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四章 大获全胜
梁德全带着潞州大小官员前去迎接宗楚客,宗楚客的目光在梁德全的脸上扫来扫去,却只说了句:“带我去驿馆,一路上也累了。”
在潞州官员为宗楚客所设的接风宴上,洒过三巡之后,宗楚客借着酒劲,笑眯眯地望着梁德全道:“梁刺史,你可知道我此次来潞州的目的吗?”
梁德全诚惶诚恐:“宗阁老,下官不知,请赐教!”
听了梁德全的话,宗楚客心中很气恼:你自己所做之事还故作不知,害得我大老远跑到潞州。
宗楚客的确有气恼的理由。
二十天前,潞州刺史梁德全向李显上书,揭发韦皇后营私受贿、买卖官位、独行乱政共十三项罪名,请求陛下严惩。
中书省中书令宗楚客将梁德全的上书压了下来,悄悄将此事报告给了韦后。
韦皇后得知后大怒,准备将其罢官。就在这个时候,安乐公主来为梁德全求情,声称梁德全历来对韦后忠心耿耿,定是被人陷害,让韦后放梁德全一马。
梁德全其实并不算安乐公主的心腹,安乐公主之所以为梁德全求情,当然是为了每年孝敬自己的那些银子。
韦皇后思忖再三,为了稳妥起见,决定派宗楚客亲自前往潞州一探究竟,然后再做打算。
于是,宗楚客找了个由头,向李显请奏前来潞州察看。
有韦皇后在一旁吹风,李显想也没想便准奏了。
能将作为中书令的宗楚客亲自派来探查此事,可见韦后对此事非常上心。
这也就是说,宗楚客的话最终将决定着梁德全生死。
梁德全在潞州颇有油水,却只知孝敬韦皇后与安乐公主,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打自己,这让宗楚客早就心生不满。
此次前来潞州,宗楚客已经暗自打定了主意,梁德全若是不识相,那就不会让他好过。
宗楚客久在朝堂,老奸巨猾,听了梁德全的话心中虽然不悦,但面上却依然堆满了笑意:“不知就好,不知就好呀!”
梁德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梁刺史,可否将你近日所撰写的公文送来,让我一阅如何?”宗楚客话音一转又道。
“啊?”梁德全搞不清楚宗楚客是何意,一时愣在当场。
梁德全的举动看在宗楚客眼中,却被他看作是做贼心虚,宗楚客认定此事梁德全肯定脱不了干系。
“怎么?梁刺史,你有什么难处吗?”宗楚客眯着眼睛问道。
“哦!”梁德全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道,“没有难处!没有难处!”
看着梁德全慌乱地神情,宗楚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
潞州官驿的客房之中,宗楚客长吁一口气,将案几上的公文案卷轻轻合上。
经过再三比对字迹,宗楚客可以确认,给李显上书确是梁德全亲手所为。
其实,是不是梁德全上书并不重要,朝堂之中上书弹劾韦皇后的人不在少数,可最终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宗楚客来潞州一趟不易,关键看梁德全会不会来事。
如果梁德全聪明,能让自己满意,黑的宗楚客也可以说成白的,绝对保证他没事。
在之前的接风宴上,宗楚客已经点拨了梁德全。
此刻,宗楚客就像一个钓翁,静待鱼儿上钩。
戌时将过,宗楚客的屋外传来来了敲门声。
宗楚客心中一动:鱼儿上钩了!
“进来!”宗楚客沉声道。
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当看清楚来人,宗楚客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姚阁老?怎么是你?”
难怪宗楚客会感到惊讶,因为进门的不是他耐心等待的梁德全,而是不速之客姚崇。
说起来,宗楚客与姚崇同朝为官多年。姚崇担任宰相时,宗楚客的官职一直在姚崇之下。正因为有这样的渊源,故而宗楚客才脱口而出,称姚崇为姚阁老。
姚崇向宗楚客施了个大礼:“姚某见过宗阁老!”
不管怎么说,姚崇是自己以前的上司,他向自己行了大礼,宗楚客也赶忙回礼:“姚阁老客气了。”
“宗阁老,我现在可不是什么阁老了,只是小小的潞州司仓参军,以后还望宗阁老多多提携呀!”姚崇将自己的身段放得很低。
姚崇的话让宗楚客很是受用,他点头道:“姚阁老,里边请,咱慢慢聊!”
二人坐定之后,宗楚客试探道:“不知姚阁老深夜探访是……”
姚崇也不隐瞒自己的来意,直接问道:“姚某想知道宗阁老此次潞州之行的深意!”
“这个嘛……”宗楚客斟酌着不知该如何说。
姚崇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三颗夜明珠,递到宗楚客面前:“请宗阁老笑纳!”
宗楚客接过细看,只见三颗珠子散发出奇异的光茫,侧而视之色碧,正面视之色白。
他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三颗夜明珠价值不菲。
收了夜明珠,宗楚客说话就爽快多了:“这个梁德全,有事自己来说嘛,何必拐弯抹角让姚阁老前来探听?”
“宗阁老,此事与梁刺史无干,是姚某自己要问的!”姚崇的话出乎了宗楚客的意料之外。
“不是梁德全让你来的?”宗楚客有些不信。
“的确不是!”
宗楚客既然收了姚崇的夜明珠,也懒得管他是不是梁德全派来的,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姚崇听罢,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稍做深思,姚崇又说道:“宗阁老,姚某有一事相求!”
“姚阁老请讲!”
“若此事不是梁刺史所为便罢了,若真是梁刺史所为,他惹了皇后娘娘肯定没有好下场。姚某斗胆请宗阁老为姚某谋得这潞州刺史一职,如何?”
“嘶!”宗楚客吸了一口冷气,他没想到姚崇竟会有如此之大的胃口。
“姚阁老曾经做过多年的宰相,岂会在乎一个区区刺史之职?”宗楚客有些难以置信。
“宗阁老,此一时彼一时,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如今能任潞州刺史我就心满意足了!”姚崇的话无可挑剔。
见宗楚客还在犹豫,姚崇不失时机道:“当然,姚某不会让宗阁老白白辛苦,我为宗阁老准备了两百坛上古珍酒,望姚阁老笑纳!”
姚崇的这句话算是击中了宗楚客的死穴。
上古珍酒在长安已经成为显示身份的必备品,二百两一坛也常常是有价无市无处可买。
姚崇这一出手便是两百坛,这相当于四万两银子,怎能让宗楚客不心动呢?
“事成之后,姚某还会奉上十万两银子!”姚崇又加了一句。
终于,宗楚客说话了:“姚阁老!既然你如此爽快,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地答应你,一个月之内,潞州刺史就姓姚了!”
宗楚客有这个能力,别说梁德全冒犯韦后的证据齐全,就算他是冤枉的,看在银子的份上,宗楚客也会让梁德全不得翻身。
姚崇从宗楚客的屋中出来,径直向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他回头瞅着屋内的灯光,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说起来,那三颗夜明珠是卢小闲让人顺手从梁德全那里盗来的,用梁德全的夜明珠打倒梁德全,这种事情只有卢小闲才能想的出来。
此后几天,宗楚客也不再调查了,只是游山玩水。
梁德全想要陪着宗楚客,却被拒绝了。
梁德全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就在宗楚客准备启程回长安的时候,韦后从长安的给宗楚客送来了八百里急信。
宗楚客看罢之后,脸色铁青。
原来,梁德全再次上书李显,这次他不仅揭发了韦后,而且还分别给安乐公主和宗楚客陈列了几大罪状。
梁德全的上书是由潞州驿站堂而皇之送到朝廷的,根本就不存在被人冤枉一说。
当然,有一点宗楚客肯定不会知晓,将以假乱真的奏书悄悄放进信使的传送的公文中,这对海叔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宗楚客心里别提有多生气了,他人还没走,梁德全就给自己罗列了罪状。
既然他不把当朝首辅宰相当回事,宗楚客也就不客气了。
为宗楚客送行时,梁德全悄悄地告知宗楚客,自己为宗阁老准备了两万两银子。
谁知宗楚客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而且还对他大加训斥。从宗楚客那冷冷的目光中,梁德全再次预感出了不祥之兆。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梁德全的预感没有错,宗楚客离开潞州后二十天,尚书省的调令到了潞州:梁德全被贬为瓜州录事参军。
瓜州是苦寒之地,从刺史到录事参军算是连降了六级。
不仅宗楚客没有帮梁德全说话,而且韦皇后和安乐公主没有一个管他的死活。梁德全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落到如此下场?
气极攻心下,梁德全一病不起,还没等赴任便已病入膏肓。
在梁德全被任命为瓜州录事参军的同时,姚崇也被任命为了潞州刺史。
在与梁德全的较量中,李隆基大获全胜,潞州崭新的一页正式翻开!
……
第七百六十五章 大有深意
客厅内,卢小闲正与魏闲云计划着下一步的打算。
魏闲云意味深长道:“小闲,你别太乐观了,说不定临淄郡王那里还会有变数!”
“有变数?我们不是已经替他扫除了所有障碍,潞州也在他的全面掌控之下,还会有什么变数?”卢小闲不理解魏闲云为何会有这么一说。
“正因为我们替他将障碍全部扫除了,所以才会有变数!”见卢小闲还有些疑惑,魏闲云又补充道,“以前他是有求于我们,所以无论什么条件他们都会答应,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不需要我们了,那话语权就在他们手里了!”
魏闲云意思卢小闲当然明白,在官场中最不可靠的便是信誉了,若人人都讲信誉,怎么会有那么多你死我活的争斗?
卢小闲正要说放,见海叔进屋来了。
海叔向卢小闲禀告道:“姑爷,王参军求见!”
“王参军,是王守一吗?”卢小闲问道。
“正是!”
难道真让魏闲云给说准了,卢小闲一脸疑惑道:“王守一找我做什么?莫不是临淄郡王那里有什么事要说?”
魏闲云倒不着急,他向海叔问道:“王守一穿得是便服还是官服?”
“穿的是官服!”
魏闲云呵呵一笑:“既然穿的是官服,那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卢小闲还要说什么,魏闲云摆摆手道:“不妨先听听他怎么说,咱们再作计较!我先回避一下!”
说罢,魏闲云转身离开了。
卢小闲无奈,只好对海叔道:“请他进来吧?”
王守一一见卢小闲,便愁眉苦脸道:“小闲,我有一件事要麻烦您?”
“守一兄,什么事?”卢小闲不动声色道。
“是这样的,有一个案子……”
“等等!”王守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卢小闲打断了:“你说的事情和案子有关?”
“不光是有关,我来便是请卢公子来破案的!”王守一一本正经道。
“请我破案?”卢小闲奇怪道,“守一兄,你是不是弄错了,破案是你法曹参军的职责,怎么会找上我?”
“可是这个案子很蹊跷,我破不了!”王守一老老实实的回答。
卢小闲哭笑不得道“那你去给老姚讲呀,干嘛找上我?”
“我给刺史大人汇报了,是刺史大人让我来找公子您的!”王守一的回答,出乎了卢小闲的意料之外。
“啊?”是老姚让你来找我的?”卢小闲实在搞不明白,姚崇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就在卢小闲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影儿端着茶碗进了客厅,她为王守一奉上茶之后,对卢小闲道:“小姐让我给你句悄悄话!”
卢小闲点点头。
影儿凑到卢小闲耳边,轻声道:“魏先生让我告诉你,无论王守一说什么,你只管听完,然后将他打发回去,商议完后再给他回话。”
卢小闲听罢一愕,旋
即反应过来,他笑着对影儿道:“这么说,小桐是打算将你一起陪嫁于我了?”
影儿没想到卢小闲竟然会迸出这么一句口无遮拦的话,顿时又羞又气,恨恨瞪了卢小闲一眼,扭头便跑了出去。
王守一见卢小闲当着自己的面口花花,却只能当作没听见。
卢小闲轻咳一声,对王守一道:“守一兄,究竟是个什么案子,居然你也破不了,你说说吧!”
“前些日子,潞州城南铁匠张金之女玉娟,被一名叫吕四的无赖活活掐死在床上,正好被张金看到,在邻居的协助下当场将他擒下。我对吕四进行了审问,吕四对自己的恶行供认不讳。据吕四交代,他早就对玉娟的美貌垂涎三尺,一直在张家院外盯着,这天晚上张金到邻居陶二家安刀把,吕四料想玉娟一个人在家,于是潜了进去欲行禽兽之事,玉娟猛烈反抗,吕四掐住了她的脖子……”
说到这里,王守一突然停了下来。
卢小闲奇怪地问道:“人证物证俱在,凶犯自己又已认罪, 你只要将吕四押入死囚牢,待将此案上报刑部,经核准之后将其斩首就可,有何为难的?”
“没这么简单!”王守一摇头道,“张金早年丧妻,靠打铁为生。女儿玉娟与他相依为命。玉娟自幼得下了头晕的毛病,常年吃药,她就是在去药店抓药的时候被无赖吕四给盯上了。张家家境贫寒,玉娟身上的衣服,虽然很新但很普通,可是脚上的鞋却是只有大户小姐才穿得起的云锦面鞋,这如何解释呢?”
卢小闲猜测道:“或许是她自己积攒的钱,曾买过这么一双鞋也未可知。”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王守一脸上突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可是昨天,张金突然急匆匆地跑到衙门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急切地告诉我,刚才他给玉娟擦洗脸上血迹的时候发现,这具尸体根本就不是玉娟,而身上的衣服却是她的。”
卢小闲听罢沉默不语,这具女尸是谁,玉娟到底死了没有?如果玉娟的确已经被吕四掐死,那么又是谁将她的尸体给调换了呢?看来这桩看似清晰的案子并不简单。
卢小闲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个头绪来,便对王守一道:“你回去告诉老姚,我先思虑思虑,很快便会答复他!”
有了卢小闲的回话,王守一便起身告辞了。
王守一刚走,魏闲云便踱步走了进来,卢小闲急急问道:“先生,你说说姚崇为何突然要让我破案,他究竟想干什么?”
“小闲,你也不用急!”魏闲云慢吞吞坐下,悠悠然道,“若我没猜错,姚崇这么做大有深意!”
“大有深意?什么深意?”卢小闲不由有些紧张。
“他是想让你进入仕途,踏入官场!”
“踏入官场?”卢小闲不由哑然失笑,“我不想做官,再说了做官还要科举考试,我可没这本事!”
“谁说做官必须要进行科举考试了?”魏闲云大摇其头,“大唐官吏选拔的途径有三种,一种是门荫,三品以上大官可以荫
及曾孙,五品以上荫孙;一种是你所说的科举,通过分科考试选拔官吏。你的条件显然不适合这两种做官的方式,但是还有一种叫流外入流的进入仕途的方法,就很适合你了!”
“流外入流?”
“各地官府要应对繁多的事务,单靠九流三十阶以内的职事之官,是无能无力的,只能靠‘流外’的胥吏。这些流外的小吏,经过吏部铨选,可以进入‘流内’做官,故而称为‘流外入流’。”
听魏闲云这么一解释,卢小闲这才明白了这“流外入流”是个什么意思。
魏闲云接着分析道:“临淄郡王的意图很明白,你与崔湜关系十分密切,流外入流对你并非什么难事,他这明摆着,是想让你进入仕途!”
“可这与破案有何关系?”
“破案是官府的重要职责之一,临淄郡王这么做,只有一个合理解释,他想让你进入仕途。一方面想看看你是否有这方面的潜力,另一方面是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
魏闲云的分析环环相扣,让卢小闲无法辩驳,思忖了一会,卢小闲又问道:“临淄郡王为何要这么做呢?”
魏闲云微微一笑:“很简单,他想把你招入摩下,只有你进入了官场,将来才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卢小闲听了魏闲云这句话,不说话了,面上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什么。
魏闲云盯着卢小闲,同样一句话不说。
良久,卢小闲突然笑出声来,他对魏闲云道:“本来我是要在他身上投资获利的,谁知他也在打我的主意,真是有趣的很!”
“这很正常!”
“先生,我该怎么做?”卢小闲向魏闲云询问道。
“你已经有主意了,何须再来问我?”魏闲云白了一眼卢小闲道。
“什么事都瞒不过先生,我虽然已经打定主意去学习破案,但却不想做临淄郡王的手下。无论此案破与不破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临淄王无关。”
魏闲云竖起了大拇指:“我没看错你,毕竟现在形势变幻莫测,你这是明智之举。”
卢小闲挠挠头道:“只是,我虽然想学如何破案,可毕竟从未接触过,这如何是好?先生,你能教教我吗?”
“隔行如隔山,这个我可不在行”魏闲云摇摇头,话音一转道,“你不是有一个现成的老师吗?何须来找我?”
“现成的老师?”卢小闲眼前一亮,“你说的是吉大哥?”
魏闲云笑而不语。
第二日,卢小闲与吉温前来找王守一。
卢小闲开门见山道:“守一兄,让我破这案可以,你必须配合我,完全听我的!”
“没问题!”王守一答应的很痛快。
二人又详细问了情况,也没有多少有用的线索。
于是,他们决定再次提审吕四。
吕四交代,那天晚上被自己掐死的千真万确就是玉娟,他看上她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绝对不会看错。
第七百六十六章 真相
“你确信当时把她掐死了?”吉温追问道。
吕四哭丧着脸:“我承认是我把她掐死了,可是我想不通当时我刚刚掐了几下,她就口吐鲜血断了气。我哪有那么大力气呀?”
吉温与卢小闲对视了一眼,吕四身高不过五尺,身形猥琐,如果让他几下子就掐死一个女子,而且还掐得吐出血来的确不是一件易事。
难道玉娟根本没有死,只是她的障眼法?
可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就在卢小闲与吉温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前来报案,在城郊河边又发现了一具女尸。
到了河边,吉温见了尸体的装束,心中一动,让人把张金请来。
张金一眼就认出,这具女尸正是自己的女儿玉娟,当下悲痛欲绝,昏死过去。
吉温命人将玉娟的尸体抬回了衙门,经仵作检验得出的结论,玉娟并不是被掐死的,而是中砒.霜剧毒而死。
卢小闲被这样连串的疑问搞的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捕快很快查到另一具女尸是潞州大户赵满玉的女儿丽娘。
据赵满玉讲,丽娘是两天前失踪的,因为丽娘平时总喜欢出去游玩,所以赵满玉并没有多想,想不到竟被人所害。又是一桩命案。
卢小闲虽然是头一次查案,但他联想到玉娟和丽娘尸体的调换,感觉这两起命案的凶手要么是一个人,要么也必定有关联。吕四的嫌疑越来越小了。
卢小闲的判断吉温也基本上认同了,两人一商量,决定从砒.霜查起。
卢小闲将自己的想法说于了王守一,王守一二话没有,立刻命令潞州府的捕快衙役从砒.霜的来源查起。
一班捕快衙役领命而去,很快, 捕快衙役将潞州城郊回春堂的老板朱宝带了回来。
朱宝说三天前一个名叫吕四的在回春堂买过半两砒.霜。
吕四卖过砒.霜,卢小闲心中疑惑,这与之前的判断又有了出入,他忍不住向朱宝问道:“你认识吕四吗?”
“不认识”朱宝摇摇头。
“既然不认识,你怎么知道吕四在你的药店里买过砒.霜?”
“我们药店有个规矩,就是有人买砒.霜一次不能超过一两,买者要留下姓名,而我的账簿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三天前吕四买过砒.霜。”朱宝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账簿。
卢小闲将账簿接过递于吉温,吉温打开一看,上头果然写着吕四的名字,矛头再次指向了吕四。
卢小闲依然不死心,他向朱宝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吕四长什么样子了?”
朱宝摇摇头说记不起来了。
卢小闲将朱宝带到大牢让他指认吕四,朱宝始终没有认出来。
吕四也坚决否认自己到朱宝的店里买过砒.霜。
很快两天过去了,案情再没有一点进展。
按照大唐律法,只要人证物证俱在,疑犯就是不承认自己杀了人,那也是死罪。
如今不管玉娟是被掐死还是被毒死的,嫌疑的重点都还在吕
四身上。
一夜不眠,卢小闲急忙去找吉温。
二人谈论和好长时间,卢小闲这才去与王守一交涉。
第二天一大早,朱宝忽然急匆匆地来到县衙门前,嚷着要见王守一,衙役却将他挡在了衙门外。
“我有要事要见参军大人。”
“不行,参军大人今天身体欠安,闲杂人等一律不见。”衙役不客气道。
“我刚刚想起那个买砒.霜的吕四长什么样子了,不是牢里的那个。”朱宝急切地说。
衙役却似乎并不感兴趣,一把将朱宝到一边:“参军大人已经准备结案上报刑部了,你就不要再在这里添乱了。”
朱宝很不满地走了,衙役骂了一声“多事”,转身进了衙门。
随后朱宝又来了两次,都被衙役挡在门外。
晚上,朱宝早早打烊关门,坐在店里喝茶,门外忽然响起了叩门声。
“关门了不做生意了。”他嚷了一句,门外没有回音,而敲门声继续响着。
朱宝不耐烦地打开了门,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接着一个蒙面人走了进来,一只手关上门。
“你、你干什么?”朱宝无比惊恐。
“你太多事了今天晚上我送你去见阎王。”蒙面人说着举起刀用力地砍下来。
只听瞠啷一声,蒙面人的刀被磕飞了。
一个人立在蒙面人前面,正是海叔。
紧接着,卢小闲、吉温和王守一还有一帮衙役已经将蒙面人包围了。
蒙面人大吃一惊,他还要反抗,只见海叔闪身而上,点了他的穴道,蒙面人眼睁睁束手就擒。
原来,卢小闲一直断定,买砒.霜者甚至谋害玉娟的凶手并不是吕四,而是有人假借吕四之名。于是,卢小闲让王守一命衙役连夜出城找到朱宝,让他假说想起了买砒.霜者的长相又故意不让他进衙门,这样一来那人就必定会跳出来杀人灭口。
如今这个人果然上钩了。
经审问蒙面人名叫牛应,乃是潞州城郊外一个开采石料的小工头。对于曾经化名吕四到朱宝的药店里买过砒.霜一事,牛应拒不承认,而对于夜入药店要杀朱宝一事,他的解释是朱宝曾经卖给自己假药。
朱宝经过仔细辨认,确定他就是那天晚上到药店买砒.霜、说自己名叫吕四的人。
牛应却仍然死不承认,
这时吉温注意到牛应的那把短刀上铸着“张记”两个字,张记不就是张金的铁铺招牌吗,难道两个人认识?
吉温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卢小闲,提议马上叫来张金询问,卢小闲与王守一同意了。
张金将刀仔细辨认了一番,说这把刀的确是自己打的,可是已经记不得当初为谁打的了。他也不认识这个牛应。
而当吉温说玉娟的死可能与牛应有关时,他显得很吃惊,忍不住问道:“凶手不是吕四吗?”
吉温摇摇头道:“玉娟是被砒.霜毒死的,而就是这个牛应冒充吕四到朱宝的药店里买的砒.霜。中间又发生了尸体调换等怪事,所以我断定
杀死玉娟的真正凶手并不是吕四!”
“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亲眼看到吕四杀死了玉娟,你是不是收了他的好处了?”张金情绪有些激动。
“大胆!”一旁的王守一发怒了。
吉温却并不生气,他朝着王守一摆了摆手,然后对张金道:“你放心,这桩案子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们父女俩一个交代的。”
张金老泪纵横:“请一定要尽快破案呀,要不然玉娟她死不瞑目呀。”
吉温叹口气,扶起了张金。
张金离开之后,吉温对王守一耳语几句,王守一点点头。
夜半时分,牛应正躺在牢房的角落里翻来覆去,牢门忽然打开,衙役进来一把将他扭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牛应非常紧张。
衙役冷笑一声:“参军大人有请!”
衙役拉着牛应来到大堂门外,看到昏暗的大堂里王守一正与张金说着话。
“先在这等一下。”衙役对牛应低声说。
大堂内的张金对王守一愤然道:“你不是说那个牛应才有可能是真正的凶手吗,那就赶紧将他砍头为我女儿报仇呀。”
门外的牛应听了张金铁话,脸色一变。
王守一和颜悦色地劝着张金:“牛应现在还没有认罪,我不能莽撞行事。”
“事实摆在这,既然是他买的砒.霜,那肯定就是他,请大人赶紧将他杀了为玉娟报仇。”说着张金一下子跪在了王守一面前,“参军大人,我求您了。”
还未等王守一说话,大堂外的牛应忽然叫道:“狗日的张金,你落井下石,我非宰了你不可。”
衙役没拉住他,他已跑进大堂,一把拉起跪着的张金骂道:“你杀了人却让我当替罪羊。”
话还没有说完,牛应吃惊地注意到,面前的人根本不是张金,而是一个和张金非常像的人。
牛应的脸色马上变得惨白了。
王守一厉声喝道:“牛应,还不从实招来?”
牛应自知上当,叹口气瘫在了王守一面前。
从牛应的交待中,卢小闲这才知道了此案的经过。
几天前,牛应给准备修建花园的城中富商赵满玉运了一批上等石料,结果赵满玉赖着不给钱。
牛应想尽办法都未能要回,愤怒之下决定报复。
于是,他找到张金让他给自己打了一把短刀,想去吓唬吓唬赵满玉。
当晚牛应潜入赵府,无意间看到了赵满玉的女儿丽娘,于是将她掳到了自己家里,准备扣为人质,威胁赵满玉给钱。
然而当他看着漂亮的丽娘的时候,顿生歹念,欲行禽兽之事,丽娘板力反抗,牛应失手将她掐死,正好被前来讨要刀钱的张金看到了。
张金当即就拿这件事向牛应勒索钱财,牛应本欲杀之灭口,而张金却说他已将此事告诉了别人,如果自己被杀,这个人就会将牛应告到衙门,牛应害怕了。
那天晚上,张金忽然找到牛应,俩人达成了一个秘密交易。
第七百六十七章 假货
张金说自己的女儿玉娟将要“被吕四杀死”,让他趁自己将吕四扭送官府之时,将丽娘和玉娟的尸体调换。而之前张金还让牛应以吕四之名到药店替自己买了半两砒.霜。至于其他的事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玉娟也确实不是自己杀的。
牛应交代完这些,王守一听得是目瞪口呆。
吉温叹口气道:“王参军,马上将张金缉拿归案吧。”
很快张金就已经颤抖着跪在了大堂下。
王守一一拍惊堂木:“张金,事到如今你还有没有要说的。”
张金颤抖着看着王守一:“我、我不明白,你、你是怎么怀疑到我的,你是怎么知道牛应和我有关系的。”
王守一指了指坐在一旁的吉温:“这个你要问他!”
吉温叹口气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有所怀疑。我曾经问过王参军,他告诉我,自打他上任以来,你报了几次案,都是玉娟被流氓骚扰的,然而这个吕四几次骚扰玉娟,比之前哪个流氓都厉害,可是你却没有报案,为什么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从那时候起,你就在谋划着要害玉娟了。那天晚上你明明知道吕四就在院子外头守候着,你应该在家里小心保护着玉娟才对,而你却离开了,离开的理由竟然只是去帮邻居安一个桃木刀把。”
张金沉默不语。
“就在吕四自认为杀死了玉娟要逃跑的时候你回来了,于是将他扭送到了官府。这让我觉得很蹊跷,这是不是太巧了?试想,如果是吕四或者牛应这两个陌生人,别说是给玉娟喂毒药了,就是让她喝水她也未必肯喝,可要是强行灌下,现场就应该留下痕迹才对,可是除了床上的血迹别的什么都没有。可如果是你这个当爹的把药端给她,那么就不一样了。”
张金脸色变的苍白。
“我打听到,玉娟每个月仅吃药一项就要花银五两,你渐渐地负担不起了,所以你有杀人动机。然而当时我想,这些也许都是我的推断,她毕竟是你亲生女儿,你怎么可能痛下杀手呢?然而当我设计让牛应浮出水面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的刀。这把刀明明是你所铸,可你却说已经忘了给何人所铸。作为铁匠铸打短刃兵器并不违反大唐律,但是按官府的规矩,要记下何时打铸、为何人打铸的信息。可你为什么没有呢?所以我断定你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隐藏你和牛应的关系。当我说牛应可能才是杀害玉娟的真正凶手时,你却好像并不怎么感兴趣,而是让我迅速将吕四问斩。试想一个正常人当自己的亲人遇害的时候,哪一个不想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呢?除非他心中有鬼!于是我更加断定你跟牛应不单认识,还有可能共同制造了这桩案子。于是我让王参军找了一个非常像你的人,哀求王参军杀掉牛应。牛应当然要暴跳如严了,也就现出了原形,交代了事情的真相。”
听了这些张金瘫倒在地上。
吉温看他一眼,继续说道:
“为了省下钱财,你图谋除去亲生女儿玉娟,可是你苦无办法,直到吕四不断地调戏玉娟,而且盯在你家院外的时候你想出了办法。那天晚上你用事先准备好的砒.霜给玉娟煎了药端给她,然后你借口出去,而吕四见你一走自然跑进屋去。此时,玉娟的药性已经开始发作,但她还是奋力反抗,吕四自然要动粗。没多长时间,砒.霜的毒性完全发作了,玉娟口吐鲜血,吕四误以为是自己杀了玉娟,慌忙欲逃,而早就算计好了时间的你赶了回来,将吕四扭送到了衙门。你们一走,潜伏在院子里的牛应赶紧将玉娟的尸体换上了丽娘。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仵作尸检的时候断定玉娟确实是被掐死的,从而让吕四做这个替罪羊。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你提前让牛应冒充吕四买了砒.霜,这样一来一旦第一套方案失败,那么吕四还是脱不了嫌疑,照样还是一死。”
“当王参军注意到了丽娘尸体上的鞋,产生了疑惑,而你看到了王参军的疑惑。你怕他追查,于是赶紧采取了第二套方案,跑到衙门说那不是玉娟的尸体。接着,玉娟的尸体在河边被发现了,仵作断定她是死于砒.霜,自然要调查药店,果然在回春堂证实了吕四买过砒.霜,这样一来,凶手自然还是被锁定吕四,他这个替罪羊就当定了。之后所发生的我就不用再细讲了吧?”
张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王守一命人将张金押下,明日宣判。
第二天一大早,衙门前就站满了百姓,众人一边骂着跪在堂下的张金一边等着王守一的宣叛。然而王守一却没有急于宣判,衙役们都很着急。
卢小闲让人带话给王守一,让他等自己到了再宣判,卢小闲没来,王守一自然不能宣判。
就在众人等的焦急之时,卢小闲与吉温走上了大堂。
吉温看了一眼张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张金你还有何话说?”
“我该死!我该死,我对不起玉娟。”张金老泪纵横。
“你是对不起她,你丧尽天良谋害亲生女儿当诛,然而玉娟确非死在你手上,故而可免去一死,只能在大牢了此一生了。”
吉温的话让堂上的衙役和堂外的百姓都大吃一惊,张金也目瞪口呆满脸疑惑地看着吉温。
“这、这是怎么回事?”王守一问道。
吉温叹口气说:“真正杀死玉娟的不是张金。”
“那、那是谁?”王守一无比吃惊。
吉温叹口气说:“昨天晚上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玉娟平时穿着的都是比较破旧的衣服,那天晚上为什么会穿上一件新衣服呢?而且,她既然躺在床上,为什么还穿着鞋呢?砒.霜药性极强,发作极快,为什么在吕四进来的时候她是那么平静地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痛苦的迹象呢?我查看过她平时吃的药里头都有砒.霜成分。今天一早我在她房间的窗外发现了药渣,”
“吉公子,你的意思是?”王守一
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玉娟是自杀!”吉温的话再度让满堂吃惊。
“怎么会这样?”王守一难以置信。
吉温言之凿凿道:“这是真的,玉娟为了不再拖累自己的父亲想到了自杀,于是她每次都从药里将砒.霜挑拣出来积到了足以自杀的量。那天晚上,张金将砒.霜端给她,她不知道那就是砒.霜,所以倒在了窗外,而将自己的砒.霜倒进了碗里。
张金万分吃惊:“这、这不可能,不可能……”
吉温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这是玉娟的遗书,我在她的床铺底下找到的。”
纸上写着:爹,我决定要走了,砒.霜很苦很毒,可是我不怕,我会笑着离开。这样就再也不会拖累你了。女儿再也不能孝顺你了,等来世我还要做你女儿,做一个身体健全的女儿,好好地孝敬你。你的冬衣我都已经补好了,就放在衣柜里,照顾好自己。爹。女儿走了……
张金大叫一声,瘫倒在地上。
几天后,张金在牢里自缢身亡。
……
转眼便到了来年春暖花开的时节,算起来卢小闲来潞州已经一年了。
屋内,卢小闲与吉温相谈正欢。自从卢小闲跟着吉温破了张金一案后,几乎天天都在向吉温请教破案的知识。
“吉大哥,你真了不起,我可算是跟你学了不少东西!”卢小闲由衷道。
吉温倒是很谦逊:“其实也没什么,只要经常思考,过手的案子多了,自然也就有经验了!”
卢小闲还要说什么,却见海叔进屋来急匆匆道:“岑掌柜让人来禀告,说安察鲁回来了,请姑爷过去一趟!”
“太好了!”卢小闲高兴道。
见了安察鲁,卢小闲还没来得及说话,安察鲁却黑着脸抱怨道:“卢公子,你也太不地道了!”
卢小闲莫名其妙:“安掌柜,您好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按照你的吩咐,把你要的突厥马给你送来了,可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卢小闲越发奇怪,他向岑少白询问道:“岑大哥,没给他结银子吗?”
安察鲁摆手道:“银子是结了,可你怎么能卖假货给我呢?”
“假货?”卢小闲眉头一皱,“什么假货?”
“你卖给我的茶砖是假的!”安察鲁气呼呼道。
“怎么可能呢?”卢小闲对安察鲁笑了笑,“安掌柜,你凭什么说我卖给你的茶砖是假的?”
“怎么不是假的?”安察鲁得反手从背后的褡裢里摸出了一块茶砖:“你看看,这就是你们卖给我的假茶砖!”
卢小闲接过茶砖,仔细看了看,只见茶砖油亮、干燥,还隐隐发散着香气,他对安察鲁道,“这可是最上等的苦丁茶砖!潞州只有我一家经营这种茶砖,别无分号,怎么会是假的呢?”
第七百六十八章 马匪
“不,这是假的!我还要上次卖给我的那种!”安察鲁在一旁大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卢小闲回过头来望着岑少白。
“小闲,是这样的!我们的苦丁茶推出之后,大受欢迎,结果有人就在暗中制作假苦丁茶以我们的名义贩卖。为了维护我们的声誉,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赶去卖假茶的那家货栈,将假茶全部买下,并警告货栈掌柜,若再卖假茶便去告官。假茶运回来之后,暂时放入了库房。本想抽出空来将其销毁,可前段时间一直都在忙,就把这事给忘了。”
说到这里,岑少白苦笑一声:“由于伙计的疏忽,不小心将假茶卖给了安察鲁掌柜!谁知他现在非把真的当假的,却把假的当成真的!”
卢小闲略一思索,对安察鲁抱了抱拳:“安察鲁掌柜!如果因为我们的失误令您的生意受损,我一定会对您足额赔偿的!”
安察鲁摇了摇头:“赔偿就不必了,只要把真茶砖卖给我就成!”
卢小闲转身对岑少白道:“岑大哥,做了错事就要承认,赶快把仓库里的真茶砖给安察鲁掌柜取出来!”
岑少白刚要解释,却见卢小闲暗自给自己施了个眼色,他便不再言语,转身匆匆离去。
仓库里的茶砖颜色浅黑,味道奇苦,那才是真正的假茶砖,可是安察鲁看罢那些假茶砖,却兴奋地竖起拇指:“好,这才是我想要的真茶砖呀!”
卢小闲为了表示歉意,没有收一文钱,把茶砖白白送给了安察鲁。
当天晚上,卢小闲在永和楼摆了一桌酒席,算是对安察鲁赔罪了。
卢小闲在席上从安察鲁了解了不少突厥的情况,一场酒席还没吃罢,两人便好像多年的朋友一般了。
安察鲁兴奋地摘下腰里的刀,递给卢小闲:“以后有时间去塞外,我一定带你玩个痛快!”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安察鲁拍着胸脯道。
“那好,此次我便随你塞外看看!”卢小闲笑道。
从潞州到塞外千里迢迢,路上经常有马匪出没,既然安察鲁打了包票,卢小闲便想跟着安察鲁去一趟,正好看看有没有机会弄些突厥纯种 马回来!
安察鲁得意地笑道:“跟着我去塞外,安全问题不用担心,别说是普通的马匪,就是大马匪侯疯子,他都得躲着咱们走!”
安察鲁因还有些生意没完,故而要晚几天才能出发。
正好,卢小闲也要借这几天把自己离开这段日子的事情安排一下。
最难过的毫无疑问是江小桐这一关了,自己要到千里之外,并且要和茹毛饮血的突厥人交道,她怎么会同意?
果然,卢小闲刚说出自己的想法,便遭到江小桐与影儿的强烈反对。
关键时刻,还是江雨樵起了作用,他的扔下了两句铿锵有力的话:“小闲是个在男人,你们难道想把他一辈子都拴在裤腰带上?”
“再说了,有我和老海陪着他一起去,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听了江雨樵的话,二女不吭气了。
临出发还有几天,卢小闲请人对二
十三名童奴进行了必要的训练,特别是野外扎营和车阵拒敌的训练。虽然有些临阵磨枪的意思,可也比两眼一摸黑要强。
跟随卢小闲同去塞外的有魏闲云、江雨樵、海叔、张猛、卢小逸、黎四,还有王毛仲、李宜德、苏巴和扎勒四人和二十三名童奴。除此之外,岑少白还精心挑选了二十几名熟练的车把式。
……
景龙五年三月初八,卢小闲带领着二十几辆马车和几十人的商队,与安察鲁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塞外而去。
经过长途跋涉,十几天之后,他们来到了塞外的黄沙城。
安察鲁果真守信,天天带着卢小闲四处游玩。
在黄沙城停留了几日之后,卢小闲准备回去了。
他对安察鲁说道:“安察鲁掌柜,感谢你这些天来的款待。我要回去了,不知能不能贩一群马回去!”
安察鲁一听卢小闲的想法,竖起大拇指,说:“卢公子,你果真有胆识,这个想法不错!”
安察鲁在黄沙城甚有威信,他一张口,果然那帮牲畜贩子们很给面子。
卢小闲只用了八成的价钱,便买来了二百匹健马。
当然,这里面肯定是没有突厥纯种 马。
卢小闲并没有指望凭这一次就能搞回突厥马,他只是想熟悉一下路线和贩马的过程,为下次有机会将突厥马运回潞州打下基础。
在回潞州之前,安察鲁特意叮嘱卢小闲,一定要找两名好兽医。
黄沙城到潞州千里迢迢,草场一日多换,饮水也变得没有规律,牲畜极有可能患上痢疾,如果得不到医治,后果不堪设想。
按照安察鲁的叮嘱,卢小闲找到两名好兽医随行。
长途跋涉下来,那些马匹还是因为患痢疾,死了至少一百五十匹。
这一天,卢小闲一行人来到了白草镇。
白草镇虽然是个镇,但却小的可怜,除了有几家供商队和行脚之人歇息的客栈之和饭庄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的没有什么。
他们在镇中最大的四通客栈住了下来,马匹则被关到客栈后院的牲畜棚子中。
他们一边休息,一边让两名兽医给剩下的马匹治病。
可是几天的治疗下来,卢小闲贩来的马匹又死了二三十匹,剩下的马也都是一副奄奄待毙的样子。
卢小闲这才知道,原来贩运马匹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简单。
他在四通客栈中每天转悠,发现还住着几个贩马的客商,也是一脸愁云,因为他们贩运的马匹同样在闹痢疾。
卢小闲看着苏巴:“你也看到了,安察鲁贩运到潞州的马匹,一匹匹都那么健壮,他难道有什么贩运马匹的秘诀?”
苏巴惭愧地摇摇头。
……
天亮时分,忽听外面“吱”地响起了一声响箭。
睡梦中的卢小闲被惊醒,他走出屋门的时候,已经可以听到外面的厮杀声。
海叔立在卢小闲身旁:“姑爷,听客栈的人说,是草原的大马匪侯疯子杀进镇子来了!怎么办?”
“几个小马贼,有什么好怕的,待我去
收拾了他们!”江雨樵一听摩拳擦掌道。
“岳父大人,你先莫急,有你出手的时候!”卢小闲制止了江雨樵,不动声色对海叔吩咐道,“不用去管那些货物和马匹,让我们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侯疯子领着一百多名马匪杀进客栈来,四通客栈里近百匹健马和商人们的货物全都被侯疯子的手下抢走了,不过好在侯疯子并没有伤人命。
望着马匪远去的身影,江雨樵扭头不解地问道:“小闲,你为何不让我们出手?”
魏闲云笑道:“江岛主,刚才出手不是时候!要想钓到大鱼,必须放长线。”
“魏先生说的没错,我是故意放他们走的!”说到这里,卢小闲对海叔吩咐道,“海叔,悄悄跟着他们,找出他们的老窝,我们在客栈等你的消息!”
江雨樵在一旁道:“我也去!”
卢小闲点点头:“行!岳父大人,千万可不要轻举妄动,我自有计较!”
“放心,我心里有数!”江雨樵答应一声,与海叔二人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卢小闲等人一直待在客栈内,等江雨樵与海叔的消息。
直到下午时分,二人才回来。
“岳父大人,怎么样?”卢小闲问道。
江雨樵一脸兴奋道:“找到了,找到他们的老窝了!”
“别急,岳父大人,先喝点水,慢慢说!”
江雨樵与海叔喝过水后,坐了下来,江雨樵脸上露出了神秘的表情:“小闲,我们一直暗中跟着他们,走到半道上,竟然还有另一伙人和他们汇合在了一起!”
“还有一伙人?什么人?”
“说起来,还是老熟人呢!”江雨樵露出了笑意。
卢小闲心中一动:“难道是安察鲁?”
“没错,正是安察鲁!”
原来,江雨樵与海叔远远跟着马匪,马匪沿着一条荒凉的岔路而去,他们并没有惊扰马匪。
最后,马匪们进入了在一片戈壁滩上的石寨。
确定了马匪的落脚之地,江雨樵与海叔正准备回来报信,却见侯疯子骑着马从石寨出来立在寨门口,似乎在迎接什么人。
不一会,一支近百人的队伍,赶着十几辆马车进入了石寨。
藏在暗处的江雨樵与海叔看的分明,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察鲁。
听了江雨樵这一番话,卢小闲这才恍然大悟,他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他毫不犹豫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在江雨樵与海叔的带领下,卢小闲等人在天擦黑的时候已经远远可以看见石寨了。
卢小闲并没有急于进入石寨,他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地形。
“魏先生,你觉得怎么样?”卢小闲问道。
魏闲云点点头:“我同意你的想法,将他们一个不剩全部除去!”
卢小闲将江雨樵与海叔喊来,对二人吩咐道:“岳父大人,海叔,你们二人再去探查一番,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准备将这些马匪全灭了,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第七百六十八章 马匪
“不,这是假的!我还要上次卖给我的那种!”安察鲁在一旁大喊道。
“这是怎么回事?”卢小闲回过头来望着岑少白。
“小闲,是这样的!我们的苦丁茶推出之后,大受欢迎,结果有人就在暗中制作假苦丁茶以我们的名义贩卖。为了维护我们的声誉,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赶去卖假茶的那家货栈,将假茶全部买下,并警告货栈掌柜,若再卖假茶便去告官。假茶运回来之后,暂时放入了库房。本想抽出空来将其销毁,可前段时间一直都在忙,就把这事给忘了。”
说到这里,岑少白苦笑一声:“由于伙计的疏忽,不小心将假茶卖给了安察鲁掌柜!谁知他现在非把真的当假的,却把假的当成真的!”
卢小闲略一思索,对安察鲁抱了抱拳:“安察鲁掌柜!如果因为我们的失误令您的生意受损,我一定会对您足额赔偿的!”
安察鲁摇了摇头:“赔偿就不必了,只要把真茶砖卖给我就成!”
卢小闲转身对岑少白道:“岑大哥,做了错事就要承认,赶快把仓库里的真茶砖给安察鲁掌柜取出来!”
岑少白刚要解释,却见卢小闲暗自给自己施了个眼色,他便不再言语,转身匆匆离去。
仓库里的茶砖颜色浅黑,味道奇苦,那才是真正的假茶砖,可是安察鲁看罢那些假茶砖,却兴奋地竖起拇指:“好,这才是我想要的真茶砖呀!”
卢小闲为了表示歉意,没有收一文钱,把茶砖白白送给了安察鲁。
当天晚上,卢小闲在永和楼摆了一桌酒席,算是对安察鲁赔罪了。
卢小闲在席上从安察鲁了解了不少突厥的情况,一场酒席还没吃罢,两人便好像多年的朋友一般了。
安察鲁兴奋地摘下腰里的刀,递给卢小闲:“以后有时间去塞外,我一定带你玩个痛快!”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安察鲁拍着胸脯道。
“那好,此次我便随你塞外看看!”卢小闲笑道。
从潞州到塞外千里迢迢,路上经常有马匪出没,既然安察鲁打了包票,卢小闲便想跟着安察鲁去一趟,正好看看有没有机会弄些突厥纯种 马回来!
安察鲁得意地笑道:“跟着我去塞外,安全问题不用担心,别说是普通的马匪,就是大马匪侯疯子,他都得躲着咱们走!”
安察鲁因还有些生意没完,故而要晚几天才能出发。
正好,卢小闲也要借这几天把自己离开这段日子的事情安排一下。
最难过的毫无疑问是江小桐这一关了,自己要到千里之外,并且要和茹毛饮血的突厥人交道,她怎么会同意?
果然,卢小闲刚说出自己的想法,便遭到江小桐与影儿的强烈反对。
关键时刻,还是江雨樵起了作用,他的扔下了两句铿锵有力的话:“小闲是个在男人,你们难道想把他一辈子都拴在裤腰带上?”
“再说了,有我和老海陪着他一起去,你们有什么可担心的?”
听了江雨樵的话,二女不吭气了。
临出发还有几天,卢小闲请人对二
十三名童奴进行了必要的训练,特别是野外扎营和车阵拒敌的训练。虽然有些临阵磨枪的意思,可也比两眼一摸黑要强。
跟随卢小闲同去塞外的有魏闲云、江雨樵、海叔、张猛、卢小逸、黎四,还有王毛仲、李宜德、苏巴和扎勒四人和二十三名童奴。除此之外,岑少白还精心挑选了二十几名熟练的车把式。
……
景龙五年三月初八,卢小闲带领着二十几辆马车和几十人的商队,与安察鲁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塞外而去。
经过长途跋涉,十几天之后,他们来到了塞外的黄沙城。
安察鲁果真守信,天天带着卢小闲四处游玩。
在黄沙城停留了几日之后,卢小闲准备回去了。
他对安察鲁说道:“安察鲁掌柜,感谢你这些天来的款待。我要回去了,不知能不能贩一群马回去!”
安察鲁一听卢小闲的想法,竖起大拇指,说:“卢公子,你果真有胆识,这个想法不错!”
安察鲁在黄沙城甚有威信,他一张口,果然那帮牲畜贩子们很给面子。
卢小闲只用了八成的价钱,便买来了二百匹健马。
当然,这里面肯定是没有突厥纯种 马。
卢小闲并没有指望凭这一次就能搞回突厥马,他只是想熟悉一下路线和贩马的过程,为下次有机会将突厥马运回潞州打下基础。
在回潞州之前,安察鲁特意叮嘱卢小闲,一定要找两名好兽医。
黄沙城到潞州千里迢迢,草场一日多换,饮水也变得没有规律,牲畜极有可能患上痢疾,如果得不到医治,后果不堪设想。
按照安察鲁的叮嘱,卢小闲找到两名好兽医随行。
长途跋涉下来,那些马匹还是因为患痢疾,死了至少一百五十匹。
这一天,卢小闲一行人来到了白草镇。
白草镇虽然是个镇,但却小的可怜,除了有几家供商队和行脚之人歇息的客栈之和饭庄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的没有什么。
他们在镇中最大的四通客栈住了下来,马匹则被关到客栈后院的牲畜棚子中。
他们一边休息,一边让两名兽医给剩下的马匹治病。
可是几天的治疗下来,卢小闲贩来的马匹又死了二三十匹,剩下的马也都是一副奄奄待毙的样子。
卢小闲这才知道,原来贩运马匹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简单。
他在四通客栈中每天转悠,发现还住着几个贩马的客商,也是一脸愁云,因为他们贩运的马匹同样在闹痢疾。
卢小闲看着苏巴:“你也看到了,安察鲁贩运到潞州的马匹,一匹匹都那么健壮,他难道有什么贩运马匹的秘诀?”
苏巴惭愧地摇摇头。
……
天亮时分,忽听外面“吱”地响起了一声响箭。
睡梦中的卢小闲被惊醒,他走出屋门的时候,已经可以听到外面的厮杀声。
海叔立在卢小闲身旁:“姑爷,听客栈的人说,是草原的大马匪侯疯子杀进镇子来了!怎么办?”
“几个小马贼,有什么好怕的,待我去
收拾了他们!”江雨樵一听摩拳擦掌道。
“岳父大人,你先莫急,有你出手的时候!”卢小闲制止了江雨樵,不动声色对海叔吩咐道,“不用去管那些货物和马匹,让我们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侯疯子领着一百多名马匪杀进客栈来,四通客栈里近百匹健马和商人们的货物全都被侯疯子的手下抢走了,不过好在侯疯子并没有伤人命。
望着马匪远去的身影,江雨樵扭头不解地问道:“小闲,你为何不让我们出手?”
魏闲云笑道:“江岛主,刚才出手不是时候!要想钓到大鱼,必须放长线。”
“魏先生说的没错,我是故意放他们走的!”说到这里,卢小闲对海叔吩咐道,“海叔,悄悄跟着他们,找出他们的老窝,我们在客栈等你的消息!”
江雨樵在一旁道:“我也去!”
卢小闲点点头:“行!岳父大人,千万可不要轻举妄动,我自有计较!”
“放心,我心里有数!”江雨樵答应一声,与海叔二人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卢小闲等人一直待在客栈内,等江雨樵与海叔的消息。
直到下午时分,二人才回来。
“岳父大人,怎么样?”卢小闲问道。
江雨樵一脸兴奋道:“找到了,找到他们的老窝了!”
“别急,岳父大人,先喝点水,慢慢说!”
江雨樵与海叔喝过水后,坐了下来,江雨樵脸上露出了神秘的表情:“小闲,我们一直暗中跟着他们,走到半道上,竟然还有另一伙人和他们汇合在了一起!”
“还有一伙人?什么人?”
“说起来,还是老熟人呢!”江雨樵露出了笑意。
卢小闲心中一动:“难道是安察鲁?”
“没错,正是安察鲁!”
原来,江雨樵与海叔远远跟着马匪,马匪沿着一条荒凉的岔路而去,他们并没有惊扰马匪。
最后,马匪们进入了在一片戈壁滩上的石寨。
确定了马匪的落脚之地,江雨樵与海叔正准备回来报信,却见侯疯子骑着马从石寨出来立在寨门口,似乎在迎接什么人。
不一会,一支近百人的队伍,赶着十几辆马车进入了石寨。
藏在暗处的江雨樵与海叔看的分明,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察鲁。
听了江雨樵这一番话,卢小闲这才恍然大悟,他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他毫不犹豫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在江雨樵与海叔的带领下,卢小闲等人在天擦黑的时候已经远远可以看见石寨了。
卢小闲并没有急于进入石寨,他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地形。
“魏先生,你觉得怎么样?”卢小闲问道。
魏闲云点点头:“我同意你的想法,将他们一个不剩全部除去!”
卢小闲将江雨樵与海叔喊来,对二人吩咐道:“岳父大人,海叔,你们二人再去探查一番,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准备将这些马匪全灭了,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第七百六十九章 突厥腹地
“那敢情好!”江雨樵拍着胸脯道,“这事就包在我和老海身上了,绝对不让他们跑掉一个!”
卢小闲赶忙摇头道:“岳父大人,我虽然想着除去这些马匪,却不想让你们出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雨樵一听便傻眼了。
魏闲云呵呵一笑道:“小闲的意思很明白,那些孩子们练了这么久了,总得有检验的地方不是,正好有现成的了!”
江雨樵这才明白了卢小闲的意图:“小闲,你的意思是说……”
“没见过血的战士,永远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卢小闲盯着江雨樵和海叔道,“他们这是第一次,难免会紧张,你们俩与他们同去,保证不能出任何问题,他们可都是我的宝贝。”
江雨樵正要说什么,却听海叔道:“姑爷,石寨内有动静了!”
众人放眼看去,果然有许多人从石寨内出来,他们赶紧找地方隐蔽了起来。
当这些人走到近前,才发现正是安察鲁和手下赶着马匪抢来的几百匹马,他们直奔东南方向而去。
看来,侯疯子和安察鲁是一伙的,马匪们负责抢劫,而安察鲁则负责销赃。
难怪这一路上安察鲁的商队从来都没有被抢过。
卢小闲仔细瞅着这些马匹,发现它们的身上,全都被穿上了马衣。
牲畜千里贩运,有经验的牲畜贩子都会给那些马匹准备衣服。
虽然这些衣服极其简陋,只是将健马的后背和腹部简单地包裹起来,但遇到狂风暴雨和寒冷的天气,健马借助这些衣服还是可以抵挡一阵的。
那些马匹经过的时候,处于下风口的卢小闲,闻到一阵阵刺鼻的苦味。
这苦味甚是郭熟悉,似乎在哪里闻见过。
思忖良久,卢小闲忽然笑了。
魏闲云奇怪地看着卢小闲,江雨樵则小声询问道:“小闲,我们怎么办?”
“放他们过去吧!”卢小闲轻声道。
待安察鲁他们走远,卢小闲等人这才现身。
“小闲,看你刚才的表情,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了?”魏闲云好奇地问道。
“是的!”卢小闲笑着道,“我知道安察鲁购买假苦丁茶的秘密了!”
原来,制作假苦丁茶的原料是潞州城外的苦菜。
苦菜是一种草药,虽然廉价,可是在治痢疾方面却有奇效。
因为味道极苦,所以马匹们绝对不会喝苦菜熬的药汤。
安察鲁老奸巨猾,他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支起大锅,将假苦丁茶和马衣一起放进锅里煮。
马衣吸收了苦菜的药汤后,再穿到健马的身上,就可以贴身为马匹治病了。
安察鲁无意中发现了假苦丁茶对治疗牲畜痢疾有奇效,用上了马衣浸药的办法后,那些被贩运的马匹,基本上就没有病亡的了。
魏闲云朝着卢小闲竖起了大拇指:“难怪你会放安察鲁过去呢,原来你已经知道他贩马的秘密了!”
半夜时分,卢小闲他们已经走出了很远,戈壁滩上土匪的石寨依然火光冲天。
卢小闲停了下来,看着童奴们严肃
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或许从今夜开始,他们将会有质的蜕变。
再回过头看看远处的火光,卢小闲心中不由冷笑:有心算无心,别说是百十人的土匪,就是再多些人,也不够他们瞧的。
……
辽阔的大草原,大得无边无际,像一张绿色的大地毯一直铺向天边。
红艳艳的朝阳正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为辽阔的草原镀上一层金色。
微风中充斥着泥土散发出的芳香, 卢小闲的商队在大草原上行进了整整两日了。
卢小闲勒住马,看着一位剽悍的草原汉子,大声喊道:“尼日勒!快到了吧?”
名叫尼日勒的汉子,是突厥汗国左贤王默棘连手下的百户长,奉默棘连之命,寻找善于驯马之人的。
本打算返回潞州卢小闲,无意中听到尼日勒四处打听驯马高手,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与魏闲云反复商量后,卢小闲当即改变了行程计划。他让苏巴毛遂自荐,给尼日勒露了一手驯马的绝活。
本已心灰意冷的尼日勒见此情形,不禁喜出望外,毫不犹豫便带着卢小闲一行前往突厥腹地去见左贤王。
“快到了,再有半天的路程,就到左贤王的汗帐了!”尼日勒对卢小闲很客气。
卢小闲到突厥境内来,自然是为了突厥纯种 马。虽然不知此行会有什么样的遭遇,但他却一点也不担心。
江雨樵与海叔就不一样了,一路上忧心忡忡,生怕卢小闲会出什么意外。
“尼日勒,你们左贤王……”
卢小闲话说了一半便停下来了,远处有人骑马疾驰而来,看起来人数还不少。
卢小闲扭过头疑惑地问道:“尼日勒,你看看,这是你们的人吗?”
尼日勒早已注意到了对面的人,他摇了摇头,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尼日勒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卢小闲也发现了情况不对,赶紧朝着张猛使了个眼色。
张猛大吼一声:“布车阵!”
随着张猛一声令下,那些车把式和童奴们立刻行动起来。
……
离开潞州之前,童奴就进行过车阵训练。
出来的这些日子,他们也没闲着,张猛每天都会让他们训练几次,包括那些车把式也一样。
刚开始的时候,车把式们还有诸多怨言,但卢小闲宣布每人再加一倍的酬金后,他们都乖乖的闭嘴了,训练起来也算有模有样。
此刻,随着张猛一声令下,童奴车和车把式们动作非常利落,几十辆大车摆成一圈呈防御阵型。
车阵刚布好,骑马的人已经到了近前。
前面几个人像是在仓皇逃跑,而后面的大队人马紧追不舍,时不时地还会射出箭来。
待人近了,尼日勒突然大喊道:“不好!是左贤王!”
“左贤王?”
卢小闲向逃窜的那几人看过去,其中一人穿着比较华丽,其余几骑围拢在他周围,想必便是尼日勒所说的左贤王。
卢小闲不解地问道:“左贤王怎会被人追杀?”
“我不知道!卢公子
,赶紧将放他们进来!”尼日勒焦急不已。
卢小闲点点头,张猛立刻指挥将一辆大车挪开,把默棘连和他的五名手下连人带马放进了车阵。
童奴刚把车阵合拢,对方的追兵便到了。
一百多骑齐刷刷地停在了车阵之前,每个人都穿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巾,看不清容貌,彪悍之气迎面扑来。
为首之人见车阵内都是汉人,猜想是大唐来的商人,也不客气,用结结巴巴的汉话大声喊道:“对面的人听着,速速将刚才逃跑之人交出来,便放你们!否则,格杀勿论!”
卢小闲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话,转过头来对默棘连笑道:“左贤王可有拒敌良策?”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左贤王?”默棘连非常惊奇。
默棘连的汉话非常流利,这让卢小闲不禁对他生出好感来。
尼日勒赶忙来到默棘连面前:“左贤王,是我告诉他的!”
“尼日勒,怎么是你?”默棘连这才发现了尼日勒。
“左贤王!”尼日勒指着卢小闲道,“他们是我请来的驯马高手!”
对面的人早已不耐烦了:“我数十声,要再不交人我们就不客气了。”
“一,二……”
江雨樵与海叔虽然武功高强,可面对百十名骑兵,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他们看向了卢小闲。
卢小闲倒是不慌不忙,轻声道:“岳父大人,等会听我的信号,你和海叔还有王毛仲,对他们实施突然袭击。记住,只伤马,不伤人!”
江雨樵几人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王毛仲见自己有了用武之地,也是一脸喜色,颇有些摩拳擦掌的味道。
“三,四,五……”
“张猛,小逸,你们赶紧让孩子们做好准备,岳父大人他们一撤回来,就开始放箭!一轮射罢之后,带领他们上去用合击之术消灭对手!记住,下手要狠,不要留余地。”
“知道了!”张猛和卢小逸点点头。
默棘连回过头来,用突厥语对自己的那几名手下吩咐道:“你们几个到时候配合他们一起发箭!”
“六,七,八……”
卢小闲又对李宜德吩咐道:“老李,你负责掩护,只要我们的人遇到险情,就立刻将对方射毙,不用留情!”
“九,十……”
对方的话音刚落,就听卢小闲大喝道:“出动!”
江雨樵与海叔如离弦之箭般直射向对方,王毛仲虽然慢了半步,但也紧随其后。
那群蒙面之人想不到对方竟然会主动出击,只有三个人,没有骑马。
就在稍微一错愕间,江雨樵已经冲到了为首之人的面前。
“快,快,杀了他……”为首蒙面之人惊惶失措道。
话音刚落,为首之人突然被战马掀翻在地,他一个骨碌滚出好远去。
江雨樵与海叔在战马间来回穿梭,蒙面人无一例外,都被战马掀翻在地。
为首之人狼狈地爬起身来,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嘀咕:难道他们有什么魔力?
第七百七十章 一言难尽
他瞥了一眼自己倒地的战马,战马的腿弯处渗出了鲜血,跪在地上无法起身,这才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不必说这二人的身法诡异,也不必说他们出手的精确,单是致伤战马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便让为首的蒙面人感觉到这二人是绝顶高手。
“咴……”一旁的战马又传来了让人异常揪心的嘶鸣声。
为首的蒙面人扭头望去,另外一个汉子正在摧残着己方的战马。
与江雨樵和海叔比起来,王毛仲就粗鲁多了,手中拎着一根熟铁棍,足有六尺多长,看份量就知道不轻。
只见王毛仲放低身架,抡起铁棍朝着一匹匹马的前腿硬生生砸去。
王毛仲力大无比,战马哪经得住铁棍的打击,个个腿骨折断,哀鸣不已。
见此情景,为首之人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立刻大喊道:“速退!”
蒙面人训练有素,听令后还在马上的人,迅速勒马回撤。
饶是这样,也仅剩下三十多匹战马撤了出去。
江雨樵见对方的战马已经离开,便朝着海叔与王毛仲二人低喝一声:“撤!”
三人毫发无伤,迅速返回了车阵。
猝不及防之下,被对手袭击损失了大半的战马,让为首的蒙面人恼羞成怒,他决定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汉人。
战马虽然受了伤,可人却没事,他相信就算没有战马,自己的这些手下,也可以轻易解决掉对方。
为首之人还没来及下命令,却见对方的箭雨便当头罩了过来。
论起射箭技术,唐人离突厥人差远了。
可对面这些唐人射来的箭,却丝毫不亚于突厥骑兵。
距离很近,四周没有任何遮蔽,那些没有了战马的蒙面人,顿时成了活靶子。
尤其是对方有一人射速极快,箭无虚发,丝毫不亚于突厥的第一神箭手。
不一会,便有二十多个蒙面人,倒在那名汉子的箭下,每支箭都插在死者的咽喉上。
“速速爬倒!”为首的蒙面人一边命令一边迅速爬在地上。
其余的蒙面人有样学样,也赶紧爬了下去。
“兄弟们,该我们上场了!”张猛向童奴一挥手,率先冲了出去。
卢小逸、黎四和二十三名童奴手握鬼头大刀冲向了蒙面人,在跑动的过程中,他们很快便以三两人凑成一组。平日里也是这样训练的,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合击的优势。
上次消灭马匪候疯子时候,童奴们人人都沾过血,对杀人已没有了恐惧。
他们面上平静如水,似乎不是去厮杀,而是去赴宴。
观战的魏闲云瞥了一眼卢小闲,卢小闲的目光中带着自信,让魏闲云多少有些惭愧。
说实话,卢小闲突然决定要去突厥腹地,魏闲云本是不赞同的,毕竟这样做太危险了。
可是,魏闲云又法说服卢小闲,只好勉强同意了。
刚才,那么多蒙面人将他们包围,魏闲云心中十分紧张,比起卢小闲的洒脱来,他只有自愧不如了。
为首的蒙面人见童奴们冲杀过来,猛地从地上站起,手上多了一把弯刀
他胸口上下剧烈起伏,愤怒之极。
之前吃了亏也就罢了,可一群十几岁的毛孩子也来占便宜,难道堂堂突厥勇士竟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勇士们,为了我们的荣誉,将他们杀光!”为首的蒙面人率先冲向了童奴。
本以为很快就能用这些孩子的鲜血洗涮耻辱,但真正交手了,蒙面人才发现,这些毛孩子并好对付的。
如果是单挑,这些孩子肯定不是突厥勇士的对手,可他们三五个人对付一个蒙面人,却让蒙面人手忙脚乱。
童奴们尽情施展平日里练习的合击之术,江雨樵与海叔在一旁阻住别的蒙面人,当童奴们解决掉一个对手之后,他们才会再放入下一个对手。
若是童奴碰上了身手好的蒙面人,眼看着要招架不住的时候,车阵内便会有一支利箭射出,蒙面人肯定是咽喉中箭倒地。
对方哪会想到,卢小闲自用他们给童奴们练兵呢。为首那人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手下就会损失殆尽。
在阵内观战的卢小闲,不禁点点头,可以看得出这些孩子们平时是训练还是刻苦的。
看了一会,卢小闲突然皱起了眉头,像是自言自语:“这些蒙面人的弯刀为何如此锋利?”
童奴们使用的大刀是卢小闲请潞州最好的铁匠,按照封丘的鬼头刀样式特地打造的。
在厮杀中,精心打造的鬼头大刀比起蒙面人的弯刀却差远了。有些孩子的鬼头大刀被折断后,不得不拾起地下蒙面人遗留下的弯刀继续作战。
“他们用的都是突厥的制式战刀,就算比起大唐军队的唐刀也丝毫不逊色!”一旁的默棘连给出了解释。
说实话,默棘连对卢小闲充满了好奇,自从进入车阵之后,他就一直在仔细观察卢小闲。
“突厥的制式战刀?突厥的炼铁技术比大唐还要强吗?”卢小闲有些诧异。
“几百年前,突厥归附于柔然,从那时候起,我们阿史那家族就是柔然汗国的炼铁奴,故而有秘传的百炼钢技术!”默棘连说起祖先的屈辱史,竟是一脸的平淡。
卢小闲若有所思:看来此次来突厥除了寻找突厥纯种 马,也少不了打探一下这百炼钢的技术。
“不好!快叫他们回来,对方的马队又过来了!”默棘连突然惊呼道。
果然,刚才撤回的三十多名骑兵见首领被困住了,又疾驰过来。
“左贤王请放心,他们知道该怎么做!”卢小闲一点也不担心。
果然,卢小闲的话音刚落,张猛和卢小逸便指挥童奴们交替掩护向后撤退了。
为首之人呼哧呼哧累得直喘粗气,眼睁睁看着童奴们有序撤回车阵中。他此刻的心情百味陈杂,刚才还有十足地信心将对方消灭掉,可现在除了留下满地突厥勇士的尸体,竟然一无所获。
三十多名骑着马的突厥人到跟前便停了下来,也不知为首的蒙面人对他们说了些什么,一些人下马来,将地上的尸体和兵器
全部搬到了马上。
“他们这是做什么?”卢小闲奇怪地问道,“难道要撤退了?”
默棘连望着对方,点头道:“我想他们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的!”
待蒙面人全部收拾妥当后,为首的蒙面人死死地盯着车阵,好半晌才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默棘连,这次算你命大,只是不知下次你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听了为首之人的话,默棘连浑身竟然颤抖起来,嘴唇哆嗦了好一会,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还有你们这些唐人,敢坏我的事,但愿你们有机会能走出草原!我们还会见面的!”后面这句话,当然是说给卢小闲他们听的。
说罢,为首蒙面人拨马转身而去,其余人也骑马紧随而去。
蒙面人很快消失了,车阵前面的草地变得空空如也。
想起刚才的一幕,卢小闲不由摇头苦笑。
默棘连用大唐的礼节向卢小闲抱拳道:“这位公子,不知您尊姓大名!”
默棘连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恢复过来,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颤抖。
卢小闲还礼道:“不必客气,我叫卢小闲,来自大唐潞州,第一次到突厥,很高兴能见到左贤王!”
“卢公子不必担心,我们突厥人有恩必报,你救了我的命,我无论如何也会护送你们安全离开的!”
卢小闲朝着默棘连微微点头道:“那就谢过左贤王了!”
默棘不再说话,而是朝着蒙面人刚才离开的方向望去,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卢小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试探着问道:“左贤王,刚才追杀你的人是谁?”
默棘连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好一会才艰难道:“领头的那人是突厥的右谷蠡王同俄,也是我的堂弟!”
卢小闲恍然大悟,这才明白默棘连为何会如此震惊。
卢小闲又问道:“这么说,左贤王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来的?”
默棘连点点头。
卢小闲好奇地追问道:“左贤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默棘连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了……”
……
原来,默棘连是突厥可汗骨咄禄的儿子。骨咄禄可汗病逝后,当时默棘连年幼,骨咄禄可汗的弟弟默啜便自立为可汗。
骨咄禄可汗在突厥威信十分之高,默啜可汗夺了侄子的可汗之位,怕部众有怨气,便让默棘连做了突厥的左贤王,让默棘连的弟弟阙特勤做了右贤王。
本来,这只是默啜可汗的权宜之计。可随着默棘连和阙特勤慢慢长大之后,默啜可汗便有了心病。
左贤王在突厥通常被指定为可汗的第一继承者,其地位之尊也仅次于可汗。
默啜可汗有好几个儿子,他不想将来再把汗位传给侄子默棘连,便有了将默棘连废黜的心思。可是,默棘连为人宽和,深受各个部落的拥戴。默棘连的弟弟阙特勤勇猛无比,号称突厥第一勇士。他们二人没有大的过错,默啜无法将他们废黜,只能暂时容忍。
第七百七十一章 狼群
默啜能容忍默棘连继续做左贤王,可他的儿子们却不能容忍,为了继承汗位,他们都把默棘连当作眼中钉,三番五次算计默棘连。
此次,默棘连出外狩猎,便早早被右谷蠡王同俄盯上了。刚才带着蒙面人追杀默棘连的,便是默啜可汗的二儿子同俄。
“没想到突厥的左贤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卢小闲对默棘连深表同情。
“让卢公子见笑了!”默棘连唯有苦笑。
“左贤王,同俄已经撤走了,现在我们可以去你的领地了!”
“卢公子,万万不可!”默棘连赶忙阻止道。
“这是为何?”卢小闲不解。
“这里离我的王帐还有五十里,同俄不是善罢干休之人,他一定会派人在半路上阻截我们!刚才,他吃了亏,只是暂时撤退了。若我们开拔,没有了车阵的掩护,在行进中很难抵御那些控弦之士的冲击,只有待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左贤王说的有道理!”卢小闲皱了皱眉头道,“可我们也不能总待在这里吧!”
“卢公子放心,我弟弟阙特勤见我迟迟不归,肯定会来寻我的!”默棘连倒是不着急,他自信道,“等我们和阙特勤汇合后,便不用怕同俄了!”
“我明白了!”卢小闲点点头。
……
无际的草原上,有悄悄的风走过。远处有一条河闪着月亮一样洁白的光,有缓缓的流水声。河对面有山的轮廓,山不语,在夜色中凝固着。天空一片深蓝,高远静谧,满是亮晶晶的星星。
卢小闲将自己带来的吃食拿了出来,与默棘连一起共进晚餐。
默棘连被同俄追杀了一路,如今也是又饿又渴,便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默棘连大约二十几岁的年纪,比卢小闲大不了多少,他对大唐的情况非常感兴趣,从卢小闲这里听到许多有趣的事情,让他非常兴奋。
同样,通过与默棘连的聊天,也让卢小闲对突厥有了全新的认识。
短短几个时辰,默棘连与卢小闲便已经很熟了,他拍着卢小闲的肩头道:“卢公子,等到了营地,我可要好好敬你几碗酒,让你领略一下突厥人的好客!”
魏闲云在一旁笑着道:“论起喝酒来,左贤王不一定能喝过小闲呢,小闲可是海量!”
“如此甚好,我一定要领教领教!”默棘连眼睛放出光来。
卢小闲指着一旁的大车道:“我带了好酒来,到时一定管够!”
“左贤王,我们这次来突厥主要是……”魏闲云正打算趁机将买突厥马的意图说给默棘连,却突然听到旷野中传来了“噢——噢”的嗥叫声。
这声音凄厉无比,像是从开启的地狱大门传来的厉鬼阴森的嚎叫,贴着地皮传得很远,让人觉得心里觉得碜的慌。
“这是什么声音?”向来淡定的魏闲云,说话底气明显不足。
“是草原狼!”默棘连回答道。
果然,远处闪出两颗绿绿的阴森可怖的眼睛,一只狼的轮廓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一只孤狼,孤狼一般不会向人进攻
的!”默棘连怕卢小闲担心,赶忙解释道。
说话间,这只狼离他们越来越近。
卢小闲瞅着狼,满脸凝重道:“我看未必,这是只饿狼。左贤王,你看,它的肚皮都耷拉到地上了。”
“那也无妨!”默棘连却一点也不在意,非常内行地介绍道,“狼是铜头铁腿豆腐腰,当狼向人扑来时,人往边上一闪,用棍子拦腰一扫,就能把狼腰打断。我们有这么多人,根本就不用怕,”
“看来左贤王没少打过狼?”卢小闲问道。
默棘连点头道:“那是当然了,草原上狼多,草原人基本上都打过狼!”
卢小闲笑望着默棘连:“能给我演示一遍吗?”
“没问题!”默棘连满口答应。
默棘连的侍卫一听,赶忙齐声道:“左贤王,还是让我们代劳吧!”
“不用!”
默棘连说罢,顺手操起一个短棍,朝着那只狼走去。
“尼日勒,狼不是你们突厥人的图腾吗?你们怎么可以杀狼呢?”望着默棘连的背影,卢小闲不解地问道。
尼日勒解释道:“卢公子,您说的没错,狼图腾是我们心中的信仰!实际上,草原上的狼对牲畜的威胁很大,为了羊群的安全,我们也会经常杀死狼的,这是生存的需要。”
卢小闲点点头,借着月光朝狼的方向看去。
他是第一次见到狼,之前感觉这只狼似乎并不算大,比一只是比一般的狗稍大些。但此时,那只狼见默棘连逼来,侧身围着默棘连跑起来,再看时个头却不小。
默棘连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只狼不停转圈,一动也不动。那只独狼似乎知道面前之人不好对付,也不敢轻易发动进攻,一人一狼就这么对峙着。
终于,狼先失去了耐性,它低头嚎叫了一声,停止了跑动,用绿幽幽死死盯着默棘连。
突然,它纵起身来朝默棘连扑去。
默棘连依然是一动不动,待狼的前爪即将触到面门的瞬间,他的身体突然向后平倒,狼从他的身体上方掠过。
倒了一半的默棘连在空中怪异的扭曲翻转,朝着狼落地的方向一个箭步上去,不待狼落地举起手中的短棍凌空朝着狼的后背狠狠抡去。
只听“咔嚓”一声,落地的狼哀嚎一声,便没有了声音。
显然 是腰被生生打断了。
“好俊的身手!”见默棘连从容不迫一气呵成,卢小闲忍不住叹道。
“这是只母狼,看来,这附近应该还有狼群!”尼日勒在一旁担忧道。
“这么远你怎么分辨出它是只母狼?”卢小闲很是好奇。
尼日勒解释道:“公狼和母狼嚎法不同,公狼是仰天长嚎,母狼是低头短嚎。他们嚎叫的目的也不一样,公狼多是对母狼的追求,而母狼则是呼唤群狼相助。
果然,不大工夫,许多狼仿佛从地里冒出来似的,足有数百只之多,营地的周围布满了贪婪的绿光。
那些车把式们哪里见过这种阵式,顿时慌乱起来。
童奴们心中也是异常紧张,但看到卢小闲稳
稳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他们也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挺直了腰杆,做了的搏斗的准备。
见这些孩子如此沉着,尼日勒心头不由暗自佩服。
“快,点堆火!”已经撤回车阵的默棘连大声喊道。
众人赶忙将带来的木柴抱来,升起熊熊篝火。
火苗在黑暗中跳动着,甚是醒目,狼群果然停止了前进,车阵四周有不少黑影在转动,折腾了好一会渐渐平息了。
听着狼群没动静了,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满以为狼群会退去。
哪知群狼竟蜂拥而上,全然不顾自己的同胞,争相撕咬那只死狼。工夫不大那狼的头盖骨都被咬开,脑髓被吃得精光。
那只领头的母狼嘴上挂着一段白花花的肠子,又呜呜叫着召唤同伴继续向车阵内冲来。
李宜德大喊道:“瞄准了,用弓箭射它们!”
童奴和默棘连的手下迅速发箭。
看得出来,童奴们平时在射箭的训练上没少下功夫,两轮箭雨下来,十几只狼便倒在了地上。
领头的母狼被激怒了,一声长嚎命令群狼撤了回来。
仅仅数息之间,狼群又开始进攻了。
这一次,它们不再一拥而上,而是分批次从四个方向朝着营地冲来。
在跑动的过程中,这些狼竟然还走的是“之”字型路线,以躲避射来的箭。
卢小闲看得目瞪口呆,他想不到这些狼竟会如此聪明
尽管卢小闲很佩服头狼的智慧,但他心中清楚,必须要把头狼干掉不可,否则他们将会面对狼群无休止的进攻。
想到这里,卢小闲大声喊道:“老李,快把那只领头的狼射死。”
“是,主人!”
李宜德应毕,拈起一只箭,搭在弓上,朝着那只母狼射去。
在箭出手的一瞬间,李宜德知道这只狼死定了,像这样的出手,他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谁知那知头狼似乎非常警觉,就在李宜德箭出手的瞬间,突然向前一蹿,只射中了他的后腿。
“操刀!”在这关键时刻,张猛大声喊道。
童奴们抽出鬼头刀。
“结阵!”张猛又一声令下。
童奴们按照平时训练,三人互成一组,静静地盯着跃跃欲试的狼群。
聚拢的狼越来越多,清幽幽的月光下,一只只的狼像一个个的幽灵,在车阵外围荡来荡去。
终于,一只体态健壮的狼首先发起了进攻!
它将身子灵巧地一纵,越过了大车,落地之后便朝着一名童奴扑了过来!
童奴毫不畏惧,攒足了劲用鬼头刀迎着它的脑袋劈了过去!
这只狼一声惨叫,紧跟着它的几只狼同时往后退了几步。
但领头的母狼一声低嚎传来,后边的狼不敢再后退,龇了龇雪白的牙,嗥叫一声又疯狂地扑了过来!
其中一个童奴向旁边一闪身,扑向他的那只狼恰好扑在了刚刚熄火的火堆上,烫得“嗷”的惨叫了一声,狼狈地跑回到狼群中。
第七百七十二章 大巫师
卢小闲心中略微惊奇,这些狼的合击之势竟然也配合得丝毫没有破绽,无论童奴往那个方向躲闪,肯定会将薄弱之处暴露在另外一头狼的利爪獠牙之下。
如此配合之法,甚至比人类的合击阵法更高明一些。
其实,人类的围攻之道,本就是从野兽身上学来的。
群居捕猎的动物,天生就懂围捕猎物的技巧,尤其是狼群,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如若不是这些童奴平日苦练合击之术,恐怕一个照面就会被这些凶猛无比的狼咬断喉咙!
看来头狼没有死,否则,群狼的进攻不会这样有章法。
卢小闲见狼群黑压压的一片,心中担忧童奴的安全,急切之下,他对李宜德大喊道:“老李,再射,一定要把那只头狼射死,不然我们会有大麻烦!”
李宜德正要将箭搭上弓,却听到默棘连突然道:“等等!”
卢小闲见默棘连面色沉重,奇怪地问道:“左贤王,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卢公子,你听!”
卢小闲侧耳倾听,果然听到若有若无悠扬的铃声传来。
“这是什么声音?”卢小闲看向默棘连。
“卢公子,恐怕我们今夜难以躲过这一劫了!”默棘连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颤抖。
“这究竟怎么回事?”卢小闲越发不明白了。
“是桑格尔大巫师!同俄竟然请来了桑格尔巫师,一定是可汗同意的,不然桑格尔大巫师不会掺和此事的!”默棘连喃喃自语道。
说到这里,默棘连解释道:“桑格尔巫师是突厥的大巫师,权力至高无上,就连可汗也敬他三分!大巫师一向不参与这些事情,今日能来必然与默啜可汗有关!”
“左竖王,这桑格尔巫师是什么人,你为何怕他到如此地步?”卢小闲对默棘连的举动非常不解。
“大巫师的驭狼之术天下无双,只要他作法,便会有无数的狼源源不断向这里赶来。并且,这些狼在他的驭使之下,威力要比平日里大上许多!我们今日要恐怕凶多吉少了!”
果然,在铃声之下,那些狼突然没有了躁动,而是井条有序的撤了回来,静静地伏在地上。
卢小闲看出来了,群狼下一拨的攻击和之前肯定不可同日而语。
思忖片刻,卢小闲向默棘连问道:“左竖王,你的意思是这些狼对我们的进攻,是由桑格尔巫师控制发起的?”
默棘连点点头。
“也就是说,要想摆脱现在的困境,必须要先对付桑格尔巫师?只要能控制住桑格尔巫师,这些狼就会失去威力?”
“没有用的!”默棘连有些绝望了,“桑格尔巫师法力无边,没人能对付的了桑格尔巫师!”
“你可知道桑格尔巫师躲在什么位置?”卢小闲又问道。
默棘连摇摇头。
卢小闲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们得想想办法了。”
江雨樵提议道:“小闲,要不我和老海出去找找他,若能找到他便将他解决掉!”
卢小闲正要点头同意,却听一旁的李宜德道:
“主人,让我来吧!”
卢小闲惊喜道:“老李,你有办法?”
“只有试试才知道!”
李宜德说罢,上前一步,站在一辆车上,将双目闭了起来。
默棘连说的一点没错,突厥大巫师桑格尔的确在狼群的后面。
他的额头上系着一条缀有闪着洁白光泽的海贝彩色毛绦带,头戴羊皮帽。
左耳戴一只铜耳环,右耳戴一只金耳环,脖子上挂着用玛瑙和绿松石串成的项链,穿着色泽颇为鲜艳的当地生产的毛布缝制的衣裤,脚穿保存较好镶有铜扣的皮靴。
小腿用两指宽的带子缠绕,带子上吊一串铜管铜铃,脚穿有铜扣装饰的皮靴。
在他脚上穿的皮靴上,除了缀着铜扣外还系着由铜管和铜铃组成的“脚铃”。
萨满教认为整个宇宙可以分成上、中、下三界,上界是天神的地方;中界是人类活动的场所;下界是地层深处、江河湖海等,有各式各样的精灵出没。
萨满巫师被认为是联络上、中、下三界沟通天地人神之间关系的使者,可以上达民情,下传神旨。
此时,桑格尔大巫师全身抖动,目光呆滞,狂呼乱舞,边跳跃边吟唱,癫狂与迷幻地跳神抖动时,“脚铃”会发出响声。
那些狼群似乎对桑格尔的铃声颇为畏惧,随着铃声的变化,不断调整着队形,不顾伤亡一次一次向车阵内发动着攻击。
李宜德动了,他将一只箭挽上弓,将弓拉开,但双眼始终紧闭着。
突然,铃声停了下来,桑格尔立在原地不动了。
没有了铃声,狼群就像接到命令一般停止了进攻,但也没有后退,只是在车阵外面静静地站立着。
卢小闲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怪异的一幕:远处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毫无疑问正是桑格尔。车阵外面的狼群也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李宜德站在一辆大车上,同样一动不动。
车阵内的众人不仅都没有任何动静,而且连声音都没有了,卢小闲只能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咚咚的心跳。
默棘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江雨樵与海叔却大概能猜出点眉目,这是李宜德运功的结果。
他们很惊异,李宜德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竟然有如此高明的武功,且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江雨樵与海叔此刻的心情,不仅只是惊异,更多的还有震撼。
他们都是行家,看的分明,李宜德所运用的正是箭术之中最高的境界:以意驭箭。
当年,李宜德的师父给他传授箭术的时候,就曾经感慨过,以意驭箭恐怕只是一种传说,自古至今练成以意驭箭之人也没有几个。
没想到今日情急之下,李宜德却被逼出来了。
除了江雨樵与海叔,还有一个人感受最深,那就是桑格尔大巫师本人。
桑格尔的驭狼之术之所以天下无双,就在于他能用意念控制狼群的行动。
就在桑格尔准备驱使狼群发起下一波攻击之时,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向自己袭来,那是一种随时可
以置自己于死地的杀气。
杀手笼罩之下,桑格尔哪还顾得上驭狼,赶忙收回意念去抵御这股杀气。
于是,便出现了敌我双方静止不动的诡异一幕。
李宜德与桑格尔就这么相持着,星星渐渐隐退了,天边露出了鱼肚白。
桑格尔心中暗暗着急,再这样下去,一旦天亮自己露了真面目,那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桑格尔运功加强了意念,想要逼退对方。
谁知,自己的意念加强之后,对方的意念也不断加强,似乎没有止境。
突然,桑格尔心中一动,他慢慢一点一点收回意念。
果然,对方也一点一点在收回,桑格尔感觉出来,对方并没有和他硬扛的意思。
最后,桑格尔收回了全部的意念,对方的那股杀气也消失不见。
桑格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朝着车阵深深地瞥了一眼,头也不回迅速离开了,那些狼群也随着消失的干干净净。
“海叔,快来快来扶我一把!”卢小闲突然喊道。
海叔心中一惊,一个箭步冲过来,急切地问道:“姑爷,你受伤了?”
“我……我……”
“小闲,你到底怎么了?”江雨樵也紧张起来。
“我的腿站麻了,赶紧扶我一下!”
……
经过了一夜的折腾,大家又困又累,但谁也不敢放松警惕,只能忍耐着等待援兵。
时间一点点过去,只到晌午时分,远处突然传来了战马嘶鸣之声。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他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足有数千人之众,正骑马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见此情景,卢小闲和默棘连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万一是同俄的手下,这麻烦就大了。
“戒备!”张猛毫不犹豫下达了命令。
童奴们将刀抽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那些骑兵越来越近,渐渐已经可以看清人的面目了。
突然,默棘连露出了喜色,舒了口气,扭头对卢小闲笑道:“卢公子,是阙特勤带人来寻我了!”
说话间,马队已经到了眼前。
一马当先的阙特勤来不及勒马便从马上跃下,急急跑来:“大哥,你没事吧?可真急死了!”
阙特勤仪表堂堂,额头宽大,鼻梁高挺,嘴唇厚实,淡淡的络腮胡衬托着硬实的下巴,身躯壮硕得好像一堵墙似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桀骜不驯。
看着满脸汗水的阙特勤,默棘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我没事!辛苦你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突厥老者从阙特勤身后快步上前来:“孩子,看来苍天还是在保佑你呀!”
说话的老者,饱经风霜的脸上两只深陷的眼窝,眼睛里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又敏锐,又细致。
默棘连对老者非常恭敬,单手抚胸施了个礼:“感谢大人关心,小王一切平安!”
说罢,默棘连拉过卢小闲,向老人介绍道:“卢公子,这位是我的岳父,突厥吐屯暾欲谷大人!”
第七百七十三章 求教
卢小闲脸上的惊诧之色一闪而过,原来面前的老者竟然是暾欲谷。虽然在营州和洛阳卢小闲不止一次与暾欲谷交过手,但今日却是头一次见面
卢小闲笑着道:“吐屯大人,我们终于见面了!”
暾欲谷也是同样的表情,没想到让他头疼不已的卢小闲,竟然如此年轻,他微微颔首道:“果然英雄出少年,现在见面也不算晚!”
默棘连不知他们二人打的什么哑谜,指着阙特勤对卢小闲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二弟,突厥汗国的右贤王阙特勤。”
卢小闲学着默棘连的模样,单手抚胸微微低头道:“大唐商人卢小闲见过右贤王!”
卢小闲彬彬有礼不卑不亢,让阙特勤很有好感,他也向卢小闲还了礼。
“大哥,这是谁干的?”阙特勤看了一眼满地的箭矢,恨声问道。
“同俄!”
“是他?”阙特勤和暾欲谷同时惊呼。
“这个狗杂碎,我现在就去宰了他!”阙特勤咬牙切齿,转身就要上马。
“你给我站住!”暾欲谷大喝道。
阙特勤似乎颇为畏惧暾欲谷,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暾欲谷皱着眉头道:“之前他们虽然步步紧逼,可也有个分寸,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撕破脸皮了,恐怕今后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卢小闲在一旁插言道:“那倒未必!”
“哦?”暾欲谷有些诧异地看着卢小闲,“卢公子对我突厥内部事务也有所了解?”
“是我告诉他的!”默棘连说道。
暾欲谷用责怪的目光看了一眼默棘连,又转向卢小闲:“不知卢公子有何高见?”
“这个同俄和桑格尔虽然要置左贤王于死地,但是……”
“什么?大巫师也参与进来了?”阙特勤和暾欲谷再次惊呼道。
“是的!”默棘连点点头道。
默棘连将他被追杀的前前后后经过,向阙特勤和暾欲谷详细地叙说了一遍。
听了默棘连的描述,二人这才知道默棘连原来是被卢小闲所救。
暾欲谷向卢小闲深深一躬道:“卢公子,不管以前我们有什么过节,但此次卢公子的大恩我是发自内心感谢的!”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卢小闲无所谓道,“吐屯大人不必客气,这只是举手之劳!”
魏闲云在一旁惊奇地问道:“吐屯大人,听你说话与我大唐无异,想必是在大唐游历过吧?”
暾欲谷很是客气道:“你说的没错,我在大唐前后待了大约三十年,游历过许多地方!”
默棘连补充道:“吐屯大人在大唐还做过官,则天皇帝时,吐屯大人官拜为正四品的太仆员外卿!”
魏闲云笑道:“原来如此!”
阙特勤的汉话说的虽然不太标准,但却很是豪爽:“我们突厥人重英雄重情义,卢公子是个有情有义的英雄,我阙特勤交你这个朋友了。今后,只要有用得着我阙特勤的地方,定当全力以赴!”
“感谢右贤王看得起,能与右贤王成
为朋友也是我的荣幸!”卢小闲向阙特勤笑了笑。
默棘连满脸疲惫道:“吐屯大人,二弟,有什么话回王帐再说,把贵客晾在这里,岂是待客之道?”
“对对对,卢公子,走,我们回王帐!”二人点头附和道。
不一会,众人开拨了,阙特勤带着自己的人马在头前引路,浩浩荡荡朝着左贤王王帐而去。
……
当晚,默棘连设宴款待了卢小闲一行。
酒足饭饱之后,安排好卢小闲的随行人员后,默棘连将卢小闲与魏闲云请到了王帐。
默棘连、暾欲谷、阙特勤和卢小闲、魏闲云五人盘腿围坐成一圈,不待默棘连说话,暾欲谷便急不可耐地问道:“卢公子,不知您先前所说的……”
卢小闲摆摆手道:“我就知道吐屯有此一问,此事我只是猜测,切勿当真!”
“卢公子,我等是当局者迷,还请赐教!”暾欲谷对卢小闲相当客气。
卢小闲呵呵一笑道:“吐屯大人,你想知道,同俄此次孤注一掷的做法,是不是因为可汗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除去左贤王?”
“没错,这正是我目前最顾虑的事情!”暾欲谷并不遮遮掩掩。
卢小闲沉吟道:“据我的判断,至少到目前为止,默咄可汗还没有完全下决心要除去左贤王。”
“原闻其详!”暾欲谷很是虚心道。
“其一,追杀左贤王的只有同俄,而其他人并没有出现,说明此事只是同俄的个人行为。至于桑格尔,我猜测他是碍不过同俄的面子才勉强参与的,我可以感觉的到,在整个过程中桑格尔并没有使出全力,否则此事必难善了。”
听了卢小闲的分析,暾欲谷、默棘连和阙特勤三人微微点头。
“其二,同俄和他的手下全部都蒙着面,桑格尔也是远远躲在黑暗中施展驱狼术,可见他们不想让左贤王认出真面目。如果换作你们,真要撕破了脸皮,还会有这许多顾忌吗?”
“可是同俄为何又要出声说话,让大哥识破他呢?”阙特勤不解地问道。
“这可能是他性格所致,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无功而返,激愤之下他才无意中露出了破绽。虽然我不了解这个人,但如果没猜错,同俄肯定对左贤王积怨己深,而且脾气火暴!”
默棘连和暾欲谷对视了一眼,他们脸上的惊异表情,证明了卢小闲猜测是正确的。
果然,阙特勤在一旁忿忿道:“卢公子,你说的一点没错,同俄对大哥最忌恨,见了大哥没有任何尊重,还不时出言不逊,经常在可汗面前挑拨是非。若不是大哥拦着,我早就教训他了!”
“卢公子,还有吗?”暾欲谷又问道。
“其三,是否要撕破脸皮,最终的决定权不在于左贤王,不在于同俄,也不于其他各王!”
暾欲谷道:“卢公子的意思是可汗?”
卢小闲点点头道:“没错,若是可汗真的想要和左贤王撕破脸皮,他有一百种办法,根本不会用追杀这种笨办法。就算用这种办法,他也会狮子搏兔全力以赴
,岂会让左贤王如此轻易脱身。所以说,此事断断不可能是可汗所为!”
“既然不是可汗所为,我这就去找可汗评评理,绝不能让同俄日子好过!”阙特勤霍地起身。
“你若是希望左贤王早点死,你就去吧!”卢小闲好整以暇道。
听了卢小闲的话,阙特勤立刻愣在当场。
暾欲谷也觉得蹊跷,赶忙问道:“卢公子,此话何意?”
卢小闲问道:“以前左贤王与众王发生争执,可汗一般都向着谁?”
“自然是向着其他众王?”暾欲谷和阙特勤异口同声道。
“既然是向着其他众王,左贤王又为何又能安然无恙?”卢小闲又问道。
“这……”暾欲谷无言以对了。
“这些年来,可汗向着其他众王,说明可汗已经有了除去左贤王之心。而这些年来,左贤王一直平平安安,说明可汗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也就是说可汗还维持着左贤王与众王表面上的和平,这层窗户纸并没有捅破。若是将此次同俄追杀左贤王一事禀报于可汗,让可汗如何处理?你们觉得可汗降罪于同俄的可能性大?还是干脆下定决心借此事将左贤王一举拿下的可能性更大?”
“这……”
听了卢小闲一番话,默棘连、暾欲谷和阙特勤三人脸上齐齐变了颜色。
暾欲谷首先问道“现在我等该如何去做,请卢小闲直言!”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你们不吱声,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行,这样不是白白便宜了同俄那个杂碎了?”阙特勤义愤填膺道。
卢小闲瞥了他一眼:“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阙特勤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只好恨恨又坐了下来。
卢小闲一本正经道:“这就对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现在实力不济,若不肯低头,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我相信你们会想明白这一点的。”
阙特勤不服气道:“就算我们罢手,可那同俄将此事禀报于可汗,我等将如何自处?”
卢小闲微微一笑:“假如你是同俄,你会做这出头鸟吗?我想这同俄虽然脾气火爆,可没傻到如此地步!”
阙特勤还要说什么,却见暾欲谷摆摆手道:“右贤王,你不必说了,卢公子说的对!”
说罢,暾欲谷站起身来向卢小闲深深做了一个揖:“我们今后该怎么做,望卢公子不吝赐教!”
卢小闲瞅了一眼魏闲云道:“这个,得听听魏先生的意见!”
魏闲云与卢小闲相处的时间久了,知道他的意思。现在魏闲云是卢小闲的谋士,他这么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魏闲云在下一步和暾欲谷默棘连他们打交道的时候,多一些讨价还价的筹码。
暾欲谷是个明白人,他向魏闲云抱拳道:“请魏先生赐教!”
魏闲云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点点头对暾欲谷缓缓道:“其实很简单,你们只须以退为进,韬光养晦,等待时机便可!”
第七百七十四章 左右为难
暾欲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然不明白魏闲云话中之意。
默棘连真诚道:“恕我等愚笨,先生能否说的再明白些?”
魏闲云笑了笑,向默棘连问道:“不知你可在乎左贤王这点虚名?”
“我自然是不在乎的!”默棘连坦然道。
“可舍得放弃左贤王这个头衔?”魏闲云又问道。
“这有何舍不得?”默棘连很是坚决道。
“既是如此!”魏闲云停顿一下,接着道,“那你最好去向可汗请求,不再做这左贤王了!”
“什么?” 阙特勤一急便站起身来道,“这怎么能行?”
“若你们中间有明白人,就能懂我的意思,若是没有明白人,我说了也白说!”魏闲云风轻云淡道。
“魏先生,您的意思是说,只要放弃左贤王这个头衔,我们就安全了?”暾欲谷若有所思道。
“总算有明白人了,吐屯大人,我正是这个意思!”魏闲云笑道。
默棘连此时也想明白了:“先生这招以退为进的确高明,只要表明我们的态度,就能消除可汗的怀疑,丢掉一个左贤王的头衔,值!”
见阙特勤有些闷闷不乐,魏闲云索性挑明了道:“要想有所作为,最终凭的是实力,而不是没用的虚名!别说一个左贤王了,就算再加上右贤王的头衔也不要了,对你们的实力有影响吗?”
阙特勤摇摇头,没有了头衔对他们的实力的确没有任何影响。
“你们不要这头衔,自然会有人去争,既然要争就要相互拼实力,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各王的实力必然会有损耗,而你们置身事外,趁他们无暇顾及之际,抓紧时间增强自己的实力,此消彼涨之下最终会是什么结果,那就很难说了!”
默棘连、暾欲谷和阙特勤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魏闲云还有这层深意。
魏闲云一脸深意道:“再说了,这只是让你们做个姿态,就算你们想放弃左贤王的头衔,说不定可汗还不同意呢?”
“他怎么可能不同意?”阙特勤瓮声瓮气道,“他早就想剥夺大哥的左贤王头衔了!”
“你们太小看默咄可汗了!”魏闲云摇头道,“他在可汗的位置上能做这么久,必有过人之处。说穿了他不在乎谁来做左贤王,只关心可汗之位将来能否传给他的儿子!你们做了这个姿态,他若真放心了,岂会在乎左贤王这虚名?想必也做出同样的姿态,不会同意你们放弃头衔的请求。”
三人再次点头,
魏闲云的目光从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微微一笑道:“你们只须做一个姿态就能得这么多好处,何乐而不为?”
听罢魏闲云一番话,三人不禁动容,齐齐站起身来。
默棘连心悦诚服道:“魏先生,默棘连受教了!”
暾欲谷长叹一声:“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若能早些遇到先生,我等也不至于到今天的境地!”
阙特勤快人快语:“魏先生,我说
话直,之前多有得罪,在这里向您赔罪了。您放心,明日我就与大哥一起向可汗提出放弃左右贤王的头衔!”
卢小闲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据你们所说,同俄虽然一向与左贤王不和,也只是用话语进行挑衅,这一次他为何要铤而走险,置左贤王于死地呢?”
暾欲谷摇头道:“这也是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卢小闲自言自语道:“莫不是同俄受了什么刺激?”
听了卢小闲的话,三人心头一震,不约而同道:“没错,肯定是因为石人大会!”
“石人大会?”卢小闲一头雾水,“什么是石人大会?”
“卢公子,是这么回事……”暾欲谷向卢小闲解释道。
听了暾欲谷的讲述,卢小闲这才搞明白石人大会的来历。
突厥是游牧民族,人死后,通常会在其埋葬处立一个石人。在他们看来,石头具有通灵的作用,可以保护灵魂,即使人死之后,灵魂也会依附在石人身上,只要石人不倒,他的灵魂就不会消失。
同时,突厥人尚武好战,突厥的骑兵在战斗中杀死一个敌人,死后就在墓前的石人上刻一印记,有杀人成百上千的,死后便会在石人上刻上千百条印记。
在距离突厥可汗汗帐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石人群,在这里长眠的都是突厥勇士,每个石人身上至少要有一百道以上的印记才能进入石人群埋葬。
每年春天可汗都要举行石人大会,各部落的勇士聚集到石人群相互角逐武力,获胜者由可汗亲自宣布为突厥勇士名号。
阙特勤已经连夺了三次石人大会突厥勇士名号,故而有突厥第一勇士之称。
“石人大会与左贤王被追杀有何关系?”卢小闲莫名其妙的问。
默棘连苦笑道:“因为今年的石人大会有些特殊!”
“有什么特殊的?”
“今年的石人大会,除了争夺勇士称号之外,还有我和同俄之间的比试!”默棘连终于说出了原因。
卢小闲依然不解:“你和同俄比试?比试什么?为什么要比试?”
“这是可汗亲自宣布的,我的部落和同俄的部落要比试马术、搏杀和射箭,获胜者将迎娶娑娜为妻!”
卢小闲终于有些明白了:“噢,你们是为了争夺心上人才比试的!”
默棘连一本正经道:“不!娑娜不是我的心上人,我已经有妻子了,就是吐屯大人的女儿!”
卢小闲白了一眼默棘连,有些哭笑不得:“既然不是你的心上人,那你和他争什么?”
默棘连辩解道:“我其实不想争,但吐屯大人执意让我去争!”
卢小闲奇怪地看着暾欲谷:“哪有让自己的女婿去和别人争女人的?况且这女人还不是女婿喜欢的女人,你这不是……”
本来卢小闲想说暾欲谷是没事吃饱撑的,可一想后面还要和他打交道,便生生把后半截话咽进了肚里。
暾欲谷却并未计较,而是向卢
小闲解释道:“卢公子,之所以非要让他去争,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你且说来听听!”
暾欲谷叹了口气道:“你有所不知,娑娜有一手好医术,医治了无数突厥人,在草原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各部众将她视为苍天派来的使者。若娑娜她嫁给了同俄,借着娑娜的威望,同俄会赢得无数突厥人的拥戴,实力将大增,左贤王从此再也无力与他抗争。一旦同俄继承汗位,左贤王必死无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原来是这样,难怪呢,你这么考虑也在情理当中。”卢小闲恍然大悟。
一旁的魏闲云眼珠一转,突然插言道:“吐屯大人,你的想法虽然合情合理,可却有些得不偿失!”
“这是为何?”暾欲谷不解道。
“你忘了刚才所说的以退为进、韬光养晦了?你想想,左贤王一方面向可汗申请放弃自己的王位,另一方面却要与同俄比试夺妻,用来增强自己的实力。你以为可汗是傻子,这么做不是明摆着让可汗怀疑你们的野心吗?同俄继承汗位后要置左贤王于死地,那是将来的事情,若可汗知道你们的心思,恐怕石人大会结束之际,就是你们死无葬身之时了?”
魏闲云的这一番话,直惊得三人说不出话来。
暾欲谷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他懊悔道:“是我疏忽了,若不是魏先生提醒,真害了左贤王,那我可百死莫赎了!”
魏闲云接着道:“所以说,娑娜谁都可以去争,唯独你左贤王不能去争,她不仅是个烫手的山芋,甚至有可能是夺命的毒药!”
暾欲谷颇不甘心地叹了口气道:“魏先生,你说的对,看来只有白白便宜同俄了!”
魏闲云接口道:“为什么要便宜他?我只说左贤王不能去争,何时说过要把娑娜让给同俄了?”
“魏先生,莫非你有什么好主意?”暾欲谷目光一闪,急切地问道。
魏闲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算左贤王得不到娑娜,也不能让同俄得到。左贤王不去争,不代表别人不能去争,我就不信,这么大的突厥汗国,还找不到一个敢与同俄比试之人?你们找一个人替左贤王去争,这样既可以撇清自己,不引起可汗的疑心,又能让同俄的如意算盘落空,岂不更好!”
听了魏闲云的话,三人脸上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好半晌,还是阙特勤忍不住先说话了:“魏先生,真让您给说准了,突厥汗国还真没有人与同俄去一较长短!”
“这怎么可能?”魏闲云有些不信。
阙特勤解释道:“同俄深受可汗宠爱,他手下控弦之士无数,可谓是一家独大,其他众王都惧他三分,除了我们兄弟二人之外,汗国中还真找不出敢与他比试之人!”
“啊?”魏闲云一听顿时傻了,喃喃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
暾欲谷眼珠一转,突然道:“魏先生,要不由卢公子出面,去和同俄去比试一番如何?”
第七百七十五章 娑娜
魏闲云听了心里乐开了花,他之所以要绕这么大个圈子,等的就是暾欲谷的这句话。
娑娜有这么高的威望,嫁给谁都会有很大助力,与其嫁给别人,还不如让卢小闲收了。
谁知,卢小闲却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魏闲云没想到卢小闲会拒绝自己这番好意,可暾欲谷等三人在跟前,他无法将话说的太明白,只能在心中暗自着急。
就在魏闲云寻思着如何说服卢小闲的时候,暾欲谷却露出了老狐狸一般的笑容:“卢公子,为何不行?”
“我,我,不想现在成亲!”卢小闲胡诌道。
暾欲谷却穷追不舍道:“此次比试只是定个名份,并没有说要立刻成亲!卢公子,你就应了吧!”
卢小闲依然摇头:“不行,不行,我不争!”
暾欲谷似乎吃定了卢小闲:“卢公子,你权当是帮助我们,只要不让娑娜嫁给同俄就行!你若是不喜欢,以后我们再想办法把娑娜接回突厥来便是了!”
“不行,不行,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会同意的!”卢小闲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一旁的默棘连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突然插言道:“卢公子,听说你到突厥来,是为了买突厥纯种 马?”
卢小闲不知默棘连为何会问起这个,他也不隐瞒,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你若同意出面去与同俄比试,我会送你五十匹突厥纯种 马!
听了默棘连的话,卢小闲微微一愣,旋即摇头道:“那也不行!”
卢小闲的神情并没有逃过暾欲谷的目光,他接口道:“一百匹!”
卢小闲干脆不说话了,只是摇头。
“两百匹!”
卢小闲继续摇头。
“三百匹!”
卢小闲还是摇头。
“五百匹!”
“成交,我替卢公子答应了!”魏闲云说话了。
“先生,你怎么能……”卢小闲错愕地看着魏闲云。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击掌为盟!”暾欲谷伸出了右手,
“等等!”魏闲云正要与暾欲谷击掌,卢小闲赶紧将他阻住,哭笑不得道,“先生,就算你有什么理由让我出面与同俄比试,总得让我知道这个娑娜是何许人,长得是什么模样吧!”
魏闲云觉得好笑,这本就是场政治交易,何须在意那个女子是什么来历,还是美丑胖瘦。
不过,卢小闲将这个问题提出来,说明态度有些松动,魏闲云多少要给卢小闲一些面子,便对暾欲谷道:“这还得要吐屯大人来说,我可是什么都不清楚!”
暾欲谷还没来得及介绍,阙特勤抢先道:“娑娜是我们的妹妹,长得那可没的说,绝对不会辱没卢公子!”
“等等!”卢小闲吃惊地看着阙特勤,“你说什么?这个娑娜是你们的妹妹,那左贤王还要……”
默棘连知道卢小闲误会了,赶忙解释道:“卢公子,是这么回事!娑娜是我父汗当年收的义女,是我们的义妹。”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卢小闲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虚惊一场。
“怎
么样?卢公子,你答应了吧?”阙特勤追问道。
“我还没答应呢!等我先见见她再说!”卢小闲始终不松口。
“没问题,卢公子,明日我就带你去见娑娜!”暾欲谷似乎比卢小闲还要急。
“娑娜不是你们的义妹吗?难道不和你们住在一个营地?”卢小闲有些不解。
“她住在另外的地方!”
卢小闲点点头:“我把话说在前面,见了娑娜之后若我觉得不合适,你们可不能再逼我了!”
“没问题!”暾欲谷相当自信,爽快地答应了。
……
娑娜居住的地方叫随城,建在碧苍山脚下,距离默棘连的王帐大概有百十里路。
暾欲谷带着几个随从在前面引路,江雨樵和海叔紧随其后,魏闲云骑马陪卢小闲在最后面。
见卢小闲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魏闲云有意放慢了速度。
卢小闲瞥了一眼魏闲云,不满道:“先生,你可害苦我了!”
“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卢小闲看了一眼前面的江雨樵,对魏闲云没好气道:“说的轻巧,你让我如何向岳父大人解释。再说了,我带个异族女子回到潞州,小桐还不得把我给吃了?”
魏闲云这才明白卢小闲为何一再拒绝,他笑了笑道:“江岛主那里交给我了,我去跟他说!至于江小姐那里,等回去之后我们再想办法!”
说罢,魏闲云打马上前,赶上江雨樵与海叔与他们搭起话来。
江雨樵与魏闲云说着什么,时不时还回头来朝卢小闲瞟来。卢小闲本就心虚,哪敢跟他对视。
他们很快就见到了娑娜,暾欲谷将卢小闲简单地介绍给娑娜以后,便急急离开了。
临走时还不忘得意地向卢小闲挤了挤眼睛,意思是:我所言不虚吧,绝对配得上你!
暾欲谷走后,江雨樵将卢小闲叫到一旁。
“岳父大人,我……”卢小闲不知该如何解释是好,就等着江雨樵的暴发。
谁知江雨樵却一点也不生气:“你不用说了,魏闲云都给我讲了,既然是逢场作戏,那就得作的像,不要扭扭捏捏的。”
“啊?”江雨樵所说之话完全出乎了卢小闲的意料之外,他顿时愣住了。
“不过!”江雨樵板起脸道:“你要胆敢对小桐也逢场作戏,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
“您放心,岳父大人,绝对不会!”卢小闲信誓旦旦道。
“好了,去吧!”江雨樵摆摆手道。
看着卢小闲离去,江雨樵又对海叔吩咐道:“老海,你跟着这小子,别让他太出格了!”
见到娑娜的时候,卢小闲大吃了一惊。
暾欲谷的确有自信的理由,娑娜不仅出奇的美,而且还散发着飘逸空灵、清雅无双之气。更让卢小闲吃惊的还不是她的容貌和气质,他没想到娑娜不是突厥人,而是地地道道的汉人。
看见娑娜的时候,她赤着脚正从山谷里赶着羊群出来,长发分披,没有任何头饰。
暾欲谷走后,娑娜好奇地打量了卢小闲好一会,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朝他点点头,便赶着
羊向前走去。
卢小闲也不说话,跟在娑娜和羊群后面走着。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除了海叔之外,还有个汉子若即若离的跟着他们,什么也不做,只是用鹰一样的眼睛死死盯着卢小闲,他的神情与同行的海叔几乎一模一样。
“他是我父亲的以前的侍卫,我叫他元伯,他每天寸步不离跟着我,我早已习惯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娑娜并不去看卢小闲,甩着手中的鞭子,好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我不会介意!”卢小闲淡淡道。
“你不远万里到突厥来,父母亲不担心吗?”娑娜问道。
卢小闲面上一黯道:“我是孤儿,父母亲已经不在了!”
卢小闲的回答,让娑娜不由自主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来看着卢小闲。
良久,娑娜叹了口气道:“我们都是不幸的人,我父亲也很早就去世了,不过好在我还有阿娘!”
仅交谈了几句话,便拉近了娑娜与卢小闲之间的距离。
娑娜将羊群赶到一条小河边,就不再管它们了,让它们自由自在地在岸边吃草。
“我们到河中去吧!”娑娜指着河水说道。
“可我们没有船呀!”卢小闲有些为难。
“船?什么是船?” 娑娜问道。
卢小闲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费了好大劲,卢小闲才让娑娜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娑娜高兴地对卢小闲招手道:“你跟我来!”
娑娜带卢小闲来到不远处的一处地方,指着一样东西道:“我们把它艘,想必就是你刚才所说船吧!”
卢小闲定睛一看,原来所谓的艘,就是用木头做的浅水槽。
卢小闲笑了笑:“这东西行,不过我们得修修它,不然到时候我们就成水中的鱼了!”
“可我不会修呀!”娑娜愁眉苦脸道。
“我也不会!不过我有办法!你附耳过来!”
卢小闲对着娑娜悄悄地说着,娑娜一边听着一边瞟着不远处犹如斗鸡般互相防备的元鹏和海叔。
到了最后,娑娜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这么办吧!”
“元伯,你能帮我修一修这艘吗?我想去划水!” 娑娜朝着不远处的元鹏喊道。
“这……”元鹏看了一眼海叔有些犹豫。
卢小闲何尝不知元鹏心中所想,他笑着对海叔道:“海叔,你帮帮她吧!”
“好的!”海叔点点头,便朝着那艘走去。
元鹏见海叔答应地爽利,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不由有些脸红,也一声不响地向艘走去。
卢小闲和娑娜并肩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们二人忙乎。
修补艘需要两人协力,刚开始元鹏还对海叔有着戒备,可见娑娜期盼的目光,只好将心思先放下,二人竟也配合的十分默契,不一会便将艘补好了。
“这艘只能承载两人,海叔,你就留在岸上吧!”卢小闲笑吟吟道。
“好的!”
“元伯,那我去了!”娑娜欢呼雀跃道。
元鹏看了一眼海叔,对娑娜点头道:“小心点!”
……
第七百七十六章 随城
“你是大唐人吗?怎么会流落到此呢?”卢小闲一边划着艘一边向娑娜问道。
“大唐人?”娑娜脸上露出了悲伤,“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当然是大唐人,我的身世决定了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大唐人!”
“能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吗?”卢小闲小心翼翼地问道。
娑娜淡淡道:“你若想听,我便说与你听!”
李渊建立了唐朝,自然不可能放过前朝余孽。
娑娜的太祖父杨凯是蜀王杨秀最小的儿子,为了家小的安全,便隐姓埋名来到了这塞外荒僻之地。
经过近百年的繁衍,才到了目前的规模。
此处称作随城,便是“大隋之臣”的谐音。
卢小闲这才知道,娑娜竟是前朝皇帝的后人,也明白了她所说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大唐人的缘由。
“你的太祖父是前朝之人,突厥可汗怎会收留他呢?”卢小闲对娑娜的身世很感兴趣。
“因为太祖父的亲妹妹义成公主是突厥可汗的可敦!正是因为她的原因,突厥颉利可汗才收留了太祖父!”
说到这里,娑娜问道:“你听说过义成公主吧?她可是非常有名的!”
卢小闲点头道:“我听说过!义成公主是一代奇女子!”
开皇十九年,和亲突厥启民可汗的安义公主卒,为发展与突厥和好关系,隋文帝将义成公主嫁于启民可汗。
为了完成隋文帝托付的任务,义成公主不惜把全部根须扎在塞外草原上。她先后嫁了四位突厥可汗,从父亲到儿子,从哥哥到弟弟……
后来,唐朝名将李靖打败突厥,杀了倔强的义成公主。
娑娜接口道:“是的,后来李靖打败了突厥可汗,本来要把太祖父一家押回长安的。是义成公主以死相求,当场在李靖面前自尽,李靖才放过了杨氏一脉!”
卢小闲熟读唐史,他一直想不明白李靖破了突厥后,为何连突厥的可汗都没杀,却偏杀了可汗的后妃义成公主。
如今听了娑娜这么一说,卢小闲才明白,义成公主是为了自己的亲哥哥才惨烈自尽而死的,并非李靖所杀。
“你可知道突厥的石人大会?”卢小闲突然问道。
娑娜点点头。
“你是喜欢同俄多一点,还是喜欢左贤王多一点?”卢小闲又问道。
娑娜淡淡道:“左贤王名声要比同俄好的多,他和他父亲对我们隋城的人都很厚待,我很感激他。要真说起来,这两个人我都不喜欢!”
卢小闲很同情娑娜,他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娑娜默然半晌,苦笑道:“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个弱女子,可汗定下来的事情,谁能左右。再说了,我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感受,阿娘和那么多族人的性命都在可汗的手里捏着,我不能不顾他们的生死吗?只有听天由命了!”
卢小闲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娑娜一直在跟自己讲义成公主的故事,恐怕她在心里面已经把自己当成下一个义成公主了。
卢小闲想安慰安慰娑娜,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便随口问道:“你阿娘也是这么想的吗?”
娑娜摇摇头道:“我不知道,阿娘从来没告诉过我她的想法!”
卢小闲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娑娜避免重蹈义成公主的覆辙,他也要与同俄斗一斗。
想到这里,卢小闲盯着娑娜道:“假如你不用嫁给同俄和左贤王,你的阿娘和族人也不会受到伤害,你愿意跟我离开突厥吗?”
“离开突厥?”娑娜面上焕发出一丝光彩,却又倏忽不见了,她重重叹了口气道,“这怎么可能呢?”
卢小闲一脸灿烂道:“娑娜,这个世上很多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说不定还真会有那么一天的。”
“但愿吧!”娑娜朝着卢小闲笑了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上岸去吧。”
卢小闲与娑娜上岸后,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元鹏与海叔面前各自都有一个瓦罐,瓦罐下面烟熏火燎,罐内冒着热气。元鹏一边用力吹着火苗,一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海叔。
卢小闲与娑娜相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敢情这两个从未下过厨的大男人,把做饭也当成了一次比试和示威。
“姑爷,来尝尝我煨的鲫鱼汤!”海叔向卢小闲招呼道。
“小姐,来尝尝我炖的羊肉汤!”元鹏也不甘示弱地对娑娜道。
……
随城中人都是中原服饰和发型,与突厥人明显不同。
当卢小闲将娑娜送至随城时,一位妇人早已在等候他们了。
妇人身穿淡绿绸衫,约莫三十六七岁左右年纪,眼角上爬上了隐约可见的几条鱼尾纹,但眼睛里还透露出一股灵秀的神采。
“阿娘!”娑娜到了妇人身边轻呼道。
妇人朝着娑娜点点头,又看向卢小闲:“这位公子,随城自建立之日起从未留过外人住宿,这是祖上的规矩,望公子见谅!”
妇人这是在委婉送客,卢小闲朝着妇人施了一礼道:“尊重祖上的规矩天经地义,晚辈自然不会例外。只是在下有一事相求,可否与夫人做个商量?”
妇人见卢小闲彬彬有礼不卑不亢,心中顿生好感,她微微点头道:“公子,请直言!”
卢小闲看了一眼娑娜,然后对妇人道:“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妇人稍做思忖点点头道:“公子,请随我来!”
说罢,转身朝着一个大大的帐篷走去。
……
约莫半个时辰,那名妇人与卢小闲走出帐篷。
卢小闲向妇人抱着道:“夫人,在下告辞,望夫人能信守诺言!”
妇人淡然道:“公子走好不送,希望公子同样遵守我们的约定!”
望着卢小闲绝尘而去,妇人默默站在原地,脸上露了复杂的神色。
“阿娘,你和卢公子有什么约定?”娑娜在一旁奇怪地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到了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
娑娜乖巧地点点头,她知道阿娘永远都会为自己着想。
妇人抚着娑娜乌黑长发,爱怜
之意溢于言表:“娑娜,卢公子或许是改变你一生的人。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能跟了他,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与他不离不弃!”
娑娜不知阿娘是何意,不由愣在当场。
“记住我今天的话!”妇人曾重其事道。
“我记住了,阿娘!”娑娜重重点了点头。
……
当卢小闲与魏闲云回到左贤王王帐之时,默棘连、暾欲谷与阙特勤三人早已在等候他们了。
“魏先生,你简直就是个活神仙,果然给预料准了!”阙特勤一见魏闲云就满脸兴奋道。
“怎么回事?”卢小闲一头雾水,“什么活神仙?”
“是这样的……”
听了阙特勤的诉说,卢小闲这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当暾欲谷带着卢小闲去隋城见娑娜的时候,默棘连与阙特勤兄弟俩也没闲着,一大早便去了默啜可汗的汗帐。
按照魏闲云的授意,他们俩向默啜可汗请求辞去左右贤王的爵位。
默棘连与阙特勤的此举让默啜可汗有些意外,他好半晌无语,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在座的其他众王也颇觉诧异,不知默棘连兄弟是何意,齐齐把目光投向了默啜可汗,他们很想知道可汗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默啜可汗此时也是颇为犹豫。
说实话,他非常欣赏两个侄子的能力。至少,他的子嗣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赶的上默棘连兄弟二人的。可越是这样,默啜可汗越不能放心这兄弟俩。他担心自己将来去见长生天之后,不管哪个儿子做了可汗,都不是这俩个侄子的对手,可汗之位必然不保。
只有除去这两人,才能彻底为自己的儿子继承汗位扫清障碍,这个念头无时无刻不在默啜可汗心头萦绕。
默啜可汗之所以迟迟没有向默棘连兄弟俩下手,也是有原因的。
突厥这些年已大不如从前,要想重新振作突厥,只有不断征战。
默棘连兄弟俩已经成为默啜可汗手中的利剑,他们所向披靡,立下无数战功。
若真除去了他们俩,默啜可汗很难找到能替代他们的人,自己的儿子们有多少斤两默啜可汗最清楚,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将默棘连兄弟拿下的重要原因。
昨日同俄袭击默棘连一事,默啜可汗已经知晓,但他却装作不知道,想看看默棘连有何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默棘连不仅对遇袭一事只字未提,而且还与阙特勤一起请求辞去左右贤王王位。
这招以退为进的确是高,至少这一次是不能把兄弟俩怎么样了。
那应该如何呢?
默棘连兄弟俩必须除去,这一点无庸置疑。
默啜可汗身体还算不错,只要自己还活一天,这兄弟俩就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他打算先用着默棘连兄弟俩,等自己升天之前,再将他们二人斩草除根。
想到这里,默啜可汗面带微笑道:“两位贤侄,左右贤王之位你们已经担任十来年了,你们的战功众王有目共睹,左右贤王非你们二人莫属,就莫要推辞了。”
第七百七十七章 火焰驹
默棘连与阙特勤当然不知道默咄可汗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他们以为默咄可汗是在试探他们,二人坚决要求将王位收回。
默咄可汗见兄弟二人一再坚辞,一挥手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两位贤侄莫要再提了!”
二人诚惶诚恐道:“可汗厚爱,我兄弟二人感激不尽,定当尽心为可汗效力。”
默啜可汗不再言语。
默棘连又道:“小侄还有一事禀告可汗!”
“左贤王只管说来!”默啜可汗心情相当不错。
“小侄近日不断反省,当初不该意气用事,与同俄兄弟定下这比试之争,让各个部落徒笑我阿史那家族不够团结。如今小侄后悔莫及,但为时已晚,这石人大会已经人尽皆知了。为了弥补我的鲁莽,小侄决定放弃此次比试,另寻一人与同俄兄弟进行比试。这样,无论谁输谁赢都不会影响我阿史那家族的声威。还请可汗恩准。”
默棘连说完,包括默啜可汗在内众人都愣住了。
默棘连今日是怎么了,处处透着蹊跷,先是要辞去王位,现在又要放弃比试。
要知道当初默棘连为了争取与同俄比试的机会,都差点与可汗翻脸了,今儿这是怎么了。
默棘连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径直走到同俄面前,拉着同俄的手,满脸透着真诚道:“同俄兄弟,以前是我小肚鸡肠,我向你道歉,今后我们还是好兄弟!”
同俄有些不知所措。
昨日还是生死仇人,今日却把手言欢了。
这算什么?
默棘连一脸笑容站在同俄面前,可汗也在看着他们。
同俄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他站起身来语无伦次应付道:“啊,是,是,默棘连,我们还是好兄弟!”
众人看着这一幕,没有人觉得感动,只觉得怪异。
默啜可汗当然也看出了此事的反常,可想了好一会,也没猜透默棘连有什么阴谋。
他眼珠一转,突然问道:“左贤王,不知你另寻的这人是谁?”
默棘连早有准备,他不急不慌道:“启禀可汗,这事还真有些凑巧。自打我决定退出比试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之人。同俄兄弟在突厥的威名人所尽知,还真找不出有资格能与同俄兄弟的人!”
默棘连这话说的虽然客气,但众人心中明白,不是没有人能与同俄比试,而是没有人敢与同俄比试,默啜可汗当然也知道其中缘由,只是不点破罢了。
默棘连接着说道:“昨日,小侄恰巧遇到一个大唐来我突厥法国的行脚商人,此人对突厥的情况不甚了解,在小侄的激将之下,他便应承了这比试之事。”
“大唐的行脚商人?他是什么来头?”默啜可汗听罢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人名叫卢小闲,什么来头小侄也不清楚,小侄只是在昨日无意中遇到此人。噢,对了,昨日同俄兄弟也似乎和这个卢小闲打过照面,可汗可以问问同俄兄弟。”
同俄一听便知这个卢小闲,肯定就是昨日让自己吃了大亏的那个少年。
想起昨日的狼狈,同俄不由怒火中烧,
脸上变的有些狰狞了。
默咄可汗虽然知道同俄追杀默棘连的事情,但对卢小闲在中间的作用却并不知晓,此刻见同俄一脸怒气,默啜可汗疑惑地问道:“同俄,这是怎么回事?你见过这个大唐行脚商人吗?”
既然默棘连没有提昨日追杀之事,同俄自然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有些不自然道:“可汗,我昨日也是偶遇此人,对他并不了解。”
“那你对左贤王的提议有什么想法?”默啜可汗征询着同俄的意见。
“可汗,我同意与此人比试!”说这话的时候,同俄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好吧,此事就这么定了!”既然同俄都同意了,默咄可汗自然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
“不是说好了,我没决定之前你们不能逼我,可你们直接就在可汗面前把这事敲定了,是不是有些太不厚道了?”卢小闲一脸不快道。
暾欲谷在一旁插话道:“卢公子,你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我何时同意了?”卢小闲莫名其妙。
“你见过娑娜回来之后,满脸不都写着同意二字吗?” 暾欲谷满脸堆笑道。
“你……”卢小闲哑口无言。
他的确已经在心中同意了此事,并且还与娑娜的母亲有了约定,只是没有告诉默棘连等人,没想到却被老奸巨滑的暾欲谷给看穿了。
“真是个老狐狸!”卢小闲小声嘀咕着。
……
既然决定了,那就必须全力以赴。现在距石人大赛还有一个月时间,卢小闲要做一些准备。
根据惯例,石人大赛要进行三场比试,分别是赛马、搏杀与射箭。每场比试,双方各出一人,三场比试胜两场便算最终胜利。
阙特勤是突厥第一勇士,搏杀自然不在话下,胜一场应该没问题。
但是,同俄的三弟杨我支跟随突厥第一神射手“射雕王”习练箭术十年,箭术炉火纯青,别说在左右贤王的帐下找不出与之抗衡之人,就是在整个突厥大草原也是罕逢对手。
扬我支在射箭比试中胜出也是意料当中之事。
所以说能否最终取胜的关键便在赛马之上,若想在赛马中取得胜利,必须要驯出一匹好马,这也是默棘连四处派人寻找驯马高手的缘由。
……
“怎么样?找着了吗?”卢小闲望着大汗淋漓的苏巴。
苏巴惭愧地低下头:“小主人,左贤王提供的好马我都看过了,没有一匹能稳操胜券,让您失望了!”
卢小闲并不在意,但一旁的默棘连和阙特勤失望之色却溢于言表。
“没事,慢慢找,还有时间!实在找不到也是天意,我不会怪你!”
卢小闲并没有把宝都押在苏巴身上,他还留有后手,就算赛马输了,自己这边还有李宜德,论起箭术来,杨我支未必就一定能胜得了李宜德。
“苏巴,带我去看看突厥马的雄姿!”卢小闲对苏巴吩咐道。
“小主人,这天就要下雨了……”苏巴有些犹豫。
“没事,走!”卢小
闲兴趣盎然。
雨说下就下,来势很快,马儿们高扬着骄傲的头颅,抖动着优美的鬃毛,有几匹马在大雨中开始畅快地奔跑,其余的马像受到传染一般,争先恐后,前呼后应,披头散发,淋漓尽致!
一匹匹骏马奔驰在广阔的草原上,四蹄翻腾,长鬃飞扬,仰天长啸,那动人肺腑的马嘶响彻天空。
海潮般势不可挡地从草地上滚了过来,成千上万匹马聚集在一起,呼啸奔腾。
长长的马鬃马尾在的流的浮力下飘动起来,一个接一个,一个重叠着另一个,凝成一个整体,飞快地向前推进,那是一幅奔腾的美,力量的美交织在一起的奇异画面。
这种万马奔腾、虎啸狮吼、气势磅礴的壮丽景象,让卢小闲深深感到震憾。
“咦?”卢小闲指着马群中一匹瘦弱的马说道,“不会是我看错了吧,它的嘴里竟然会喷火?”
不仅是默棘连和阙特勤,苏巴也注意到了。
苏巴面色凝重,口中喃喃自语道:“难道说真是……”
“苏巴,你怎么了?”卢小闲见苏巴面色有异,关切地问道。
苏巴顾不上回答卢小闲,而是对默棘连道:“左贤王,可否让人将那匹马牵来?”
默棘连命人将这匹瘦马牵过来之后,顿时傻眼了,这马皮包骨头,干廋如柴,满身都是皮痂但却没有长鬃毛。
如此难看之马别说去比赛了,恐怕驮个人都困难,卢小闲等人将目光投向了苏巴。
苏巴没有注意众人的目光,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匹难看的马。
终于,苏巴动入脱兔,一下便蹿上马背。
瘦马立刻撂起了蹶子,想要把苏巴从身上摔下去。
光背马没有鞍子、马镫和缰绳,最是难骑,可苏巴稳稳地骑在马背上,死死地夹着瘦马。
“没想到这马力气还真不小!”阙特勤惊诧道。
说话间,瘦马已经快速奔跑起来,竟快如闪电。
足足跑了一刻钟,这马非但没把苏巴摔下,反倒汗流如注,身疲力竭了,终于停了下来。
苏巴不慌不忙骑在马上,一边抚着马头,一边轻轻地低语着什么。
瘦马渐渐地变得温顺了,看来苏巴已经将此马降服了。
苏巴来到卢小闲面前,嘴笑得都合不拢了:“主人,我们的运气来了,这是一匹千年难遇的火焰驹。”
“火焰驹?什么是火焰驹?”卢小闲问道。
“传说中此马每逢雨天严电,仰天长嘶,嘴里便会喷出一股火光。”
“这马能行吗?”
“放心吧主人,这事交给我。不出一月我就能让它膘肥体壮,此次赛马可以说是稳操胜券了!”
听罢苏巴的话,默棘连和阙特勤面露喜色,似乎已经看到了同俄的惨败。
苏巴果然没有说大话,他拉马来到一处草滩,日日采中草药熬制,涂在瘦马身上,不久便脱了皮痂。
仅仅二十多天火焰驹显身了,口喷火光,奋蹄嘶鸣,似有万钧之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