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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日     大唐坑王txt下载     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八十三章 惨案

    魏闲云笑道:“你见见他,听他如何说不就知道来意了?”

    卢小闲点点头:“好吧,我就见见他吧!”

    “我回避一下!”魏闲云起身道。

    卢小闲指了指书屋一角的屏风:“先生你也听听吧!”

    ……

    “下官见过卢大人!”钟绍京向卢小闲见礼道。

    “钟总监不必客气,请坐!”卢小闲回礼道。

    钟绍京坐定之后也不客套,直截了当道:“下官此来是有一事相求!”

    “钟总监请讲!”卢小闲不动声色。

    “我想请卢大人出手救一个人!”

    “什么人?”

    “游骑将军周波!”

    “军中之人?”卢小闲眉头一皱。

    “正是!”钟绍京目光炯炯盯着卢小闲。

    卢小闲苦笑道:“钟总监,你总该让我知道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再做决定吧?”

    钟绍京歉意道:“卢大人,是下官唐突了,此事是这样的……”

    ……

    五月十五之夜月正圆,四下静谧无声,忙碌了一天的百姓们早已进入梦乡,此时西市东街内忽然传来一阵阵骚乱声,还夹杂着女人孩子的哭叫。

    原来不知何时突然闯来一队如狼似虎的官兵,正在街内各店挨家搜查,带队的官员乃西市署令梅登。

    市署令负责财货交易、辨别秤杆的轻重真伪等事务。朝廷在市场上设有西市局,其首脑就是市署令,权利可谓不小。

    梅登带领这队官兵,口里叫着“不能走了反贼”,说话间已经搜到商户金掌柜家,金家店铺以经营布匹香料为主,官兵们将店堂翻的乱七八糟后,又到了后院。只见他家后院中香雾缭绕,燃着许多香。

    梅登立即命令:“来人啊,给我把这个反贼拿了!”

    金掌柜吃了一惊,连叫冤枉。

    梅登冷笑道:“我们要捉拿的反贼,正是以烧香举火为暗号,你如果与反贼无关,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烧香?”

    金掌柜道:“小人之所以要烧大量香灰,使为了供给那些富贵大户人家。他们生活讲究,解手要拿香灰垫马桶。官爷要是不信,可以找他们询问。”

    梅登哼了一声,又看着满院子晾晒的白布问道:“那这个又是什么?”

    金掌柜回答道:“说起来也是我家门不幸,家母于昨天过世,这几天正在筹备丧事。因为家中的仓库存有白布,于是便取出来晾晒一下,明日要给全家大小裁孝服用的。”

    梅登冷笑道:“看不出你还有张利口。那有这样的巧事?反贼说好以半夜烧香为暗号,臂缠白布,反出长安,我现在就在你家查出这些违禁的东西,你要有理,去跟刘尚书说去。”

    说着,手一挥,命令将金掌柜带走。金掌柜哪里肯去,连连叫屈,拼命挣扎,后来竟然变成了哭骂。

    家里人纷纷跑出,闹成一团,金掌柜孩子刚刚六岁,上前咬了一口梅登的手,梅登大怒,一脚踹出

    ,踢的那孩子直摔出几丈远,哭不出声来,孩子娘当即晕了过去。

    正在吵闹间,忽然从旁边矮墙的暗影里蹿出个人来,叫道:“你们这般兴师动众,是在捉拿我吗?周波在这里,你们不要再浪费心思了!”

    众人闻声抬头,只见一个相貌粗豪的汉子站在面前。

    众人都是一愣,梅登取出图纸,细细对照了一下,吩咐:“带走,将这商人也一并带走。”

    周波大怒道:“你这个无耻禽兽,我已经说了自愿投案,关这家人什么事,还不放了人家!”

    众人不理,将二人们五花大绑的带走。

    金掌柜被官兵们押着,一路嘟囔着被押送到了大牢。

    进牢门一看,竟然早还有四五个熟人也已经被关在这里。

    粗粗一算,总归有十多个,人人都是惶恐不安,搞不清楚自己何时成为了反贼。

    而那个周波,显然是个重要人物,一进门就被带到别处去了,似乎刘尚书急着要见这人。

    说起兵部尚书刘震南,满长安城无人不知,此人多次统兵与边境上的突厥人打仗,据说功劳很大。

    刘震南很得韦皇后宠信,是朝野数一数二的权贵。

    他要捉拿反贼,与这些百姓有什么关系?

    正说间,有人叫道,过堂了。

    金掌柜还在发愣,已经被两个军兵推搡了出去。金掌柜自然连叫冤枉,那主审官道:“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肯承认的!”

    金掌柜血肉之躯,如何经受的住这样的严刑,当场昏死了几次,到拖回牢里时,已经不成人形,夜里便断了气。

    当天晚上至次日,牢里陆续又关进十多个商人,号称疑犯,加起来竟然有三十多个。

    被拿到狱中,无外乎便是一番拷打,一夜间死于棍棒酷刑的就有近十个。外面的家人亲属,上下奔走,号呼喊冤,但与事何补。一时间西市风声鹤唳,寻常百姓们惶恐不安,都唯恐祸从天降。

    这日,金掌柜的娘子带同孩子给丈夫和婆婆上坟回来,面对满屋疮痍,心中悲痛,又放声大哭,这时却有一个人找上门来,这人正是钟绍京。

    钟绍京路过西市,听闻附近哭声震天,十多户人家都在办丧事,三十多人竟然齐齐在短时间内丢了性命。

    钟绍京诧异之余觉得事情十分蹊跷,当下前来走访各家,探问事情始末。

    听完事情的前后经过,又听到金妻说事发当晚曾经同时抓了一个叫周波的人,钟绍京猛然站起,叫道:“刘震南啊刘震南,你竟然干出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天理难容啊。周波啊周波,你可知因为你,害得这么多无辜百姓惨死。这世间天理何在?”

    金妻见他神情激动,问道:“看来大人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

    钟绍京叹了一口气,道:“这话说来长了。”

    当下向闻讯赶来的众人详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前不久突厥来犯,刘震南以兵部尚书之职挂帅拒敌。周波本是一名游骑将

    军,跟随刘震南率领军队攻打突厥。

    大军最初遭遇突厥大军,因不熟地形连吃败仗,刘震南却又刚愎自用、心胸狭窄,不肯听从周波等人侧面偷袭保存实力的正确建议,贪功冒进,反强令众人带兵正面迎敌,结果陷入敌军包围,全军大败损失惨重。

    朝廷追究责任,刘震南竟然将过错全部推到周波身上,奏请朝廷要杀他顶罪。

    危急关头,幸亏刘震南手下的一名校尉通风报信,周波连夜带领自己的两名部下王森与王林兄弟逃离边关,准备到长安面见皇帝说个清楚。

    不料到了长安城,却见街道上贴满了告示,竟然是全城通缉周波,说他临阵抗命,贻误军机,有提供线索者,重赏千金。

    原来刘震南已经先一步还朝,说动宗楚客定了周波罪名。周波先前在军中的部下,也都被刘震南分拆,编入他手下几支队伍中了。

    周波看见局势如此,拿出自己积蓄,要王森、王林兄弟俩返回老家从此隐姓埋名安稳度日,但王家兄弟却不甘周波受此冤屈,非但不肯离去,还执意劝说周波告御状,讨回公道。

    于是,周波来到御史台,击鼓鸣冤。

    刘震南没想到他真敢来告状,惊怒之下,立即去找宗楚客。

    宗楚客秘密命令自己心腹传令御史台主管官员,私动大刑。

    御史台得到命令,不惜动用火龙等酷刑,打的周波死去活来,写好认罪的口供,趁他昏死时拿起手指按下了手印,将他打进了大牢,定于三天后半夜处死。

    王森王林兄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后悔莫及之下决定铤而走险,当下两人动用关系,秘密联络周波从前在军中的部下,商量一起劫狱救出周波,反出长安,再寻机会报仇。

    王氏兄弟已经集结了三百多人,定于三更时烧香为号,各自臂缠白布,到大牢前集中。

    万万想不到的是,消息竟然走漏。刘震南得到消息大惊,立即传令京城兵马司长官,连夜通宵查营,凡是偷藏白布的,一律抓起。

    这一夜九城不宁,军营中人心惶惶,被查出的三百多名军士纷纷被押到牢中,骂声叫喊声一片,满街道的火把兵马。

    王氏兄弟见情形不妙,知道消息泄露,情急之下,想到刘震南肯定忙着抓人查人,牢房中说不定反倒防范不那么紧,俩人决定想到兵行险招,去大牢中劫狱。

    想不到这一招竟然奏效,二人一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原来周波因为伤势严重,一直昏迷,不能自己行动,看守的人也放松了警惕,看守的狱卒也都被临时抽调去巡查各个牢房了,王林打扮成狱卒的模样,竟然顺利拿到牢房钥匙,将周波救出。

    三人仓皇奔逃,一路到了西市,暂时隐藏在东街附近。

    刘震南控制住了反叛的军士,却被周波这个正主儿逃走,恼羞成怒,将命令全城大搜捕,务必要找出人来。

    手下将长安城几乎翻了个,却毫无结果,最后只剩下西市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 大萧庄

    西市人员杂居,多有外国胡商,刘震南也不敢轻举妄动,便找来西市署令梅登商量。

    于是才有了梅登亲自带人在西市搜查反贼的一幕。

    当时周波正躲藏在近处,见到金掌柜等人无辜被缉拿,再也忍耐不住,自告奋勇出来自首以救众人。

    谁知他非但没有救下众人,反而第二次又被关进监牢,而金掌柜等人此刻都已经横遭不幸。

    众人听完钟绍京这番话,都咬牙切齿大骂刘震南。

    钟绍京愤愤道:“我大唐清平世界,怎能有这样冤枉人的事情?死去的人蒙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在九泉之下怎么瞑目?活着的人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今日我把我知道的详情已经告诉大伙了,我还要为大伙上书鸣冤。”

    众人都泪流满面。

    接下来几日,钟绍京多次上书,要为众人平反。然而朝廷迟迟不肯对此事做出回应。他知道,肯定是宗楚客从中作梗,无奈之下只好求到了卢小闲这里。

    ……

    “居然会有此事?”卢小闲听罢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些日子,卢小闲忙着慈恩寺的案子,没想到竟然会出如此大事。

    “下官以性命担保,句句属实!”钟绍京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

    卢小闲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你为何不去找相王或者太平公主,却偏偏找到了我?”

    钟绍京苦笑道:“不瞒卢大人,在大人府上之前,我也去过相王府和太平公主府了。”

    “他们不愿意管么?”

    “那倒不是,他们告诉我,若要此事尽快解决,只能来求卢大人,于是我就……”

    卢小闲摇摇头,小声嘀咕道:“这两个老狐狸!”

    说罢,卢小闲盯着钟绍京看了好半晌:“这事与你无关,你为何要出头?”

    钟绍京叹了口气:“我虽然位卑,可若碰到这样的事却装作不知,怎能对得起良心?”

    卢小闲笑了:“没问题,此事交给我了!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卢大人尽管吩咐!”

    “我写一封信,你帮我带给临淄王!然后,剩下的事情你就听他的吩咐便可!”

    “没问题!”

    ……

    李隆基看完手中的信,盯着钟昭京,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目光:“钟总监若没事了,可经常到我府上来走走!”

    “下官感谢临淄王的厚爱,临淄王可以吩咐了!”钟绍就郑重道。

    “吩咐什么?”

    “卢大人说过,让我听您的吩咐!”

    “我已经吩咐过了!”李隆基笑道。

    “啊?吩咐过了?”钟绍京懵了。

    “你再想想?”

    “难道就是让我经常到临淄王府上走走?”

    “正是!”

    ……

    当天夜里,卢小闲连夜进宫。

    第二日,李显下旨,说西市烧灰商人,属被误杀,给予平反正名,并补偿各家丰厚抚恤金,金掌柜等人终于可以安笑九泉了。

    至于周波一案,着御史台重新审理。

    钟绍京知道事情只解决了一半

    ,刘震南权势冲天,虽然说重新审理周波案,但是他若在其中继续做手脚,谁能保证这真相何时能大白,当下又来找卢小闲。

    “此事交给我了!不过你可别忘了临淄王的吩咐!”

    说罢,卢小闲笑着送客了。

    ……

    “不知卢大人有何指教?”刘震南一脸客气的望着卢小闲。

    卢小闲是刑部侍郎,而刘震南却是兵部尚书,无论职位和品秩,刘震南都比卢小闲要高。

    可卢小闲的所作所为刘震南都是看在眼中的,李显对卢小闲更是信任有加,故而对卢小闲颇为忌惮,说话自然会客气许多。

    卢小闲笑道:“刘尚书好大的威风,眼下长安,百姓或许不知有皇上,却人人都知道有个刘尚书,让人闻风丧胆呀。”

    刘震南听罢浑身一颤,他知道卢小闲所指,赶忙解释道:“本官知道此事惊扰了百姓,但周波是朝廷钦犯,本官也是不得已。”

    卢小闲道:“关于你们军中打仗的先后经过,我也知道一些。这周波还是有些功绩的,并没有大的过失,刘尚书所作所为,确实也有点逼人太甚。再说此人在军中还有不少下属,倘若今日将他杀了,只怕也难服军心,不如刘尚书卖我一个面子,就此算了,怎么样?”

    望着卢小闲像刀子一样的目光,刘震南忙不迭点头道:“一切听卢大人的安排。”

    “将周波移交给刑部,此事你不用再管,周波以后不会再与你有什么牵涉,你就安心做你的兵部尚书吧!”

    刘震南正担心卢小闲将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如今听他这么一说,赶忙就坡下驴道:“这样最好不过!”

    ……

    长安城北郊外十里处的大萧庄外,两个人静静地站在一棵大柳树下。

    “姑爷,我们直接去拜访,会不会打草惊蛇?”说话的是海叔。

    “大萧庄上千口人,全部姓萧,我们暗中去查,能查出什么结果?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去拜访!”卢小闲淡淡道。

    “这要万一他们……”海叔有些担忧道。

    “我觉得不大可能,萧家世受皇恩,应该不会做那大逆不道之事的!”卢小闲摇头道。

    见海叔还是不放心,卢小闲笑着安慰道:“再说了,不是还有岳父大人在暗中盯着,就放心吧!”

    听卢小闲提起了江雨樵,海叔笑了:“对呀,我怎么把岛主给忘了!”

    “好了,海叔,去送拜帖吧!”卢小闲吩咐道。

    “是!姑爷!”

    ……

    “刑部侍郎卢小闲?他怎么会来萧家?”家主萧靖允看着拜帖不由嘀咕道。

    “阿爹,卢小闲现在风头很健,他来不会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吧?”说话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叫萧天山,乃萧靖允的长子。

    “不会!”萧靖允摇头道,“此人看起来行事毫无章法,却不是不讲理之辈。再说了,我们萧家向来不做违法之事,有什么好怕的?”

    萧天山点点头。

    萧靖允起身道:“这样吧,我亲自去迎接卢侍郎,你留下安排一下,别让客人小瞧了我们萧家!”

    “是,阿爹!”

    ……

    萧靖允将卢小闲二人迎进庄子,热情招待,酒足饭饱之后,又将二人引进自己的书房。

    “卢大人,现在没有外人了,可以说明来意了吧?”萧靖允目光深邃盯着卢小闲。

    卢小闲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萧天山。

    萧靖允赶忙说道:“犬子是知道轻重的之人,萧家的事情大部分都由他来打理,卢大人尽管请放心!”

    卢小闲向萧靖允拱了拱手:“因事关重大,在下不得不谨慎行事,望萧家主见谅!”

    听卢小闲如此一说,萧靖允知道此事非同小可,点头道:“我懂的!”

    “萧家主,今日我所说之事,只限于你们父子二人知道,若是传入第三人之耳……”卢小闲停下不说了。

    萧靖允点头道:“萧家向来注重承诺,我向你保证,绝不会传入第三人耳中。”

    “那好,我相信你!事情是这样的……”

    待卢小闲说完之后,萧靖允面色沉重:“卢大人,多谢你实言相告。虽然我现在不敢断言此人真是我萧家的,但我会全力配合您调查此事,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我都会证明我们萧家的清白!”

    卢小闲微微一笑:“我相信你,萧家主!”

    “那就请卢大人暂时住在庄里,若此人真是我萧家的,我保证三日内查出此人,将她交于卢大人处置!”说到这里,萧靖允对萧天山吩咐,“你带卢大人到客房休息,一定要好生招待,万万莫慢怠了贵客。”

    “是!阿爹!”

    卢小闲走了两步,又回头道:“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还请萧家主替我保密身份。”

    萧靖允点头道:“我明白,请卢大人放心!”

    待萧天山再回来的时候,萧靖允还在沉思。

    萧靖允瞅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天山,这事你怎么看?”

    萧天山沉吟片刻道:“我认为卢小闲说的是实话,可能就是我们萧家的人,就算不是至少也和我们萧家有关。”

    萧靖允点点头。

    “只有全力查出此人,才能洗脱我们萧家的嫌疑!只要我们做出实际行动,卢大人应该不会为难我们萧家!”

    “那好,天山,这几日你就全力做这件事吗!一定要给卢大人一个满意的交待。”

    萧天山皱眉问道:“阿爹,你有心事?”

    萧靖允叹了口气道:“我有一种预感,咱们萧家可能面临一场劫难了……”

    ……

    天阴沉沉的,如沉重的大锅扣在大萧庄的上空,也扣在萧天山的心头。

    萧天山端坐在特制的轮椅中,面沉如水,恍如老僧入定,但他的心却并不平静,悲痛、恚怒、惶惑……种种情绪,就如这天,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的父亲,做了萧家近三十年家主的萧靖允昨夜辞世,但那绝非是正常的寿终正寝,而是……遇害!

    大萧庄作为萧家的根基之地,早已建得固若金汤,每晚的明桩暗哨足有数十处之多,而他们的一家之主,就在如此森严的戒备下,离奇地死于自己的睡榻之上。

第八百八十五章 家法伺候

    萧天山为人冷静、机智,在萧家中素有“天机公子”之誉。

    但此刻的“天机公子”却失去了往日的笃定、从容。

    萧天山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现下萧家已是群龙无首,他绝不能乱了方寸。

    “来人!”他低声轻喝,发下了代摄家主的第一道命令,“加派人手,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翰齐找回来。”

    “萧公子,翰齐是何人?”卢小闲站在萧天山身边问道。

    此刻卢小闲的心情很不爽,自己刚到大萧庄,萧家的家主便被人杀了。

    萧家上上下下看自己的目光都不一样,似乎是自己杀了他们的家主一般,若不是有萧天山压着,这些人恐怕连吃了自己的心都有。

    萧天山轻捶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双腿,慨然长叹道:“萧翰齐是我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性子散漫不羁,终日在外眠花宿柳,从不过问家中之事。”

    说到这里,萧天山忍不住问道:“卢……卢公子,不知家父之死与那人是否有关系?”

    “现在断言还为时过早,不过萧公子你放心,这事既然让我碰上了,我就会管到底,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大哥,大哥……”就在萧天山神伤不已之时,一位年轻女子来到他身边。

    “萧公子,不知这位是……”卢小闲仔细地打量着萧天山身边的女子。

    萧天山知道卢小闲心中所想,赶忙解释道:“这是小妹萧青潇,她是家中的幼女,一年前已配与星云堡的少堡主沈星鸿为妻,此番赶回娘家,本是要在三日后为父亲的六十寿辰祝寿,不曾想……”

    卢小闲点点头,不再说话。

    萧天山强自展颜,问道:“潇儿,灵堂布置好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答道:“已经搭建起来了,要不要现在把父亲的遗体请入灵堂?”

    “……再等等。”萧天山犹豫着,他在等二弟回来。

    “二哥真是的,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他却在外面逍遥……”萧青潇不满地数落着,“昨天晚上,我还见父亲召他到房中训话,当时父亲一脸怒气,吓得我没敢进去……”

    “昨天晚上?”萧天山心中一紧,追问道,“可知他们谈了什么?你二哥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个……当时我见父亲盛怒,也不敢上前,只隐隐听见好像在说家主之位……没敢细听便赶紧离开了,不知道二哥什么时候走的。”

    萧青潇好像想起了什么,忽道:“对了,之前我带着下人去替父亲收拾后事的时候,发现父亲床脚下有一粒纽扣,不知道是否与父亲的死有关,小妹不敢乱说,请大哥看看。”

    萧青潇递上一粒白玉纽扣,这种纽扣做工精致,打磨颇费功夫,因此价值不菲,在富贵公子圈里很是流行。

    萧家能用得起也喜欢这种讲究的,只有一个人。

    “大公子,二公子找到啦……”管家祥安急冲冲地跑进园子,在他身后,几名帮

    众抬着一张软榻,软榻上酒酣如雷的正是大家将城里翻了个遍才找到的萧翰齐。

    “回大公子,我们是在城北新开的醉红楼找到了二公子。但二公子宿醉未醒,没有办法,便……便抬了回来……”祥安的声音越说越低,因为他看见萧天山的脸色越来越冷,双拳死死交握着,吓得他把声音吞了回去。

    “祥安叔!”萧天山的声音冷得像冰,令祥安生生地打了个寒战,只见这个一向冷静平和的大公子此时目光凌厉,紧盯着软榻上的萧翰齐缓缓地道,“将萧翰齐绑进灵堂,请、家、法!”

    一桶冷水从头淋下,萧翰齐缓缓睁开眼睛,嘴里喃喃出声!“下雨了吗……”

    冷着脸端坐在轮椅中的萧天山唇角紧抿,一脸盛怒表情,仿佛随时都将爆发出来。但他忍耐着,深吸一口气克制着自己的声音,缓缓道:“萧翰齐,你可清醒了?”

    突闻大哥如修罗般的声音,萧翰齐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看着堂上一片白色,不由诧道:“大哥,这是怎么了?”

    “父亲死了!”萧天山再也忍不住,重重地吐出这几个字,面目因极度的愤怒而开始狰狞,“你说,昨晚你和父亲说了什么?”

    “昨晚?昨晚我在……”

    萧青潇指着二哥哭道:“昨晚我亲眼见你在父亲房里说家主之位的事情,父亲很是愤怒,肯定是你怪父亲要将家主之位传与大哥,你便恼羞成怒,气死了父亲,你还不承认!”

    “潇儿,不是这样的……”

    “这是什么?别说你根本没到过父亲房里。”萧青潇展开手掌,手掌上正是那粒白玉纽扣。

    萧翰齐一见那粒白玉纽扣,甚是惊诧,他不解地看了大哥一眼,见大哥目光深邃,无动于衷,不由低头陷入了深思。

    萧天山忽道:“祥安叔,请家法!”

    祥安在堂下听唤,连忙高举着一根紫木藤条,一脸恭敬地走了进来。

    萧家众人在见到这根紫木藤条后皆面露恐惧之色,因为他们知道,紫木藤条是萧家制裁嫡系子弟的,当请出家法时,任何人说情皆不管用。

    萧靖允家主在世时仅用过一次,惩罚的也是二公子萧翰齐。

    紫木藤条的威力是寻常鞭力的五倍,当日萧翰齐被打得皮肉翻飞,血痕纵横,若不是残腿的大公子萧天山拼死相求,又以身护在二弟身前,家法是不会停的。

    从此,这根紫木藤条便一直束之高阁。用萧家主的话说:我还不想赔上天山的性命。

    但是今天,在父亲的灵堂上萧天山却请出了家法,要惩治这个他昔日曾拼死相护的兄弟,怎叫祥安和萧家众人心中不颤抖生惧?

    “萧翰齐,你仔细想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有不实,家法无情。”博天山幽深难测的双眼与萧翰齐澄明无畏的双眼对视,缓缓说道。

    萧翰开双膝向前爬行了几步,眼含热泪朝着父亲的灵柩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高声道:“请父亲在天之灵,

    指给孩儿明路。”

    然后,他朝向大哥坚定道,“萧翰齐愿领家法,请大哥明示。”

    “鞭笞六十!”萧天山下令。

    紫影一道道落在萧翰齐**的背脊上,很快便见血影密布,惨不忍睹。

    萧翰齐紧咬牙关没有吭一声,只是看着高坐堂上的大哥萧天山,和站在大哥身后一脸担忧的小妹萧青潇,他的嘴角竟挂起一丝奇异的笑容,任冷汗潸潸而落。

    祥安也咬着牙将一鞭一鞭抽落,不敢停留。家法既出,若无家长命令,他是不能停止的。

    六十鞭领完,萧翰齐缓缓抬头,颤抖着声音道:“大哥,好狠!”说完便倒地晕了过去。

    萧天山面沉如水,不为所动,缓缓地道:“祥安叔,将萧翰齐抬回灵烟阁给他敷药,并将他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灵烟阁十丈范围。”

    祥安连忙领命,颤抖着双手收起紫木藤条,低声招呼立在堂下的众人小心地抬起萧翰齐离开。

    萧天山又道:“三妹,吩咐下去,萧家上下着白服,挂白幡,进出人等一律登记在册。”

    萧青潇也连忙领命而去。

    日光照进屋中,只见皓白低垂。不知从哪里飘过的风,隐隐绰绰地荡起白色帘幔,灵堂之上,已只剩下那孤零零的残影。

    萧天山再也抑不住热泪滚滚,哀声唤着父亲,他从轮椅上滚下,跪在地上向着父亲的灵位重重地磕着头,嘶声道:“孩儿今日鞭笞二弟。实出无奈。但孩儿发誓,一定揪出害您枉死的凶手,以凶手之血,祭您亡灵。”

    卢小闲站在轮椅之后,静静地看着萧天山,一言不发。

    这几日的大萧庄虽然哀声一片,却并不紊乱,家主之位固然空悬,但大公子萧天山执事有序,心中清明得很。

    这些年来,萧天山一直辅佐父亲处理萧家事务,早已轻车熟路。

    萧家众人一边惋惜他残腿的境遇,一边也在谈论未来的萧家家主之位会由谁坐。而当日二公子萧翰齐被家法打得死去活来,又被禁锢在房中不准行走,明眼人便纷纷知道,家主之位已没有悬念,只待来日正式公布罢了。

    又是数日过去,萧天山却迟迟没有下达安葬家主的命令,萧家上下虽然议论纷纷,但谁也不敢出面多问一句。

    萧天山终日呆坐在因摆放了数块冰石而显得冷飕飕的灵堂中,面目冷峻,不容亲近,只有两个外来的客人陪在身边,而萧家上下都不知这两人的身份。

    这日,萧青潇的丈夫星云堡的少堡主沈星鸿神色惊惶地闯进灵堂,急道:“大哥,不好了……”

    萧青潇示意沈星鸿噤声,面有忧色地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有如入定的大哥,将沈星鸿拉到门边才轻声问道:“何事慌张?”

    沈星鸿缓了口气,拿出一张画有黑色寒梅的烫金拜帖,悄声道:“适才看门的老李头儿在门上发现的,上面写着:‘黑煞有请,寒梅索魂’。”

第八百八十六章 变故迭生

    “黑煞有请,寒梅索魂梅寒雪!”萧天山忽然接口,他已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地问道,“可写明时间了吗?”

    沈星鸿不敢隐瞒,连忙递上那张拜帖,紧张地道:“今夜子时。”

    萧天山接过帖子,却道:“这几日你们都累了,下去歇着吧。今夜也不用出来,我自有安排。”

    沈星鸿与萧青潇面面相觑,不得要领。萧青潇欲言又止,终是低头走了出去。她心目中的大哥,已经越来越神秘莫测,漫不着边了。

    萧天山审视着手中这张制作精美,却笼罩着一层煞气的帖子,无言地笑了。

    他将拜帖递于卢小闲,卢小闲看也不看便递给了海叔,尔后道:“萧公子,看来对方沉不住气了,按计划进行便可!”

    萧天山向着父亲的灵位弯腰一拜,道:“父亲,大风起了,孩儿也要去准备准备了。”

    说完便滚动轮椅出了灵堂。

    子时刚至,月在中天。

    萧天山看着地上突然多出来的一道黑影,便转动轮椅看向身侧那缓缓走来的女子。

    她戴着一顶黑斗篷,随风轻拂的黑色面纱遮住了她的容颜,也增添了一股神秘的煞气。

    “黑煞有请,寒梅索魂。晚辈该如何称呼前辈?”萧天山目光灼灼,礼貌地问道。

    那女子闻声脚步一顿,娇笑道:“萧大公子既见索魂帖,当知奴家名,何况黑煞既出,客气已枉然,你说是吗?”

    那女子谈笑自若,右手却舞起宽袖在空中拂动,如一只黑色蝴蝶翩跹飞舞。忽闻一道冷香袭来,刹那间可见磷光闪闪,宛若流萤随风飞舞,落在萧天山身上、地上,空气中顿时盈溢着寒梅冷香,人鼻甘甜,令人生出倦怠之情,仿佛随时都想沉睡过去。

    “黑煞无常舞云袖,寒梅有情索君魂。”萧天山却神色如常,还抽动鼻翼使劲嗅了嗅,仿佛寒梅绽放而自己正流连在梅枝花间,乐而忘返,但他吟出来的诗却充满着死亡的气息。

    “前辈隐退江湖十余载,却为何今日有此雅兴来到萧家,见面就送了晚辈一袖寒香?”

    见自己的毒对萧天山无用,梅寒雪不由一怔,随即又是娇笑数声,道:“没想到,他竟然将黑煞有请的破解之法教给了你,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说完便黑袖连舞,竟如旋转翩飞的黑蝴蝶,带起凌厉的杀气漫卷而来。

    月在中天,却在黑袖舞动下黯然失色。萧天山坐在轮椅上行动本不方便,应变中便显得非常的被动。

    但他仍然处变不惊,淡笑道:“前辈舞得累了,也看看晚辈的手艺。”

    只见他双手一动,轮椅竟然向旁里滑开半丈距离,右手忽在轮椅上一按,倏地一物自轮椅扶手中破空而出,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仿佛一管洞箫。细看下却是六个风管,在空中张开,变成一张银丝织成的大网,向梅寒雪身上罩落。风管余音缭绕,有如利剑掷地插入地面,银丝网就像一顶帐篷,却将梅寒

    雪牢牢地罩在帐篷底下,任她抓、扯、撕、砍都没有将这顶银丝网帐篷弄开分毫。

    萧天山笑道:“没有用的,这是天蚕丝。”

    “哼哼,区区一张网就能困住我吗?”

    忽然,梅寒雪一声冷哼,五指连扣,出手如电,竟弹出数朵淡红色的荧光,分袭萧天山身上数处要害。萧天山一惊,知道这是梅寒雪最厉害的暗器——胭脂扣,胭脂扣实是装有毒粉和火药的小弹珠,因外壳粉红如胭脂,因而得名。

    眼下数弹齐发,攻击面甚广,即使他连忙退避,但轮椅所至之处,俱在她的胭脂扣的攻击范围。

    轮椅旋转,已退无可退。萧天山暗自咬牙,双手猛地在轮椅上一拍,身子腾空而起,堪堪避过梅寒雪猛烈的攻击。趁梅寒雪第一拨儿攻击刚完,地面上轰隆隆响成一片,只见火花四溅,毒雾迷漫,而第二拨儿暗器尚未发出之时,他右手一挥,打出四枚铁蒺藜,分别射向梅寒雪的双手、双足。但铁蒺藜打过,他的身子上升之势也已力尽,因为双腿如死,他只能凭一口气带动虎腰拧起,才使身子腾空,现在这口气用尽,身子便坠如流星。

    “大哥莫慌,星鸿来也。”

    沈星鸿提着剑飞奔而来,在他身后跟着十几个萧家子弟。

    前庭的动静令他们无法暗藏不出,便一齐奔了出来。

    正好看见地面在一片轰炸声中变得凌乱,而大公子正自半空落下,当下惊恐万状,纷纷上前伸手结成一张手网。

    轮椅已被炸坏,早有人搬来一张太师椅,众人将萧天山放在椅上,这才松了口气。

    沈星鸿忽然惊道:“妖女,哪里逃!”

    说着便要去追,天蚕丝网的一角风管已经损坏,梅寒雪早已不知踪影。

    萧天山已缓过气来,冷声喝道:“让她去吧!”

    这一夜,就在这不平静的混乱中结束。

    天色已大亮,风眠居中,萧天山倚靠在床上并没有下床的意思。

    就在这时,沈星鸿大步走了进来,向萧天山拱手道:“大哥可好些了?小弟带人四处查探过,附近没有那梅寒雪的踪迹,我已派出数十人搜捕,只要找到一定擒来大哥面前,为大哥报仇。”

    “我还没死,报什么仇?”萧天山翻了翻眼,没好气地道。

    “那就给大哥出气。”沈星鸿不好意思地讪讪笑着,连忙改口。

    萧天山却叹了口气看着沈星鸿,忽然道:“没想到,你还是小时的性子。我本以为最想我死的人,会是你,或者是我多心了。”

    “大哥这是哪儿的话!小弟虽不是大哥同姓兄弟,但也是与大哥自小结成的兄弟缘分,又是青潇的结发郎君,怎么可能……”沈星鸿急红了脸,跺着脚辩解。

    萧天山一脸忧郁道:“星鸿别多心,大哥说笑话呢。这些日子我都不知笑为何物了。”

    待沈星鸿离开之后,萧天山靠在床柱上,又陷入了沉思。

    “大哥……”萧

    青潇柔弱的身影立在门口,泣泣而语声打断了萧天山的思绪。

    萧天山扭过头来,见萧青潇手中抱着一盆有些枯萎的竹子。

    奇异的是,竹子上竟然开着几朵粉红色莲花,其姿态与寻常见过的睡莲无异,但根茎却似一棵棵小竹,竹节约有小指粗细,根扎在土中,虽无水中清雅之姿,却也颇有奇韵风雅。

    “三妹手中是什么花?”萧天山饶有兴趣地问道。

    萧青潇见问,哭得更凶了,哽咽着回道:“这花名叫竹莲,是小妹托人自西域带回送给父亲作六十大寿的礼物。当日父亲看了颇是欣喜,谁知道……父亲无故而去,留下这花无人照看已渐渐枯萎。今日小妹替父亲收拾屋子,见花思人,忍不住悲伤。”

    “人死不能复生,三妹也不要太过悲伤,你是有喜的人,还要珍惜自己的身子才是。”萧天山心疼地看着萧青潇,招呼她到床边坐下,又从她手中接过竹莲,笑道,“以后就让大哥代替父亲来照顾这盆竹莲吧,怎么说也是三妹的心意,可不能让它就这么枯萎了。”

    “多谢大哥!”萧青潇见状,总算内心得到了些安慰,又在萧天山的好言相劝下,渐渐止泪。

    待萧青潇走后,卢小闲从一旁闪出,他仔细端详那盆竹莲,心中不由一动……

    ……

    第二天一早,萧家里一阵鸡飞狗跳般的混乱,管家祥安那嘶哑而绝望的声音直吼得所有人心中都在颤抖。

    萧天山死了!

    萧天山怎么会死?

    萧家的子弟们纷纷拥入风眠居小院中,呼喊着大公子。

    但是祥安站在大公子房前,老泪纵横地拦住了所有人,只令数位帮中执事进房商讨后事。最后,他颤抖着声音勉强下令:安置灵堂,准备上好棺椁。

    “慢!”萧青潇已来到风眠居,一进小院就见祥安在下令安排后事,不由大怒,“我大哥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说死便死了?”

    “回三小姐,大公子的死状与家主一模一样,无病无变,死得安详。”祥安抹一把老泪回道。他的话二上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底下议论纷纷。

    萧青潇的脸色非常难看:“父亲的死尚未找出真凶,大哥又步了父亲的后尘,我看是有人在暗中捣鬼。”

    说到这里,萧青潇突然问道:“一直跟着大哥那两个人呢?”

    祥安摇头道:“今早这二人便不见了踪影!”

    萧青潇恨恨道:“这二人必是杀人凶手,自从他们二人出现后,父亲与大哥先后离奇死亡,这是连环杀人,如果不把他们揪出来,指不定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但是现在家主死了,大公子也死了,二公子又被关着,萧家上下已无主心骨,谁来号令众人,谁来领导大家查明真凶?谁来执事?”小院中聚集的人群里有个声音忽然高声问道。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众人纷纷认同,又是一片嗡嗡地议论声响起。

第八百八十七章 替身

    萧青潇环视了众人一眼,吩咐道:“祥安叔,你放二公子出来吧,问清楚昨晚他是不是在灵烟阁呆着。”

    “不行!”祥安一脸严肃道:“大公子说过,无他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灵烟阁十丈范围之内,违令者帮规处置。”

    纷起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大公子当日在灵堂下达的命令仿佛言犹在耳。

    萧青潇怒道:“我大哥已经死啦,萧家以后将由谁作主?由你管家祥安吗?”

    祥安一怔,顿时低下头去,颤声道:“祥安不敢。”

    只听萧青潇一声轻喝:“来人!将祥安绑起来。星鸿,你带人去趟灵烟阁。”

    沈星鸿连忙领命,刚走出院外,却见外面忽然走来三人,这三人中有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他并不认识。若是卢小闲在场的话,一眼就可以认出他便是江雨樵。

    另一人正是沈星鸿这便要去放出来当着萧家子弟对质的萧翰齐。

    而最后的是一个女子,一看到这个女子,到时让沈星鸿顿时如失六魄,呆若木鸡。他瞪着眼看向来人,又回头去死盯着院中正张罗着要绑祥安的萧青潇,然后又回过头来望着来人。

    来人正用含幽带怨的眼神死死瞪着他,那眼神中还有说不清的恨意和委屈。

    “青……青潇……你、是、青、潇?”沈星鸿看着这个令他六魄顿失的女子,只觉喉中发苦,涩涩地吐出这几个字,却仿佛经历了千年甘苦、万年风霜一般。

    被沈星鸿呼作青潇的女子浑身一颤,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萧翰齐握住她的手,为她抹去眼泪,二人不再理会呆怔在原地的沈星鸿一起走人凤眠居小院中。

    萧青潇一见二人面色骤变,随即指着萧翰齐惊道:“二哥,你何时来的?这女子是谁?怎的与我如此相似?”心中却道:不好,一时大意竟没杀死她。

    “二哥,就是她将我囚锁在星云堡后山的山窖中,若不是二哥及时找到我,我只怕已饿死在山窖中了。”

    萧翰齐身边带来的女子竟然是真正的萧青潇,她手指着院中刚才要绑祥安的那假冒“萧青潇”,苍白的脸色因愤怒而变成绯红,“她叫小莲,是我半年前在洛阳道上救下的一名落难女子,我怜她孤苦无依,便收在身边做个婢女,没想到她恩将仇报……”

    “没想到,我不顾鞭伤一路急赶带着潇儿赶回来,大哥却已经……”萧翰齐寒目冷洌如冰,此刻他的剑已在手,斜指着小莲,冷声道,“你这个凶手,纳命来!”

    萧翰齐手腕一抖挽出数朵剑花,分别攻向小莲身上要害,剑剑狠厉,招招无情。

    谁知小莲冷笑连连,无疑已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只见她身影闪避,顷刻间便化去萧翰齐第一轮攻势,骤然回身疾攻,翻舞的衣袖夹带着凌厉的杀气向萧翰齐席卷而来。

    一时间袖舞剑吟,二人在小院中斗作一团,只看得萧青潇心惊胆

    战,没想到小莲武功如此高绝,可笑当日她还以为小莲是落难的孤女,手无缚鸡之力呢。

    “青潇……”沈星鸿默默来到萧青潇面前,小心翼翼地牵起她的手,嘶声唤着他真正的娘子。

    适才青潇指证之词已羞得他无地自容,当夜他暗中放走梅寒雪,本是娘子授意,一向对娘子言听计从的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娘子却是假冒的,而真正的娘子却在家中险遭谋害,叫他如今情何以堪?

    “青潇……对不起……”

    萧青潇将自己冰冷的手掌自他大手中抽出来,向旁里走开一步幽幽地道:“连自己的娘子都分辨不出来,叫我怎么再信任你?”

    “青潇……”眼见娘子的冷淡,沈星鸿心内也是一片惨淡,忽然低声道,“我……我没碰过她,我一直以为她是你,以为有喜的人情绪变动无常,我一直当成你,在呵护着,不敢轻慢,更不曾想过她居然不是你……”沈星鸿忽然仰首望天,目中含泪凄声道,“但是弑父杀兄,我虽不知情,实已成帮凶,没有资格乞得娘子的原谅。”

    一声“娘子”自沈星鸿口中说出,却是字字泣血,令萧青潇浑身一震。

    她猛然回头,只见沈星鸿已横剑抹向自己的脖子,他惨淡绝望的笑容尚未褪去,望着她的眼神仍然充满着眷恋。

    “鸿哥……”萧青潇大惊,抱住自刎的丈夫痛哭失声,直到祥安过来扶起她,命令帮众将沈星鸿安置到灵堂中去,而他却将她带入了大哥的房间。

    院中打斗正酣,小莲连施辣手,急于夺门而逃。

    只见她右手五指连扣,弹出数粒粉红色弹珠。

    萧翰齐一见那粉红色弹珠,脸色大变,一阵剑花急舞,将那些弹珠接住收回手中,以免爆炸伤及周围帮众。

    “原来是黑煞有请,寒梅索魂!”萧翰齐趁小莲手中第一拨儿胭脂扣用完时,突地纵身上前以剑擒住她,惊诧道,“真是令人想不到,堂堂隐世前辈,竟然冒充我家三妹,杀我父兄。”

    “她没有冒充三妹,她也不是梅寒雪!”小院中忽然响起萧天山的声音。众人惊诧地望向房门口,台阶上,只见大早上被传死去的萧天山此时精神抖擞地端坐在新轮椅上,而失去踪影的那两个客人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萧天山慢悠悠道,“二弟,一路辛苦!’

    “大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萧翰齐一见死去的大哥竟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顿时泪如泉涌,像个小孩儿似的扑在大哥膝前,硬声道。

    “傻小子,大哥还没把你扶上家主之位,怎么会轻易就死?”萧天山温暖地笑着,伸手为萧翰齐抹泪,“我原本预计你们要在黄昏时赶回来,所以以龟息的时间设置长了点儿,没想到你提前赶到,看来轻功又进步不少。”

    “怎么可能……你不是死了吗……”在看到萧天山出现时,原本无惧的小莲顿时脸色煞白。

    萧天山大笑:“我若不诈死,你怎么会露出形迹?”

    “你早就怀疑我了?不可能……”小莲一惊,不甘地问道。

    “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着潇儿送给她二哥的白玉纽扣来离间我们兄弟。”萧天山看着一脸阴晴不定的小莲,微笑着。

    “原来,当初你对萧翰齐先用家法,后又软禁,只是制造一种假象,让我以为你真的信了我……既然那时已怀疑我,为何不及早擒拿我?还要诈死?”小莲惨然一笑,一直以为一切皆在自己掌控之中,却原来自己也在萧天山的算计之中。

    萧天山叹了口气,道:“世人都以为在家主之位的权力诱惑面前,必定会发生一些兄弟残杀的事情,却不知,也会有兄弟情深,深到互相推诿不接家主重任的人。”

    萧天山看着小莲开始苍白的脸,继续道:“你本来可以隐藏得很好,因为没有人想到女儿会毒杀父亲,自然不会怀疑到你。但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情。比如那种白玉纽扣,本是青潇送与她二哥的,那件缝有白玉纽扣的衣衫,还是青潇亲手缝制。试问,她又怎会毫不知情地凭一粒纽扣去猜测自己的二哥?之后在灵堂上你指控二弟有夺家主之意,这可冤枉他了,你并不知道我早就请得父亲同意,将来由二弟继承家主之位,而他却不想占有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因此不惜毁坏自己名节,眠花宿柳来逃避大任。但你却以为兄弟之间为了权力相残是理所当然之事。也因此,让我开始猜测你的意图。于是,便顺着你的意思请家法重罚了二弟,并将他软禁起来。软禁了他,无疑就是孤立了我自己,只有这样才有利于你的进一步动作。但软禁只是对外的幌子,二弟在敷了我特制的药膏后,第二天晚上便离开了灵烟阁前往星云堡查探真相。当然陪同他一起前去的,还有这位前辈!”

    说到这里,萧天山向江雨樵拱了拱手,江雨樵并没有答话,只是笑着点点头。

    萧天山继续说道:“我着人看管灵烟阁也就是不想让你们发现萧翰齐其实并不在帮中的事实,直到他带着潇儿回来。”

    小莲恍然大悟:“难怪半个多月过去,你一直不肯将萧靖允安葬,原来是在等他们回来。”

    萧天山点头道:“是的,我们兄妹尚未到齐,真相也没有揭开,我想父亲也是不乐意就此下葬的,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他们回来,也等你的下一步动作。果然,那天你递上你母亲的拜帖,我才将所有事情理出方向。”

    小莲忽然仰天大笑,半晌,才指着萧天山道:“不愧是萧家的天机公子,但是,你既知我的身份为何不马上抓捕我,却还给我继续来杀你的机会?”

    萧天山指着身后的一个白衣公子道:“我不抓你,是他的原因!”

    “你是什么人?”小莲疑惑地问道。

    那白衣公子道:“我叫卢小闲,你在长安城的事发了,我特来捉拿你!”

第八百八十八章 欲加其罪

    “卢小闲?”小莲恍然大悟道,“难怪呢,是那几具尸体引着你们来到大萧庄的吧?”

    卢小闲笑而不语。

    小莲低头自语道:“看来是我大意了。”

    尔后又抬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要杀萧天山?”

    卢小闲淡然道:“昨日我让萧公子对沈星鸿旁敲侧击,果然,很快你便坐不住了,要对萧公子痛下杀手。”

    说着,卢小闲示意海叔拿出那盆竹莲。

    昨日假冒青潇的小莲在啼哭中送过来的那盆西域竹莲,卢小闲心知此花有异,在小莲离开之后他研究了很久,终于想通此花的奥秘,也明白了萧靖允的死因。

    “这竹莲虽是西域异种,但经过独特培植,变成了释放毒气的毒花,可令人在晚间关闭门窗入睡后被毒气侵扰,安眠不醒,无药可解。”

    卢小闲对萧天山点点头,萧天山令祥安拿出一只大木箱,将竹莲放进去,又放入一只装有鲜活小兔的笼子,最后关上箱子,不过一炷香时间,打开箱子,见到的便是一只死兔。

    灵堂之上,萧天山脸上浮起一丝复杂之色,忽然说道:“也许父亲早就知道他会死,因为这种毒因窒息而会产生片刻的痛苦,但父亲没有。或许,他是甘愿的,只有这样他内心对梅前辈的亏欠才能得到平息。”

    说到这里,萧天山看向小莲:“你是梅寒雪的女儿,与潇儿同日所生,稍长时刻,论排行,你才是我们的三妹,同父异母的妹妹萧青莲。”

    “你怎知我是……不,我不叫萧青莲,我是梅小莲,我不是你们的妹妹,我不是……”萧青莲被萧翰齐逼迫,跪拜在父亲灵前,听了萧天山的话神情激动,极力摇头否认自己的身份。

    “莲儿,难道你母亲没告诉过你,在二十年前,她与我们的父亲相爱的故事吗?”

    原来当年,萧靖允遇到梅寒雪,二人相爱,后来梅寒雪怀有身孕,为此梅寒雪退隐江湖,准备与萧靖允长相厮守。但是当萧靖允回家准备和娘子摊牌,要迎娶梅寒雪进门时,却发现家中娘子亦有了身孕。娘子无法接受自己外面有女人的事实,嫉恨寻死,令萧清允不敢再提此事,便没有再回去找梅寒雪……

    “莲儿,你母亲可安好?”萧天山叹了口气,强作镇定地问道。

    本来他还想问,为何沉寂了十八年梅寒雪还是要来寻仇。

    十八年前那场生死搏命的惨烈情景,至今犹历历在目,他的双手紧紧按在麻木的双腿上,仿佛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又再度袭来。

    十八年前在潇儿满月的那天夜里,年幼的翰齐贪玩,被前来寻仇的梅寒雪乔装拐走。

    年方十岁的萧天山发现,一路跟踪到城外一间破庙里,对机关消息初学皮毛的他利用声东击西的计谋,引梅寒雪落入他临时搭制的陷阱,但他也被梅寒雪的胭脂扣击中了双腿,是年仅七岁的翰齐一路背着他、拖着他连滚带爬地逃命,留下一路延伸的血印,触目惊心的惨状惊动了前来寻找他们的人,这才救回了两条命。而他

    的双腿却永远失去了知觉,只能靠着轮椅行走,后来父亲一怒之下也彻底与梅寒雪断绝了来往,包括这个本该姓萧的女儿。

    没想到,梅寒雪死前却将这份仇恨转到了女儿身上。

    萧天山道:“莲儿,虽然父亲生前有负你母女,但你已杀了他,却仍不收手,连哥哥和妹妹也不放过,实在过分。但我不想杀你,我想父亲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我们兄妹相残。你就住在这里吧,大哥择日令你认祖归宗。”

    萧青莲却狂笑起来,手指着萧天山歇斯底里地叫道:“我不要你们好心,这十八年来你们怎么不来好心?我母女吃尽苦头全拜你萧家所赐。你认我,我还不认你们呢!”萧青莲怒吼着,仿佛要将胸臆间所有的悲愤发泄。

    卢小闲向萧青莲问道:“你与牡丹杀手是什么关系?那些药丸是从哪里来的?”

    萧青莲看了卢小闲一眼,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不好!”江雨樵忽然冲向萧青莲,但已经晚了,她奋身而起,一头撞在萧靖允灵前的香炉上,江雨樵拦截不及,顷刻间只见萧青莲额头上血如泉涌,她满目狰狞,带着残酷冰冷的笑意,慢慢合上眼睛。

    ……

    萧家祖坟,萧靖允墓旁,梅寒雪与萧青莲母女的新坟紧伴在侧,刚刚完成的祭祀是萧天山代父亲了结的一桩心愿。

    “希望二娘和莲儿不要再怨恨父亲,怨恨我们萧家了。”萧天山说完又看向父亲墓的另一侧,叹道,“数年云烟渺渺,母亲也该放下了。”

    萧翰齐也跟着一声叹息:“当年若不是父亲蓄意隐瞒,激起了母亲盛怒抵抗,二娘也不会进不了萧家门。如果当年二娘不怨恨寻仇,父亲不会与她断绝关系,大哥的腿也不会……哎,总之,风流误事、误人、误己……”

    萧天山却正色道:“你既已醒悟风流误事,那是否该有些担当了?父亲已死,家中不可一日无主,你也该担起这个责任了!”

    萧翰齐忽然一脸严肃地道:“大哥,其实我并不喜欢成天泡在脂粉堆里,不但浪费光阴,还要被人骂作不务正业,但如果大哥要逼我当家主!我宁愿泡在脂粉堆里继续不务正业。”

    不等萧天山开口,萧翰齐一边跑远一边大声道,“是要我替大哥跑腿,还是让我继续不务正业,大哥就看着办吧。”

    萧青潇也道:“是啊,大哥,你们也老大不小了,你不肯娶妻,还逼得二哥成天宿在那不三不四的地方,坏了名声也没人敢嫁。你们这样做,爹娘在天之灵都会不高兴的。”

    萧天山看着二弟跑远的身影,伤脑筋地拧着眉头,叹了口气,转头问道:“卢大人,不知你有何打算?”

    卢小闲苦笑道:“你的事完了,可我还没有头绪呢!看来还是要去那地方一趟了。”

    “什么地方?”

    卢小闲没有回答,只是笑着拱手道:“告辞了!”

    ……

    “姑爷,右羽林军中郎将陈玄礼求见!”

    “陈玄礼?”卢小闲疑惑

    地望着海叔,“有什么事吗?”

    海叔摇头道:“他没有说,但看起来挺急的!”

    卢小闲点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陈玄礼并未着戎装,而是穿着便服,他向卢小闲施礼道:“未将见过卢大人!”

    “陈将军莫要客气,请坐!”

    “谢过大人!”

    “不知陈将军今日造访……”卢小闲试探着问道。

    陈玄礼突然跪倒在地,悲声道:“求卢大人救救老葛吧!”

    卢小闲一见大惊,赶忙去扶陈玄礼:“陈将军快快请起,有什么事起来说!”

    “若大人不答应,未将就跪死在这里!”

    卢小闲苦笑道:“陈将军,你总得让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新上任的右羽林将军刘翼,诬陷葛玄礼贪污军饷,将老葛羁押,后日就要对他执行军法。”

    卢小闲皱眉道:“判了斩刑吗?”

    “没有,判了老葛一百军棍!”

    “这个刘翼是什么来头?”

    “他是兵部尚书刘震南的亲信。

    卢小闲点点头道:“看来是有人授意,让这个刘翼杀了葛福顺给冯永报仇。哼哼,一百军棍,杀人还不用偿命,真是好算计!”

    “大人,老葛是个响当当的汉子,他绝不会贪污军饷的。”

    卢小闲打断了陈玄礼:“欲加其罪,何患无词,此事因我而起,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葛福顺我救定了。”

    “多谢大人,若大人能救出老葛,我陈玄礼今后必会报答大人的大恩。”

    ……

    “刘尚书,一事不烦二主,这葛福顺你还得放他一马!”卢小闲施施然道。

    刘震南见卢小闲登门直接撂下这么一句话,顿觉头疼不已。

    卢小闲他得罪不起,可韦皇后那里也不是好伺候的主。

    卢小闲见刘震南一脸的为难,笑了笑:“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拿着这个向皇后娘娘交差,保管你没事!”

    见卢小闲丢过来一物,刘震南赶紧接了过来,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面金牌,上面写着“如朕亲临”。

    “这是陛下赐予我的金牌,你告诉韦皇后,就说我用这面金牌强行接走了葛福顺!”

    刘震南权衡了好一会,向卢小闲拱手道:“谨遵卢大人吩咐!”

    ……

    “冷大哥,葛福顺和周波是我好不容易才捞出来的,先暂时关在刑部大牢中,你可要好生照看好他们,不能有任何意外,我可不想他们像钱松那样被别人灭了口!”卢小闲叮咛道。

    “小闲,你放心,我会亲自守在大牢里!”

    上次钱松的事情,卢小闲虽然并没有责怪,可作为刑部总捕头的冷卿还是自责了很久。今日,卢小闲再次提及此事,冷卿当然不能怠慢。

    “冷大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接触这二人!明白吗?”

    “明白!”

    ……

第八百八十九章 蓝田县令

    蓝田县县令名叫宋璟,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入职翰林,列位京官。

    宋璟二十七岁时外放鄞县县令,去年又成了蓝田县县令,可谓春风得意,前途无量。宋璟并未因此而骄傲自满不思进取,贫寒出身的他深知百姓疾苦,故而能够体恤民情,廉洁奉公,尽职尽责。上任没多久,便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这天,宋璟从朋友处赴宴回到县衙。刚踏进衙院,师爷张胜就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进来,满头大汗。

    “大人,不好了,出命案了!”张胜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宋璟全身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在哪里?”宋璟犀利的目光直视着张胜,脸色严峻。

    “山阳官道边的卧龙山上。”张胜回答。

    “快,叫上仵作。我们现在就去卧龙山。”

    当宋璟带领下属们火速赶到卧龙山时,眼前的一幕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具尸体呈丁字型横卧在荒草丛中,尸体的头已经被斩走了,尸身也被划得支离破碎,体无完肤,情状相当惨烈。

    凝固的乌血遍地皆是,腥气弥漫。

    几个衙役,已经把尸体围起来,进行现场保护。

    一个白衣公子、一个四十来岁的孔武汉子,还有一个山中樵夫,站在不远处,朝这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悄声说话。

    “什么时候发现的?”宋璟问师爷。

    “大约一个时辰前,就是那白衣公子与那个汉子首先发现,然后让樵夫报案的。”张胜向白衣公子与樵夫的方向指了指。

    “大家分头行动,仔细勘查现场,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宋璟吩咐道。

    于是大家忙碌起来。

    宋璟来到那三人面前询问道:“你们是本县之人吗?以何为业?”

    樵夫点头道:“我是蓝田县人,就住在这卧龙山上,以打柴为生。”

    白衣公子淡淡道:“我俩是长安人士,路过此地,发现尸体后就让这位樵哥报了案。”

    “长安人士?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宋璟狐疑地看着二人道。

    白衣公子依然是淡然模样:“请县令大人恕罪,因特殊原因,我们的身份不能告知!”

    “不能告知?那你们就脱不去杀人嫌疑,我只好将你们先羁押回县衙了!”宋璟厉声喝到。

    “悉听尊便!”

    “来人,将此二人带回县衙,等会我要他细盘问!”宋璟命令道。

    几个衙役过来将二人押走了。

    看着那白衣公子不卑不亢的模样,宋璟心里不由犯了嘀咕:这两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宋璟在尸体上仔细搜了一遍,但一无所获。

    两具尸身,除了被划成破碎的衣服,别无他物。其他人在尸身周围搜寻,也一无所获。现场除了两具尸体,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宋璟不禁神情凝重起来。

    “凶手杀死他们,然后斩去头颅,并把他们身上的东西全部搜走。很显然,凶手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们的身份。”宋璟推断道。

    “我也是这

    么认为的,大人。”师爷点头,“否则,他们不会砍去死者的头颅。

    宋璟吩咐衙役们把尸体抬回县衙,然后就准备下山。

    这时,目光敏锐的他忽然发现距尸体两丈开外的一棵小松树下有样艳绿色的东西。宋璟连忙走过去,把那东西捡起来,仔细观察片刻,原来是一只用玉石雕成的雄鹰。雄鹰上留有斑斑血迹,一只脚已经折断,其余部分还完好无损。

    宋璟把玉雕雄鹰收藏好,便率下属们回县衙。

    回到县衙后,命案重于泰山,宋璟丝毫不敢懈怠,和仵作一起连夜又对两具无头尸体作了细致的检查。

    两死者都皮肤细嫩,且身着粗麻布衣。

    经验丰富的仵作据此推断两人生前可能为年轻人,二十多岁,系普通人家出身。

    细心的宋璟还发现其中一个死者的右手食指上有墨痕。

    他据此推断,该死者生前可能为书生,长年舞文弄墨,是以在右手食指上留下墨迹。

    不过,除了这些,他们从死者身上再也提取不出任何有效信息。

    死者是谁?

    他们为何要遭此毒手?

    是谁如此残忍恶毒地杀死了他们?

    难道是仇杀吗?

    这些问题,就像一团团乱麻,时刻缠绕在宋璟心头,让他思绪纷繁,茶饭不思。

    此时,宋璟想起了那名白衣公子,命衙役将二人带上大堂。

    “你们还不说明身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宋璟沉声喝道。

    白衣公子叹了口气道:“县令大人若真想知道也不是不可,我只能悄悄告诉你!”

    宋璟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反对。

    白衣公子走到宋璟跟前,附耳轻吐了几个字。宋璟听罢,脸上忽然变了颜色……

    ……

    蓝田县衙的内宅,宋璟向白衣公子施礼道:“不知卢大人驾临,多有得罪,万望见谅。”

    卢小闲笑道:“宋县令做的并没有错,只不过在下有要务在身,不能公开身份,这才引起了误会。”

    “卢大人的所作所为,下官多有耳闻,钦佩的很呀!” 宋璟由衷道。

    卢小闲岔开话题道:“宋县令赴任蓝田县几年了?”

    “还不到一年!”

    “以前在哪里?”

    “在鄞县做县令!”

    “鄞县?鄞县是中县,蓝田县可是大县!宋县令是如何从鄞县到蓝田县的?”

    宋璟苦笑道:“我这也是因祸得福!”

    卢小闲似乎对宋璟很感兴趣:“宋县令能不能说来听听?”

    “若卢大人愿意听,有何不可?那是前年的事情了……”

    ……

    前年,杭州一带阴雨绵绵,到了**月份收割庄稼的季节,田地里颗粒无收。

    米价一天一个价,到了十月,米价已从原来的每石四百文猛涨到每石一千五百文了。

    为了阻止米价节节上涨,朝廷连连下发官文,要求每石米的价格控制在五百文左右,违者就地斩首示众。

    杭州刺史王向高为了落实

    朝廷政策,限制杭州下属各县市面上的米粮涨价,特派几名心腹到各县巡查。

    心腹们先后回来禀报说:“大人,惨不忍睹啊,街头到处都是饿死的灾民,请您快想办法啊,快向朝廷求援吧……”

    自从规定大米不准涨价后,杭州的米商都不愿意把米拿出来卖,导致市面上无米可供,饥民纷纷外迁,杭州街头到处是饿殍。

    王向高已向朝廷求援三次,可朝廷来信说陕甘一带连年大旱,朝廷国库空虚,无力顾及江南一带的灾情,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王向高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时他派往鄞县的心腹也回来了。

    这个心腹一回来就跪倒在地,大呼道:“大人,鄞县出大事了。”

    在王向高的催促下,这名心腹从腰间掏出一张盖着鄞县印鉴的告示,说鄞县县令宋璟违抗圣旨,不但置朝廷每石米五百文之规定于不顾,而且还公开发布告示允许大米涨价,鄞县的大米每石已涨到三千文了。

    作为县令,宋璟不仅不抑制米价上涨,而且还推波助澜,致使米价涨了六倍,这是杀头之罪啊。

    王向高看完告示后,惊讶不已。

    他心想,这宋璟肚子里有些墨水,在江南有些名望,竟敢无视朝廷圣命,得找他算账去。

    第二天一大早,王向高就带着师爷和一帮心腹,兴师动众地来到鄞县。

    宋璟早已领着手下在城门口等候他了。

    王向高一见到宋璟,就怒骂道:“宋璟,你可知罪?大灾之年,违抗圣命,不积极抑制米价,我要亲自送你面君。”

    说罢便招手示意手下将宋璟绑了。

    这时,只见宋璟的师爷来到他身边,在其耳边悄悄耳语,一旁的王向高见状,朝那师爷大喊道:“你家大人已经快成朝廷的死囚了,有什么事不敢大声说出来让我听?”

    那师爷吓得跪倒在地,宋璟说道:“你就照实说吧。”

    师爷点了点头,对王向高说:“王大人,是这么回事,自从我家大人发出布告允许大米涨价后,各地米商纷纷涌进鄞县,他们为了感谢我家老爷,不断给我家老爷送钱。前几天,一个外地米商没有给我家老爷送钱,老爷就派我跟那米商索要,这不,那米商的钱送来了。”

    师爷的一番话,更让王向高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心想这宋璟的胆子也太大了,大灾之年不仅不为朝廷着想,还擅自抬高米价,收贿索贿,发国难财,这样的人砍头一百次都不够。

    王向高咆哮道:“将那米商带来。”

    不一会儿,一个肥胖的米商被推到王向高面前跪下,他吓得哆嗦着身体道:“大人,草民有罪,但这不全是草民的错。鄞县发布公告说这里允许大米涨价,我作为商人当然想卖高价,就跑来了。至于给那位大人送礼,本不是我的意愿,是那位大人派人来索要,我才不得不……”

    “滚!滚!”王向高不等那米商把话说完,就把他骂走了。

    随即,王向高问鄞县师爷:“你们一共收了米商多少贿赂,可有账目?”

    师爷答道:“回大人,全部有账。”

第八百九十章 铸剑山庄

    王向高下令将宋璟和他的师爷押回鄞县县衙,准备审理后上报朝廷处决。

    城门离县衙有一段路程,当王向高带领一队人马路过一个集市时,那里人头攒动,闹市不远处还传来唱戏的声音和阵阵掌声。

    大灾之年,杭州其他县城都饿殍满街,一遍凄凉,可鄞县不仅集市繁华,还有唱戏的。

    王向高满腹疑惑地来到那唱戏处,戏台前看戏的老百姓见有官府人马到来,正要散去。

    王向高大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乃杭州刺史王向高,来本地视察灾情,大家不必惊慌。”

    王向高在讲话时,老百姓已看到他们的县令宋璟被捆绑押解,纷纷围拢过来,下跪求情说:“大人,为何捆绑宋县令,他可是好官啊。”

    王向高把宋璟擅自抬高米价、收受贿赂的事情讲了一遍,突然一位老妇人来到王向高面前大声说:“你说得不对,敢问大人,这大灾之年,咱杭州府哪个县不是街市萧条?你再看咱鄞县,米粮充足,街市繁华,没有一个人饿死。这是谁的功劳?是宋县令的!请问大人,我们宋县令何罪之有?”

    老妇人的话引来一片掌声。

    王向高无言以对,这老妇人说得没错,鄞县确实没有一点受灾的迹象。

    他沉默片刻后对围观群众说道:“我会好好调查,给大家一个交代。请放心,朝廷不会冤枉一个好官,也决不放过一个贪官。”

    来到鄞县县衙,王向高公开审理宋璟。

    公堂上,王向高问宋璟为何置朝廷圣命于不顾,抬高米价。

    宋璟神情严肃地说: “大人,如果执行朝廷规定的米价政策,鄞县跟其他县一样会饿死很多人。不放开米价,哪个米商愿意出售大米?”

    “这样高的米价,老百姓买得起吗?”

    “大人有所不知,江南历来富庶,不仅鱼米丰饶,商业也十分发达,普通人家几十年下来,都小有积蓄。乍遇荒年,人们需要的只是粮食,米价虽高,俭省一点,也能坚持一年半载。那些家庭贫苦,无力买粮的人家,我会发给他们钱物救助。”

    宋璟边说边叫师爷将救助名册拿来呈递给王向高。

    救助的名册上,不仅详细记录了受助人的名字、住址、家庭人口,而且还有受助人按的红手印。

    王向高翻看完毕后,语气有所缓解,问道:“救助的钱来自哪里?”

    “大人有所不知,那些米商发财后,个个欢呼雀跃,纷纷给我宋璟送钱。如果我拒收,他们一定会诚惶诚恐,我就收下了,登记造册后又发给那些无力买粮的穷人。”

    宋璟叫师爷将那份收受米商银两的花名册拿来。

    王向高将两个花名册进行比对,一收一支,分毫不差。

    王向高这才发现宋璟的高明处,大灾之年他将鄞县治理得这么好,实在不简单。

    他不仅没有治宋璟的罪,反而将鄞县的做法上报朝廷,请求朝廷嘉奖宋璟。

    他甚至还向宋璟请教下一步应对杭州府灾情的办法。

    宋璟建议杭州府境内都将米价彻底放开,说一开始米价会节节攀升,但不出三个月,米价就会回落到一千五百文左右一石。

    王向高根据宋璟的意思,通令江南各地放开粮价,米价一下子冲上每石三千五百文。

    全国各地的米商得知消息后,都源源不断地把米贩到江南来。江南市面上大米充足,出现供大于求的局面,不到三个月,米价果然又回落到一千五百文一石了。

    江南民众终于渡过了难关,杭州府却又面临新的问题,陇佑一带因大旱缺少米粮,朝廷下令要求各地支援。

    宋璟又给王向高出主意,让他即刻发布公告,以每石一千文的价格收购大米。

    大米一千文一石,米商们肯卖吗?

    王向高半信半疑,宋璟却胸有成竹地说:“大人有所不知,前阵子这里的米价飞涨,全国各地的商人都把米贩到我们江南来了,赚足了腰包,眼下米粮越积越多,再过几个月江南新米就上市了,那些商人不好再把米粮运回去,只能降价销售,否则就会赔本。我算了一下,一千文一石,米商已经保本了。”

    王向高采纳了宋璟的建议,以一千文一石收购了大量米粮,运往陇佑一带,受到朝廷嘉奖。宋璟也因此名声大振,便被调到了蓝田做县令。

    ……

    卢小闲听罢,眼前一亮,看来这宋璟是个人才。

    “宋县令,这几日我要上终南山,待我事办完,还会来县衙的,到时我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大礼?”

    卢小闲笑了笑:“到时你就知道了,不过,我还有一事求宋县令!”

    “卢大人请讲,只要能办的到的,下官必当全力以赴!”

    “我要去查一件案子,但又不能暴露身份,故而想从县令大人这里求一个县衙捕快的腰牌!”

    ……

    终南山上青山层峦叠嶂,山谷中烟气氤氲。

    卢小闲与海叔从山下向上走,一路攀爬,直爬上六七个险坡,来到一个悬崖边上。悬崖壁立千仞,对面也是一片峭壁,两片悬崖之间是一条十余丈宽、深不见底的石缝。

    石缝上搭着一座木桥,木桥那一侧的峭壁后面便是铸剑山庄,木桥上站着一个中年人,把守着进出铸剑山庄的唯一通道。

    此情此景,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就在卢小闲思忖着该如何向对方打招呼的时候,却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金总管,好久不不见了!”

    卢小闲转头循声看去,却见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白衫男子,正满脸带笑远远向守在桥那边的中年人作着揖。

    卢小闲的目光没有在白衫男子身上过多停留,而是落在了他的身后。

    白衫男子的身后是个年轻的红衣女子,红唇白齿,身形婀娜,容貌甚为艳丽,卢小闲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女子见卢小闲望着自己,也不避生,也好奇地瞅着他。

    白衫男子领着红衣女子,直接上了木桥。

    红衣女子从卢小闲面前经

    过时,朝着他施施然一笑,甚是妩媚。

    桥上的中年人看了他们二人的请柬后,简单寒喧了两句,便礼貌地放二人通过了。

    卢小闲看着一男一女进入铸剑山庄的背影,隐隐能听见山庄中内鼓乐齐鸣,似乎是在大宴宾客,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海叔小声问道:“姑爷,你说这牡丹杀手将我们约到这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卢小闲摇摇头:“我若知道就好了!

    桥上的中年人见卢小闲与海叔立在桥边,却没有走上木桥,便作揖问道:“敝人是铸剑山庄的总管,小姓金,不知二位贵客可是有事吗?”

    卢小闲赶忙上前,递上腰牌道:“金总管,我们是蓝田县的捕快,有要事拜访山庄庄主,事发仓促,请多多见谅。”

    金总管客气地问道:“二位可有请柬?”

    “什么请柬?”

    金总管答道:“今后三日,我山庄段连亭庄主在山庄宴请江湖好友,并无时间见其他人,二位捕快若是没有请柬,还是几日后再来山庄吧。”

    卢小闲一听,急急道:“金总管,这件事非同小可,实在是耽搁不起,还是请通融一下!”

    金总管却如同木人一般摇摇头道:“庄主吩咐下来,没有请柬一律不能过去,二位还是请回吧。”

    海叔正要发怒,突然听到后面有一个声音道:“金总管真当铸剑山庄是法外之地了,官府之人也敢拒在门外吗?”

    二人回头一看,见桥头立着一个老者,须发皆白,颇有些仙风道骨。

    海叔打量着老者,突地生出一丝警惕来。

    高手,眼前之人绝对是高手,武功绝对不在自己之下,甚至比江雨樵也不会差。

    卢小闲大大咧咧地向老者作礼道:“不知前辈是……”

    “老夫是落花刀派掌门袁风!”老者乐呵呵地回礼。

    袁风,听了这个名字,海叔背后隐隐生出一股寒意。

    落花刀派能名列江湖七大派当中,当然有独到之处。

    特别是落花刀派的掌门袁风,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试刀石”。

    按江湖上的话说,谁若敢自诩为天下武功第一,那就去“试刀石”袁风那里去试试刀,若胜了才有资格做天下第一。

    也不是没有人去找袁风试过,而且去试的人还不少,可惜没有一个人能赢得了袁风,自然也就没有了天下第一。

    按理说,没有人能胜得过袁风,袁风就应该是天下第一了,可是他自己却从不承认自己是天下第一。

    本来,江雨樵也准备去会会袁风的,若不是因为江小桐和卢小闲的原因,或许他们早就交过手了。

    袁风说罢,手中一把红色的刀带着刺耳的啸声忽然直向金总管射去。

    刀速太快,刀劲太强,金总管根本来不及反映,像被施了魔咒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目光中充满着惊骇的和绝望。

    金总管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与袁风无冤无仇,他为何会向自己突下杀手。

第八百九十一章 宾客名单

    红色利刃到了金总管面前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轻飘飘地向下落去。

    金总管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放在眼前一看,顿时变得哭笑不得。手中哪有什么利刃,分明就是一张红色的请柬。

    袁风露的这一手,不仅吓住了金总管,就连海叔心中也惊骇不已。

    带着劲力将请柬射出去,像利刃一样杀人于无形之中,海叔可以做到。可是,像袁风那样还可以控制自如地将劲力卸去,就不是海叔能做到的了。

    袁风这样的高手出现,让海叔心中不由笼上一层阴影:也不知对方是友是敌,若万一袁风便是牡丹杀手,凭自己一己之力,如何护得了卢小闲的安全?

    袁风似乎并没有在意海叔神色的变化,而是淡淡对金总管道:“铸剑山庄只发出十几张请柬,邀请的自然都是江湖大豪、一方雄杰。但是论起英雄,我这两位朋友一点也不比他们差,你为何不通融通融,请他们进去?”

    金管家擦了把额头的汗水,不安地道:“袁掌门说的没错,可是此次庄主宴请的都是老朋友,他特意吩咐下来,没有请柬一律不能进来。是以我才会如此冒昧。”

    袁风质问道:“若我没看错的话,方才过去的是石进夫妇,他们不也是只有一张请柬吗?”

    金总管辩解道:“他们是夫妇,自然只需要一张请柬。”

    “如此便得了,这二人和我有故旧,我们是一伙人。”

    说罢,袁风拉着卢小闲就要过去。

    金总管急忙伸手阻拦,袁风早已手指横出,迅疾如风雷,点在金总管的手臂上,金总管登时全身发麻,再无力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人走过木桥。

    卢小闲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金总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海叔却没有卢小闲这么好的心情,他始终保持着警惕,生怕袁风会对卢小闲突然发难。

    “袁掌门与在下素不相识,却如此帮忙,可是见过在下?”卢小闲试探地问道。

    袁风也不隐瞒,呵呵笑道:“前不久,老夫去长安办事,正好在西市目睹了卢大人的风采!”

    卢小闲点点头叮咛道:“袁掌门,因为有一个重要的案子,麻烦您可千万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我知道轻重!”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铸剑山庄的大堂。

    虽然是大白天,但大堂中却灯火辉映,早有十数人坐在堂中,相互招呼,推杯换盏,看来他们彼此之间都很是熟稔。

    堂中琴箫和鸣,丝竹品弹,品酒说笑的喧哗夹着醉人的声乐,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卢小闲与海叔和袁风三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刚刚坐定,却听在人群的大笑声中,一个清亮的声音排众而出,说道:“感谢诸位光临铸剑山庄!”

    说话的人便是铸剑山庄的庄主段连亭,他四十来岁的年纪,打扮得倒是有头有脸,新帽新衣新靴子,眉目俊整,神采飞扬,腰间佩着一把银光闪烁的七星长剑。

    “段某今日请诸位旧友一聚……”段连亭的话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狐疑的目光停

    在卢小闲与海叔身上。

    卢小闲站起身来自报家门道:“段庄主,我姓卢,他姓海,我们俩是蓝田县的捕快。”

    “哦,是捕快!二位光临真是令得蓬荜生辉!”段连亭话说的客气,但语气中却并没有一丝客气。

    果然,段连亭话锋一转道:“可是段某今日宴请的都是老朋友,并未斗胆邀请二位。”

    卢小闲淡淡一笑道:“你并未邀请我们,不过有人邀请了我们。”

    段连亭诧异,便问:“是谁?”

    卢小闲将血字条递给段连亭,段连亭看完后不解地问:“这是谁写下的血字条?”

    卢小闲掏出血色牡丹手帕,一字一顿地道:“牡、丹、杀、手。”

    大堂内一片哗然:“牡丹杀手?牡丹杀手来了?”

    “他在何处?”

    卢小闲要的就是这种气氛,他扫视了一圈众人道:“我相信此刻牡丹杀手就在山庄里。”

    段连亭似有不信道:“铸剑山庄只有一条木桥进出,木桥时刻有人守着,铸剑山庄可以说是固若金汤,牡丹杀手又如何能进来?”

    卢小闲笑了笑:“我并未有请柬,不也进来了?我想牡丹杀手要进来,总有办法。你当真相信一道悬崖、一座木桥能挡住天下莫敌的牡丹杀手?”

    段连亭摇摇头道:“这些年来虽然牡丹杀手犯案累累,但却从未敢上铸剑山庄,山庄从未发生过行刺行为。”

    卢小闲道:“一切都会改变。”

    “那要如何办?”

    卢小闲看了一眼众人:“立刻让宾客们回客房,晚上切莫外出。”

    段连亭眼见如此,只得让家丁张罗着送宾客回房,一场原本热闹的宴会,在转眼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肃杀的气氛。

    待众人走后,段连亭盯着卢小闲:“希望钟捕快得到的消息是真的!

    “烦请段庄主配合一下,将宾客的名单给我!”

    段连亭点头道:“这个自然!”

    客房内,卢小闲看着名单,突然站起身来。

    “怎么了,姑爷?”海叔忙问道。

    “千草神医汤一平竟然也在宾客名单之中。”

    海叔喜道:“汤一平惯善医药,有他帮忙,我们追查黑色药丸之事有望了。”

    ……

    “笃笃笃”,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海叔打开门,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一袭白衫,手中还拿着一把誓词,看上去像个俊朗的书生。

    “你找谁?”海叔皱着眉头瞅着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指了指屋里:“我找他!”

    卢小闲看见白衣公子,一丝诧异从脸上闪过,笑着道:“云轩师兄,怎么是你?快快请进。”

    门口的白衣公子,不是别人,正是好久未见的谢云轩。

    听卢小闲如此说,海叔闪到一边,让谢云轩进了屋子。

    待谢云轩坐定后,卢小闲直截了当的问:“云轩师兄怎么会出现在儿?”

    卢小闲看过宾客名单,里面并没有谢云轩的名字,他既然出

    现在这里,说明他与段连亭关系并不一般。

    谢云轩淡淡道:“你能来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来!”

    瞅着谢云轩,卢小闲没有说话。谢云轩与上次见面时有了明显的变化,如果说之前的谢云轩像一条清澈的小溪,那现在他便是平静的深潭,让人看不到底。看得出来,上次的失利让他的心性变得更加沉稳。

    “不知师兄有何见教?”卢小闲正色问道。

    “我知道你来想做什么,这里面比你想象要复杂的多!”

    “我知道!”卢小闲点头道。

    谢云轩犹豫道:“若事不可为,你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我不会离开的!”卢小闲盯着谢云轩,“师兄是了解我的,我可不是一个喜欢轻易放弃的人!”

    谢云轩自嘲道:“知道劝也是白劝,但我还是来了。你别相多了,我不是向你示好,只是不想你有什么意外,让我们的赌约夭折了!”

    “我的运气向来不错,不会有事的,我们的赌约也会继续下去!”卢小闲冲着谢云轩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我都得感谢你!”

    说到这里,卢小闲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轻声问道:“师兄,你发现你的变化了吗?”

    “什么变化?”谢云轩皱眉问道。

    “你变得比原来可爱多了!”卢小闲哈哈笑道,“我喜欢这样的云轩师兄,至少有了人情味!”

    谢云轩愕然,旋即苦笑着摇摇头,起身道:“我不跟你在这瞎扯了,你自己多保重吧!”

    瞅着谢云轩离去的背影,卢小闲不由沉思起来。

    他和谢云轩的赌约是关于李显的继任者,谢云轩力推的是谯王李重福,以他对谢云轩的了解,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谢云轩是不感兴趣的,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至少此事与李重福多少有些干系。

    可是,铸剑山庄与李重福会扯上什么关系呢?

    ……

    客房院子三面是墙,剩下便是一排长长的客房,只有唯一一个大门,数个家丁在大门前严密把守。

    傍晚时分,卢小闲与海叔二人来到汤一平的客房前,敲了敲门。

    汤一平拉开门,看着卢小闲二人,不由一怔。

    卢小闲递上腰牌,然后说明来意。

    汤一平这才舒了口气,对卢小闲道:“卢捕快连夜登门,想来必有急事。”

    卢小闲与海叔进了屋子。

    掩上门后,卢小闲朝着汤一平拱手道:“我们确有急事需要前辈相助。”

    汤一平问道:“是何事?”

    卢小闲道:“不瞒前辈,朝廷数名官员被人下了毒,所下之毒十分特别,特来求救于前辈。”

    汤一平略微犹豫,拈须答道:“汤某承蒙朋友厚爱,得了千草神医这一虚名。现在汤某年已老迈,老眼昏花,早已不能悬壶治病了。老朽实在是爱莫能助,卢捕快还是另请高人吧。”

    卢小闲道:“汤神医似乎言不由衷,是否有难言之隐?”

    海叔亦道:“汤神医莫非是忌惮那牡丹杀手?”

第八百九十二章 溺亡

    汤神医脸色一变,道:“我不认识什么牡丹杀手,又何来忌惮?”

    卢小闲道:“但牡丹杀手已经潜入山庄中,现在山庄里人人自危,你能助我们对付牡丹杀手。”

    汤一平沉吟后道:“我已经老了,不想再过问这些事情了。”

    海叔冷冷道:“你如此闲情逸致,万事皆高高挂起,但是如果牡丹杀手要杀你,你该如何办呢?”

    卢小闲亦道:“世上两个惯善医药之人,一个是安仁堂的徐郎中,一个是前辈你。徐郎中已经遭了牡丹杀手的毒手,我只怕牡丹杀手会冲着前辈来。”

    汤一平淡然一笑:“老朽已到知天命之年,生死无常早已看破,天地如逆旅,人生如过客,生又何欢,死又何惧?二位还是请回吧,老朽爱莫能助。”

    汤一平说完便打开了房门,就要送客。

    见汤一平如此坚决,卢小闲与海叔面面相觑,只得先行离去。

    卢小闲和海叔住在一间客房内,他们的客房在中间位置,离汤一平的客房并不远。

    院子里种着五彩斑斓的花,开得正艳,但院子里空空荡荡,全无人气,显得冷清寂寥。

    卢小闲皱眉道:“海叔,你不觉得这汤神医的言谈反应都有些古怪。”

    “是有些奇怪!”海叔点点头道,“我们且明日再来,所谓医者父母心,我不信他会如此铁石心肠。”

    回到客房里,卢小闲倒头便睡。

    海叔不解衣带,披衣而睡,将长剑牢牢抓在手边。

    第二天天一亮,突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海叔急忙起身急忙开门,只见门外是一个侍女,正在紧张地用手比划着什么,她竟是一个哑女。

    哑女一番比划之后,海叔才明白了大概意思:庄主要他们到客房的最后一间去,那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卢小闲在一旁也看明白了,二人急忙来到客房的最后一间。

    段连亭与汤一平早在房间里,两人双眉紧皱,他们身旁躺着一具脸庞浮肿的尸体,尸体旁是一个木水桶,地上流着一大摊水渍。

    卢小闲上前询问道:“这是?”

    段连亭道:“这是张家堡的堡主张振。”

    “他怎会这样?”

    段连亭道:“清晨巡查的家丁路过屋外,看见有水从门缝下浸出,家丁便敲了几次门,屋里却无人应答。家丁于是推开房门,只见一个人脑袋栽倒在水桶里,一动不动。家丁又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应答,家丁赶忙来报告给我。我得知后立刻叫上汤神医一起前来察看,只见张振头栽倒在盛放着洗澡水的水桶里,全身已经冰凉。”

    汤一平在一旁道:“我初步检查后,发现张振是在水桶中溺死的。”

    海叔不解的问:“张振乃一方豪杰,如此一个人,怎么会在水桶中溺死?”

    段连亭猜测道:“张振昨夜喝了不少酒,看样子他是回房后想洗把脸,结果酒气上头,不省人事,一头栽倒在水桶里。”

    卢小闲蹲下察看尸体,但见脸颊浮肿,显然是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全身上下

    并无受伤的痕迹,也无内伤的迹象。

    他点点头:“初步来看,他并非是受外力致死的。”

    卢小闲打量整个房间,房间中一切井井有条,并无外人人侵的迹象,他斜眼看向段连亭:“方才你说家丁推开了门,证明门并没有上锁。”

    段连亭点点头:“门是掩着的,我想张振昨夜喝得醉醺醺的,回到房间后只是合上门,并未上锁。”

    汤一平叹了口气:“醉酒误事,张振这一误,误掉的是自己的性命。”

    卢小闲却冷声道:“酒后溺亡只是表象,这是谋杀!”

    段连亭惊奇的瞅着卢小闲:“谋杀?是谁,是谁杀了他?”

    卢小闲淡然道:“自然是牡丹杀手。”

    “他人在哪里?”

    卢小闲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我推断,张振就是被他害死的。”

    汤一平有些不解:“可是,在张振身上并未发现有受伤的痕迹。”

    段连亭亦附和道:“这间房是这排客房的最后一间,如果牡丹杀手要加害张振,必须路过一整排的客房,宾客中有不少武林高手,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能听闻,试问有谁能悄无声息地从他们门外走过去?”

    卢小闲突然问:“张振的前一间客房是谁人居住?”

    段连亭回答道:“一个富甲一方的大富豪陶万。”

    卢小闲稍一思忖,又问:“再前一间房呢?”

    “是石进夫妇。”

    卢小闲不说话了,低头沉思起来。

    段连亭追问道:“难道你认为我的宾客中有人便是牡丹杀手?”

    卢小闲点头:“铸剑山庄建在悬崖峭壁之上,想要潜进来的确很难,所以我推断你的宾客中有一人便是牡丹杀手。”

    段连亭却觉得不可思议,他皱着眉头道:“我的宾客都是故人旧友,他们均来过铸剑山庄数次了,他们怎么可能是牡丹杀手呢?”

    “他们虽然来过多次,但也不能排除嫌疑。”

    汤一平奇道:“即便真有牡丹杀手,能悄无声息地进入此房间,但是张振亦身怀武功,他如何能悄无声息地让张振溺亡呢?”

    卢小闲分析道:“也许牡丹杀手先下了迷药,迷倒了张振,然后让他头垂在木桶里,制造酒后溺亡的假象。”

    段连亭摇摇头:“如何证明你的说法?”

    卢小闲目光闪烁:“解剖张振的尸体,察看他的胃,一验便明白。”

    段连亭为难道:“张振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他亲属的同意,又岂能随便解剖。万一只是一场意外,张振亲属兴师问罪,我如何担待得起?”

    卢小闲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道:“段庄主,你赶紧发一封哀信给张振的亲属,并征询他们的同意,我让蓝田县的仵作迅速赶到山庄!”

    段连亭有些为难:“即便张振的亲属同意,这一去一来,至少也要三四天。”

    “三四天?”卢小闲喃喃道,“只怕太迟了。”

    段连亭正色道:“无论如何,没有征得同意之前,

    谁都不能妄动张振的尸体,就算你们是捕快也不行。”

    “我们墨守成规,牡丹杀手却没有规则。”卢小闲盯着段连亭冷哼一声道:“你们早晚要为迂腐付出代价。”

    ……

    天色已近黄昏,天边残阳如血,卢小闲立于窗边,愁眉不展。

    卢小闲可以断定,张振是被人杀死的,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他是怎么被杀死的?卢小闲冥思苦想了一天,也没有个头绪。

    “姑爷,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海叔同样愁眉苦脸道。

    卢小闲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发呆,一整天不吃也不喝,这可愁坏了海叔。

    卢小闲点点头,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刚放到口边,却突然停了下来,惊喜道:“有办法了!”

    海叔被卢小闲吓了一跳,莫名其妙地问道:“姑爷,什么有办法了?”

    卢小闲站起身道:“我有办法证明张振是被谋杀的。”

    海叔甚是惊喜,忙问道:“如何证明?”

    卢小闲道:“若凶手对张振下了迷药,除了在张振的胃中有药残留,还有一个地方亦有残留,在那水桶里!”

    海叔恍然大悟道:“正是,张振栽倒在水桶中,水会灌进他的鼻腔流进胃部,而亦会有水从口鼻中倒流而出,因此水桶里的水还有少量迷药残留。”

    卢小闲与海叔急急来到张振的客房中,此时门外只有一个家丁看守,而房中尸体与水桶均已经不在。

    卢小闲急忙问家丁:“这些东西都去了何处?”

    家丁答道:“汤神医让人将这些搬往西边的玄武楼里,之后他一个人留在玄武楼里。”

    卢小闲心下懊恼:“坏了!”

    二人又来到玄武楼外,小楼一片寂静。

    “汤神医!”卢小闲连叫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卢小闲正要推开门,海叔拔剑在手,对卢小闲道:“姑爷,让我先进去吧!”

    海叔走进小楼,房中却不见有人。他正要招呼卢小闲进屋,目光扫视之处却有了意外的发现,原来汤一平已经横躺在桌子后的地上。

    海叔急忙四下观察,确认楼中再无人后,这才将卢小闲迎了进来。

    卢小闲来到汤一平身边,发现汤一平已身体冰凉,仔细查看后道:“奇怪,汤一平也没有受外伤。”

    “难道他也是中毒死的?可看样子却不像是中毒。”海叔皱眉问道:“汤一平是如何遇害的呢?”

    卢小闲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仔细地查看着汤一平的尸体。

    “呃!”卢小闲突然拨了拨汤一平的耳朵,只见耳朵里有一个红点,细细一看才发现是一处微小的血迹。

    “原来如此,一根细针刺杀了汤神医!薄如毫厘的细针从他的耳朵里刺入,一击毙命,之后再飞快拔出,几乎不留伤口痕迹。如果不细心,根本看不出来。”

    卢小闲道:“这么说来,张振也是这么被杀死的。凶手将雷震头栽倒进水中,一是制造雷震自己溺亡的假象,二是头部泡在水中,更能掩盖耳朵上的痕迹。”

第八百九十三章 山海棠

    “这是?”海叔突然发现汤一平的手掌一直紧紧握着,使劲掰开后,只见手中是一片山海棠,他揣测道,“汤一平死前将一片山海棠紧紧握在手心里。他想暗示着什么?这山海棠必定跟凶手有关。”

    卢小闲感叹道:“想来汤一平定是知道了杀人凶手的真面目,可惜他再也不能说出来了。”

    海叔道:“虽然我们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出牡丹杀手,但是山庄里接连死了两个人,这下段连亭终于得相信,杀人魔头开始大开杀戒了。”

    ……

    当段连亭闻讯急急赶来的时候,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铸剑山庄在江湖上颇有口碑,可这短短两日时间便在山庄内死了两人,他这庄主如何交待?

    段连亭半蹲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汤一平的尸体,他眼睛里满是疑惑,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卢捕快,你是说一根细针从耳朵穿过,要了汤神医的性命?”

    卢小闲点头:“正是!”

    段连亭疑惑道:“这耳朵上的痕迹会不会是汤神医自己做针灸留下的痕迹,也许汤神医是疾病突发身亡的。”

    卢小闲摇头道:“昨夜张振意外溺亡,今日汤神医疾病而亡?世上不会有这么多意外,他们都是被牡丹杀手谋杀的!”

    看着卢小闲坚定的目光,段连亭只好问道:“可是,牡丹杀手为何要杀死汤神医呢?”

    “现在还不得而知。也许是汤神医开始怀疑张振是被谋害的,牡丹杀手生怕事情败露,先下手杀了汤神医。”

    段连亭又问道:“卢捕快,你可找到那根细针了吗?”

    卢小闲摇头:“尚未找到。”

    段连亭道:“卢捕快,我相信你的话,但是我该如何向别人解释呢?”

    段连亭这句话问倒了卢小闲,卢小闲无言以对。

    段连亭又问道:“卢捕快曾怀疑牡丹杀手是宾客中之人,现在可有眉目了吗?”

    卢小闲依然摇摇头。

    段连亭叹道:“还烦请卢捕快尽快找出凶手,给逝者一个交代,拜托了!”

    看着段连亭离去的背影,卢小闲手中捏着山海棠,出神道:“牡丹杀手用血书引我们来铸剑山庄,他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胜算甚微。现在我们仅有山海棠这个线索。”

    海叔也思索着:“汤一平到底想用山海棠暗示什么呢?”

    卢小闲目光一闪:“也许有一个人知道这山海棠的秘密。”

    海叔抬起头来:“谁?”

    “你还记得带我们进入山庄的袁风吗?”

    ……

    袁风看了一眼山海棠后,又将山海棠默默递还给卢小闲,叹了口气道:“卢大人,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再查了!”

    卢小闲惊讶道:“袁掌门何出此言?”

    袁风也不回答,而是催促道:“你们赶快走吧,尽快离开铸剑山庄,若再不走恐怕就要大难临头了!”

    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催促他们离开了,卢小闲想起了谢云轩那天的话。

    他眼珠一转,不紧不慢的问:“袁掌门,为何如此说?”

    袁风

    解释道:“因为山庄里从未发生过命案,这里是铸剑山庄,山庄固若金汤,庄主威震江湖,而宾客皆是一方豪杰,且都是旧相识、老朋友。如果说山庄里有牡丹杀手,大家自然都不愿意怀疑老朋友,但命案确实发生了,所以他们自然会怀疑上其他人。”

    卢小闲听出了袁风话中的意思,来铸剑山庄的这些人都是老熟人老朋友,这么多年都没有出事,可偏偏现在却连续发生了两起命案,这两起命案还都是卢小闲与海叔到了以后发生的。

    卢小闲额头立刻冒出冷汗来:“那‘其他人’便是我们二人,我们二人不是他们的旧友。”

    袁风点头道:“你们试想,山庄从未出现意外,你们二人一出现,牡丹刺客就来了,命案就发生了。在他们看来,你们便是最大的嫌疑人。”

    海叔此刻也是非常紧张,山庄内的形势并不明了,以他一人之力保护卢小闲肯定是不行的,虽说江雨樵在暗处随时可以出手,可这万一要是……

    “袁掌门,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海叔急急问道。

    袁风劝道:“在情况尚未失控之前,你们赶快走吧!”

    “我明白了。”卢小闲恍然大悟道,“牡丹杀手留血书引我们来铸剑山庄,原来就是要在此将我们陷害成凶手,他要借刀杀人,这是一个陷阱。”

    海叔恨恨道:“这一计未免也太毒辣了。”

    袁风倒是挺仗义道:“我送你们下山,有我作担保,必定无人敢阻拦你们。”

    卢小闲却摇摇头,淡淡地道:“我们不会离开。”

    袁风很是诧异,但卢小闲的脸上却看不出表情,只是若无其事的说:“我们不会离开,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

    袁风劝道:“卢大人,牡丹杀手已经布下陷阱,何必逞一时之勇?”

    卢小闲微微一笑:“上山之前,我便料到牡丹杀手会设下诡计,但无论他布下什么陷阱,我不会怕他,最终谁陷住谁还很难说!”

    见卢小闲的眼中尽是坚毅,袁风便也不再劝,而是问道:“卢大人要如何赢他?”

    “汤一平死前留下了山海棠作暗示,解开山海棠之谜,就能找出牡丹杀手。”

    卢小闲顿了顿,又问道:“袁掌门,你可知道这山海棠是何意吗?”

    袁风摇摇头道:“我并不知道这山海棠是何寓意。”

    海叔颓丧地道:“混在宾客之中,肯定是山庄的老朋友,惯用细针无声无息地杀人,和这片山海棠有关。这就是目前我们所知的所有线索,但这些线索都不足以让牡丹杀手现形。”

    “老朋友、老朋友?”卢小闲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我有办法找出这个老朋友了。”

    ……

    借着夜色掩护,卢小闲潜进了山庄的书房小楼里,海叔跟在他身后,低声问道,“姑爷,我们为何要夜闯书房?”

    “笔迹!”卢小闲小声解释道,“牡丹杀手留血书给我们,留下了笔迹,而铸剑山庄寄请柬邀请客人,客人必会回信,我们到这里找找,看有无相同的笔迹。”

    卢小闲在一个书柜中找出一叠回信,一一

    翻出来。

    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却找不出与血笔迹相同的笔迹。

    卢小闲疑惑道:“难道我判断错误了,这牡丹杀手并不在宾客之中?”

    海叔苦笑道:“说不定牡丹杀手会写两种笔迹。”

    卢小闲盯着信件,若有所思:“这又是一个谜!”

    ……

    听到门上的敲门声,袁风循声开门,但见卢小闲二人站在门口,一脸焦急。

    袁风看见他们这副模样,甚是诧异。

    卢小闲直截了当问道:“袁掌门,宾客中可有人会两种笔迹?”

    袁风仔细一想后摇头:“据我所知,并无人会两种笔迹。卢大人,你为何想起问这个问题?”

    卢小闲惆怅道:“牡丹杀手曾留下了血书,我想从笔迹上去找他,但现在看来又落空了。”

    袁风笑道:“说不定不是牡丹杀手自己写的,他难道就不能找人代写吗?”

    “如此隐密之事,他不可能找人代写!”卢小闲摇摇头,突然又问道,“有没有宾客收到请柬后,却不回信?”

    “有!”袁风肯定地道:“那便是你们,因为你们没有请柬,是我带你们进来的。”

    “不对,还有一个人。”卢小闲脑海中突然浮起一个人影,“真有这么一个人,不用回信。”

    袁风立即顿悟道:“你说的是石进夫妇?”

    “准确来说是石进夫人,因为请柬会发给当家的石进,石进回了信,携夫人一同前来,他们两人共用一张请柬,石进夫人是唯一一个不留下笔迹的人。”

    袁风瞅了一眼卢小闲道:“石进夫人名叫白小蝶,但她并不会武功,似乎不太像牡丹杀手?”

    卢小闲不以为然道:“真正的高手都善于隐藏,牡丹杀手隐藏的功力也一定不差。”

    “那你打算如何办?”

    “我要会一会白小蝶。”

    袁风摇头道:“这恐怕不易,石进每天都陪在她左右,两人如胶似漆。”

    海叔笑道:“如此一个美娇娘,也难怪石进对她形影不离。”

    卢小闲挠挠头道:“我不信她没有落单的时候,你们先回房休息吧,我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

    天上挂着一轮残月,映照得大地一片朦胧,风吹着树木长草,一片影影绰绰。夜已渐深,山庄中一片宁静。

    要单独会一会白小蝶并不难,却也很难。卢小闲在等待一个机会,许多时候,成与不成常常只在一线之间。

    夜半时分,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长长的人影投射在地上。来人身材丰盈,线条玲珑,朦胧的月光映着她的轮廓,更显体态妖娆。

    白小蝶推门而入,门内铺设豪华,铺着绒毛地毯,围着木画屏风,铸剑山庄本就是一个讲究的山庄,自然连茅房也不例外。

    白小蝶慢慢解去衣带,她突然觉得有一根手指正顶在背脊后面,她想转身,但一只大手已经从后伸出来,轻轻点住了她的穴道,她登时全身动弹不得,只听后面有声音说道:“不要脱了,再脱就着凉了。”

第八百九十四章 深夜相会

    白小蝶惊恐地道:“谁?”

    海叔微微松了手,白小蝶得以转回头,看见卢小闲与海叔,她惊道:“卢捕快?你们深夜出现在女茅房里,想趁我当家的不在欺负我吗?”

    卢小闲笑道:“不错,我等的便是这时候,唯有这时候,你离开了石进的庇护,我才能截住你。”

    “不轨之徒!”白小蝶道,“我要叫人了!”

    “叫人?”卢小闲冷然道,“你当家知道你是牡丹杀手吗?”

    听闻此言,白小蝶不再说话。

    卢小闲又道:“石进是一方豪侠,你嫁给他,将自己隐藏在石进夫人的名号下。你根本不爱石进,你只是利用他,来伪装你的身份。”

    白小蝶脸一脸媚笑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柔弱无力,又怎会是牡丹杀手?”

    “因为你善于伪装。”

    白小蝶道:“如果我深藏不露,至少总会带件兵器在身上吧?”

    卢小闲点点头:“这是自然,所谓‘刀在人在,刀毁人亡’,习武之人,自然是兵器不离身。即便是隐藏再深之人,也会暗藏兵器,以备危急之时。”

    白小蝶道:“那你觉得我将兵器藏在何处?”

    “你身上有太多可以藏兵器的地方。”

    白小蝶:“如果我告诉你我身上没有藏兵器呢?”

    卢小闲摇头:“我自然不信。”

    白小蝶不再说话,一件一件解下衣服,直至雪白的身体一览无遗。

    卢小闲后悔了,白小蝶身上并没有武器。

    卢小闲看了看海叔,海叔摇摇头。

    白小蝶披上衣服,双眼幽怨地盯着卢小闲:“我是牡丹杀手吗?”

    卢小闲鼻子一嗅,突然道:“你身上的香味我似曾相识。”

    卢小闲从衣袋中拿出血书,在鼻子跟前一闻,“这血书上有一种轻微的气味,和你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这封血书便是你写的!”

    看着血书,白小蝶却不辩解。

    卢小闲追问道:“你为何写下这封血书,你和牡丹杀手是什么关系?”

    白小蝶还未回答,海叔突然将他们二人拉到门后:“有人来了!”

    从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卢小闲心中觉得奇怪,山庄中只有白小蝶一个女宾客,谁会来这里?

    来人推门进入,海叔伸手擎出,一招将她锁住。

    卢小闲很是惊讶,来人竟然是山庄中的哑女。

    哑女亦是惊恐连连,卢小闲看见哑女颈上挂着一块木牌子,上面有“阿彩”两个字,卢小闲问道,“阿彩,你为何来这里?”

    哑女急忙比了一个路过的手势。

    “完了!”白小蝶叫苦不迭道,“她看见我们在这里,风声一旦走漏出去,牡丹杀手一获悉,我必死无疑。”

    卢小闲冷冷瞅着她道:“就算你不是牡丹杀手,但你肯定知道谁是牡丹杀手?”

    “我自然知道。”

    “谁?”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白小蝶指着阿彩道:“杀了她!”

    卢小闲摇摇头:“她是个哑女,她不能说,也什么都不

    会透露出去。”

    阿彩在一旁惊恐地直点头,卢小闲叮嘱阿彩不要说出所见之事后,开门让阿彩离去。

    卢小闲示意海叔解了白小蝶的穴道,然后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了,牡丹杀手是谁?”

    白小蝶恼怒地将头别过一边去,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转身便要走。

    卢小闲刚要发作,白小蝶却道:“我已经在此太久,再待下去牡丹杀手要见疑了,我将有性命危险!”

    卢小闲道:“牡丹杀手到底是谁?”

    “你想知道答案,明日巳时,西楼浴房。”白小蝶挣脱卢小闲的手,脚步匆匆地离去。

    望着白小蝶离去的背影,卢小闲忍不住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得捱过一天才能揭开这个谜底。

    ……

    第二天巳时,卢小闲准时来到了西楼浴房。

    浴房内柔和的光透出一种迷人的绚丽,但见水雾缭绕,芬芳之味扑鼻,仿佛忽然间走入了虚幻的仙境里。

    一片云雾之间,居中是一个白玉石围砌成的温泉浴池。白小蝶泡在浴池里,浴池洒满了红花,更衬出她柔肤似雪,脸色娇媚。

    “我是该叫你卢捕快呢,叫你卢大人呢?”白小蝶的声音比红花更娇媚。

    卢小闲打量着浴房内的陈设,并没有说话。

    “卢大人很守时嘛!”

    卢小闲这才收回目光,直视着白小蝶,淡淡道:“牡丹杀手每次都快人一步,这次我不想落在他后面。”

    “你在担心我?”白小蝶似乎有些惊讶。

    “牡丹杀手大开杀戒,我实在很担心。”

    白小蝶点点头道:“就凭着你对我的担心,我便将答案告诉你。不过,你要保护我的安全。”

    “这是自然。”

    “卢大人说话要一言九鼎。”

    “决不食言。牡丹杀手是谁?”

    “牡丹杀手便是石进!”

    “是他?”卢小闲愕然道。

    白小蝶幽幽答道:“石进不时会收到一盆牡丹,花盆中暗藏着一封信,石进按照信中内容杀人,犯下了无数的案子。”

    卢小闲似有不信道:“你知晓得如此清楚,你亲眼见过?”

    白小蝶冷声道:“我何止见过一次?我是他娘子,他做什么我都知道。”

    卢小闲奇道:“既然石进是你丈夫,你为何还将这些告诉我?”

    白小蝶咬着牙道:“因为我讨厌他。”

    “讨厌?”卢小闲疑惑道,“那你又为何要嫁给他?”

    “我本是良家女子,石进掳走我,强行霸占了我。”白小蝶白皙的脸颊上两行泪流了下来。

    卢小闲已然明白:“于是你想离开他,你给我们留下了血书,引我们上铸剑山庄来对付他?”

    白小蝶点头:“我已经忍辱多年,无时无刻不想摆脱石进,但石进将我看得死死的,只有你能对付他。”

    “你为何觉得我能对付他?”

    “因为他害怕你。”

    卢小闲不解:“害怕?”

    白小蝶缓缓道:“石进曾经收到一封信,信中让他小心卢大人,切记远离卢大人。”

    卢小闲问道:“是谁寄信给石进?

    白小蝶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和送牡丹的是一个人。”

    卢小闲心中暗道:“只怕这人便是主谋。”

    白小蝶看着卢小闲:“你要保护我,让我离开他。”

    “如果石进真是牡丹杀手,我自然不会放过他。”

    “不对!”卢小闲心中疑惑道,“我们突然出现在铸剑山庄,石进应该感到惊惧,他应会小心谨慎地隐藏自己,他为何还要大开杀戒,暴露自己?”

    “在张振遇害的当晚,半夜里石进曾经走出客房。至于石进为何要大开杀戒,我亦不明白。”

    卢小闲低头思索,突然从外传来脚步声,听声音似乎是侍女。

    白小蝶悄声道:“是侍女前来洒红花,你先藏起来。”

    浴房中只有一个浴池,除此之外,四面坦荡,已无处可藏。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白小蝶突然伸手将卢小闲拉入浴池中,让卢小闲藏在水面下,白小蝶又将一大片红花拢住,遮在水面上。

    从外进来两个侍女,往浴池中轻轻洒下红花和香草。侍女慢慢地洒着花瓣,卢小闲憋着气在水下一动不动,不敢轻举妄动。

    侍女仍在缓缓地轻洒,卢小闲嘴边已经冒出了气泡,他尽力咬住嘴唇,但头脑已经微微麻木,直感到一阵窒息。白小蝶从水面上垂下头来,在红花间清洗着脸,将嘴唇点在卢小闲的嘴唇上,吐出一股气流。卢小闲只感觉一股空气从嘴唇上灌入,顿时又清醒了许多。

    侍女终于洒完花瓣,缓步离开。卢小闲从水下冒出头来,狠狠地吸着空气。再看向白小蝶,此时白小蝶脸颊绯红,娇羞地垂着头。

    卢小闲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说道:“承蒙相救,感激不已。”

    “无须感谢,因为你要救我。”

    卢小闲从水池中爬出,继续思索道:“石进为何要大开杀戒,引人注意呢?”

    “我不知道。”白小蝶亦从水池中走出,“我已经将所知的全部告诉你,我对你坦诚相见,决无任何隐瞒。”

    “你且留在这里,千万莫要出去。”

    白小蝶问道:“你要去何处?”

    “我要去会一会石进。”

    白小蝶眼光深远地看着卢小闲:“你一定要回来,带我离开这里,我等着你。”

    ……

    石进的手指很修长,身前炉火如炽,他轻捏着手指,握在酒壶上,将温好的酒慢慢地倒入酒杯里。

    酒壶很烫,但石进的手却很稳,连一滴酒都没有溅出来。卢小闲与海叔走入房中,石进却仿佛丝毫不受影响,饶有兴趣地闻着香醇的烈酒。

    卢小闲静静看着,半晌之后开口道:“不愧是牡丹杀手,临危不乱,如此冷静镇定。”

    石进莫名其妙道:“卢捕快真会说笑,我是铸剑山庄的故人旧友,又怎么会是牡丹杀手?”

    卢小闲笑道:“我早该想到是你,你与张振的客房如此靠近,只隔了一个房间。”

    石进放下酒杯,冷冷道:“房间相近便是杀人凶手?如此说来,那凶手应该是巨富陶万,因为他们的房间紧挨着。如果陶万过去杀了张振,没有人知道,但是我要过去,便要经过陶万房前,他必然知道。”

第八百九十五章 接近真相

    “你是牡丹杀手,自然有过人之处,要路过陶万门外而不被发觉,想来也不会太难。”

    “发生了何事?”段连亭从门外走入,“我路过院子,听到两位在争论。”

    石进赶忙解释道:“请段庄主为我主持公道,卢捕快说我是那牡丹杀手!”

    段连亭对卢小闲说道:“卢捕快,石进是我的老朋友,怎么会是牡丹杀手?”

    卢小闲反问道:“老朋友难道便不能是牡丹杀手?他白天是豪侠,到了夜间则成了嗜血魔头。张振与汤一平一定想不到,他们便是死在这个老朋友手上。”

    石进道:“我如何杀了张振?又如何杀了汤神医?”

    卢小闲分析道:“前夜你潜入张振房中,用细针杀了他,又制造出他酒后溺亡的假象。而后因为害怕汤一平发现端倪,你昨日下午又杀了汤一平。”

    石进冷冷一笑:“昨日下午我一直在东苑的六角亭里和众位宾客下棋,每位宾客、家丁、侍女都能替我作证,请问我又是如何杀了汤神医?”

    卢小闲一愣:“你整个下午都在下棋?”

    石进点头:“正是!”

    段连亭亦道:“昨日上午张振死亡后,为避免宾客再遭不测,我便让所有宾客都聚到东苑里,整个下午所有宾客都在交杯换盏畅饮,品茗对弈,据家丁回报,并无宾客中途离开。”

    石进一脸讥讽之色:“卢捕快若不信,可以让宾客、家丁、侍女来一一对质。”

    卢小闲眉头紧锁,心中道:“显然汤一平不是石进杀的,难道白小蝶在说谎,陷害石进?”

    石进追问道:“显然有人在陷害我,谁告诉卢捕快我是牡丹杀手?”

    卢小闲摇摇头:“没有人告诉我,我自己想的。”

    石进盯着卢小闲,房间里突然变得死寂无声,风吹着窗外的银杏,发着沙沙的声音。石进瞳孔收缩,手上青筋凸起,他凝集了全身力气,而后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拈了根酒匙,轻描淡写地向卢小闲刺了过去。这轻飘飘的一根酒匙,藏着重如泰山之力。

    海叔始终在盯着石进,见状也拈起一根筷子,迎面点出。

    酒匙与筷子对撞,两个人的手飘忽来去,变化快如幻象,如风中细柳一般轻飘,亦带着开金裂石之力。

    段连亭急忙举起一张桌子架在两人中间,隔开两人,桌子被撞击得粉碎。

    石进诧异地看了一眼海叔,似乎没想到海叔武功如此之高。

    他收回目光,沉沉地向卢小闲问道:“卢捕快,我像是牡丹杀手吗?”

    卢小闲不置可否道:“我未正面遭遇过牡丹杀手,判断不出。”

    石进将袖子一甩:“希望卢捕快明察秋毫,查出真凶,还我一个清白。”

    “白小蝶!”卢小闲嘴唇上狠狠咬出三个字,“我被骗了!”

    石进与段连亭都是一怔,石进问道:“这与我夫人有何干系?”

    卢小闲早已经大步出门,石进与段连亭亦紧跟了上去,一直来到西楼浴房。

    “白小蝶!”卢小闲大声喊道。

    一瞬间,卢小闲的怒气突然停住,漫天怒气降

    到冰点,只剩下无尽的惊愕。

    浴池中池水已被染红,白小蝶横躺在池水中,胸口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胸前是一大摊鲜红的血迹。

    “小蝶!”石进发狂一般跳进池水里,抱着白小蝶仰天长啸,“是谁,是谁杀了你?”

    石进恶狠狠地瞪着卢小闲,眼睛里似要滴出血一般。

    都说做贼心虚,但是此刻,卢小闲并没有做贼,却无端有一种说不出的心虚。

    ……

    窗外乌云暗布,厚实的云层遮住了天,蔽住了日光。

    “像是要来一场暴雨啊!”海叔立于客房的窗边感慨。

    “气候变幻不定,就如世事总是难以预料。”卢小闲惆怅地一叹。

    海叔问道:“姑爷,你说会是谁杀了白小蝶?”

    卢小闲摇头:“白小蝶一口咬定石进是牡丹杀手,但昨日下午石进一直在东苑,他显然不可能杀汤一平。我猜白小蝶在诓骗我,但就在我质问石进的时候,白小蝶却被人杀了。”

    是谁杀了白小蝶?

    谁又是真正的牡丹杀手?

    这一切像是一个纷繁交错的谜,让海叔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他有些担忧道:“姑爷,要不我们还是离开山庄吧,袁掌门的话不无道理,我们没能找出凶手,自己却越来越像凶手了,这万一要是……”

    卢小闲毫无头绪,默然道:“暴雨将至,今夜只怕要不平静了,我想出去走走。”

    海叔怕卢小闲有什么闪失,赶忙道:“姑爷,我跟你一起去!”

    卢小闲出了院子,只见天色已经昏暗,风瑟瑟地吹,吹着门窗猎猎作响。卢小闲踱步在山庄里,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得四下一亮,对面的假山拐角处突然有一个人瘫倒在地上。

    卢小闲快步上前,只见阿彩瘫坐在拐角处,一脸惊惧。卢小闲扶起阿彩:“你怎么了?”

    阿彩看着卢小闲,眼睛中流露着惊恐,嘴上发着呜鸣之声,似乎想表达什么。

    卢小闲奇道:“你为何如此怕我?”

    阿彩比划了几个手势。

    卢小闲猜测道:“我的身影像某个人?我的身影很像是凶手?”

    阿彩点点头。

    卢小闲问道:“这么说来,你见过凶手?什么时候见过的?”

    阿彩又点点头,比划了一个前天晚上的手势。

    “那凶手长什么模样?”

    阿彩比划了一个黑影,又做了速度很快的手势。

    “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阿彩又画高又画矮,手势反反复复,咬着嘴唇捉摸不定,她又点头又摇头,突然她的眼中满是惊惧,摇着头惊恐地跑开。

    “阿彩……”卢小闲想叫住阿彩,但阿彩已经跑远了。

    天上又有一道闪电闪过,照亮夜空。卢小闲的脑袋中亦有一道亮光一闪而过:“我明白了!”

    ……

    卢小闲与海叔来到山庄大厅外,厅外排着一列石雕,石雕无一例外都是剑的形状,每一把石剑仿佛展示一段光耀的历史。

    卢小闲推开厅门,段连亭正端坐在灯下看书。

    见卢小闲进屋来,段连亭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卢小闲道:“我有牡丹杀手的线索了!”

    “牡丹杀手是谁?”段连亭目光闪动。

    卢小闲没有回答,目光却看向了大厅后一扇朱红色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

    卢小闲指了指大门问道:“段庄主,不知这扇门通往何处?”

    段连亭道:“门后是一间兵器室,专门用来藏放珍贵的兵器。”

    卢小闲不动声色道:“段庄主,我敢肯定,这兵器室里有蹊跷。”

    “蹊跷?”段连亭惊讶道,“兵器室向来不许外人进去,又锁着铁锁,里面又怎么会有蹊跷?”

    “来不及解释了!”

    卢小闲说罢,朝着海叔示意。

    海叔点点头,伸手抓住铁锁一用力,铁锁便被拧开,海叔推门而入。

    卢小闲没有说话,也进去了。

    室中木架上陈列着一件件精美的兵器,泛着耀眼的银光。

    段连亭跟在卢小闲身后,走着走着突然从木架上拿起一把长枪,长枪的枪头突然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直射向卢小闲的后脑勺。

    就在枪尖无声逼近之时,走在最前面的海叔突然凌空飞起,落在了卢小闲与段连亭之间。

    “叮”的一声响,火星四射,段连亭手中的长枪已经被海叔用剑拨到了一旁。

    海叔死死盯着面前的段连亭,段连亭脸色一变,他满脸泛青,额头直冒冷汗。

    卢小闲问道:“你为何要偷袭我?”

    段连亭不答反问道:“你……你……早就知道我要袭击你?”

    卢小闲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刚才我只是怀疑,现在我可以确定了,果然是你。”

    段连亭不置可否道:“你如何猜到的?”

    “因为一句话,让我幡然醒悟了,什么人能又高又矮?又胖又瘦?”

    段连亭不明白:“有人能又高又矮?又胖又瘦?”

    “有,牡丹杀手就能?”

    “他为何能?”

    “因为牡丹杀手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有你、石进、陶万,还有萧家那个叫小莲的女子,可能还有别人,我暂时还不知道。”

    说到这里,卢小闲大声喝道:“石进、陶万,出来吧!”

    随着卢小闲的话音,石进与陶万从木架后闪出,两人脸带愁容。

    卢小闲叹道:“其实,白小蝶并没有骗我,只是她不知牡丹杀手不是一个人,你们三人如车轮流转一般,轮流犯案。白小蝶说石进是杀张振的凶手,但是石进要进入张振的房间必须路过陶万房间外,但陶万却不发觉,这让我很疑惑。汤一平被杀时,所有宾客都在东苑,杀害他的人自然不是山庄的宾客。当我意识到牡丹杀手不是一个人时,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凶手便是段庄主、石进、陶万。”

    卢小闲又道:“今夜乌云密布,暴雨将至,我猜你们一定在此聚集,密谋下一步的动作。我一来便看见段庄主在灯下看书,但却心不在焉,当我看见上锁的兵器室,我知道你们一定躲避在室内,我一试便试了出来!”

第八百九十六章 太丢人了

    段连亭苦笑道:“果然是办案如神的卢大人,心思很是缜密!”

    “这么说你们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卢小闲目光一闪道。

    “主公曾要我们小心你,看来你果然不是好对付的。”

    卢小闲问道:“谁是你们的主公?”

    三人均默然不语。

    卢小闲又问道:“你们皆是一方豪杰,为何却成了受人指使的牡丹杀手?”

    段连亭环顾着室内,眼光扫过一件件精美的兵器:“这一切都是为了铸剑山庄,山庄的铸剑术名震天下,这荣耀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但是到我当上庄主,却发现自己很难再打造出精美的兵器。幸而,我遇上了主公,是他拯救了我。”

    “拯救了你?”

    段连亭叹了口气道:“我的铸剑术堪称一流,之所以造不出好兵器,是因为锻造用的好铁料已经越来越少了。世上总共只有几块玄铁,皆已经被打造成了兵器,何处还剩下好铁?因此我再难造出精品,但世人却不理解个中缘由,他们只会指责我铸剑术不精。我空有一身铸剑术,却要眼睁睁看着家族的荣耀要毁在我手上。这时候主公给我指明了出路,没有玄铁,可以自己去取。”

    “取?去何处取?”

    段连亭冷笑:“别人用玄铁打造的兵器,又岂不是一块好铁料?”

    卢小闲明白过来道:“原来如此,你为了得到铸剑的好铁料,先杀人,再夺人兵器,最后将兵器放入熔炉中炼成新的兵器。”

    “我每年都会宴请江湖好友,为的便是打探他们的兵器,看兵器是不是好铁料。寻得猎物之后,为避免人怀疑,我从不在山庄里动手。”

    卢小闲眼光扫视着石进与陶万二人,道:“看来这两位是你的好帮手。”

    石进摇摇头道:“你错了,我们是各取所需,杀人之后,段庄主要兵器,陶万要财宝,我要武功秘籍。”

    卢小闲讥讽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在你们主公的指引下,你们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牡丹杀手,而受了他的恩惠,你们自然也替他办了不少事吧?”

    段连亭点头:“这是自然!”

    卢小闲奇道:“还有一事我不明白,白小蝶留下血书引我上铸剑山庄。你们见到我后应该谨慎行事,谨防暴露,为何还要大开杀戒呢?”

    “因为汤神医,汤神医和徐郎中一样熟悉药理,他是主公的心腹之患,而你们竟然在山庄上认出了他,因此他必须要死。”

    “那第一个死者张振呢?”

    “杀张振只是为了掩饰,如果只单单杀汤神医,动机很容易让人识破。先杀一个毫无关联的张振,再杀汤神医,让你以为两人有某种关联,从而作出错误的判断。我们选中张振,只因为张振最容易下手,当夜他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卢小闲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当夜石进潜入张振房中杀了张振。第二日段庄主杀了汤神医,汤神医当时已经推断出凶手是你们三人,遇袭后手紧紧握着山海棠,山海棠的‘山’字暗示凶手是‘三’个人。第三日我去找石进,你们

    立即明白是白小蝶告的密,于是段庄主和石进在客房中拖住我,陶万去浴房中杀了白小蝶。”

    段连亭道:“现在卢大人什么都明白了。”

    卢小闲点头:“我什么都明白了。”

    石进道:“卢大人还要明白一点,你休想从这扇门中走出去。”

    卢小闲扫视着三人:“你们如此有把握?”

    段连亭从木架上取下七星长剑:“因为我相信我的剑,这把剑是我锻造出的最锋利的剑。而卢大人,却丝毫不会武功。”

    他竟然会认为卢小闲丝毫不会武功,看来平日里卢小闲隐藏的真的很好。

    卢小闲哈哈一笑:“想杀我并没有那么容易。”

    段连亭却很自信:“我知道你依仗着你的随从武功高强,你回头看看他吧……”

    段连亭顾忌的只是海叔,对卢小闲却根本不放在心上

    段连亭话音刚落,卢小闲便听到“哐啷”一声,海叔身中的长剑掉落在地上,人也一头裁倒在地上。

    卢小闲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段连亭得意道:“因为暗道里点了迷香。”

    “你……”卢小闲话没说完,便也晕了过去。

    段连亭冷冷道:“你一定想不到,我不但有最锋利的剑,还有锋利的头脑。”

    ……

    卢小闲与海叔被被点了穴道,绑在地下湖中一个突起的石柱上,水位漫过二人胸前,二人只露出了头。

    地下湖的四面皆是厚实的岩石,只有一条通道,通道中是巨大的铁门把关。

    大好局面却落得个如此下场,卢小闲为自己的大意懊悔不迭。

    段连亭像猫戏老鼠一般看着卢小闲:“我想给卢大人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段连亭笑道:“我无处囚禁你们,只能将你们绑在这里。现在是黎明时分,天亮之后,宾客便会下山,到时我便将你们移出湖面,然后送去给主公。”

    “这算什么机会?”

    段连亭冷冷地一笑:“你听到外面的雷声了吗?已经打了一夜的雷,我想将要天降暴雨,到时必定湖水暴涨,淹没你们。所以如果天亮之前不下雨,你们还能保住性命;如果下暴雨,那很遗憾,你们就不到见我家主公了。”

    “这也算机会?”卢小闲一脸的苦意。

    “没错,这就是我给你们的机会,也是上天的机会,你们的命由天意来决定。”

    说罢,段连亭哈哈大笑转身离去,锁上沉重的铁门。

    海叔虽然武功高强,可此时被点了穴道根本无法发力,全身还被手指一般粗的铁链缚着。

    窗外雷声不时响起,眼见暴雨将至,卢小闲不禁黯然长叹。

    “姑爷,都怪我……”海叔一脸的自责。

    “当然要怪你了!”

    海叔的话音未落,突然听见脚下的水咕咕作响,露出了一个人的脑袋。

    看到说话的人,卢小闲终于松了口气道:“岳父大人,您老人家怎么才来?”

    “怕什么?

    有我在呢!”江雨樵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海叔问道:“岛主,你可有钥匙?”

    江雨樵摇摇头,海叔的兴奋登时被浇灭:“这是黑铁锁链,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江雨樵从身上掏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剑:“这是从段连亭处偷来的,段连亭造出的宝剑皆锋利无比,能削铁如泥!”

    说罢,江雨樵对着铁链劈了下去,只听咣当一声响,缚着的铁链断为两截。

    卢小闲兴奋道:“岳父大人,你要再来晚点,今日我和海叔就要葬身湖底了。”

    江雨樵似笑非笑地瞅着海叔道:“老海,想不到你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海叔惭愧地说不出话来。

    江雨樵与卢小闲和海叔一起往湖下潜去,湖下有一个小漩涡,靠近漩涡附近时,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们吸入洞里。

    三人在漆黑的水洞中潜游,不多时后头顶上才泛起了微弱的亮光。

    卢小闲等人浮上水面,已是在半山腰处的河道里,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卢小闲恨恨道:“不行,我要回去找他们,不然太丢人了!”

    “没错,回去找他们!”海叔咬牙切齿道。

    江雨樵点点头道:“小闲,我们这样吧……”

    ……

    狂风呼啸而过,风打着树枝上的花蕊簌簌往下掉。踩着满地的残花,一步一步走入山庄。

    段连亭、石进、陶万三人站在桃林下,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江雨樵。

    半晌之后,段连亭才问道:“你与卢小闲是一伙的?”

    江雨樵点点头道:“他是我女婿,你们敢动他,我自然要替他出头。”

    石进瞪着眼道:“你以为你能以一敌三?”

    江雨樵不屑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那自然是你输!”段连亭大喝一声,挥剑出鞘,寒光一闪,一尺三寸长的七星宝剑直追江雨樵而来。石进与陶万亦各掏兵器,从两侧夹攻江雨樵。

    江雨樵迎面对击,一时间剑光闪烁,江雨樵被包裹在无限的剑光下,兵刃发出夺人的呼啸声。

    当!一声震响,江雨樵怔怔看着手中的半截断剑,几乎难以置信。江雨樵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切下的剑招,被段连亭正面一挡,手中的剑竟然断为两截。

    段连亭躲过一劫,放声哈哈大笑:“我打造出无数宝剑,这把七星长剑乃最锋利的剑,天下兵器莫与争锋。我有七星长剑,你如何与我斗?”

    嘭!突然问不远处的大厅里传来一声炸开的响声,大厅窜起一道火花,随即房子噼里啪啦地燃起大火,火趁风势,越烧越大。

    段连亭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声,声音穿云裂石:“我的铸剑坊,我的宝剑!”

    段连亭回身发疯一般冲向大厅,石进与陶万则面面相觑。

    江雨樵举目四望,嘴角露出一丝笑:“出来吧!”

    在拐角处,现出卢小闲与海叔的身影,卢小闲道:“岳父大人,怎么样,我这把火放的及时吧。”

第八百九十七章 紫色丹药

    江雨樵对海叔道:“老海,咱们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石进与陶万眼见战局突变,他们二话不说,亦转身跑向大厅里。

    大厅中火势熊熊,转眼间便将房子吞噬。

    卢小闲懊恼道:“我本想放个小火引开段连亭,谁想铸剑炉中有火药硝石,一下便爆开起火,燃起如此大火。”

    “火势如此之大,为何他们三人还不出来?”卢小闲突然叫道,“不好!”

    卢小闲三人冒着烟火来到大厅门边,但见段连亭木然站在火中,似乎对周遭的高温烈火浑然不觉,石进与陶万横瘫在地上,已无任何声息,二人胸前皆插着银晃晃的短剑。

    烈火噼噼啪啪,段连亭凄然一笑,笑容甚是惨淡,他不住喃喃道:“我的兵器,我的剑炉,山庄的荣耀……我不想输……”

    卢小闲喊道:“快出来!”

    江雨樵与海叔死死拉住想冲进火里的卢小闲。

    海叔道:“姑爷,他已经疯了,你过去只会落得和石进、陶万一样,成为段连亭剑下的殉葬品。”

    轰!大厅的两根门柱在烈火中崩裂,高大的大厅轰然塌落,一瞬间被淹没在烈焰熔浆里。

    中午时分,暴雨终于狂卷而至,倾盆落下的大雨浇灭了熊熊火焰,但铸剑山庄已被燃尽,只剩下一地的灰烬。卢小闲、江雨樵和海叔站在木桥边,静静地看着眼着的这一切。

    一个身影从他们身后慢慢走了过来。

    卢小闲回过头来,平静地问道:“袁掌门,你还没走?”

    “我不放心你!”袁风的脸上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慈祥。

    江雨樵瞅着袁风,目光如剑,一字一顿道:“你就是试刀石?”

    袁风也打量着江雨樵:“正是!”

    卢小闲懒懒的声音传了过来:“岳父大人,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小桐的!”

    本想与袁风一较高低的江雨樵,听了卢小闲的话,心中熊熊烈火顿时熄灭了。

    “曾经显赫万分的铸剑山庄就这么化为了灰烬。”袁风唏嘘道,“从此江湖再无铸剑山庄。”

    卢小闲感慨道:“铸剑山庄的先人挥洒汗水和勤奋,才有了名震天下的山庄,但从段连亭用罪恶来铸剑开始,它便不再是铸剑山庄了。段连亭常说不想输,但是从他萌生恶念开始,他便已经输了。”

    海叔在一旁遗憾道:“段连亭一死,我们再也不知道他主公是谁了!”

    江雨樵闻言,突然从衣袋中拿出一个小盒子,说道:“小闲,这小盒子摆在兵器室最高层的木架上,想来极为重要,也许这盒子能帮你找出段连亭的主公。”

    卢小闲接过盒子,朝着海叔点点头道:“放心,终有一天,我会解开谜底的。”

    海叔望着卢小闲道:“姑爷,我相信你会赢?”

    “世事无常,成败难以预料,但有希望总是好的。”卢小闲眼望落败的废墟,道:“待到来年春天,这片废墟上又会长出新芽,而后长出红花,长出野草,长出小树,长出一个新的开始。”

    ……

    这些日子

    ,宋璟一直没有闲着,无头尸案一直萦绕在心头,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卧龙山下的官道。

    此刻,刚好无事可做,宋璟觉得百无聊赖,便决定去官道走走,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想到这里,宋璟当即换上便服,到马厩里牵上他的坐骑大黄,独自一人悄悄地从后门离开了县衙。

    出了城东,就是官道。这条官道是进京的必经之路。

    每天南来北往的行人车马不少。刚学骑马不久的宋璟不敢快马加鞭,只是揽辔徐行。

    时值科举殿试,各地贡士们纷纷进京赶考。

    宋璟沿路遇到了几个进京赶考的书生,看着这些学子,宋璟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年参加科考,一举夺得进士出身,入职翰林院,成为人人羡慕的京官,那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意气风发啊。

    此时恰逢暮春三月,草长莺飞,落英缤纷。极目望去,漫山遍野皆是勃勃生机。

    宋璟看得好不惬意,心旷神怡。

    等宋璟回到县衙时,已是掌灯时分。他脚步有些轻飘,看起来很疲惫。

    师爷张胜早已在县衙门口焦急地等他了,见他平安回来,张胜才松了一口气。

    “大人,您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们都急死了。”张胜的口气里夹着一丝抱怨,但更多的是担忧。

    宋璟微微一笑,歉疚地说:“我到官道走了一趟,只是散散心,所以就回来完来晚了一些。”

    宋璟把马交给师爷,有气无力地道:“你帮我把马牵到马厩去。我有点累,想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下次出门,一定要和我们说一声。否则,我们不知道你去哪,只能干着急。”师爷怏怏地牵着马,向后院走去,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道,“哦,对了,大人。那两具无头尸有点发臭了。我看我们还是把它们埋了吧。这天越来越热,再不埋,就要生蛆了。”

    “不行!”宋璟断然说道:“案件未破,尸体不能埋。你明天安排人把它们好好做一下防腐处理。”

    “行。”张胜只得服从。

    第二天,日上三竿,宋璟才从睡梦中醒来。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天在卧龙山上捡到的那只断了一只脚的玉雕雄鹰。他把它放在枕边,没事就研究一下,希望能从它身上找到至今依旧迷雾重重的无头尸案的突破口。

    咚!咚!咚!

    忽然有人敲门。

    “大人,您起床了吗?”师爷在外面问道。

    “起了。”宋璟慵懒地回答,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

    “大人,有新发现了。”师爷有些兴奋地说。

    “什么新发现?”宋璟一听有新发现,立刻也兴奋起来。

    他连忙滚下床,顾不得穿衣服,就冲过去,把门打开。

    但见师爷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颗紫色丹药,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仿佛得到了一个宝贝。

    宋璟伸手把丹药夺过来,仔细一看,赫然发现上面刻有一个字“御”字。宋璟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把师爷拉进来,砰地关上房门。

    “哪里发现的?”宋璟用颤抖的声音地低低地问道,额头上冒出了一颗颗冷汗,神色相当紧张。

    “死尸里掉出来。有一个死者的胃部被破开了。丹药就是从他的胃里出来的。怎么啦?”师爷朗声说,大惑不解地望着宋璟。

    “嘘……”宋璟做了一个轻声说话的手势。

    “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到。”宋璟低声强调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丹药吗?这是终南山冲虚观专门为陛下炼制的丹药,这种丹药怎么会流落民间。”

    “大人,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师爷压低声音问。

    “我以前在翰林院任职时,宫里一个伺候皇帝更衣的小太监悄悄告诉我的。”

    宋璟顿了一顿,又问道:“两个人的胃部里都有这种丹药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只有一个死者的胃部被破开。另外一个的完好无损。”

    “还有谁看过这个丹药?”

    “仵作和衙役张恒。”

    “去,告诉他们,千万别把此事张扬出去。”宋璟严肃道。

    “是!”师爷旋风般地出去了。

    “看来,得去终南山一趟了。”宋璟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第二天,宋璟把县衙诸事托付与主簿和县尉后,就和师爷骑上快马,向冲虚观赶去。

    到了一个叫乌梅岭的地方,由于道路崎岖难走,宋璟和师爷不得不下马步行。

    此时,沿途林深树密,枝繁叶茂,把路遮蔽得幽晦而阴森。

    若不是还有周围唧唧呀呀的鸟叫虫鸣烘托出一丝热闹,这种地方还真是有点怕人。

    由于道路布满嶙峋怪石,加上青苔遍地,宋璟和师爷牵着马,走得很吃力,累得满头大汗。

    “大人,我们歇会儿吧。我实在走不动了。”师爷近乎哀求地说。他已经累得快虚脱了。

    “好,再坚持片刻。到那棵大树下去休息。”宋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就在这时,忽然“啵”的一声锐响。

    紧接着,宋璟的马嘶嘶地惨叫两声,腾空起来。

    宋璟大惊,仔细一看,发现马的脖颈上插有一支羽箭。

    “大人,你看。”师爷低声说道,向宋璟努努嘴,示意他往前看。他已经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宋璟回头一看,但见四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不知何时候拦在了前面。其中一人手持弓弩,敢情马脖颈上的箭就是拜他所赐,其他人都拿着明晃晃的长刀。

    宋璟心中咯噔一下,身上顿时鸡皮疙瘩暴起。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

    遇上劫匪了,宋璟心中嘀咕道,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看着那些家伙手中明晃晃的砍刀,他也和师爷一样,相当恐惧。

    但想到无论如何都得面对,他又不得不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惶恐情绪,尽量表现得镇静些。

    于是,宋璟干咳两声,拱手抱拳,满脸堆笑地说:“各位大哥,你们要小弟效劳什么,只要在小弟能力范围之内,小弟绝不推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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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穿越好混?古代个个是人精,玩你没商量。 谁说美女好泡?唐朝美眉很泼辣,生气就发飙。 谁说高官好做?皇帝榻侧岂能容,转眼就翻脸。 谁说疆土好拓?突厥吐蕃不好惹,随时命不保。 谁说银子好挣?官商勾结全通吃,亏本赚吆喝。 谁说江湖好闯?路见不平绕着走,冒失就挨刀。 既来之则安之。 社稷为枰将相作棋,问君可敢一战。 你落子来我挖坑,看谁笑到最后。 上联:大坑小坑连环坑,数不胜数。 下联:横挖竖挖变样挖,防不胜防。 横批:大唐坑王大唐坑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坑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坑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