你吩咐的事情,我当然要办的利索些!”王守一一脸的得意,“我把哥几人都找来,就是让大家都去瞅瞅。” “好呀!”卢小闲欣然应允,“那我们现在就瞧瞧去!” 王守一为卢小闲挑选的宅院,坐落潞州城最繁华的西大道十字街,临街两边有很多店铺,肉铺门前挂羊头,铁货门前摆铁锅。还有许多小商小贩,卖豆腐的打梆子,买胡饼的敲铜锣,卖食油的打木鱼。 从十字街进入一条巷道,就到了宅院门前。 宋迪奇怪地看着王守一:“这里离你住的地方挺近呀?” 王守一单身一个,与妹妹王蕙,也就是临淄王妃,还有临淄郡王李隆基住在一个院里。 王守一嘿嘿一笑:“没错,我为小闲选的宅院,就在临淄郡王府的隔壁!” 宋迪指着王守一,意味深长道:“你这可是有私心了!” “是有私心!”王守一老老实实承认,“能与小闲作邻居,到他这儿来玩,岂不是方便多了?” 卢小闲心中一动,与李隆基做邻居,今后免不了与他打交道,省得绞尽脑汁思虑如何与李隆基拉关系,王守一算是做了件大好事。 见卢小闲不语,王守一以为卢小闲不满,赶忙解释:“小闲,我虽然有点私心,可这宅子无论是地段,还是里面的布局,确实不错,所以我才选的。不信,你可以进去看看,比我住那宅院强多了。 “比临淄王府还强?”卢小闲有些不信,“这怎么可能?” 王守一苦笑道:“我妹夫虽然是皇亲,但只是个闲散郡王,做潞州别驾,梁德全根本不买他的账,只靠着俸禄,日子过的紧巴。他的宅院虽然叫王府,可比起这座院子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从宅门可以看出,宅院的主人应该有些地位。 镂刻的门楼,门前有影壁,有石墩,高高的门槛,旁边有侧门,堂屋供着财神。 进了院子,才发现是个很大的四合院。让卢小闲啧啧称奇的是,四合院里面又有许多小院,由粗糙的墙体分割开,密密扎扎。 卢小闲对宅院非常满意,本来正发愁如何安置那些童奴,有了这所宅院,难题便迎刃而解。 “好了,就是它了!”卢小闲拍了拍王守一的肩头,“守一兄,你可办了一件大好事,我该怎么谢你呢?” “什么谢不谢的,你这就见外了,只是举手之劳!再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王守一不满道。 “好好好!是我见外了!”卢小闲又问道,“银子够用吗?” 王守一点点头:“够了,我跟这家主人已经谈好了,宅院一千六百两银子成交,还剩下一百两银子呢!” “一千六百两,真的不算贵!”卢小闲很满意。 这么个宅子若放在长安,一万两银子也不 一定能买下来。 “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卢小闲又向王守一问道。 “这个我也谈了,交了银子之后,十天之内他们将宅子腾出来!” “十天?”卢小闲皱了皱眉头,“这样吧,告诉他们,我再加三百两银子,让他们两日内将宅子腾给我!” 几人听了,不由苦笑:卢小闲出手够大方,有这三百两银子,别说给两日了,估计给两个时辰对方也会同意。 果然,在银子的诱惑这下,卖宅院的那家人两日内便将房子腾了,卢小闲、张猛还有童奴们顺利的搬进了新家。 卖童奴的那个卖奴人果然神通广大,没几天,便想方设法找到了七个童奴的亲人。 卢小闲说话算数,当即按照童奴十倍的价格付了银子,卖奴人欢天喜地的拿了银子,继续去寻找其他童奴的亲人。 卢小闲没有给二十三个童奴安排事做,每日只是让他们吃饱饭,补充营养,尽快养好身体。 看着童奴们渐渐恢复了生气,卢小闲别提多高兴了。 这一日,卢小闲悄悄来找魏闲云,将自己买童奴的事告诉了魏闲云。 魏闲云听罢,笑着对卢小闲道:“小闲,你这手真的挺高!” “什么挺高?”卢小闲莫名其妙。 “我说,买童奴的这一手很高!” “先生,怎么个高法?”卢小闲反问道。 “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拯救了他们。帮他们找回亲人,就凭这一点,这些童奴肯定会对你归心的!” “先生,我要做的还不止这些!”卢小闲目光深邃。 “还有?”魏闲云盯着卢小闲道,“你还要做什么?” “我要让他们摆脱奴隶的身份,让他们学成一身的好本事,还要把他们当成兄弟一般看待!” “你给了他们希望,给了他们本领,给了他们尊严,还给了他们真诚,这些都是他们最渴望的。你真能做到这些,他们岂止是对你归心,让他们随时赴汤蹈火也是心甘情愿的!”说到这里,魏闲云奇怪地看着卢小闲,“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离开长安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思考,在这个世上立足,要想不被人欺负,除了需要智谋,需要运气,更需要实力!”卢小闲平静道,“而实力,除了权和财之外,最重要的是有一帮忠心耿耿的人。” 魏闲云微微点头。 “忠心耿耿来自何处,只能用真心换真心!不管是韦皇后还是太平公主,看起来似乎很有实力,但都是暂时的,将来一旦有了灾祸,肯定是树倒猢狲散。说句实话,我可不想要这样的实力。”卢小闲笑了笑道,“本来,我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办,但去了奴市后,我突然意识到,培养实力的机会来了!” “若你能坚持这样做下去,不出十年,你必有大成!”魏闲云赞赏道。 “可是,先生,我现在碰到难题了!”卢小闲皱眉道。 “说说看!” “正如先生所说,这些童奴将来要起大作用,现在我只是让他们养身体,后面肯定要进行必要 的训练。新买的宅子虽然不算小,可用来训练就不够了。再说了,光凭这二十三个童奴,力量远远不够的,将来肯再要扩充,没有可靠的安身之地是不行的!” 魏闲云微微点头:“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你需要的地方不仅大,容纳很多人,还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 “先生,可有什么好主意?”卢小闲满怀信心地问道。 “让我想想!”魏闲云沉思起来。 卢小闲也不打扰,在一旁静静等待。 “有了!”终于,魏闲云笑着道,“我想到一个好办法!” “先生,您快说!”卢小闲迫不及待。 “马场!小闲,你可以买一个马场,以牧马的名义训练那些童奴!” “马场?”卢小闲疑惑道,“我可以买马场吗?” “当然可以!”魏闲云侃侃而谈,“大唐鼓励民间养马,贵贱士庶尚武成风,酷爱骑马,为私人养马开辟了广阔的前景,故而马场非常多。马价也极为便宜,一匹绢就可换一匹马。民间富人饲养大量私马,潞州自然也不例外。小闲,你若能买一处马场,这事便迎刃而解了!” “不错,这是好办法!”卢小闲兴高采烈,“我马上让岑大哥去打听马场的事情!” 说干就干,从魏闲云那里离开,卢小闲就去找了岑少白。 听卢小闲说明来意,岑少白点头道:“这事交给我,我去帮你打听!” 交待完马场的事情后,卢小闲又问道:“岑大哥,白宗远那边有什么动静?” 岑少白摇摇头:“没有任何动静!” “酒楼装修十来天了,他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卢小闲笑道,“既然他不急,我们更不用急了!还是那句话,慢慢吊他的胃口!” “说的是,反正我们也是为了拖延时间,他不理会我们正好!” …… “岑掌柜,欢迎欢迎!”比起头一回岑少白的拜访,这一次柳举人明显热情多了。 岑少白抱拳道:“柳举人,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了!” 柳举人笑着道:“岑掌柜客气,千万莫说打扰不打扰,有什么事尽管直言,只要能帮得上忙,我必定不会推辞!” 岑少白开门见山道:“柳举人,您对潞州的情况熟,我想在城外买一处马场,不知柳举人能否为我参详一二?” “马场?不知岑掌柜要可有什么要求?”柳举人问道。 “要大,至少要有三千亩草场!” “三千亩?”柳举人皱眉道,“潞州城外的马场倒不少,大多是零散和小块的。岑掌柜要这么大的马场,恐怕只有姜家才会有!” 岑少白心中一动:“柳举人,你的意思是说,这事我要去找姜皎?” “正是!一直以来,对牲畜的经营,在姜家的各项生意中占了很大一块,所以姜家有不少大马场。”说到这里,柳举人叹了口气道,“白宗远来了之后,牲畜生意基本上被他夺了去,姜家的马场也就闲置下来。姜掌柜若知道你要买马场,他肯定求之不得。”
第七百零八章 马场
“既是如此,我现在便去找姜掌柜!”岑少白起身道,“多谢柳举人,岑某先告辞了!” “岑掌柜,且慢!”柳举人赶忙拦住岑少白。 “不知柳举人还有何见教?” 柳举人沉吟道:“岑掌柜对酒楼的装修我去瞧了,看得出来,岑掌柜是真想与白宗远一较高低。说实话,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知我们双方可否合作,共同对付白宗远?” 听了柳举人的话,岑少白心中一喜,他眼珠一转笑着道:“多谢柳举人看得起在下,这事容我思虑思虑,然后给柳举人回话,如何?” “那是自然,柳某静候佳音!” …… 听岑少白说完,卢小闲望了魏闲云一眼:“魏先生,看来我们得会会姜皎了!” 魏闲云微微一笑:“那倒未必,你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让他出面不就成了?” 卢小闲心中一动:“先生,您说的是李林甫吧!他是姜皎的外甥,由他出面也好!” 说罢,卢小闲对岑少白道:“这事交给我来办吧!” 岑少白点点头,又道:“小闲,还有一事!” “什么事,你说!”卢小闲此刻心情很不错。 “柳举人告诉我,想与我们合作,共同对付白宗远!” “你答应了?”卢小闲心中一惊。 “没有!我只是告诉他,想好了再给他回话。” 卢小闲低头沉思了好一会,这才抬起头来,向魏闲云问道:“先生意下如何?” 魏闲云淡淡一笑道:“你都想好了,还问我做甚!你的答案便是我的答案。” 卢小闲对岑少白道:“你去婉拒了柳举人,就说我们只想先做好酒楼生意,并不想与白宗远结怨太深” “什么?不想与白宗远结怨太深?”卢小闲的回答出乎了岑少白的意料,他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何要买酒楼试探白宗远呢?” 魏闲云替卢小闲回答道:“柳举人与白宗远向来不合,潞州城人尽皆知,与柳举人合作,等于逼着白宗远来对付我们,我们现在没有准备好,还不能树敌,所以目前还不能与柳举人合作。” 卢小闲点点道:“先生说的没错,柳举人肯定不是白宗远的对手,我们没必要跟他去蹚这趟混水。” 回到住处,卢小闲让张猛去请李林甫。 听完卢小闲的意图,李林甫点头道:“小闲,这事我与舅舅说去,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李林甫便急急来找卢小闲了。 “小闲!”李林甫满面春风道,“马场的事情有眉目了!” “哦?这么快?”李林甫的办事效率让卢小闲有些惊讶,他迫不及待道:“快说说情况!” “马场在潞州城西五十里处,地方不算小,大约有五千多亩,只是马匹不多,只有几十匹!是我舅舅名下的产业,价格也算公道,两万五千两银子!若是有意,我们可先去马场瞅瞅,满意了便可签约付钱了!” “两万五千两银子,的确不贵!”卢小闲兴奋道,“问问你舅舅,何时能去看看马场?” “你若想去,随时都可以,我带你去!”李林甫拍着胸脯道。 “那好,现在就去。” 卢小闲与张猛随着李林甫,骑马向潞州城外大草滩马场飞奔而去。 疾驰四十多里,一座挺拔的大山出现在面前。 “此山名叫大苍山,翻过山便是马场了!”李林甫挥动马鞭,向卢小闲介绍道。 卢小闲放眼望去,只见山中的原始森林苍松挺拔,翠柏生辉,漫山遍野花草繁茂,灌木丛生。 翻过山后,鬼斧神工般造化出了一片碧树丰茂的大草原。土壤肥沃,水草盈实,蓝天碧云,骏马嘶鸣,遥望去尤如嵌镶的一颗璀灿晶莹的绿宝石。 卢小闲点头赞叹道:“果然是个好地方?” “这里地势平坦,水草丰茂,是马匹繁衍生长的的好去处!”李林甫叹了口气道,“若不是白宗远这厮,舅舅还舍不得卖掉呢!” 丘达是大草滩马场的牧马人,也是附属于马场的马奴。 他五十岁上下的年纪,黑红色的圆脸,敦实的身材,脸上挂着羞涩的表情和憨憨的笑容。 他跨上乌黑的骏马,挥起马鞭,在扬起的沙尘中呼啸着奔跑,尽显英武之气。 丘达一家五口人,除了老伴,还有三个儿子,全部都替姜家放马。丘达从生下来就在大草滩马场,到了他这一辈牧马有多少代,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据说,最多时,丘达的祖辈在这里放牧养着一千多匹马,马群在草原上自由驰骋,称得上是真正的“天马行空”。 诺大的马场,除了丘达一家住的几个毡房外,再也没有什么建筑。 卢小闲奇怪地问道:“马场难道没有马厩吗?” “马需要自由,越养的自由,体质就越好,把它圈起来不行。”丘达向卢小闲介绍道。 卢小闲暗自点头,看得出来丘达是个养马的行家。 “为何现在马这么少了?”卢小闲不解道。 做为马奴,丘达当然不能说主人的不是,但卢小闲还是听出了些端倪。 近几年来,姜皎对马场已经不投入了。不仅如此,原先马场的五户马奴,有四户已被卖至别处,只剩下丘达这一户,帮着照看马场。 马的成活率很低,十匹母马第二年也就是得到两三匹小马驹,大草滩附近有许多狼,因为人手不够,照顾不过来,有一部分被狼吃了,还有一部分在冰雪冻死了。 “我马上成为马场的新主人,放心,祖辈的荣光会在你手中重现,马场会越来越繁盛!”卢小闲给丘达丢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马场。 海叔来到卢小闲的住处,卢小闲奇怪的望着海叔:“您怎么来了?” “魏先生让我通知姑爷,赶紧去一趟杨珂那里!” “去一趟杨大哥那里?”卢小闲心中一惊,“杨大哥出事了?” 海叔摇摇头:“不知道,魏先生没说,他已经赶过去了!” 到了潞州之后,魏闲云一般不会出门,毕竟他是名动长安的人物,在潞州城难免会被认出。魏闲云既然亲自去了杨珂那里,肯定事情小不了。 想到这里,卢小闲心急如焚,赶忙跟着海叔向杨珂那里赶去。 到了杨珂的家中,不仅魏闲云来了,岑少白、吉温、江小桐和影儿早已在前院等候了。 “先生,杨大哥怎么了?”卢小闲迫不及待向魏闲云问道。 魏闲云没有说话,岑少白却笑嘻嘻道:“小闲,随我来,你看了自然就知道了!” 说罢,岑少白引着卢小闲等人来到了后院。 卢小闲一进后院,便见到了杨珂,他赶忙问道:“杨大哥,你怎么了?” “公子,成功了!成功了!”杨珂一脸喜色。 “什么成功了?”卢小闲莫名其妙。 “胭脂,公子让我制出大唐最好的胭脂,我做到了,我成功了!”杨珂手舞足蹈道。 “真的?”卢小闲瞪大了眼睛:“杨大哥,真的成功了?” “公子,我杨珂终究没有辜负您!”杨珂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快拿来让我瞧瞧!”卢小闲赶忙道。 他很想知道,大唐最好的胭脂水粉,究竟是什么样的。 杨珂递上一个精致地盒子,卢小闲接过打开,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无法辨识胭脂的好坏。 影儿在一旁促狭道:“你一个大男人,会辨什么胭脂,还是交给小姐来鉴定吧!” “说的是,小桐,你来,你是行家!”卢小闲尴尬地将胭脂交给江小桐。 魏闲云在一旁悄声对卢小闲道:“小闲,若我没猜错,影儿很喜欢你!” “怎么可能?”卢小闲苦笑道,“她只要不找茬,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说的没错,不信我们拭目以待!”魏闲云意味深长道。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见魏闲云与卢小闲盯着自己小声说着什么,影儿不由有些狐疑。 “没什么!”卢小闲赶忙岔开话题,向江小桐问道,“怎么样?” “没错!”江小桐满意道,“我第一次见如此上乘的胭脂。” 杨珂笑着道:“小姐,这里还一种玫瑰香露,您也帮着给看看!” 说着,杨珂递上了一个小瓶。 江小桐接过,打开瓶盖,凑到鼻前轻轻闻了闻,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异彩:“软玉温香,沁人心脾,的确不错,若在长安,必定是贵妇眼中的上上之品!” 杨珂从怀中掏出几张纸,慎重地递于卢小闲:“公子,幸不辱使命,这是胭脂与香露的秘方,请公子收下!” “谢谢你!”卢小闲接过秘方对杨珂道,“胭脂快生了,你先照顾她,我马上安排人大量制作成品,等你做了爹之后,生意经营还是由你来负责!” 从杨珂家中回来,几人在客厅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卢小闲看向岑少白:“岑大哥,你对杨珂这秘方怎么看?” 岑少白兴奋道:“有了这秘方,我们就可以大量生产成品,这种上乘的胭脂与香露只有我们能生产,可以发售到大唐各处,一年进项几十万两银子,绝对不在话下。” 卢小闲微微摇头,似在想着什么。
第七百零九章 知己知彼
“怎么了?小闲,我说的不对吗?”岑少白诧异地看着卢小闲。 魏闲云笑道:“若我没猜错,小闲是在想,如何利用这秘方打开潞州的局面!” “还是先生了解我!”卢小闲脸上露出了笑意,“岑大哥,胭脂香露就在大草滩马场制作,免得被人察觉,泄露了秘方。成品做好先放着,不急于向各地发售。” “这是为何?”岑少白越发不解了,不明白卢小闲为何放着大把的银子不赚。 卢小闲没有回答岑少白,话题一转道:“岑大哥,你把白宗远在潞州的生意,再说一遍!” 岑少白不知卢小闲何意,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潞州城内的生意,基本上是在白宗远的把持之下,主要由白宗远的管家张成吉在管理。白宗远最大的生意,并非在潞州城内,而是与各州还有突厥各部的交易,这些生意至少占了收入的七成以上。” “难怪我们用酒楼来试探他,他如此沉得住气!”卢小闲恍然大悟,“原来,白宗远就根本没把咱放在眼里!” 魏闲云在一旁问道:“白宗远与其他州县还有突厥人主要是做什么生意?” 岑少白对此掌握的比较清楚,如数家珍道:“从南方各州买进丝绸、茶叶、漆器、铁器,还有酒与中药,将这些东西贩卖给突厥人,再从突厥人那里买进牲畜、皮货、珠宝,最后将这些货物卖到南方各州去。这一进一出,光差价便是好几倍的利润!” 魏闲云一脸凝重道:“看来,要想彻底打垮白宗远,也得介入这些生意才行。” “介入这些生意?”岑少白苦笑道,“哪有这么容易,若能介入还能轮得着我们,其他人早就介入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卢小闲问道。 “白宗远到潞州之前,姜家主要与突厥人之间交易,柳家主要是与大唐南方各州交易,互市的利润两家平分。白宗远来后便不一样了,他一人通吃姜家与柳家,将两家的生意全部揽到自己手中。两家也试图联手把生意抢回来,最终却一败涂地。自此以后,姜皎臣服于白宗远,柳举人虽然还在与白宗远对着干,但已经动摇不了大局了。” “姜皎?”魏闲云沉思道,“我觉得他不是一个轻易认输之人,若没猜错的话,恐怕他是在韬光养晦呢。” 岑少白叹了口气:“不管是认输也好,还是韬光养晦也罢,总之,目前潞州的生意场就是白宗远一家独大。” 卢小闲又问道:“岑大哥,你给我说说,姜家与柳家反击白宗远,为何会一败涂地,省得我们将来犯同样的错误。” “先是原来与姜家与柳家合作多年的客户,突然断绝了与他们之间的生意来往,转向与白宗远合作,姜家与柳家没有了货源!” 魏闲云判断道:“估计是梁德全在其中起了作用,那些商家不敢得罪梁德全。” 卢小闲不解地问道:“大唐做主意的多了去了,又不 只是以前合作的这几家,他们为何不开辟新的货源呢?” “这便是第二点了,他们也尝试过开辟新的货源,可不管是运往突厥的货物,还是南方其他州县运来的货物,总会在半路上被人打劫。后来,他们请了镖局护镖,却收效甚微,到最后竟没有镖局愿意为他们护镖了。而白宗远往来的货物,连一次打劫也没遇到,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其中的奥妙。几次折腾下来,姜柳两家损失惨重,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魏闲云感慨道:“有心算无心,白宗远双管齐下,姜家与柳家焉能不败!” 卢小闲若有所思:“我们得成立一个镖局!” “成立镖局?”魏闲云心中一动,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卢小闲毫不犹豫道:“我这就给龙总镖头去信,让他帮着在潞州成立龙氏镖局的分局!” 岑少白摆手道:“他们打劫客商肯定动用长乐门的力量,光靠镖局恐怕无济于事!” 魏闲云笑着解释道:“江岛主很快就会带着他的人来潞州,到时候他实力将会大大增强,像半路打劫这样的事情,足可以应付了。” 卢小闲眉头一挑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让那些与白宗远做生意的客商,同意与我们做生意!“ 魏闲云意味深长道:“所以,你打算用杨珂研制的胭脂做交换,引诱那些客商与我们谈生意。” “可是梁德全那里,客商们怎么交待?”岑少白心有疑虑。 卢小闲很是自信:“他们固然不想得罪梁德全,可生意人向来都把利润放在首位,若利润让他们难以拒绝,一切都将有可能发生。” “小闲!”魏闲云在一旁提醒道,“这上乘胭脂香露对大唐的商人的确很有的吸引力,可是突厥那边对此却不是很感兴趣,只打通一个方面,恐怕还是行不通!” 卢小闲胸有成竹道:“先生,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到了一样东西,它对突厥人的吸引力,绝不亚于胭脂香露对大唐商人的吸引力!” “是什么?”岑少白与魏闲云异口同声问道。 卢小闲轻轻吐出了一个字:“酒!” …… 四月二十五日,卢小闲与海叔再次来到大草滩马场。 童奴进驻马场后,卢小闲让张猛和卢小逸也跟着来了,隔三岔五卢小闲总要来看看他们。每一次来到大草滩马场,卢小闲总会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二十三个童奴身体强壮了许多,卢小闲见了他们总会和他们有说有笑,从来不摆任何架子。童奴们都是半大孩子,心性未定,很快便喜欢上了卢小闲这位新主人。他们已经在心中隐隐感觉出来,自己今后的人生与眼前这位主人将会密不可分。 看望了童奴之后,卢小闲与张猛、卢小逸信步走在马场绿油油的草地上。 “那四个人怎么样?”卢小闲随口向张猛问道。 卢小闲问的是当初买童奴时,顺 便买下的那四个壮奴。 “这四人各有所长,的确不错!”张猛很是满意道,“王毛仲因为父亲犯了罪,全家没入官府为奴,他自小便练就了一身好武艺;李宜德是家生奴,有一手好箭法;另外两个都是番人,苏巴是突厥人的俘虏,擅养马;扎勒是从吐蕃掠来的边民,是个活地图,只要去过的地方过目不忘。” 张猛说得如此详细,卢小闲心中不禁有些感动,他停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张猛。 张猛诧异地看着卢小闲:“小闲,你怎么了?” 卢小闲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在望云山的日子吗?” “当然记得!”张猛很是奇怪,卢小闲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那时候虽然也很累,但不需要想过多的事情!”卢小闲望着远处的天空,“现在虽然日子好过了,但心却很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这样一直走下去!” “小闲,你到底想说什么?”张猛担忧地盯着卢小闲。 “我想说的是,在这个世上要想不被人欺负,必须要有实力!”卢小闲掷地有声,“这些童奴,是我们增强实力的第一步,今后还有第二步,第三步!你明白吗?” 听了卢小闲一席话,张猛明白了卢小闲的想法,他点头道:“我明白!” “所以,这里我只能交给最信任的人!”卢小闲盯着张猛,“这是我们今后的根本,拜托你了!” 张猛动情道:“小闲,这里,还有这些人,你放心地交给我,你怎么安排我怎么做,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卢小闲重重拍了拍张猛的肩头,转头对卢小逸道:“你和张猛都留下!” 卢小逸刚要说什么,卢小闲摆摆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的安全你放心,你只须安心把他们教好。” …… 潞州城虽然比不上长安,但很宽敞,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贾,有看街景的士绅,有骑马的捕快,有叫卖的小贩,有坐轿的大家眷属,有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有问路的外乡游客,有听说书的街巷小儿,有酒楼中狂饮的豪门子弟,有城边行乞的残疾老人,男女老幼,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无所不备,如新年逛庙会一般热闹。 街坊两边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商铺中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此外尚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应有尽有,大店的门首还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当真是热闹非凡。 “海叔,这应该是第十九家了吧?”卢小闲拭了拭额头的汗水,看着眼前的巷子问道。 要想酿得好酒,必须要找到行家,就像杨珂是做胭脂的行家一样。卢小闲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只好采取这样的笨办法,他让燕谷将全潞州城的大小酒坊全部标记下来,自己一家一家的去察看。
第七百一十章 疤脸汉子
“没错,是第十九家了!”海叔点点头,“又是一家小酒坊,若按我的意思,只须去那些大酒坊,这小酒坊就不用去了。” 卢小闲一个人察看酒坊,江小桐哪能放心,让海叔寸步不离跟着他。 卢小闲这种笨办法,海叔很不以为然,多次建议卢小闲只看大酒坊,但卢小闲非常执拗,偏偏一家都不落。 卢小闲向海叔解释道:“只看大酒坊,若将合适的漏掉了,岂不是要后悔死了么?” 海叔不再言语,领着卢小闲进了巷子,在店门前海叔停了下来。 “是这吗?”卢小闲在门前打量着悬挂着的酒幌 海叔点点头:“没错,是这里!” “这么深的巷子,莫非真是酒好不怕巷子深?”卢小闲像是自言自语,对海叔一招手道,“走,进去瞧瞧!” 说罢,二人朝洒坊内走去。 洒坊不大,放置了十来个大酒坛子,显得更狭窄了。 “怎么没人?”卢小闲一边嘀咕,一边顺手将一个将酒坛的酒封打开嗅了嗅。 挨个嗅完酒坛,卢小闲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从卢小闲的表情,海叔看出了结果,他笑着道。“看来这家也不行,咱们走吧!” 卢小闲正要转身,却见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从后面出来。 “这位公子,您可是要买酒?”汉子满脸堆笑向卢小闲打招呼道。 他的嘴中呼出一股酒气,显然刚喝过酒。 “我……”卢小闲刚要说话,却生生地咽了回去。 卢小闲也算见过世面,这汉子的面容还是吓了他一跳:整个右半边脸凹凸不平俱是疤痕,猛一看狰狞无比。 海叔也被汉子的容貌惊住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卢小闲定定心神,指着周围的酒坛对疤脸汉子道:“我不要这些酒!” 疤脸汉子笑了笑道:“公子,小店酿的酒都在这了里,再没有别的酒了!” “不,还有!”卢小闲摇摇头道,“我要你刚才喝的那种酒!” “我刚才喝的?”疤脸汉子露出了惊诧之色,却什么也没说。 卢小闲一脸得意道:“你不用瞒我,我闻得出来,你刚才喝的酒与这些酒不同!” “这……”疤脸汉子不知该如何作答。 卢小闲收敛了笑容,对疤脸汉子正色道:“掌柜的,可否找个僻静地方说话!?” 疤脸汉子稍一犹豫,点点头对卢小闲道:“公子,你且稍等!” 说完,疤脸汉子走出坊门摘了幌子,这是酒坊的规矩:有酒可卖,便高悬酒幌;若无酒可售,便要收下酒幌。 疤脸汉子进来,从里面将店门关好,对二人招手道:“请随我来!” 酒坊的后面是个不大的小院,疤脸汉子领着他们进了一间屋子! 三人坐定,卢小闲问道:“掌柜的,不知如何称呼?” “我叫董飞!”疤脸汉子回答道。 “哦,是董掌柜!” 卢小闲略一沉吟,对董飞直言道。“我想请董掌柜出山,今后专门帮我酿酒,不知董掌柜意下如何?” 海叔在一旁诧异地看着卢小闲,他们二人找了十几家酒坊,见了许多掌柜,卢小闲一直不满意,怎么突然对董飞如此看重。 董飞想也没想便摇头道:“多谢公子厚爱,董某没这个本事,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每个月付你一千两银子!”卢小闲盯着董飞。 海叔不禁动容,卢小闲出手够大方。 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别说是给董飞每月的薪酬了,就算他这样的酒坊,买上三五个也没问题。 董飞涨红了脸道:“公子,您会错意了,我不是嫌钱少,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卢小闲追问道。 “这个……”董飞面上的肌肉变得扭曲了,本来就惨不忍睹的面目让人觉得更加狰狞。 见董飞如此模样,卢小闲尽量放缓了声音:“董掌柜,看得出来,你碰到棘手的事情了,估计凭你一个人的能力无法解决,若能说出来,说不定我会帮上你的忙。” 听了卢小闲这话,董飞沉默良久。 终于,他的情绪稍有缓和,深深舒了口气,点头道:“公子若愿听,我就说说吧……” …… 董飞是华州人氏,父亲叫作董安。董家是华州富户,只有董飞一个独子。 董飞年幼时很懂事,长大后却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经常在外面烂赌。儿子屡教不改,董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请了很多夫子前来调教,始终不见其好转。 最后有一位姓林的夫子为他出了主意:“有一位世外高人可以帮你。” 董安连忙问道:“林夫子,您快说,是什么人?” 林夫子道:“此人是一个隐居的道人,住在华山。因喜欢喝酒,被称为酒道人,真名实姓无人知晓。你去找找他,或许你儿子还有救。” 为了救回儿子的前途,决定带董飞一起去找酒道人。 听说父亲要带他去华山,董飞大发严霆:“我不去,我做什么不用你管” 董安老泪纵横:“你跟我去,若回来依然没有改变,我就死心!家中的财产全交给你,你做什么我不再过问!” 董飞思虑了好一会,同意了:“你要说话算数,回来以后莫再过问我的事情!” 听了儿子的话,董安浑身上下都凉透了,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酒道人的身上! 第二日,父子俩起程。 十一月天气寒冷,下着大雪,行人很少。 足足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在华山的一个偏僻之处找到了酒道人。 酒道人居住的地方异常简陋,他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一副道家打扮,脚蹬一双藏蓝色翘头厚布鞋,身穿藏蓝色青衫大马褂,鹤顶龟背,凤目疏眉,面色红润,神态飘逸。 酒道人见了董安二人,不动声色问道:“二位找我何事?” 董安连忙说:“在下叫董安,这位是犬子董飞,有事相求,望高人指点。” 酒道人端详了他们片刻,突然笑道:“你们父子可是不和?” 董安看了一眼儿子,赶忙点头,默不作声的董飞也觉得酒道人本事不小。 “说吧!究竟是何事?”酒道人喝了一口酒问道。 董安将事情告诉了酒道人。 酒道人听罢,点头道:“我的酒喝完了,你们父子二人一起去帮我买酒。记住,只准买三罐,不准用车载酒,必须用手拿,快去快回。” 听了酒道人的话,董安眼睛瞪得老大:“仙师,我是来求您帮我的,怎么让我去买酒啊?” 酒道人说:“按我的意思去办就是,山人自有妙计。” 董安像是明白了什么:“仙师,您等着,我现在就给您买酒去。” 买酒的地方很远,一个来回要走一天一夜。 三罐酒也让董安很为难,董飞本不想帮父亲拿酒,见父亲拿不了三罐,只好不情愿拿了一罐。 一路上,年近五十的董安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董飞却并不在意。 当二人把酒给酒道人的时候,酒道人见父亲拿着两罐,而儿子却只拿着一罐。他没有作声,接过酒手故意一滑,酒摔在地上。 酒道人歉意望着二人:“手太滑,抱歉,你们再去拿一次吧。” 听了酒道人的话,董安差点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这酒可是我花了好多功夫才拿来的,唉……” 酒道人挥挥手道:“莫要多言,再去吧。” 无奈之下,董安带着儿子再去买酒。 买了酒依然是董安拿着两罐,董飞拿一罐。 董安年龄大了,走在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两罐酒打烂了。 见父亲的手流血了,董飞连忙把父亲拉起来。 董安对儿子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再去买两罐酒。” 董飞摇头道:“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歇着!” 董飞很快就将酒买回来了,董安正欲去拿那两罐酒,却听董飞说道:“让我来,你拿一罐酒就行。” 董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再次回到到酒道人屋里的时候,酒道人看见儿子拿了两罐,而父亲却拿一罐,于是笑道:“好了,你们回去吧。” 回家的路上,董飞忍不住大笑道:“别忘了你说的话,回家后把财产交给我,别再过问我的事情了。哈哈哈……” 就在这时,几个手中拿着刀剑的蒙面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父子顿时惊慌不已。 其中一个蒙面人用刀压在董安的脖子上,轻声说道:“你还记得我吧。” 董安似乎对此人的声音非常熟悉:“林夫子?” 转瞬他全明白了,满脸愤怒道:“原来是你,你好卑鄙。” 蒙面人将脸上的蒙巾取下,果然是林夫子,他不屑笑道:“让你儿子嗜赌,再让你带儿子上华山,再到你们见到酒道人,都在我的算计当中。” 话音刚落,一人拎着一罐酒走了出来,不是酒道人又是何人? 董安知道自己被骗了。 酒道人哈哈大笑:“今天要了你们的性命,董家财产就归我们了。” 董安猛然低头从地上抓起沙子洒向蒙面人,大喊:“董飞,快走。” 傻傻的董飞似乎突然明白了,迅速转身逃跑。
第七百一十一章 一世兄弟
董飞一边跑一边哭,以前总觉得父亲是个老顽固,现在才明白父亲都是为自己好。 就在那一刻,董飞回头看见父亲被蒙面人砍翻。 董飞后面追来一个蒙面人,砍了他两刀,幸亏伤得不重。 不过,这激起了董飞的救生**。 他跑的更快了,终于避开了蒙面人的追赶。 全身是血的董飞回到家里,眼前的一幕让他不敢相信:母亲已被杀死,所有的东西被搬的一干二净。 董飞悲痛欲绝,酒道人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就知道你会回来,在这里候你多时了!斩草不除根不是我们的风格!小子,你认命吧!” 酒道人与林夫子把董飞带到山崖旁边,把他丢下山崖! 董飞再次张开眼的时候,自己被树枝缠在树上,是树枝救了他一命。他满身都是鲜血,脸被毁了容,他发毒誓一定要报仇。 离开家乡,董飞来到一家酒坊做学徒,认真学酿酒,掌柜很欣赏他。两年后,又到了另外一家酒坊,从学徒学起。数年后,董飞改名换姓回到家乡。 他已毁容,酒道人不会认出他。董飞在家乡开了一家酒坊,因酒酿的好且善饮,被人称为酒王。终于有一天,酒道人上门挑战喝酒。 董飞准备了几坛好酒,和酒道人一边喝,一边笑。董飞不愧酒王的称号,酒量的确很好,酒道人发现自己头昏眼花,就快醉了。 董飞淡淡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户有钱人家,儿子被人骗去烂赌,最后家破人亡,那孩子失去了父母,他是不是很惨?” 酒道人回答:“是啊!是啊!” 董飞站了起来:“那个孩子叫董飞,我就是那个小孩!” 然后董飞从身上掏出了一把短刀。 酒道人惊讶地说道:“你就是那个被丢下山崖的董飞?” 就在董飞欲报仇之际,酒道人目光突然变得清澈起来:“就知道你有蹊跷,等着你上钩呢!” 说罢,酒道人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受死吧!” 董飞知道酒道人武艺高强,本想着趁酒道人喝醉之际结果他的性命。谁知这厮狡猾的紧,竟然有了防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到这里,董飞将短刀投向了酒道人,转身便跑出了房门。 为了逃命,董飞连夜离开了家乡。 董飞保住了性命,却也失去了再次报仇的机会。 …… 说到这里,董飞早已泣不成声。 卢小闲感慨道:“没想到董掌柜有这般离奇的经历!” “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我这也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董飞朝着卢小闲抱拳,“大仇未报,只能愧对公子赏识了!” “我明白!”卢小闲点点头道。 “我虽不能帮上公子,但还是感谢公子看得起我,我这里还有自酿的好酒,请公子品尝!” 不一会,董飞将酒取来。酒坛打开,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卢小闲饮了一口,不由道:“果真是美酒,外间那些酒简直就是涮锅水!” 董飞笑道:“这是我弄给自己喝的,外面那酒最多十 文钱一斤,这酒若是去卖,至少也得十几两银子一斤!” “董掌柜,你为何不多酿些上等好酒去卖?”卢小闲奇怪地问道。 董飞苦笑:“我的仇人是好酒之人,若卖好酒,那两个贼子岂不要循酒而来了?” “你那两个仇人现在何处?”卢小闲突然问道。 “这两人到长安不知怎如何攀附上了安乐公主的管家,后来做起官来,一个是东市令,一个是西市令!”董飞脸色黯然,“他们出门前呼后拥,家丁衙役跟了一大帮,我这仇越来越难报了。” 卢小闲在一旁若有所思,然后劝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放心,您的冤屈总会有昭雪的一天!” 董飞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从董飞酒坊离开,卢小闲和海叔一路默默无言。 卢小闲突然停了下来:“海叔,有一件事得麻烦您亲自出马!!” 海叔笑道:“姑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放心,明日我就出发,定将那两个贼子的人头带来!” …… 五月初一,大草滩。 张猛和卢小逸一板一眼地带着童奴们操练,卢小闲远远地望着他们,没有任何表情。 卢小闲身边的魏闲云扭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他们俩尽心尽责没的说,真要教好这些孩子,还得费心为他们找一些好师父才行!” 卢小闲点点头道:“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现在只能先这样了!” 张猛走了过来,向卢小闲小声问道:“你要不要和他们说些什么?” 卢小闲点点头道:“是该说说了!” 二十三名童奴齐齐站在卢小闲面前,他们不再是刚买来时的瘦弱模样了,一股朝气扑面而来。 “你们是我的什么?”卢小闲突然大声问道。 “奴仆!”童奴们齐声答道。 “我是你们的什么人?”卢小闲又问道。 “主人!” 卢小闲摇摇头道:“你们错了!” 众人都愣住了,他们不明白卢小闲是何意。 卢小闲扫视着童奴们,缓缓道:“记住,你们不是奴仆,是我卢小闲的兄弟,不离不弃的兄弟!我卢小闲也不是主人,是你们的兄弟,与你们生死与共的兄弟!” 童奴们的胸脯上下急剧地起伏。 “不瞒你们,有很多人都希望我死!但我不怕,从今往后,我卢小闲的命交给你们了,因为你们是我的兄弟!” 童奴的眼中含着泪花。 “同样,只要我卢小闲还有一口气,我也要保护你们,不让你们被别人瞧不起,不让你们被别人欺负。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会保护你们,因为我是你们的兄弟!” 童奴们忍不住哭泣起来。 “你们都没有自己的名字,从今天开始你们跟我姓卢,按照年龄由大到小分别叫作卢大、卢二……一直到卢二十三!你们二十三个人,今后是我卢小闲一生一世的兄弟!” 童奴们泣不成声,齐齐跪倒在卢小闲面前,卢小闲毫不犹豫也跪在他们的面前。 一旁的魏闲云唏嘘不已:卢小 闲的肺腑之言,足以让这些孩子终生为他誓死效命了。 离开了童奴们,魏闲云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 “先生,你可是笑我太做作了!”卢小闲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恰恰相反!”魏闲云摇头道:“这些话,也就从你嘴里说出来,才会有这样的效果,若换了别人,还真有作秀的味道!” 卢小闲不言语了。 “说句实话,小闲,你变化真是太大了!”魏闲云不由感慨道。 “我若还是以前的卢小闲,估计已经死好几回了!”卢小闲笑着打趣道。 “咦?”卢小闲瞥见前面有一个人,正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卢小闲看了一眼魏闲云:“这不是李宜德吗?走,去看看!” 李宜德是卢小闲买来的四名壮奴其中的一个,卢小闲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童奴身上,倒是很少与四名壮奴交流。 “老李!”到了近前,卢小闲轻声喊道。 “主人!”李宜德太入神了,听到喊声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卢小闲竟然站在自己的身后。 “老李,你有什么心事吗?”卢小闲试探着问道。 “没有!”李宜德摇摇头道。 卢小闲以为李宜德有顾虑,笑着宽慰道:“说吧!有什么难事,我帮你解决!” “主人!真的没有!” 李宜德的话语很真挚,“算上您,我已经换过十一个主人!您是最好的一位!我很满意,没有什么心事!” “那你在做什么?”卢小闲觉得奇怪。 李宜德赶忙解释道:“主人,您误会了!我是在练习射箭!” “练习射箭?”卢小闲更加奇怪,“你的手中没有弓箭,如何练习?” “此话说起来就长了!”李宜德苦笑。 “能告诉我吗?”卢小闲很感兴趣。 “只要主人愿意听,当然可以!”李宜德倒也爽快。 …… 李宜德的阿爹阿娘均是贱籍奴婢,他自小便是家生奴。第一任主人是大唐武将,常年驻守塞外,后来年纪大了赋闲在家。 十岁的时候,主人命令李宜德每日陪小公子练习射箭。练射箭很苦,但李宜德丝毫不敢偷懒。 陪小公子练习箭法的第三年,李宜德的阿娘被主人无情卖掉了。不久,噩耗传来,阿娘不堪忍受新主人凌辱,投井自尽了。 李宜德心中内疚之极,他认为阿娘的不幸,是因为自己练习射箭不够刻苦造成的。自此以后,李宜德玩命地练习射箭,哪怕小公子歇息,他也不放过每一点时间。 又过了两年,李宜德的箭术越来越高,虽说不能百发百中,但也能十射九中。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 教小公子射箭的是主人曾经的部下,名叫鄂克。他是突厥人,主人在一次对突厥部落的袭击中俘虏了鄂克。鄂克箭术非常高。主人便将他留在身边。 鄂克对小公子也算尽责,但更加欣赏李宜德。有一天,鄂克把李宜德叫到一旁,告诉他了一些深奥的练箭偈语。李宜德听不大明白,只能将这些熟记于心。
第七百一十二章 以意驭箭
十六岁那年,李宜德的父亲被主人卖掉,他再次遭受沉重打击。李宜德想念父亲,父亲偶尔也会偷偷回来看他。后来有一次,父亲看望李宜德回去不久便死了,据说主人发现他私自逃逸将他杖毙了。 父亲死后,李宜德成了孤儿。 他很少再练习射箭,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有一点让人无法理解,李宜德很少练习射箭,箭术不但没退步反倒提高更快。主人以前的部下前来拜访,很多都是军中有名的神射手,却比不过李宜德的箭法。 鄂克悄悄问过李宜德,是否已经参透那些偈语? 李宜德老老实实告诉师父,他只明白一小部分,别的还是不大明白。 鄂克告诉李宜德,有的人穷尽一生也想不明白,他已经不错了,剩下的能参透多少要看造化了。接着鄂克又告诉李宜德,他要回到草原去,并叮咛李宜德明天府上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装作不知道!” 第二日,李宜德听到主人遇刺身亡的消息。 刺客正是鄂克,他留下了信,刺杀主人是为昔日族人报仇。李宜德心中明白,鄂克有很多机会杀死主人,拖到今日就是为让自己能练成箭术。 老主人死后,小公子成了新主人。以前小公子因练习射箭经常被老主人责罚,他对李宜德没有任何好感,找了个由头便将李宜德卖出了府!自此以后,李宜德又辗转被卖了十次,直到十一次,他遇到了卢小闲。 卢小闲对李宜德的遭遇深表同情:“老李,这几日我便找人让你脱了贱籍,从今往后你再不会被卖了!” 卢小闲的话,让李宜德浑身如筛糠般抖动起来。 大唐的户籍有编户与非编户两种,编户为良民,非编户为贱民。 贱民没有资格编户,只能附籍于主家,是属于私人的财产,可以像货物畜产一样交易。卢小闲让李宜德进入编户,意味着他能够脱离贱民的身份,这对李宜德来说,是一辈子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卢小闲知道了李宜德的经历,自然明白他的性子,见他激动地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也不介意,笑着道:“老李,你师父讲给你讲的那些射箭的法子,能说给我听听?” 李宜德大方道:“其实也就几句话,讲出来也无妨!主人若是愿意听,我便说说!” “我洗耳恭听!” “师父告诉我,以臂驭箭是下乘的射箭之法,力拨千斤终有力竭之时,再一再二,岂可再三!” 李宜德说的是常理,卢小闲与魏闲云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以目驭箭乃中乘之法,目力终归有限,若以此兴,则必以此亡。” 卢小闲和魏闲云却听的真真切切,心有所动。 “以意驭箭才是上乘之法,心随意动,意由心生,极致之处,不射而屈人!” 卢小闲肃然起敬道:“你师父是奇人,竟然能从射箭中悟出这么深奥的道理,实在是让人钦佩!” 接着,他又问道:“你刚才站在那里不动,莫非是在练习是以意驭箭?” “正是!”李宜德点头道。 魏闲云喃喃自语:“手中无箭,心中有箭!有意思……” “您说得一点没错!”李宜德感慨道,“我这么多年才明白其中道理,先生竟然一语道破了!” 不待魏闲云说话,卢小闲抢先问道:“你这以意驭箭达到什么地步了?” 李宜德苦笑道:“我才刚练到这一层,甚至可以说还没完全入门呢!” 卢小闲安慰道:“此事急不来!相信要不了多久,你一定会达到最高境界!” 李宜德摇摇头:“以意驭箭并非射箭的最高境界!” “啊?”卢小闲瞪大了眼睛,“那什么才算是最高境界?” “师父说过,射箭只是一门技艺,沉溺于其中终难成大道。只有达到手中无箭心中也无箭,才算最高境界!” 魏闲云正要向李宜德请教,却听卢小闲又一次先开口了:“老李,我有一事相求!” 李宜德赶忙惶恐道:“主人言重了,但请吩咐!” 卢小闲问道:“我想让你去教那些孩子们射箭!不知你愿不愿意?” 李宜德答应得很爽快:“主人放心,定不辱使命!” 与李宜德告别后,卢小闲与魏闲云继续前行。 魏闲云淡淡道:“这个李宜德不简单,有他教那些童奴箭术,再好不过了!” “不仅是箭术,他们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卢小闲停了下来,对魏闲云微微一笑,“还有先生你,你也是他们的师父!” “我?”魏闲云愕然,“我能教他们什么?” “教他们读书!” “教他们读书?”魏闲云更加奇怪,“这是为何?” 卢小闲郑重其事道:“他们需要强大的武力,更需要睿智的头脑!只有这样,我们的力量才会变的强大!没有头脑的人是愚蠢的人,愚蠢的人何以战必胜、攻必克?” 魏闲云沉默良久,赞许点点头:“你是对的,这是有远见的做法!” 卢小闲和魏闲云静静看着远处的马群,苏巴与丘达匆匆赶来。 丘达是马场原来的马奴,苏巴是卢小闲买来的壮奴,他们二人都善于牧马,卢小闲便将马场交给了他们。 “主人!”苏巴与丘达站在卢小闲身后,恭敬地轻声喊道。 卢小闲回过神来,他转过身来,看着二人微微一笑道:“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二人不约而同道。 “这里总共有多少匹马?”卢小闲随口问道。 “一百一十七匹!”丘达记得很清楚。 “一百一十七匹?”卢小闲叹了口气,“太少了!” “是太少了!”丘达也叹了口气,“这马场就算养五千匹马,也没有问题!” 卢小闲突然盯着苏巴,久久没有说话,苏巴有些不自然了。 “苏巴!”卢小闲终于说话了。 “主人!”苏巴恭顺地应声。 “我需要大量的好马!” “啊?”苏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看的出来,你对 养马驯马很有一套,我要你协助丘达,三年时间,必须让马场的马匹达到一千匹!”说到这里,卢小闲又看了一眼丘达,对他们二人道,“你们商量一下,需要多少银子,我给你们!需要多少人手,我也给你们!” 丘达与苏巴只是个奴隶,主人却如此信任他们,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苏巴和丘达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有,要不了多久,我会让你们脱离贱籍,还有你们的家人,今后都会成为良民,你们放心去干吧!” 两人跪倒在卢小闲面前:“主人,三年内我们若养不出一千匹良马,我们自己将脑袋割下!” “起来吧!我相信你们!”看着他们二人站起身来,卢小闲继续道,“苏巴,你们的心思我清楚,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好就能做好的!告诉我吧,你们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丘达看了一眼身边的苏巴,欲言又止。 卢小闲望着丘达:“说吧!” “是!主人!”苏巴终于壮着胆子道,“现在最大的困难是缺少种 马!” “缺少种 马?”卢小闲皱起了眉头,他不知苏马说的种 马是怎么回事。 丘达解释道:“我们有不少母马,却没有足够的种 马。只有各方面都比较优秀的种 马,与母马配种后才能得到大批良马!” 卢小闲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告诉我,什么样的马做种 马最合适?” “突厥马!” “突厥马!突厥马!”卢小闲念叨了两遍,然后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能弄来纯种的突厥马,就能繁殖大量良马?” “是的,主人!”丘达点点头。 卢小闲突然笑道:“你们放心,这件事交给我!” “主人,你……”苏巴心中倏得一惊。 卢小闲胸有成竹道:“等潞州的事情了结,我会亲自去一趟突厥,保证为你们弄来纯正的突厥马!” 大唐和突厥一直处于敌对状态,苏巴与丘达心中清楚,作为大唐人,深入突厥腹地意味着什么。 苏巴刚要张嘴,却见卢小闲摆手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你们只须要最大限度发挥能力,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若不能为你们提供最好的条件,我就不配做你们的主人!” “是,主人!”苏巴与丘达低下了头,他们竭力控制,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马场现在的人手够吗?”卢小闲又问道。 苏巴抬起头来,脸上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童奴的家人都安排在了马场,他们对主人感激不尽,干活没说的。岑掌柜把原来被卖出的那几户养马人也买了回来,我们的人手足够了!” 卢小闲朝他们二人点点头,与魏闲云一起又往别处而去。 望着卢小闲背影的身影,苏巴咬了咬嘴唇,对丘达道:“丘叔,我一定要设法弄到那匹马!” 苏巴说的那匹马,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在离马场不远草丛深处发现的。
第七百一十三章 突厥马
那匹马与无数针似的草站在一起,风扫在它的身上,又被撞了回去。它一直就站在那里向他瞭望。低伏的云层擦过马的身子,那匹马开始在草丛中行走。云雾在它的跑动中搅散成一团,罩在它的身上,好像是在云中的飞行。 苏巴感受到奇异的震荡,那匹马像极了一匹天马,它的长鬃被风云拔动,头在云雾中轻浮着,偶然闪现,又很快消失。马在云雾中的身姿是那么的美,美得如同梦中的意境。它忽然嘶鸣起来,声音中透出的悲伤让苏巴的手都有些颤动。 丘达看着苏巴:“孩子,今天又看到它了?” 苏巴凝视着丘达:“我跟着它走了好几天了,可每次只能看到它的影子。 “骏马的忧伤可以直达人的心里呐,那是它走近人的理由。它应该是这片草原上最后的一匹神马了,那匹马住在大苍山的树林里,却总是到湖边来喝水。它跑那么远来到湖边,好像是在找它的亲人。孩子,你的心思太大了,真正的骑手都会寻找那些自己的靴子的,可是那靴子是奔驰的灵魂,没有人可以穿上它在草原上走的……”丘达的眼睛里溢满了忧伤,“是骑手就得忍受痛苦,你做好准备了吗?” 苏巴突然想起了卢小闲对自己的嘱托,心中不由地泛起一丝激动,他低下了头:“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勇士,但我必须得到那匹马,我要将它送给主人,只有它才配得上主人,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走近它!” 丘达看着苏巴的脸:“孩子,跟我来,我让你看一件东西,那件东西也许会是你通向那匹马的途径,它可以让你听懂马的声音。” 苏巴跟着丘达走到一个大毡包前,雨已经停了,天空洗过似地呈现着让他不敢正视的深蓝。 丘达推开门,毡包内传出一股燃烧着的酥油味,昏暗的屋子里长明着一只酥油灯。 丘达把灯拔亮,屋内闪动着豆大的光明。苏巴看到地上有只已经破碎的旧鞍,他用手摸摸,冰凉透指。 上面蒙着一指厚的尘土,这具鞍子有多少年没有被人骑过了呢? 还有一堆马镫就放在屋子的角落里,而在墙上,一溜排放着十几副旧的马笼头。 苏马感到某种古老的气息正在向他逼来。 苏巴看着丘达:“这些东西好像有几十年了吧?” “三百二十六年。”丘达一边说,一边把灯拿起来,凑到那些陈旧的马具前,那些马具在灯光中更加暗淡,它们有的破碎了,还有的只剩下了一半。 苏巴被丘达的回答惊住,他没想到这些马具竟有这么长的时间,他下意识地问丘达:“这会是谁剩下的哪?这个人竟留下这样一堆旧东西,他会是谁哪?” “这个人是这些马具的主人,也是我们家族的祖先。” 丘达轻声道。 苏巴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屋子里的这些破旧的东西,竟是三百年前的遗物。 苏巴问丘达:“他留下那些马具干什么?” “我出生时,这些东西就在,是一代代传下来的,像一条 小河,那些水流到了我这儿了。”丘达声音有些颤抖,“他叫丘诚,是大草滩马场的第一个主人。当时这个马场传说有几万亩大,他手下的马也有一万多匹,牛羊无数,他是这个家族最大的荣耀了。据说,他能听懂马语,与马说话,当然这些都是传说。他死去时,给我们家族留下一本书,那书是写在一张张桦树皮上的,后来家族里的人为了保存方便,就用纸抄了一份,可惜原稿都散失了,那些桦树皮书,我从来就没有见过。” 说话间,丘达在一个沉旧的马鞍里摸索着,掏出件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用布包着的书。 他抖动着手,把那本书从包中拿出,递给苏巴:“这本书传说写着那些马的声音与相马的一些经验,看了它的人都会与马对话,还能听懂那些马的声音。可惜我不认识那些字,就像太阳被云挡住了眼睛,我看不懂它们。也许你能看懂它。孩子,你拿去看看吧,它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让过去永远成为一个秘密。” 苏巴的心肃然着,他从老人的手中把那本书接过来,书很薄,只有几十页。 这几十页里又会有什么样子的内容哪? 他被一种强烈的好奇给吸引着,他翻开书,上面有一半是过去的旧字,有的字已失去了字的形状,只是一种感觉了,还有一大部分是一些奇怪的符号。那些字他看不太懂,那些符号更是天书了。 苏巴和丘达离开那间屋子,站到屋子外面,阳光洒遍了全身,他的心立即明亮了起来。 丘达对苏巴说:“这本书只能让你看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就要收回了。” 苏巴认真地点点头。 …… “岑大哥,你帮我问问,潞州有没有从突厥贩马来的客商?”卢小闲对岑少白交待道。 “巧了,前几日我才认识了一个马贩子,是个粟特人,名叫安察鲁!” “什么是粟特人?”卢小闲奇怪地问道。 岑少白解释道:“粟特人称作昭武九姓,所以又称为九姓胡。粟特人是一个独具特色的商业民族,几乎人人都会做生意!” 卢小闲点点头:“你能不能带我见见这个安察鲁?” 卢小闲跟着岑少白找到安察鲁,他是一个是一个高鼻深目发卷的胡人汉子。 卢小闲向安察鲁汉子客气地问道:“不知安掌柜主要做什么生意?” 安察鲁也不隐瞒:“从草原来主要是贩运牲畜,回去的时候带些茶叶布匹等货物!” 卢小闲心中一动:“安掌柜,你可否贩卖马匹?” “当然卖了!” “可有突厥马?”卢小闲追问了一句。 “自然是有,不过突厥马都是骟马!” 卢小闲一听顿时语塞,骟马如何配种? “为何只卖骟马?”卢小闲非常不解。 “突厥汗国默啜可汗有令,草原商人若贩卖突厥纯种 马进入大唐便是死罪,骟马不在此列!”安察鲁回答道。 卢小闲苦笑着摇摇头, 看来此路不通,他又问:“不知安掌柜这次带来了多少匹突厥马?” “一百来匹吧!” “这样吧!你这一百多匹突厥马我全要了!”卢小闲想了想又道,“你再帮我贩来两百匹过来,我连订金一起付了!” 虽然一时找不着种 马,但用这些马给童奴们训练,应该没什么问题。 安察鲁没想到竟然遇到一个大买主,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看卢小闲如此年轻,担心他付不起银子,便提醒道:“我这马每匹可是……” 卢小闲摆摆手道:“银子你放心,跟岑掌柜去结帐便是!” 安察鲁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岑少白,岑少白拍了拍安察鲁的肩头道:“走吧,剩下的是我们俩的事了!” “等等!”卢小闲突然喊道。 “怎么了?小闲,还有事吗?”岑少白问道。 卢小闲对安察鲁道:“这些马我要的急,请安掌柜抓紧时间!” “我会的!”安察鲁点头道。 “岑大哥,安掌柜下次回来,告诉我一声,我要请安掌柜吃饭!” 听了卢小闲这没头没脑的话,岑少白不知是何意,正要询问,卢小闲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 魏闲云和卢小闲没有看错,李宜德的确是个好师父。李宜德对童奴射箭的训练方法比较独特,他把一张张崭新的长弓庄重的交到孩子们的手中。 看着满脸兴奋的孩子物们,李宜德将自己手中的弓举起大声问道:“这是什么?” “弓!”孩子们大声回答。 “没错,是弓。但是,你们知道弓是我们的什么吗?”李宜德又问道。 孩子们不知道该如何答了。 “弓是我们的生命。人在弓在,弓在人在,离开弓我们就离开了自己的生命,一名箭手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都要爱弓,就像爱自己的生命一样。你们明白吗?” “明白!”孩子们的回答响彻云霄。 李宜德的意图很简单:经常使用的武器,一握在手,会有一种自然、舒适的感觉,这就是“弓感”。 从这一天开始,孩子们二十四小时身不离弓。吃饭、睡觉、训练都带着弓,弓成为了他们的朋友、兄弟和最熟悉的伙伴。他们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静止瞄准练习和快速举弓瞄准练习。 …… 光练习射箭是不够的,卢小闲还琢磨着怎么让童奴们练习骑术,如果不会骑马将来肯定是不行的。 首先,卢小闲让童奴们不论吃饭还是睡觉,必须要时时刻刻都与自己的马待在一起联络感情。为此,卢小闲给每个人都配备了两匹马。 卢小闲要求童奴要和自己的马交朋友,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快和自己的马进行沟通。为了更好的达到效果,卢小闲还天天让苏巴给童奴们上课,对马的生活习性、嗅觉、视觉、味觉、听觉以及如何进食和睡觉的方式等进行了详细介绍。 再之后,就是要训练童奴们骑马了。
第七百一十四章 镖局来人
卢小闲的法子也很特殊,他让苏巴先行骑马确定了路线,大概以大草滩马场为圆心,整个绕一个大圈,距离一千里。 卢小闲嚼完了最后一口干粮,喝了口水,然后站起身来。 这已是离开大草滩的第五天了,童奴们大概行进了近五百里的路程。 与骑兵的正常行军比起来,或许速度有些慢了,可卢小闲已经非常满意。 因为,包括童奴们全部骑的是裸马! 所谓骑裸马,就是骑光背马,没有马鞍、马蹬和马缰绳。 出发前,卢小闲向童奴们下达这个命令,童奴们并没有什么反应。在他们看来,卢小闲让他们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可苏巴听到后,差点没有把下巴惊掉。 骑裸马并不奇怪,草原的孩子哪个没有骑过裸马。可像卢小闲说的要骑裸马一千里,他可是闻所未闻。 裸马没有缰绳和笼头,很难控制马的走向。没有马鞍和马蹬,只能用两腿使劲控制平衡。马脊梁又窄又硬,马上的人要随着马奔跑的起伏而动。尽管卢小闲给每匹马的马背上都铺了一块毛毡,但是在奔跑中若马背上抬而你的屁股却向下颠,必然就会碰的生疼,这需要很高的技巧。 像童奴们这样的生手,一旦骑上了光背马就下不来了。 这时候想不做好汉也不行了,只得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坐稳了、夹紧腿、沉住气、豁出磨破屁股,由着马儿使性子不停的向前奔驰。 其实,卢小闲也不清楚该如何训练童奴们骑术。从卢小逸脑袋里的书籍中得知,成吉思汗当年就是用这种方法,将蒙古少年训练成天下无敌的骑兵。于是,便毫不犹豫地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如今看起来,效果非常明显,仅仅五天时间,童奴们驾驭马匹的能力就提高了不少。 第一天,很多童奴们数十次从马上掉下,摔得满眼都是星星。 因为没有马镫,所以不必担心坠马被马拖走的危险,骑马最怕坠镫,往往会死人的。 一整天就拖拖拉拉,只跑了三十多里。 第二天,童奴们有了经验,除了大腿磨得生疼之外,他们全天行进了五十多里,被甩下马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 第三天,依然是大腿内侧疼痛,却跑了一百里。一半以上的人没有再被马甩下去。 第四天,通过途中多次换马,跑了一百八十里,除了个别的几乎没有人掉下马去。 今日是第五天,一上午时间换了两次马,中午时分已经跑了一百二十里,无一人坠马! 看童奴们休息的差不多,也喂过了战马,卢小闲大声喊道:“上马!出发!” 童奴们上马的方式有些特别。 因为没有马蹬,加之童奴们个头矮小,原地上马颇有困难。 不过,这难不到他们。 只听见童奴们发出五花八门呼哨和吆喝声,马的听觉非常好,在杂乱中它可以迅速分辨出自己主人独特的声音。 听到主人的呼唤,战马开始小跑起来。 这时候,童奴们在马的一侧跟着马跑,慢慢贴近战马,左手一把抓住马脖子上的鬃,借着惯性右手按住马背,使劲跳起,扑到马背上,顺势迈右腿,翻身骑正了,两腿夹紧马身。 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 第九天,卢小闲带着童奴们回到大草滩,比计划提前了一天。 卢小闲的办法歪打正着,童奴们从不会骑马到马术娴熟,仅仅只用了九天时间。既然会骑马了,当然就要给童奴们配备马鞍和马蹬了。 或许是童奴们的进步让卢小闲的信心更足,他又给童奴们下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命令:十天时间,谁也不准下马。 包括卢小闲在内,所有人都要在马上生活十天。童奴们不折不扣执行了卢小闲的命令,没有一个人下马。吃饭睡觉都在马上已经很难了,可还有更难的。当苏巴看到卢小闲和童奴们,大小便也能在马上解决,彻底无语了。 此时,就有一个童奴,在飞驰的骏马上,居然脱了裤子蹲在马鞍上大便,整整跑出去七八里路,才擦了屁股穿上裤子。 至于在几匹飞驰的战马之间来回换骑,对童奴们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卢小闲这种训练方式,人能受得了,但马受不了了。仅仅十天时间,他就损失了许多匹马。 …… 就在卢小闲在大草滩训练的热火朝天之际,魏闲云派人来请他回去。卢小闲知道,魏闲云喊他,肯定有急事。 急忙回到潞州城,卢小闲一见魏闲云就问道:“先生,出什么事了么?” “事倒没有,但有人来了!”魏闲云看了一眼卢小闲,“你先坐,我已经让人去喊了,马上就到!” 卢小闲刚坐定,便看到有人进了屋子。 “朱镖头!”见了来人,卢小闲欣喜起身道,“你终于来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龙氏镖局的朱镖头,卢小闲破“静宁金矿案”那次,带领他们出镖的就是朱镖头。 考虑到潞州情况复杂,卢小闲写信向龙壮求援,要求在潞州成立龙氏镖局分局。 朱镖头为人沉稳,能够顾全大局,卢小闲对他颇有好感,便请求龙壮将朱镖头派来给他,作为分局的总镖头。 没想到,这么快龙壮便将人给派来了。 “见过卢局主!”朱镖头向卢小闲施礼,“龙局主一接到信,便派我来了!” “朱镖头辛苦了!” “不辛苦!”朱镖头直言道,与我同来的还有三名镖师和四名趟子手,麻烦二局主安排一下!” “我的天,这么多人!”卢小闲一听忍不住打趣道:“龙局主可是下血本了!” 朱镖头点头道:“镖局最近生意不错,若不是人手不够,总镖头还打算多派几人过来呢!他说了,卢局主在潞州人生地不熟,不能让您吃了亏!” “总镖头以为我在这是打仗呢?”卢小闲笑道,“龙局主的心意我领了!” 卢小闲对朱镖头吩咐道:“对了,朱镖头,你来的正好!今天好 好休息一下,明日你就与岑大哥去为咱们的新镖局选地方,一定要气派些,至少要比龙氏镖局大三倍才行!” “大三倍?”朱镖头瞪大了眼睛,“那得花多少银子?再说了,我们也没这么多人手,要那么大做甚?” 卢小闲微微一笑道:“朱镖头,你只管放心去选地方,不用担心银子。至于人手吗,很快我们就会有的!” 送走了朱镖头,魏闲云看了一了眼卢小闲:“小闲,你莫不是想把江岛主带来的人安顿在镖局?” 卢小闲点点头道:“什么都瞒不过先生,我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魏闲云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 从魏闲云那里出来,卢小闲又去看了江小桐。林盻和卢无瑕不在,卢小闲一问,才知道她们去了华神仙那里。 “小闲,你这是怎么了?”江小桐见卢小闲如此憔悴,不由心疼的嗔怪道。 “什么怎么了?”卢小闲莫名其妙。 “你看看你,这才不到一个月光景,怎么变的又黑又瘦了?” “哦!”卢小闲也不隐瞒,将自己与童奴训练的事情说了一遍。 “唉!”江小桐叹了口气道,“小闲,你做想做的事,我不反对,可也要爱惜身子呀!” 影儿在一旁怪声怪气道:“小姐说的是,你若不爱惜身子,让小姐将来可怎么办好?” 听了影儿这话,卢小闲只能苦笑摇头。 江小桐红着脸对影儿呸道:“你个死丫头,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看爹回来怎么收拾你?” 听江小桐提到江雨樵,卢小闲忍不住道:“也不知岳父大人什么不时候才能到,我这都快急死了!” 江小桐笑了笑:“小闲,你不用急,爹可能这几日便要到了!” “真的?”卢小闲心中一喜,“小桐,你怎么知道?” “今早我收到爹的飞鸽传书,他在信中说,这几天便会赶到潞州!”说到这里,江小桐瞅了一眼卢小闲,“这几日你就不要去马场了,好好待在潞州城,等着爹便是了!” “嗯!我哪里也不去!”卢小闲点点头,“我这就回去睡觉,养足了精神好见岳父大人!” 说着话,卢小闲起身还不忘叮咛江小桐:“岳父大人来了,可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呀!” 江小桐笑道:“肯定会的,你赶紧去休息吧!” 看着卢小闲走出了房间,影儿忍不住向江小桐问道:“小姐,岛主什么时候飞鸽传书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是哄他呢!”江小桐一脸的无奈。 “哦……”影儿故意拖长了声调,“小姐,我明白了,你是怕姑爷累垮了身子,将来就无法与你洞房吧!” “你!”江小桐又羞又怒,“什么话都赶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江小桐就冲向影儿,影儿早就一溜烟跑出了屋子,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回到自己的住处,卢小闲用力推门,大门却在里面关着。
第七百一十五章 血气方刚
卢小闲纳闷了,这宅院买来之后,只有自己和张猛、卢小逸三人住。童奴迁到马场,张猛和卢小逸也跟过去了。这些日子,自己也一直在马场。按理说,宅院应该空着,怎么会被人从里面关上呢? 莫非里面还有别人? 卢小闲实在想不明白,便用力擂门。 不一会,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打开了门,打量着卢小闲:“你找谁?” 卢小闲愣住了。 找谁? 总不能找自己吧? 卢小闲傻傻问道:“这位兄弟,我想问问,这是谁的府上?” “当然是我家老爷的府上!”家丁一本正经道。 这话等于没说,卢小闲一头雾水,耐着性子继续问道:“不知你家老爷尊姓大名?” 家丁警惕地盯着卢小闲:“你问这做甚?” “哦!”卢小闲编着瞎话,“一位朋友给我写信,让我来找他,给我的地址就是这里,所以我想问问,别搞错了!” “你这朋友叫什么名字?”家丁问道。 “他叫卢小闲!” “哦!”家丁马上换上了笑脸,“那就没错了,我家老爷就姓卢,既是老爷的朋友,快快请进吧!” 听了家丁的话,卢小闲顿时哭笑不得。 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卢老爷了? 家丁说的煞有介事,可看他的模样,根本不认识自己这个老爷。 莫非有人冒名顶替自己住在这里了? 卢小闲装了一肚子疑问,跟着家丁进了府。 卢小闲一边走一边瞪大了眼睛,府里竟然还不止这一个家丁,一路上见到的丫鬟和家丁有四五人之多。 这让卢小闲越发觉得奇怪。 进了后院,迎面过来一人。 这人四十岁上下的模样,看上去非常精明干练,他打量了卢小闲一眼,皱着眉头向家丁问道:“小五,你这是领的谁来了?” 叫小五的家丁赶忙道:“王管家,这位公子是咱家老爷的朋友!” 卢小闲哑然失笑,这又冒出个管家来。 王管家向卢小闲施礼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这?”卢小闲一时不知如何做答,总不能说自己就是卢小闲吧,他眼珠一转道,“我的名字不能告诉你,见了你家老爷之后,他自然就知道了!” 王管家微微一笑道:“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我家老爷出门了,这几日都不在府上。您告诉我住在哪里,老爷一回来我就禀报,如何?” 老爷能在府上才怪呢,卢小闲忍不住摇头,他似笑非笑盯着王管家问道:“据我所知,钟老爷府上并没有管家,还有这些家丁,你们是什么到府上的?” 王管家紧张的看着卢小闲:“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是什么人?” 卢小闲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哈哈大笑的声音传来。 卢小闲循声望去,只见宋迪、姚闳、王守一和李林甫四人,从墙边上鱼贯而出,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卢小闲盯着四人,没好气道:“就知道是你们干的 好事,搞的什么妖蛾子?” 几人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宋迪上前对卢小闲道:“你不是说好了吗?买了宅子,咱哥几个来也方便些。这些日子也不知你和张猛、小逸跑哪去了,扔下这么大个宅子不管不问。我们哥几个一商量,便给你买了些丫鬟和家丁,还请了这位王管家,替你打理府里上上下下!” 说到这里,宋迪指着王管家笑道:“我还是头回见到你这样的管家,自己的老爷回府了,差点让你生生赶出门去。这要传将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听了宋迪的话,王管家面色一变,赶忙向卢小闲施礼道:“请老爷恕罪,小人眼拙了!” 卢小闲倒不介意,笑着对王管家打趣道:“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你又没见过我。不过,下次我再回来还是如此,那可就是罪过了!” 王管家惶恐道:“老爷说笑了,怎么可能呢?” 宋迪对王管家道:“我没说错吧,你们老爷是个随和的人!” “好了,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卢小闲对几人笑道,“既然是到我家了,总得让我进屋吧?” 几人进了屋子,早有丫鬟奉上了茶。 卢小闲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守一抢先问道:“小闲,你和张猛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也不说一声,把我哥几个给急的!” “哦?”卢小闲赶忙道:“我去马场了!” “去马场了?”宋迪奇怪道,“去什么马场?” 卢小闲瞅了一眼李林甫:“你还没告诉他们吗?” 李林甫点点头:“你不是说吗,要替你保密,不能告诉别人。所以,我没告诉他们!” 宋迪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瞅着李林甫问道:“林甫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小闲买马场的时候,嘱咐过李林甫要保密,是怕让白宗远知道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李林甫还真够意思,居然连这几个人都瞒的死死的。 见宋迪用不善的眼神看向李林甫,卢小闲赶忙替李林甫解围道:“几位兄弟,是我不让林甫兄说的!这事怪我!” 卢小闲将买马场的前后经过说与了几人,又解释道:“我把那些童奴安排在马场,这样他们有了去处。为了防备白宗远那厮,所以才让林甫兄保密的,可不是有意瞒着哥几个。这不,刚忙完我就回来了!我把张猛和小逸留下了,替我打理马场!” 宋迪上下打量着卢小闲,笑着道:“小闲,你不至于为了安置几个童奴,专门花那么多银子买一个马场吧?你防备白宗远,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法?” “没错!”卢小闲老老实实道,“我是有想法!” “若相信哥几个,能不能说来让我们听听?”宋迪目光炯炯。 “我当然信得过你们,只是我怕说出来,你们不会相信!”卢小闲意味深长道。 “你说!” “我买马场,就为了对付白宗远。不仅是马场,我还从柳举人那里买了望月楼,正在装修,要不了多久……” 宋迪眼前一亮:“你准备用望月楼对付白宗远的后来居 ?” “没错!”卢小闲掷地有声道,“我不仅要对付白宗远,还要对付严宏图和梁德全!” 屋内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卢小闲笑了笑:“我就说嘛,你们肯定不会信,就当我是吹牛吧!咱不说这个了,这些日子没见了,还是喝酒吧!” 说罢,卢小闲冲着门外大声喊道:“王管家!” 王管家正在门外候着,听到老爷的喊声,赶忙进屋来,小心翼翼地对卢小闲道:“老爷有何吩咐?” 卢小闲丢过一大锭银子来:“去备些好酒好菜来,我们哥几个要喝几盅!” 王管家掂了掂银子道:“老爷,要不了这些银子!” “多了是赏你的!就算老爷给你的见面礼!赶紧去吧!”卢小闲摆摆手道。 “等等!”宋迪霍的站起身来,红着眼睛瞅着卢小闲,“小闲,你说的我信了!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是你想的那种酒肉朋友,难道我们就只能喝酒吗?” 其余三人也惭愧不已,低下了头。 卢小闲拍了拍宋迪的肩头:“谁说喝酒就是酒肉朋友了?咱们边喝边聊,我还是那句话,日久见人心!” 说罢,卢小闲朝着王管家一瞪眼道:“怎么,本老爷安排的事情,你竟然不动弹?” 王管家一听,哪里还敢停留,一溜烟跑出了屋子。 王管家办事很麻利,不一会便置办了一大桌酒菜。 几人围坐在桌前,气氛似乎还是有些凝重。 卢小闲端着一杯酒笑着道:“哥几个别怪我,我是个外乡人,凭一腔热血和这些人斗,若成功了,算是给潞州百姓除了害。若失败了,恐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是不想连累你们,所以才没告诉哥几个!” 宋迪实在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面目扭曲道:“小闲,你别说了,再说我们几个就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宋迪拿起桌上的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放下酒坛后红着眼睛看着在座的几人。 宋迪指着王守一道:“他姐夫,论身份是高宗皇帝的嫡孙,是大唐的临淄郡王!论官职,是潞州的别驾!现在,被梁德全压的连头也抬不起来!” 虽然宋迪说的是李隆基,可王守一却低下了头。 宋迪又指向姚闳:“他爷爷,做过宰相。现在,被那帮浑蛋折腾成了潞州的八品司仓!” 姚闳也低下头。 宋迪看向李林甫:“他舅舅,潞州大家族姜家的家主,曾经的潞州的首富。现在,只能看白宗远的眼色行事!” 像点名一般,李林甫也跟着低下头。 宋迪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父亲,曾经是潞州燕雀帮的帮主,当年燕雀帮是何等威风。现在,父亲被人逼死了,大哥像一条狗一样残喘度日,燕雀帮成了长乐门的附庸!” 说到这里,宋迪又看向了卢小闲:“本该是这些人出头和他们斗,可这些人都成了缩头乌龟,反倒你卢小闲,作为外乡人挺身而出,就凭这一点,你比他们强一万倍。”
第七百一十六章 岳父驾到
卢小闲没想到宋迪如此激愤,正想劝他两句,却听宋迪又道:“还有我们四个,有胳膊有腿,被梁奋那几个混蛋欺负,连声都不敢吱,比起小闲你,我们连你一个脚趾头也赶不上!” 说到这里,宋迪将面前的那个酒坛子高高举起,猛的掼在地上,摔的粉碎。 然后,宋迪单腿跪在卢小闲面前:“小闲,无论是输是赢,我宋迪死心塌地跟你干了,若有半点虚言,就如同这个酒坛子一般!” 卢小闲动容,急忙上前扶起宋迪,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头:“好兄弟!” …… 一直消失不见的海叔突然出现了卢小闲面前。 “海叔!妥了?”卢小闲问道。 “妥了!”海叔点点头道。 “东西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 “那好,今晚我们去找董飞!”卢小闲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 “谁呀!这么晚了!” 董飞睡眼惺忪打开门,看到卢小闲与海叔,不由愣住了。 “董掌柜!我又来看您了!”卢小闲笑嘻嘻道。 “卢公子,你们这是?”董飞忙不迭道:“快请进!” 三人进到里屋,董飞拨亮昏暗的油灯,亮光顿时洒满了简陋的屋子。 “董掌柜!我给你带来一样礼物!你肯定会高兴的!”说罢,卢小闲朝着海叔点点头。 海叔将一个大口袋从肩头卸下。 “卢公子,来就来吧,还带什么……”董飞的话随着海叔从口袋中取出的两样东西戛然而止。 这是两个硝制的人头,海叔将人头摆在了董飞面前。 董飞望着两个人头,嘴唇微微抖动着,心里仿佛被个无形的大石压住,脑子一片空白。 一开始,他的眼里憋着许多的泪水。过了一会儿,他憋不住了,串串泪珠顺着脸上的刀疤流淌下来。董飞低着头,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手指缝中流出来。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像山崩,似海啸,惊天动地。 海叔有些不忍,想要上前去安慰董飞,却被卢小闲用眼色止住。 董飞面前正是醉道人和林夫子的人头,卢小闲能够理解董飞此刻的心情。这两个人让董飞家破人亡,让他亡命天涯,让他夜不能寐,让他食不得安,让他始终活在仇恨当中。就在董飞认自己今生都无法血恨的时候,仇人的人头被放在了自己面前,他怎能不激动呢? 终于,董飞停止了哭泣。 他起身朝着卢小闲深深一拜:“卢公子,大仇得报,无以为谢!从今以后,我董飞就是卢公子的奴仆,无论有何差遣,绝无二话!” 卢小闲赶紧将董飞扶起:“董掌柜,太客气了!什么奴仆不奴仆的,说起来,您应该是我的长辈!” “卢公子!您若是不答应,我就跪死于此!”董飞执拗道。 卢小闲求助般地看向海叔,海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卢小闲只好无奈道:“我应了你了,起来吧!董掌柜!” “哎!”董飞一脸喜色站起身来。 三人重新人坐定,卢小闲郑重其 事对董飞说道:“董掌柜,我知道您是酿酒的行家,我想请您研制着酿些好酒,您看行吗?” “卢公子,您说说,您想要什么样的酒?”董飞不解其意。 卢小闲挠着头道:“我也说不好,但有个设想,我想要两种酒。一种是极烈的酒,我准备销到突厥吐蕃等苦寒之地,那些地方冬天时间长,他们喜好烈酒。还有一种是高档酒,越醇香越好,是买给那些有钱人的。您是内行,具体的自个慢慢琢磨,这应该难不住您!” “卢公子,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从明日我就开始试着配酿,万万不会让您失望的!” 卢小闲向董飞交待道:“董掌柜,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我会经常来看你,有什么事到时我们再具体商量!” “公子放心吧!” “还有,这事悄悄做,莫让外人知晓了!” “公子,我晓得轻重!” …… 江小桐与影儿正在吃早饭,却见海叔一脸喜色道:“小姐,看谁来了?” 江小桐抬头一看,竟然是江雨樵,她愣住了,好半晌起身迎了上去,“爹,您怎么来了?” 江雨樵奇怪地打量着江小桐:“你这是什么话,我难道不该来吗?” “不不不!”江小桐赶忙摆手道,“爹,我不是这意思!” 影儿嘴快,将前几日江小桐用飞鸽传书哄卢小闲的事情说了出来。 江雨樵听了哈哈笑道:“说明桐儿和我心有灵犀,知道爹这两日会赶到!” “爹,您这一路上辛苦了吧!”江小桐拉着江雨樵坐了下来。 “当然辛苦了,若不是为了那个傻小子,你爹用的着这么赶路吗?”说到这里,江雨樵四下瞅了瞅,问道,“傻小子去哪了,岳父来了也不迎接?” 江小桐赶忙对海叔吩咐道:“海叔,赶紧到小闲那里把他请来!” 海叔答应一声,急忙走了。 江雨樵瞪着眼道:“他没住在这里?” 江小桐怕江雨樵生气,赶忙道:“爹,您听我给解释!” …… “老爷,有位姓华的先生要见你!”王总管在卢小闲的屋前小心翼翼道。 姓华的先生? 卢小闲立刻想到了海叔,他赶忙披衣开了门,果然是海叔站在门口。 卢小闲刚要询问,海叔已经开口了:“姑爷,岛主要见你!” “岳父大人到了?”卢小闲先是一愣,接着手舞足蹈道,“终于来了,太好了!” 准备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等待江雨樵的到来。如今,江雨樵真的来了,他可以全面实施之前的计划了。 一进院门,卢小闲便大声喊道:“岳父大人,岳父大人!” 进了屋,卢小闲果然看到了江雨樵,正坐在桌前与江小桐有说有笑。 江雨樵身后立着两个人,一个是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另外一人与江雨樵差不多年龄。 “岳父大人,您可算回来了,我都急死了!”卢小闲笑呵呵道。 江雨樵没有答话,突然板着脸向卢小闲问道:“我走的这段日子,你有没有欺 负桐儿?” “啊?”卢小闲愣住了,不解道,“我,我怎么可能欺负她呢?” 见卢小闲这副模样,江小桐不由嗔怪道:“爹在逗你呢!” 江雨樵哈哈大笑:“小闲,好久没见你了,忍不住与你开个玩笑,可莫生气啊!” “只要岳父大人开心就好,我怎么会生气呢?”卢小闲松了口气,又恢复了笑脸。 “小闲,其实我心里也着急!”江雨樵叹了口气,“回到岛上,我先清理了门户,将那个畜牲料理了。我和桐儿很长时间不在岛上,许多事情都需要一一决断,费了些日子。另外,我还得挑些得力人手前来帮你,一耽误到现在才赶来!” “不打紧,反正到潞州我们也要做前期准备,这不,刚准备就绪,您老人家便到了!” “潞州现在是什么情况,给我说说!”江雨樵迫不及待道。 “岳父大人,先莫急!”卢小闲笑了笑,指了指江雨樵身后的二人,提醒道,“您老人家还没有给我介绍上门的客人呢!” “哦,对,你看我这记性!”江雨樵拍了拍脑门,站起身来对卢小闲道,“他们俩都是符龙岛的长老!符龙岛共有八位长老,我把最强的两人带来了!” 江雨樵先指着年龄大些的那位对卢小闲道:“这是郭涛郭长老,是符龙岛的老人了!” 郭涛不像江雨樵那么锋芒毕露,也不像海叔那般沉稳,浑身透着精明,听了江雨樵的介绍,抱拳向卢小闲恭恭敬敬道:“郭涛见过姑爷!” 郭涛如此重礼数,卢小闲不敢怠慢,赶忙回礼道:“晚辈见过郭长老!” 江雨樵又指着那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道:“小闲,这位是吴辟邪吴长老!莫看他年纪轻轻,他的武功在符龙岛上可是数一数二的!” 吴辟邪一身白衣,潇洒之极,看像个玉树临风的富家公子。 与郭涛不同,吴辟邪没有主动向卢小闲见礼,只是微微颌首,算是打了招呼。 吴避邪的举动很无礼,一旁的江雨樵不由皱起了眉头。 卢小闲却并不介意,微微一笑,主动向吴辟邪施礼道:“卢某见过吴长老!” 见江雨樵对自己的举动不满,吴辟邪只好向卢小闲草草回了一礼。 江雨樵狠狠瞪了吴辟邪一眼,这才对卢小闲问道:“小闲,现在可以和我说说潞州的形势了吧!” 卢小闲也不隐瞒,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一说与了江雨樵。 江雨樵听罢,沉默不语,似在思索着什么。 吴辟邪在一旁突然插话道:“生意与官场上的事情我不明白,可你说的那些什么江湖帮派,只要我们符龙岛的人来了,那都是土鸡瓦狗,轻而易举便可全部除去,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轻而易举全部除去?”听了吴辟邪大言不惭的话,卢小闲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吴辟邪潇洒道:“卢公子……” “叫姑爷!”江雨樵不满地打断了吴辟邪,“出了符龙岛难道就不懂规矩了?” 吴辟邪很敬畏江雨樵,见江雨樵不高兴了,赶忙点头道:“是,岛主!”
第七百一十七章 桀骜不驯
吴辟邪又看向卢小闲:“姑……爷,你或许不知道,符龙岛有一千八百户一万三千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部习武,其中青壮就有四千多人。这一次,岛主带来的五十人,都是精挑细选的符龙岛精英,对付那些人绰绰有余。” 听了吴辟邪的话,卢小闲没有反驳,煞有介事地问道:“吴长老,莫不是你与潞州这些帮派的人交过手?” “没有!”吴辟邪摇摇头。 “既然没有交过手,你为何会有如此自信?”卢小闲微微一笑问道。 “还用问吗?”吴辟邪不屑一顾道,“天下武功七大派,符龙岛名列其中,不是浪得虚名,长乐门名不见经传,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卢小闲笑着道:“我知道,东海符龙岛、中原落花刀派、蜀中唐门、南诏乌龙寨、突厥圣水宫、西域雄鹰堡、吐蕃密宗,这七家被称为武林七大派!而且,七大派之首便是东海符龙岛?” 江雨樵微微点头。 卢小闲又看向吴辟邪:“符龙岛能名列武林七大派之首,肯定个个武功高强。可是,吴长老想过没有,潞州的长乐门、正义堂和燕雀帮加起来有上几千人,你敢保证这五十个人毫发无伤吗?” “这……”吴辟邪就算再自大,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人毫发无伤。 “岳父大人带来的是活生生的符龙岛子弟,若送回去只是一坛骨灰,我是不忍心的!” “符龙岛的子弟从不怕死!”吴辟邪豪气冲天铿锵道。 “怕不怕死是一回事,该不该死是另外一回事!”卢小闲淡淡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 “那姑爷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办?”吴辟邪有些不服气。 “吴长老,你有没有打过猎?”卢小闲没有回答吴辟邪,而是反问道。 吴辟邪从小生活在符龙岛,与大海为伴,当然没有打过猎了。 他不愿意服软,而是强硬道:“我没有打过猎,但却听说过,这和对付潞州的帮派有何关系?” “猛虎也好,恶狼也罢,猎人对付他们的法子不外乎三种!”卢小闲侃侃而谈,“第一种是与之搏斗,只到杀死猎物为止。第二种是埋伏起来,突然袭击它。第三种是挖个陷阱,到时去陷阱里收获猎物。” 说到这里,卢小闲瞅了一眼吴辟邪道“哪种更加省时省力,吴长老心里应该有数吧!” 吴辟邪张了张嘴,想反驳卢小闲,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好悻悻作罢。 卢小闲不再看吴辟邪,而是对江雨樵正色道:“岳父大人,我在下一盘大棋,每步棋都不能走错,符龙岛的人不能按我的安排去做,我宁肯不用他们!到时候您老人家勿怪!” “小闲,你这是什么话!”江雨樵拍着胸脯,“符龙岛自我而下,全部听从你的安排,你只管放心!” 江雨樵的话音刚落,郭涛接着道:“郭涛谨听姑爷安排,绝没有二话!” 江雨樵瞥了一眼吴辟邪,意思很明的:你要怎么做,赶紧亮明态度。 吴辟邪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在江雨樵的逼视之下,还是向卢小闲抱拳,“谨听姑爷吩咐!” 当初,卢小闲让朱镖头选择镖局,再三要求大一些,就是为了安顿符龙岛这些人。 他们一行到了潞州,自然要住在镖局了。 卢小闲安排好他们,还没来得及歇口气,魏闲云漫步进了房间。 “怎么样?安顿妥当了?”魏闲云问漫不经心问道。 “安顿好了!”卢小闲不由叹了口气。 “是不是那个吴辟邪让你很头疼?” 魏闲云不动声色问道。 “是呀!”卢小闲老老实实承认,“现在,我们每一步都要万分谨慎,我担心他的莽撞,坏了我们的大事!” “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先不说这事!”魏闲云话题一转道,“我来找你,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看魏闲云的严肃的神情,卢小闲便知所说之事肯定非比寻常。 卢小闲有些不安:“先生,什么事?您说吧!” “长安刚刚传来消息,是关于长乐门的!”魏闲云不紧不慢道。 “长乐门?”卢小闲有些奇怪,“先生,咱们打听的不是正义堂的消息吗?怎么成了长乐门呢?” 魏闲云一脸无奈:“本来我们打听的是正义堂,可正义堂的消息丝毫没有进展,却顺带知道了些长乐门的消息!” “给我说说!”卢小闲有些迫不及待道。 魏闲云讲的很慢,卢小闲听得很仔细。 终于,魏闲云讲完了,卢小闲的面上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现在知道的只有这么多!”魏闲云苦笑道,“不管怎么说,有消息总比一无所知要强!” 卢小闲刚要离开,却被江小桐叫住了。 “小闲,吴大哥从小就是这性子,但人却不错,你可别往心里去!” 卢小闲知道,江小桐是怕自己生吴辟邪的气,这才来开导他的。 卢小闲笑了笑:“我若这么小心眼,你怎么可能瞧的上我?” 江小桐白了卢小闲一眼,指着桌上对卢小闲道:“你看看,爹这次来,将符龙岛的宝贝也带来了!” 卢小闲向桌上瞅去,是两块黝黑的石板,非常平坦,大概六尺长、两尺宽、三寸厚,透着幽冷的光芒,也不知是什么材质。 “这是什么东西?”卢小闲仔细打量,头也不抬问道。 江小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爹说这是祖辈传下来的,叫阴阳石,可以用来治病!” “治病?”卢小闲第一次听说,石头还能治病,他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治病?” “阳石能散发一种灼气,体内有寒毒,躺在上面很快可以清除体内寒毒!阴石恰恰相反,散发的是寒气,躺在上面可以清除体内热毒! “有这么灵?”卢小闲狐疑着问道。 “要不你躺上去试试?”江小桐笑着道。 “不不不,我才不试呢!”卢小闲赶忙摆手。 开什么玩笑,谁知道这是什么材质的东西,说不定会有辐射呢。 辐射?卢小闲心中一动,生出一丝灵光来。 江小桐见卢小闲不语,赶忙问道:“小闲,怎么?” 卢小闲摇头 笑道:“没什么,小桐,我得先走了!” 看着卢小闲急匆匆的身影,江小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刚走到大门口,卢小闲却见黎四站在门口,他见了卢小闲赶忙道:“师父!” “你在这里做什么?”卢小闲奇怪道。 “我在等师父!”黎四小声道。 “等我?有事吗?” “师父,我知道自己很笨,您可能瞧不上我……” “等等!”卢小闲盯着黎四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黎四摇头。 “那谁让你受委屈了?”卢小闲追问道。 黎四红着眼睛,低头不说话。 看黎四这副模样,卢小闲心中生出一丝愧疚来。 自从黎四做了自己的徒弟,卢小闲不但什么也没教他,甚至连面也见不了几回。说起来,卢小闲自认不是个称职的师父。 想到这里,卢小闲叹了口气:“黎四,是师父不好,受了什么委屈,直接和师父说,师父替你做主!” “真的!”黎四抬起了头。 “当然是真的!”卢小闲郑重点点头。 “我想帮师父做事!” “啊?”卢小闲一怔。 “谷儿那么小,就可以帮师父做事情了。我是师父的徒弟,天天没事做,我心里难受。我想帮师父做事,无论做什么都行!” 卢小闲心中一滞,自己太不了解黎四了,连他想什么都不知道。黎四提出要帮自己做事,是为了体现他的存在感,体现他的价值。卢小闲偏偏忽视了这一点,他认为让黎四能过上好日子,就是关心黎四。 事实证明,卢小闲想错了。 卢小闲盯着黎四:“你真的愿意帮我做事?” “真的!” “做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那好!”卢小闲拍拍黎四的肩头,“跟我走,我让你帮我做做一件大事,比谷儿做的事情还要大!” “哎!”黎四重重点了点头,跟在了卢小闲的身后。 卢小闲领着黎四,来到岑少白的住处,找到吉温。三人关在屋子里,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从吉温那里离开,卢小闲回到自己的住处,却见王守一在等着自己了。 见了卢小闲,王守一松了口气:“小闲,你可回来了!” 看着王守一欲言又止的模样,卢小闲询问道:“守一兄,有事?” “是这样的!”王守一吞吞吐吐道,“小闲,今天我过生日!” “好事!”卢小闲笑着道,“今儿我请客,喊上他们哥几个一起给你祝贺,咱们乐呵乐呵!” “别别别!千万别!”王守一赶忙摆手。 “为什么?”卢小闲很奇怪。 “今日我在家里过生日!” “哦!”卢小闲占点头,“这样也好,家里人一起过,热闹!” “我想请你晚上到家里去,一起吃个便饭!”王守一又道。 “请我?到你家去?”卢小闲眨巴着眼睛,“你们一大家子热闹,我去了不合适吧?”
第七百一十八章 提条件
“合适,太合适了!”王守一直截了当道,“小闲,你上次说,要梁德全他们斗的那番话,我都记在心里了。跟你说实话,我没少劝过姐夫,让他放开手脚与梁德全斗一斗,可我怎么劝,他也听不进去,依然做他的缩头乌龟。我想借过生日的由头,让你们坐在一起,你帮我好好劝劝他!” “你都劝不了,他怎么肯听我的?”卢小闲有些犹豫。 “小闲,我相信你,你肯定会有办法!”王守一斩钉截铁道。 “那我试试吧!”卢小闲看向王守一,“吃饭定在什么时候?” “戊时!” “守一兄,你先回去!戊时我会准时到府上拜访!”卢小闲终于答应了。 王守一一脸的喜色:“小闲,咱说好了,不见不散!” …… 临淄郡王府院内,李隆基与郡王妃亲自将卢小闲送了出来。 王守一没说错,李隆基的郡王府比起卢小闲的宅院,可差远了。 “郡王、王妃,两位留步,在下告辞了!“卢小闲向李隆基与王蕙道别。 在洛阳的时候,卢小闲与李隆基便相识了,虽然感不上与李重俊和武延秀的关系,但也算是熟人了。今日来拜访,他们俩像约好了似的,都不曾提起以前的事情。 李隆基对卢小闲很客气:“多谢卢公子光临,既然咱是邻居了,以后就多走动走动!” 王蕙赶忙对王守一道:“大哥,你替我们送送卢公子吧!” “好咧!”王守一与卢小闲勾肩搭背走出了王府。 瞅着卢小闲与王守一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王蕙扭头看了一眼李隆基:“三郎,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是假?” 李隆基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答应与他合作?”王蕙不解道。 “我什么时候答应与他了?”李隆基一脸狡黠。 “我明明听到了,你怎么又不承认了?” “那可是带条件的!”李隆基不以为然道。 “假如他真做到了呢?”王蕙反问道。 “你觉得他能做到?”李隆基不假思索,“他不可能做的到!” 王蕙不语了。 刚才,在酒桌上,卢小闲提出与李隆基合作,一起对付梁德全。 李隆基提出了条件:若是卢小闲能说服姚崇辅佐自己,他就会全力与卢小闲合作。 李隆基之所以提出条件,是基于两方面的考虑。 在洛阳的时候李隆基与卢小闲接触,只是为了疯玩,他并不认为卢小闲有能力对付梁德全,提条件只是让他知难而退。 另一方面,李隆基对姚崇非常推崇,若是卢小闲能劝说动姚崇,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事实上,李隆基刚到潞州时就有过这个念头,想请姚崇帮自己。当时,姚崇却以自己年纪已大为由,拒绝了李隆基。李隆基没有死心,效仿当年刘备三顾茅庐,可姚崇却根本不为所动。 李隆基前前后后顾了几十次茅庐,好话说了几十箩筐,姚崇不但没有丝毫感动,后来甚至连李隆基的面也不肯见了。 没有姚崇帮助,李隆基还 是义无反顾的与梁德全斗起法来,最终以李隆基惨败而告终。 王蕙当然清楚,请姚崇帮助李隆基,基本上是个不可能完成的条件。可是,王蕙怎么看,卢小闲都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在李隆基与王蕙面前,卢小闲拍了胸脯做保证。李隆基认为这事很难,但对卢小闲就不是事了,他和姚崇的关系可不一般,有狄仁杰的遗言起作用,卢小闲一点也不担心劝不动姚崇。 从李隆基的王府离开,卢小闲急忙去找魏闲云商量对策。 …… 姚崇正在书房闭目养神,听见有人轻轻走了进来。他微张双眼,瞄见进来的是姚闳,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 姚闳自幼十分聪慧,长大后学识渊博,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姚崇被贬为潞州刺史,将家也安在潞州,姚闳随姚崇来到了潞州。梁德全走了韦皇后和安乐公主的门子,名正言顺做了潞州刺史,姚崇没有任何过错,再次被贬为潞州长史。 此事打击了姚闳,自此他便不思进取,每日同一群纨绔子弟赏风弄月,饮酒和赌博,成了风月场中惯客。梁德全做了刺史,大量搜刮民脂民膏,百般巴结韦皇后和安乐公主。姚崇一怒之下,上奏揭发梁德全恶行!结果梁德全依旧做他的刺史,姚崇却第三次被贬为司仓参军。 从正三品的宰相被贬职至正八品的司仓参军,换作别人,早就心灰意冷辞职归乡养老去了。姚崇偏偏是个执拗之人,明明受了冤屈,却哪里也不去,只是做着他的八品小官。 在姚崇看来,世上终有公理,他要看看那些跳梁小丑的最终下场。 也就是在这时候,姚崇发现了姚闳的恶习,怒不可遏重重惩戒于他,但姚闳却屡教不改。无奈之下,姚崇便想让姚闳尽快成亲,指望此举能令他有所收敛。 在姚崇的张罗之下,姚闳成了亲。 姚闳的娘子貌美贤淑,成亲后,上敬公婆,下侍夫君,毫无失礼之处。 新婚伊始,姚闳与娘子胶似漆,不再出去鬼混,姚崇心中十分欢喜。可惜好景不长,新婚的新鲜感一过去,姚闳不禁开始怀念过去花天酒地的日子。在朋友的反复邀请下,姚闳又开始出没在烟花柳巷中。 听说姚闳又走上老路,姚崇勃然大怒,几次对他执行家法,可姚闳每次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依然我行我素,让姚崇对他彻底失去了信心。 “阿翁,有人想见您!”姚闳小声道。 “什么人想见我?”姚崇睁开眼,奇怪地看着姚闳。 “他叫卢小闲,是我的朋友!” 卢小闲? 姚崇脑海中闪现出那张带着狡黠笑意的脸,莫非真的是他? “你的朋友?”姚崇不动声色的摇头道,“你交的朋友,哪个不是狐朋狗友,不见!” 姚闳一听便急了:“阿翁,小闲与别人不一样,不是什么狐朋狗友,您见了就知道了。” “不见!”姚崇不再搭理姚闳。 姚闳扑通一下跪倒在姚崇面前:“阿翁若不见他,孙儿就不起来了!” 姚崇忍不住嗤了一声:“愿意跪你就跪吧!” 说罢,姚崇又闭上了眼睛。 二人就这么相峙。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姚崇心里开始犯嘀咕了:这小子今日怎么这么倔? 终于,姚崇睁开了眼睛。 姚闳还是原来的模样,梗着脖子直挺挺跪在那里。 姚崇很好奇,什么人会让自己的孙子如此上心,能生生在这里跪这么长时间。 姚崇叹了口气道:“你说说,你这朋友与那些狐朋狗友有何不同?” 姚闳也不隐瞒,将与卢小闲结识的前前后后一一道来。 姚崇听罢,心中暗自点头:肯定是他了,除了他没有人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沉默良久,姚崇对姚闳道:“你约个时间,我见见他吧!” …… 卢小闲带着招牌式的微笑,望着姚崇。姚崇也不说话,也用同样的目光打量着卢小闲。 终于,姚崇先开口了:“卢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卢小闲点头道:“又见面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面!” “你能说动闳儿来见我,直说吧,有何事?”姚崇也不客套、 卢小闲更加不客套:“很简单,请姚阁老出山,辅佐临淄郡王?” 卢小闲的话出乎了姚崇的意料之外,他问道:“这么说,你投靠了临淄郡王?” “非也,我和姚阁老一样,谁也不投靠,我只是我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帮他?”姚崇不动声色。 “我现在只是个生意人,帮他就等于帮自己!” “你是指白宗远?”姚崇一语中的。 “没错,有白宗远在,别人就没办法做生意!白宗远后面是梁德全,在潞州唯一有可能与梁德全较劲的,只有临淄郡王。” 姚崇摇头道:“他斗不过梁德全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 “那是因为没人帮他,单打独斗他当然不是梁德全的对手,所以我才会请姚阁老出山!” “我为什么要帮他?”姚崇依然摇头。 “因为帮他就是帮姚阁老自己,我知道你会答应的!” “为什么?”姚崇皱起了眉头。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 “你说详细点!” 卢小闲点点头道:“权力会催生派系,彼此斗来斗去,没完没了。与政敌共事其实很难,如果战斗,生死难料;如果妥协,反倒成了同伙。姚阁老不轻易出手,不单个作战,有限度地抗衡,以求削弱对手,保护好自己。在您这里,变通成了一种武器,充满弹性。您也如同武功绝伦的高人,手无一物,别人却奈何您不得。” 姚崇惊讶地望着卢小闲,他的确对自己很了解。 卢小闲微微一笑,接着道:“当年,五王政变,姚阁老退身事外。中宗做了皇帝,功臣兴高采烈,个个升官晋爵。姚先生却为则天皇帝退位而双泪横流,结果被贬为刺史。其实,姚阁老心中清楚,以当时的局势论,这些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你预先看到危险,以流泪的方式,求得自保。事实也正是这样,五王的确没一个有好下场,面姚阁老却免去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