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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日     大唐坑王txt下载     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二十三章 隔空剿匪

    “那你交出去不就结了,有什么为难的?”白锦娘奇怪道。

    “私账上除了卢县令没有亏空,哪个县衙官员都有,尤其是前任曾县令和现任沙县丞,亏空可就大了。曾县令被免官也就罢了,可沙县丞还在,我若将私账交上去,他岂不是恨死我了?”说到这里,白顺端叹了口气,“再说了,王主薄也有亏空,我若交给他,万一他将私账毁了,我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白锦娘眼珠一转,对白顺端道:“阿爹,您先吃饭,我出去一会!”

    说罢,白锦娘急急出了屋子。

    来到县衙门口,白锦娘对看门的衙役道:“这位大哥,麻烦您帮我喊喊刑房的宋佳成,就说我有急事!”

    看门的衙役见过白锦娘,知道是白顺端的女儿,自然不会为难她,便进去为她喊人。

    不一会,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男子从里面出来。

    这个男子正是宋佳成。

    宋佳成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原来是靠着教书勉强度日,因他颇有才华,锦娘才对他一见倾心。

    只可惜宋佳成连彩礼钱也掏不出来,白顺端很瞧不起他,两个年轻人的事就给耽搁了。

    前不久,县衙公开征招六房书吏,宋佳成顺利考入了县衙,现在是县衙刑房的书吏。

    “锦娘,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宋佳成关切地问道。

    白锦娘将父亲遇到的麻烦事说给宋佳成,最后她忧心忡忡道:“佳成,你一定要帮我出个主意,阿爹这事该怎么办?”

    宋佳成听罢,微微一笑:“我当什么事呢,这有何难办的,让你阿爹将私账交出便是了!”

    “可是……”

    不待白锦娘说完,宋佳成接过话:“卢县令是个好官,他这么做是为了百姓好,那些亏空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早就该查了。告诉你爹,不用怕得罪沙清泉这些人,有卢县令在,他们翻不起大浪来!至于王桥嘛……”

    宋佳成思忖道:“王桥不能不防着,最好是直接将私账交给县令大人,这样既不用担心将来说不清楚,又能给县令大人留下好印象,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白锦娘不住点头,高兴道:“你说的有理,我这就给阿爹去说!”

    宋佳成赶忙叮咛道:“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是你说的又如何,怕什么?”白锦娘嗔怪道。

    宋佳成苦笑道:“你阿爹本就不喜欢我,若说是我说的,肯定又讨他的嫌!”

    “我心里有数就成,不用管我阿爹!”

    白锦娘告别宋佳成,回到家中,将宋佳成所说的原封不动告诉白顺端。

    白顺端听罢,沉思良久,向白锦娘问道:“这是那个姓宋的出的主意吧?”

    白锦娘不置可否道:“您别管是谁出的主意,就说说这么做妥不妥?!”

    白顺端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卢县令如今得势,沙县丞肯定斗不过他,可让做这样的事情,心中总有些不落忍。”

    “又不是你一个人交了私账,别的管事都交了,您怕什么?”白锦娘一见白顺端这样,心中

    就来气,“这么多年来,沙清泉也没有帮过您什么,您凭什么替他担着?再说了,您若不交私账,卢县令还以为你与沙清泉是一伙的,到时候你就就成冤大头,有嘴都说不清楚了!”

    白顺端瞅了白锦娘好一会,什么也没说。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盒子,将里面的账本取出,用包袱包好,转身便出了门。

    白夫人喊道:“你到哪里去!”

    白顺端头也不回道:“我找县令大人去!”

    ……

    “王主薄,你看看这个!”卢小闲将一叠东西递于王桥。

    王桥接过,打开翻了几页,不由惊诧道:“这不是白顺端记的私账吗?县令大人是怎么搞到手的?”

    “白顺端自己送来的!”卢小闲淡淡道。

    王桥听了心中一黯:无论自己怎么说,白顺端就是不愿将私账交出来,可他却悄悄将私账交给了卢小闲,显然是对自己不放心。

    卢小闲似是猜出了王桥心思,微微一笑道:“白顺端有他的难处,想法多一些是正常的,王主薄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王桥赶忙陪笑道:“县令大人说的是,他交了私账就好,我绝不会为难他!”

    卢小闲话音一转道:“刑房的宋佳成是个好苗子,适当的时候,王主薄可以提携提携!”

    从卢小闲那里离开,王桥一直在琢磨卢小闲那句话的意思。

    宋佳成是刚进入县衙没几天的雏儿,为何得到卢小闲青睐?

    王桥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不过,卢小闲既然安排了,王桥就得要办。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手中这份差事,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何不顺水推舟,将县衙各库亏空造册一事,交给宋佳成办理。

    ……

    寒冷的冬季说来就来。

    曲城种有许多梅树,满树的梅花不怕凛冽的北风,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叶头,在白雪覆盖下,远远望去,好似朵朵白云嵌在树枝上。

    这个冬天很冷,把人冻得鼻酸头疼,两脚就像两块冰。据老辈人讲,这么冷的冬天,三十年也难遇一次。

    这么冷的冬天,按理说人的心情不会好,但一个惊人的消息突然传来,顿时让整个曲城县都沸腾了:青龙寨和老爷岭两股土匪先后被剿灭了。

    前些日子,曲城县令卢小闲在县衙门口布置了玉皇阁,还请了做法事的和尚班子,说是要祭天。

    祭天那日,全城的老百姓都来看热闹了,卢小闲当场告诉百姓,他要通过祭拜天神,求老天爷支持和庇佑,用神力为曲城除去匪患,还管这招叫做“隔空剿匪”。

    县令大人如此胡来,让许多人不禁摇头叹息:都说新县令本事不小,现在看来是徒有虚名,若这样就能剿灭匪患,岂不是痴人说梦。

    谁也没想到,祭天结束不到三天,青龙寨与老爷岭的土匪居然真被剿灭了。

    据曲城县的捕快们讲,平日里老爷岭的土匪防范严密,可那一日,他们在赵朗的带领之下,冲上了老爷岭,犹如无人之地。

    所有的土匪眼睁睁看着他们,无

    法动弹半分,捕快们挨着个把他们捆的结结实实,像死猪一样把他们抬下了山。

    至于青龙寨,那就更离奇了。

    所有的土匪一夜之间被屠得干干净净,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是被什么人杀死的。

    这下,曲城的百姓都信了,新县令得到上天的眷顾。

    卢小闲威望大增,老百姓看他就像看到天神下凡一般。

    ……

    一切都按照最初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按理说,卢小闲的心情应该不错,可恰恰相反,此刻他的心情却很差。

    县衙内宅的书房内,卢小闲、吉温和海叔正在商量着什么。

    “谷儿还没来吗?”卢小闲扭头看向海叔。

    “姑爷,谷儿办事您还不放心吗?”海叔劝慰着卢小闲,“您别急,很快就会有消息!”

    吉温也劝道:“小闲,就算有没有燕谷的消息,你也知道是谁在捣鬼!”

    卢小闲点点头:“没错,除了沙清泉不会再有别人,但我必须要证实一下!”

    两个时辰后,海叔带着燕谷来见卢小闲。

    “谷儿,搞清楚了吗?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卢小闲急切问道。

    “搞清楚了!”

    谷儿从桌上拿起一杯茶,也不管是谁剩下的,一口便喝完了。

    燕谷抹抹嘴道:“我让人查了,看看这些日子有谁到过这十五个富户家中,结果……”

    “是不是沙清泉?”卢小闲接过话问道。

    燕谷笑道:“小闲哥,你都快成活神仙了,一猜便准,就是沙清泉!”

    卢小闲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他!”

    燕谷又接着道:“小闲哥,除了沙清泉,还有一个人也去过!”

    “还有一个人?”卢小闲心中一惊,赶忙问道,“是谁?”

    “管毅!”

    “管毅?”卢小闲难以置信,“怎么是他,不会弄错吧?”

    “千真万确,不会有错!”燕谷拍着胸脯道。

    海叔将燕谷从县衙后门送了出去,卢小闲在屋内踱起步来。

    吉温在一旁道:“小闲,你是不是觉得沙清泉与管毅有大仇,不可能勾结在一起?”

    “难道不是吗?”卢小闲振振有词,“先是沙清泉出尔反尔搅黄管毅做捕头一事,让自己的侄子沙贵做了捕头。接着是管毅设计害死沙贵,这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他们俩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你别忘了,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吉温替他分析道,“以前他们俩有仇不假,可现在形势变了。管毅想做捕头,后来又想做县尉,最终都让你捷足先登,他肯定会想到是被你利用了?沙清泉在县衙待了这么久,也会想到与谁联手对付你是最佳的选择?所以说,他们俩走到一起并不奇怪!”

    说到这里,吉温顿了顿,又道:“管毅只要将你参与陷害沙贵一事和盘托出,以沙清泉的精明,当然会判断出沙贵其实是死在你手中,你是他们二人共同的敌人,他们走到一起也就顺理成章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 血梅

    听了吉温一席话,卢小闲茅塞顿开,展颜一笑道:“吉大哥,你说的有理,我差点被他们蒙蔽了。这样也好,知道对手是谁,我就有办法对付他们!”

    吉温向卢小闲伸出大拇指:“我就知道难不倒你!”

    “收拾他们先不急,我们得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卢小闲对吉温道,“你去把赵捕头请来,我们得合计合计,怎么破这个案子!”

    卢小闲所说的这个案子,算是个奇案了。

    自从入了冬梅花开过之后,曲城县每隔两日都会有一富户人家被盗。

    每次都能得手,得手后盗贼还会留下一束的血红的梅花于被盗者的门栓之上。

    除了这点之处,再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

    曲城只产白梅,却从没见哪里有过血梅,这唯一的线索也无从下手。

    富户们叫苦连连,人心惶惶而不安。

    沙清泉和管毅就是借着这个案子,串连被盗的富户给卢小闲写联名信施加压力,要求尽快破案。

    卢小闲命令赵朗全力侦破此案,可盗贼却并不畏惧,争锋相对,竟然把以前的两日一盗改成一日一盗。

    赵朗与捕快们无论怎样防范也都无济于事,依旧每天有一户人家被盗。

    赵朗来了,一脸愧疚对卢小闲道:“县令大人,属下惭愧,这事恐怕还得您亲自出马!”

    卢小闲破案如神在曲城人尽皆知,赵朗嘴上虽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赵朗在曲城做过捕头,血梅一案与其说是卢小闲让赵朗去办的,不如说是他主动请缨的。如今,已经十来天了,赵朗不仅没有任何头绪,而且还让盗贼变本加厉,这让他心中觉得很惭愧。

    “我试试吧!”卢小闲点点头,“赵大哥,你先把知道的情况给我说说……”

    ……

    没过几天,卢小闲就带着捕快,把大街上一个耍猴卖艺的人给抓了起来,同时还有他喂养的所有动物。

    卢小闲将杂耍艺人带到公堂,并将那些被盗的富户请到了大堂,让他们旁听。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卢小闲将沙清泉与管毅也留在了大堂之上。

    杂耍艺人一看就是个外乡人,他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口口声声大喊冤枉,扬言打死也不肯画押。

    众富户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卢小闲:县令大人莫不是随便抓了一个人来应付他们。

    沙清泉与管毅面无表情,等着看卢小闲的笑话。

    为了让杂耍艺人与众富户心服口服,卢小闲当然不会对杂耍艺人动刑,以免落下屈打成招的把柄。

    卢小闲拍案一声站了起来,面容严肃愤怒,大声道:“恶盗,本县令今日就叫你心服口服。”

    杂耍艺人见卢小闲一脸怒容,不由大恐慌,低头不语。

    卢小闲接着道:“你很嚣张,若没这嚣张的性子,你定能多逍遥几日,谁也奈何不了你。可惜你碰到我,就认命吧!”

    说罢,卢小闲重新坐下了下来:“带证物上

    堂。”

    一名捕快把盗贼留在被盗者屋中的血梅带上公堂。

    众富户探身观望,只见公堂呈上的两朵血梅,其中一朵血红,另一朵却是淡红色。

    杂耍艺人不屑的对着卢小闲道:“区区两朵梅花怎么就能说我是盗贼,真是可笑至极!”

    卢小闲没有发怒,拍案一声:“带他喂养的鸽子上堂。”

    很快又有人把鸽子带上了公堂。

    杂耍艺人此刻慌了,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肯定已经东窗事发。

    可他依旧自负,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够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他争辩道:“这是我家的鸽子没错,难道它也犯了罪不成?既然县令大人坚持认为我是盗贼,那你说说,血梅是从何而来,我又是怎么做到的?”

    卢小闲早就找到了这盗的作案方式,在这里跟杂耍艺人纠缠,是因为还没有找到被盗去的钱财藏在何处。

    如果没把钱财找到就让他伏法,他肯定不会把这藏宝之处说出来,富户的钱财无法归还,就算结案也没法向他们交代。

    卢小闲可不想自掏腰包为富户们贴补银子,所以才出此下策,要让杂耍艺人心服口服。

    听了这么久,卢小闲却一直没有说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前来听审的那些富户开始议论纷纷。

    卢小闲再次惊堂木拍案,这些人停止了喧哗。

    “好!我就告诉大家你盗案的经过。”卢小闲不屑道,“此梅根本就不是什么血梅,而是普通的梅花,至于它为什么会变得血红,那是因为你在这上面放了一种药物染红的,我说的对吗?”

    杂耍艺人依旧顽固,口气强硬道:“胡说八道,什么药物能够把这雪白的梅花染成血红色?”

    “迷药!”卢小闲面色严厉的盯着那恶盗,“你一天盗一家,前一天与后一天所用的时间不同,所梅花变色的深浅也就出现了异差!”

    杂耍艺人低下了头,再不敢嚣张。

    “你命令吃了解药的鸽子在天色将黑之时,携带一朵已经注入迷药但还没有开放的梅花混进被盗者的家中,查看屋内财物位置。深夜梅花开放时,迷药随花粉传播,屋内之人全部都会沉睡。鸽子再利用梅花的枝条做杠杆支撑把门栓打开。放猴子进入房间,在鸽子的引导之下把值钱的财物拿走。鸽子再用梅花做支点把门栓重新关好,自己再咬破纸窗逃离现场。本来你做的天衣无缝,可却天性嚣张,学人家侠盗,把经过了迷药的浸染变成红色的梅花留在被盗者的家中,既可做掩饰,又可以成名,岂不知就是血梅让你露出了破绽。”卢小闲一口气说完。

    众人再次瞧向杂耍艺人,他已经心虚了,大气都不敢出。

    再看被带上堂来的鸽子,嘴上跟血梅一样,也是嫣红无比,想是经常叼迷药花朵无意染红的。

    杂耍艺人颤抖着身子,缓慢抬起头来道:“好!我认罪,你说的没错,我是输在了嚣张自负,不该一日一盗让你抓到了致命的破绽。”

    “错,天网恢恢,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一开始就说过,如果你没有这嚣张的性子,定能多逍遥些日子,但一切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只是你遇到我,这一天来的早了一些!”卢小闲凛然道。

    听了卢小闲的话后,杂耍艺人终于心悦诚服,把偷来的钱财埋藏的地点交代了出来。

    卢小闲长舒一口气,将那份联名信丢到对那些富户面前道:“不知这算不算是给你们的交待?”

    说话的时候,卢小闲有意无意瞟了一眼沙清泉与管毅。

    ……

    从大堂出来,管毅心中惶恐,毫无疑问,卢小闲已经知道自己与沙清泉联手的消息。

    管毅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头脑发热,听了沙清泉的话。

    世上没有后悔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管毅浑身燥热的慌,懒得去捕快厅,决定回家休息两日。

    在槐树村头的路边上,管毅碰见本家大爷正和堂弟一起准备下地去,管毅上前与他们打了招呼。

    寒暄之后,大爷神秘兮兮地说:“大侄子,你可得常回来看看,好好管管你那不守妇道的娘子,她背着你,在家勾搭野男人呐!”

    “竟有这事?”管衙役很是诧异。

    “千真万确!”

    “知道野男人是谁吗?”管毅惊奇的问。

    “是庄东头袁飞家的大公子袁吉呀!”

    “啊!”管毅气得目瞪口呆。

    前不久,管毅才借着卢小闲的手,收拾了仇人袁飞。没曾想袁飞的儿子又蹦了出来,而且勾搭上了自己的娘子,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帽子。这算是怎么回事,难道袁管两家这辈子就永远纠缠不清了吗?

    夺妻之恨,又添新账,管毅顿时血往上涌,但他又有点半信半疑,似乎自己的娘子胡氏不像是这样的人。

    管毅毕竟做了多年的捕快,经多见广,老谋深算,回到家里之后不露声色,忙里忙外的办,与胡氏该说的话就说,和往常一样,全当什么没发生过。

    管毅在家里待了两天,没事就约村上本家、要好的邻居、以及自己孩提时要好的伙伴一起打牌、喝酒。喝酒喝到高兴时,避免不了,有的说话就露出了他娘子背着他,在家偷情的事。

    本家的兄弟不好意思说,只字不提,怕伤了他的面子。

    邻居弟弟也躲躲闪闪,说这种事无凭无据,可不能乱说。俗话说,捉奸捉双,没有捉奸在床,你就不敢说这就是真的?

    管毅笑嘻嘻的,满不在乎道:“我不信,肯定是捕风捉影,这不是糟践我娘子吗?她怎么会有这种事?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嫂子,那可是一个贤惠的女人呀。”

    管毅表面上虽然满不在乎,但心里一直堵得慌,他整日盘算着该如何解决此事。

    终于,一个恶毒的想法在管毅的心中形成了。

    就在管毅准备实施他的计划之时,县衙的一名捕快来到槐树村,找到管毅告诉他:县令大人让他赶紧回县衙一趟,说是有急事。

第八百二十五章 偷情

    卢小闲叫自己回县衙,而且还有急事,管毅在心中不停地琢磨,能有什么急事呢?

    在捕快的催促之下,管毅只得先把自己的计划暂时先放下,随着报信的捕快匆匆回到了县衙。

    事实上,回到县衙的不仅只是管毅一个人,包括告假的人在内,所有的官员书吏捕快都被召回了衙门。

    卢小闲在县衙大堂前,当众宣布了一件事情:县衙内的人不论职位高低,凡是亏空了县衙钱粮的,限三日内,亏空多少必须补交多少,否则后果自负。

    卢小闲宣布完之后,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卢小闲离开之后,王桥安排人在大堂门边的墙上张贴出了一纸告示,上面明明白白显示着每个人的亏空,大约有二三十个人的名字。上面赫然排在第一位的,便是县丞沙清泉。

    卢小闲向来喜欢出奇招,大家不知卢小闲这次唱的是哪一出,但有心人看的分明,卢小闲这是要对付沙清泉了。

    管毅便是其中的有心人之一,自己上了沙清泉的贼船,卢小闲要收拾沙清泉,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所以管毅心中暗自决定,绝不能给卢小闲留下任何把柄。

    告示上也有管毅的名字,他欠的不多,只有二两银子,管毅想也没想,当场便缴了二两银子。

    有了管毅的带头,很多人便缴了银子。

    当然,也有部分人在观望,这些人是亏空的比较多的,让他们把吃进嘴里的肉再吐出来,他们怎么会不心疼,所以,他们在观望沙清泉,若沙清泉也缴了,他们就没有什么话说了。若沙清泉硬扛着,他们就有由头了。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沙清泉走上前去,瞅了一眼墙上的告示,二话没说便一把将告示扯了下来撕得粉碎,冷哼一声,扭头便离开了。

    沙清泉这个举动,让那些观望的人又有了信心,不过管怎么说,沙清在县衙是仅次于卢小闲的县丞,若卢小闲拿他没办法,那他们这些人便有挡箭牌了。

    沙清泉怎么会不知道,卢小闲此举就是要拿自己开刀,他心中更加清楚,绝不能向卢小闲妥协,若这一次他认栽了,今后就没脸在县衙再混了。

    沙清泉心中是有底气的,所有的县衙都有亏空,法不责众,除非别的衙门有先例,否则卢小闲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县丞,不是他卢小闲想揉捏就揉捏的。

    最终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三天期限一过,卢小闲便让人拟了公文送到了绛州府。

    第五天,绛州府的批复便到了,沙清泉被罢官,那些有了亏空的人全部被清出了衙门。

    听到这个消息,沙清泉目瞪口呆,原本他是想和卢小闲理论理论,没曾想卢小闲压根就没给他这个机会。

    紧接着,王桥被任命做了县丞,赵朗被任命做了县尉。

    最离奇的是宋佳成,从一名普通的书吏一跃而成为了县衙主薄。

    据说,宋佳成是在此次清缴亏空中立了大功,所以才得到了卢小闲的赏识。

    卢小闲的雷霆手段震惊了所有的人,他用事实证明,从今以后,曲城只

    有他说了算。

    沙清泉被罢官,管毅当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不过,管毅现在顾不上去想沙清泉的事情了,他要尽快证实娘子红杏出墙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天黑之后,待家家户户已关门上锁,管毅悄悄回到了槐树村。

    来到自家门前,管毅越墙进院,偷偷摸至娘子睡觉的窗下,看能不能听出些端倪。

    管毅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娘子胡氏正在和一位陌生男人说话,这对狗男女正在**。

    只听那陌生男子道,“这些日子没捞着见你,可想死我了?”

    “我也是!”娘子胡氏道。

    管毅听的真真切切,说话的人正是管家仇人袁飞的儿子袁吉。

    他的心中顿时有了一种悲哀,看来乡亲们对娘子越轨的传言竟是真的。

    袁吉问道:“是不是我们俩的事,他已经知道了了?”

    “不会吧?”

    “前些日子他回家,都与谁们在一起来?”

    “就是本家的兄弟、周围邻居,还有他非常要好的兄弟,他们在一起就是喝酒、打牌。”

    “他们难道不会说给他听?”

    “你是偷着来的,他们又没看见,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会说出给他听呢?”

    “你可别忘了,没有不透风的墙呀?”

    胡氏嗔怪道:“他们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有自己的农活要干,哪有你那么悠闲?闲着没事,专门瞅着我家呢?再说,谁有你那么精?”

    “这就好!”袁吉松了口气,但还有些不放心道,“不过,你男人可是个捕快,专门抓案子的,我们俩还得小心一些。”

    胡氏满不在乎道:“抓案子的怎么了?那死鬼好长时间也不回家一趟,回家一趟对我亲还亲不够呢,他怎么会想到我俩的事?除非夜里偷着回家,我俩正在这样,他捉奸在床!”

    管毅听罢,心中气愤的暗骂,“荡妇!等着,我不会轻饶了你的!”

    袁吉乐了:“哈哈!你说的也是,县衙那么远,他也不是想回就能回来的。”

    顿了一会儿,袁吉腻声道:“宝贝,你真好!”

    “我若不好,你能每天夜里来我这里**吗?”

    听动静,可能是男女之事一结束,两人还紧紧的搂抱在一起,袁吉嘿嘿一笑问道:“宝贝,你感觉我身子上怎么样?”

    胡氏笑着道:“你细皮嫩肉就像粉团似的一样滑溜。就是有点热乎乎的,是不是这一阵子将你累的?”

    “哈哈!”袁吉一阵奸笑。

    “荡妇!淫妇!”管毅心中又暗骂道,“一对狗男女,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管毅本想着,娘子最好不要像乡亲们所说的那样有出格行为,即便是有,也有情可愿,自己在外忙活,疏忽了娘子,是自己的错。还是家丑不可外扬的好。就是捉奸在床,管毅心中也只是想着教训一下娘子,狠狠的揍一顿那个野男人,让他两个人表态,下个保证,或立个字据,从今往后洗心革面再不来往也就算了。

    管毅站在窗外,悔恨交加,犹豫不决,心

    里正在矛盾的那一瞬间,屋内又传出了袁吉的问话:“宝贝,你男人的身子和我相比呢?”

    胡氏撒娇道:“他哪能和你比呢?简直就像个豺狼,粗皮赖肉的!就是干这事也就那么狗精神一会儿完事了,他哪懂女人的心呀!”

    管衙役听后如五雷灌顶,妻对己不忠也罢,干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还暗地里糟蹋自己。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看来与她的情分已断了。

    罢!

    一股脑儿涌上心头,一时间气不从一处来,情绪失控,神差鬼使,促使管毅痛下决心,要果断严惩这一对狗男女。

    于是,管毅暂时强压怒火,一声不响蹲在窗外伺机下手。

    一对狗男女巫山**过后,很快进入了梦乡。

    管毅找来一根绳索拿在手中,熟练的悄悄拨开了屋门,蹑手蹑脚进入屋里间,打开手中的“火亮子”,见一对狗男女正南正北头朝外酣睡在炕上。

    管毅仔细一瞧,一点不错,野男人正是仇人之子袁吉。

    管毅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他将绳索轻轻的套在了袁吉的脖子上,猛劲一撸。

    管毅手劲很大,袁吉在睡梦中挣扎了几下,便不动弹了。

    结果了袁吉的狗命,管毅轻轻摘下绳索,溜出屋内,随手带好屋门,翻墙出院。

    管毅在大门口外静了静心,然后抖抖身子敲门高喊:“娘子呀!开门来,你男人回来了!娘子呀!开门来,我回来了!”

    胡氏听到管毅的喊声,顿时大惊失色。

    丈夫半夜归来,见自己和一个野男人睡在一起,这岂不就是捉奸在床?

    这还了得。

    胡氏慌慌张张摇晃着睡在自己身边的袁吉,嘴里急急叨念着:“快起来,快起来,我男人回来了!”

    然而,人就是不动。慌乱之中,胡氏也突然发现,不对呀!这死鬼,为什么推之不动、叫之不应呢?

    胡氏急打火点亮了油灯,端过油灯一瞧,“啊!大事不妙,人死了!”

    胡氏惊呆了,一个弱小女子面对一个大男人,拖,拖不动,拉,拉不动,没处躲没处藏,这如何是好呀?

    大门之外丈夫的叫门声持续不断,一阵紧似一阵,无奈之下,胡氏出屋开门让丈夫进来。

    管毅刚进屋门,胡氏便抖抖嗖嗖双膝跪倒,声泪俱下,向丈夫全盘托出,如实交待了背着丈夫与袁吉交往,勾搭成奸的全过程。

    更没想到的是,奸夫今晚意外死在自家炕上,被你撞见……

    管毅听罢,怒发冲冠大骂道:“淫妇,你这不守妇道的贱人,毁我名声,败我家风。”

    “要打要骂,都随你,是我的不对!”胡氏已经乱了分寸。

    “你真够大胆的,竟然弄个野男人来家里作乐,还乐死在自家的炕上!”管毅仍在气头上,继续道,“好吧!今晚我就送你立即去见官,也让县令大人看看我管毅的娘子多有本事。我不想说什么了,县令大人若断定你就是害死这个野男人的凶手,那你就好好尝尝蹲大狱和杀头的滋味吧!”

第八百二十六章 破财免灾

    胡氏泪流满面,悔恨当初不该结识袁吉,不该干出这种出格的事来。

    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夫君,我说什么都晚了,有钱难买后悔药,该打该骂随你的便。不过,看在夫妻一场的面子上,求你千万别送官,从今往后,我当牛做马一切全听你的。”

    “那你说这个死尸怎么处理吧?”管毅大声问着胡氏。

    “你赶紧想办法将他送走吧!我害怕呀!”胡氏哀求道。

    “现在知道怕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勾搭野男人时你怎么不知道害怕呢?”

    “我错了,我是个罪人,我不想蹲大狱,不想被砍头!”胡氏彻底崩溃了。

    管毅的火气消了许多,口气缓和了些道:“好吧!你先起来,让我想一想!”

    胡氏从地上爬起来,乖乖站在一旁。

    管毅思忖了一会,望着胡氏道:“你赶紧给这个死鬼穿上衣裳,我将他送走!”

    胡氏哪敢不听,赶忙给死者袁吉穿好了衣裳。

    管毅拾起死者扛在肩上,迅速出了自家门,他打算将死者送回死者家里去。

    天黑,没有月亮,走得急。

    半道上,管毅被绊了一跤,差一点摔倒。

    他扭头望了一眼,哦!地上躺着一个人,大概是喝醉了,也没顾得上看是谁,扛着死尸便急匆匆走了。

    在路过本家二叔门口时,管毅突然想起二叔管明禄,是村上数得着,算得上的富裕户。

    他素来与自己的父亲不和,经常与父亲发生口角。

    五年前管毅的父亲与袁飞打那场官司时,他还幸灾乐祸。

    管毅的父亲求他出来作证,他不但不出面作证,还恶语相加。

    管毅知道,管明禄就是一个自私自利,不顾亲情的小人。

    好吧!你不是没有亲情吗?那我给你找个事干干。

    管毅将死者经院墙送进了管明禄家的院子,自己翻墙进了院子,又将死者扶着站起来,摆放在了管明禄家的粮囤出口上,佯装贼人趴在粮囤出口上偷粮的样子,一切安排停当。

    然后,管毅在院子里找到一根棍子,敲打了几下粮囤,又咳嗽了几声,假装有贼人在偷粮时发出的声音,自己则躲在暗处。

    管明禄睡梦中被院子里的咳嗽声和偷粮的响声惊醒,赶紧喊自己的儿子:“快起来,进来人了,赶紧抄家伙!”

    爷俩衣裳都没顾得穿,一人手里提着一根棍子,出屋门直奔粮囤,劈头盖脸打去,说时迟那时快,手起棍落,一顿乱棍,将偷粮贼打倒在地。

    打完之后,管明禄还正喘着粗气,儿子突然发现:“爹,不好了!是不是贼人被打死了?怎么不会动了呢?”

    “不会吧?”管明禄赶紧回屋,点亮油灯,端着油灯向前仔细一瞧,哦!管明禄惊呆了。可不!的确是贼人不喘气了!

    爷俩顿时手足无措。

    管明禄冷静下来道,“回屋,商量商量再说!”

    这空档,管毅悄悄翻出院子,回到家里。关门,上炕,熄灯,睡觉。

    管明禄爷俩回到屋里,

    穿上衣裳,合计着刚才这事,贼人既然被打死了,下一步该怎么处理呢?

    管明禄突然想起,“哎!管毅前些天不是从衙门里回来了吗?走了没有?”

    “不知道!”

    管明禄吩咐道:“那你赶紧去一趟管毅的家,如果他在家,将他叫到咱家来,就说有要紧的事和他商量,越快越好。”

    儿子有些担忧道:“爹!管毅的爹与您是堂兄弟,他活着的时候,您俩素来不和。他与袁飞打官司那会,求您出来作证,您都不干。管毅肯定会记您的仇,今晚这事他会不会不管,甚至去报官?”

    “不会的!一笔写不出两个管子来,本家的情分他还会念的。你只管去请,他要是在家,一定请他来,我有办法!”

    “咣咣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谁敲门呀!”屋内传出男人的声音。

    堂弟听出是管毅的声音,“噢!哥,你没回衙门,还在家呀?”

    “深更半夜的有什么事吗?”

    “是呀!有个急事,我爹叫你赶紧过去,有急事和你商量!”

    “明天吧!我正害困呢?”

    “哥,不能等到明天,火烧眉毛的事,求你了,赶紧起来吧!”

    “那好吧!我穿上衣裳。”

    管毅穿好衣裳,出门,跟堂弟来到管明禄家。

    管毅一进屋就问道:“二叔,深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觉,有什么急事等不到明天呀?”

    说话的时候,管毅眯缝着眼,假装睡眼朦胧的样子,一边打着呵欠,睡意绵绵。

    管明禄火急火燎道:“管毅呀,不好了,出人命了。”

    “出什么人命了?”管毅假装惊奇地问道。

    “刚才有人进宅子偷粮食,俺爷俩出来阻止,可能是因为出手太重,一不小心,将人给打死了!”

    “啊!”管毅还是假装吃惊的样子,“人真的死了?”

    “人真的死了!”管明禄肯定道。

    “那还不赶紧报官呀!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是命案呀!”管毅故意吓唬管明禄。

    “大侄子,千万别报官。贼进宅子盗窃是不对,但将人打死了就是咱的不对了,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咱这个事,虽说不用偿命,但还不得蹲几年大狱?你在衙门里当捕快,常办案你比我懂呀!”

    “是呀!人死了,报官就得追究。”管毅一本正经道。

    管明禄一听便焉了:“你经的多见得广,快说说怎么办好?”

    管毅没吭声,假装思考,停顿了一会儿道:“二叔,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说怎么办吧?”

    管明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只要今晚这个事,人不知鬼不觉,你给我处理利索了,即便是将来死者家里人报了官,你帮我将这事压下……”

    “压下?人命案不同于别的案子,可不好压呀,一般都是一查到底的!”管毅进一步给管明禄上眼药。

    “不管怎么说,咱是一家人,你又干这一行,你不帮我谁帮我呢?”

    管毅摇头道:“别的事好说,关键是人命

    关天的大事,二叔,您这是难为小侄我呀!”

    “今晚这个事,你答应帮也得帮、不答应帮也得帮!”

    管毅心想到火候了,再撑一会,管明禄还没有亮底牌呢!

    管明禄终于沉不住气了,果断道:“我愿出四十亩上好良田给你,托你帮我办妥这个事,你看怎么样?”

    管毅又装作思考,停顿了一会儿,假装很勉强的样子,对管明禄说:“二叔,就依您说的办吧!不过,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怎么好要您的地契呢?”

    “一码归一码,救命要紧,还管那些。财去人安乐呀!”管明禄一边说着,从柜子里拿出四十亩良田的地契交给管毅,曾重其事道,“大侄子,全靠你了!”

    管毅接过地契,没吭声。

    管明禄叹了口气道:“就这样吧!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管毅将地契揣进怀里,出屋后将躺在院子里的死者扛起,出了管明禄的家门。

    夜深人静,管毅径直来到袁吉的家门口。

    袁吉的家门前有一棵老歪脖子槐树,管毅想用绳子将袁吉吊在树上。由于情况急促,他发觉自己忘了带绳子,于是把自己的布腰带摘下来当绳子,勒在袁吉的脖子上挂在了树上。

    然后,管毅捏着鼻子,学着袁吉的声音,喊娘子开门。

    袁吉经常外出拈花惹草、夜不归宿、吃住无常,娘子生气烦得很,当夜半听到男人叫门声,气不从一处来,在炕上骂咧咧道:“你死在外面吧!和你那些女人鬼混还回来干什么?”

    “你不给我敞门,我可要在门口这棵老槐树上吊死了?”

    “你死了我还清闲!吓唬谁!”

    管毅悄悄地离开了袁吉的家门口。

    第二天清晨,袁吉娘子开门,见自己的男人真的在自家门口的歪脖子老槐树上吊死了,不禁失声痛哭:“冤家,我以为你昨晚上是说玩笑话,谁能想到你会寻短见呢?”

    袁吉吊死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

    管明禄听到消息后,后悔昨晚忙乱之中忘记了看清死者是谁?现在看来死者是袁吉无疑了,因为再没听到谁家死过人。但心里有个疑问,他不明白也想不通,袁吉家境富裕,不缺吃不缺穿,一个花花公子,怎么会成了偷粮贼呢?这就奇了怪了……

    疑问归疑问,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破财免灾,财去人安乐,只要自己沾不上人命官司就行了。

    袁吉的死,槐树的人议论了一阵子。

    也有人私下提及到,胡氏真厉害,将野男人袁吉搞得神魂颠倒的,使袁吉的娘子整天与袁吉怄气。

    回家来,娘子连家门都不给开。谁能料到袁吉气性如此小,竟然想不开,年轻轻的就这样走了。

    不过,有人也怀疑,这事有些蹊跷。袁吉花花公子一个,整天东游西逛,花天酒地,拈花惹草,与胡氏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还没有快活够呢。

    再说,袁吉处事大大咧咧,满不在乎。他想干什么,娘子根本就管不着他,生他的气不假,他就会寻了短见?

    ……

第八百二十七章 招降

    县衙内宅,县令卢小闲的客厅内,几个人正在谈论着什么。

    卢小闲向吉温问道:“吉大哥,沙清泉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吉温笑了笑道:“沙清泉被罢了官之后,便去了绛州,想必是找人说情去了。从绛州回来之后,就躲在家中,大概十几天没有出头露面。”

    前两天,沙清泉突然放出风声,愿以自己的本事,给人出谋划策,排忧解难,也就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

    “给人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卢小闲忍不住摇头,“这人肚子里的歪点子太多,不施展就坐卧不安。”

    吉温点头附和道:“你说的没错,若甘心吃这哑巴亏他就不是沙清泉了!还得提防着他点!”

    “他已经过气了,不怕翻起什么大浪!”卢小闲摆摆手,“只要不干扰我们,就不用去理会他!咱们得商量商量招降王定威一事!”

    卢小闲口中所说的王定威,便是石人山土匪的大头领。

    青龙寨与老爷岭的土匪被灭之后,就剩下石人山是最大的匪帮了,若能将石人山的土匪也剿了,曲城匪患便迎刃而解。

    王定威在曲城的土匪中算是个异类,他与其他土匪不同之处在于,他深知鱼离开水就不能活这个简单道理,所以王定威一般不太胡作非为,绑票勒索钱财的事情当然也干,要不吃什么呀。但他勒索来的财物,除了自己弟兄们使用外,还拿出一部分救济周围的穷人。

    王定威手下的土匪绑票与其他的土匪不一样,有些土匪抓了肉票就往死里打,而王定威的手下温文尔雅,君子动口不动手”,他们搬椅让座,端茶倒水,甚至自己吃窝头也要肉票吃大米白面,用行动来感动肉票。

    往往肉票都激动万分,满含热泪,主动表示愿意通知家人送赎金。

    到了此时,王定威还有一绝技:肉票主动说我们家可以出一千两银子赎我,王定威就笑咪咪地说拿五百两就行了,你们家以后还要过日子。

    此言一出,闻听的肉票莫不笑逐颜开,手舞龙蛇转眼就给家写了信详细叙述这一奇遇。

    赎金拿到手,王定威再打发手下护送肉票回家,并派胸脯保证以后如果有人再绑架你,告诉我们,我们来为你报仇。

    一次,王定威绑了一个两岁的幼儿,为了照顾这孩子,专门雇了个奶妈。这孩子在王定威照顾下生活安稳,王定威也对这孩子有了感情,后来王定威把孩子送回,坚持要做孩子的干爹,最后还真遂了愿,两家人做了干亲。

    认干亲是王定威的绝活,一次王定威绑了一富户家的老妇。绑回山后,王定威纳头就拜,认了老妇做干娘。老妇家送银两赎买,王定威留取部分,其余退回做了给其干娘的谢礼,并用八抬大轿送老妇回家。

    王定威认的干亲太多,恐怕他自己都记不全,但这些认的干亲却都以其为荣。

    用这种手段,王定威与石人山周围的百姓关系打的火热。

    有了仁义之名的王定威名扬四方

    ,遇到有官兵进剿,乡间不论是牧童牛倌,乞丐农夫,一经发觉,立即飞驰禀报王定威,王定威马上就率手下或躲避,或伏击,官兵对其是无可奈何。

    靠了耳目灵光,王定威多次躲过了官兵的进剿。

    海叔一听卢小闲说招降王定威一事,便插言道:“姑爷,这事我坚决不同意!他王定威再仁义,说到底还是土匪,你要进土匪窝子,风险太大!”

    卢小闲瞅着海叔道:“海叔,你可不能耍赖,你不是说这事若魏先生若同意了,你就没意见吗?现在怎么变卦了?”

    之前,海叔确实是这么说的,他本指望魏闲云能够阻止卢小闲只身犯险。谁知魏闲云听了卢小闲的计划,当时便同意了。

    海叔一本正经道:“魏先生不替你着想,我得替你着想,你若有个意外,我怎么向岛主和小姐交待!”

    卢小闲苦着脸道:“那你说怎么办?”

    “除非让我和你一起去!”海叔振振有词道。

    “一起去可以,但你不能与我一起进山寨,以免引起王定威的怀疑!”卢小闲坚决道。

    “好吧!”海叔无可奈何道。

    ……

    王定威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青龙寨与老爷岭两伙人先后被灭,下一个毫无疑问就得轮到自己了。整个曲城县都传遍了,新县令卢小闲有老天爷的保佑,能借来天兵天将剿灭土匪,王定威却压根不信。

    不信归不信,但有一点他心中是明白的:卢小闲的手段肯定不一般,不然也不会在短短时间内将青龙寨与老爷岭都给灭了。

    这天,看守山门的兄弟忽然来报,说山下来了一人,自称是新任县令卢小闲,要进山求见。

    王定威怔住了,不知卢小闲此番前来是何用意,不过他孤身一人,谅也耍不出什么花枪,就吩咐打开山门放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男子走进了聚义厅。

    王定威上下打量着年轻男子,点头道:“卢县令好胆量,就这么单枪匹马闯上山来,不怕我杀了你吗?”

    卢小闲朗声笑道:“听闻王头领是个英雄,从不伤人性命,更何况我今天来乃是有要事与你相商,有什么可怕的?”

    王定威一听就明白了,卢小闲定是来招安劝降的,他“哼”了一声:“卢县令,你送来的招降信我收到了,我也给你回过信了,想让我投降,门都没有,要打要攻随你的便。送客!”

    卢小闲微微一笑道:“王头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再下逐客令也不迟嘛!”

    “今天任凭你巧舌如簧,我是不会动心的。”

    “本县令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可能凭三言两语所打动王头领,我此番前来,是想和你定一个赌约。”

    “哦?”王定威一听立时来了兴趣,笑着问道,“不知卢县令要打什么赌?”

    卢小闲道:“明日我会派一个人带着宝物经过石人山,如果这人能顺利把宝物带到县衙,你便输了;如果被你夺去,便算你胜,

    如何?”

    卢小闲说的这个赌约很新奇,王定威还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王定威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不动声色问道:“胜又如何,输又怎样?”

    “我是官,你是匪,注定我们是冤家对头。你也知道,我除去青龙寨和老爷岭的土匪,肯定会拿你开刀。但我也听说了,王头领与别的土匪不一样,我不想让你落得和他们一个下场。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赌约!”说到这里,卢小闲豪爽道,“若你胜了,在我任期之内,绝不再打你的主意;若你输了,便要到县衙投案自首。如何?”

    王定威低头思忖,心知卢小闲能下此赌约,必有些心计,宝物不会让自己轻易到手,可是如果赌胜了,就能换来几年太平日子,也比整日提心吊胆也强。

    王定威权衡一番,还是答应了。

    卢小闲站起来道:“好,就这样定了,明天日落后,你就到衙门来见我。”

    说罢,卢小闲起身欲走,王定威突然叫住他:“慢,不知你这宝物价值多少?寻常之物我是不会出手的。”

    卢小闲模棱两可道:“这东西价值不菲,对有些人来说,更是无价可估。”

    王定威点点头,又不放心地问道:“如果你派出的人身上并没有宝物,事后却说是藏得深我未发现,我岂不着了你的道?”

    卢小闲哈哈笑道:“说得好,我正要告诉你,此人所带宝物一定会被你亲眼看到,宝物就是在你的眼皮底下带过去的。”

    王定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道:这个卢小闲真是狂妄,明日自己一定要得到宝物。

    转眼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王定威就下山守在路口,每有行人经过,他都要亲自搜查。

    中午时分,路口慢腾腾地走来一个中年男子。

    王定威带着弟兄们拦住路口,那男子吓得脸色苍白,连声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王定威厉声喝道:“我只要财不杀人,你慌什么?”

    他看这中年男子肩挎一只破烂的柳筐,身上别无他物,就问他筐里装的是什么。

    中年男子忙把筐子放下,王定威一看,里面是一棵盆栽榕树。

    中年男子颤声道:“我是个花农,前几天山那边有户人家订下了这盆榕树,我今天给送过去。”

    王定威仔细看了那盆榕树,觉得一切寻常,就点点头示意中年男子走人。

    中年男子长吁一口气,挎起筐子就要走。

    就在这时,王定威突然看到地上洒落了几片发黄的叶子,他心里奇怪:这盆榕树既被人挑中,理应茁壮茂盛,可现在榕树叶子都枯黄掉落了,实在不合常情。

    想到此王定威追上前去,一把夺过了中年男子的筐子。

    中年男子哀求道:“好汉,我是穷苦之人,身边除了这盆树,再没有其他财物了。”

    王定威也不答话,忽然把整棵树抓起来,果然榕树竟是没有根须的,难怪树叶会枯黄。

第八百二十八章 平定匪患

    王定威看了看榕树粗大的枝干,冷冷一笑,掏出匕首,把树干剖开。不料树干都是实心的,里面并没藏什么东西。

    王定威有些意外,他又看了看花盆,发现盆中好像埋着什么,他掏出来一看,竟是一块拳头大小的人形何首乌!这就对了,斩断榕树的根须,就是为了在小小的花盆中藏下这个东西。

    这时中年男子央求道:“求求你把何首乌还给我吧,这药要送到前庄救人。”

    王定威不屑地道:“吃得起这种何首乌的,必是有钱人,有钱还怕买不到其他好药吗?”

    中年男子无奈,只得道:“那我只能去告诉人家,叫他别等了,赶紧另寻良药。”

    说完,中年男子唉声叹气地朝前走了。

    王定威望着中年男子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动,莫非这中年男子就是卢小闲派来的人?也只有他才能想出这么刁钻的主意。

    正思索时,忽然感觉手上黏糊糊的,原来何首乌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一道口子,汁液流了出来。

    这时,旁边有个叫何三的兄弟叫道:“头领,我看这块何首乌是假的!”

    王定威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何三答道:“我有个郎中朋友,听他讲有人用薯类冒充何首乌,两者外表相似,但假的汁多肉脆,表面光滑,真的何首乌表面皱褶不平。”

    王定威还是疑惑:“既是薯类,又怎会长成人形?”

    何三道:“在薯类生长的时候放下人形的砖模,就会长成这个样子。”

    王定威恍然大悟,大叫道:“不好,那中年男子定是卢小闲派来的,枯榕树和假何首乌都是他布下的迷阵,真正的宝物还在中年男子身上,我们赶快去追!”

    王定威带领手下飞奔追赶,转过一道山坳,果然见那中年男子一改刚才颤颤巍巍的模样,正健步往前走。

    王定威追上去挡住了他,中年男子见了王定威,脸色一下子白了,问道:“你们已夺了宝物,还追上来做什么?”

    王定威微微一笑:“卢县令果然有心计,幸好我身边能人多,不然真让你金蝉脱壳了。”

    中年男子知道身份已暴露,也不隐瞒,叹口气道:“王头领有勇有谋,石人山藏龙卧虎,我真是佩服。王头领想必已知道真正的宝物是什么了?”

    王定威道:“没错,宝物一定就是那只花盆。”

    说完从柳筐中拿起花盆。这只花盆是瓷的,如果是御窑烧制,那可价值不菲。官窑烧制的器物都有铭款,于是王定威端起瓷盆朝底下看了看,可盆底光光的,什么都没有。王定威心想,莫非铭款刻在盆内?于是他把盆里的土倒掉,果然看到里面有几个字,看来是正品无疑了。

    王定威拿起盆就要走,这时何三又在旁边道:“头领,我感觉咱们还是上当了。”

    王定威一愣,忙问原因,何三指着中年男子远去的背影道:“你看,柳筐是用来装花盆的,现在花盆都被咱们拿走了,中年男子还背着那个破筐回县衙干啥呢?”

    王定威一听,猛拍脑袋,忙又追上中年男子道:“任你们诡计多端,都难逃我的法眼,快把柳筐拿过来!”

    中年男子怔住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王头领怎知这柳筐是宝物?”

    王定威冷笑道:“正所谓百密一疏,你把一只没用的破筐带回县衙,不是不打自招吗?”

    中年男子听了长叹道:“王头领真是神机妙算。实话对你说,这柳筐名叫金丝柳筐,县令大人以为最破的东西是最安全的,没想到仍被识破。”

    王定威拿着柳筐仔细端详,心想顾名思义,宝物起了这个名字,必是匠人在编筐时掺进了金丝。这么大一个筐子,里面当然有许多金丝,肯定很珍贵。

    这时太阳已偏西,王定威哈哈大笑,拿着宝物,骑马直奔县衙而去。

    此时,曲城县衙前人头攒动,卢小闲已把自己和王定威打赌的事告知全城,百姓们都来看热闹了。

    不多时,王定威赶到了,他提着柳筐来到卢小闲面前,大声道:“卢县令,你派出的人已被我拦下,宝物现在我手中,你说话可得算数。”

    围观的百姓一听此话都愣了,一个破柳筐算什么宝物呢?

    卢小闲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县令当然不会反悔,只是,你手中拿的并非宝物。”

    王定威一怔,说:“你想抵赖吗?那中年男子已告诉我,这个筐子叫金丝柳筐,里面一定掺有金丝。”

    卢小闲笑道:“是否有金丝,一试便知真假。”

    说完,卢小闲叫来一名捕快,让他拿来火折,点着了柳筐。

    不一会儿柳筐便烧尽了,地上除了一堆灰烬,根本看不到什么金子。

    王定威吃了一惊:“难道我被他骗了?”

    卢小闲摇头道:“他并没说假话,这筐子是用一种叫金丝柳的柳条编织成的,所以才叫这名字,只是这种柳条并不值钱。”

    王定威呆住了,茫然道:“那宝物究竟是何物?”

    卢小闲摇摇头道:“我可以告诉你,榕树、何首乌、花盆、柳筐全都是寻常之物。”

    王定威道:“可行李中只有这些东西了,你不是说宝物就在行李中,而且是我能亲眼见到的吗?”

    卢小闲道:“没错,宝物不仅为你亲眼所见,更已被你亲手丢弃。”

    说完,卢小闲回头冲衙门内喊道:“华郎中,把宝物呈上来吧。”

    一个人应声从里面走了出来,王定威一看,原来华云峰正是那中年男子。

    此时,华云峰手拿着一个袋子,袋子松开后,王定威迫不及待地探头一看,里面竟是一包泥土!

    王定威失声叫道:“难道宝物竟是花盆中的泥土?”

    卢小闲点点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泥土,是海底泥,因采集困难,非常珍贵。是我专门派人去海边的符龙岛采集的,而且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王定威愣了愣,不服气道:“采集困难又怎样?你也别编瞎话是为我专门采集的,我可不信这泥土有什么妙用

    ,说它是宝物,我不承认。”

    卢小闲叹了口气道:“我问你,你家里是不是有个身患重疾的老母亲?”

    王定威听了忙点头道:“对,家母染了癣疥,四处寻医问药都不能根治,整日痛苦不堪。”

    卢小闲盯着王定威道:“海底泥对此症有用,你拿回去给你母亲涂敷,不久必会痊愈。”

    王定威听罢,半信半疑。

    卢小闲指了指华云峰道:“这是华郎中专门给你母亲开的方子,我派人去海边给你弄来这海底泥,行不行一试便知,王头领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

    过了好一会儿,王定威才道:“好,若我母亲的病能治愈,我一定回来归案,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说完,王定威拿起地上那袋泥土就走。

    周围的捕快拥了上来,卢小闲却挥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王定威把海底泥拿回山上,为母亲敷上,果然不过十数天,母亲身上已不痛痒了。

    王母问王定威是哪里找来的泥土,王定威就把打赌的来龙去脉说了。

    王母听完说道:“难得卢县令宅心仁厚,儿啊,你还是下山投案去吧。”

    王定威点点头,第二天把石人山上的兄弟解散,直奔县衙而去。

    王定威被招降,曲城最大的三股土匪先后分崩离析,震憾了其它各路土匪,短短半个月时间,其余各股小的土匪闻风而动,要么逃离了曲城,要么向县衙投降。

    为害曲城多年的匪患,终于被卢小闲一举铲除。曲城百姓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就像过年一般热闹。

    ……

    这些日子,白顺端心里很不舒服。

    查缴县衙亏空白顺端出了大力,却没有得到任何褒奖。

    相反,让白顺端顶瞧不上的宋佳成,却因此一跃而成为了县衙主薄,这让白顺端对卢小闲颇有微词。

    刚过完年,白顺端照例又做了盘库,他发现库粮少了百斛。白顺端又仔细地核对了两遍,千真万确,就是少了百斛。

    卢小闲刚以雷霆手段强缴了县衙各库的亏空,为此还罢了沙清泉的官,清退了不少人。

    这事才平息,白顺端掌管的粮库却出了问题,若让卢小闲知道追究起来,该如何交待?

    想到这里,白顺端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晚上,白顺端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白锦娘眼尖,看父亲一脸的忧郁,猜测到父亲肯定是又碰上烦心事了,赶忙追问。

    白顺端就把丢粮食的事说了,然后哭丧着脸道:“锦娘,我是跑不了了,早晚得进大牢。趁着事还未发,你们娘俩先走吧。”

    听了白顺端的话,夫人和白锦娘都流下泪来。

    白夫人并不是白顺端的原配,也不是锦娘的亲娘,白顺端的原夫人过世之后,白顺端续弦娶了白夫人。白夫人嫁过来之后,对白顺端与白锦娘都还不错。

    白夫人想了想道:“夫君,要不我们折变家产还上吧?”

第八百二十九章 瞒天过海

    白顺端却摇了摇头,自家的那点儿家产,对百斛粮食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白顺端催着娘俩赶快收拾行李,趁早动身。

    白锦娘却“扑通”一声跪在白顺端面前,流着泪道:“阿爹,您养育我长大,我无以报恩,如今您遇到了难处,就把我嫁出去吧。多索些彩礼,或者够还粮食的。”

    白顺端一呆:“嫁你?那宋佳成呢?”

    “顾不得那么多了!”白锦娘痛苦地摇着头道,“阿爹您要被关进了大牢,女儿就活不下去了,还嫁什么人家?但要救了爹爹,咱一家三口还能够常常相聚,我就心满意足了。”

    “孩子苦了你了!”白顺端扶起了白锦娘,“是阿爹没有本事,连累了你!”

    白顺端没有别的法子,只好让夫人去找媒婆,要给白锦娘找个富裕人家,聘礼能够替他还上粮食亏空的。

    白锦娘吃不下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是心如刀绞。

    她悄悄溜到院子里,寻了块石头扔到邻院,很快,墙头儿上就探出一个脑袋来,正是县衙主薄宋佳成。

    宋佳成一看白锦娘的脸上挂着泪痕,眼珠儿也给哭红了,不觉一愣:“锦娘,出什么事了?”

    白锦娘心里一阵难过,就把白顺端的事情讲给了他,然后哭泣着说道:“佳成,姻缘有命,不在你我。我别无选择,请你万万莫怪。”

    宋佳成听罢怔了一怔,他现在虽然是主薄了,可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思忖了好一会,宋佳成劝慰白锦娘道:“锦娘,你别着急。别人能拿百两银子做聘礼,我能拿出一个救你爹的好主意做聘礼。你等着,我就来娶你。”

    白锦娘忙道:“你若能帮我爹渡过这个难关,我爹必然会把我嫁给你。佳成,你快想出好主意来呀。”

    宋佳成使劲点了点头,忙着回去翻书了。

    夜半时分,宋佳成急切地叩响了白锦娘家的大门。

    白顺端披衣起床,开门一看是宋佳成,不觉一呆。

    宋佳成开门见山道:“白叔,我想到救你的法子了。”

    白顺端忙着问道:“什么法子?”

    宋佳成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我刚才到寒清河去看了,那里有很多雪,现在偷放进粮库里,足以滥竽充数了。”

    白顺端一惊:“你说什么?用雪来滥竽充数?”

    宋佳成得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说道:“现在天寒地冻,土挖不下,石采不出,上面查得又急,只好用雪将就了。我到寒清河上看过了,那里的雪糁装进麻袋里,很像粮食。粮库里又很冷,那雪也一时半会儿化不了。把雪放在下面,上面放粮食,没人会往下面查,等过了这关,再慢慢筹集银两补上亏空便是了。”

    白顺端听了,不觉暗暗点头。他跑到寒清河上去看了看,又把那雪糁装到麻袋里试了试,果然可以鱼目混珠。

    白顺端悄悄找到两个心腹,偷偷运了百十多袋雪糁进库,再把粮食放到上面,果然就看不出端倪了,他算是混过

    了这道关。

    白顺端本来想着,给白锦娘找到了好人家,跟人家一索彩礼,就能补上这个亏空了。

    谁知事不遂愿,这个亲一直没说成,彩礼索不成,那个亏空自然没得补。眼见着天就要热了,那雪一化,就该麻烦了。

    无奈之下,白顺端让白锦娘将把宋佳成请来,先是答谢,接着就是讨主意了。

    宋佳成胸有成竹地说:“白叔您放心,我早就想好了。现在您就偷偷地把那些雪糁扔掉,我自有办法。”

    白顺端知道宋佳成是个聪明人,现在就得指望人家了。

    白顺端问宋佳成是什么主意。宋佳成只是笑笑,却不肯说。

    接着,宋佳成向卢小闲告了假,出去了几天,就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听说宋佳成回来了,白顺端忙找到他,悄悄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宋佳成说已经办妥了,晚上就带他去看。

    天刚擦黑儿,两个人就出了县城。宋佳成带着路,把他领到了附近的一个小村子,进到一个废旧的老院子里。

    推开房门,点起油灯,白顺端看到房里装着很多鼓鼓囊囊的大麻袋,不觉一愣,忙着打开一个,却见里面装着白白的大米,不觉呆住了:“你哪有钱买这么多大米?”

    宋佳成笑嘻嘻地说:“白叔,只花了三两银子。”

    白顺端惊得眼珠子险些掉下来。

    宋佳成让他摸摸这些大米,白顺端触手一摸,觉得那些大米又冷又硬,凑到灯下一看,这才觉得那些大米和普通的大米有些许不同。放到嘴里一咬,却险些把牙齿崩掉了。

    白顺端忙向宋佳成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宋佳成告诉他道:“这是米石。”

    白顺端愕然地大睁着眼睛:“你买这么多石头来干什么?”

    “我早先外出游学的时候,路过一个叫凤鸣山的地方,发现那里山上的石头很像大米,跟当地人一打听,才知道这种石头就叫米石,几可乱真。您遇到了危难,我忽然就想到了那些米石,于是便赶到凤鸣山,请当地的村民给他挖了这些米石,并冲洗干净,装进麻袋运回来。只要把这些米石放在库房里,就算是过了这关了。”说到这里,宋佳成面上带着愧疚之色道,“县令大人待我不薄,按理说,我是不该做这样的事情的。若不是为了锦娘,我是决计不会这样做的!”

    白顺端沉默不语。

    宋佳成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白顺端:“白叔,这是我借的五十两银子,你先拿着,无论如何我们还是想办法把亏空补上才是正经!”

    白顺端点点头,接过了银票。

    第二天一早,白顺端回到城里的家中,白夫人和白锦娘还等着他的消息呢,竟是一夜未眠,现在都红着眼睛,急切地问他结果。

    白顺端就把宋佳成买米石的事讲了。

    夫人松了心,瞅着白锦娘笑着道:“宋公子是智多星,跟着他过日子,定然不会亏。”

    白锦娘却沉吟不语。

    谁知这事没过两天,县衙差役便来告诉白顺端说,绛州府要调拨县衙粮库里的大米充当军粮,县令大人让他早做准备,即日就要将库粮运走了。

    差役一走,白顺端赶忙去主薄厅去找宋佳成。谁知六房的书吏却告诉他,宋佳成却被县令大人派出去公干了,要好些天才能回来。

    其实,宋佳成并没有外出公干,此刻他就在卢小闲的内宅当中。

    “这些主意都是你出的?”卢小闲缓缓问道。

    见卢小闲已经知道了,宋佳成也不抵赖,大大方方承认道:“是我出的!”

    “你再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吗?”卢小闲的目光射向了宋佳成。

    宋佳成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我只是想帮帮锦娘,让白叔暂时度过难关,然后再设法将那些亏空补上!”

    说到这里,宋佳成抬起头来,盯着卢小闲毅然道:“是我辜负了县令大人的栽培,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就算是蹲大狱我也在所不惜!”

    “粮库的那些亏空是我让人做的!”卢小闲叹了口气,“白顺端做事很懈怠,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他长个记性!你帮他的那两次,我都清清楚楚。这一次,我让他给绛州府运粮,也算是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所以,我把你留在这里,就是看看他究竟会做出什么决定!”

    听了卢小闲的这番话,宋佳成脸色变得煞白。

    “我之所以看重你,一方面是因为你有才能,另一方面是因为你有急智!”说到这里,卢小闲脸色变得深沉起来,“但你也要记住,这急智用到正处,能为百姓造福。若是用到歪处,那就会贻害无穷。将来你真要以此违法乱纪祸害百姓,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宋佳成向卢小闲深深一恭道:“佳成谨记大人教诲!”

    没有了宋佳成出主意,白顺端顿时慌了手脚,可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必须得解决。

    怎么办呢?白顺端突然想起了沙清泉。

    自从沙清泉被罢官之后,便专门给别人出主意。据说,只要给钱他都会帮着出主意。

    病急乱投医,白顺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找到了沙清泉。

    本来,白顺端还担心沙清泉会记仇自己交出私账一事,可沙清泉却压根提也没提此事。

    听白顺端说完来意,沙清泉想也没想便道:“这事好办,你只须……”

    白顺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把这些米石掺进好大米里运走做军粮?”

    沙清泉点点头说:“稻米就是从打谷场上打出来的,里面有些石头很正常呀。这些大米里的石头虽然多了一点,但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要做得机密,不会被人发觉的。这总比你去蹲大牢强吧?”

    一听到要蹲大牢,白顺端就给吓得一阵哆嗦。

    他忙着点头应了,给了沙清泉十两银子,便回到了家中!

    白锦娘见白顺端回来了,赶忙关切地问他沙清泉给出了什么主意。

    白顺端将沙清泉出的主意说了出来。

第八百三十章 一石三鸟

    白锦娘听罢,忽然厉声道:“不能这么做!”

    白夫人在一旁急道:“锦娘,傻孩子,不这样做,你爹就得进大牢呀。进大牢去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出来的?”

    白锦娘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字一顿地说道:“就是死在大牢里,咱也不能干这种事。爹,不能干啊。若做了这样的事,就是活着,又良心何安呀?”

    白顺端认真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锦娘,爹知道了。大义为重,性命为轻,爹是被猪油蒙了心啊。我这就去给知县大人说个明白,凭他处置。”

    白顺端赶到县衙,把这些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卢小闲听了,倒没有过分惊讶,而是欣慰地笑了,他将自己的意图告诉了白顺端。

    最后,卢小闲对白顺端道:“若不是你有个深明大义的女儿,你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

    白顺端吓得脸色苍白,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卢小闲问他:“失粮不查,该怎么处罚?”

    白顺端忙道:“罚俸一载。”

    卢小闲又问他:“若是贻误军粮呢?”

    白顺端猛地一哆嗦:“当斩。”

    白顺端心惊胆战地回到家,就对白锦娘道:“看来以后不能再与沙清泉来往了,他出的馊主意,险些要了我的命。”

    白锦娘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喜色,爹跟她想到一起去了。

    ……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之时,管毅从城里买来四口大缸,一口盛水,一口盛酱油,一口盛醋,一口盛酒。

    洗刷干净之后,管毅将水缸挑满水。又分别许多醋、酱油和酒,分别倒入大缸中。

    胡氏有些不解地询问管毅:“你经常不回来,我一个人在家,也吃不了这么多酱油醋,喝不了这么多酒呀?再说,酱油醋和酒也无需用如此大的缸呀?用坛子不行吗?”

    管毅似笑非笑地看着胡氏:“我要请客,客人多,菜做的多,料用的就多。人多,酒就喝的多,不用大家什怎么能行呢?”

    管毅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但在胡氏听来,却有种阴森森的味道。毕竟自己对不起管毅在先,所以,胡氏在管毅面前也硬气不起来,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言语了。

    管毅说是请的客人多,其实没有请其他的人,而是将自己的岳父岳母请到家里。

    管毅的嘴很甜,他对二老说,做女婿的官差不由人,整天的忙,很长时间也没有与二老聚一聚了,疏忽了二老。所以请二老到家中一聚。

    岳父岳母听了,心里高兴的紧。

    娘子胡氏见管毅对自己的父母如此尽心,心里却是别样的滋味:自己做下了错事,丈夫原谅了自己,一如既往的对自己那么好,还对自己的父母如此好,自己今后一定要对丈夫百般体贴,以实际行动来报答他。

    管毅将鸡鸭肉鱼菜蔬买办齐全,胡氏匆匆忙忙做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菜上桌之后,管毅吩咐胡氏拿酒坛子去自家后屋新买来的酒

    缸打酒,他要与岳夫好好喝几杯。

    胡氏拿着酒坛来到后屋,酒缸又大又深,里面的酒仅有少半缸,胡氏个头小,只能将将酒坛放在地上,手持酒提趴在缸沿上打酒,打一提酒倒入酒坛中,再打一提酒倒入酒坛中。

    虽说酒坛较大,但短时间内,打上来的酒是装不满酒坛的。

    管毅宽有点等不及了,起身对岳父岳母说:“我到后屋看看去,怎么回事,打个酒这么费劲呀?”

    “好!你快去看看吧!”岳父岳母也焦急地说。

    来到后屋,管毅见胡氏正撅着屁股趴在酒缸沿上打酒,说时迟那时快,管毅顺势将胡氏推向缸中。

    胡氏猝不及防,掉进了酒缸,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被管毅牢牢地摁在了缸中,不一会便不动弹了。

    管毅察看胡氏确实已死,禁不住放声大哭,“唉呀!苦命的娘子呀!好日子刚刚开头,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打个酒偏偏掉进酒缸里呢?”

    岳父岳母听到女婿撕心裂肺的哭声,赶紧跑到后屋,见女儿打酒掉进酒缸里淹死了,女婿悲痛欲绝,岳父岳母也禁不住失声痛哭。

    悲恸过后,岳父岳母认为,自己的女儿之死,纯属意外,怨不得谁。

    于是,两人反过来劝阻女婿,节哀顺变,赶紧料理后事,入土为安吧!

    事情都在按照管毅的计划进行,没有漏出任何蛛丝马迹。

    管毅的计划是一石三鸟之计:既杀死袁吉报了家仇,又从不仁不义的管明禄那里得了田地,还彻底封住了娘子胡氏的嘴。

    最后的赢家不是别人,只有管毅自己。

    这件事惟有天知地知自己知,只要管毅自己嘴严,永远是个谜,权当未发生过。

    为娘子胡氏发过丧之后,管毅匆匆忙忙又回了衙门。

    ……

    袁吉的娘子刘丽姑,一直认为男人的死自己有责任,虽然男人生活上放荡,再有错也是自己的男人,但夜里回家来,不给丈夫敞门,就是为妻的不对了,想到此,难免伤心难过一阵子。

    一日,是个暖和天,刘丽姑在自己的家门口做针线活,做累了,抬头直腰活动一下筋骨,猛然间,瞧见了门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上,有一条男人的布腰带,心想这不就是自己男人上吊用的那根布腰带吗?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没人动它,还挂在树上。于是,赶忙起身向前到树下想把它摘下来。

    摘下来之后,仔细一瞧,哎,不对呀!这不是自己男人的布腰带?

    突然回想起来,自己男人入殓时,身上的布腰带扎得好好的呀!

    怎么人要死,深更半夜上吊,还去借别人的布腰带上吊?

    除非还有一个人在丈夫身边?那这个人是谁呢?

    再说,就是有人在丈夫身边,人家也不会借给丈夫布腰带眼巴巴的瞅着他上吊而死啊?

    一连串的疑问涌向刘丽姑的心头,这个事蹊跷……

    刘丽姑想来想去,结论是自己男人上吊死亡这个事另有隐

    情,有可能死得冤枉呀!

    不行,我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我得想方设法弄个明白。

    找谁呢?找村上在衙门里做事的管毅?

    不行!自己男人和他娘子勾勾搭搭,说不准这个事还与他有什么关联呢?

    找他不但不能帮忙,还有可能帮倒忙呢!

    刘丽姑心一横,求谁不如求自己,别无他路,自己报官去!

    刘丽姑来到县衙,上堂击鼓鸣冤,出面受理此案的是县丞王桥。

    刘丽姑将布腰带交给王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又将自己对于丈夫上吊自缢有疑问的想法说了出来,认为丈夫死得冤,不是自杀而是他杀,要求大老爷明察秋毫,找出真凶。

    王桥问道:“你是那个庄的?”

    “槐树村的,和管毅一个村。”

    听到和管毅一个村子,王桥不由心中一动,又问道:“你怎么不去找管毅帮你办呢?”

    “大人,并非瞒您,我丈夫就是和管毅的娘子整天鬼混,夜不归宿,一个月前的一天夜里,半夜回家叫门,我赌气未给他开门,一气之下丈夫就是用这根别人的布腰带上吊死的呀。”

    “你丈夫去世前后那几天,管毅在家吗?”王桥又问道。

    “好像是在家歇假吧!”

    “刘丽姑,我问你,你家与管家还有什么过节没有?”

    “有,在我嫁到袁家之前,听说为一片秋树林管家输了官司,实际上这树林是人家管家的。就因为秋树林在我家屋后,隔我家近,我公爹夜里偷着将树的棵数查明白了,大堂之上诉说准确赢了官司,管毅他爹被气死了。”

    王桥点头道:“噢!这事我也听说过!”

    刘丽姑接着又道:“前几天,听说管毅的娘子掉进了酒缸里淹死了,谁信呢?村上人都说这个事蹊跷。但当时,管毅岳父岳母正在他家里,事情发生后都没说什么,村上人就算猜测,还不是白搭?”

    王桥眉头紧皱,一个月左右,奸夫淫妇全都因不同的原因而死,这事是有些蹊跷。

    “嗯!”王桥对刘丽姑道,“你只是怀疑,你丈夫的死,可能与管毅有关。但没有证据,只凭一根布腰带不能说明什么。这样吧,你回去之后,还需要继续搜集证据。证据搜集好了,然后,写好一张诉状呈到县衙来。今儿县令大人出去办案了,等县令大人回来之后,我会将此事告知,你明后天将写好的诉状呈上来,县令大人会亲自审理你的案子。你放心,如果你说的都是事实,县令大人一定会秉公而断。”

    见这事有了希望,刘丽姑满口答应,这一两日便将状子送到衙门来。

    王桥说的不是虚话,卢小闲的确是去办案子了,而且这案子还必须得他亲自去办。因为涉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吴德。

    以前吴德有曾牧野撑腰,可以在曲城县横行霸道,曾牧野被罢官后,他一下子老实了许多。

    卢小闲做了县令之后,吴德更是惶恐不安,生怕卢小闲对他秋后算账。

第八百三十一章 以死证明清白

    其实,吴德想多了,卢小闲根本就没打算要找他算账,或者说卢小闲根本就没把吴德放在眼里,不屑找他算什么账。

    吴德的生意在华氏医馆的挤压之下,一日不如一日,若不是因为能卖养元丹,早就关门了。

    养元丹是吴德的医馆依秘方自制的,能祛除当地流行的一种疾病,因此非常畅销,每年它的利润都要占到医馆总利润的四成。

    吴德医术一般,却很有生意头脑,他请了两位先生,一位姓苏,一位姓朱,都是拿脉抓药的行家里手。

    尤其是那位苏先生,最是制得一手好药丸,养元丹从购药、晒洗到熬汁、搓丸都是他一手操劳的。

    他制的药丸,色泽明亮,疗效也好,别人都比不上。

    吴德对苏先生非常器重,每年给他的红包也要比朱先生的多出好几十两银子。

    养元丹共由七七四十九味中药组成,苏先生知道四十八种,唯有一种掌握在吴德手中。

    只有当四十八种药物都配齐了的时候,吴德才支开身边的人,自怀里摸出一个红纸包,倒一些神密的药粉到那药锅里,用棍子搅拌几下,然后再把红纸烧掉。

    那一味药是最关键的,没有它养元丹便制不成,吴德看得比命还金贵,除了他自已以外,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天傍晚,天上下起了小雨,吴德估计再没什么生意,便让大家早些回去。

    苏先生刚出门不远,一个小伙计就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说有急事让他赶紧回去。苏先生回到药店,发现大家都坐在那里,一个个虎着脸,也不说话。

    原来,刚才吴德清理参茸柜时,发现柜门被撬,少了一支野山参。那野山参可是正宗的山货,至少也要值三百两银子。

    看着大家都不吭气,帐房先生道:“为了证明自已的清白,我愿意搜身。”

    既然有人开了口,其余的人也不便反对,一个个都到后柜去接受搜身。

    搜了半天,也没搜出个结果来。

    最后,只剩下苏先生和朱先生了。

    吴德发话了:“二位先生就免了吧。”

    朱先生却挺身而出道:“不,我愿意搜。”

    说着,朱先生瞟了一眼苏先生。

    苏先生也点头道:“大家都搜,我也没有理由例外!”

    说罢,苏先生与朱先生一起到了后柜。

    奇怪的是,朱先生和苏先生身上也没有那支野山参。

    这下吴德慌了,嘴里咕噜道:“真是奇怪,难道山参自个飞走了不成?”

    说完,吴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懊丧的样子。

    大家呆立着,僵了好半天。吴德回过神来,摆摆手说:“唉,你们走吧,打好雨伞,小心淋着!”

    大家抓起雨伞,正要出门,朱先生突然道:“慢,各位留步,我看你们的雨伞还没搜呢!”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是呀,伞柄里也可以藏东西的。

    于是,又挨个地搜起雨伞来。

    当搜到苏先生的时候,一个小伙计拿着铁钩

    子,往伞柄里七钩八钩,钩出了一个小白布包,展开一看,正是那只野山参!

    苏先生一看,立马就蒙了,拉着吴德的手一个劲地解释道:“请你相信我,我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真的不会呀……绝对是有人在捣鬼!”

    大家伙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一个个都默不作声地走了。

    吴德安慰道:“我也不相信这事是你干的,估计是有人想利用你的雨伞把这山参带出去,你放心吧,我会慢慢查清楚的。”

    第二天,苏先生来到药店,虽然帐房先生和小伙计们当面还象先前一样客气,但他隐隐感觉到他们都在拿异样的眼光瞅着自已。

    朱先生更是在背后指指点点,不时地干咳两下,冷笑几声。

    苏先生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他找到吴德,说想辞了这药店的差事。

    吴德极力挽留,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你可不能走,走了我再到哪里去找你这么好的先生?我正在暗中观察,很快就会揪住那贼人的!改天咱俩到怡香楼去喝两杯,消消气……”

    吴德劝了半天,苏先生虽然打消了辞职的念头,但心里还是有个大疙瘩,神情恍惚,几次都差点抓错了药。

    第三天早上,大家都早早地来了,苏先生却迟迟不肯露面。

    吴德吃完早点回来,问帐房先生苏先生怎么没来?

    帐房先生说我派人到他租住的房子去看了,门是锁着的,我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吴德皱起了眉头:“不见了?那就去苏家庄问问苏夫人他回家没有,说什么也要把他请回来!”

    帐房先生让一个小伙计赶紧到十几里外的苏家庄去请人。

    到了苏家庄,苏夫人说没见到苏先生回家,小伙计只好悻悻而归。

    下午的时候,有人在城外一个水塘里发现了他的尸体,苏先生竟然跳水自尽了。

    大家都很吃惊,纷纷议论说这下好了,一支人参害了一条性命,苏先生肯定是被冤枉的,他是以死来证明自已的清白,谁陷害了他,要遭报应的……

    苏夫人赶来了,看到丈夫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

    她深知丈夫的为人,本就不相信他会干出那种事,听众人七嘴八舌一说,更加坚定了信心,便一张状纸递到了县衙里。她要让县令大人查出那栽赃者,为丈夫讨一个清白,让他死也瞑目。

    卢小闲接了状子,让几个捕快去打探苏先生的人品,公差回来禀报说:“我等去附近的街坊和苏家庄打探了一番,众人都说苏先生绝对是个可靠的正派人。”

    卢小闲知道,苏先生是被冤枉无疑了,要不他也不会自尽的,便传吴德、朱先生、帐房先生及一帮小伙计前来审讯。

    吴德拍着胸脯道:“肯定不是我干的,苏先生是我的台柱子,我怎么舍得失去他呢?”

    帐房先生和那些小伙计也口口声声地说不是他们干的。

    唯有朱先生的嫌疑最大。

    据帐房先生交待,他平日里总觉得自已的医术并不比苏先生差,拿的钱却比苏先生少,很不服气,时不时爱

    背后发几句牢骚,骂两句难听的话。

    可朱先生也拒不承认那事是自已干的。他说:“我心里是有些嫉妒苏先生,可我发誓没陷害过他!”

    卢小闲瞧朱先生长得獐头鼠目,不象个好人,冷声问道:“我问你,你是如何知道那人参藏在伞柄里的?”

    朱先生道:“县令大人,小人也是一时信口张来,歪打正着的……”

    卢小闲嘿嘿笑道:“好一个歪打正着,那我再问你,为何别人都不知道,偏偏就你一个人知道?”

    “这……这……”朱先生一时语塞。

    卢小闲见朱先生还不肯就范,也不再逼问,便带着吉温与捕快仵作一起去现场察看。

    卢小闲来到那水塘边,见塘水肮脏不堪,而不远处又有一条清澈的河流。

    沉思良久,卢小闲对吉温道:“根据调查的情况,苏先生平日里最是讲究不过的,就算是要自尽,为何不跳进那干净的河水里,却选择了这臭水坑?十分蹊跷,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吉温一听,觉得卢小闲的话很有道理,就叫来仵作验看苏天吉的尸体。

    仵作查了半天也没查出什么疑点来。

    卢小闲问道:“那死者的发丛里可曾仔细看过?”

    仵作小心翼翼地翻开死者的头发,发现头顶上粘了黄豆大的一小块膏药。揭开膏药,竟然扯出一根半尺长的银针来!原来苏先生不是自尽,而是被人谋杀的,这下事情闹大了。

    卢小闲面色凝重:“看这作案的手段,估计是他们医馆里的人所为,暂且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回到衙门之后,卢小闲再次提来朱先生细细审问。

    朱先生一五一十地交待了案发后药店里每个人的一言一行,卢小闲令人一一记都在纸上,又暗中拿来药店的一个伙计,那伙计说的和朱先生说的都一般无二。

    最后,卢小闲对吉温道:“据他们交待,我已大概推断出那作案的人是谁了,只是还得想个计策拿住他才成。我们都是熟面孔,恐怕得要魏先生出面了!”

    卢小闲与吉温换了便服,悄悄来到魏闲云的住处。

    卢小闲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了魏闲云,魏闲云听罢点点头道:“这事好办!

    魏闲云用一种药水在白纸上写了“利器穿顶,不得超生,解铃不及,大祸上身”四句字。这种药水在正常情况下是看不见的,只有受了热之后才会显现出来。

    魏闲云扮作一个相士,假装躲雨径直来到保全堂。

    吴德正和帐房先生正在下棋,魏闲云看了一眼道:“黑棋输矣。”

    果然,不一会儿黑棋就输了。

    帐房先生抬头一看,见是个提着鸟笼,一脸仙风道骨的相士,便问道:“你果真能断**福?替我算上一命如何?”

    魏闲云点头道:“今天借贵地避雨,也算有缘,我就免费替你算上一命吧!”

    账房先生报出生辰八字,魏闲云放出鸟儿,从牌堆里衔出他的生肖,打开条赋一看,却是一张白纸。

第八百三十二章 恐吓

    魏闲云对账房先生道:“你夜晚把白纸合在掌心,默念一百遍‘心诚则灵’,白纸上便会显字,那就是你的命。”

    吴德和那些小伙计们看在眼里,每个人也都跟着算了一命。

    苏先生的棺材停在城外的灵山庙里,卢小闲令人偷偷地在那里埋伏起来。

    半夜的时候,果然来了一个黑影,他撬开棺材,取出苏天吉头顶上的那根银针,刚要转身离去,就被一群捕快按住了。

    捕快揭开他的面纱一看,竟是吴德!

    吴德被带至公堂,见到卢小闲,知道事已败露,为了免受皮肉之苦,便老老实实地作了交待。

    原来,养元丹的第四十九味药是砒.霜。那药虽然可以治病,但对人的肝脏损害很大,吴德从不敢让别人知晓。

    一天,吴德没等那包砒.霜的红纸烧完,就匆匆跑出去办事了。等办完事回来,发现苏先生正在炉边看那烧残的半张红纸,心中一惊,心想这下完了!

    事后,吴德又多次试探过苏先生,虽没有发现他已得知秘密的迹象,仍放心不下,遂起了歹意。

    于是,吴德设下一条毒计:先是把人参塞进苏天吉的伞柄里,故意提醒朱先生捉赃,又在夜晚想办法迷昏了他,把他扔进水塘里。这样,别人都以为苏先生是不堪受辱跳水自尽的……

    在苏先生的头顶插上一根银针,是怕他被凉水给激醒了,不想吴德聪明过了头,最后反被那根小小的银针给出卖了。

    整个案子终于真相大白。

    吉温问卢小闲是如何怀疑上吴德的,卢小闲笑着道:“其一,他让人去请苏先生时,不直接说‘看苏先生回家没有’,而是说‘问问苏夫人他回家没有’,为什么要问苏夫人呢?其二,据朱先生和小伙计交待,那天早晨,他没有打开制药房的门,而是径直回家去吃早餐了。平日里,他总是要先打开那门的,好让苏先生进去制药。这两点虽然都是他无意中表露出来的,但足以说明,他心中早已清楚,苏先生不可能回家,也不可能来药店了……至于魏先生写的那张条赋,哈哈,世上的鬼,都是由人心生的,如果吴德心中没鬼,一张小小的字条,如何能吓得住他?”

    ……

    管毅将从管明禄那里得来的四十亩地卖了,把自己家的房产送给了堂叔管明禄,他在县城里买了一个宅子,每天办完差,闲着无事,就和捕快们去大街上酒馆里喝酒、打牌,听人说书,悠闲自得。

    这一日,管毅办完差回县衙,老远看见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从县衙里出来,似曾相识,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回到捕快厅,管毅问别的捕快,刚来的那个女子是何人。

    其中一个捕快知道的不甚明了,大概告诉他,那女子是一个死了丈夫,前来求县令大人为她申冤的,说她丈夫死得不明不白。县令大人不在,是王县丞见的她,我看见她手里还拿着一根布腰带,不知她丈夫的死与这根布腰带有什么关系?

    捕快的话让管毅吓出了一身冷汗。哦!这就是袁吉的娘子。

    管毅他忽然记起那晚

    ……

    ……

    刘丽姑,清晨起来,里里外外拾掇了个遍。但是感觉右眼皮一个劲的跳。心想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也不对呀!这些日子丈夫去世了,就没有睡安生的时候,眼皮也没跳过。

    昨天刘丽姑进了一趟城,来回三十多里路,虽说是骑着毛驴去的,还是有点累,睡得比往常好多了。

    有人说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祸。刘丽姑一个寡妇过日子,丈夫不在了,兄弟姊妹不管,公婆不管,只能坐吃山空,还有什么财要发?祸吗?那就很难说了,自古以来寡妇门前是非多呀!

    刘丽姑用手揉了一阵子也不管事。罢!让它跳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打开门,刘丽姑抬头一望,哎!门前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上,怎么又挂着一条布腰带呢?她向前摘了下来,一瞧,与前几天从树上摘下来的那条布腰带一模一样。

    刘丽姑困惑了。

    要说先前那一根布腰带,是杀死丈夫的凶手留下的,那这一根是怎么一回事呢?

    刘丽姑偷着去了一趟县衙,求县老爷给丈夫申冤,难道说是走漏了风声?

    是在村上走漏了风声?

    村上没人知道。

    是在县衙里走漏了风声?

    杀死丈夫的凶手是村上的,还是县衙内的?

    不管凶手是在村上,还是在县衙内,显然是凶手已经知道了刘丽姑对丈夫的死因有了怀疑,起意要给丈夫申冤。

    先前,那一根布腰带是杀死丈夫的。这后一根布腰带是要杀死刘丽姑做准备的,是杀死丈夫的凶手在恐吓刘丽姑。

    想到此,刘丽姑不寒而栗。那就对了,右眼皮跳,说明大祸临头了。

    刘丽姑站在门前想着,呆呆的发愣:管毅在县衙当差,县丞大人难道与他是一伙的,给他透露了风声。

    管毅偷着回家,在我家门前,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上挂上布腰带,是为了恐吓自己。

    可是他为什么不立马杀人灭口呢?

    也许他不愿操之过急,也可能县丞大人根本没有透露消息,他怕急于灭口引起县令大人的重视……

    ……

    吴德的案子刚结,卢小闲便想起前两日王桥禀告他刘丽姑上诉一案,这已经等了好几天了,还不见音信。

    卢小闲放心不下,派人去槐树村打探,回来说,刘丽姑失踪了,婆家和娘家的人都在找。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人间蒸发了一样。

    卢小闲知道这里面肯定出了问题,既然涉及到了管毅,那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为了不引起管毅的怀疑,还得要找个生面孔去调查。

    一事不烦二主,卢小闲再次想到了魏闲云。

    魏闲云扮作算命先生,私下来到槐树村,为刘丽姑的案子,信步在村上游荡。

    魏闲云边走边喊:“占卜吉凶、预知未来,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载。吉凶祸福皆系一念之间,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时间一到立马就报。”

    魏闲云将整个村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转了

    个遍。

    细心的人观察到,算命先生在袁吉的门前逗留了很长时间,尤其是对老槐树一个劲地瞅个不停。

    大凡寻求占卜的人必定有难言之隐,对当下所经之事,不是自己拿不准,就是心里不踏实。你说发财发得好好的,日子过得顺顺当当地,谁还算什么卦呢?

    管明禄杀了人,心里总不是滋味总不踏实,自然有块心病。听到算命先生来了,如同遇到神仙,免不了要寻求为自己占卜一卦。

    管明禄匆忙从家里跑出来,看见围拢过来占卜的、看景的人太多,一时未敢靠前,等大家都已离去,主动向前与算命先生搭讪:“先生,占卜吉凶可否灵验?”

    实际上,魏闲云早就观察到有人在不远处已等候多时,猜测必定有事有求于他,听来者开口问话直接切入正题,证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魏闲云不慌不忙地对问话者说:“先生,算得对,给壶茶钱,算得不对,分文不取!”

    “好吧!先生,借个地儿说话方便吧?”

    “方便,方便,客随主便!”

    管明禄将算命先生领到僻静无人之处:“先生请坐!”

    “你坐你坐!”

    管明禄神秘兮兮地对先生说:“先生,我有一事相求,请先生占卜一下,我最近所经之事吉凶如何?”

    “请问先生占卜何事,能否透露一二?”

    “先生,不说不行?”

    “对,话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不说不行!但只说一、两个字即可。”

    “祸,财!”

    魏闲云故弄玄虚、信口开河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天地生人,人有七情六欲,七情是说人的情绪:喜、怒、忧、思、悲、惊、恐。而佛家所说七情是人的喜、怒、忧、惧、爱、憎、欲七种情愫。六欲说的是人的**:**、形貌欲、威仪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相欲。人的**是无穷无尽的,祸与财,财与祸,相互相乘由此而生呀!”

    “先生,您说这些我听不懂,就说一个财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不为财,不为利!”

    “芸芸众生,熙熙皆为利来,攘攘皆为利往。你不为财、利,何祸之有呀?”

    “您就算算我遭祸失财,还有没有祸……”立马意识到情急失言。但为时已晚。

    “先生,你遭过祸,失过财吗?”算命先生不失时机,抓住机会穷追不舍急问管明禄。

    “遭过祸、失了财,四十亩良田没了!”

    算命先生故作镇定、不声不响,随意伸手掐指一算:“先生,你破财消灾,真正免去了一场人命案官司呀!”

    “啊!先生,这么说,我平安无事了!”。

    “对,不但保你平安无事,只要你顺应天命,我还担保你失去的土地还可失而复得呀!”

    “噢!先生指点迷津,怎么叫顺应天命?”

    “天机不可泄露!你自己慢慢品去吧!”算命先生起身扬长而去……

    ……

第八百三十三章 狡辩

    管毅正在捕快厅里清闲,却见牛全走了进来。赵朗做了县尉之后,牛全便接替赵朗做了捕头。

    牛全对管毅道:“管捕快,城东发生一起杀人命案,我们带几个兄弟去看看!”

    卢小闲做了县令,如今用的全是他自己的人,管毅心中也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他多少有些认命了。因此,管毅对牛全在面上还是很尊重的。

    “没问题,牛捕头,咱这就出发!”管毅爽快地答应道。

    不一会,一行人来到城东一个破庙。

    庙宇多年失修,院墙坍塌不堪,墙壁剥蚀,墙根下泥土堆积,墙头上面长满了杂草,寒风袭来,左右摆动着发出咝咝的哭啼声。

    一棵古槐掩映下的庙门,半掩半敞着,庙门上的禁锢锈迹斑斑,庙门板日晒雨淋虫蚀风化,部分破烂不堪。

    庙院四周到处长满了杂草,枯萎泛黄的杂草在寒风中左右摇摆。地面上积满了落叶和尘埃,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进入庙门,院子中央矗立着巨大的石头香炉,炉内焚香积灰寥寥无几,没有新鲜的香火,看样子是好长时间没有人前来焚香了,到处显得冷冷清清。

    三间庙堂,摇摇欲坠。庙堂内供奉的天、地、水三官神像。尽管神像端庄肃立、慈眉善目。但无人管理,神像却遍体鳞伤,尘埃落定、蓬头垢面……

    管毅一行涌入庙堂内搜寻,在三官神像背后的神龛内,发现平躺着一具女尸。

    管毅先是一喜,这不是袁吉的娘子刘丽姑吗?

    近前下腰,管毅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确定这女人不是刘丽姑。

    看上去这女人与刘丽姑的年龄差不多,大约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衣着华丽,浓妆淡抹,头发梳状干净利索,面白如玉,两条柳眉如弯月,妖艳妩媚。

    可以想象得出,这女子生前是一位颇具姿色的俊俏佳人。而刘丽姑,就是一个年轻的村妇,与这女子有天壤之别。

    捕快们在庙堂内转悠了数圈,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破庙内很长时间无人光顾,基本没有什么香火,鲜见零乱的足迹。

    从现场看,留下的脚印模糊不清,也根本看不出有过打斗的痕迹,对破案有价值的证据寥寥无几。

    看死者装束齐整,摆放有序。很明显,凡是有一定侦查常识的人就可以初步断定,这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死者是从案发的现场移尸过来的。

    捕快对庙堂内不是案发现场的分析是一致的,作为捕头的牛全完全赞同大家的意见,并补充分析说:“这死者死亡时间,初步估计不出一个对时,大约是在昨日中午前后?”

    牛全的话得到了管毅的认可。

    常温下,人死后体温会逐渐降低,这个自然过沙叫做凉尸。

    大约一个对时之后尸体变硬,称之为挺尸。

    遇天气严寒或气候炎热,尸温变化差别极大。

    譬如酷暑盛夏,尸体肿胀可出现涨尸。

    现在天寒地冻,这死者乍看像是还活着一样,面部肌肉匀称,眼球

    无凹陷,只是没有表情罢了,这是与现在的气候有关。

    女尸的肢体活动度部分受限,并没有完全挺尸。除她身上的衣着厚实之外,说明死亡的时间不会太长,估计不会超过一个对时。而且,死者死前还化过妆,精心打扮了一番,像是要见什么客人或出远门。

    死者死因是个谜,一时还不好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

    若说是自杀,身上却没有任何自杀的迹象。

    再说谁会跑到这破庙里来自杀呢?

    要说他杀,他杀的目的是什么?

    又是如何被杀的呢?

    被杀的第一现场在哪里?

    为什么非要移尸到这破庙之中呢?

    这一系列的问题,需要下一步去侦破。

    “大家说说看,下一步先从哪里入手?”牛全询问大家。

    大家都不说话,牛全是捕头,他说咋办就咋办,谁愿去动那心思。

    牛全见捕快都没有吭声,又接着说:“我再补充一句,这死者不像来自穷苦人家,从衣着打扮、体态外表来看像是出身于官宦富豪人家的少妇人。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她是来自烟花柳巷的烟花女子?”

    “对对对!”捕快们点头,认为牛全这话有道理,看这穿着打扮就不是个寻常人家的大闺女小娘子。

    有一个捕快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这会不会是槐树村失踪的刘丽姑呀?”

    管毅一惊忙问,“你见过刘丽姑吗?”

    “没见过!”那捕快反问道,“管毅,你见过刘丽姑吗?”

    “没见过!”

    “听说刘丽姑与你是一个村的。一个村的还能没见过?”

    “一个村的,不一定见过面。我在外当差,不经常回家,我不认识刘丽姑。”

    “哦!”那捕快瞅了一眼牛全道,“案破不了,就说这就是刘丽姑,免的被县令大人骂!”

    众衙役都不吭声了。

    管毅心想,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便对牛全道:“牛捕头,我看这法子可行,您说呢?”

    牛全正要答话,却见一个衙役来报,“牛捕头,县令大人命你安排两个弟兄留下看护现场,其余的赶紧回去,堂下有人击鼓鸣冤,老爷急着就要升堂问案,要你们去协助呢!”

    说完,衙役返回。

    “今天这是怎么了?什么日子?案子一件接着一件?”牛全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两名捕快留下,带着其余人赶忙向县衙而去。

    管毅与众捕快回到县衙,发现并没有人在堂下击鼓鸣冤,只有卢小闲坐在大堂上。

    就在众衙役纳闷的时候,卢小闲厉声喊:“管毅,跪下!”

    管毅大吃一惊。

    “将你所犯杀人、图财嫁祸于人、谋杀妻子一案从实招来!”

    “县令大人,您把我弄糊涂了。我怎么不明白,什么乱七八糟的杀人案,与我有关呢?” 管毅猝不及防,故作镇定的狡辩道。

    卢小闲将一根腰带拿了出来,摆在管毅的面前,“看,这是你的布腰带吧?

    管毅先是为之一震,接着是一反常态道:“大人,我的布腰带扎在我腰上呀!”

    “看清楚了,我再说一遍,我是在问你,我手里拿着这根布腰带是不是你的?”卢小闲逼视着管毅。

    管毅顿时心惊肉跳,心想那件事,我做得严不透风,卢小闲怎么会知道的呢?

    想到这里,管毅狡辩道:“大人,男人的布腰带有数条,再穷的男人也有个三根两根的,一根布腰带能说明了什么,您也不能捡到根布腰带就说是我的吧?”

    “可这是有人在袁吉家门口那颗歪脖子老槐树上捡到的呀!你怎么解释?”

    “我家住村西头,袁吉住村东头。他家门前有棵老槐树不假,树上有什么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经常回村。您说有人在袁吉家老槐树上捡到一根布腰带,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布腰带怎么会跑到他家的树上去呢?笑话? 袁吉家树上有一根布腰带,应该是袁吉的吧!袁吉上吊,顺理成章用他自己的布腰带,怎么会用我的布腰带呢?”

    “不认账是吧?传证人上堂!”

    刘丽姑不紧不慢走向堂来,卢小闲问道:“刘丽姑,你看这根布腰带是你男人尚来吉生前所用之物吗?”

    “回大人,我男人生前所用之物都是我手中线,一看便知。而这根布腰带根本就不是我男人的。”

    “你再仔细看看!”

    “大人,我看过多遍,的确不是我男人的!”

    “好,证人退下!”

    袁吉已死,死无对证。卢小闲也不知自己的布腰带是什么样子,他有什么办法认定是自己的呢?

    想到这里,管毅否认道:“大人,这根布腰带的确不是我的呀!”

    知县话锋一转,又问:“那管明禄的四十亩良田又是怎么回事呢?”

    “大人,您怎么越说我越糊涂?我二叔家的良田什么事,我怎么会知道呢?各过各的日子。”

    “好,你也不用与我兜圈子。我说给你听听,让你不糊涂,让你明明白白!”

    那我就说一个故事吧!卢小闲娓娓道来:“一个人听说自己的娘子红杏出墙,夜晚潜回家中,恰遇奸夫淫妇寻欢作乐,遂生杀机。待奸夫淫妇苟且之后劳累酣睡之时,摸入屋内用绳索将奸夫勒死。然后,出院外叫门,娘子发现奸夫死在床上,无奈求饶。案犯当事人将计就计,将死者送入与己不合的本家二叔家院内,嫁祸于二叔。夜色朦胧,二叔误认为有人行窃,棍棒相加误认为出了人命。情急之下求案犯当事人帮忙,以四十亩良田为代价,确保免遭人命官司。案犯怀揣地契,将死者弄至生前的家门口准备将死者吊在老槐树上。此时发现忘记带绳索。于是解下自己的布腰带。死者生前经常夜不归宿,娘子吃醋怄气。案犯当事人冒充死者对娘子说,不开门要上吊自缢。死者娘子以为丈夫吓唬她,怄气未给丈夫开门,案犯当事人计划得逞。之后,约岳父岳母来家做客,预先设计将娘子推入酒缸中淹死。一桩连环杀人案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这样结束了。”

第八百三十四章 怡香楼

    说到这里,卢小闲脸色突变、惊堂木“啪”一拍:“管毅,你自以为聪明,执法犯法,到头来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要忘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精彩!精彩!”管毅问道,“敢问大人,袁吉家门前老槐树上,再次挂上了一条布腰带,如何解释,又是谁挂的呢?”

    “刘丽姑发现自己的丈夫的死有问题,来衙门申冤。岂料消息别你获得。第二根布腰带是你有意挂上去的。立即杀人灭口,时间仓促,你怕太直接,过早暴露自己。刘丽姑意识到有生命之忧,偷偷藏匿起来了。”说到这里,卢小闲笑道,“破庙内的被杀女子是翠花楼的主牌,杀人者已经投案自首。你说她就是刘丽姑,分明是说谎。当然,刘丽姑一天不死,也是你的一块心病!”

    管毅低头不语。

    “那日你背着袁吉的尸体出门,走到半路上差点被绊了一跤,其实地上躺着一个刚刚清醒的酒鬼,他就是你们村的,叫二赖子,他把你看的清清楚楚!”说到这里,卢小闲又道,“这起连环案的最后两个证人,就是你的堂叔和堂弟。你也没有放过他俩。你变卖了地产,但没有变卖房产。而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将房产赠与你堂叔。在这之前,将水缸、醋缸、酱油缸、酒缸,以及粮米内统统放入剧毒砒.霜,计划将他们全家毒死,然后,你再收回房产。也是他们命不该绝,你堂叔家的猫喝了水缸里的水死去了。你堂叔这才大梦方醒,你好狠毒呀!一纸诉状将你告下。管毅,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人,这都是你的推理!”管毅头上冒汗了。

    “传管明禄父子上堂!传药店掌柜的上堂!传刘丽姑上堂!传二赖子上堂……”

    ……

    一大早,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怡香楼死人啦!”

    这声音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怡香楼可是曲城最大的酒楼,出了命案,这还得了?

    人们纷纷往怡香楼门口跑去,都想看个究竟。可是等他们到了楼下,才发现县令卢小闲已经带着捕快们先赶到了。

    卢小闲踏进酒楼,果然就看见了一具尸体。

    酒楼的掌柜黄世文站在尸体边上,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他只喝了一杯茶啊!”

    卢小闲摆手让仵作检验尸体,然后向黄世文和在场的人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死者名叫张虎,卢小闲曾经和他打过交道。

    吴仕祺的女儿被害一案中,屠夫张虎差点成了替死鬼,还是卢小闲明察秋毫,避免了一场冤案。没想到,今日张虎却死在了这里。

    “黄掌柜,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卢小闲询问道。

    黄世文一脸无辜道:“县令大人,今天早上怡香楼才开门,张虎就走了进来,喊着口渴要喝水。他是个熟客,我见他要得急,就把自己刚泡的一壶茶倒了碗给他。谁知道这茶刚喝了半碗,张虎就开始呕吐,然后就躺在地上打滚,很快就不行了。”

    据仵作报告,死者周围有呕吐物,五官流血,舌头起疱,是中

    了砒.霜之类的剧毒。腹部青黑,而指甲颜色不变,说明他早上没有吃东西,是空腹中毒。

    卢小闲让人继续检验张虎用过的茶壶和茶碗,结果茶壶里没毒,而茶碗里验出了毒素。

    卢小闲盯着黄世文问道:“你说你没有投毒,现在验出张虎就是因为喝了这碗茶水才中毒而死,你怎么解释?”

    黄世文大声道:“冤枉啊,县令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呀!”

    卢小闲下令在店里搜查,没有发现任何有毒物品。

    卢小闲心想,一般人预谋杀人,总要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动手,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在自己酒楼里杀人,确实不符合常理。

    于是对黄世文道:“按说我应该先把你羁押在狱继续审查。念在你是本地乡绅,一向守法,就先免了这道手续。不过在案子调查清楚之前你不能出远门,要随时听候官府传唤。”

    黄世文连说了几个是字,躬身送县令大人出门。

    这几日,绛州府派下来紧急公务,卢小闲一连几天都没抽出工夫过问这件案子。

    等他刚闲下来,就听到一个消息,据说张虎死后阴魂不散,天天晚上回来找他娘子钱氏,要拉她去阴间做伴。

    卢小闲决定去钱氏家去看看,将近子时,卢小闲带着海叔与吉温出了门。

    他们提着灯笼穿街越巷,来到了钱氏家小院门前。

    卢小闲一行在门前驻足,此时天上没有一丝月光,一阵冷风吹过,让人激灵打了个冷战。

    这漫漫长夜里,真的会有鬼出现吗?

    就在此时,屋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叫,寂静中听得格外真切,一个女人的声音喊:“张虎,你放过我吧,我多多给你烧纸钱,我让和尚给你超度……”

    卢小闲给海叔使了个眼色,海叔飞身一跃,已经上了墙头,再一翻身,便落到了院里。

    过了一会儿,卢小闲又听到海叔的叫声:“鬼!真的有鬼!”

    待海叔打开院门,卢小闲奇怪地问道:“海叔,你真的看见鬼了?”

    海叔点点头道:“姑爷,这是不是鬼不好说,但我敢保证绝对不是真人!我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东西影影绰绰地晃来晃去,长得和张虎一样,我一喊就不见了!”

    这时,一个女人开了屋门,她就是钱氏。

    卢小闲仔细打量,这女人颇有姿色,他想不明白张虎五大三粗的,怎么会娶到这么个小鸟依人。

    房子只有里外间,外面是厅,里间睡人。

    卢小闲问钱氏:“真的是张虎的鬼魂吗?他跟你说话了?”

    “是他,没……没说话。”

    卢小闲见她惊魂未定,话也说不利索,确实吓得不轻,又问道:“鬼从什么地方进来,又怎么出去的?”

    钱氏指着墙道:“他……他是从墙上来的,最后又从墙上走的。”

    “墙上来的墙上走的?”卢小闲觉得奇怪,走过去看那面墙,光光的,他敲了一遍,知道墙上是不可能有什么机关。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两个衣箱,一张挂着蓝布帐子的大床,此外就是床侧面的案几上放着一盏高脚铜灯,卢小闲不禁走过去多看了两眼。

    这盏铜灯设计别致,灯芯周围的灯罩是活动的,可以随意抽拉,以便调节灯光的方向和大小。在灯座上,卢小闲发现一片带颜色的糖稀。

    糖稀怎么会掉到这么高的灯座上?

    他轻轻取下那片糖稀,收了起来。

    大家又把屋里、院里仔细检查过,确定没有藏着别人。

    卢小闲对钱氏道:“今天鬼不会再来了,你关好门睡吧。明天我会派官差来守夜,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鬼。”

    出了门,卢小闲对吉温吩咐道:“吉大哥,明日你派人将钱氏左邻右舍的情况调查一下!”

    吉温点点头。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捕快就来敲卢小闲的房门:“县令大人,出事了!钱氏死了!”

    “什么?钱氏死了?”卢小闲皱起了眉头。

    卢小闲带着人再次来到钱氏的家中,钱氏是中毒死的,桌上还留着带毒的酒杯。

    从种种迹象看,她是自己服毒自杀的。

    毒药是哪儿来的?

    卢小闲派人到各药房调查,查出钱氏十天前从回生堂买过砒.霜。

    据此分析,很可能是钱氏买了砒.霜下在酒里,那天一大早给张虎喝了,然后让他上街买东西,张虎在经过怡香楼时毒发,口渴难忍就进去讨水喝,因此死在怡香楼。而茶杯里的毒,是张虎自己吐到水里的毒液。

    钱氏下毒杀夫,现在又畏罪自杀,看样子案情已经真相大白。

    可是仍然有一件事让卢小闲想不明白:张虎的鬼魂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卢小闲对这样的事情一般都会查个水落石出,直到深夜时分,他仍在房间里苦苦思索。

    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头绪,卢小闲站起身来到窗前。

    前面正是一堵雪白光滑的墙壁,身后灯光照了过来,把他的影子映在了墙上,卢小闲眼前忽然一亮,脸上露出了笑意。

    第二天,卢小闲走上街,和卖糖稀画的小贩攀谈了很久。

    晚上,卢小闲带着捕快们来到怡香楼喝酒,他专门点了这里的名菜“糖彩纳福”。

    这道菜其实是个大拼盘,在一个特大号的盘子里,摆着各色荤素冷拼,难得的是,上面居然还立着各色山水鸟兽的造型,都是用彩色糖稀做出来的,轻薄透明,精巧玲珑,表情栩栩如生,令人叫绝。

    县令大人光临,黄世文自然要出面来谢客,卢小闲吃得赞不绝口,对黄世文竖起了大拇指道:“黄掌柜,怡香楼果然名不虚传,这道菜别说是曲城,就是绛州府恐怕也难找第二家吧?”

    黄世文连忙答道:“多谢县令大人夸奖,这菜是祖上传下来的,确实独此一家。”

    见卢小闲不停地夸赞,捕快们也都跟着叫好,纷纷向黄世文敬酒套近乎。

第八百三十五章 小孔成像

    黄世文无法推辞,直到被灌得有了八分醉意,才得脱身离开酒席。他脚步踉跄地送走卢小闲一行,打算今晚就睡在怡香楼的临时卧房。

    黄世文迷迷瞪瞪进了屋,脱去外套,准备倒碗茶水喝。猛抬头,突然发现对面墙上出现了钱氏的鬼魂。她披头散发,眼睛滴血,飘飘忽忽地站在那里。

    黄世文被惊出一身冷汗,酒劲儿顿时醒了一半。他回转头,朝背后望去,不禁吃惊地“啊”了一声,钱氏家的铜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黄世文走过去,拉开灯罩,里面果然有一片画着人像的糖稀。就在他惊疑不定地看着铜灯时,屋里忽地亮起了数盏灯笼,卢小闲带着捕快们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卢小闲问道:“你不怕钱氏的鬼魂吗?”

    黄世文顺嘴回答道:“哪儿是鬼魂,不过是糖稀画的影子。”

    卢小闲嘿嘿一笑道:“黄掌柜好聪明,好见识呀,连这个都知道!钱氏被张虎的假鬼魂给害死了,这是你干的吧?”

    黄世文有些结巴地说:“小人……小人只知道把糖稀画放在灯前,可以在墙上显出人形,这和钱氏的死没有关系呀!”

    卢小闲大声说:“事到如今,还敢抵赖!”

    说罢,卢小闲让人呈上一张纸:“你看看,这是什么?”

    黄世文看了一眼,脸上变得煞白,想要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替你说吧,这是你的房契,而这个院子就在张虎家后面。”

    卢小闲一摆手,衙役又推进一个人,黄世文一看就傻了。

    “这是卖给你毒药的江湖郎中,你以为我找不到他?可惜你的运气有点不好,他在卖假药时被人抓住,送到了县衙。而且我已经查明,钱氏根本没有去回生堂买过砒.霜,是你买通伙计栽赃给她的,真正买毒药的人只有你!”

    黄世文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交代了事情的真相:黄世文与钱氏早就有奸情,为了能长久厮守,黄世文暗中买下了和钱氏家一墙之隔的院子,两人趁张虎不在家时,常常翻墙约会。可是他们的奸情最终还是被张虎发现了,贪财的张虎竟然以报官为要挟,敲诈了黄世文一大笔钱。黄世文本以为这样就堵住张虎的嘴了,但张虎的胃口越来越大,后来发展到去怡香楼吃饭喝酒也不给钱,喝多了还骂骂咧咧,终于把黄世文惹急了,决定干掉他。

    黄世文买好毒药后跟钱氏说,只要除掉张虎,就娶她进门。钱氏喜出望外,以为从此可以飞出草窝做凤凰了,竟然真就对自己丈夫下了黑手。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张虎喝了毒酒离开家门后,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怡香楼,而且毒性发作,死在当场。

    黄世文深知卢小闲破案手段了得,担心他追查出自己和钱氏的关系,那样事情就败露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钱氏也弄死。

    黄世文不愧是个聪明人,竟然想到了《墨经》中记载的小孔成像的原理,又想到了钱氏家那盏铜

    灯,利用那个可调节的灯罩,做成一个小孔,把糖稀画插在灯座上,上面画的小人在灯光照射下,穿过小孔,打到对面墙上,就可以形成张虎的影像。时间不大,灯火烧化了糖稀,影像就会自动消失。

    黄世文又趁钱氏不在家,把后墙正对灯的地方凿了个洞,再用泥堵好,可以随时移开,到了半夜,他就可以从自己院里挪开泥团,把灯点着。

    一切做得十分顺利,钱氏被鬼吓得六神无主,消息很快就传出去了。

    那晚卢小闲他们去钱氏家,黄世文就在隔壁,等卢小闲一行走后,他就招呼钱氏过去喝酒,说是给钱氏压惊。

    钱氏爬墙去喝了几杯酒,又回来睡觉,就这么死了。

    谁都以为钱氏是被张虎的鬼魂叫走了,黄世文正在为自己的妙计而得意,没想到却被明察秋毫的卢小闲看穿了真相。

    黄世文泄气道:“只怪我时运不济,先是张虎死在怡香楼,又遇上了您这么厉害的角色。”

    卢小闲摇头道:“你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仗着一点小聪明,干些鬼鬼祟祟的害人勾当,最后只能是害了自己!”

    ……

    “案子破了?”魏闲云问道。

    “破了!”卢小闲点点头。

    “当初认识你的时候,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你竟然会破案,而且还是无师自通,不管什么案子,只要到了你的手上,总会水落石出!”

    卢小闲微微一笑道:“其实我也没想到,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觉得好玩,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

    魏闲云盯着卢小闲,突然问道:“你莫不是做县令做上瘾,不想回长安了吧?”

    “不想回长安?”卢小闲一愕,“怎么会?当初我就是在长安栽了跟头,所以才离开的,我肯定还是要回去的!只不过现在暂时没有机会罢了!”

    “机会是人创造出来的!”魏闲云沉声道,“你现在已经有了官身,回长安做官也是名正言顺的,我已经替你给崔湜写了信,让他设法把你弄回长安去!”

    卢小闲有些担忧道:“这事恐怕没那简单,光靠崔大哥很可能办不成,毕竟韦皇后和安乐公主还把持着朝堂呢,我得罪安乐公主的事还没完呢!”

    “你说的没错,光靠崔湜的确不行!”魏闲云笑着道,“我已经给太平公主去了信,让她也帮你一把,有上官昭容和太平公主使劲,我想这事十有**会成!”

    “先生想的太周到了!”卢小闲脸上突然显出忧色,“可是我回去之后,先生与太平公主怎么相处,若她让你回公主府,如何是好?”

    魏闲云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我会设法留在你身边,要是非回去不可,我们也可以常见面!”

    魏闲云是真心帮自己,这一点卢小闲心知肚明,可以说他现在已经离不开魏闲云了。

    见魏闲云有些伤感,卢小闲赶忙岔开话题:“也不知潞州那边怎么样了,我们离开有一年了,还真想他们!”

    “你是想江小姐了吧!?”魏闲云打趣道。

    “是的,是想她了!”卢小闲一本正经承认。

    “要不等忙过这一阵子,我们回潞州去看看?”魏闲云提议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了,小闲,姚崇来信,说是临淄郡王向你问好呢!信里也问到你的下一步打算,你看该怎么回信!”魏闲云问道。

    “先应付着吧,等回长安再和他联系!”

    魏闲云提醒道:“小闲,我觉得你回长安之前,必须先得做些准备!”

    “做些准备?”卢小闲问道,“做什么准备,请先生明言!”

    “无论是在潞州还是在曲城,你都能如鱼得水,其中很关键的一点便是消息灵通。若你再回长安,也必须要做到这一点,否则就如同瞎子聋子一般!”魏闲云盯着卢小闲,“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能不能把现在打探消息的渠道整合整合,然后再成立个专门的组织,这对你将来有极大的好处!”

    卢小闲目光闪烁道:“,先生,你的意思是说谷儿那里……”

    魏闲云点点头道:“曲城已在你的掌握之中,燕谷留在这里作用不大,我的意思是让他先行回长安,帮你建立起打探消息的组织,万事开头难,毕竟这事是需要时间的!”

    “可谷儿年纪还小,让他一个人回长安,我不放心!”卢小闲摇头道。

    魏闲云笑道:“你小看燕谷了,他年纪虽小,可脑子好使着呢,在打探消息方面,他很有天赋,他需要更广阔的地方施展才能!再说了,燕谷有一身的好武功,自保没有问题,长安还有那么多人帮他呢,你放心吧!”

    卢小闲斟酌了好一会,才点点头道:“让我先想一想,等我跟谷儿谈完之后再做决定吧!”

    ……

    这天晚上,华云峰吃罢晚饭,忽听有人敲门,华云峰将门打开一看,只见宋佳成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前,说白顺端夫妇被蛇咬伤,求他赶快去救命。

    华云峰来不及细想,带上药箱便跟着宋佳成去了。

    华云峰赶到白家,只见白家夫妇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白锦娘在一旁吓得眼泪直流。

    白顺端的左邻是宋佳成,右边一家男主人叫关回,关回是白顺端的表弟。

    此刻,关回和娘子曾氏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华云峰把完两人的脉息,对白锦娘道:“白小姐,恕我直言,你阿娘已经毒气攻心,没救了。你阿爹万幸的是他自己用毛巾扎紧胳膊没使毒液蔓延,不然,也早不行了。”

    说罢,华云峰将几枚银针扎在白顺端的胳膊上,又撬开他的牙关喂他服了药丸。

    几针下去后,白顺端胳膊上就冒出了黑紫色的血,片刻之后,白顺端渐渐苏醒过来。

    白顺端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白锦娘:“你阿娘咋样了?”

    听说夫人已遭不测,白顺端顿时号啕大哭起来。

第八百三十六章 毒蛇案

    宋佳成在县衙做主薄,知道出了人命必须要报官,所以他去县衙替白家报了案。

    这事很快惊动了卢小闲,因为牵涉到白顺端,所以一大早卢小闲就带人亲自到了现场。

    卢小闲向白锦娘询问事情经过。

    白锦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了事情的经过。

    昨晚,她在西厢房里绣花,忽听外边传来一声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让人不寒而栗。因为声音像是从上屋传出的,于是她就往上屋跑。

    烛光下,只见后娘脸色苍白,嘴里吐着白沫,浑身痉挛,已经人事不省。

    白顺端一边用毛巾扎胳膊一边对白锦娘吩咐道:“锦娘,我和你阿娘被蛇咬了,快去请郎中来!”

    白顺端还没把话说完,就不省人事了。

    白锦娘慌得六神无主,只知道喊爹,好在隔壁的宋佳成闻声及时赶来。

    白锦娘颤声道:“佳成哥,快救人!我爹和我娘被毒蛇咬了。”

    宋佳成让白锦娘照顾好伤者,自己去请华云峰了。屋里的忙乱声惊动了隔壁的关回夫妇,二人也匆匆赶来。

    听白锦娘说完当时的情形,卢小闲点点头,便察看起现场了。

    屋里被褥凌乱,在卧室北边的屋角,卢小闲发现了一条缝隙。毒蛇会不会是从这里爬进来,将白顺端夫妇咬得一伤一死呢?

    在这条缝隙附近,卢小闲发现了一撮黄色的细末,用指沾起,细闻,有一股刺鼻的气味。

    卢小闲知道,这种细末是硫黄。

    硫黄的驱蛇效果十分明显,无论什么样的蛇都会因为闻到硫黄散发出来的气味而绕开。

    这么一来,可断定蛇不是从墙角的缝隙钻进屋里,而是从窗户被人投进卧室来的。

    那么是谁将毒蛇从窗户投进卧室的呢?

    卢小闲绕到后窗外查看,由于昨晚暴雨,地面泥泞,卢小闲发现后窗外有一排明显的脚印。

    如果白顺端夫妇是被人投蛇毒害,无疑,脚印是凶手留下的。

    可谁能加害他们呢?

    如果凶手从窗外投蛇,那蛇在咬伤人后必定还得从窗子爬出去。说不定,这条蛇可能还在窗外附近。

    卢小闲让捕快们在窗外细细地寻找这条蛇。

    捕快散开搜寻了一阵,除了发现几条无毒的草蛇外,没有找到青蛇的一点踪迹。

    卢小闲决定询问白顺端,白顺端此刻虽然已经清醒,可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他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白顺端告诉卢小闲,昨天是他五十岁生日,晚上,白夫人陪他喝了几杯寿酒。

    睡觉时,白夫人说腰部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白顺端忙点亮蜡烛,烛光下,白夫人看得清清楚楚,咬自己的东西竟是一条青蛇!

    白顺端忙拿过枕头想将蛇头捂住,哪知这条蛇回过头来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他知道这种青蛇毒性极大,就拿毛巾将胳膊扎起来。

    这时,白锦娘就闯了进来。

    白顺端眼里滴下了泪水,悲伤地说:“没想到,夫人命短,弃我而去……”

    卢小闲问他能不能肯定这条蛇是从屋外爬进来的,白顺端说他不能断定。

    卢小闲又问当时有没有听到窗外有什么声响,白顺端说当时下雨打雷,没听到外边有什么异样的响动。

    卢小闲决定在邻居们中了解一下白家的情况。

    邻居们都对白夫人之死大为惋惜,说两口子恩恩爱爱,白夫人对待白锦娘比亲生的女儿还要亲上三分。这样一对口碑极好的夫妇,怎会被投蛇致死呢?

    卢小闲知道,这个案子很是棘手,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窗外留下脚印的人。

    这时,在场的关回对卢小闲道:“县令大人,我知道投蛇谋害表哥表嫂的凶手是谁了。”

    “哦?”卢小闲赶忙问道:“是谁?”

    “这个,我不敢说!”关回支支吾吾道。

    “说吧,有本县令在这里,你怕什么?”卢小闲对关回打气道。

    “是主薄宋佳成!”关回大着胆子道,“白锦娘和宋佳成相好,可表哥表嫂一直不同意,一定是宋佳成怀恨在心起了杀机的!”

    听了关回的话,卢小闲眉头紧皱。

    关回的疑心也不无道理,可如果凶手是宋佳成,宋佳成怎会在暴雨之夜去找华云峰求救呢?

    不管怎么说,宋佳成还是有嫌疑的,卢小闲决定亲自问问宋佳成。

    卢小闲来到宋佳成的家中,支开左右闲杂人等,便将来意说了。

    宋佳成倒也爽快,他告诉卢小闲,昨天晚上他和朋友去喝酒了,回来时已是午夜,刚回到家中便听到白夫人的惨叫声。

    他急忙赶到白家,站在后窗外一听,结果听到了白锦娘的呼救声,就撞开门冲进去了。

    卢小闲仔细观察宋佳成穿的鞋,这双鞋的大小和发现的泥脚印相吻合。

    那么宋佳成会不会就是站在窗子后边的那个投蛇人呢?

    卢小闲将宋佳成作案的情景在脑海里再现了一番:宋佳成早就对白顺端反对他和白锦娘的婚事感到不满,喝酒回来后萌生了杀机。他绕到白家后窗外,将一条准备好的青蛇扔到白顺端夫妇的床上。扔完毒蛇后,宋佳成并未跑远,听到女人的惨叫后他又跑回白家。他救人是假,看自己得手与否是真。因为宋佳成说过,他听到呼救声立刻就进屋了,但白锦娘说她进到白顺端夫妇的房间里立刻呼救,又过了至少有一盏茶的时间宋佳成才来的,这里时间对不上,宋佳成在说谎!难道说,他在拖延时间好等毒发?

    卢小闲转念一想,又发现新疑点:白夫人先被蛇咬伤,中毒自然深,所以她还不及提防便毒发身死了。

    白顺端大难不死,一个原因是他是后来被咬的,再就是他及时在胳膊上扎了毛巾,否则也性命难保。同样遭毒蛇咬,为什么白顺端知道用毛巾扎住自己的胳膊,而不扎夫人的呢?

    真的是来不及吗?

    这时,卢小闲又想到床铺下面的硫黄细末。

    难道,主人事先便知道会有蛇出现所以撒上了硫黄?

    这样看来,白顺端夫妇二人中有一人知道内情,甚至就是凶手!而照常识,如果将泡有硫黄的水抹在身体上,毒蛇一定会绕行,能更好地防止被蛇咬。

    想到这里,卢小闲跳了起来,再次验看白夫人和白顺端的身体,白夫人的身上竟然散发

    着淡淡硫黄味!

    也就是说,是白夫人事先知道今天晚上有毒蛇而做了防范。

    可是,为什么先被咬的却是白夫人?

    这时,卢小闲发现床面上有一枚细细的绣花针,这个绣花针又是做什么用的呢?

    卢小闲从宋佳成的家中出来,又去了关回的家中,让他详细讲述来到案发现场的始末。

    关回说,半夜他和娘子正在睡觉,忽听隔壁传来白锦娘的哭喊声。他以为是表哥在训斥侄女,因为白锦娘和宋佳成相好,表哥隔三岔五地训斥女儿,关回也没在意。随着哭喊声越来越急,他这才和娘子穿衣去了白家。这时,宋佳成已经去找郎中了,关回这才知道,表兄嫂被毒蛇咬伤了。

    “表嫂就是这个命,她前夫也是被毒蛇给咬死的!”曾氏打了个唉声说。

    卢小闲微微一愣,示意曾氏继续说下去。

    曾氏说,白夫人本是县城刘记铁匠铺的老板娘,四年前,刘铁匠被蛇咬死了,后来她就改嫁给了白顺端。

    卢小闲问他们看没看到屋里有什么装蛇的东西,曾氏说没在意,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说好像白家夫妇的床上放着一只竹筒。

    “一只竹筒?”卢小闲眼睛一亮,“在哪儿?”

    曾氏想了想道:“我见那东西脏,就把它扔在我们家厨房的柴堆里了。”

    听了曾氏的话,卢小闲高兴地蹦了起来,急急对曾氏道:“走,带我去你家的柴堆。”

    在厨房的柴草堆里,果然发现一只一尺多长的竹筒。卢小闲把竹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不由大喜,卢小闲对关回说,天色已晚,他要回衙休息了,有什么线索让他及时报告。

    关回点头答应了。

    走到巷外,卢小闲叫过海叔叮嘱了一番

    海叔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晚上,关回埋怨娘子曾氏:“你在县令大人面前瞎咧咧啥啊?你不说话,谁还能把你当成哑巴?”

    曾氏挨了骂,满脸委屈:“我也没说什么啊。”

    关回越发怒了:“臭婆娘,老子死就死在你手里了,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曾氏如羔羊般无奈地哭泣起来。

    这当儿,从后窗外跳进个人来:“关回,跟我到衙门里去一趟吧!”

    原来,这人正是海叔。

    第二天中午,关回被带到了堂上。

    宋佳成、白顺端一干人等也站在堂下。

    卢小闲一拍惊堂木,冷冷说道:“关回,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本官早就料定你会埋怨你娘子的,故此派人隐藏在你家屋后监视你。我回到衙中后查阅了四年前刘铁匠死亡的卷宗,刘铁匠也是在睡觉时被毒蛇咬死的,那时官府也介入了调查,当时协助官府调查的就是当铁匠铺学徒的你!官府当时误认为刘铁匠系毒蛇咬死,最后不了了之。听你娘子说白夫人的前夫刘铁匠也是被毒蛇咬死的,我觉得不会这么巧,就去了刘家探访。从刘家那里我了解到,你是刘铁匠的徒弟,并且,和白夫人关系暧昧,白夫人嫁到白家,你是媒人,因此我断定你和白夫人旧情未断。昨晚你埋怨曾氏的话更加证实了我的判断。关回,没想到你又故技重施啊!”

第八百三十七章 露出马脚

    “大人,我招。”关回跪倒在地,承认是他和白夫人合谋投蛇加害白顺端的始末……

    原来,关回和白夫人早就相好。

    那一年,白夫人和关回合谋害死了刘铁匠,正当关回欲娶白夫人为妻时,老父却让他按照婚约娶曾氏。

    关回无法,只得负了白夫人。

    也恰恰在这时,表兄白顺端死了娘子,关回就将白夫人介绍给表兄了。

    刚开始,两人还能恪守叔嫂之礼,后来,他们趁着白顺端不在家,一来二去,便旧情复燃了。

    两人为做长久夫妻,就商量先除掉白顺端,然后再将曾氏休了。

    关回买了一条毒性极大的青蛇放在竹筒里封好,然后将蛇饿了三天,这才将装蛇的竹筒交给白夫人。

    没想到白夫人办事不周,反害了自己。

    关回讲完作案的经过,忍不住抬头问道:“大人,小人佩服您断案如神,可您是如何断定我就是投蛇的真凶呢?”

    卢小闲瞅了一眼关回道:“刚开始,我怀疑宋佳成,可我看到了屋内遗留下的硫黄,闻到白夫人身上的硫黄气味时,调查方向就变成了白夫人,显然白夫人事先知道有毒蛇出现而做了防范。地上的硫黄不是为了防蛇,而是引蛇,两边撒上硫黄线,中间留道路,引蛇通过此路从那面墙上的缝隙出去。我当时只看到了少量硫黄细末,一定有人清理过作案现场的痕迹,而这些,只有你才能办得到,因为你是除了宋佳成、白锦娘外第一个进入现场的人,你百密一疏没有清理干净。既然房间里有硫黄,蛇不可能是从外边钻进来的,一定是被人事先装在一个器物里,你娘子无意中说见过一只竹筒,我就知道,蛇一定藏在这竹筒中,因为竹筒里有一股蛇腥味儿。关回,你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还是露出了马脚。”

    关回心服口服,堂下众人一片欢呼。哪知卢小闲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关回已然认罪伏法,不过,他并不是本案的唯一凶手,本案的凶手还有两个人。”

    众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卢小闲缓缓地说:“其实,造成白夫人死亡的人有三个,一个是关回,另一个是白夫人自己!还有一个人,差一点蒙蔽了我的眼睛!”

    卢小闲说到这儿目光如电直射向人群,“那个人就是同样被毒蛇咬伤的白顺端!”

    白顺端大声喊冤。

    卢小闲叹了口气道:“白顺端,我也不希望你是本案的凶手之一,可事实就是这样。”

    白顺端脸上沁出了一层汗珠。

    卢小闲接着道:“那天后半夜,白夫人将竹筒藏在被子里,然后和你假意温存,想趁你不留神悄悄打开竹筒的塞子,可却被你发现了。你劈手夺过竹筒,又顺手拿来绣花针,用针刺竹筒上的小孔,刺疼了里边的青蛇。那蛇被扎后,顶开竹筒的塞子爬出来将白夫人咬了一口。白夫人挣扎,再加上身上有硫黄的气味,蛇就转过头在你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你知道毒性的厉害,自己用毛巾扎住胳膊不使

    蛇毒蔓延。试想,白夫人身上有硫黄护体,若不是你用针刺那蛇,蛇又怎会咬她呢?不过,那白夫人不仁在先,你不义在后,情有可原,本县令不判你死刑,从轻发落就是。”

    白顺端如释重负,谢恩道:“县令大人断案如神,我在此谢过大人了。”

    在场的人无不为卢小闲精彩的断案拍手称快,尤其是宋佳成,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卢小闲又看向宋佳成:“宋主薄,我问问你,那天晚上在白家屋后听到呼救,并不立刻进去,你究竟在磨蹭什么?”

    宋佳成脸上一红,对卢小闲道:“那晚,我喝酒回来,见白家的后窗亮着灯,就悄悄走了过去。我和锦娘的事白叔不同意,他们会不会正在谈论我们俩的事呢?这时,下起了暴雨,我就站在后屋檐下细细地听。果然,白叔正与白夫人商量着如何将我和锦娘给拆开呢。我心里难受,就向雨中跑去,想让雨水来冲刷自己的憋闷。后来我刚刚回到家,就听到白夫人的惨叫和白锦娘的呼救声,我就又跑回来了,这一来一往耽误了时间。因为涉及到锦娘,所以我当时才隐瞒了这些。”

    卢小闲冷哼道:“算你命大,你可能不知道,为此你差点被当作凶手抓起来!”

    宋佳成听罢一阵后怕,幸亏卢小闲明察秋毫,找到了真正的凶手,否则自己还真有嘴都说不清了。

    ……

    高文峰死了。

    高文峰仗着是绛州长史高文举的哥哥,虽年近六旬,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他的死让曲城的百姓人心大快。

    卢小闲在屋内焦急地来回踱步,海叔进屋来了:“姑爷,谷儿来了!”

    “我正等他呢,快让他进来!”卢小闲赶忙道。

    “小闲哥,我查到了,是沙清泉在暗中散布的消息,说高文峰是你派人杀死的。

    “我一猜便是他干的!这个查不查都无所谓,只要能破了案,谣言自然也就消失了!”卢小闲问道,“我让你查的线索查到了没有?”

    燕谷挠头道:“查是查到了一些,也不知有没有用!”

    “你说说看!”

    “高文峰被杀的当天,梅小山从高府门前经过,高家的看门狗一下子从门洞里蹿出来,对他又嘶又咬,梅小山又惊又恼,一脚将那只狗踢折了腿。高府的狗被人踢了,这还得了?当天下午,高文峰就带着管家和几个家丁到梅小山家里又抢又砸,还一脚将梅小山的妹妹倩儿踢倒在地,倩儿头磕在门槛上,当时就晕了过去。梅小山又气又痛,扬言要杀死高文峰。”

    “梅小山?怎么会是他?”卢小闲皱起了眉头。

    梅小山已经改邪归正不再做小偷了,在卢小闲的资助下做着小本生意,虽然挣的钱不多,但过日子是没有问题了。

    走了正道后,梅小山便把自己的妹妹接来一起住了,兄妹俩一起经营着小饭馆。

    梅小山对自己的妹妹极其疼爱,很显然,杀死高文峰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梅小山。

    “怎么了,小闲哥?”见卢小闲不说话了,燕谷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哦,对了!”卢小闲瞅着燕谷道,“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怎么考虑的?”

    “去长安没有问题,那些小乞丐我也会带走,只是我有些担心!”燕谷不安道。

    “你担心什么?”

    “魏先生也和我谈过这事了,我知道这事对小闲哥很重要,我担心我做不好,影响了小闲哥的大事!”

    “我当是什么事呢!”卢小闲一听这才放下心来,拍着燕谷的肩头,“你只管放心去做,我相信你!”

    “只要能帮到小闲哥,我随时都可以出发!”燕谷拍着胸脯道。

    送走了燕谷,卢小闲派捕快前往拘押梅小山。

    很快梅小山被带来了,捕快还在他家后院的草丛中找到了几张银票,而票号正是高文峰的,这更加重了梅小山的嫌疑。

    卢小闲一拍惊堂木,让梅小山交代他是如何杀死高文峰的。

    梅小山大喊冤枉,可是他又提供不了昨晚不在现场的证据,也解释不了那几张银票的来历。卢小闲决定,先将梅小山关押起来。

    一夜不眠,卢小闲又想到了此案的许多疑点:高文峰被杀当晚,高府中的十几条看家狗为什么一声也没有叫?高府的院墙非常高,一般人不可能爬进去?能做到这一点的有两种可能,一是凶手功夫了得,二是凶手根本就是高府中人。高文峰的身上有两处伤口,一处在胸口,而另一处则在咽喉,而且刀口不一致,显然是两种凶器所致,按照常理,凶手杀人一般不会带着两种凶器,那么凶手难道是两个人?

    种种这些疑点,放到梅小山身上好像都解释不了。

    杀人者也许另有其人。

    那么会不会是梅小山雇凶杀人呢?

    好像可能性也不大。

    梅小山做的是小本生意,每天的收入并不算多,根本就不可能有钱去请什么杀手?

    再说了如果高文峰的死真是梅小山所为的话,他明知道自己的嫌疑最大,又怎么可能还若无其事地呆在家里,还如此不小心地将几张高文峰的银票落在自家屋后的草丛里呢?

    这些都非常不合逻辑,卢小闲越想越加肯定高文峰的死与梅小山没有关系。

    肯定是有人知道梅小山和高文峰的矛盾然后杀掉高文峰,最后嫁祸给了梅小山。

    卢小闲决定先将梅小山释放,他想只要梅小山一放出去,真正的凶手也许就会自己露面的。

    第二天一大早卢小闲拍案升堂,宣布梅小山杀人证据不足,予以释放回家。

    谁知道他刚说完,跪在堂下的梅小山却大声喊道:“高文峰是我杀的。”

    卢小闲吃了一惊:“梅小山,我已宣布你无罪,你为何又说高文峰是你所杀?”

    梅小山哭着说:“县令大人明鉴,高文峰真的是我杀的。他踢晕了我妹妹,所以我要杀死他,为妹妹报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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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穿越好混?古代个个是人精,玩你没商量。 谁说美女好泡?唐朝美眉很泼辣,生气就发飙。 谁说高官好做?皇帝榻侧岂能容,转眼就翻脸。 谁说疆土好拓?突厥吐蕃不好惹,随时命不保。 谁说银子好挣?官商勾结全通吃,亏本赚吆喝。 谁说江湖好闯?路见不平绕着走,冒失就挨刀。 既来之则安之。 社稷为枰将相作棋,问君可敢一战。 你落子来我挖坑,看谁笑到最后。 上联:大坑小坑连环坑,数不胜数。 下联:横挖竖挖变样挖,防不胜防。 横批:大唐坑王大唐坑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坑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坑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