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剿匪之策
“你怎么做起捕头来了?”卢小闲奇怪的问。
“一年前的事情,不提也罢。”赵朗脸上写满了无奈。
“我只是随便问问,今天是专门找你来喝酒的。”卢小闲脸上挂着笑意。
“多谢卢公子还记得我。”赵朗感激道。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回忆着往事,不一会一坛酒便见了底。
卢小闲瞅着赵朗,直言不讳道:“我是来请你出山的!”
“出山?出什么山?”赵朗上下打量着卢小闲,似乎想看出些端倪。
卢小闲拈了一粒花生米放入嘴中,缓缓道:“人嘛,从哪里跌倒自然要从哪里爬起来,我想您也不例外!是吧?”
赵朗面上阴晴不定:“卢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卢小闲盯着赵朗:“自打您不做捕头之后,县衙那些捕快都变成什么样了?”
赵朗没有说话。
“上上下下都烂到根了!”卢小闲叹了口气道。
赵朗依然没有说话。
“听牛捕快说,您做捕头的时候,常教导捕快们要谨记四字箴言?”
“一方平安!”赵朗终于开口了。
“不错,不是惩恶扬善,也不是名留青史,而是一方平安!既然做捕快,就要保一方平安,一方平安都不能保护的捕快,连茅坑里的石头都不如。”卢小闲说道。
“哼哼!”赵朗忽然笑了,他把喝空的酒壶扔到一边,将卢小闲带来的酒坛打开,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砸着舌头,意犹未尽道:“我已经不是捕头了,现在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
“这不过是你的理由罢了。”卢小闲目光锐利,“一身皮而已,你想要再做捕头便是了!。”
赵朗诧异地看着卢小闲:“我知道你能做到,只是……”
赵朗顿了顿道,“我不想做?你知道我有理由拒绝的。”
“我了解你,我知道你肯定会做!”卢小闲用同样的目光盯着赵朗,“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无时无刻不在盘算,怎么把那些土匪给灭了!”
赵朗不说话了,卢小闲的确着得很准,赵朗可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卢小闲继续道:“你以前的法子不对,要想彻底剿灭匪患,得另想法子!”
听了卢小闲这话,赵朗不禁动容,他朝着卢小闲一抱拳道:“请卢公子赐教!”
“其一,土匪与县城的人有勾结,县衙内肯定有他们的眼线。你想想,不论我们这边有什么举动,土匪都会提前得到消息,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能剿灭他们?也正是这个原因,赵捕头您才会裁在他们手里。”
赵朗点点头:“没错!”
“所以说,要想剿灭土匪,只有掐断他们与县城的联系,让他们变成瞎子,这样才能一击而中!”
“这谈何容易?”赵朗长叹一声。
“说容易也容易,这事我正在做!”卢小闲接着道,“其二,不能随时掌握土匪的动向,这让剿匪变得异常困难。所以,必须要在土匪内部有内应,随时掌握土匪的情况,关键时刻还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这个我
也想过!”赵朗目光灼灼道,“我曾经收买过一名土匪做内应,可惜他只是个小喽啰,传不出多少有价值的消息,后来被土匪发现给处死了,打这以后,土匪对内奸防范很严,我也就再没有机会了!”
卢小闲笑了笑:“我已经在青龙寨安置了眼线,今后我还会在其他土匪窝里安排人手,知己知彼,他们必败!”
赵朗诧异地看着卢小闲,心中暗自嘀咕:他真的是刚来曲城吗?这种事情他是怎么做到的?
“其三,土匪盘踞之地大多人烟稀少,易守难攻,只能智取,而不能强攻。赵捕头之前的做法,便大大不可取!”
“卢公子说的没错!”赵朗心悦诚服道,“这一年来,我也在反思这个问题!说实话,剿匪与战场打仗不一样,我过于依仗以前的经验了!”
“其四,曲城周边虽然土匪众多,但最大也就是青龙寨、老爷岭和石人山三股,只要能灭了这三股土匪,其余的在震慑之下必然会投降。擒贼擒王,所以我们要把精力放在剿灭这三股土匪上。”
卢小闲站起身来,对赵朗道:“我的话说完了,何去何从自己掂量吧,想好了可以来找我!”
“告辞!”卢小闲朝赵朗一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屋子一下变得静悄悄的,只有桌上的灯火忽闪忽闪来回跳跃,赵朗脸上神色不定,像一座雕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良久,赵朗叹了口气,端起酒杯将酒狠狠灌进了肚里。
……
卢小闲奇怪的向牛全问道:“牛捕快,这两日怎么没见曾县令?”
“曾县令这几日一直待在内宅,不但不办公事,甚至连面也不露!”
“这是怎么回事?”卢小闲奇怪地问道。
“据说曾县令的独子得了怪病,他请了吴德忙着瞧病呢,哪有心思办公事?”
卢小闲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主意。
他来到华云峰的药铺,笑着对华云峰道:“华郎中,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华云峰一头雾水。
卢小闲把曾牧野儿子得病之事告知了华云峰,接着又补充道:“这是获得医牌的好机会,怎么样,瞧瞧去?
华云峰想也没想便道:“瞧瞧就瞧瞧!”
到了县衙内宅门口,卢小闲对门房道:“烦请通报一声县令大人,捕快卢小闲求见!”
门房瞅了一眼卢小闲,皮笑肉不笑道:“不好意思,卢捕快,县令大人吩咐过,谁也不见!”
卢小闲笑着对门房道:“门房大哥,我请人专门来给县令大人的小公子瞧病,若治好了小公子的病,您不也是大功一件吗?还是麻烦通报一声吧!”
说话间,一锭银子悄悄塞进门房的手中。
门房一掂便知道银子份量不轻,马上换上一副笑脸道:“卢捕快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去通报!”
曾牧野的独子从小身体就弱,**岁时不巧又从树上坠落,虽没伤筋动骨落下什么残疾,却从此变得脸黄黄的,身子骨病恹恹的,人无精打采的。
最近一段时日,儿子连饭也吃不下去了,眼看着儿子
越来越瘦,曾牧野心中焦虑不安。
吴德正给躺在床上的小公子喂药,行医多年的吴德对小公子的病也是一筹莫展。
曾牧野心情烦燥地问道:“究竟怎么样?”
“姐夫,您放心,吃了我的药要不了多久便会没事的!”吴德宽慰着曾牧野。
“放你娘的狗屁!”曾牧野突然大吼道,“放心,我能放心吗?这都多久了,一点起色都没有!你告诉我,到底能不能治好?”
吴德没想到曾牧野会突然发作,吓得一哆嗦,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曾牧野已经忍耐很久了,为了帮吴德赚钱,曾牧野将县城的郎中都赶走了,为此不惜背了一身骂名。
如今,自己的儿子生病,一直都是请吴德来瞧的,不但没有任何起色,反而越来越重,他怎能不着急。
见吴德惊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曾牧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若将吴德赶走,让谁来给儿子看病呢?
曾牧野终于尝到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大人!”门外传来了门房的声音,“有人求见!”
“不见不见!”心烦意乱的曾牧野怒吼道,“不是说过嘛,谁都不见,你耳朵塞驴毛了吗?”
门房并没有离去,而是小声道:“他说是来给小公子瞧病的!”
“瞧病的?”曾牧野一愣,沉默了片刻,放缓了声音道,“你且进来说话!”
“是!”门房进屋来,垂首站立。
“你说仔细些,谁要来给小公子瞧病?”曾牧野问道。
“是卢捕快,他带了郎中专程来为小公子瞧病!”
“卢小闲?”曾牧野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怎么是他?”
卢小闲进县衙做捕快,曾牧野是同意了的,若没有他点头,吴仕祺就算花再多的银子也是白搭。
吴德一听有人来瞧病,顿时急了,这不是明摆着要和自己过不去吗?
他对曾牧野劝道:“姐夫,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可不能随便请外人来呀,万一要是出了问题……”
曾牧野冷哼一声道:难道我非要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你若能治得好,我何须请别人来治?你不用说了!”
吴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曾牧野不再理会他,对门房吩咐道:“赶紧有请卢捕快!”
一进门,卢小闲便看见愁眉苦脸的曾牧野,他朝曾牧野施礼道:“属下见过县令大人!”
“免礼!”曾牧野问道,“这些日子还习惯吗?”
“回大人的话,很习惯!”卢小闲一副感激不尽的表情,“多谢大人栽培!”
曾牧野瞅了一眼卢小闲身旁的华云峰,沉吟道:“卢公子,听说你请人来给犬子看病了?”
卢小闲赶忙点头,指了指华云峰道:“属下听说大人的公子病了,特请了一位郎中来瞧瞧,说不定能医好公子的病!”
曾牧野打量着华郎中,见他四十岁上下,土头土脸,头戴一顶瓦楞帽,身穿着半新不旧的青布长衫,脚上是踢死牛的尖口布鞋。他心中有些狐疑,怎么看上去不像个郎中。
第七百九十四章 奇怪的诊治
“我当是谁呢?”一旁的吴德阴阳怪气道,“这不是卖药的华掌柜吗?我怎么没听说你还会瞧病?难道你有惊世骇俗之能、起死回生过人之术?”
华云峰不卑不亢道:“我卖药不假,但我也会瞧病,只不过没有医牌而已。我以前专治一些疑难杂症,至于惊世骇俗之能、起死回生之术,我可是不敢冒领的。”
吴德对曾牧野道:“姐夫,他没有医牌就敢给人瞧病,一定是庸医,赶紧治他的罪!”
“你给我闭嘴!”曾牧野一听吴德提起医牌,心中就火冒三丈。
吴德见曾牧野动怒了,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曾牧野放缓了语气对华郎中道:“先生不必过谦,你只要能治好犬子之病,本官将重谢,决不食言。”
华云峰淡淡道:“重谢之事待治好了病再说,大人,可否先让我瞧瞧贵公子?”
“先生请!”曾牧野领着华云峰来到儿子病榻前。
华云峰问了问日常症状,又仔细号了号脉,他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曾牧野急不可待道:“先生,犬子怎么样?”
“小公子还有救,只是小的不敢救。”华云峰面色沉重。
曾牧野一听,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急忙问道:“此话怎讲?你只管道来。”
华云峰道:“小公子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他身体弱,治起来相当的麻烦。且还要动刀子,所以……”
曾牧野一听,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吴德大喝道:“大胆狂徒,竟敢用雕虫小技蒙骗县令大人,你没有本事治愈公子,却使出这等耍赖的手段来,该当何罪?”
华云峰只是站在那里呵呵冷笑,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之气度。
曾牧野瞪了一眼吴德,吴德赶紧低下头。
曾牧野对华云峰道:“先生切莫介意,有何要求,只管提出来。”
华云峰斩钉截铁道:“给小公子治病之事,须得按我说的办!”
“但凭先生吩咐!”曾牧野现在是有求必应。
“一是得找几个身强力壮的人给我搭把帮手!”
“没问题!”曾牧野点点头。
“二是县令大人与吴郎中都要回避。须得如此,我才能才能施手相救。否则,凭大人怎么处置,都听任其便。”
说罢,华云峰不言语了,他把决定权给了曾牧野。
话说到这份上,曾牧野只好依允,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不一会,卢小闲把海叔和牛全都找来了。
华云峰对卢小闲、海叔和牛全交待了好一会,三人表情不断变化。
待华云峰说完,卢小闲有些担心的问:“华郎中,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听我的没错!”华云峰很有信心。
卢小闲点点头,对牛全与海叔道:“听华郎中的吧!”
华云峰找了一个避静处,令几个下人抬来两口大缸,用井水注满,然后命下人找来一把大刀和一块磨石。
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将曾牧野的小公子带进屋来。
门被掩住,曾牧野
与吴德不能进屋,只好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屋内的动静。
华云峰一面磨刀霍霍,一面让牛全用水桶向小公子头上浇水,小公子哪受过这个罪,哭喊着挣扎,无奈身边的海叔与卢小闲把他按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
这边牛全向小公子头上浇一桶水,只见他就猛地打一个激灵,腹部也跟着向上收缩一下,这样连浇了五六次,小公子的下意识动作也跟着运动了五六次,华云峰这边继续不停地磨刀,还不时地用手试着刀刃的锋利沙度。
任小公子百般哭叫,华云峰都不动声色。
水又浇了两桶,华云峰这才提着明晃晃的大刀,走到小公子的身边。
只见他一手捏着小公子脖项上的大筋,一手拿着刀,大喝一声:“今天我要剥活孩子了!”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小公子不听则已,一听大夫这会要活剥他,又是一个激灵灵的寒战,他腹部紧缩,底气猛然上提,拼命地喊:“不要!”
再看华云峰,刀已扔在地上。人也坐在了一边。
小公子被松开。
华云峰让人快将他浑身擦干,换下湿透的衣服。
然后叫内宅厨子烧碗姜汤,服侍小公子服下,这才去见曾牧野。
其实,这会儿曾牧野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做父母的听到要活剥自己的孩子,哪个能无动于衷。
但他城府颇深,猜测华云峰是在虚张声势,其中必有奥妙,故而没有动作。
华云峰见到曾牧野:“恭喜大人,小公子的病已好了。要不了十天半月身子骨精气神都会完全恢复,请大人放心。”
听华云峰如此一说,曾牧野心中大喜,但又不太放心,赶忙再去看看儿子。
小公子此时已经不用卧床了,他站在曾牧野面前时,就像打了鸡血似地俨然换了一个人。
脸上也有了血色,精神也好多了。
当然,小公子见了一旁的华云峰,面上表情十分复杂,吓得只往曾牧野身后躲。
曾牧野这才放下心来,高兴的不得了。
高兴归高兴,曾牧野也没忘了打听心里的疑问:“请问先生,犬子所得何病?先生用何法子将犬子的病治愈?”
华云峰笑说:“回大人的话,小公子得的是心包下垂之症。至于用何法子医治的,不说也罢!”
曾牧野坚持要听,华云峰这才不得不将治疗过沙一一道来。
原来,那次小公子从树上掉下来,虽没伤到筋骨,却被重重蹲了一下,造成心脏错位。心脏不在了原位,他后来的那些症状就自然而然地显现出来了。治疗此病非得用强刺激疗法,还得一次次地刺激,心包才能逐渐地复位。故而华云峰先让人用凉水,一次次地向小公子头上倒,为的是刺激他调动他全身的能量向上顶。最后要剥活孩子那招,华云峰是毕其功于一役,不得不而为之。因为方法有些残忍,故先前不让曾牧野在跟前。
曾牧野听罢不由感慨道:“先生真乃神人也!”
卢小闲在一旁道:“大人,华云峰如此高的医术,却连一块医牌也没有,不知可否……”
听卢小闲如此
一说,曾牧野不由地脸上微微发烧,他当即应允道:“发,马上就发!”
……
曲城县集市每逢三六九日开集,开集的地点在兔儿街,这里是自发形成的东西小街,大约半里长。
这一天,又是一个逢集的日子。
摆摊设点的人早早地来到了街上占位置,把各自的货物摆设好。
时候还早,附近的村民还没有到达,但通向小街的各条道上,吃过早饭的城里人,已经三三两两朝集市赶去。
有事的赶集,没事的也赶集。
即使不买什么东西,也去集上转转,可以和熟人见见面聊聊家长里短,看看集上的新景。
牛全、卢小闲、吉温和海叔,一行四人来到集市。
四人都穿着便服,作为捕快,他们的任务很简单,那便是维持治安。
在衙门里,捕快可以穿着藏青色的捕快服,但平日里外出一般都穿便服。
牛全和卢小闲是正式的捕快,腰间有一个腰牌,腰牌上面写明了姓名,所属的衙门,这个是捕快的身份证明。
海叔和吉温是副役,没有腰牌。他们与牛全一样,随身带着铁锁,铁链还有粗的麻绳。看他们的眼神和走路的样子,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是衙门里的捕快。
四人穿梭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目光到处打量。
卢小闲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上前一拍那人的肩头。
那人转过脸来,赫然正是梅小山。
“怎么?手又痒痒了?”卢小闲笑眯眯地看着梅小山。
“啊,是卢捕快!” 梅小山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卢小闲没有答话,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不瞒卢公子,的确是手痒痒了!”梅小山不好意思道,“不过,我记着公子的话呢,虽然有好几次机会,我都一直忍着没有出手!”
“这就好!”卢小闲点点头,“若是没钱用了,只管开口,最好能把这个毛病彻底改了!”
……
卢小闲看着门前悬挂的新匾,上面写着“华氏医馆”四个大字。
吉温微微一笑道:“有了医牌,华郎中终于可心如愿以偿,干他的老本行了!”
卢小闲进了医馆,果然看病的人络绎不绝,华云峰忙的连与他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卢小闲没有打扰华云峰,径自朝着后院走去。
“小闲,你来了?”魏闲云正在屋内等着卢小闲。
“先生,打听清楚了吗?这个高文举是什么背景?”卢小闲直截了当问道。
“打听清楚了,没什么太大背景,高家是曲城的大家族,高文举是高家最大的官,他的影响力只限于绛州!”说到这里,魏闲云瞅了一眼卢小闲,“你若想对付高家,何须管他有没有背景,直接出手便是了。当初,梁德全作为一州刺史,有背景也有靠山,还不是被你整得连命都搭上了,这会怎么变得这么小心?”
“小心无大错嘛,毕竟我初来乍到,若是搞不好惹了众怒,可就不好收场了!”卢小闲笑着摇摇头道。
……
第七百九十五章 给脸色看
卢小闲来到赵朗家门口,院门大开,他刚迈腿进去,便见赵朗正从院内出来。
“老赵,你这是要去哪?”卢小闲笑着问道。
“哦,我给阿娘去买些糯米糕来!”赵朗问道,“有事?”
“没什么事,要不我改天再来!”
“来都来了,哪能走呢?”赵朗领着卢小闲回到屋里,对一个老太太道,“娘,他是我的朋友卢捕快,今天要留他一起吃饭,我去买些酒菜,马上回来!”
卢小闲无奈,只好对老太太道:“那就打扰了!”
老太太将卢小闲请到屋里,二人坐下。
卢小闲感慨道:“阿婆,赵捕头对您很孝顺,您生了个好儿子!”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唏嘘道,“朗儿对我确实孝顺,但他不是我的亲儿子!”
卢小闲当然知道赵朗不是老太太的亲儿子,但他只能假装不知了,故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叹了口气,幽幽道:“我儿子十七岁从军为大唐征战,这么多年都他的消息,前年收到他的家信,说可以回家过年。我白天盼夜里昐,最后没盼来儿子,却来了朗儿。朗儿告诉我,我儿子阵亡了,他今后做我儿子,给我养老送终……”
独子的离世,让老太太悲痛过度生了一场大病,不吃不喝卧床不起,这可急坏了赵朗,不停地求药问医,每天坐在床边伺候。
几天下来,老太太瘦得皮包骨头,身子虚弱极了。
这一天,赵朗又熬了一碗稠粘的菜粥,跪在老太太的床前,流着眼泪劝说:“阿娘,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喝再健康的人也熬不住,你好歹吃点喝点,挺过这几天病就会有转机,不然我会内疚一辈子……”
赵朗的真情终于感动了老太太,她流着泪强撑身子,接过碗口一口咽了下去。
打这以后,赵朗便与老太太相依为命了。
说到这里,老太太动情道:“朗儿虽不是亲儿子,但比亲生的还要孝顺。都是我拖累了他,他为照顾我,至今都没有成亲!”
听了老太太的话,卢小闲良久无语。
正感慨之际,赵朗回来了。
老太太对赵朗道:“朗儿,你陪卢捕快坐会,阿娘去准备饭菜,待会你们喝几杯。”
看着老太太离去,卢小闲站起身来,恭恭敬敬朝赵朗深施一礼:“你是真男人,是真英雄,请受我一拜!”
赵朗赶忙起身:“卢公子,万万莫要如此,我可受不起!”
卢小闲心情沉重道:“这事怪我,我对不住丛晨!”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赵朗摇摇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它了!”
“对了!”卢小闲似乎想起了什么,向赵朗问道,“你说的那个公报私仇的死太监叫什么名字?”
赵朗看了一眼卢小闲,见他目光坚定,知道回避不了,只得告诉他:“叫田克文,王将军战死后,田克文不仅没有承担任何责任,又回到宫中去做太监了!”
“田克文,田克
文!”卢小闲念叨着,颇有此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我记下了,将来有一天要让我遇到他……哼哼……”
二人正聊得兴起,老太太已将炒好的菜端进了屋里。
“卢捕快,尝尝老太婆的手艺!”老太太招呼着卢小闲。
……
从赵朗那里出来,卢小闲叫上海叔与吉温,直接去了县衙。
进了捕快房,卢小闲笑着向众捕快打招呼,但却没人应,只有牛捕快朝他暗自使了个眼色。
卢小闲觉得奇怪,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沙贵皱着眉头对卢小闲道:“卢捕快,你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现在才来点卯?”
沙贵是衙门的捕头,也是卢小闲现在的上司,这些日子以来,卢小闲很少与他打交道。
“哦,我下次会注意的!”卢小闲不动声色道,“怎么?沙捕头找我有事吗?”
“县令大人派了差,你赶紧与仵作去一趟城外刘家庄!”沙贵表情生硬道。
“去刘家庄做什么?为什么要等我?”卢小闲不解,上下打量着沙贵。
“让你去又怎么了,你难道不是捕快吗?既然是捕快,那就得听吩咐,我是捕头,你自然要听我的!”沙贵冷哼一声,“至于去了做什么,县令大人也要去,到时候你听吩咐便是了,问那么多做甚?!”
听了沙贵这话,卢小闲不由心头火起,正要发作,却被人摁住了肩头。
卢小闲回头一看,是管毅。
管毅朝卢小闲施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满脸笑容对沙贵道:“沙捕头,卢捕快头次当这种差,不熟悉情况在所难免,我陪他走一趟吧!”
沙贵瞅了一眼管毅,没有说话。
管毅也瞅着沙贵,慢慢收回脸上的笑容:“怎么?沙捕头,连这点面子也不给?”
管毅平日虽然瞧不上沙贵,但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像今日这般不客气很少见。
沙贵虽然是捕头,可平日里办差还得依仗管毅,自然不能不给面子,只好点头道:“好吧!”
说罢,沙贵背手离开捕快房。
刘家庄距县城大约五里路,曾牧野坐着官轿走在头前,一班捕快、衙役、书吏与仵作跟在轿子后面,浩浩荡荡朝刘家庄而去。
管毅扭头瞥了一眼卢小闲,见他一言不发,以为他还在为沙贵的事生气呢,便笑着劝道:“卢捕快,你别跟他一般计较,时间久了就习惯了!”
“习惯了?习惯什么?”卢小闲感觉出管毅话中有话。
管毅放低了声音:“你可知道,他今日为什么要给你脸子看?”
卢小闲摇摇头,他还真不知道沙贵今日犯了什么病,便向管毅问道,“说来听听?”
“还不是因为你给县令大人的公子瞧了病!”管毅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他本来就是靠关系上来的,什么能力都没有,他怕你将来取代了他!”
卢小闲知道,沙贵是县丞沙清泉的亲侄子。一年前,赵朗因官银被劫一案,被免去了捕头职务,在沙清泉运
作之下,沙贵由一名普通捕快摇身一变成为了捕头。
“我才来了几天,怎么可能取代他呢?”卢小闲哭笑不得。
“你若了解沙贵的为人,你就不会有此疑问了!”管毅满脸不屑道,“他这捕头位置本身就来的不正,所以就怕有人比他强。就拿我来讲,自打他做了捕头,就一直在防范着我,生怕有一天我取代了他,若不是他还需要我帮着办差,早就将我踩在脚下了。卢捕快初来乍到便与县令大人有了这层关系,他怎能不对你有所顾忌?给你脸子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说实话,他这捕头的位置我还真没瞧上!”卢小闲听罢恍然大悟,苦笑着摇摇头道,“再说了,这位置本就该有本事的人来坐,像他这样的,肯定长不了!”
听了卢小闲这话,管毅不经意地露出一丝喜色,点头附和道:“卢捕快说的没错,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今后咱兄弟俩还得多亲近亲近!”
管毅说的一点没错,这些日子来沙贵的心情很不好。当了捕头之后,很多人对沙贵不服气,特别是管毅,打心眼里瞧不上他,这让他很有危机感。
不过,沙贵心里清楚,只要沙清泉在一天,管毅便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可自打卢小闲来了之后,情况又有了不同。
沙清泉经常将卢小闲挂在嘴上,时不时地以此为由敲打沙贵,这让沙贵心里很不舒服。
每当沙贵听到有人提起卢小闲的时候,心中就会生出一股无名火。他甚至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此人将来很可能会取代自己的位置。
这种情况下,沙贵想不对卢小闲生出敌意都难。
……
卢小闲随着曾牧野一行来到刘家庄。
在刘员外家中的一间屋外,聚集着很多家丁和婢女,脸上都显出惊恐的神色。
刘家大公子死状及其残忍,肚皮完全被剥开,五脏六腑袒露在外。上面还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牙印,似被什么东西咀嚼过一般。
尸体旁,一群饥饿的苍蝇不停盘旋着飞来飞去。
如此血腥的死状,让卢小闲不由眉头紧蹙。
曾牧野在刘家找了个房间,现场开堂,提审了一干人等,大概知道了凶案发生的前后过沙。
昨天是刘员外六十大寿,刘府一大早便张灯结彩,大院里人来人往的热闹非凡。
刘员外人缘不错,前来拜寿的客人们一拨接一拨涌进院去,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乞丐,一手提着打狗棍,一手拿着讨饭的破碗,大摇大摆随着人流也想混上半口美味。
在入口处中年乞丐被管家刘中摆手拦下,乞丐贼心不死,挥着棍子大喊大叫往里硬闯。
刘员外正领着五个儿子出门迎客,瞧见这一幕,正待开口,五公子刘华抢先一步,冲上前就是几拳几脚,将乞丐打得嗷傲直叫栽倒在地。
刘华不解气地骂到:“臭花子,念在今天我爹六十大寿,姑且饶你一命,还不快滚!”
第七百九十六章 蹊跷的死亡
乞丐躺在地上,眯着被打肿的双眼,仇视地瞟着刘华,揉揉被打断的腿,艰难地爬起身来。
乞丐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将手中的打狗棍和破碗放在了地上,随手从地上捧起一捧沙子,端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嗖”地一下撒在了刘家大门口,这才拿起要饭的家伙,在众人的嘲笑声中一瘸一拐的消失了。
等宾客散尽,已是晚饭时分了,吃过晚饭,刘员外和几个儿子与家眷在客厅叙起家常。
正在此时,管家刘中脸带惧色恭恭敬敬站在门外:“老爷,下人有一事想跟老爷禀报。”
被打扰了浓浓的家庭氛围,刘员外心中不悦道:“什么事,进来说吧!”
刘中进门后,看有些犹豫。
“让你说就说,这里没有外人!”刘员外有些气恼,放大了声音。
“是!老爷,我想说的是早上那件事!”刘中终于开口了。
“早上?什么事?”刘员外莫名其妙。
“就是那……那个乞丐的事情!”刘中小心翼翼地提醒。
刘员外知道,刘中年轻时在江湖上混过些日子,道上的东西懂的少,闻言便隐隐察觉到早上那个乞丐不简单,但却猜不出个一知半解,便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刘中。
“老爷,是这么回事……”刘中向刘员外解释起来。
刘中年轻时,在一个大户人家当雇工,正巧大户也得罪过一个老乞丐。
老乞丐离开的时候,所做之事情与今早那个乞丐如出一辙。
起初,老乞丐也被人当傻瓜似的嘲笑了一番。
可没过多久,那户人家几个儿子都莫名其妙相继离奇死去。
后来,请来道士一打听,才得知那种乞丐在江湖上以狠毒著称,他们号称“大叫花”,会使一种巫术,中招者必定断子绝孙全家死光!
听刘中这么一说,刘员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虽说这种歪门邪道的事他也听说过不少,到底没见过。
俗话说眼见为实,刘员外缓过神来,皱了皱眉头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他终究是读过书的人,思忖片刻道:“也罢,刘中你去请几个道士来驱驱邪吧!”
刘中一听要请道士,连连摇头道:“老爷!使不得,使不得!这种巫术只有那乞丐自身能破解。如果请来道士,反而会有增无减!”
刘中被一个臭乞丐吓成那副模样,刘员外不觉心里好笑:“哼!区区一个乞丐,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来!”
不管怎么说,刘中也是一番好意,刘员外随即敷衍道:“那好吧,你明天就派人去找找那个乞丐!”
说完,刘员外便不再理会刘中,继续与家人说话。
可刘中刚才那番话,让屋内众人心中沉重,早已没了之前的欢快。
刘员外见状,只好悻悻道:“累了一天了,大家都回去歇息吧!”
第二天一大早,刘员外在书房读书,一个家丁突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脸色苍白,似乎受到某种极度惊吓。
家丁见到刘员外,一屁股瘫坐在
了地上,喘着粗气惊魂未定语无伦次道:“老……老爷,大……大少爷他……他……”
“什么事这么急?起来慢慢说。”刘员外合上书。
“大……大少爷……死……死啦!”
经过一番折腾,家丁卡在喉咙里的几个字向火一样喷射而出,直飞向刘员外的双耳。
“什……什么……”
刘员外闻言惊呆了……
……
问完情况,曾牧野让刘家的一干人离开,然后与同来之人开始分析案情。
曾牧野向仵作问道:“什么情况?”
仵作汇报道:“刘大公子尸口眼开,头髻宽或乱,两手微握。通过难看伤口,两头尖小,无起手、收手轻重,可见,乃是刀伤。并且是一击致命,一刀下去,已经是刺伤心脏。”
卢小闲与吉温站在屋角,听了仵作的话,两人不断耳语。
曾牧野又看向管毅:“管捕快,你对此事如何看?”
看得出来,曾牧野对管毅相当倚重。
管毅谨慎道:“大人,根据情况属下判断刘大公子是被人杀死的,至于凶手还需要仔细寻查!”
卢小闲与吉温又开始嘀咕起来。
曾牧野眼尖,见卢小闲与吉温不时在说什么,忍不住问道:“卢捕快,你对此案有何想法?”
“想法还没有,不过倒是看出些许蹊跷!”卢小闲不紧不慢道。
“哦?”管毅意外地打量着卢小闲,“卢捕快,你看出什么来了?快说说!”
“首先,可以断定刘大公子是被熟人所杀!”卢小闲沉思道。
“熟人?”管毅惊愕。
“你是如何得知的?”曾牧野奇怪地问道。
“刘员外家大业大,上上下下数十人,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发现刘宅内房屋极多。若是外人行凶,不可能轻易找到大公子的屋子,将他杀死后悄悄离开不被发现,这只有熟人才能做到?”
曾牧野与管毅听罢,不由点头。
“其次,杀人凶手身怀武功或力气较大。大公子正值壮年,有人行凶怎会不反抗和呼救?除非是被凶手一招制住,无法反抗和呼救。”
说到这里,卢小闲对曾牧野道:“既是熟人又会武功,大人可以查查刘家上下可有会武功的?”
曾牧野欣然应允:“这简单,我把刘员外叫来,一问便知!”
卢小闲连忙摆手道:“县令大人,万万莫问!”
“这是为何?”曾牧野不解。
“我这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若刘员外查问起来,必然让刘家上下人心惶惶,未必能抓住凶手。更何况,我有一种直觉,凶手的最终目的是刘员外本人!”
“什么?刘员外?”听了卢小闲的话,众人感觉浑身透着凉气。
“我刚才话没说完,凶手不是为了行凶才杀害大少爷的,他是为了证明什么才这样做的,不然为何杀人之后,还故意在尸体上做出这些惨状?”
“哦?”曾牧野问道,“卢捕快,你说详细些!”
“刘大公子五脏六腑
被裸露在外,但肚皮上的伤口肉痕齐截,肉色干白,更无血花,这说明什么?死者死后才被凶手剖腹的。”
曾牧野扭头看向仵作:“他说的是事实吗?”
仵作点头道:“人死后血脉不通,血液不再四处流动,所以肉色会发白,卢捕快说的没错!”
“还有尸身上的那些咬痕,凶手的目的是给活人看的!”卢小闲接着道。
说起来,刘大公子也真是可怜,不但被人杀了,死后尸体还被这般折辱。
“卢捕快!会不会是那乞丐的巫术显灵?”曾牧野突然想起刚才提审时,刘员外的那番话。
卢小闲自信道:“大人,你若这样认为,凶手的目的就达到了,他就是想让大家相信巫术!不信大人等着瞧,凶手一定还会有后续手段!”
曾牧野不住点头,上下打量着卢小闲,不禁感慨道:“没想到卢捕快对破案也颇有心得,真是人才呀!这样吧,刘员外这案子,就交给你了!限你十日内破案,如何?”
卢小闲想也不想,便应允道:“属下遵命!”
见卢小闲接了差使,曾牧野便匆匆离开了刘家庄。
曾牧野离开后,管毅拉过卢小闲:“卢捕快,不是我说你,你不应该逞强接这案子!”
“这是为何?”卢小闲奇怪道。
“你莫看曾县令现在和颜悦色,若真破不了案子,他拿你试问时,心狠手辣着呢!”
“他敢!”卢小闲一脸不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呢?”
卢小闲竟然说出这番话,管毅不由愣住了。
卢小闲笑着宽慰管毅:“管捕快只管放心,我既然接了这案子,一定会给县令大人有个交待,他怎会拿我试问?”
管毅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思忖了好一会才道:“卢捕快,管某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卢小闲笑着道:“管捕快见外了,有事只管说来,只要我能做到的,都没问题!”
管毅左右看了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请你吃酒去,咱们边吃边聊!”
管毅带着卢小闲来到一个小饭馆,两人找了个角落,边喝小酒边嘀咕着什么。
海叔与吉温在另一张桌上,随便要了些吃的,等着卢小闲。
二人看管毅说的眉飞色舞,不时还用手比划着什,觉得十分诧异。
本以为吃顿饭说点事最多也就半个时辰,谁知管毅与卢小闲生生说了两个多时辰。
瞅着管毅醉醺醺的背影,海叔不满道:“我说姑爷,跟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有什么聊的,还聊那么久!”
“海叔,你说的一点没错,他的确是见风使舵的小人,不不不,应该是个阴险小人!”说到这里,卢小闲忍不住笑道,“不过,跟他聊这么久也不是没有收获,我们的机会又来了!”
“机会来了?什么机会?”海叔好奇地问道。
“走,到魏先生那里再说!”卢小闲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海叔吩咐道:“海叔,你去找找谷儿,让他也去魏先生那里,我有事给他交待!”
第七百九十七章 谋划
到了魏闲云的住处,卢小闲刚进屋,魏闲云便拉着他迫不及待道:“着你也该来了!”
卢小闲笑着道:“先生想到办法了?赶紧说来听听!”
听魏闲云说完,卢小闲不住点头:“好,不错,的确是个好主意!这事就这么定了,吴长老那里,尽快让他去准备,一旦准备妥当,就按计划实施。”
卢小闲刚说完,海叔便带着燕谷进屋来。
“小闲哥,你找我?”燕谷问道。
“谷儿,有件事要你去做!”
卢小闲将刘员外家的凶杀案简单说了一遍,最后吩咐道:“我估计那个乞丐与这案子脱不了干系,你帮我找到这个人!”
“没问题,小闲哥,你放心,只要他还在曲城,不管在哪个旮旯拐角里,我都保证找到他!”
燕谷拍着胸脯保证完,又问道:“找到他之后我该怎么做?”
“你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盯住他就行了!”卢小闲吩咐道。
“明白了,小闲哥,那我去了!”燕谷点点头。
看着燕谷离去,魏闲云对卢小闲苦笑道:“你这就开始要破案了吗?”
卢小闲笑着道:“在县衙做事,案子迟早是要碰到,有吉大哥帮忙,这事不打紧!”
“人家都怕越忙越乱,你倒可好,找着忙乱!”魏闲云摇头道。
“先生,你这可是冤枉我了,不是我找着忙乱,而是忙乱非要找上我!” 卢小闲一脸无奈道,“若我说还有更棘手的事情,你恐怕又要坐不住了!”
“什么?还有更棘手的事情?”魏闲云惊诧道。
“是这么回事!”卢小闲对魏闲云道,“从刘家庄出来之后,管毅把我请到了一个小饭馆,说是要和我商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海叔与吉温也知道管毅与卢小闲商量事情,但不清楚他们具体商量的是什么,听卢小闲说完,两人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难怪刚才卢小闲会说机会来了,这还真是个机会。
“什么,管毅让你帮他除去沙贵?”魏闲云眉头轻挑,“怎么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你都能碰上?”
“先生,不瞒你说,我刚听到这事也觉得震惊,不过这的确是个机会,你觉得呢?”卢小闲挠头道。
魏闲云点点头:“是机会不假,但得得谋划好才行,你打算怎么办?”
“这一路上,我已经想好了,准备这么办……”卢小闲将自己的主意一一道来。
魏闲云听罢,长长叹了口气:“什么阴谋诡计你都能信手拈来,真是长进太多了?”
卢小闲盯着魏闲云:“先生,你这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呢?赌博是我的强项,管毅告诉我沙贵贪财且好赌,我自然就想到这个法子!你说说,可行不可行?”
“不错,真的不错!”魏闲云由衷赞叹道,“这法子也就你能想到,换了我,打破头也想不出来!”
“这么说,我这法子可行?”卢小闲欣喜道。
“可行是可行,但两个地方得变一变!”魏闲云斟酌道。
“先生,你讲
!”卢小闲虚心道。
“第一,与沙贵赌博一事,你别出面,最好让管毅出面!”魏闲云道。
“这是为何?”卢小闲奇怪道。
“你想呀,管毅除去沙贵是为了捕头的职位,将来让沙清泉知道你参与其中,岂不是要对你恨之入骨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让管毅去担这名声!要恨让沙清泉去恨管毅好了!”
“还是先生考虑的周全!”卢小闲微微点头,又有些犹豫道,“让管毅出面,我怕他赢不了沙贵,这事就黄了?”
“你不出面不代表你不在场!”魏闲云一脸坏笑,“只要你在场,肯定有办法让沙贵输的精光!”
“先生,你也不差,阴谋诡计信手拈来!”卢小闲哈哈大笑道。
魏闲云笑而不语。
卢小闲又问道:“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变化?”
“我觉得捕头的位置你别做了!”魏闲云建议道。
卢小闲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让管毅做捕头?”
“不,我觉得让赵朗做比较合适!”魏闲云分析道,“赵朗原本就是捕头,被人陷害才被免了捕头一职,他做捕头最合适!再说了,他有本事,将来我们倚重他的地方还多呢!”
卢小闲点点头道:“让赵朗做捕头也好,总之,不能让管毅做捕头,他与沙贵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不让你做捕头还有一层意思!”魏闲云微微一笑。
“哦?还有一层意思?”卢小闲眨巴着眼睛。
“曲城县的县尉齐休过几天就要至仕退休,到时候你可以去争这县尉的职位!”
听了魏闲云的话,卢小闲吃了一惊:“这么快就做县尉?”
“只要谋划好,一切都有可能!这事我策划很久了,估计**不离十!”魏闲云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不过,这事要在暗中操作,要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所以,你没必要争捕头的位置,过早将自己暴露在众人睽睽目光之下。”
卢小闲白了一眼魏闲云,心悦诚服道:“古话说的好,姜还是老的辣,一点没错,我那点小聪明在你面前简直不堪一提。”
“小闲,你太谦虚了,咱们俩彼此彼此!”魏闲云哈哈笑道。
卢小闲摇头不语。
“不过,话说回来,这必件事情搅在一块,够麻烦的,弄不好会顾此失彼的!”魏闲云提醒道。
卢小闲笑了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我就喜欢这样,很刺激!”
……
曲城最大一股山寇盘踞在青龙寨,这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曲城县乃至绛州官府几次围剿,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此刻,青龙寨大头领周纯,正在屋内与吴辟邪商议着什么。
周纯性烈如火却又很讲义气,正因为如此,才会不顾其他人反对,执意将救命恩人吴辟邪带回青龙寨,让他坐了四头领。
“大哥,你还是让我下山去吧!”吴辟邪一脸苦色,“在青龙寨天天被人盯梢,这种日子我过够了!”
“怎么?老二老三还在派人盯你的梢?”周纯一脸的不满,
“我吩咐过他们,不准再盯你的梢了,他们怎么还这么做?”
吴辟邪苦笑着摇摇头。
“老四,别灰心!你做四头领没立过什么功劳,他们肯定不服气!”宽慰罢吴辟邪,周纯又问道,“你也去曲城打探了情况,有没有下手的机会?若能干上一票,他们自然也就对你放心了!”
吴辟邪道:“机会倒是有一个,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我听说曲城县令曾牧野搜刮百姓有一手,他家一定油水不少,我想做他一票!”吴辟邪轻声道。
“曾牧野?”周纯上下打量着吴辟邪,“老四,你的胃口不小呀!”
吴辟邪苦笑道:“二首领和三首领总怀疑我是官府的探子,若不做一票大的,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相信我!”
周纯盯着吴辟邪道:“曾牧野有一个儿子,你的意思是我们去绑票,然后让他拿钱赎人?”
“这动静太大!”吴辟邪摇摇头道,“我有法子把他的不义之财弄到手……”
听吴辟邪说完,周纯一拍大腿道:“好,就这么定了,若这一票做成了,老二老三他们保证无话可说!”
“可是……”吴辟邪有些犹豫,“二头领和三头领能同意我这主意吗?”
“放心,有我呢!我现在就喊他们来商议此事!”周纯拍着胸脯。
说罢,周纯安排人去请二头领秦卫与三头领韦耀辉了。
秦卫与韦耀辉来了之后,周纯便将吴辟邪的想法,给二人说了一遍。
秦卫与韦耀辉虽然对吴辟邪极是防范,可吴辟邪的这个主意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不过,秦卫还是长了个心眼,对周纯道:“老四初来乍到,这事他去不合适,还是我亲自去吧!”
吴辟邪一脸委曲道:“这是我想出来的主意,若二哥你去了,这功劳……”
秦卫瞥了一眼吴辟邪道:“事成这功能当然还是你的,我只是怕你不熟悉情况,把事情搞砸了!”
周纯点点头道:“老二说的有理,不过话说在前面,功劳要算老四的,这事办成之后,你们俩不能再对他另眼相看!”
“这是自然!” 秦卫与韦耀辉点头道。
“还有,我说过,不要再派人盯老四的梢了,你们当我的话是放屁了?”周纯一脸的不满,“再有这样的事情,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卫与韦耀辉见周纯生气了,赶紧表态应允。
“大哥,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吴辟邪在一旁趁机道。
“只管说来!”周纯道。
吴辟邪小心翼翼道:“这事是我计划的,二哥去我不反对,但不能带他的亲信去,若是这样,最后这事办成办不成还不是他说了算?这对我不公平!”
听了吴辟邪的话,秦卫不由大怒:“老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辟邪吓得往后一缩,赶忙道:“我这是为了公平,没什么意思!”
“好了!”周纯打圆场道,“老四说的有道理,老二,你带我的人去,这事就这么定了!”
……
第七百九十八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刘员外安葬了大儿子,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回到房中细细一想,觉的刘中的话不是唬人之说。
当下便加派人手。四处搜寻乞丐的下落。
过了几日,不但乞丐没找着,二少爷好好一夜之间突然像大少爷一样,神秘地惨死在房中。
这下,刘员外对刘中的话深信不疑,匆忙命令刘家上上下下不分昼夜地寻找中年乞丐。
终于,在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堆里,管家刘中发现了乞丐的身影。
接到消息,刘员外当即便派八抬大骄把乞丐接了回来。
还没等轿子落稳,刘员外便“扑通”跪倒在轿前,声泪俱下哀求道:“神……神丐,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高抬贵手放过小的一家,小人世世代代感激不尽……”
说罢,刘员外嚎嚎大哭地磕起了头。
乞丐却像没听到一样,轿内半天不见一丝动静。
直到刘员外额头磕出血来,乞丐这才在众人的搀扶下光着脚一瘸一拐从轿中下来。
望着眼前这一幕,乞丐低头对跪着的刘员外道:“只要你舍弃全部家当,离开此地,定能保你刘家无碍!”
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到了这种地步,刘员外也早已将一切置之度外,一听有救,连忙千恩万谢:“谢谢神丐,谢谢神丐……”
乞丐突然脸一变,把手一摆,指着站在一旁吓的早无血色的刘华奸笑道:“不过,这位公子得留下,当初我这条腿便是拜他所赐。如今,我要他血债血还!”
乞丐说完,咬牙切齿指了指自己的的残腿。
话一出口仿如一声惊雷,惊呆了所有的人。
刘员外不知如何是好,刘华挺身站了出来,凛然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你放了我的家人,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乞丐冷笑一声,随即一声令下:“把他给我绑起来!”
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齐刷刷望向刘员外。
良久,刘员外抹了一把老泪,长叹了一声,嘶哑着喉咙哽咽道:“从今天起,这位神丐就是你们的新老爷,今后一切你们都听他的。”
众人这才七手八脚地将刘华绑了个结实,抬了进去。
当晚,刘员外打点行装,带着剩下的两个儿子,趁着月色悄悄离开了刘府。
深夜,刘家大院显得异常阴森可怖,花园的一张石桌上亮着几盏明灯,隐隐显出一丝生气。
灯光下,断断续续地传来嘈杂的谈笑声。
“神丐,要不是你鼎力相助,刘家这偌大的家业恐怕还轮不到我啊!来,小弟敬你一杯!”乞丐面前的人竟然是刘员外的小儿子刘华。
“不不不……”乞丐笑着摆了摆手,恭敬道:“要敬也应该先敬刘中兄啊!要不是他出谋划策,我等哪会有今天啊!”
“嗯!神丐说得有哩。来,刘中兄,小弟敬你一杯!”刘华边说边替满脸得意的管家刘中斟满了酒。
“恭敬不如从命!来来来……五公子,哦,不不不……老爷,我先干为尽!
说罢,刘华和刘中“咕咚”两口,两只酒杯便见了底。
酒刚下肚,刹时两人面色徒然变得惨白,双手捂着肚子,狐疑地望着一旁的乞丐。
乞丐丑陋的脸上挂满奸笑,瞥瞧了瞧无力瘫坐在石椅上的二人,朗声大笑:“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何况我还是个外人呢!哈哈哈……”
“咚,咚”随着两声沉闷的声响,刘家大院又一次笼罩在恐怖之中。
“精彩!真的很精彩!”乞丐身后传来了拍手声。
乞丐心中一惊,转身见卢小闲和海叔出现在面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切都在你的算计当中,没想到你这叫花子还有这等奇谋!”卢小闲朗朗道。
乞丐默然不语。
“既然事已败露,你还不服诛吗?”卢小闲冷笑道。
乞丐狞笑道:“事主刘老爷都认栽了,你们两算是哪根葱,居然在这里指手画脚?”
“谁说刘老爷认栽了,看看你身后是谁?”卢小闲笑道。
乞丐扭头看去,身后不是刘员外是谁。
刘员外嘴唇颤抖着:“你也太狠心了,为了我这份家业竟然害了我三个儿子的性命,你你你……”
乞丐施然笑道:“刘老爷,你可不能瞎说,刘家的房契、田契都是你自愿给我的,白纸黑字都是有你的签名画押的,就算打官司你也必输无疑!”
“一派胡言,据大唐律你所犯下的是诈伪之罪,且又害了数条性命,打起官司你必死无疑!”乞丐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乞丐扭头一看,这人他认识,正是曲城县令曾牧野。
乞丐转向卢小闲,一脸怨毒道:“没想到我丐阎王纵横江湖几十年,百密一疏竟然栽在一个小小的捕快手里!今天我认栽了,我要想走你们谁也拦不住!记住你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后会有期!”
说罢,在众人的目光中,乞丐犹如一只鸿雁飞身而去。
海叔早有准备,众人恍惚间,海叔的身影已经一掠而过。
只听到“啊”了一声,乞丐像一只麻袋被重重地摔回了原地!
卢小闲朝着曾牧野道:“大人,此案属下已经告破!”
……
这一日,管毅不知怎的,竟然请众捕快去怡香楼吃饭了。
酒足饭饱之后,也不知谁提议,要赌骰子玩。
捕快们平时进项不少,都好这一口。
不过,因为他们银子有限,一般赌的都不大。
满屋子人,只有三个人没参与,一个是牛全,一个是沙贵,还有一个是卢小闲。
牛全是捕快中的异类,从不参与类似这样的活动,众人早已习以为常。
沙贵是捕头,不屑于与众捕快赌。
卢小闲则是有预谋不去赌,他要等沙贵钻入早已设好的圈套。
“卢捕快不去玩玩?”沙贵瞥了一眼卢小闲,随意问道。
“我不会玩这个!觉得没什么意思!”卢小闲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这有什么会不会的,押大押小而已,全凭运气!”沙
贵淡淡道。
“哦?”卢小闲笑着道,“看来沙捕头对赌术很有心得?”
卢小闲说的没错,做捕快之前,沙贵吃喝嫖赌无所不能。尤其是赌术,在曲城小有名气。做了捕快后,他倒是收敛了许多。沙清泉曾经告诫过沙贵,若发现他再赌打断他的腿,沙贵可不敢违拗沙清泉的话。
“哼!”沙贵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管毅坐庄,手气很好,声音也比别人大的多。
卢小闲瞅着热闹的场面,有一句没一句道:“沙捕头精通赌术,却不去赌,或许是不屑!不过……”
说到这里,卢小闲突然摇头不语。
“不过什么?”沙贵问道。
“不过,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不然时间久了,别人会以为沙捕头是害怕才不敢出手!”
沙贵听出卢小闲是话中有话。
“谁还下,快下呀!”管毅面前堆了一堆散银。
众捕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面面相觑。
管毅手气也太好了,平日大家也玩骰子,从没像今日这般,他一个人竟然将所有人的碎银都赢了去。
管毅显然意犹未尽,他冲着沙贵与卢小闲道:“沙捕头、卢捕快,来玩两把吧!”
“该出手时就得出手呀!”卢小闲嘀咕了一声,朝管毅走去:“管毅好运气呀,我陪你玩两把!”
说罢,卢小闲从怀中掏出一把碎银,往桌上一放,笑着道:“我不会玩,只有十两银子,就一把定输赢吧!”
其余人赌也就几钱银子,最多的不过二两,见卢小闲如此大手笔,众捕快忍不住欢呼起来。
管毅运气的确是好,这一把他又赢了,卢小闲的十两银子转眼便易了主。
卢小闲输了也不介意,朝管毅竖起了大拇指:“管毅果然运气好,通杀呀!”
管毅显然很得意,朝着沙贵瞅了过来:“沙捕头,大家都输了,你不来几把吗?”
众捕快虽然都没银子了,但正在兴头上,眼巴巴看向沙贵。
众目睽睽之下,管毅公然向沙贵挑衅。
沙贵怒火中烧,脑中闪过刚才卢小闲刚才说的那句话: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害怕了。
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沙贵决定好好教训一下管毅,要知道赌骰子可是自己的强项。
沙贵冷着脸走到管毅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缓缓道:“这是五十两银子,我们也一把定输赢!”
“啊?”管毅愣住了,赶忙将面前的银子数了数,又将怀里的银子掏出来,凑到一起数完后,有些不好意思道:“沙捕头,我这里只有四十九两!”
看着管毅窘迫的模样,沙贵心头不由有了一丝快感,他大度的一挥手:“没关系,就算五十两吧!”
“那好!”管毅点点头,又拿起了钵碗,准备摇骰子。
“这把我来做庄!”沙贵突然道。
管毅一愣,见沙贵不容置疑的神色,只好不情愿地将骰子递给沙贵。
沙贵摇骰子很娴熟,手法驳得众人一片喝彩。
第七百九十九章 青龙寨的大生意
他有意卖弄,多摇了一会,急风骤雨般的骰子声,敲打在众人的心坎上。
终于,沙贵停了下来,将钵碗扣在了桌上,冷冷瞅着管毅。
或许是因为赌注太大,亦或许是心里没有底,管毅抓耳挠腮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在众人的催促之下,这才犹豫着买了“大”。
听管毅“大”字一出口,沙贵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知道管毅输定了。
根据多年的经验,他可以断定自己摇出的是“一二三”小。
沙贵自信地打开了钵碗,骰子显现在众人面前。
沙贵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四五六大”众人一阵欢呼。
管毅欣喜若狂,口不择言道:“哈哈,连沙捕头也不是对手,看来管某真是能通杀四方了!”
沙贵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听了管毅如此放肆的话,自责不已的沙贵不由怒火中烧,他大吼道:“你不要得意!”
场中一下变得寂静起来,众人奇怪地看着沙贵。
愿赌服输,赌场最忌讳输不起之人,沙贵当然不是为输了五十两银子而生气,但他的做法很容易引起众人的误解。
沙贵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管捕快,我们再赌两把,如何?”
“好呀!”管毅并不畏惧,笑着道,“我今天这手气看来是挡也挡不住了,沙捕头,你说赌几把就赌几把,你说赌多大就赌多大,管某奉陪到底!”
管毅这话是有感而发,但听在沙贵的耳中却变了味,这分明是在向自己叫板。
“你且等着,我去取银子!”沙贵摞下一句话,匆匆而去。
管毅不经意地瞅了一眼卢小闲,卢小闲微微点头。
沙贵很快便回来了,但他输钱的速度也不慢,短短半个时辰,取来的五百两银子便输的一干二净。
沙贵彻底傻眼了,他虽然是捕头,可毕竟只做了一年,进项有限,这五百两银子已经是他全部的积蓄。
更何况,他拿这银子来赌并没有告诉娘子,若被她知道,闹到沙清泉那里,自己怎么会有好果子吃?
沙贵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银子赢回来。
可偏偏这时候,管毅打了个哈欠:“沙捕头,我说了我的运气好,你不还不信,今日就到这吧,改日我们再玩!”
“不行!”沙贵断然拒绝道:“输家没说走,你不能走!”
“这么说,沙捕头还要去取银子?”管毅笑着道:“那你可得快点!”
“我很快就会回来!”沙贵再次离开。
出了怡香楼,沙贵的脚底下有些踌躇了。
别看他话说的硬,可他却真的是没有银子了。
向人去借?
谁一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可就这么认输,沙贵心中实在有所不甘。
怎么办?
就在进退维谷之间,沙贵想到了一个人!
……
第二天,管毅来到卢小闲的住处。
管毅哈哈大笑:“没想到,卢捕快竟然是
赌中高手!你这手绝活,差点让沙贵连内裤都输了,真让人解气!”
卢小闲淡淡道:“关键是管毅演戏演的逼真,要不沙贵怎么这么轻易就钻进了圈套?”
“可惜那几千两银子了!”管毅有些后悔,“我们可以多留一些的!”
按照卢小闲的计划,赢了银子管毅要当场分给众捕快,管毅也答应了。
可管毅没想到,昨夜前前后后竟然赢了近三千两银子,他有些舍不得了。
若不是卢小闲再三用严厉的目光向管毅示意,他还真有可能将银子独吞了。
“要做大事岂能如此小气!”卢小闲冷冷道,“你若将那几千两银子装入腰包,沙贵会想着法子从你身上把银子再弄回去,只怕你没命去花。我让你当场分了,是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只有这样他才会铤而走险去打县衙税银的主意,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制他于死地!”
“卢捕快说的是!”管毅讪讪笑了笑,疑惑地问道:“卢捕快有这手绝活,为何不自己出手与他去赌,偏偏要假我之手呢?”
卢小闲笑道:“沙贵把你当作潜在的敌人,不想你圧他一头,你出面才会刺激到他,才会让他上当!”
管毅瞅了一眼卢小闲,意味深长道:“若我没猜错,卢捕快是怕得罪沙县丞吧!”
卢小闲没有说话。
“得罪就得罪了,我才不怕他呢!”管毅恨恨道,“要说沙县丞还真不是个东西,去年赵捕头离任,我找他帮忙,银子也收了,嘴上也答应的好好的,谁知最后却让沙贵做了捕头,活该他有今天。”
卢小闲对管毅叮咛道:“这两日你多费心,一定要将税银看好,银子离开县衙之前,千万不要给他任何可趁之机,逼着他只有在运银途中下手。”
……
当卢小闲再次来到魏闲云住处时,吴辟邪已在等着他了。
“吴长老,怎么样?”卢小闲问道。
“果真让姑爷给算准了,秦卫抢着要做这一单生意!”吴辟邪一脸钦佩道,“我已经按照姑爷的意思,让周纯派自己的人跟着秦卫同去!”
“看来我们的嫁祸之计成功一半了!”卢小闲思忖了片刻,对海叔道,“秦卫用的是长剑,海叔你下点功夫,尽可能让别人相信是秦卫干的!”
吴辟邪在一旁笑着道:“姑爷,我这两天才知道,秦卫虽然用的兵器是长剑,但他还擅长使用梅花针!”
说罢,吴辟邪从怀中掏出几枚梅花针递于卢小闲:“姑爷,我从他房中偷了几枚来,只要海叔到时候……”
卢小闲大喜,接过梅花针打量了好一会递,给了海叔:“海叔,你看看这个,能使吗?”
海叔接过梅花针,看了看道:“姑爷,放心,小事一桩!”
卢小闲一脸得意:“秦卫这个黑锅背定了!”
……
三更时分,青龙寨二头领秦卫领着五名手下,静静藏在曲城县衙后门正对的一条小巷里。
“他妈的,老四是不是唬我们呢?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秦卫不耐烦地咒骂道。
秦卫心中很不爽。
他防范吴辟邪,不是针对周纯,而是觉得吴辟邪这个人路不明。
吴辟邪出现的太巧了,他竟然能从老爷岭四名高手手中救下周纯,可见此人并不简单。
可是,秦卫试探了吴辟邪很多次,吴辟邪并没有露出他的武功,甚至还表现的有些窝囊,这让秦卫更加放心不下。
若不是周纯一直护着吴辟邪,秦卫早就将他拿下好好审问了,秦卫坚信吴辟邪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二爷,莫着急,这么大单生意,肯定要计划周详!”站在秦卫身后的一个人说话了。
说话的人叫吴虎,是周纯的心腹。
与他同来的四个人也都是周纯的人,相反秦卫的亲信一个也没带来,可见周纯对秦卫并不十分相信。
秦卫冷冷看了一眼吴虎:“这么说,你对老四很看好?”
吴虎不卑不亢道:“二爷与四爷之间的恩怨,小的不评价也不参与,小的只是按照大头领的吩咐,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秦卫见吴虎抬出周纯来圧自己,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就在此时,一个黒影出现在县衙后门的墙头上,尽管夜很黑,还是可以依稀分辨出是个人影。
这人轻飘飘落在地上,没有带出一丝的响声。
秦卫与吴虎见此情景,心中不由暗自赞叹一声:好俊的身手。
黒影蹑手蹑脚地来到巷子口,也不言语,将身上的一个包袱悄悄放在了地上,转身又上了高墙,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吴虎上前将包袱拎了过来,看上去并不轻。
将包袱打开,用手揣摸了一会,吴虎对秦卫道:“五锭金子,金首饰七件,珍珠十二颗,翡翠两块!”
吴虎用手摸金银珠宝的本事,在青龙寨是一绝,秦卫对此毫不怀疑。
秦卫本以为吴辟邪说这事只是为了哄骗周纯,谁知却是真的。如今,真金白银摆在面前前,秦卫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那个黑影来回运送了好几次财物,曾牧野暗室值钱的东西剩下不多了。最后,黑影还不忘留下了一个字条:青龙寨借钱一用。
……
天快亮的时候,吴虎赶到了青龙寨,周纯和吴辟邪一直眼巴巴盼着他们的消息。
“怎么样?”一见吴虎,周纯便急切地问道。
“大头领,事成了!”吴虎一脸喜气,“这个曾牧野真够有钱的,总共五大包各样珠宝,算下来值好几万两银子。按照您的吩咐,我先回来报信了,二头领他们很快就回来!”
听吴虎说完,周纯这才放下心来,他拍着吴辟邪的肩头:“老四,干的不错!”
吴辟邪点点头,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
秦卫带着四人,背着珠宝趁着夜色一口气走了十里路,又饥又渴。
秦卫正准备松一口气,突然身后面传来一声惨叫。
他回头一看,一个属下已经倒地,
天太黒,他没看清楚对方是如何下手的。
周围黑呼呼一片,不见一个人影,剩下的几人警惕着盯着四周。
第八百章 内讧
秦卫上前探看,那名属下已经气绝身亡,看不出伤在哪里,估计是中了暗器
秦卫站起身来,怒吼一声:“何方朋友,竟敢暗箭伤人!”
话音刚落,又一名属下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四周依然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看到,就已经折损失两人,秦卫又气又急。
恰在此时,秦卫看见一个人影一晃,朝南而去。
秦卫抽出长剑双脚离地,一个燕子三抄水绕着树林从南边拦截过去。
南边是一片玉米地,秦卫追到这里,已经不见了对方的人影。
正在踌躇间,刚才他们驻足的地方,又传来了惨叫声!
“不好!”秦卫这才知道,中了那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迅速回到原地,一切已晚,另外两名手下也死了,他们背的包袱不见了。
看得出来,对方就是为了这些珠宝而来。
想到这里,秦卫赶紧将自己背后的包袱紧了紧。
一瞬间,一阵阴风掠过,他背上的包袱已经不见了。
秦卫四下环顾,依然不见人影,他头皮一阵发麻,究竟是人是鬼。
秦卫不敢再停留,撒开双腿便往青龙寨而去。
秦卫气喘吁吁赶回到青龙寨,没有停留便去找周纯。
周纯得报,领着一帮人来到议事大厅。
三头领韦耀辉见秦卫孤身而回,心中不由一紧,忍不住问道:“二哥,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那些珠宝呢?”
“别提了,真见鬼了!”秦卫心有余悸将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还有些后怕,“老三,若不是我跑的快,估计你就见不到我了!”
“什么?我的四个手下都被杀了?谁干的?”周纯勃然大怒。
“大哥,我也不知道,我根本就没看清对方是谁!”秦卫哭丧着脸。
吴辟邪瞟了一眼秦卫,一语双关道:“二哥,怎么可能,你带去的都是大哥的心腹,他们死的不明不白,以二哥的本领难道还看不清贼人的模样?再说了,就算对方武功高,他怎么会只杀死大哥的手下,却让你安然无恙回来?”
听了吴辟邪的话,秦卫不由大怒:“老四,你这话什么意思?”
吴辟邪冷冷一笑:“吴虎回来禀报过,金银珠宝已经到手,说明我的安排没有问题。可是,吴虎回来这段时间,你却说发生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让我们如何相信?”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秦卫气急败坏道。
“都是真的?”吴辟邪摇头,“我看未必!若二哥说的不是真话,我认为有两种可能!”
“老四,有哪两种可能?”周纯黑着脸问道。
“第一,二哥为了不让我立这份功劳,故意把珠宝藏了起来!”吴辟邪小心翼翼道。
吴辟邪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秦卫一直对吴辟邪有防范之心,秦卫不想让吴辟邪立功劳,完全有可能这么做。
韦耀辉与秦卫一向交好,听了吴辟邪的话,赶忙替秦卫分辨道:“我们兄弟这么多年,大哥您不了解二哥吗?他向来顾大局,他不会做出这样的
事情!”
吴辟邪对韦耀辉微微一笑:“三哥,你不用为他打包票,人都是会变的!”
“好了,老三,你先别说了!”见韦耀辉还要说什么,周纯打断了他的话,向吴辟邪问道:“老四,第二种可能是什么?”
“第二种可能便是……”吴辟邪死死盯着秦卫,“二哥见财起意,想独吞这些财宝,杀死大哥几名手下,然后编出这么一段故事!”
“你胡说八道!”秦卫嘶吼道。
“这不可能!”韦耀辉也惊呼道。
周纯看向一旁的吴虎:“吴虎,这事你也参与了,你怎么看?”
吴虎看了一眼秦卫,又瞅了瞅吴辟邪,斟酌道:“大头领,还是先把兄弟们的尸身找到,看能不能找出些端倪,再做决断的好!”
周纯点点头:“吴虎,你马上下山,多带些人,务必要找到他们的尸体,我要亲自验看。”
说罢,周纯看了一眼秦卫:“老二,你哪里也别去,就和我在这等着!”
秦卫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吴虎很快便回来了。
周纯四名心腹的尸体摆在大厅里,周纯脸色铁青,对吴虎吩咐道:“仔细查查,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是!”吴虎领命,低头仔细察看。
秦卫紧张地朝那几具尸体看去,他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半晌,吴虎抬起头来,向周纯禀报:“大头领,四人均是在背后被人用暗器暗算了!”
“什么暗器?”周纯沉声问道。
“暗器已经起出,请大头领过目!”说罢,吴虎递上了几样东西。
周纯接过一看,忍不住脱口道:“梅花针?”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向秦卫问道:“二弟,你不是擅长使梅花针吗?来看看!”
秦卫接过梅花针,双手颤抖起来,叹了口气道:“大哥,不用看了,是我的梅花针!”
说罢,秦卫拍着胸脯道:“一定有人陷害于我,请大哥相信我!”
“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的梅花针怎么会落入外人的手中,就算有人陷害你,怎么可能得到你的梅花针?”吴辟邪摇摇头,“到现在,你还不给大哥说实话吗?那些珠宝你藏在哪里了?”
秦卫心中掠过一丝不安:这家伙要挑拨离间落井下石了?
果然,周纯冷冷道:“二弟,太巧了吧,珠宝不见了,我的手下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你的梅花针之下,你叫我如何相信?”
秦卫脸涨的通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吴辟邪,争辩道:“大哥,你休听外人挑拨,伤了咱兄弟感情!”
吴辟邪低声嘟囔道:“就算我是外人,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总得给大哥一个交待吧!”
说罢,趁着众人不注意,吴辟邪朝秦卫挑衅地笑了笑,笑容满是轻蔑与不屑。
秦卫勃然大怒,拔出长剑便朝着吴辟邪刺去。
吴辟邪一个滑步躲过,闪身到周纯身后,口中乱叫:“二哥要杀人灭口,大哥快救我!”
周纯还没反应过来,秦卫顺
手发出两枚梅花针,擦着周纯的耳朵飞向吴辟邪。
这下可把周纯惹火了!他拔出宝剑向秦卫刺去,秦卫猝不及防,前胸中了一剑。
秦卫见周纯两眼血红,似要置自己于死地,心中慌乱不已,脚下朝后退去,到了门外。
“拦住他!”吴辟邪大声喊道。
韦耀辉见此情景,赶忙跪倒在周纯面前为秦卫求情,有了韦耀辉这一阻,秦卫趁机走脱。
秦卫带重伤逃出青龙寨,他怕周纯派人追杀,闷头一直奔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秦卫两眼一黒昏倒在地……
……
这天晚上,梅小山喝了两杯酒,哼着歌,摇摇晃晃进了自己住的破院。
刚一进屋,梅小山觉得脚下被什么一绊,摔倒在地,嘴里叽叽咕咕骂了几声,正准备爬起来,火光一闪,一截蜡头被点着,满屋都是清冷的光。
梅小山吓了一跳,忙抬起头,见屋内的破凳上坐着一个人,一身青衣,手上拄着一把刀,望着自己,嘴角噙着一缕笑,冷冷的。
作为公门常客,梅小山认识这人,他是曲城县捕头沙贵。
梅小山魂飞魄散,爬起来就想跑,只见刀光一闪,那雪亮的家伙已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怎么,不欢迎我?”沙贵笑着,手腕一旋,刀子“呛”一声插入刀鞘中。
“捕……捕头大人,小人最近可没违法啊!”梅小山慌了,挤着一对小眼,讨好地对沙贵道。
“谁说你犯法了,我是来请你喝酒的。”沙贵说着,一指面前的那张破桌子。
梅小山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有几碟菜肴,还有一把酒壶,两个酒盅,两双筷子。
沙贵用手指指凳子,让梅小山坐下,然后自己也大刀金马地坐下,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梅小山。
梅小山接过,实在没有心思吃。
沙贵大口地吃着鸡肉,然后,倒两杯酒,拿起一杯,碰碰另一杯,一饮而尽。
梅小山拿起那杯酒,缩着脖子,一口喝干,谄笑道:“让县尉大人如此破费,小的实在不敢当。”
“喝吧!”沙贵拿起壶,将两个酒盅斟上酒道,“这是你的断头酒。”
一句话,吓得梅小山手一战,酒盅落在地下,摔得粉碎,张口结舌道:“我没犯死罪啊!”
“是没犯死罪,不过,我可以说你是拒捕被杀的啊!”沙贵拿起酒杯,一口喝干,“呛”一声抽出刀子,冷风一袭,梅小山的头发被削了一截,飘落在地上。
“捕头大人,饶命啊!”梅小山浑身一战,跪了下去。
沙贵拄着刀,坐在那儿,斜视着梅小山,良久问道:“真的想活?”
“想活!“梅小山看有机会,忙点头。
“想活,必须按我的要求做!”沙贵冷冷地说,梅小山忙连连点头。
沙贵的要求,让梅小山听了目瞪口呆。
原来,沙贵让梅小山去偷银子,偷县衙仓库的税银。
梅小山怕自己听错了,忙问道:“捕头大人,您不是说笑吧?”
第八百零一章 分三步走
“没错,就是这样,记住,按我说的时辰去,事情一定要办的干净利索些!”说完,刀光一闪,面前那张凳子一截两段。
沙贵手法干净利索,吓得梅小山吐出舌头,却缩不回来。
“你不去,或者想偷偷跑路,那我就去找另一个人!”沙贵说着看了看梅小山,阴笑着。
梅小山浑身起鸡皮疙瘩,他忍不住问道:“你,你去找谁?”
“倩儿!”
一句话,让梅小山彻底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倩儿是梅小山的妹妹,是他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为了怕倩儿因为自己的名声而受影响,梅小山一直给任何人说过自己还有个妹妹,平日里只能偷偷去看妹妹,没想到,他们的兄妹关系仍然被沙贵知道了。
见目的达到,沙贵一声冷哼,走了。
……
“沙贵真是这么给你讲的?”卢小闲笑着问道。
都到这个时候了,梅小山不知卢小闲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他急切道:“千真万确,卢公子,你可一定要帮我想个办法呀,偷盗官府税银,那可是死罪,沙捕头这是让我往火坑里跳呀!”
“这还不简单?你放心,我有办的,让他不再让找你盗银!”卢小闲满不在乎道。
“这,这是真的?”梅小山瞪大了眼睛。
“你回去等着吧,这事至此结束了!”卢小闲淡淡道。
梅小山将信将疑。
“不要对沙贵提起见过我,不然会有杀身之祸!”卢小闲曾重其事道,“记着,以后安心帮我做事,我会保你平安的,当然还有你妹妹的安全!”
……
这两日,县衙的人都知道曾牧野心情不好,整日黑着脸,动不动就发脾气,谁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能小心翼翼躲着他。
别人不知道曾牧野为什么这样,卢小闲却心知肚明。
辛辛苦苦贪来财宝,一夜之间不翼而飞,怎能不让曾牧野着急上火。更让他难受的是,财宝丢了还不能声张,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咽。
很少来捕快房的曾牧野,此时出现在了捕快房。
曾牧野阴沉着脸瞪着沙贵道:“曲城县山匪为祸百姓多年,到现在依然猖獗,你们却束手无策,简直就是一群饭桶!”
听了曾牧野这没头没脑的话,众捕快面面相觑。
曲城山匪猖獗,也不是今天才有的,已经多少年了。
平日里,没见县令大人对土匪如此深恶痛绝,现在却大发雷霆,让人莫名其妙。
众人心里虽然嘀咕,但面上噤若寒蝉。
沙贵点头陪着不是:“县令大人教诲的是,我们定当尽力剿匪!”
曾牧野看的出沙贵在敷衍自己,心中火头更大,忍不住呵斥道:“不是尽力,而是必须,一个月内若无法剿灭青龙寨的山匪,你们……”
曾牧野指着沙贵等人恨恨道:“每人都得挨五十大板!”
众捕快再次愣住了,一个月内剿灭青龙寨的土匪。
开什么玩笑,就县衙这些人,别
说一个月,一年也不可能剿灭,这五十大板挨的岂不是太冤?
众捕快都不言语了。
曾牧野还觉得不解气,他大声问道:“你们平日里个个都趾气高扬不可一世,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卢小闲趁众人不注意,朝曾牧野暗自施了个眼色。
曾牧野不明白卢小闲何意,但他知道卢小闲必有深意。
于是,曾牧野对着众捕快道:“你们好好反省反省,尽快拿出剿匪良策,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说罢,曾牧野头也不回便往外走去。
沙贵赶忙跟在后面点头哈腰道:“属下恭送大人!”
走到门口,曾牧野突然停了下来,他对沙贵道:“让卢小闲到二堂花厅来,我有事要询问!”
听了曾牧野的话,沙贵微微一愕,旋即点头道:“属下遵命!”
目送曾牧野离去,沙贵回到捕快房,瞅着众捕快,冷声道:“县令大人的话,大家也听到了,该怎么办,大家合计合计!”
管毅接口道:“您是捕头,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是了,有什么合计的?”
管毅说罢,众捕快同声附和。
沙贵知道,管毅这是希望自己出丑,他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管毅,对卢小闲道:“卢捕快,县令大人让你去二堂花厅,有事要问你!”
“哦!”卢小闲答应一声,便往外走。
“你与县令大人关系不错,到时候可别忘了照应兄弟们!”沙贵阴阳怪气道。
“没问题!我会的!”卢小闲笑道。
沙贵本想挑唆卢小闲与其余捕快的关系,谁知卢小闲毫不客气应承了,让他脸色变得铁青。
县衙大堂是县令处理重大政事、主持审判的地方,穿过大堂是一个小的“穿堂”,穿堂后面是二堂院落。
二堂比大堂小很多,里面设有设暖阁、公座,两侧有一些供办公用的房屋,最重要的是书厅,或称书房、签押房,是日常办公的地方,因为需要签字、押印而得名。其它的房屋泛称“花厅”,所谓花,是指参杂不一、用途不固定的意思,和风花雪月之事毫不相干。
卢小闲来到花厅,曾牧野已在等他了。
“属下见过大人!”卢小闲向曾牧野施礼。
“卢捕快,不用客气,快快请坐!”曾牧野朝卢小闲摆摆手。
卢小闲坐定,曾牧野开门见山道:“对剿灭青龙寨土匪一事,卢捕快莫非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见解谈不上,属下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卢小闲故意装的很犹豫。
“卢捕快何事不明,只管说来!”
“曲城匪患已经多年,大人为何今日才下决心清剿?”
曾牧野当然不能说是因为财宝被青龙寨盗走,所以才要剿灭他们,他义愤填膺道:“卢捕快,你有所不知,不是本官今日才下决心要剿灭匪患。作为曲城县令,这些年一直在考虑这些问题,可惜力有不逮。这些日子来,土匪肆虐猖獗,曲城百姓深受其害,本官也是心痛不已,所以下定决心
要清剿土匪!”
听曾牧野的满嘴胡说八道,卢小闲差点没笑出声来,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是为了一己之私,却偏偏要说的如此大义凛然。
“既是如此,属下可以帮助大人剿灭这些土匪!”卢小闲信誓旦旦道。
“这是真的?”曾牧野大喜,“若真能剿灭青龙寨那帮匪人,本官代表曲城父老乡亲感谢你!”
曾牧野打起如意算盘,青龙寨横行了这么多年,肯定积累的财富不少。真能剿灭青龙寨土匪,不仅可以拿回自己的财宝,说不定还可以再发一笔横财呢。
再说了,剿灭土匪是大功一件,自己铁定可以升官那。既能发财,又能升官,曾牧野怎会拒绝这样的好事?
卢小闲煞有介事道:“大人,这次剿灭土匪与上次擒住云中五仙不同,一来土匪人数众多,二来已成了气候,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卢捕快,你说详细些!”曾牧野不住点头。
卢小闲侃侃而谈道:“我们得分三步走,这第一步……”
卢小闲一气将自己的想法说完,曾牧野眉头紧皱。
卢小闲见状忙问:“大人,有什么不妥吗?”
良久,曾牧野才缓缓道:“卢捕快,本官还有几个疑问,你能为本官释疑吗?”
“大人请讲!”
曾牧野问道:“第一步用税银做诱饵我能理解,可你为何要选赵朗做这事呢?他去年就是因为押运税银一事而丢了捕头一职!”
“就因为赵捕头去年押运税银出过事,所以属下才选择他。这一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如何剿灭这些土匪,只有像他这样心性坚韧之人才能担当重任。不管怎么说,赵捕头曾经在大唐军队中经历过战场厮杀,对付这些土匪他有经验。”说到这里,卢小闲反问道,“大人,不选择赵捕头,您觉得像沙贵这样的人能堪大用吗?”
“他只会吃干饭,怎能堪大用?”曾牧野嗤之以鼻。
看得出来,曾牧野对沙贵很瞧不上,他似想起了什么,又向卢小闲问道:“你看管毅如何?”
卢小闲摇摇头:“管毅精明有余,沉稳不足,他私心颇重,属下怕到时会坏了大事!”
“你说的不错,那就选赵朗吧!”曾牧野同意了卢小闲的意见,接着道:“卢捕快,我还有一个疑问,我们非要去绛州借兵吗?难道曲城捕快衙役不够用?”
“曲城捕快衙役也就百十人,还不能个个都顶用,说不定有些人一听要去与土匪拼命,早就打退堂鼓了!靠他们剿匪不现实,必须要去借兵,而且还要借强兵。”
“绛州那些官老爷,怎么会借兵给我们呢?”曾牧野心里对此事是一点底也没有。
“不管怎么样,都得试一试!”卢小闲挺直了胸膛,“这事大人不用出面,让属下去办吧!”
卢小闲的豪气让曾牧野有些感动,感动之余,他又有些担忧道:“卢捕快,不是本官不信任你,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万一要是出了纰漏如何是好?”
第八百零二章 桃花运
“要想做大事必须得担风险,大人所说的,属下已经替大人考虑过了!”卢小闲很够意思道,“此事只限于大人,我与赵捕头三人知道,若事成了,是大人的功劳,若出了岔子,大人完全可以以不知情为由,将此事全部推到属下与赵捕头的身上便是了!”
卢小闲为曾牧野想的如此周到,让曾牧野心里很舒服,不过他还是做足了表面功夫:“本官怎么能做如此不仗义的事情?若出了事情,本官一定与你们共进退的!”
“大人!一定记住,这事要保密!”卢小闲叮咛道,“据赵捕头猜测,去年就是县衙内有人向土匪透露了消息,才使他的计划功败垂成,这次要想成功,必须严守秘密,只能我们三人知道,绝不对再入第四个人的耳!”
“本官明白!你放心!”曾牧野点点头道。
卢小闲回到捕快厅的时候,沙贵和众捕快还在等着他。
“县令大人说什么了?”沙贵斜着眼问道
卢小闲淡淡道:“县令大人交待,去年押运税银出过事,过几天又该押运税银去绛州,让我们这几天加紧防范,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加强防范是大家的事,县令大人为何要对你一个人交待?”沙贵有些不信。
“我的副役海叔会一些武功,其他捕快比不了!”卢小闲不快道,“县令大人说了,其他捕快在明处守着,让海叔躲在暗处,若有青龙寨的土匪前来探查,一定要捉活口,他要亲自审问!”
沙贵听了,心头不由一紧,莫不是自己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不然曾牧野怎么会下这么一道奇怪的命令。
回到住处,卢小闲向海叔问道:“秦卫还在我们手中吗?安不安全?”
“已经安排在秘密的地方,有我们的人看着,很安全!”
“他伤势怎么样了?”
海叔笑道:“华云峰每天都给他换药,这小子命大,虽然伤重,但昨日已醒了!”
“秦卫是计划中重要一环,万万不能出事,周纯下手也够黑的!”说到这里,卢小闲问道,“若我没猜错,秦卫肯定对周纯已经恨之入骨了!”
“姑爷猜的一点没错,这小子醒来之后,只要没人在跟前,就会自言自语咬牙切齿地咒骂周纯,有几次差点把伤口都崩裂了!”
卢小闲点点头道:“海叔,叫上吉大哥,我们去魏先生那里,商量一下明日绛州之行!”
“姑爷,明日便要去绛州?这么急?我还没做准备呢!”海叔搓手道。
“海叔,绛州之行你不用去了!”卢小闲赶忙道。
“为什么?”海叔心中一惊,不明白卢小闲为何不让自己去。
卢小闲将在县衙看守税银一事讲了一遍,最后笑道:“虽然这是我哄沙贵的,可你也得去应个景!”
“我不去绛州,姑爷遇到危险怎么办?”海叔皱眉道。
“哪有那么多危险?”卢小闲不以为然,“再说了,我和魏先生吉大哥一同去,怕什么?”
“不行,他们俩都不会武功,遇到情况只能干瞪眼,我不放心!”海叔摇摇头,“我再外派几
个符龙岛弟子跟着你!”
卢小闲苦笑:“海叔,你太小心了吧?”
“这事听我的!”海叔坚持道,“就这么定了。”
……
从魏闲云那里回来,已是傍晚时分,卢小闲还没顾上喘口气,却听海叔前来禀报:“吴员外来访!”
“吴员外?”卢小闲愣了愣道,“哪个吴员外?”
“吴仕祺吴员外!”
“吴仕祺吴员外?”卢小闲哑然失笑,“这本就是他家,还来访什么?”
卢小闲似想起了什么,问道:“海叔,我们在吴员外家住多久了?”
“快三个月了!”
“快三个月,这么久了!”卢小闲自言自语。
卢小闲与海叔、吉温住进吴仕祺家后院以来,吴仕祺对他们照顾有加,不仅很少来打扰他们,而且吃的用的随时让下人送到后院来,没有落下一次。
卢小闲整日忙忙碌碌,与吴员外连打照面都不多,虽说卢小闲对吴仕祺有恩,可一住就是三个月,没有专门表示过感谢,卢小闲想想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海叔!”卢小闲斟酌道,“我们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住了?”
“姑爷,您是说吴员外……” 海叔眨巴着眼睛,“吴员外这人挺实诚的,应该不会!”
卢小闲沉吟道:“不是会不会,我们打扰了人家那么久,就算人家不说,我们也该想到这一点!”
“姑爷,要不先听听他怎么说,他若真有这意思,咱就换地方,如何?”海叔劝道。
海叔在这住习惯了,还不想搬走。
“那好吧!”卢小闲对海叔道,“请吴员外进来吧!”
吴仕祺进门,卢小闲赶忙道:“吴员外,最近事情多,没顾得上拜访您,见谅呀!”
“卢捕快,您太客气了!”吴仕祺直截了当道,“我知道您忙,今日是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吴员外直言!”
吴仕祺诚挚道:“吴某在前院备了一桌酒席,想请三位一同吃顿便饭,不知意下如何?”
没想到吴仕祺竟然是来是请自己来赴宴的,卢小闲正要客气两句,却听吴仕祺又道:“吴某没别的意思,您整日忙忙碌碌的,我想尽点心意,酒菜已备好,请万万莫推辞!”
吴仕祺把话说到这份上,卢小闲再客气便是做作了,他痛快道:“既是如此,那我三人便叩扰了!吴员外请回,我们三人片刻便到!”
酒桌上,吴仕祺非常热情,让自己的女儿吴小姐为卢小闲斟酒。酒过三巡,吴仕祺才说明了心意。
吴仕祺是书香门第,祖辈多人在朝廷为官,他本人乐善好施,在坊间极有口碑。
他膝下只有一女,自小便被视如掌上明珠。
吴小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加之品貌端正,闺中芳名无人不晓。
吴仕祺一心想找个上门女婿,来日好继承万贯家财。吴小姐本人眼光颇高,虽已年近二十,却尚未婚配,女儿的婚事在吴仕祺的心中,是头等大事。
毫无疑问,吴仕祺看上了卢小闲,想让他
做乘龙快婿。
且不说卢小闲是吴家的救命恩人,单是卢小闲到了曲城之后一系列所作所为,吴仕祺断定卢小闲是个靠得住的人。
吴仕祺请卢小闲赴宴,就是要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吴小姐一直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卢小闲一听,顿时哭笑不得。
吴仕祺一片好意,他无法当场拒绝,让吴仕祺下不了台来,只得将话岔开,借机装醉才避免了尴尬。
海叔扶着踉踉跄跄的卢小闲向吴仕祺告别,到了后院,卢小闲偷眼朝后看了看,吴仕奇没跟过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吉温在一旁笑道:“小闲,你走桃花运了!”
“这桃花运还是留给你吧!”卢小闲没好气道。
海叔瓮声瓮气道:“姑爷,岛主和小姐让我跟着你,除了保护你之外,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让我看紧了你,你可不能胡来呀!”
“这都哪跟哪?海叔,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就莫再跟着起哄了!”卢小闲无奈道。
“小闲,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打算怎么办?”吉温问道。
“我还没想好!”卢小闲愁眉苦脸。
“你要不好直说,我替你说吧,总躲着也不是事!”吉温很够兄弟。
“不行!”卢小闲摇摇头,“这样会扫了吴员外颜面,毕竟他对我们不薄!”
“要不,姑爷,我们搬出去住吧!”
本来不同意搬家的海叔,此刻也想明白了,搬家可以快刀斩乱麻,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更不行了,我们这么做与打吴员外的脸有什么区别?”卢小闲断然摇头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姑爷,你说怎么办才好?”海叔一听便急了。
“怎么办?”卢小闲叹了口气,“只有拖,吴员外是明白人,一直拖下去,他自然会明白,这样既可以让他打消念头,又不用伤和气!”
走到屋前,卢小闲正要进屋,却被海叔伸手阻住。
“怎么……”卢小闲刚出口,海叔便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卢小闲知道海叔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便不吭气了。
海叔蹑手蹑脚走到跟前,猛然打开门蹿了进去。
“啊!是我!”屋内传出了一声惨叫。
海叔悻悻从屋里出来,卢小闲急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了!”海叔面无表情,“是梅小山在屋里等你呢!”
原来是虚惊一场,卢小闲走进屋子,果然看见梅小山捂着胳膊,可怜兮兮站在角落里。
卢小闲看了他一眼,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咕咚一下灌进了肚里,然后似笑非笑瞅着梅小山道:“你是不是来告诉我,沙贵已经打消了让你去偷税银的想法?”
梅小山点了点头,他很想卢小闲是如何左右沙贵的。
卢小闲又问:“沙贵是不是还说让你把这事烂在肚里,若说出去,他便会要你的命?”
真是神了,卢小闲连这都知道,梅小山再次点头。
第八百零三章 绛州之行
“这就对了,我给你说过,只要跟着我好好干,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梅小山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
卢小闲淡淡道:“该知道的,我会让你知道,不该知道的,你也别问,这是为你好!”
卢小闲话说的随意,但梅小山听得出其中警告的意味,赶忙点点头。
“还有,没我的允许,不准再随便进我的屋子!”梅小山将欲解释,却被卢小闲摆手打断:“我知道你上怕被别人看到,但你这样很容易让海叔误伤,为此丢了性命,就得不偿失了!”
梅小山的半截胳膊这会还是又酸又麻,他知道卢小闲不是开玩笑,赶忙道:“我记住了!”
……
卢小闲、魏闲云、吉温、赵朗四人加上海叔派来的四名符龙岛弟子,一共八人朝着绛州而去。
绛州离曲城不是很远,卢小闲想到很周到,为魏闲云和吉温雇了一辆四匹马的豪华马车,自己与赵朗和另外四人骑马。
快马加鞭之下,他们仅用一日,便赶到绛州。
大唐各州,按人口数量多寡分为上州、中州、下州,四万户以上为上州,二万五千户为中州,不满二万户为下州。
绛州只有一万多户,当然是下州,虽然在大唐各州排不上号,但比曲城繁华了许多。
卢小闲抬头看看天,早过了吃午饭的时辰,可怜兮兮对魏闲云道:“先生,肚子咕咕叫了,咱们吃点东西吧?”
魏闲云笑了笑道:“小闲,你莫急,我们先找家客栈住了,在客栈里吃饭方便些!”
魏闲云有了安排,卢小闲不再说话。
君来客栈是绛州最大也是最气派的客栈,当然价格也不菲,卢小闲不缺钱,他们包了一个安静的独院住下。
吃罢午饭,几人来到卢小闲的房间,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魏先生,你来说吧!”卢小闲一边剔牙一边道。
魏闲云瞥了一眼一旁的赵朗,又看向卢小闲:“小闲,还是你来说吧!”
“先生,不必顾忌赵大哥!”卢小闲一下便看穿了魏闲云的顾虑,他笑着道:“赵大哥从过军做过一旅之主帅,明白蛇无头不行的道理。你只管发号施令便是,我们都按照你的安排行事!”
卢小闲说罢,笑着对赵朗问道:“赵大哥,你说是吧!”
来绛州的这一路上,卢小闲也没隐瞒,将自己与魏闲云的来历,一一道于了赵朗。
赵朗没想到不起眼的魏闲云,竟有这么大的来头。卢小闲的真诚,得到赵朗的认可,从这一刻起,赵朗知道,自己与卢小闲已绑在一起了。
听了卢小闲的话,赵朗笑了笑:“卢公子说的是!魏先生,你直管放心,我一定遵命行事!”
魏闲云哭笑不得看着卢小闲,卢小闲又开始做甩手掌柜了……
……
傍晚时分,绛州别驾鲍福正与夫人在客厅内聊天。
“笃笃”,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
“老爷,是我!”
鲍福听出来,是管家的
声音。
管家这个时候来敲门,莫不是又有了什么紧急的公事?
鲍福皱了皱眉头道:“进来!”
管家抱着一个拜匣,走进屋来,谄笑着对鲍福道:“老爷,有人送来了拜匣,我给您放在桌上!”
原来是有人来拜访,鲍福这才松了口气,他瞅着管家道:“这么晚送什么拜匣,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
鲍福做了多年别驾,当然知道这里面的猫腻,若不是访客花了大价钱,管家绝不可能这时候将拜匣亲自送来。
鲍福猜的没错,管家收了门房奉上的五十两银子才这么做,至于门卫收了多少银子,管家也懒得问。
管家知道鲍福不计较这些小事,也不急慌,笑着道:“老爷冤枉我了,我哪会做这样的事情,只是门子说这客人很重要,我怕耽误了老爷的大事,所以才急着送来。老爷看了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我回了来人便是!”
鲍福打开了拜匣,拿出拜帖,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写着“长安魏闲云拜见绛州别驾鲍福大人”。
“魏闲云?”鲍福看罢,愣了一愣,眉头紧皱,似在思索着什么。
“莫非是他?”突然,鲍福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大变,冲着管家大吼,“来人在什么地方?”
管家很少见鲍福这副模样,被吼的一哆嗦,结结巴巴道:“他……他……在府门外候着呢!”
“混帐!”鲍福甩了管家一个大嘴巴,“赶快去把贵客请进来?”
“是,是!”
管家不知鲍福抽了什么风,他明白,来访的肯定是位重要人物,若怠慢了贵客,自己的脸又要遭殃了。
管家忙不迭答应着,急急向外跑去。
“等等!”管家没跑出几步,又被鲍福叫住。
“还是我亲自去接!”
说罢,鲍福不顾愕然的管家,向外跑去。
“老爷,我怎么办?”鲍福的夫人急切地喊道。
“回避,回避,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鲍福的声音远远飘了过来。
绛州别驾府的大门大突然开了,鲍福出来的太急,被绊了一个趔趄,门子赶紧将他扶住,嘴里关切道:“老爷,您小心点!”
“等会再找你算账!”鲍福一把甩开门子,怒声道,“贵客在哪里?”
“什么贵客?”门子莫名其妙。
“刚送来拜匣的贵客!”鲍福头上冒汗了。
“哦!”门子这才反应过来,朝墙根一个人影指了指,“我让他在那候着呢!”
“你……你……”鲍福顾不得收拾门子,赶忙向墙根奔去。
立在墙根的那位青衣人听见了动静,朝他们看来。
鲍福来到近前,青衣人朝着鲍福拱手道:“魏某见过鲍大人!”
看清了来人的面孔,鲍福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鲍福正要说什么,青衣人沉声打断了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再说!”
鲍福毕竟见过世面,知道对方不想让外人知道身份,赶忙轻声道:“先生,请随我来!”
青衣人随鲍福进入府内,来到客厅,鲍福让下人奉上茶,亲自上前将客厅的门掩好,这才转过身来,朝青衣人深深一恭:“鲍某见过魏先生!”
不用问,青衣人正是魏闲云。
绛州上下官员都知道,鲍福是太平公主的人,连他自己也从不避讳这一点。
事实上,鲍福的确是太平公主的心腹,他对太平公主的忠心,不是别人能比的。
只要回到长安,鲍福总会去拜谒太平公主,每次都由魏闲云安排,他怎会不认识魏闲云?
魏闲云淡淡一笑:“见鲍大人一面,可真不易呀!”
“那些下人有眼不识泰山!”鲍福惶恐不安,“明日鲍某便辞了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先生海涵!”
“不说这些没用的!”魏闲云摆摆手道,“你可了解曲城的情况?”
鲍福点点头道:“曲城是绛州最穷也是麻烦最多的县,官员们都不愿去曲城赴任。曲城县令曾牧野是三年前由外州调来的,这几年,他也一直在四处活动,想调离曲城。”
“你说话在绛州可作得了数?”魏闲云沉吟着问道。
“我说话不能完全作数,应该是三份占其一吧!”鲍福小心翼翼道。
“据我所知,你在绛州经营也有五六年了,为何是这样?”魏闲云皱起了眉头。
“还不是因为慕亮的缘故?”鲍福牢骚满腹,“他是刺史,又是韦皇后的人,只要我反对的他便赞成,只要是我同意的他便反对,与我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
魏闲云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鲍福:“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怪殿下没给你争来刺史之位?”
听了魏闲云的话,鲍福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先生误会了,鲍某绝没有这样的想法!”
“没有就好!”魏闲云又道,“就算你与慕亮平分秋色,说话也得作数一半吧,为何要说三份占其一呢?”
“先生有所不知,绛州是下州,州官设置不多,除了鲍某与慕亮之外,能上台面的只有长史高文举了。高文举看出我与慕亮的芥蒂,在其中左右逢源,我与慕亮谁也不敢得罪他,生怕把他推到对方的阵营。正因为如此,让他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所以,他在绛州说话,三份也占其一!”
魏闲云微微颌首,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思忖片刻,郑重其事对鲍福道:“且不管你说话能作数多少,目前有一件急事,你必须全力以赴去做!”
见魏闲云如此严肃,鲍福心知此事肯定很重要,信誓旦旦道:“先生放心,我定会全力以赴!”
“曲城县尉齐休致仕退休的批文马上就下来了,你要设法让曲城捕快卢小闲顶替县尉之职,可有问题?”
“啊?”鲍福本以为魏闲云会说出何等大事,谁知却是这些许小事,让他有些错愕。
魏闲云怎会知道鲍福心中所想,怕他小觑此事而不尽力,微微一笑道:“实话告诉你,我而在跟在这卢小闲身边已经一年有余,在曲城也待了近三个月,公主府那么多要事我放下不管却跟着他,你难道看不出此人的重要吗?”
第八百零四章 拜访
听了魏闲云的话,鲍福心中一震,他当然知道魏闲云在太平公主心中的份量,可这么个人物却跟在卢小闲身边如此长的时间,可见卢小闲的重要。
想到这里,鲍福点点头:“先生放心,无论想什么办法,我都会促成此事!”
听了鲍福的话,魏闲云心不在焉道:“至于慕亮那里,你不必担心,他不会使绊子,你只须做好自己的事便是!”
魏闲云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鲍福的态度早在魏闲云的预料当中,他真正放心不下的是慕亮那边的进展。
想到这里,魏闲云心中暗想:吉温呀吉温,能不能拿下慕亮,就看你的了。
慕亮是韦皇后的人,魏闲云当然不好出面了。
谁最合适?
只有吉温了。
此刻,吉温就在刺史府中。
绛州刺史慕亮打量着吉温,心中疑虑重重。
门子送来的拜帖上写着:长安故人拜上。
慕亮是长安人,担任绛州刺史前是吏部考功司郎中。
考功司郎中虽然只是正五品的官职,但考功司掌文武百官功过、善恶之考法及其行状,是让许多人眼红的职位。
李显继位后,韦皇后与太平公主势若水火,朝中党派纷争,文臣武将人人自危,许多京官都欲离开长安这个祸患之地。
慕亮没有什么身世背景,夹在中间更难受,他不敢站队,生怕站错队,到最后落个凄惨的下场,便四处活动想离开长安。
最终,慕亮由正五品上的吏部考功司郎中,外放做了正四品下的绛州刺史,既升了官又远离了是非之地,了了一桩心事。
慕亮在长安生活了十几年,听说长安故人来访,自然要见见面。
可是面前之人,慕亮似乎不认识,想了很久也没想起对方是谁。
“这位公子,恕我眼拙,您是……”慕亮小心翼翼问道。
“刺史大人,我叫吉温,受大人的故人之托,特地前来拜访大人!”吉温不卑不亢道。
“受故人之托?何人?”
吉温没有直言,而是朗朗吟出一首诗:“岁月行遒尽,山川难重王。始知亭伯去,还是拙谋身。”
“啊?是崔侍郎?”慕亮惊喜道。
吉温吟的是崔湜曾经专门为慕亮作的一首诗,慕亮当然能一口道出了故人的名字。
慕亮在长安很少与人交往,偏偏与崔湜最要好。
二人都在吏部作官,崔湜是慕亮的顶头上司,都是放浪不羁的性格,都好杯中之物,无话不谈。
“吉公子,快快请坐!”慕亮一听是崔湜派来的人,顿时热情起来。
吉温坐定,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慕亮:“这是崔侍郎给刺史大人的信。”
慕亮接过信看完后,忍不住道:“原来是为卢公子之事,卢公子已经到曲城了么?”
吉温看了一眼慕亮,奇怪地问道:“刺史大人也认识卢公子?”
“虽然我不认得卢公子!”慕亮眉飞色舞地解释,“但我常与崔侍郎通信,
他在信中时常提起卢公子,对卢公子评价颇高。卢公子智破静宁金矿案朝野震惊,我也听说了,对他仰慕的很,没想他到曲城来了!”
“这么说,卢公子一事,刺史大人是愿意帮忙的了?”吉温高兴道。
“这个嘛,容我再想想!”
慕亮的回答出乎了吉温的意料之外,他的心中“咯噔”一下。
吉温并未表现出来,不动声色道:“崔侍郎有几句话,让我带给刺史大人!”
“吉公子请讲!”
“当年上官昭容走了韦皇后的门路,慕兄才来到绛州,这些年来,世人皆因此而曰慕兄是韦皇后的人,其实我最清楚其中的内幕。若慕兄真想成韦皇后身边的红人,当初就不会大费周折离开长安!慕兄这些年从未向外人解释,是怕传到韦皇后耳中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慕兄大可不必耿耿于怀!”
听了吉温所说崔湜这一番话,慕亮潸然泪下,哽咽道:“知我者,崔湜也!”
吉温接着道:“卢公子与安乐公主之间的恩怨,想必刺史大人也有所耳闻,我明白,刺史大人怕帮了卢公子,会得罪安乐公主,故而才会踌躇!”
慕亮低下头,没有说话,很明显,吉温说中了他心中的顾虑。
吉温微微一笑道:“刺史大人,韦皇后与太平公主皆是妇道人家,她们为何能在朝中呼风唤雨?”
慕亮一听大惊失色,赶忙到门口,打开房门四下张望,重新又关好门。
坐定之后,慕亮心有余悸:“吉公子,这些话不说也罢,小心隔墙有耳!”
慕亮的举动看在吉温眼里,他不觉得奇怪。
来刺史府之前,魏闲云分析过慕亮的性格:做事胆小谨慎,不会因崔湜的面子轻易答应此事。
果然,让魏闲云预料准了。
吉温知道,不给慕亮下狠料,这事肯定谈不下来。
想到这里,吉温叹了口气道:“其实韦皇后也好,太平公主也罢,她们今天的一切,都是陛下给他们的,若没有陛下,她们什么也不是!”
慕亮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吉温知道时机到了,他用怪异的目光瞅着慕亮道:“刺史大人,问句不当问的话,在陛下、韦皇后和太平公主这三个人当中,若非要让你选一个人效忠,你会效忠谁?”
“那还用问,当然是陛下了!”作为大唐的臣子,慕亮毫不犹豫道。
“那好!”吉温从怀中又掏出一样东西递上:“刺史大人,你看看这个!”
慕亮狐疑的接过,这是一个卷轴,他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嘴唇颤抖起来:“这……这……”
“刺史大人在长安为官多年,肯定识得陛下墨宝。这是卢公子离开长安时,陛下赐给他的。‘肱骨’二字的含义,想必刺史大人应该知道!”吉温顿了顿又道,“陛下盼卢公子早日回到长安,刺史大人现在帮卢公子,等于是帮陛下,还有什么担心的?”
慕亮长舒一口气,对吉温道:“吉公子,替我转告崔侍郎,卢公子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我定不负陛下!”
……
第二日一大早,魏闲云与吉温起得很早。
君来客栈内的这个独院异常安静,他们不约而同来到卢小闲与赵朗门前,静静等待着。
终于,卢小闲与赵朗从各自房中出来。
“先生,吉大哥,我们走了!”卢小闲向二人招呼道。
“小闲,小心点!”吉温拍了拍卢小闲的肩头。
“没事!”卢小闲笑,“有符龙岛的人在,我们俩安全的很!”
“小闲……”魏闲云一脸的担忧。
“怎么了?”卢小闲奇怪道。
魏闲云迟疑了好一会才道:“若事不可为就不要强求!实在借不来兵,依我们自己的力量也够用了!”
“那怎么能行?都是计划好的!”卢小闲满不在乎道,“先生不用担心,我与王海宾关系不错,再说还有有赵大哥在,问题应该不大。”
魏闲云看了一眼赵朗,又对卢小闲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们,私自借兵是大罪,你们已经那么久不联系了,他还是不是像当年一样,很难说呀!”
赵朗也是面色凝重,虽然没有说话,但魏闲云所说,正是他所顾虑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先生放心!我相信他,他是重情重义之人!”卢小闲信心满满。
卢小闲的话让赵朗心中一阵感动,单凭卢小闲这份信任,一定要设法促成此事。
“我们走了!等我们的好消息吧!”卢小闲与魏闲云、吉温道别后,与赵朗离去了。
魏闲云与吉温目送二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吉温笑道:“要放在昨日,我一定会以为说服慕亮是最大的一件难事呢,现在看,小闲此行比说服慕亮要难多了!”
魏闲云叹了口气:“那是自然,慕亮就算答应,所做也只是举手之劳。王海宾那里就不同了,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哪能轻易说服?”
“我就纳了闷!”吉温摇着头,“小闲为何从来不知道发愁,遇到什么难事,都像没事人一样!”
魏闲云一脸赞赏的神色:“举重若轻,这种气度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越来越成熟了。我敢保证,他将来的成就会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绛州折冲府位于城北十里,修建于贞观年间,已有百年的历史。
卢小闲、赵朗与两名符龙岛弟子,骑马很快便到了绛州折冲府门外。
赵朗通报后,哨兵让他们在外等候,派了一人进去送信。
不大会,一队兵士簇拥着一人,从营门出来。
为首那人,身着军戎服,黝黑的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烁着坚强的目光。
他走到赵朗面前,定定盯着赵朗,脸上挂着微笑。
赵朗的脸上也挂着笑,目光中的暖意涓涓而出,将周围的一切都融化了。
两人没有说话,就这么互相瞅着。
终于,身着军服的那人,拍了拍赵朗的肩头:“平安归来,一醉方休!”
赵朗也拍了拍那人的肩头,说出了同样的话:“平安归来,一醉方休!”
第八百零五章 兄弟情
想当年,只要是赵朗营中的兄弟,不管是独身一人还是一队人马,不管是出征前还是执行任务回来,作为大哥的赵朗,都要拍着他们的肩头,对他们道一句:“平安归来,一醉方休!”
这句话,已经深深刻入每个兄弟的脑海中。
“海宾见过大哥!”那人突然单膝跪倒在志,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一个大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卢小闲仿佛听见了全世界崩溃的声音。
赵朗虽然没有哭出声来,但眼圈红红的,眼泪不停在打转。
良久,王海宾止住了哭声,狠狠抺了一把眼泪,不好意思的道:“让大哥见笑了!”
“海宾,你还是我的好兄弟!”
说罢,赵朗指了指卢小闲,对王海宾道:“他也是老熟人了!”
“卢小闲见过王都尉!”卢小闲笑着道。
“卢公子!你折煞我也!”王海宾赶忙向卢小闲施礼。
卢小闲与王海宾的父亲王孝杰渊源颇深,当年若不是卢小闲,王孝杰的尸骨都找不见,说起来卢小闲也算是王海宾的恩人了。
四人将马匹交于军士,随王海宾进了营门。
营门后是吊桥,接着是瞭望台、哨所、武库、督战台、前中后军帐、观星台等。
王海宾带着他们,一一介绍着折冲府内的各种设施。
来到中军帐前,赵朗愣住了:竟然挤满了身穿甲胄、排列整齐的军士。
“欢迎大哥回家!”几百人的声音。汇成一条河流。
那是让人振奋的声音。
那是让人想哭的感觉。
那是让人自豪的回忆。
卢小闲被震撼了,觉得胸腔堵的慌,鼻子酸酸的。
就在那一瞬间,卢小闲突然想起大草滩,想起那些童奴,自己若是再回去,是不是也会有今日这般感受。
赵朗紧咬嘴唇,竭力不让自己眼泪流下来,他朝众将士挥挥手,大声道:“谢谢兄弟们!”
进了中军帐,王海宾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大哥,你稍作歇息,我带你去看个好地方!”
赵朗故意脸色一沉:“你个混小子,当大哥是泥捏的,来你这军营一遭,还需要休息么?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好地方,现在就带我去!”
王海宾嘿嘿笑道:“大哥还是当年那般急性子!”
赵朗与卢小闲等四人随王海宾来到一处宽敞的校场,王海宾笑着对赵朗道:“大哥,这里是折冲府的骑兵训练场!”
“骑兵训练场?”赵朗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
王海宾一声呼哨响起,校场外出现一队气势如虹的骑兵,嘴里喊着呼号,由远及近朝着站立的几人呼啸而来。
骑兵速度越来越快,卢小闲已经能感到扑面而来的萧杀之气。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五十步,眼看着就到了近前,骑兵却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
赵朗像欣赏美丽的风景,一边看一
边不住的点头,没有丝毫惧意。
骑兵马速逐渐减慢,距离他们十步左右,为首一名骑士向上一举马槊,带头勒住了战马。
整个马队整齐划一,齐齐停了下来,除了战马打着响鼻的声音,四周一片寂静。
王海宾一脸的自豪,对赵朗道:“大哥,折冲府的骑兵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按照以前旋风旅的方法进行训练!”
旋风旅是当年赵朗所部骑兵的称号,在大唐军中赫赫有名。
“不错,有点旋风旅的影子!”赵朗点点头,有些惋惜道,“可惜人数少了点!”
“大哥,你有所不知!”王海宾苦笑道,“绛州折冲府只有步兵编制,并无骑兵编制,我是从牙缝里挤出银子来训练的骑兵,这五十人已是我承受的最大限度了!再说了,整个折冲府,也只能挑出这么些人来训练!”
“哦!原来如此!”听王海宾这么一说,赵朗很能体谅他:“能做到这一步,你也不易了!”
卢小闲不解地问道:“赵大哥,训练五十名骑兵需要花很多银子吗?为什么不多训练一些?”
赵朗耐心地为卢小闲解释:“大唐骑兵每人配马槊一柄,横刀一把,软弓三把,弓矢一百五十支,备用弓弦八根,障刀一把,解甲刀一把,圆盾一副。海宾这里没有骑兵编制,朝廷不会配备这些装备,他只能自己掏腰包,不说别的,单是马槊就制作极其耗时,一柄算下来得几十两银子。加上其他各项,可不是个小数目。”
赵朗对骑兵很熟悉,他这一解释,卢小闲明白了:骑兵是拿银子堆出来的。
卢小闲突然想到大草滩马场,若有赵朗这样的人才去训练那些童奴,该有多好。
见卢小闲不说话,赵朗以为自己说的还不够明白,继续道:“还有马匹,不仅每日要精细喂养,而且训练中经常有折损,这些都需要银子。”
卢小闲突然问道:“这些马匹都是突厥马吗?”
赵朗被卢小闲这句话问的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王海宾苦笑道:“卢公子,突厥马可不是想买就能买的,大唐骑兵中突厥马也没有多少,若这五十名骑兵全用突厥马,我早就成穷光蛋了!”
卢小闲笑了笑道:“王都尉若需要突厥马,我或许能帮上忙!”
赵朗奇怪地问道:“卢公子,你怎么会有突厥马呢?”
卢小闲也不隐瞒,将自己买下大草滩马场、去突厥寻马配种的经历简要说了一遍,最后漫不经心道:“我只是想让马场养出好马来,却不曾想到,突厥马对于骑兵如此重要!”
赵朗对王海宾道:“海宾,卢公子所说的,你考虑考虑!”
王海宾不知卢小闲所说是真是假,他岔开话题道:“大哥,这事以后再说!还是先让他们演练一番,请大哥点拨点拨,如何?”
“好!”赵朗点点头。
骑兵开始演练,首先演练了骑术训练。
这些骑兵的骑术果然不
错,卢小闲虚心问道:“赵大哥,骑兵训练起来,一定不容易吧?”
“那是自然!”赵朗如数家珍,“要用马,必须先驯马。虽然马通人性,但要想做到人马合—,并非轻而易举,颇需要对战马进行细致、耐心的调教。骑兵要爱马尽心,待马善良,吃住行都要与马在一起,久而久之,马就能通过骑兵牵动缰绳甚至口令完成卧倒、左转、右拐、前进、后退、加速、减慢等,这种情感,都是在长期生活中建立起来的。”
卢小闲想起自己为童奴训练骑术,只是凭着感觉,哪知道还有这么多门道。
他瞪大了眼睛,感慨道:“这么复杂!”
“这只是第一步!除了对战马调教外,还得对骑兵进行上下马和稳固地骑在马背上等项目的训练。”赵朗继续道,“在马上,远不如在地上稳重。马一旦走动或狂奔,仍能稳坐在马上,才算得上好骑士兵。不经严格训练的骑兵,临战前因紧张害伯而落马者,有之;战马急速前进中由于平衡不当而落马者,亦非罕见;战斗中仅几个回台,因抵挡不住猛烈打击而落马者,多之;这都是骑术不精造成的!”
“大哥说的没错,当年我们旋风旅的骑兵,上马不踩镫,一跃而上,下马不踏磴,—跃而下。在奔驰中,由此马换乘彼马,从不下马,只须跳跃—下便可完成。越天堑,登丘陵,冒险阻,绝大泽,驰强敌,乱大众,旋风旅的将士,哪个不是如履平地,只可惜……”
说到这里,王海宾的眼圈红了,赵朗的面色也变得阴沉了,毫无疑问,他们不约而同又想起了那些在战场上阵亡的旋风旅兄弟们。
卢小闲若有所思。
接下来,骑兵表演骑射与厮杀。
这些骑兵不仅能稳固地骑在狂奔的马上,而且还能向前后左右开弓射箭,挥动武器稳准狠地打击对方,稳妥地躲闪避或档拨架敌方迅猛的攻击,能够……
骑兵的训练要比步兵操弓、搏击之难度大得多。步兵描准开弓,易于使出全身力量,射沙较远,准确沙度较高。然而骑兵是坐在马上瞄准开弓,战马在走动或狂奔,被瞄准的目标是运动状态,能练就百发百中和准确有力地打击对方之骑射技术,绝非一日之功,当是在严格教导之下,经过长期而又艰苦操练之结果。
“不错,不错!”看罢之后,赵朗忍不住赞,“海宾,看得出来你没少下功夫!”
“该教的我都教了,该训的我都训练到了!”王海宾叹了口气,低头道,“只可惜他们永远都成不了旋风旅!”
赵朗知道王海宾心中所想,笑着安慰道:“海宾,你不必气馁,旋风旅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你这些骑兵没上战场淬过火,自然少了那股气势,将来有机会上战场杀敌,见了血自然会变成强兵!”
听了赵朗的话,王海宾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大哥,这么多年,你身上旋风旅大哥的那股气还在吗?”
赵朗一愕道:“你怎么想起问起这个了?”
第八百零六章 借兵
王海宾嘿嘿笑道:“不知大哥还行不行,我想与大哥陪他们玩玩,就算他们一时上不了战场,也得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强兵!”
“玩玩?”赵朗眼中闪烁出一丝奇异的光芒,“你可想清楚了,这不是闹着玩的,若真要玩,你损失可就大了!”
王海宾激昂道:“若能让他们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算是整个骑兵队都残了也值!”
“好好好!”赵朗仰天大笑,“既然你还瞧得上大哥,就如你愿,陪他们玩玩,让你也瞧瞧,大哥还没老到不中用的地步!”
“大哥,请!”
“兄弟,请!”
空空荡荡的校场上,两人男人,各自手持一根木棍,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三百步之外,五十骑整齐排列。
一旁观战的卢小闲,能感觉出赵朗与王海宾身上散发的浓浓杀气。
他们都是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身上的那股杀气,犹如无形的压力迅速的弥漫开,让人喘不过气来。
骑兵动了,五十骑分为两排,纷纷磕动马蹬催动战马,随着前后距离缓缓拉开,第一排的骑兵将胯下战马速度一截一截的提升起來,直至整一排的人开始匀速奔跑。
接着,第二排的骑兵也重复着类似的举动,同样将马速短时间内提升到足以随时发动冲锋的沙度。
“斩马!夺马!”尽管只有两个人,赵朗依然下达了命令。
眼看骑兵的距离越來越近,赵朗与王海宾沒说一句话,甚至连动也没动,只是冷冷盯着前方。
第一排冲锋的骑兵,眼看到五十步的距离,胯下的战马也已经在骑兵的催动下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眨眼间,骑兵便到了二十步的距离,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对方的面孔。
对阵双方,一方躁动不安,另一方相当沉稳。
骑兵脸上的震惊之色越来越浓,在他们看来,在快速奔驰战马碾圧下,一动也不动的这两人只可能有一种后果。
赵朗与王海宾脸上十分冷峻 像是罩上了一层冰霜,看上一眼便会不寒而栗。
赵朗终于动了,他直接将手中木棍甩了出去产,木棍旋转着,狠狠击中为首一名骑兵的脖子,那名骑兵像木偶一般仰面向后倒去。
几乎是同时,身手矫健的王海宾迎着对面的骑兵扑了上去。
他的进攻更加直接,更加犀利,木棍狠狠击在战马的前腿膝盖上。
吃痛的战马,立刻重重摔在了地上,马背上的骑兵被抛了出去。
赵朗与下一匹战马相错而过的同时,竟然身子一侧直接出手将骑兵扯下马来,战马从自己身边冲过时,眼疾手快的赵朗一把拉住了缰绳,随即整个身体的肌肉一绷,伴随战马去势不减的冲锋,整个人被带飞起來。
下一刻,赵朗紧握缰绳的手臂猛一用力,战马受力整体一滞,赵朗飘然落上马背,随即连连扯动缰绳,迅速将战马安抚下來,紧接着双腿夹动马腹向前跑起弧线。
此刻,王海宾也夺下一匹战马,紧跟在赵朗身后。
虽然,骑兵在后面紧追着赵朗与王海宾,但他们已满心震撼,甚至连握着马槊的手臂都开始颤抖了。
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一幕,对他们來说完全就是噩梦,他们不是沒见过步兵对抗骑兵,而是沒见过步兵如此对抗骑兵,或者说,他们沒有见过步兵如此虐杀骑兵。
疾驰中的赵朗,突然反转过来,倒骑在马上。
观战的卢小闲只听说过倒骑毛驴,今日才知,疾驰的战马竟然也可以倒骑。
就在卢小闲发愣间,王海宾也倒骑过来。
“不醉不休!”赵朗大喝。
“不醉不休!”王海宾回应。
话音刚落,赵朗的身体动了,准确的说,只有双臂动了,一张搭了三根雕翎羽箭的角弓平端胸前,目光中杀机顿现,瞬间便将角弓拉的满圆,雕翎羽箭齐齐射出。
为了减少杀伤,比试前雕翎羽箭都被卸掉箭头,饶是这样,三名骑兵也被箭杆巨大的力量撞下马去。
王海宾动作也不慢,箭支射出后,又有两名骑兵被射落马下。
赵朗与王海宾的此举,似乎提醒了紧紧追击骑兵,他们也可以射箭。
骑兵纷纷从马跨上拿起角弓,刚才表演时还百发百中的骑兵,此刻像换了一拨人一般,竟然无一人射中目标,就算有个别箭支射准了,也被二人轻易闪过。
在赵朗与王海宾箭无虚发的雕翎羽箭打击下,骑兵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躲闪或者防御,像活靶子般一个个栽下马背。
让人感到可笑的是,甚至还有几人根本沒被射中,内心的恐惧将他们推下了马背,空留沒有受伤的战马继续向前奔驰。
面对越來越多的无主战马,赵朗将角弓往马鞍上一挂,沉声喝道:“操兵器!”
赵朗极其简单的命令,得到王海宾极为默契的配合,两人催动胯下坐骑,突然分散开来。
他们俩的突然分开,让后边的骑兵有了小小的犹豫。
仅仅片刻之后,赵朗与王海宾又一次汇合了,他们每人手中都多了一柄马槊。
原来,赵朗与王海宾的分开,只是为了方便去捡地上的马槊。
不用下马而捡拾兵器,对旋风旅的人来说,就像不脱裤子放屁一样简单。
当然,为了安全,所有的马槊也是被取下了最具有杀伤力的槊头。
“反冲锋!”赵朗再次下达了命令。
两人勒转马头,迎着那些骑兵冲了过去。手中有了马槊的赵朗与王海宾,就如同打扫垃圾一般,将面前的骑兵纷纷扫落下马。
终于,校场中,只剩下赵朗与王海宾还在马上。
双方之间的较量结束了!
二人大败五十骑,卢小闲瞅着场中犹如天神一般的赵朗,他实在想不明白,明明很谦和的一个人,骑马持马槊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
绛州折冲府中军大帐,王海宾备下了丰盛的酒席,与卢小闲、赵朗盘腿坐在案前。
“今儿真痛快!大哥雄风不减当年!”王海宾举起了酒碗,“大哥,我敬你一杯!”
“的确痛快!”赵朗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完全没有刚才凶神恶煞般的模样,“来!我们干!”
“大哥,我问你一句话!”王海宾放下了酒碗,瞅着赵朗。
“海宾,你说!”赵朗沉稳道。
“你辞去军职,到曲城为丛帅的母亲尽孝,是真的么?”
赵朗点点头:“这是我的责任,必须做到,不然良心一辈子都会不安!”
“我知道大哥是重情重义的汉子!”王海宾又问道,“我调防来绛州折冲府,想必大哥也听说了?”
“我听说了!”赵朗点头道。
“大哥,那我再问你!”王海宾突然怒吼道,“既然知道我来了,为何不来找我!”
“我……”赵朗一直不知该怎么作答。
“我记得你曾说过,兄弟是什么?兄弟就是能在一起吃苦,能一起快乐;能一起上战场,能陪自己一起挑战死亡;能在你受伤的时候冒死救你,就算抢回的是具尸体;能在死人堆里把你背出来,能把你的骨灰带回家乡。你还说过,在战场上做过一天兄弟,那就是一辈子的兄弟!”王海宾红着眼睛,“可是,这么久不来找我,还当我是兄弟吗!”
“我怎么会不当你是兄弟?整个旋风旅二百三十一个兄弟,那一场大战下来,就剩下了我们两个人,你是我唯一的兄弟!”说到这里,赵朗黯然到:“我没来找你,是……”
卢小闲接过了赵朗的话:“赵大哥没来找你是他不对,难道你还要他向你赔罪不成?”
卢小闲发话了,王海宾只得作罢,他气呼呼地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三年没来找你便急了,就你这耐性能做得了一辈子兄弟?”卢小闲的话很不客气。
王海宾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卢小闲继续道:“今儿,我与赵大哥来,就是请你帮一个忙!”
“什么忙?”王海宾问道。
“借兵?”
“借什么兵?”王海宾瞅着卢小闲道。
卢小闲也不隐瞒,将借兵剿匪之事原原本本告诉了王海宾。
“这不可能!”王海宾一口回绝:“要想调发府兵,必须要有朝廷颁发的铜鱼符及敕书,由刺史和折冲都尉会同勘对,才能差发。”
王海宾的回答早在卢小闲的意料之中,他笑了笑道:“我也知道不可能,所以只是说说而已!来,我们喝酒!”
说罢,卢小闲举起面前的酒碗,对赵朗道:“赵大哥,我听说旋风旅的兄弟从来不抛弃兄弟,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赵朗挑眉道。
“来,赵捕头,为旋风旅的兄弟干一杯!”
二人一饮而尽。
卢小闲又道:“赵捕头,我听你说过,王都尉在战场上曾经救过你的命,这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赵朗点点头。
“救过几次?”
“两次!”赵朗记得很清楚。
卢小闲又问道:“那你可救助过王都尉的命?”
第八百零七章 勾结
“救过!”赵朗点点头。
“几次?”
赵朗还没有说话,王海宾却在一旁接口道:“五次,我记得清清楚楚!”
卢小闲白了一眼王海宾道:“五次?若没有赵大哥你现在已是死人了,还能坐在这里,给我讲调发府兵须朝廷颁铜鱼符及敕书吗?”
王海宾顿时语塞。
按理说,赵朗有了难处,别说丢官罢职,就是拼了命,王海宾也会为赵朗办这事,那是他的大哥,过了命的大哥。
可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一时又收不回来,让他很是尴尬。
卢小闲对赵朗道:“我知道你一直为山匪之事耿耿于怀,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剿灭土匪。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曾经旋风旅的主帅,怎能让区区山匪骑在头上。”
王海宾别提有些后悔了,干嘛非要说那么一句,赵朗到哪里去找朝廷颁发的铜鱼符敕书呢?
“赵大哥,就算旋风旅没了,大唐军人的风采还在,土匪我会想办法帮你剿了,绝不会让你蒙这不白之冤!来,干了!”卢小闲又端起了一碗酒。
“谢过卢公子!”赵朗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说完话,卢小闲像没事人一样直接上手拿起一个猪蹄啃了起来。看着王海宾手足无措的模样,卢小闲心中暗乐。
“卢公子,这酱猪蹄味道还行吧?”见卢小闲啃得津津有味,王海宾心里不是滋味,没话找话道。
“唔,唔,不错,非常不错,唔……”
“卢公子,要不咱们也喝点?”
王海宾端起一杯酒,说完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唔,唔……”卢小闲啃得过瘾,嘴里无暇答话。
“卢公子,借兵的事情……”王海宾刚说话,话头就被卢小闲打断了。
“你刚才说什么了?”卢小闲扔掉了手里的骨头。
“哦,我说这借兵的事情……”
“不是这句,前面那句!”
“哦,我说卢公子公子咱们也喝一点……”
“对了,就是这句。你说喝酒是吧?好,非常好!”卢小闲不住点头。
王海宾愕然。
卢小闲提议道:“王都尉,我们俩来拼酒吧,我要喝趴下了,借兵的事就当我没说。要你喝趴下了,这兵就还是借给我们吧!”
王海宾正愁怎么找台阶下呢,没想到卢小闲如此善解人意,提出这么个巧妙的主意。
王海宾的酒量在旋风旅是佼佼者,喝酒根本不在话下。他想好了,为了能给大哥借兵,大不了到时候装醉就是。
“这样吧,我比你年轻,我喝两碗你喝一碗……”卢小闲自作主张道。
王海宾本想下台阶给赵朗借兵,谁知卢小闲却不知天高地厚,又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他毫不犹豫便拒绝了:“那怎么行,我们一人一碗!”
听了王海宾的话,卢小闲笑了笑:“既是这样,一言为定!赵大哥做证人,若我输了,二话没有我们立马走人。若我赢了,王都尉就得借兵给我们,咱不要多的,就那五十人的骑兵队!如何?”
“没问题!”
卢小闲
哈哈笑道:“不知王都尉军中可有喝酒的大碗?能否一换,这样喝起来不过瘾!”
“当然有,我这就换!”
王海宾喊人换了大碗。
卢小闲选将自己的碗倒满,举起碗对王海宾道:“王都尉,我先喝了!”
说完,卢小闲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王海宾不甘示弱端起了酒杯:“卢公子,干了!”
“王都尉,这次我喝两碗!”
“没问题,卢公子,我也是两碗!”
……
“王都尉,我可是喝了十碗呀!”卢小闲笑眯眯道。
“卢,卢公子,我喝这一坛算二十碗,行吗?”王海宾不愧是酒中高手,虽然舌头大了,但数却没算错。
卢小闲点点头。
当王海宾把最后一滴喝完的时候,终于钻到了桌下。
……
卢小闲在绛州紧锣密鼓布置的时候,曲城也是暗流涌动。
通过高文峰牵线,沙贵与青龙寨的二头领韦耀辉见了面,二人达成默契:沙贵给青龙寨提供押运税银的路线,并伺机配合青龙寨将八千两税银劫走。
八千两税银二一添作五,双方各拿一半。
“大哥,干吧,这一票稳打稳的!”韦耀辉看向了周纯。
吴辟邪有些担忧道:“二哥,这万一是圈套……”
“我看不像!”周纯思忖道,“昨日我也收到线报,对方提供的押银路线图,与沙贵提供的完全一样!”
“还有人提供消息?”吴辟邪惊奇道,“大哥,你说的这人可靠吗?”
“应该是可靠的,他是县衙的一名捕快,去年就是他提供的消息,我们才成功的劫了银子!这次还是他提供的消息!”
……
沙贵又一次带着一群捕快,将运银子的路线细细堪察了一遍。
回衙门的路上,沙贵见不远处有间小客栈,便下马去讨水喝。
客栈里是一对老夫妻,沙贵见二人都已是白发苍苍,便顺口问道:“你们偌大年纪,怎么还不回家养老?是儿孙不孝顺,还是家中日子过不下去?”
老汉咧着没几颗牙的嘴笑道:“家中儿孙倒也孝顺,只是我们要不开店,往来的客官要打个尖喝个水什么的,就不方便了。”
沙贵若有所思点点头,突然动了恻隐之心,对老夫妻道:“二位,我是县衙的捕头,实不相瞒,近日将有一批官银途经此地,我查得一伙盗贼很可能要打它的主意,所以,你们还是暂时回家避一避,以免受到连累。”
老汉有些不屑:“我们行将就木,强盗害我们有何益处?”
老妇人抱怨道:“捕头大人是为我们好,怎可不听他的劝。”又对沙贵道:“我们这就收拾东西关门回家。”
回到衙门,沙贵觉得心神不宁,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天。
傍晚时分,沙贵回到家中,早有客人在等他了。
沙贵将客人引至自己的卧房,一个精壮汉子见到他,拱手道:“吴虎见过沙捕头。”
沙贵点头道:“闲话少说,你过来看看。”
沙贵将自己画的
草图铺在桌上,用手指点着几处地方道:“这些地方我都安排了暗哨,你们尽量避开。此地离曲城有三十里地,离绛州有五十余里。这里有间客栈,这两天会正好没人,我想,当运银车队路过这里时。必会在此打尖稍作休息,到时……”
“我明白了。”吴虎点点头,哈哈笑道:“沙捕头,没想到论起心计来,我们这些真正的强盗都不如你呀!”
沙贵面皮抖动,喝道:“放肆!”
吴虎全然不惧:“行了,收起你的官威,你我不过是一丘之貉。”
说罢,吴虎大摇大摆走了。
吴虎走后,沙贵瘫在椅子上,半也动弹不得。
捕快的职责是捕盗,沙贵作为捕快的头,却与盗贼勾结在一起抢劫税银,这让他的心中百味陈杂。
卢小闲刚回到吴家的独院,海叔便带来了吴辟邪的消息。
卢小闲听罢之后,对海叔道:“海叔,麻烦您去将赵朗请来!”
赵朗来了之后,卢小闲将刚刚得到的消息详细说了一遍。
“周纯所说那名通风报信的捕快,除了管毅不可能再有别人了。”赵朗叹了口气,“说起来,管毅以前还算脚踏实地,没想到现在竟变得如此利欲熏心。”
卢小闲阴沉着脸道:“去年他黑了您,让您蒙冤至今。这一次,他又想一箭双雕,既除去沙贵,又把我给灭了。哼哼!”
赵朗劝道:“卢公子,管毅的事情先放一放,以后再收拾他,我们还是按计划实施吧!”
……
押运税银的车队在县衙内整装待发,捕快们个个全副武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曾牧野扫视了一圈,皱着眉头问道:“沙贵呢?”
管毅回答道:“沙捕头身体不舒服告假了!”
“身体不舒服?”曾牧野冷着脸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他身为捕头却告假,这怎么能行?”
管毅不言语了。
曾牧野对管毅吩咐道:“你去一趟沙贵家,就说我说的,只要他还能喘气,就必须随队押运税银。”
管毅应诺一声离去。
过了一会,管毅回来了,他向曾牧野禀告道:“沙捕头说他真的来不了!”
曾牧野听罢大怒:“你再去一趟,告诉他,若今日他来不了,今后就永远不用再来衙门了!”
管毅只好又跑了一趟。
这一次,沙贵跟着管毅来了。
沙贵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有说。
曾牧野也懒得理他,只是朝着车队大喊了一声:“出发!”
一路无事,押银车队很快就到了那间小客栈。
“众位兄弟,在这里休息会吧!”沙贵心不在焉道。
就算沙贵不说,众捕快也知道该在这里休息了,押运路线图都是提前标注好的。
沙贵心里很不舒服,本来他想找个理由不参加押运,将来也好撇清自己。
不知曾牧野是不是吃错药了,死盯着自己,非要逼着自己去押运,这让他的心中生出一丝不祥来。
捕快们进了客栈,吴虎和一个汉子上前来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