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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日     大唐坑王txt下载     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四十三章 跟踪

    卢小闲向影儿做了个手势,影儿点点头,二人一动也不动趴在屋顶上仔细倾听。

    屋子下面是个小院,小院中的石桌前有两个女子,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贵妇坐在石凳上,她一袭大红丝裙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手中端着酒杯默默在想着心事。

    旁边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丫鬟手里捧着酒壶,这丫鬟也颇为俊俏,一双眼睛有着说不出的忧郁,显出几分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

    好一幅月下美人图!

    “月儿,你想家吗?”那个中年美妇仰头饮下一杯酒。

    “夫人,奴婢从小家人都死了,没有家!”丫鬟轻声道。

    “没有家也好,至少不像我,有家却回不了!”中年美妇幽幽道。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慢慢走进院中,丫鬟看见赶紧跪下行礼:“见过总管!”

    天上虽然有月光,但却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卢小闲可以断定来人不是荣武仁,荣武仁已经五十多岁了,而这个中年男子要比他年轻些。

    中年男子看着美妇一脸颓废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头:“娟子,不是说过了,以后你要少喝点酒吗?”

    “崔郎,我厌倦了打打杀杀,我想回家!”娟子泪流满面,望着深邃的天空喃喃道,“我们还能回家吗?”

    崔郎?卢小闲仔细一看,这个中年男子竟然是崔文利。

    崔文利心痛的将娟子轻轻拥入怀中安慰道:“会的!娟子,请你相信我,我会尽快完成主公交代的任务,然后我们回家,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去过平静的生活”

    “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家?你能舍得眼下的一切?”娟子目光呆滞质问着崔文利。

    “我连大唐的永义候都不做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崔文利冷声道。

    卢小闲心中一震,从成娇那里知道,崔文利是李重福的人,由此可以判断,此次下蛊的幕后之人必是李重福无疑。

    崔文利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好了,带夫人回去休息吧,多操点心,可不能怠慢了夫人!”

    眼看着崔文利要离开,卢小闲赶忙向影儿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影儿去跟踪崔文利,自己在这里等她。

    影儿点头示意明白,施展轻功尾随崔文利而去。

    走出院子,崔文利向暗处招了招手,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赫然正是荣武仁。

    “备车,我们去北义庄,我有些不太放心!”崔文利对荣武仁吩咐道。

    “是!总管大人!”荣武仁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崔文利所说的北义庄,很有可能就是就是查出此次下蛊一事的关键所在。卢小闲心中大喜,与影儿耳语了几句,不知说了些什么,影儿点点头,二人迅速离开了。

    一辆宽大的马车从荣武仁家的后门驶出,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驾车之人正是荣武仁本人,车内坐的是崔文利。

    荣武仁和崔文利谁也没有想到,在马车

    之下居然还有两个人。不用问,两人正是卢小闲和影儿。

    影儿面向上双手抓着车轴两边的外箍,双脚搭在另一根车轴上,卢小闲以同样的姿势非常暧昧的在影儿下面,就像两个重叠一起的“大”字。

    影儿此时肠子都快悔青了,当时卢小闲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她也没有多想。

    这下倒好,人家都说骑虎难下,现在成了上车难下了,这个姿势羞煞人了,却不敢乱动,生怕惊扰了崔文利,坏了大事。

    最让人尴尬的是马车跑起来后,上下颠簸,两人难免肌肤相亲,影儿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慢慢就不对劲了,她感觉身后有个一硬物在顶着腰间,让她很不舒服。蓦然想起了什么,羞得满脸通红,差点松手跌了下去。

    卢小闲也不舒服,无奈之下凑在影儿耳边轻轻说道:“坚持一会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

    马车终于在一个庄院内停下,看着崔文利和荣武仁下了马车往里走去。

    卢小闲和影儿同时松手,躺在马车之下喘着粗气。

    影儿想起了刚才的尴尬,正要发作,卢小闲却抢先道:“办正事要紧!”

    说罢,卢小闲站起身来,悄悄向庄内摸去。

    影儿恨恨瞪着卢小闲的背影,也起身跟了上去。

    庄子挺大,房屋也不少,看得出来他们在此已经经营多年了。

    卢小闲深知此处可谓龙潭虎穴,不敢大意,小心再小心,生怕漏了行迹。

    好在崔文利并没有走远,除了荣武仁之外,他的身边又多了三个人,边走边说着什么。

    看到这三个人,卢小闲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王先生与欧阳健出现也就罢了,他们本就是李重福的手下。可是谢云轩也出现在这里,就大大出乎了卢小闲的意料。

    稍一思忖,卢小闲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谢云轩与自己打赌,力保李重福上位,自然要和王先生打交道,他们凑到一起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

    卢小闲远远的跟着他们进了一个跨院,里面有一个大厅,大厅甚是宽敞,上首放着一张八仙桌,摆了几个圆凳,数名黑衣人垂手站在下首。

    崔文利与王先生、谢云轩坐在圆凳上,欧阳健则立在旁边。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庄里会有外人进来,不仅没有关大厅的门,说话声音也没有刻意放低。

    卢小闲左右一打量,见院中有一颗老槐树,也不知有几十年了,枝叶茂盛,黑夜正是藏身的绝佳位置。

    卢小闲指了指槐树,向影儿做了个手势,然后敏捷的上了树。

    影儿瞪了他一眼,也跟着上了树。

    在树上,卢小闲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将自己安顿妥当,偷眼看了影儿一眼,影儿马上伸出一个拳头在卢小闲面前示威的晃了晃,就不再理他了。

    卢小闲赶忙把注意力放进客厅,由于是黑夜,客厅没有关门,而且灯火辉煌,所以看得也比较清楚,听得也比较真切。

    崔文利对荣武仁微微点点头

    ,荣武仁会意,对其中一个黑衣人吩咐道:“把一到三十暗室的那些人依次带来!”

    黑衣人应诺一声,抱拳而去。

    不一会,几个黑衣人领着四个穿着华丽的人到了大厅门口。

    其中一个黑衣人通报:“一号暗室带到!”

    荣武仁道:“带进来!”

    黑衣人将那四个人带了进来,荣武仁盯着四人道:“规矩你们都懂,要想活命就得平时下苦功,按顺序直接开始吧,看看今日该谁倒霉了!”

    四个人到了亮处,卢小闲才惊奇的发现,他们四人不但衣着一模一样,就连长相也一模一样,再细看他们的面容,卢小闲心中震骇万分:这四人分明就是中宗李显。

    接着,卢小闲和影儿看到了更让他们惊奇的一幕。

    只见在最前面的那人突然神情肃穆,无比威严的端坐在一张椅子上说道:“恕你无罪,免礼平身,爱卿有何良策请速速奏来……”

    说罢,他人眼瞅了瞅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的几人,悄悄退到一旁。

    第二人、第三人,第四人依次上前用一样的神态和语气进行了演示。

    他们说话的腔调和语气与李显没有什么两样,若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幕,把他们四人任何一个放在卢小己面前,卢小闲肯定无法分辨真伪。

    崔文利扭头看向王先生,恭恭敬敬道:“先生,请您评判!”

    从崔广利的态度来看,王先生身份明显高于他。

    王先生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身旁的谢云轩:“谢先生,还是请您来评判吧!”

    王先生对谢云轩很客气,这倒不是做作,而是发自内心。

    谢云轩与卢小闲是师兄弟,二人的智谋在伯仲之间,都是年轻人中的翘楚。尽管不知道谢云轩的真实想法,但谢云轩的加盟的确让主公如虎添翼,他自然要极力笼络谢云轩。

    谢云轩淡淡道:“此事王先生已精心准备良久,谢某就不掠美了,还是您来吧!”

    王先生点点头,不再说话,目光在刚刚表演的四人身上来回扫了好几遍,最后把目光落在第三人身上,然后笑眯眯的问道:“你说说一个皇帝接见臣子时,会不会心虚,或者说目光中会不会流露出了莫大的恐惧?如果不会,那么很抱歉,你失败了,非常的失败!”

    王先生的话音刚乱,荣武仁便挥了挥手。

    一个黑衣人迅速过来,拉着第三人就往外走,第三人恐惧万分,急忙跪倒大声喊道:“饶命呀,再给我一次机会!”

    黑衣人根本不理会,掌刀猛劈向他的脖颈,求饶声便嘎然而止,接着便将他拖出大厅。

    王先生瞅着剩下的三人,面无表情道:“恭喜你们,这次算是过关了!”

    听了王先生的话,三人不由松了一口气。

    王先生似笑非笑道:“不过我得把话说在前面,最终我只需要一个人,也就是说你们三人只能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能变身为当今陛下,这是天大的福分,你们好好珍惜吧!”

第九百四十四章 大巫师

    一号暗室模拟的是李显,接着其他暗室依次表演,各色人物五花八门,有朝廷大臣、有军中将领,有皇帝贵族,不一而足。这其中,宰相宗楚客和相王李旦便赫然在其中。

    每个角色的表演,都会有一人被处死。

    当然,都是由王先生亲自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最后一组,也就是第三十号暗室的人带到以后,王先生半晌没说话。

    三十号暗室说是一组,其实就一个人。

    当这个人进入大厅,灯光照亮他的脸的时候,影儿惊讶的不由张大了嘴巴,卢小闲差点没从树上一头栽下来。

    原来,此人赫然就是“卢小闲”,几乎和树上的他一模一样!

    卢小闲和影儿对望一眼,都看见了对方脸上的骇然。

    崔文利一脸苦涩的对王先生说:“先生,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找到这么个合适的。因为时间有限,没有备用的人选,各方面都不错,只可惜他的腿有点瘸。”

    王先生没有说话,只是在细细的端详着面前的“卢小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谢云轩心中不由感慨:王先生舍得花这么大的功夫来以假乱真,可见李重福对皇位是势在必得

    崔文利犹豫着又问:“先生,您为何要对卢小闲如此上心呢?”

    王先生没有回答,而是朝站立的黑衣人挥手道:“带下去吧,不准打骂,供应最好的条件,设法医好他的腿,如果他出了问题,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明白吗?”

    “卢小闲”被带下去后,王先生这才对崔文利道:“不是我非要对他上心,而是他天生就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这么多年来,他是我最重视的一个对手。你可万万不可小视卢小闲,稍有不慎将来他会坏了主公的大事。”

    谢云轩不禁暗自点头:王先生看的够准,自己这位师弟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小瞧他只会吃大亏。

    崔文利奇怪道:“那我们何不直接将他干掉,以绝后患呢?”

    王先生瞅着崔文利,好奇道:“我记得卢小闲还把你当作挚友呢,你这么想要他的命?”

    想起自己以前与卢小闲的交往,崔文利不由有些脸红,低头不语。

    王先生叹了口气道:“将来主公继了大位,得有能臣帮衬,你指望宗楚客之流辅佐主公吗?我老了,只要他能真心归附,主公那边将来我也就放心了!”

    谢云轩不由有些同情王先生,既然他要强推李隆基上位,怎么可能归附李重福呢?只不过这是自己与卢小闲打赌的事情,谢云轩不想让王先生知道,故而并没有点破。

    见崔文利不说话了,王先生话题一转又问道:“大巫师那里进展如何?”

    崔文利点点头道:“很顺利,一切都在按计划实施!”

    王先生点点头:“让我瞅瞅!”

    崔文利对荣武仁吩咐道。“去,从两批哑奴中各挑十个人带来!”

    不一会两批人被带了进来,都是些半大孩子。

    前一批

    十个孩子年龄稍大些,大概十四五岁,身材也壮实些。

    后一批十个孩子年龄小些,只有十岁左右,身子骨明显单薄的多。

    二十个孩子进来后,荣武仁对他们做了几个手势,二十个孩子迅速分成两队,每一队都是年龄大些的孩子和年纪小些的孩子面对面站立。

    荣武仁首先对第一队的五个大孩子和五个小孩子比划着什么,年龄小一些的孩子没有任何反应,可是那些年龄大些的孩子目光中却露出了恐惧,甚至有些人还退了半步。

    荣武仁目光中露出一丝冷峻,又做了一个手势,只见五个小孩子从怀中掏出短刃,上前一步齐齐刺入眼前所对的大孩子的胸口,然后将血淋淋的短刃从对方身上拔出,轻轻放入怀中,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只到这时,被刺中的五人才缓缓倒下。

    五个孩子动作迅速,整齐划一,潇洒飘逸,毫不拖泥带水,如同闲庭漫步一般,如果不是地上躺着五具还在向外喷涌鲜血的尸体,任谁都不敢相信五个孩子刚才是在杀人,而不是在跳舞。

    谢云轩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无比震惊。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能做到对生命如此漠视。

    在树上的影儿感觉到一阵反胃,卢小闲目光冷峻,面目狰狞。显然眼前的这一幕,让他很受刺激!

    接着,荣武仁又对第二队孩子又做了几个手势,这一次冲上前去刺人的是年龄大些的孩子,他们与之前那一队的年纪下的孩子有着明显差别:出手参差不齐,表情中带着犹豫和不忍。

    与他们的犹豫不同,迎接死亡的那些年纪小些的孩子倒是从容了很多,不仅没有丝毫恐惧,甚至还面带微笑,似乎早就在期盼这一刻。

    大厅里安静下来,两队孩子各剩下五个人。

    荣武仁摆摆手,进来了十几个黑衣人,两个黑衣人将那几个孩子带了出去。其余的黑衣人把大厅的尸体搬走,提来清水洗刷血迹。

    不一会,大厅恢复了原样,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崔文利用征询的目光道:“先生,您看……”

    王先生赞许的点点头道:“第一批哑奴已经训练三年了,既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也做不到安然赴死,不堪大用。倒是这第二批,仅半年光景,就有如此效果,的确不错!”

    崔文利解释道:“先生,两批哑奴的训练方法没有什么不同,第二批哑奴和第一批哑奴所服用的药物稍有不同,所以结果才会有天壤之别”

    王先生惊喜道:“这么说大巫师已经成功了?”

    “还没有最后成功,但也差不了几天了!”荣武仁一脸得意道。

    “太好了,赶紧有请大巫师!”王先生赶忙吩咐道。

    不一会,一个着装艳丽而怪异、脖戴项圈、鼻穿圆环,头扎包布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

    王先生很客气的把老者让到上首:“大巫师请坐!”

    待大巫师坐定以后,王先生向施礼道:“感谢大巫师这些日子以来付出得努力,大功告成

    后主公自有厚报!”

    大巫师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我可不需要你们报答什么,咱们是各取所需。说实话,有生之年还能完成夙愿也是我没想到的,我一直在尝试控制人的心神究竟能到什么程度,你们给我提供的条件是我以前是做不到的。你们放心,事成之后那东西我会交给你们!”

    听了大巫师的话,王先生难得露出了笑容。

    树上的卢小闲却没有王先生那么好的心情,他非常清楚,若真要让这个什么大巫师成功了,将意味着什么。

    刚才那些孩子的举动已经够让他震撼了,这还是药物没有完全成功的结果,一旦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卢小闲心情异常沉重,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停留,对他来说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

    卢小闲对影儿一使眼色,影儿点点头,二人闪身下了树,不一会便消失在夜幕当中。

    ……

    回到客栈,卢小闲与影儿不敢耽搁,迅速与江雨樵和海叔会合,将所探听到的情况向二人一一道来。

    江雨樵与海叔听罢,也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如此惊天阴谋。

    “小闲,下一步该怎么办?”江雨樵忧心忡忡问道。

    “这些人绝不能留,否则后患无穷!”卢小闲对海叔吩咐道,“事不宜迟,海叔,你赶紧回去一趟,将所有的人手都招集齐,明天晚上我们就行动,除了大巫师其余的一个不留。”

    “为何要留下大巫师?”江雨樵奇怪地问道。

    “小桐他们三人被下的蛊,很可能就来自大巫师,要解她们身上的蛊还得靠他,所以他得留活口!”

    有心算无心,在卢小闲的精心策划之下,江雨樵和海叔分别带着精锐力量,于三更时分突然袭了荣武仁的宅院和北义庄。谯王李重福在蓝田县的手下被全部剿灭,巢穴也被捣毁。

    让卢小闲奇怪的是,自始至终再也没见到王先生和欧阳健还有谢云轩的影子。

    不过卢小闲也顾不得再去追究了,因为他遇到一个天大的麻烦:大巫师死了!

    大巫师不是被杀,而是自杀的。

    当卢小闲带着与影儿带着吴辟邪等人冲进大巫师的房间的时候,大巫师惊讶地看着他们。

    大巫师的确够敬业,吃喝拉撒睡都在这间大大的石屋内。

    石屋的中间摆着一张大大的桌子,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瓷瓶。

    “你就是卢小闲?”大巫师问道。

    “是我!”卢小闲有些诧异,“你认识我?”

    “不认识!”大巫师摇摇头,“只是经常听他们提起过,说你是个难缠的对手!”

    大巫师口中的他们,显然是指王先生和崔文利等人。

    “你来自南蛮?”卢小闲很客气地问。

    “可以这么说,确切地说,我是乌头蛮的大巫师,乌头蛮是南蛮的分支,也只有乌头蛮才可以炼成天下最霸道的蛊毒!”说这话的时候,大巫师脸上露出了无比自豪的表情。

第九百四十五章 前往蜀州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我身边的人下蛊?”卢小闲怒声道。

    “我只管炼蛊,蛊都是他们下的,至于他们给谁下了蛊,我一概不问,也不想知道!”大巫师一脸的无辜。

    卢小闲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大巫师遗憾地叹了口气道:“天意呀!我就说此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成功呢?你若是再晚来三天,我便大功告成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观!可惜呀可惜!”

    瞅着一脸遗憾的大巫师,卢小闲平静回答道:“我可不想看到你的壮举,如果真让你成功了,不知有多少人会倒霉,我来就是为了阻止你!”

    大巫师默默打量着卢小闲,良久才道:“我们虽然是两种不同的人,但有一点却相同,只要认准的事情就会尽最大努力去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会动摇。罢了,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说完大巫师走到一个瓷瓶跟前,打开瓶塞,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放在桌上,笑眯眯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卢小闲定睛看去,只见一个拇指粗细的软体物,大概三寸来长,通体透白,正在桌上不停的蠕动。

    “这恐怕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事情的关键吧?”卢小闲猜测道。

    “没错,你很聪明!”大巫师轻轻的抚摸着那个蠕动的软体物,缓缓道:“这便是蛊,活着的蛊,若换了别人,肯定没有这种眼福。”

    大巫师顿了顿,继续道:“养我这种蛊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要等到五月初五那天,到野外里捉老鼠、蝴蝶、蜥蜴、蝎子、蜈蚣、毒蜂、马蜂、蓝蛇、白花蛇、青蛇、吹风蛇、金环蛇十二种毒虫回来,而且一定要在端午节那天捉回来,否则就算养成了了也没有什么力道。还要把这十二种爬虫放入瓮内同器盛之,任其互相吞食,毒多的吃毒少的,强大的吃弱小的,最后只剩下一只,这只毒虫在吞了其他毒虫之后,自己也就改变了形态和颜色,就成了蛊。蛊又分为麒麟蛊和龙蛊两种,尤其是龙蛊更是难得。如果你认为这样就算练成了,那就大错特错了。还有更难的,那就是养蛊之人要将蛊活吞下,继续养在体内,每日喂以毒菌和曼陀罗花。这一年当中,主人必须与体内之蛊心意相通,否则会被蛊反噬身亡。”

    说到这里,大巫师在胸前拍了几下,然后张开嘴,往手心吐出一个和桌上一模一样的软体物,大巫师将两个软体物并排放在桌上,然后看着卢小闲骄傲地说:“千百年来,我是乌头蛮中第一个在体内养活两只一模一样的龙蛊的人,这其中吃了多少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卢小闲不知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但不得不佩服大巫师的毅力和执着。

    大巫师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道:“他们制的毒,用了我的蛊之后,毒性更强,如果我成功了,便可以控制被下蛊之人的心神。当然,解毒也

    得用相同的蛊,只有我才有两只一模一样的蛊。如果没有这样的蛊来解毒,中毒之人不出三十日,必死无疑。”

    卢小闲心中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来,正待追问,却见大巫师身体一阵痉挛,断断续续道:“我再告诉你最后一件事情,蛊如果离开液体超过一炷香时间,蛊必死。蛊离开主人之体,养蛊之人,必死!”

    说完,大巫师直挺挺倒地。吴辟邪上前一试,已经倒地气绝。

    卢小闲顾不得去管大巫师,走上前向桌上看去。果然,那两个软体物已经不再蠕动,似乎变硬了,象玉石一般洁白剔透。

    他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

    回到长安,卢小闲赶紧到七星庄去找华神仙,将大巫师的临死前所说的那一番的话告诉了他。

    华神仙仔细观察着卢小闲带来的那两样已死的龙蛊,良久才对卢小闲道:“他说的没错,若没有相同的蛊做解药,她们的身体内的蛊毒是无法解除的。”

    卢小闲忍不住闭住了眼,此刻他终于明白,大巫师临死前为何会啰啰嗦嗦给他说那么多话。原来,他设了一个死局来报复卢小闲,代价就是江小桐、李持盈和娑娜三人,还有那些被解救出来中了蛊毒的人,这可是近百条人命。

    ……

    通过崔湜,卢小闲查到南蛮的分支乌头蛮主要聚居在蜀州一带。为了江小桐三人和那上百条性命,卢小闲决定前往蜀州碰碰运气,无论如何也比干等着要强。

    卢小闲带着江雨樵、海叔和影儿还有十几名符龙岛子弟一干人等,一路风餐露宿快马加鞭向蜀州赶去。

    ……

    没过几日,他们已经到达蜀州城外了。

    此行的目的是前往南蛮居住的山寨探访解毒之蛊,卢小闲不想大张旗鼓泄漏了行踪,所以他让同来的符龙岛高手提前分散入城。而自己与江雨樵、海叔和影儿随后入城。

    江雨樵常年行走于江湖,他曾经来过蜀州城,比起别人来蜀州城关不算陌生。

    入城后,江雨樵带着卢小闲一行,轻车熟路来到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名叫天宝客栈,江雨樵向卢小闲介绍道:“这是蜀州城最大的客栈,几年前我住过这,客房全部在后跨院。尤其是临街的三层远眺楼更是闻名远近,三教九流均会在此驻足,打探消息方便之极!”

    卢小闲点点头:“那就有劳岳父大人张罗一下了!”

    客房安顿好已是晌午时分了,卢小闲、海叔和影儿在江雨樵指引下,来到远眺楼要了个临街雅间,吩咐小二先上了茶水。

    江雨樵对卢小闲道:“小闲,你和老海在这里等我一会,正好我在这有个江湖朋友,我找他打听一下如何前往南蛮山寨。”

    说罢,江雨樵又过海叔吩咐道:“我们初来乍到,这里的情况不熟,你留点心,保护好小闲,千万不要让他出任何意外!”

    “岛主,我知道了!”海

    叔点点头。

    “岳父大人,你也多加小心!”卢小闲叮咛道。

    “我会的,你放心吧!”江雨樵丢下一句话,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瞅着江雨樵的背影,卢小闲不由感慨道:“多亏有岳父大人在,不然我们到这可真是两眼一摸黑!”

    江雨樵走后,卢小闲喝了一会茶,觉得颇为无趣,便站起身来到窗边。向下俯视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之极。

    “岳父大人一时半会还会不来,走,咱们下去看看!”卢小闲挥挥手道。

    海叔和影儿哪敢让他去,赶忙劝解,可卢小闲说不走远,只在远眺楼周边转转,二人无奈也只得同意。

    当初在蓝田北义庄,卢小闲见过大巫师穿着南蛮服饰,与这街上来来往往的南蛮人穿戴并无二致。

    南蛮女子一般上身为窄袖、大领、对襟短衣,下身穿百褶裙,衣裙或长可抵足,飘逸多姿,或短不及膝,婀娜动人。还有些在头上包头帕,上身大襟短衣,下身长裤,镶绣花边,系一幅绣花围腰,再加少许精致银饰衬托。

    南蛮男子的装束则比较简单,上装多为对襟短衣或右衽长衫,肩披织有图案的羊毛毡,头缠青色包头,小腿上缠裹绑腿。

    卢小闲慢慢踱步到远眺楼的对街,街两边都是卖当地土特产的各色人等,其中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南蛮老者在脚下放了个挑子,两筐新鲜的桃子还带着绿叶,让人不禁觉得垂涎欲滴。

    卢小闲想要买几个桃子尝尝鲜,哪知语言不通,与对方比划了好一会也没有说明白。

    无奈之下,卢小闲不再讲价,摸出一锭碎银,也不管多少塞给老者,拿了桃子转身就走。

    “那南蛮子赶紧上税,大爷我可是看见了,你卖得二两银子,需上税一两!”就在卢小闲转身欲走的时候,一个大咧咧的声音从一旁传入耳中。

    卢小闲皱了皱眉,收回脚步扭头望去,只见一个油光满面的家伙敏捷从一个角落里窜出。从身着的衙役服可以判断出此人是衙门中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南蛮服饰的汉子,叽里咕噜向那个卖桃的老者翻译了一通。

    老者听完后恨恨盯着二人,不情愿的从怀中摸出一两银子丢给他们。

    衙役和那个南蛮汉子拿了银子扬长而去,南蛮老者瞅着二人的背影怒视而啐。

    二两上税一两?

    卢小闲心中很是诧异,虽然对朝廷之事不太上心,但这税赋还是知道些的。这些年大唐税赋一直是十税一,而刚才所收的税银的确是高的离谱了。

    正疑惑间,又有一个更加嚣张的声音传入卢小闲耳中:“这个小蛮女看起来挺不错,合大爷我的口味!来人,把他给大爷带走!”

    卢小闲抬眼,只见一个纨绔公子当街拦住了一个南蛮女子,看纨绔公子服饰可以断定他是个大唐人,而且还是官宦家的公子,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官府衙役。

第九百四十六章 南蛮造反

    被拦住的那个南蛮女子长相的确俊俏,清秀中带着一丝火辣,与大唐女子相比别有一番韵味。

    此刻,南蛮女子满脸愠色,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南蛮汉子也对纨绔公子怒目而对。

    对峙了片刻,那南蛮女子对身后的两个汉子嘀咕了几句。三人对视了一眼,突然转身就跑。

    纨绔公子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时,三人早已跑远。

    他恼羞成怒对身后的衙役大喊道:“一群饭桶,给我追!”

    卢小闲正要让海叔去阻止他们,却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扭头望去,原来是江雨樵在远眺楼三楼雅间窗前正招呼他们上楼。

    刚才那两拨人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卢小闲只好悻悻作罢。

    三人上楼,影儿吩咐小二去洗刚买的桃。

    卢小闲赶忙问道:”岳父大人,怎么样,找着他了吗?“

    江雨樵点头道:“找着了,他告诉我,要想进入南蛮山寨必须有人带路才行,他答应帮我找了个熟蛮,三天内会给我消息!”

    “熟蛮?什么是熟蛮?”卢小闲觉得很是好奇。

    “那些已归王化、会说大唐话的南蛮人叫熟蛮,他们很多人已经不住在山寨了,与州县的大唐人没有什么分别。现在还住在山里面不会说汉话,过着刀耕火种生活的南蛮人,则被称为生蛮。南蛮人分为红蛮、花蛮、青蛮、白蛮、黑蛮和乌头蛮六种。因为乌头蛮蛊术了得,加之,南蛮人向来崇拜巫术,著名的巫师皆出于乌头蛮。所以,乌头蛮向来为各生蛮之首。”江雨樵解释的很详细。

    卢小闲听罢,大喜道:“看来我们这次是来对了,那个大巫师临死前说过,他便来自乌头蛮!”

    江雨樵忧心忡忡道:“小闲,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虽然我们来对了,但是能不能进入乌头蛮山寨还未可知呢!”

    ”这又是为何?“卢小闲疑惑不解。

    江雨樵解释道:“大唐自建国以来便不停的扩大熟蛮区以制约生蛮区,因此对生蛮税赋要重于熟蛮,就是想让让生蛮逐渐都变为熟蛮,这有利于地方治理。熟蛮与大唐人的税赋相当,为十税一,而生蛮则八税一。地州官府和熟蛮相互勾结,故意压迫生蛮,有时税赋竟然达到了四税一或三税一,所以那些生蛮对唐人很是排斥!”

    卢小闲想到刚才买桃时的所见所闻,便将官府收税之事讲于江雨樵。

    江雨樵听罢,面上担忧之色更浓:“蜀州这些狗官,简直是利令智昏,这不是明摆着逼南蛮人造反吗?恐怕我们此行会遇到不少麻烦!”

    “现在顾不得想那么多了!”卢小闲目光坚毅,朗声道,“只要能解了小桐她们的所中蛊毒,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也得闯一闯!”

    第三天的时候,一个身着南蛮服饰的人来到天宝客栈找江雨樵。

    江雨樵与那人在屋内嘀咕了半个时辰,南蛮人匆匆而去。

    江雨樵来到卢小闲里,面色沉

    重,告诉了他一个坏消息。

    “什么?十八寨的南蛮人全部造反了?”卢小闲一听顿时傻眼了,愣了好一会,才急急问道,“岳父大人,南蛮人早不造反晚不造反,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造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雨樵恨恨道:“都是因为仲文焕这个狗官……”

    蜀州刺史名叫仲文焕,自他接任刺史之后,便秘密搜罗各类珍奇之物进献给韦皇后和安乐公主,韦皇后和安乐公主对仲文焕大加赞赏。

    仲文焕因此被提升为蜀州防御使兼蜀州刺史,军政大权一人在握。尝到甜头的仲文焕年年增加税赋,挪用官府仓库的钱财犹如囊中取物。他手下有一大帮官吏帮着一起干坏事,无不向百姓巧取豪夺。

    百姓家中如果有什么奇物稍微值得玩赏,他们的就带着膀大腰圆的士卒闯进家门,用黄色的封条做上标记,不立即拿走,而是让这家主人好好看护,稍微有些疏忽,就被判以大不敬之罪。等到发运时,必定毁坏房舍、拆断屋墙,把上贡之物弄出来。谁若不幸有一样比较奇异的东西,大家都会说是不祥之物,毁之唯恐不及。

    后来,仲文焕干脆假称圣旨,凡是义山四周的土地房屋都要买下来作为朝廷对他的赏赐,几千户生蛮人家,仲文焕限他们在五天内全部搬走。

    义山是南蛮人祖辈居住之地,怎能割舍,于是仲文焕便派出军队催逼驱赶,南蛮人一路上悲叹哭号,惨不忍睹。

    仲文焕进而建造神霄殿,正逢天气极为寒冷,抢抓服役而死的南蛮人堆积重叠,南蛮人不胜其苦,但忌惮仲文焕权势与军队,忍气吞声,致使仲文焕为害数年。

    或许是所做伤天害理之事太多,仲文焕纳了十几房小妾也没生下一男半女来。

    为了不断决香火,数年前,仲文焕从自己堂兄那里过继一子,改名为仲坚。仲文焕对仲坚可谓疼爱有加,从不违逆,犹如心头肉一般。因为有仲文焕在撑腰,仲坚也尽显纨绔子弟之本色,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无恶不作,也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前几日,仲坚看上一南蛮女子,欲抢回家,南蛮女子逃跑被仲坚抓获,女子身边的两名随从阻拦,仲坚吩咐众恶奴一拥而上,将一人打死,另一人负伤逃脱。

    仲坚将南蛮女子抢回之后,就要行好事,谁知蛮女抵死不从,以簪刺喉而亡。

    当夜,仲坚亦暴亡。

    原来,这个蛮女是南蛮十八寨其中一个寨主的爱女,与寨中巫师学过巫蛊之术,临死前因怨而对仲坚下了蛊,致使仲坚暴亡。

    寨主接到报信,得知爱女被掳,连忙带领寨中精壮赶来救人。到了蜀州城,才知道爱女已经身亡,大恸之下,便赶至刺史衙门击鼓喊冤,讨要说法。

    仲文焕得知仲坚中蛊身亡,大怒不已,恰在这时,有人来报南蛮人在衙门喊冤,随即吩咐衙役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就是一顿乱棍,南蛮人愤慨之下就地反击,双方对峙不下。仲文

    焕命人持兵符以蛮人聚众造反为由,调来军队向南蛮人大开杀戒。

    南蛮人不敌,寨主只好带人逃离蜀州,回到山寨召集各寨寨主商议报仇之事。

    十八寨各寨主对此事意见不一,正在商议之时,突闻官军将山寨包围,要南蛮人交出逃回的寨主。众寨主大怒,顿时同仇敌忾,十八寨皆扯旗而反,尊乌头蛮族长为首领,与大唐军队对峙。

    进入南蛮山寨的所有道路均已封死,南蛮人对大唐仇恨之至,此时进入山寨已经没有可能了。

    听罢,卢小闲想起远眺楼下街道见到的那一幕,估计那个纨绔公子就是仲坚。仲坚死不足惜,可偏偏弄出这么个糟糕局面。

    想到这儿,卢小闲不禁仰天长叹,恶狠狠诅咒道:“该死的仲文焕,若小桐她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让他陪葬!”

    海叔焦急地问道:“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说过,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卢小闲一脸冷峻道,“我就不信,南蛮人居住地域广阔,官兵能把所有的路全封死?”

    ……

    入夜时分,卢小闲、江雨樵、海叔和影儿四人避开官兵的包围圈,潜入大山深处。

    南蛮人大多住在偏僻的山岭内,找到他们并不是一件易事。卢小闲四人对大山的一无所知,仅凭着江雨樵从朋友那里弄来的简易图示,朝着大概方位潜行。

    子夜时分,他们来到半山腰,有一处瀑布砸开的深潭,潭水特别清澈。从山上顺流而下的泉水滚过一块巨石,俯冲而下,泻入深潭,发出阵阵鸣响。

    江雨樵借着月光,看着手中的图,对卢小闲道:“应该不远了,过了前面的小河,应该到乌头蛮的山寨了。

    他们顺着从深潭流出的小溪往前走,果小溪汇集到了一条河流里,河岸两边是青山,形成一个宽阔的河道,蔚为壮观!

    再往前看,已经可以看到山寨的灯火了。

    山寨很大,人也住的分散,一幢幢的吊脚楼只能看见轮廓的房顶,远远近近,连成一片。

    卢小闲看见眼前的一切,一夜的疲倦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和期待。

    几人警惕的在南蛮人的寨中潜行,终于他们看到了与别处不同的一幢大竹楼。

    几人停下脚步,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竹楼。

    之所以说它与众不同,是因为这个吊脚楼竟然有三层,而别处的只有两层。除了屋顶盖瓦以外,上上下下全部用杉木建造。

    屋柱用大杉木凿眼,柱与柱之间用大小不一的杉木斜穿直套连在一起。房子四周还有吊楼,楼檐翘角上翻如展翼欲飞。房子四壁用杉木板开槽密镶,里里外外都涂着桐油又干净又亮堂。

    楼外的空地上点着篝火,竹楼外人影绰绰戒备森严。

    江雨樵让海叔和影儿在原地等候,自己则与卢小闲悄悄纵上竹楼的楼顶。

第九百四十七章 钦差

    刚刚藏好行迹,便听见竹楼内有争吵之声传来。

    “官兵已经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何不趁机杀了那个狗官?”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声道。

    “对,我们打进蜀州城去,杀光那些唐人,看他们还敢欺负我们!”又有几个人随声附和。

    “你们说的好听,打下蜀州城以后又怎么办?大唐的援兵来了,我们能抵挡得住吗?”一个忧郁的声音辩驳道。

    “是呀,目前他们虽然对我们没有什么办法,但唐人要比我们多得多,我们能斗得过他们吗?”另外一个声音忧心忡忡道。

    “关键是现在,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也不想造反,可是我们不造反又有什么路可以走呢?那个狗官在把我们望绝路上逼呀!”

    “大祭司,我们听听大祭司的意见吧!”

    其中一人很虔诚的揭底,引得众人连忙附和。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打是不现实的,造反更是自寻死路。真要造反,早几年仲文焕逼我们背井离乡的时候,我们就造反了,还用等到今天?”

    说话之人显然是大家口中的大祭司,他顿了顿又道:“我估摸着仲文焕就是想把我们逼反,然后再名正言顺的剿灭我们。他这种恶劣行径大唐朝廷肯定不知道,现在的关键不是造不造反的问题,而是怎样让朝廷知道这里的真实情况,由朝廷来处理才能解决问题。”

    听了大祭司的一番话,卢小闲不由暗自点头:此人非常有远见,他说到了问题的关键。如果是朝廷真要剿灭他们,南蛮人就算是反抗也无济于事,关键是此事乃仲文焕欺上瞒下做出来的,朝廷并不知晓实情。

    稍一思忖,卢小闲附在江雨樵耳边悄悄说了句话,江雨樵听罢愣了愣。

    卢小闲肯定地点点头,江雨樵便不再说什么,于是与卢小闲一起掠下了竹楼。

    江雨樵将海叔与影儿叫过来,齐齐立在卢小闲身后。

    卢小闲清了清嗓子,冲着竹楼大声喊道:“大唐卢小闲前来拜访乌头蛮大祭司!”

    卢小闲这一嗓门不仅将外面的守卫吓了一跳,而且竹楼内众人也是一阵慌乱。

    倒是大祭司面色不变,起身走到竹楼窗前,其他众位寨主也也来到窗前,立在大祭司身后居高临下打量着卢小闲等人。

    卢小闲借着火光看着众人,没有在说话。

    双方沉默良久,大祭司朝着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向前一步用汉语问道:“不知你等是何人,前来有何贵干?”

    卢小闲微微一笑,也向前一步:“我来贵寨本来是有一事相求。不过呢,现在想先为贵寨解决一件天大的麻烦!”

    大祭司心中一动,亲自问道:“你能替我们解决什么麻烦?”

    “以朝廷的名义公正解决蜀州和南蛮之间纠纷!”卢小闲静静地说道。

    大祭司转转了眼珠:“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谁能保证你不是仲文焕那狗官的人?”

    “你们不相信我有情可原……”说着卢

    小闲从怀中掏出一物,向竹楼上丢去。

    大祭司接住卢小闲丢过的物什细细打量。

    这是李显当初赐给卢小闲的金牌,今天在这里双派上用场了。

    卢小闲大言不惭道:“我可是大唐朝廷的刑部侍郎,也是皇帝的钦差,专门替陛下巡视各州政务民情!这是陛下赐于我的金牌,可以先斩后奏,你说能不能代表朝廷?”

    大祭司盯着金牌半晌无语,显然他相信了卢小闲的身份。良久,他突然话题一转道:“要让我们相信你,你得有让我们相信的实力!”

    卢小闲眉头微挑道:“怎么样才能算有实力?”

    大祭司直截了当道:“派你的手下与我寨中的高手切磋一二!”

    卢小闲略一思量,便明白了大祭司之意,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果然,大祭司接着说道:“如若我蛮寨最后侥幸胜了,只请钦差大人答应我等一个条件!”

    卢小闲接口道:“大祭司放心,我清楚你心中所想,不会发生你想象的那种情况。无论输赢,我都答应你了!”

    大祭司有些奇怪,他不相信卢小闲猜出了自己的心意,追问了一句:“钦差大人真能答应?”

    “南蛮十八寨虽然是被仲文焕所逼,但毕竟是造反,大祭司是想让朝廷对此事既往不咎!”卢小闲胸有成竹的说:“我猜的没错,是吧?

    大祭司露出惊讶之色:“钦差大人果然心思缜密,我这也是为南蛮各寨的将来考虑呀!”

    “大祭司,你看我们怎么切磋比较好?”卢小闲笑着问道。

    “这样吧,你的手下有三个人,我们蛮寨也出三个人,胜者可以继续,败者下,直到一方全败为止!”大祭司见忧心之事已经解决,心情大好,对切磋武功也不是很在意。

    说完,大祭司朝身后一招手,两个身影掠下竹楼。

    卢小闲瞅着面前的二人,一男一女都是十**岁的年纪。

    男子浑身散发着淡淡冷的漠气息,凛冽桀骜的眼神,细细长长的单凤眼,高挺的鼻梁下是两瓣噙着骄傲的薄唇。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脖子上带着一个大大的银项圈,和他的眼神一样闪着犀利的光芒。

    女子微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很健苏,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脸蛋微微透着淡红,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

    “这位是我徒弟朗昆,这位是阿芙!” 大祭司先是向卢小闲介绍两个年轻人,然后又道:“朗昆用的是蛮家功夫,钦差大人请吧!”。

    卢小闲还未说话,江雨樵赶紧道:“小闲,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吧!”

    卢小闲对江雨樵一百个放心,点点头小心叮咛道:“岳父大人,咱可是来求人家的,千万不能伤人,否则后面的事就不好办了!”

    江雨樵点点头:“我知道轻重,放心吧!”

    朗昆用的蛮家拳,的确怪异,卢小闲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让卢小闲感到更怪异的

    是朗昆这个人目光,非常阴冷,从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感觉到浑身不舒服,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

    江雨樵和朗昆两人你来我往,斗了数十个回合,江雨樵这才一招险胜朗昆。当然,他这么做是为了给对方留足颜面。

    接着,江雨樵又和另外那个叫作阿芙的年轻女孩斗了起来。阿芙的武功比朗昆差了许多,没几招也败下阵来。

    最后,大祭司亲自出场了。

    大祭司一上场,江雨樵的脸色立刻严肃起来,他看得出来,大祭司的武功非常高,而且高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江雨樵和大祭司面对面站立,互相望着对方,谁也没有出手。

    片刻之后,大祭司一抱拳,深深一躬:“阁下功力纯厚,老朽甘拜下风!”

    江雨樵赶忙回礼:“大祭司谦让,我们应该算作平手!”

    江雨樵的确没有谦虚,刚才两人虽然没有出手交锋,但是互相施展内劲之力绞缠较劲。大祭司的功力并不亚于江雨樵,他虽然是认输了,但江雨樵心中清楚,大祭司并没有使全力,心里对大祭司有了一份惺惺相惜的感觉。

    过完招之后,卢小闲向大祭司一抱拳道:“在下这就回去,将此事尽快解决,明日我们此时此地再见!请大祭司静等消息!”

    “等等,钦差大人,请将他们二人带上!”大祭司指着朗昆和阿芙,对卢小闲道,“他们熟悉地形,抄近路带你到蜀州城可以节约不少时间,他们会说汉话和南蛮语,钦差大人带着他们或许会用得上。”

    卢小闲点点头,也不再说话,几人跟着朗昆、阿芙离开了山寨。

    回到客栈,卢小闲和几人商议了一番,便各自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卢小闲便直接前往蜀州刺史府。

    仲文焕还在指挥军队围攻南蛮山寨,刺史府中只有别驾和长史在。见到钦差大人突然来到,刺史府内一片慌乱,他们赶紧派人去通报仲文焕前来迎接钦差。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仲文焕带着亲军回到了刺史府,他并没有前来参见钦差,而是指挥亲军将刺史府团团围住。

    海叔见势不妙,对着仲文焕的亲军大喝道:“卢大人乃是陛下亲派的钦差,你等难道要造反吗?”

    众亲兵顿时一愣,让他们造反,他们还没有那个胆子!

    仲文焕见亲兵犹豫连忙喊道:“别听他们胡言,他们假冒钦差,就地格杀勿论!”

    原来,仲文焕得知钦差大人到了蜀州城,立刻明白大势不妙,牙一咬,心一横,就准备先将钦差杀死,然后嫁祸于南蛮山寨,以混淆视听。

    关键时刻,卢小闲丝毫不含糊,他亮出了金牌,对众人大喝道:“这是当今圣上赐予本官的金牌,众兵丁听令,速速将仲文焕拿下,可免死罪,否则谋害钦差之罪等同于谋反,定会株连你等家人,何去何从速做决定!”

    听到卢小闲的话,众亲兵更犹豫了,江雨樵却不管这些,上前直接将仲文焕擒下。

第九百四十八章 赶尸

    卢小闲再次对仲文焕亲兵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还不缴械,一律按谋反论处!”

    仲文焕的亲兵见大势已去,纷纷弃械。

    卢小闲一挥手,命令蜀州别驾,手持钦差金牌迅速赶往围困南蛮山寨的军营之中,将军队悉数撤下。

    本来依着卢小闲的想法,不必等到晚上,现在就去乌头蛮山寨与大祭司会合,可跟卢小闲一起下山的阿芙却将他制止了:“钦差大人,下山的时候,大祭司交待过,要我们把屈死的同胞尸体运回山寨去,必须要等到晚上!”

    卢小闲听罢诧异道:“这个我们可以帮忙运送,为何非要等到晚上……”

    没等卢小闲说完,阿芙便摆手道:“我们自有办法,这是南蛮的规矩,钦差大人就再等等吧!”

    卢小闲无奈,只得答应了阿芙。

    到了晚上,卢小闲等人随朗昆和阿芙来到停尸房,总共十三具尸体,一溜摆在尸房内,都盖着白布。

    剩下的事情都是阿芙和朗昆在做,卢小闲等人只能干看着。

    阿芙先是挨个把一只只叫“噬心蛊”的蛊虫放进是尸体的嘴里。

    接着,朗昆很有节奏摇起铜铃,阿芙开始念咒。

    念完后,阿芙用事先准备好的符贴在尸体的脑门和嘴巴上。

    贴好以后,阿芙从朗昆手里接过铜铃,站到一个事先看好的地方,摇一下铃大叫一声“起!”

    那些躺着的尸体,竟然直直的立了起来。

    阿芙然后又摇一下铜铃,大叫“跳!”。

    十几具尸体跳出来,站在地上。

    然后再摇一下,大叫“排!”

    尸体立刻整齐的排成直排。

    等他们排好队之后,朗昆用朱砂浸过的绳子,把他们自手臂下方,也就是腋窝那里,一个个绕一下,感觉像是串起来了。

    把他们都串起来之后,朗昆在绳子上涂上尸油。并且把装尸油的瓶子,绑在绳子的最后面。

    做完这些之后,阿芙开始领他们上路了。

    看来阿芙的道行很高,能让尸体自己走路,只是比较僵硬罢了。

    就这样,他们一直走回了乌头蛮山寨。

    到了山寨之后,阿芙揭去符,吐出蛊虫,尸体又躺了下来。

    卢小闲和江雨樵等人算是开了眼界,这世上还有如此运送尸体的方式,乌头蛮的神秘感在他们心中又增加了几分。

    大祭司见了卢小闲,赶紧迎了上来:“钦差大人果然守信,老朽携南蛮十八寨感谢钦差大人,请受我一拜!”

    说着,大祭司就要下跪行礼,卢小闲哪里敢受,赶紧扶住大祭司:“使不得,我可受不起!”

    大祭司却非要坚持,他率领十八寨寨主齐齐跪在卢小闲面前,朗声道:“南蛮十八寨罪孽深重,望朝廷宽恕!”

    说完,众人齐齐叩头。

    卢小闲知道,他们不是在向自己叩头,而是向自己所代表的大唐朝廷谢罪,他有些感动,对着众人大声道:“本钦差代表朝廷饶恕你等罪过,望今后思及朝廷恩惠,安居乐

    业,再勿反复!”

    众人齐声答谢。

    大祭司起身对卢小闲说道:“钦差大人是我南蛮人的恩人,请接受我最真挚的邀请,请钦差大人在乌头蛮山寨做客几日!”

    卢小闲正想要查访蛊毒之事,便没有推辞,接受了大祭司的邀请。

    乌头蛮之所以在南蛮各寨中声名显赫,就是因为蛊术。

    乌头蛮几乎人人都会下蛊,但水平有高低,蛊术低的人若给蛊术高的人下蛊,会被对方压制住而使蛊反噬。

    乌头蛮山寨中,蛊术最高的便是大巫师和大祭司二人。大巫师主要负责制蛊、炼蛊,以意控蛊达到炉火纯青之地步。大巫师是蛮寨的保护神,无论何等强敌来袭,都无法逃得过大巫师出神入化的蛊毒。

    大祭司则相反,大祭司主要负责祭祀、解毒、治病,下蛊主要是通过蛊虫在人体中探查病因,而后因病施救。大祭司是寨中治病救人的郎中,因而威望也极高。

    大巫师和大祭司居住的地方叫做“神峒”,位于乌头蛮山寨深处的天柱峰脚下。

    天柱峰名副其实,就像一根直插云霄的柱子,天柱峰背对山寨的一面山势直上直下,就像被刀劈开一般,山谷深不见底。朝着山寨的一面虽然稍微有些斜度,但也是光滑异常,根本无法攀爬。

    大祭司和大巫师各自带着自己的徒弟住在“神峒”,“神峒”周围方圆五里都是禁地,乌头蛮其他人如若擅入,将会受到族内最残酷的惩罚。

    此刻,大祭司邀请卢小闲等人住在“神峒”,可见对他的礼遇之高。

    大祭司居住在“神峒”已经四十年了,他的师父也就是上任大祭司收他作为徒不久后,将全身一半的功力注入他的体内,之后登天梯而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这是乌头蛮千百年来的传统,登天梯是大祭司和大巫师最后的必然归宿。登上天梯的大祭司和大巫师也没有一个再有音讯传来,乌头蛮所有人都坚信他们是上了天庭。

    按照计划,大祭司原本昨天就该将职位传于徒弟郎昆,自己登梯而去。偏偏仲文焕突然逼反了南蛮,使得他的计划不得不搁浅了。

    第二天早饭后,阿芙来到了卢小闲的住处,邀请他四处走走。盛情难却之下,卢小闲只得跟着去了。

    “钦差大人,我们山寨不错吧?”阿芙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她的汉话说的很好。

    卢小闲点点头:“是呀,没想到风光真的很不错!”

    自从上次见了这个漂亮的女孩赶尸后,卢小闲对她总有些怪异的感觉。

    “钦差大人……”

    “你还是叫我小闲吧!”卢小闲苦笑道。

    被一个年轻姑娘如此称呼,的确是一件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好吧,我以后就叫你小闲!”阿芙突然问道:“我长得不好看吗?”

    卢小闲愕然,然后笑着道:“阿芙姑娘美若天仙,怎么会不好看呢?”

    说实话,卢小闲有些受不了她的热情。

    “那你为什么老躲着我呢?”阿芙盯着卢小闲问道。

    听了这话,卢小闲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他哪有心情去躲阿芙,只是心急如焚想尽快探寻到如何解去江小桐等人中的蛊毒。

    不待卢小闲答话,郎昆却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他阴沉着脸,狠狠瞪了一眼卢小闲,拉着阿芙就走,边走还边用蛮语说着什么。

    卢小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禁摇头苦笑

    傍晚时分,阿芙又来了。

    “什么?欢迎仪式?”听了阿芙的话,卢小闲赶忙道:“大祭司太客气了,这欢迎仪式就免了吧!”

    “小闲!”阿芙劝道,“他老人家都安排好了,你们还是去吧,不然他心里会不舒服的!”

    无奈之下,卢小闲只得答应了。

    阿芙带着卢小闲、江雨樵等人走出“神峒”,来到山寨的一个大场,老远就能看见一群南蛮姑娘和小伙子在迎候他们。

    见他们走过来,小伙子们吹起了清脆、悠扬的芦笙曲,姑娘端着清茶、水酒,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

    场中央矗立着一根木柱,柱上有龙盘旋,顶端站着两只吉祥鸟。

    小伙子们继续围着柱子吹起欢乐的曲子,姑娘随着节奏翩翩起舞,表达了对贵客的欢迎之情。

    阿芙对卢小闲道:“小闲,你可知道南蛮芦笙舞的来历?”

    卢小闲摇摇头,阿芙也不客气,就向他介绍道:“相传盘古开天地之时,大地一片荒凉。那时,我们南蛮人的祖先是靠狩猎飞禽走兽作衣食的,为了解决捕获鸟兽的困难,当时一个心灵手巧的小伙子,在林中砍下树木和竹子,做了支芦笙模仿鸟兽的鸣叫和动作,吹跳起来以引诱各类鸟兽。从此,人们每出猎均有所获,于是芦笙舞就成了我们南蛮人生活的必需而世代相传。”

    顿了顿,阿芙又接着说道:“晚饭后,大祭司还安排了迎宾酒,到时还有芦笙舞呢!”

    说完,阿芙向卢小闲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乌头蛮山寨的饮食习惯很独特,菜肴中喜欢下酸醋,有酸鱼、酸肉、酸菜豆、酸木耳、酸芋片,就连苞米茶也带点酸味,摆满了丰盛的饭菜,卢小闲等人虽不习惯,但也品尝得津津有味。

    果然,晚饭后,开始了盛大的迎宾酒仪式。

    空地的四角和中间都点燃了篝火,整个山寨的人都到齐了,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盛大迎宾酒是南蛮人最高的敬酒礼仪,男子吹起欢快的芦笙,身穿节日盛装的女子翩翩起舞,由最美丽的姑娘敬上三角酒。

    角必须要用羚羊角,喝三角表达的意思是:第一角,欢迎你,一路辛苦了,为你接风洗尘;第二角,你的到来是我们的福气,为我们带来好运,使我们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第三角,相逢是缘,祝你事事顺心。

    盛装的姑娘汇聚在一起,立刻变成一个美丽的银色世界。

    喜戴银饰是蛮族姑娘的天性,她们挽发髻于头顶,戴上制做精美的银花冠,花冠前方插有高低不齐的银翘翅,上面大都打制着二龙戏珠、蝴蝶探花、丹凤朝阳、百鸟朝凤、游鱼戏水等图案。

第九百四十九章 天梯

    有的银冠上除插银片外,还插着银牛角,牛角尖系着彩飘,更显的高贵富丽。银冠下沿,圈挂银花带,下垂一排小银花坠,脖子上戴的银项圈有好几层,多以银片打制花和小银环连套而成。
    前胸戴银锁和银压领,胸前、背后戴的是银披风,下垂许多小银铃。耳环、手镯都是银制品。
    只有两只衣袖才呈现出以火红色为主基调的刺绣,但袖口还镶嵌着一圈较宽的银饰。
    阿芙在众多姑娘中显得尤为出众,颇有些“花衣银装赛天仙”的感觉。
    只见阿芙来到贵宾面前,含情脉脉的看着卢小闲,合着芦笙的曲调,高声唱起来。歌声悠扬如淡淡的月光,在众人耳边缓缓回荡,犹如百灵鸟的歌声一般动听,她是用南蛮语唱的,虽然卢小闲听不懂,但也听的如痴如醉。
    唱完后,阿芙款款用左手握住斟满酒的羊角口,右手握住羊角尖,选择微微屈膝下蹲的左侧身姿势,将斟满酒的羊角自下而上缓缓呈递到卢小闲手中。
    卢小闲也还客气,接过羊角一饮而尽。
    阿芙再依次往下敬酒。
    给客人都敬完之后,阿芙又走到卢小闲面前,从腰带解下一条花带,系在卢小闲的腰间。
    然后,向卢小闲眨了眨眼,满面笑容的转身离去。
    见了阿芙这个举动,全场一片轰然之声,卢小闲虽然不知阿芙为什么会这样,但想来必有深意。
    卢小闲正在猜测之时,在旁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南蛮男子正恨恨的盯着他,目光中充满了仇恨,扭曲的面孔在火光的映衬之更显狰狞。
    这个人正是郎昆。
    郎昆暗恋阿芙多年,整个寨子所有人都知道,可是阿芙的举动,让山寨中人大吃了一惊。
    依照南蛮的习俗,南蛮姑娘若与男子情投意合,就会把自己精心编织的花带,作为定情的信物,拴在对方的腰上。阿芙刚才所为,明摆着就是告诉大家:她喜欢这个叫卢小闲的大唐年轻人。
    欢迎仪式结束的第二天,卢小闲将大祭司请到了自己的住处,与他谈起了正事。
    “大祭司,此次前来,有一事想请大祭司帮忙!”卢小闲说明了来意。
    “钦差大人,您客气了,有什么事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得到的,绝对没有问题!”大祭司信誓旦旦道。
    卢小闲便将大巫师下蛊毒之事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
    大祭司听罢,不由沉默了。
    良久,他才语气沉重道:“大巫师突然失踪,已经很长时间了,我们安排不少人四处寻找,一直没有音讯,要不是钦差大人今日不说,我还不知道大巫师已经升天了!”
    说到这里,大祭司叹了口气道:“钦差大人,这件事情不是我不帮忙,而是实在帮不了。我与大巫师虽然都炼蛊,但方法却截然不同,整个乌头蛮山寨中或许只有一个人能帮的上忙。但我敢断定,这个人绝不会帮你!”
    卢小闲并不泄气,他毅然道:“既然来了,就要试一试,谋事
    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尽力,求得心安便是了。大祭司,您说吧,这个人是谁?”
    大祭司深深的叹了口气,脸上忧郁无比,似是在内心激烈争斗。
    卢小闲看出了大祭司的犹豫,又加了一把火道:“如果大祭司肯帮忙,晚辈愿意想办法,一劳永逸的解决南蛮与蜀州官府之间遗留已久的问题。”
    “哦?钦差大人请说来听听!”听了卢小闲的话,大祭司有些动心了。
    “据我所知,蜀州有刺史一人,别驾一人,长史一人,三人均有上奏朝廷的权力。如果我以钦差大臣的名义向朝廷建议,今后在蜀州多设一个别驾,而这个别驾由南蛮十八寨自行选出后,再由朝廷进行任命,大祭司想想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卢小闲不动声色的抛出了自己的建议。
    大祭司听罢,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这个主意太好了,对大唐和南蛮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对朝廷来说,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一是可以让蛮人迅速归心,有效的避免蛮人的骚乱与造反。二是以前官府无法行使的政令可由任命的南蛮别驾去实施,达到以蛮制蛮的效果。三是多了一个南蛮别驾向朝廷上奏,可以让朝廷更全面了解蜀州的真实情况,以免再次发生仲文焕类似的情况。如此一举三得的好事,而只需付出一个别驾的职位,朝廷必然会同意。
    对南蛮人来说,这也是梦寐以求的:一是此举将大大提高南蛮人的地位,要知道自大唐建朝以来,就没有南蛮人做官的先例。二是此举尊重了南蛮人的风俗习惯,南蛮事务由南蛮别驾按照南蛮人习俗处理,等于变向承认了大唐人与南蛮人的平等。三是为今后开通了一条上达天听的渠道,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大祭司的神色变化早已落入卢小闲眼中,他知道有戏,于是看向大祭司:“大祭司,你看……”
    大祭司终于下定决心:“我只能说尽力而为,最终是什么结果我现在不敢说!”
    卢小闲起身施礼:“在下谢过大祭司了!”
    “这样吧,钦差大人,您先回去,我帮你问问,有了结果我会告诉通知您的!”
    大祭司话说到了如此份上,卢小闲只好回到了住处。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大祭司来找卢小闲了,他虽然满脸疲惫却传来了好消息:“那人同意了,但提出了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卢小闲急切的问。
    “我也不知道!”大祭司也很无奈,那人让你明天亲自去问。
    第二天,大祭司带着卢小闲一干人等来到一个偏僻竹楼下。
    大祭司指了指竹楼:“人就在竹楼里!”
    卢小闲一抱拳朗声说道:“卢小闲拜见前辈!”
    竹楼里不见任何动静,卢小闲连续喊了三次,依然没有动静。
    卢小闲转头看向大祭司,只见大祭司也是一脸的诧异。
    正在此时,竹楼里突然走下出了一个人。众人都认识,正是大祭司的徒弟朗昆。
    朗昆从卢小闲面前走过,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来到大祭司旁边,附耳向大祭司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又面无表情又上了竹楼。
    见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大祭司苦笑道:“第一个条件是让钦差大人去登天梯!”
    看大祭司的表情,似乎这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天梯?什么是天梯?”卢小闲好奇地问道。
    “请随我来!”
    大祭司带他们来到了乌头蛮传说中的天梯。
    峭壁上,插着一柄炳无把仅有利刃的钢刀,顺着山壁直插云霄。天梯越低的地方刀刃锈蚀的越厉害,越往上刀刃越锋利,在阳光的照耀下,眩人眼目。天梯至半山处已是云雾缭绕,哪还看得见峰顶,让人颇为震撼。
    江雨樵当然知道此事凶险无比,脸上露出了严峻之色,他对卢小闲道:“小闲,这太冒险了,你不能去!”
    卢小闲心里也在发怵,但江小桐等人命悬一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咬咬牙道:“请前辈稍候,我这就去登天梯!”
    说完,卢小闲朝着天梯走去。
    天梯下,江雨樵、海叔和影儿还想劝说卢小闲,可却无法张口,卢小闲若不去,江小桐又怎么办呢?难道就只有等死了吗?
    还是大祭司先说了话:“钦差大人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会在这里向上天祈福,保佑钦差大人安全返回!”
    “不,你不能去……”影儿突然死死抱住卢小闲,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影儿,我必须去,你懂的……”卢小闲也觉得心里酸酸的,他冲着影儿笑了笑,“若我回不来,替我告诉小桐,我会在天堂等着她!”
    不远处的竹楼上,一个俊俏的蛮家女子看着这一幕,眼中竟然也噙满了泪水。
    旁边朗昆见她这样,心中大为不满:“他可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怎么能为他而哭呢?”
    那个女子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祈祷:“我心中的人啊,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如果卢小闲在的话,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个让他去登天梯,同时又为他祈祷平安的女人,竟然是阿芙。
    如果他知道了阿芙是大巫师的女儿,一定会觉得更惊讶。
    阿芙从一个木箱中取出一叠看上去很柔软像布一样的东西,递给朗昆道:“去,将这个交给他!”
    朗昆见了面前的东西,脸上显出怒容:“阿芙,你怎么能……”
    阿芙平静道:“你去不去,你若不去,那我自己去!”
    朗昆无奈,只得接过,怏怏下了竹楼。
    卢小闲小习练天罡诀,跳跃攀爬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此刻看着峭壁上锋利的刀刃,脸上也显出了愁容。
    他深深吸了口气,正要上天梯,却见朗昆过来,把一块布放在了卢小闲面前的地上,一句话也不说,转身便离开了。
    “这是什么?”卢小闲从地上拿起朗昆放下的东西,一边打量一边奇怪的向大祭司询问。

第九百五十章 平安归来

    大祭司见了此物,脸上露出了笑容,解释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布,是用天蚕丝织成的,将此物包裹在手脚上,便不怕被刀刃割伤了。
    卢小闲恍然大悟,在江雨樵和海叔的帮助下,卢小闲的手脚都裹上了天蚕布,这下他的底气足了许多。
    在众人注视之下,卢小闲上了天梯,一点一点向上攀爬,越爬越高,直到没入云彩当中……
    ……
    很快,卢小闲就接近了顶峰。
    越近顶峰,卢小闲越能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不断弥漫过来,让他觉得混身都很不舒服。这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停下来抬头向上张望,但云雾缭绕什么也看不清楚。
    终于,卢小闲登上了顶峰。
    顶峰上颇为平坦,不大,就数十丈见方。
    卢小闲四下打量,发现了许多的白骨。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一块圆圆的黑石矗立在峰顶的正中央,四周的白骨簇拥着黑石,一黑一白颇为诡异。
    他正准备一探究竟,蓦的那股奇怪的力量突如其来直接侵袭进入他的体内。
    卢小闲把持不信一个趔趄跌坐在地,转眼间那股力量汹涌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让他已经无法动弹。
    随着那股力量源源不断侵入体内,卢小闲的身体越来越僵硬。此刻他似乎有些明白,周围的那些白骨是怎么回事。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被这股奇怪力量控制而最终死亡的。这么高的地方,身体无法动弹,迟早会被会活活饿死。
    想到目前的处境,卢小闲不由苦笑。
    既然结果已定,卢小闲反而变得坦然,索性不去理会那股力量,任由它肆意而为。他静静地坐在地上,回想起穿越这些年来的经历。
    本来,他还还可以有更大作为的,可现在……
    虽然穿越生涯就此嘎然而止,但他却一点也不后悔,若再来一次,他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想着想着,卢小闲竟然睡着了。
    等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卢小闲觉得奇怪,试着活动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的不适,看来他算捡回了一条命。
    起身四处看了看,峰顶除了那块黑石和累累白骨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块没有生命的黑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呢?
    卢小闲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明白他索性不想了,走进那堆白骨,从中间拿了几件铜铁所制没有腐烂的小物什揣入怀中,然后又顺着天梯慢慢往下行去。
    从天梯下来的时候,天早已经黑透了,江雨樵等人打着火把站在天梯前,还在等着卢小闲。
    见卢小闲安然返回,影儿喜极而泣,抱着他又是哭又是笑,如同疯癫一般,卢小闲只得尽力安慰。
    “小闲,上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江雨樵好奇地问。
    卢小闲将自己上了天梯之后的所见一一道来。
    江雨樵听罢,沉吟道:“估计你见的那块黑石应该是天上陨星燃烧后坠地后形成的玄铁,古籍中有过
    记载,俗称黑铁石!”
    卢小闲恍然大悟,没错,应该是陨石。
    “就算是天外而来,可它毕竟是死物,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力量?”卢小闲依然不解。
    “这我就不知道了!”江雨樵摇头道,“若我没猜错的话,那些白骨必然是蛮家历任的大祭司和大巫师,这些人上了峰顶,和你一样受到黑石散发出的力量侵入,他们他们自然运功抵御,最后被黑石的力量占据了他们的身体,活活被困死在峰顶,最后化作一堆白骨。而你顺其自然没有任何抵抗才躲给一劫,否则你也会重蹈覆辙了。”
    听了江雨樵的话,卢小闲心中不禁一阵后怕。
    江雨樵打量着卢小闲,似乎觉得他有些不对劲,稍一思忖突然对卢小闲道:“小闲,你把右手伸出来!”
    卢小闲莫名其妙,却什么也没说,乖乖将手伸了出来。江雨樵用两指搭在卢小闲的脉门上,闭目好半晌没有说话。
    终于,江雨樵睁开眼,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有什么问题吗?岳父大人?”卢小闲不知是怎么回事,紧张盯着江雨樵。
    “真是好造化!”江雨樵感慨道,“那黑石散发的奇怪力量已聚集在你的体内,这股力量非常强大,比练武之人修习数十年的内力不知要强多少倍,你也算因祸得福了!”
    卢小闲奇怪地问:“我怎么感觉不出来呢?”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该如何引导使用这股力量!”江雨樵笑道“你不是习练过天罡诀吗?待事情了结之后,你用天罡诀的意念慢慢引导,要不了多久,这股力量就能为你所用了!”
    卢小闲听罢心中大喜。
    饿了一整天,卢小闲狼吞虎咽吃完饭后,便来找大祭司了。
    “大祭司,在下不辱使命,终于安然返回!我想问问高人前辈提的第二个条件什么。”
    “我帮你去问问!”大祭司丢下一句话,匆匆而去。
    不大一会,大祭司便回来了。
    “高人不肯说,只是让钦差大人您明日一大早还是到竹楼前,到时自然会告知!”
    卢小闲无奈,怏怏准备回去歇息。
    “钦差大人!”大祭司叫住了卢小闲。
    见大祭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卢小闲奇怪的瞅着他:“怎么了?”
    大传情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讪讪问道:“钦差大人,可否把峰顶所见告知老夫?”
    卢小闲也不隐瞒,将峰上的情况讲了一遍。
    最后,卢小闲又叮咛道:“如非不得已,大祭司万勿轻易登顶!”
    说完,卢小闲从怀里将从峰顶带下来的那些小物件掏出,递给大祭司。
    大祭司接过,突然惊叫道:“这,这是师傅的……”
    原来大祭司从中发现了一个碧绿的玉石戒指,分明是上任大祭司心爱之物。
    大祭司长叹一口气道:“时也,命也,谁也躲不过!”
    第二日,卢小闲等人在大祭司的带领之下,再次来到那个竹楼。
    大祭司径自进了竹楼,很快便为卢小
    闲带回了高人的第二个条件:探地脉!
    看着众人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大祭司也不说话,引着众人来到一处风景不错的地方,他然后指着前面道:“钦差大人,您看,这就是地脉入口!”
    卢小闲顺着大祭司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山脚下有一个裂缝,就像门开了一道缝一样。虽然离那着裂缝还有十来步的距离,但已经能感到一股阴冷之气袭来。
    大祭司接着道:“这道地缝和天梯一样,都是祖辈人传下来的,谁也没有进去过。老夫以前也有一探究竟的想法,但苦于无人帮衬,今天钦差大人要去的话,老夫可以一同前往。”
    这一去会有很大风险,毕竟有很多未知的情况在等着他们,可大祭司却义无反顾要陪着他,他心中很是感动。
    “大祭司,我能不能一起去?”江雨樵在一旁请求道。
    大祭司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有了昨日登天梯的经历,海叔与影儿不再劝说卢小闲,只能在心中默默为他祈祷。
    大祭司对身边的朗昆叮咛道:“如果我有了什么意外,你立刻接任大祭司,记住,一定要为我们山寨造福,不能祸害自己的同胞,听明白了吗?”
    朗昆神色复杂的看着大祭司,点了点头。
    影儿一脸悲戚看着卢小闲:“姑爷,您一定要活着回来!”
    说罢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瞅着影儿肩膀一耸一耸,卢小闲叹了口气,他头也不回便转身进了地缝,大祭司和江雨樵也依次跟着进了地缝。
    三人慢慢往前走,越往前越黑,大祭司把带来防身的铁矛递给江雨樵,腾出手来点燃了提前准备好的火把。
    往里走了一会,里面渐渐宽阔起来,一条不知从哪里流出的暗河靠着石壁缓缓流淌。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卢小闲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浓浓的不安。
    大祭司和江雨樵似乎也有相同的感觉,他们对视了一眼暗自做好防范准备。
    终于,走在最前面的大祭司停下了,江雨樵与卢小闲透过微弱的火光,看见前方有两条巨蟒蛇挡住了去路。
    这两条蟒蛇大约水桶粗细,足有数丈长。大祭司怕惊动了两条大蟒,不敢再动弹只能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三人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僵立在原地。
    好在那两条蟒蛇没有向他们进攻,也在原地一动不动。
    观察了一会,卢小闲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两条蟒蛇之间也互相警惕地盯着对方。
    他霍然明白,敢情这两条蟒蛇正在相互搏杀,他们三人的突然出现让两条巨蟒暂时停止了争斗,两蟒三人形成了奇特的对峙局面。
    卢小闲悄悄向大祭司和江雨樵使了个眼色,三人蹑手蹑脚慢慢向后退去,直到退出数丈远之外,才慢慢坐在地上,不再去看那两条蟒蛇!
    见他们三人退出,那两条蟒蛇不再理会他们,而是吐着信子各自跃跃欲试,一场你死我活的角逐一触即发。显然,它们之间的仇恨要比那三个不速之客重要的多。

第九百五十一章 大巫师的女儿

    两条蟒蛇对视了一会,其中一条率先发起攻击,另外一条毫不示弱的迎上。两蟒顿时缠斗起来,不再理睬卢小闲等人,真可谓是目中无人。
    两条蟒蛇之间缠斗的异常激烈,碗口粗细的石柱轻易就被扫断。
    卢小闲心中不由一阵庆幸:如若刚才不及早退回来,两条蟒蛇同仇敌忾先把他们给收拾了然后再决一胜负,这也不是不可能。
    江雨樵附在大祭司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大祭司点点头,从江雨樵手中接过铁矛。
    江雨樵捡起一块核桃大小的石头,死死的盯着两条蟒蛇,他在等,等它们两败俱伤的时候。
    不大一会,其中一条蟒蛇明显落了下风,另一条蟒蛇越战越勇,立刻向它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江雨樵手中的石块如闪电般射向那条占据上风的蟒蛇。
    江雨樵内力极深,石块带着风声射入蟒蛇的左眼,贯脑而出。疼痛之下蟒蛇四处乱扫,另一条蟒蛇乘机将它紧紧缠住。
    江雨樵瞅准机会,又是一块石头射入那只蟒蛇的右眼,蟒蛇顿时双目皆盲,在地上来回打起滚来。另一只蟒蛇没有丝毫放松,紧紧将对方缠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只被缠住的蟒蛇渐渐不动了。
    大祭司见机会到来,急掠而起,一个纵身从两蛇的上方急坠而下,错过双目已盲的蛇头,将铁矛从另一只蟒蛇的七寸插入,生生将仅剩的那只蟒蛇钉在地上。
    蟒蛇拼命挣扎,无奈七寸被制,动静虽然大,但却无法挣脱,不一会便不动弹了。
    两条巨无霸般的大蟒居然就这样被解决了,以前只听过坐山观虎斗,今是倒是见识了一回坐地观蟒斗。
    两只大蟒被杀死,三人终于松了口气。
    江雨樵上前将铁矛拔出,交还给大祭司,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继续往下走?”
    大祭司叹了口气:“可以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说罢,大祭司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刃,走到两条大蟒前,手法利落的破开腹腔,取出两颗蛇胆。
    回头见卢小闲与江雨樵目瞪口呆望着自己,他笑着解释道:“这两条蟒蛇练成了内丹,蛇胆服用之后可以极大增强体质,是治病的良药。”
    说着大祭司递过一颗蛇胆,对卢小闲道:“请钦差大人笑纳一颗!”
    卢小闲本不打算要,但蓦的想起华神仙告诉自己的话:林盻中的是一种热毒,必须有一种可遇不可求极寒之物才能彻底清除她体内的热毒。
    当时,华神仙还特别例举了像深潭中巨蟒的内胆、冰山之巅的千年雪莲等极寒之物。
    若是真能治好林盻的病,卢小闲当然求之不得,于是他不客气的笑纳了。
    三人顺原路返回,从地缝出来已是中午时分了。
    影儿与海叔依然在地缝前翘首期盼,见卢小闲与江雨樵满脸轻松,大祭司也是笑呵呵的,便猜测到事情一切顺利。
    卢小闲刚要说话,大祭司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不待卢小闲发问,大祭司紧张的抓信
    卢小闲的手,为他号起脉来。
    过了好一会,大祭司皱着眉头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会被人下了蛊呢?”
    “什么?”江雨樵吃了一惊,“小闲被人下了蛊?”
    “没错!”大祭司点点头,“奇怪的是,这种蛊在山寨中只有我才有,别人根本就不会下这种蛊呀!”
    说到这里,大祭司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冷哼一声道:“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大祭司话音刚落,影儿满脸愤恨拔剑便向他刺来:“你这忘恩负义的老东西,我杀了你!”
    影儿的确恨极了大祭司,卢小闲先是为南蛮人解了围,后来又为他们了却后顾之忧,为了表达诚意,卢小闲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去登天梯、探地脉,如今却被大祭司悄悄下了致人死命的蛊,她能不恨吗?
    影儿只是个女子,大祭司对影儿刺来的剑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当影儿的剑刺近时,大祭司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影儿含恨刺来的这一剑诡异之至,竟让他躲无可躲,情急之下一个懒驴打滚才险险避开。还未起身,眼见剑又刺到,大祭司惊骇之下又一个滚身,嘴里大声喊道:“钦差大人,请听我解释!”
    江雨樵赶忙出手制止了影儿,大祭司这才从地上起来,讪讪对影儿道:“姑娘,你太心急了,请听我解释。这蛊虽然是乌头蛮大祭司的独门手法,但却不是我下的。钦差大人中蛊毒,对乌头蛮山寨、对我本人都没有任何益处,我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呢?”
    影儿用剑指着大祭司:“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大祭司赶忙摆手解释道:“这蛊虽然霸道,一般人中了这种蛊毒必死无疑,可对钦差大人却没有什么用!”
    影儿不依不饶道:“这怎么可能?”
    大祭司一脸疑惑道:“我也觉得奇怪,蛊毒在钦差大人体内的确没有任何作用,似乎大人体内有股力量将蛊毒完全克制住了,根本就无法起任何作用!”
    卢小闲听了不由看向江雨樵,难道真让江雨樵说中了,是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起了作用?
    “那你为什么说我家姑爷要倒霉了?”影儿依然愤愤道。
    “冤枉呀,我只是说有人要倒霉了,可没说是钦差大人呀!”大祭司觉得自己太冤枉了,转过身指着一名男子大喝道:“你给我过来,我知道肯定是你干的!”
    影儿扭头看去,原来是大祭司的徒弟朗昆。
    朗昆过来给大祭司行了礼,然后死死的瞪着卢小闲,却一句话也不说。
    “你这个犟驴子,赶紧向钦差大人磕头请罪还能救得你一命,难道你想造反吗?”大祭司训斥着朗昆。
    朗昆并不领情,依然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卢小闲。
    卢小闲觉得奇怪,上前问道:“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你为何如此恨我?”
    “你为了救人没错,可却要生生逼死另一个人,难道你救的是人命,被逼死的就不是人命了吗?”说话间,朗昆的眼中燃着熊熊怒火。
    “钦差大人,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是在胡说!”大祭司赶忙替朗昆解释道。
    “我没有胡说,他就是……”出不知大祭司使了什么手段,朗昆的话还没说完,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大祭司对卢小闲道:“钦差大人,先请回去歇息一会,等会我们再去竹楼!”
    卢小闲神情有些恍惚,不置可否,转身离去。
    下午时分,大祭司带着卢小闲再次来到那座神秘的竹楼。
    卢小闲等人在楼下等着,大祭司独自上了竹楼。
    不一会,大祭司下了竹楼,只是看着卢小闲,一句话也不说。
    “还有什么要求吗?”卢小闲似乎有些疲倦,懒懒问道。
    “让你娶她!”大祭司一字一句道。
    “什么?娶她?”卢小闲有些惊诧。
    “没错!娶她!” 大祭司缓缓道,“她是大巫师唯一的女儿,大巫师练蛊的方法只有她知道!”。
    见卢小闲没有说话,大祭司继续道:“她给了您半个时辰,娶还是不娶,钦差大人必须明确答复她!”
    江雨樵与海叔听了一阵默然,影儿的脸色更加难看,但他们谁也没有发言权,都把目光投向了卢小闲。
    卢小闲盘腿坐在地下,双眼紧闭,似是在打坐,又似是在思考,其余人不敢打扰,只是耐心的等待着,他们连呼吸的声音都有意识放的轻缓一些,生怕打扰了卢小闲。
    良久,卢小闲睁眼起身,脸上一片平静,正欲给大祭司回话,却看见竹楼中走出一个女子。
    女子身着南蛮盛装,正是前几日给他们唱歌敬酒的阿芙。
    原来阿芙就是大巫师的女儿,也是这两日来一直为难卢小闲的那个神秘人物。
    “如果大家不嫌弃的话,就请上竹楼一叙!” 阿芙说完后,径自转身先进了竹楼。
    卢小闲盯着阿芙的背影,没有说话便向楼梯走去,众人跟在他的身后,依次进入竹楼。
    众人坐定后,阿芙施了一礼,淡淡道:“感谢大家赏光,我只想说几句心里话!”
    阿芙款款走到卢小闲面前,盯着他轻声道:“我父亲虽然不是你亲手所杀,但他的死你脱不了干系,你承认吗?”
    卢小闲点点头:“大巫师的确因我而死!”
    阿芙又转向江雨樵与海叔:“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本可以亲手杀死他,但我没有这么做,只是让他去登天梯、探地脉,我这么做,过分吗?”
    江雨樵与海叔无话可说,设身处地来讲,阿芙真的不算过分。
    阿芙又深情地看了一眼卢小闲:“你还记得那日我给你敬完酒之后, 你的腰带上系了一条花带吗?”
    卢小闲点点头。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阿芙歪着头问道。
    卢小闲摇摇头。
    阿芙眨巴着眼,解释道:“这是我们南蛮的习俗,若是姑娘与男子情投意合,就会把自己精心编织的花带,作为定情的信物,拴在他的腰上。”

第九百五十二章 反击

    说罢,阿芙又看向影儿:“我喜欢一个心仪的男人,主动示好,要求他娶我,这算不上大错吧?”
    影儿沉默不语,她实在想不出反驳阿芙的理由。
    阿芙又转向卢小闲:“你想好了没有,娶不娶我?”
    卢小闲很平静:“娶!”
    阿芙点了点头:“大家都可以作证,从此时此刻起,我,阿芙,今后就是卢小闲的妻子了!”
    顿了顿,阿芙又对江雨樵等人道:“我想单独和夫君说几句话,希望你们能暂时回避!”
    江雨樵看向卢小闲,卢小闲摆摆手道:“你们先出去吧!”
    看着江雨樵等人离开,阿芙盯着卢小闲问道:“我听说你要救的是你未来的妻子,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卢小闲并不没有打算隐瞒什么。
    “说实话,我很羡慕她,要是你对我也能这么好,我就心满意足的。”说到这里,阿芙脸上显出落寞之色,“可惜,我的命不好,这辈子注定不能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只能要一个名分!”
    卢小闲本来要说什么,却被阿芙用食指堵在了他的唇边,阿芙灿然一笑道:“既然你答应要娶我,我会让你一辈子都欠我的,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顿了顿,阿芙温柔地看着卢小闲:“亲我一下,好吗?”
    卢小闲有些犹豫。
    阿芙叹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张嘴吐出一个大概三寸来长,拇指粗细,通体透白的蛊虫,将它放入瓷瓶中。
    阿芙将瓷瓶递给卢小闲:“拿去吧,有了它,就可以解那些蛊毒了!”
    卢小闲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想起了大巫师临死前说的话:“蛊离开液体超过一炷香时间,蛊必死。蛊离开主人之体,养蛊之人,必死!”
    卢小闲终于明白,朗昆为什么对他如此仇恨,阿芙这是在用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
    卢小闲赶忙上前,抱住摇摇欲坠的阿芙大喊道:“不,阿芙,你不能死!”
    阿芙瘫软在卢小闲怀中,用微弱的声音道:“亲我……”
    话没说完,阿芙便气绝身亡。
    卢小闲不管不顾的亲吻着阿芙的脸庞,痛哭失声。
    阿芙为了卢小闲,竟然不惜用按自己的生命去成全他,这让卢小闲心中产生了极大的愧疚。
    他想起阿芙刚才的那句话:“既然你答应要娶我,我会让你一辈子都欠我的,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阿芙说到了,也做到了。
    卢小闲这辈子都欠她的,这一辈子也忘不了她。
    卢小闲按照汉族的礼仪,为阿芙准备了棺木,并为她守灵三天。这三天卢小闲一直待在灵堂之内,水米未进。
    江雨樵等人不知该怎么劝他,只能默默陪着他。
    三天后,卢小闲亲手把阿芙葬在了竹楼后面。
    阿芙的墓碑上写着:“亡妻阿芙之墓”。
    落款为:夫君卢小闲。
    ……
    从蜀州返回的一路,卢小闲与江雨樵等人都默默无语,只是快马加鞭向长安
    。
    终于,长安城越来越近了,不知道怎么的,卢小闲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长安的城楼在他眼中,也变得模糊起来……
    有了阿芙的生命换来的蛊,华神仙很快便解了江小桐、娑娜和李持盈身上的蛊毒,当然还有那些作为大巫师试验品的人。
    江小桐、娑娜与李持盈清醒之后,得知卢小闲前往蜀州的遭遇,也被阿芙的所做所为感动了。
    卢小闲将带回来的巨蟒内胆交给华神仙,华神仙果然了得,用内胆配药为林盻诊治,林盻的病情得到了好转,心情也好了许多。
    江小桐非常善解人意,将林盻从华神仙那里接到府上,对她照顾有加。江小桐的做法让影儿心中不快,却也无可奈何。
    此刻,卢小闲更多的则是愤怒,他将心中的怒火烧向李重福,若不是因为他,怎么会有今天的结果?
    ……
    卢小闲一行十几人,身穿便装,来到了玉山关外。
    玉山关地处均州以北,是均州到关中的必经之路,镇守此处的折冲府都尉名叫郑广。
    因为玉山关地理位置重要,朝廷每年都会派专使到玉山关检查军务。
    谁也没想到,今年奉旨前来的竟然是卢小闲。
    卢小闲是刑部侍郎,按理说检查军务应该由兵部派人,可卢小闲有他的用意,专门向李显请了圣旨,作为此次检查玉山关军备的钦差。
    随行之人除了江雨樵、海叔等人之外,还有右羽林军中郎将陈玄礼。卢小闲专门点名让陈玄礼随行,因为陈玄礼的老家就在玉山关,他对这里的一切相当熟悉。
    ……
    玉山关折冲府内,都尉郑广正在接待两位贵客。
    郑广在玉山关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此刻立在两位不速之客面前,点头哈腰低声下气,哪还有往日的威风。
    王先生与谢云轩相向而坐,都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一旁的郑广瞅着二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颇为尴尬。
    王先生眉头紧皱,心中不禁暗自后悔:还是有些低估卢小闲反击能力了,早知道是这种情况真不该逼他逼的太紧,也不至于现在如此被动。
    谢云轩虽然与王先生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对王先生的能力还是很清楚的,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也了解他目前的处境。
    向来低调的卢小闲一反常态主动出击,谢云轩很奇怪卢小闲是如何精挖出这些潜在势力的,要知道这些可是王行生苦心经营多年暗中培养起来的势力,他们隐藏的很深。
    不动则已,一击必中,而且招招毙命,难怪会让王先生大为头疼。
    本上次输给卢小闲一直让谢云轩耿耿于怀,见王先生亦是如此狼狈,他的心里反倒释然了许多。
    立在那里的郑广实在忍不住了,凑到王先生面前小声喊道:“先生,先生……”
    “呃!”王先生回过神来,“怎么了?”
    “属下该怎么办?”
    “怎么办?”王先生按了按太阳穴,一脸疲惫道,“按计划进行吧,先跟他正面接触一下再做定夺!”
    “
    好的!属下明白!请先生放心!”
    见郑广答应的如此痛快,王先生忍不住叮咛道:“记住,一定不能轻举妄动,也不要露了破绽!”
    说到这里,王先生深深叹了口气:“据我多年对他的了解,他到玉山关肯定是有备而来。他很难对付,你若轻敌肯定会吃大亏的。”
    ……
    陈玄礼鼻端闻着满街的蟹香,两手一使劲,勒住了马缰绳,他冲着街边的柳香蟹酒楼,咽了两口唾沫转头对卢小闲道:“卢大人,到了末将的家乡,也该让末将尽尽地主之谊了,今日末将请客,让卢大人尝尝玉山关的清蒸柳蟹!”
    陈玄礼可怜巴巴地望着着卢小闲,生怕他拒绝了自己。
    卢小闲年纪虽然不大,但在长安城的名气却不小,这让陈玄礼很钦佩。更何况卢小闲有恩于陈玄礼,可陈玄礼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感谢卢小闲。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当然不愿放过。
    “清蒸柳蟹?”卢小闲笑着问道,“这是陈将军家乡的美味佳肴吧?”
    陈玄礼点点头道:“离玉山关不远有座黄玉山,山中有一座柳沉湖,柳沉湖中盛产柳蟹。别看这种柳蟹壳坚甲厚,可是经过蒸煮后,味道却是鲜美异常,卢大人可一定要赏光呀!”
    见陈玄礼如此盛情,卢小闲也不客气,应允道:“那今日我等可要大饱口福了!”
    陈玄礼带着卢小闲一行,拥进了柳香蟹酒楼。
    几盘柳蟹端上来,陈玄礼愣住了。
    看着陈玄礼奇怪的表情,卢小闲问道:“陈将军,怎么了?”
    陈玄礼不解道:“盘子里的柳蟹都被人从中间一刀切开了,这吃法和几年前不一样啊!”
    “管它什么吃法呢?”
    卢小闲掰开蟹壳,用嘴一尝,不住点头道:“蟹味鲜香麻辣,口感还不错!”
    吃了几口,卢小闲突然皱起了眉头。
    陈玄礼仔细一品,也发现了问题:蟹肉中竟夹杂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本想让卢小闲一饱口福,没曾想却是这种结果,陈玄礼觉的颜面大失,他一拍桌子,不满道:“伙计,找你们掌柜来!”
    柳香蟹酒楼的老板名叫任远,他不仅是酒楼的老板,也是店内的主厨,听到客人叫,他急忙一撩袍襟,快步走了出来。
    任远一见陈玄礼,两个人竟一齐愣住了,原来他们是光屁股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好朋友见面,自然很是亲热,有说不完的话。
    客套完毕,陈玄礼一指桌子上的柳蟹,不解地问道:“任大哥,我记得咱们玉山关以前柳蟹并不是这个吃法,也不是这个味道啊?现在的蟹肉怎么有一股子土腥味呢?”
    任远伸手挠了挠头皮,苦笑道:“陈老弟你这几年没回来,玉山关变化很大啊……如果不把柳蟹切开,再用味道厚重的麻辣汤去除土腥味,现在这蟹肉已经没法入口了。”
    卢小闲在一旁听任远话里有话,刚要细问,酒楼外面却传来一片喧哗声,原来是玉山关折冲府得到钦差入关的消息,郑广亲自领人迎了过来。

第九百五十三章 眼力

    卢小闲本来打算找家客栈住下的,可经不住郑广再三劝说,只得跟郑广来到了早就准备好的馆驿。
    郑广把卢小闲一行人安排停当,一抱拳说道:“钦差大人远路而来,鞍马劳顿,您先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备一桌上佳的蟹宴,好给您接风洗尘。”
    送走了郑广,卢小闲越想越不对劲,他和陈玄礼换上便装,从馆驿的后角门溜了出来,直奔柳香蟹酒楼。
    还没等来到酒楼前,就见任远上了一辆敞篷马车,那马车的后面还挂着两个巨大的蟹篓子,看马车去的方向是去城外的黄玉山。
    陈玄礼刚要上前和任远打招呼,却被卢小闲拦住了。
    卢小闲抬手呼过一辆拉客的带棚马车,远远地跟在任远的车后。
    半个小时后,两辆马车来到了黄玉山的山口。
    偏僻的山口竟然有一队官兵把守,任远点头哈腰,对当值的军官说了不少好话,最后又拿出了二两银子,那军官一摆手,才算把他的马车放了过去。
    卢小闲本来也想学任远的样子混过隘口,可是那帮官兵死活不肯,卢小闲没有办法,只好扯开嗓子叫道:“任掌柜,他们不肯放我们过去,你帮我说句话啊!”
    任远坐在马车上一回头,见是卢小闲和陈玄礼悄悄地跟来,只得硬着头皮回来,又掏了二两银子,这才算把卢小闲和陈玄礼带过了山口。
    卢小闲跟着任远,往柳沉湖而去。一路上,他们边走边聊,卢小闲从任远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湖中柳蟹的捞捕都已经被折冲府垄断了,任远也只能用高价买湖中的柳蟹。
    卢小闲站在湖边,望着混浊的湖水,眼睛里都是怀疑的神色。逶迤的湖岸上堆积着很多黄褐色的泥土。
    两名在岸边巡视的官兵见卢小闲不买柳蟹,却一个劲地看柳沉湖,觉得他行迹可疑,冲着他大喝一声,道:“干啥的?”
    任远一见卢小闲要闯祸,急忙跑了过来,把眼睛一瞪,训斥道:“就知道偷懒,还不过来干活!”
    卢小闲急忙回到车边,和陈玄礼一起帮任远把蟹篓子装到了马车上。
    等他们再坐车从黄玉山上回来的时候,太阳都已经压到了树梢上了。
    卢小闲拍了拍任远的肩膀,笑道:“今天晚上郑都尉要请我赴蟹宴,明天任大哥可否帮小弟一个忙?”
    卢小闲想请任远明天到馆驿中做一桌蟹宴,他要回请郑广。
    任远一听叫他做菜,顿时来了精神,在偌大的玉山关中,他就不信有人做蟹宴会比他做的好!
    卢小闲、陈玄礼与任远在城门口分手,他们回到了馆驿。
    二人刚把衣服换完,郑广请他们赴宴的差人就到了。
    卢小闲领着江雨樵、海叔与陈玄礼来到了折冲府。
    守府的卫兵先将他们的兵器卸下,然后检查了半天,这才将他们带到了中厅。
    郑广满面春风,招待得非常热情。
    折冲府内专
    门给郑广做饭的厨子名叫刁得彪,是郑广花重金专门从长安城魁元楼请来的。刁得彪做得一手好菜,尤擅做蟹,人送外号蟹神。
    只见刁得彪当着客人的面,将十只大小一致、形正脐圆的柳蟹挥刀切开,然后下到了麻辣汤锅里。过了不大一会,蟹香飘出,刁得彪手里拿了个竹夹子,将汤锅里的柳蟹夹了出来,然后迅速地将它们在盘子里拼成了一只只整蟹。
    望着刁神眼的拼蟹技法,卢小闲不由得连连点头。
    郑广自负地笑道:“把十只大小一致的柳蟹切半煮熟,然后再将它们拼成原来的整蟹,这份眼力,那可绝对是真功夫啊!”
    说到这里,郑广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卢小闲道:“卢大人,在下挑厨子的眼光不错吧?”
    卢小闲一边点头吃蟹,一边观察盘子中被刁得彪切开的螃蟹,等他吃罢两只肥蟹,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我知道他能够快速拼蟹的原因。”
    说到这里卢小闲指着一只蟹身上的刀口,对郑广道:“这些蟹身上的刀口都不是直的,被切开的角度全不一样,只要记住了其中一只切蟹的角度,就可以轻松地找到另外半只。”
    “想不到卢大人的眼力也是如此之好!“郑广不由得连竖大拇指。
    卢小闲一语双关道:“要是我的眼力不好,陛下怎么能派我来玉山关呢。”
    听了卢小闲这话,郑广差点没被呛着,只得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蟹宴一直吃到了二更,宾主尽兴,卢小闲见时候不早,抱拳告辞,临走时对郑广道:“明天我要在馆驿中摆酒宴回请郑都尉,你可一定要光临呀。”
    郑广连连点头道:“请卢大人放心,明天我一定讨扰!”
    第二天,任远刚来到了卢小闲住的馆驿,郑广的亲卫兵便将馆驿层层包围了,馆驿中的兵器已经全部被亲兵们收走了。
    郑广今天赴宴,把刁得彪也带了过来,任远做的柳蟹都是刁得彪仔细挑选出来的,大小个头,分量颜色几乎全部一样,等任远给郑广拼了三只柳蟹端上来,刁得彪看着柳蟹身上被切得很正的刀痕,又检查了他自己在蟹身上做的暗记,这三只蟹拼得一点不差,都对成了原来的螃蟹。
    看来,这个任远的眼力要比他刁得彪还要高。
    卢小闲见他们二人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神秘地笑道:“其实任远切蟹的秘密都在他手里的那把菜刀上!”
    郑广听卢小闲一说,急忙叫手下的亲兵把任远的菜刀取了进来,郑广把菜刀翻了过来,一看刀刃,先是一愣,接着呵呵大笑。
    原来,任远切蟹的秘密全都在刀刃上。
    菜刀的刀头最锋利,刀身那部分就比较驽钝了,而刀尾那部分根本就是没磨的哑刃,这样锋钝不一的菜刀刀锋,切出来的柳蟹刀口自然不同,拼蟹的时候自然好认。
    卢小闲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得意道:“郑都尉,这把菜刀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山河社稷刀,它最神秘的地方却不在那刀刃上!”
    郑广一听,急忙把菜刀递给了卢小闲,叫卢小闲指给他看。
    卢小闲拿起了菜刀,装着醉酒,一个趔趄,把郑广抱在了怀里。
    郑广看着卢小闲手中的菜刀就在自己的鼻子前乱晃,吓得他惊叫道:“卢大人,你醉了!”
    卢小闲摇晃着脑袋道:“我没醉,我还要告诉你这把菜刀的秘密呢!”
    卢小闲虽然口齿不清,可却从菜刀的身上,讲了一通朝廷的治国之策:“锋利的菜刀刀尖,自然用于对外御敌;而那半快不快的菜刀中刃,可比国家的律典刑狱;而那驽钝的刀尾,就是说朝廷处理犯了罪的有功将士时,一定要体恤再三,法外施恩。”
    听卢小闲讲完,郑广只觉得心里通通乱跳,他流着冷汗说道:“卢大人,你说得太对了,你还是把菜刀赶快拿开吧!”
    卢小闲把嘴巴凑到郑广的耳边,酒气熏天道:“郑都尉,你知道湖中的柳蟹为什么变了味道吗?”
    郑广摇了摇头。
    卢小闲冷冷道:“因为有人往柳沉湖中倾倒了大量的黄土!黄土倒进了柳沉湖中,改变了原有的水质,柳蟹就变得土腥味刺鼻了。为什么有人往柳沉湖中倾倒黄土呢?一定是有贼人在黄玉山中挖地洞,挖山洞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郑广听完,只觉得冷汗像小河一样流了下来,急忙点了点头道:“请卢大人放心,我一定要把挖洞的匪人剿灭!”
    卢小闲的胳膊松开了郑广,郑广刚要擦汗,没想到卢小闲摇晃着菜刀,说道:“郑都尉要是有抓不了的贼人,您说一声!”
    卢小闲忽然抡起菜刀,刀光化作一道闪电,冲着郑广的脑门直劈了过去。
    菜刀的刀刃贴到了郑广的额头上,郑广只觉得一股冰凉的刀风直入脑中,他怪叫一声,吓得面如死灰,禁不住连打哆嗦。
    而卢小闲已经醉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他身体摇晃,手中的菜刀撒手,“哐啷”一声,砍在了倒地的板凳上。
    第二天,郑广病倒了。
    卢小闲回长安的时候,并没去他府中辞行,卢小闲只给他留下了一封信。
    等郑广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卢小闲领着手下人都已经骑马走出百里路了。
    王先生打开卢小闲留下的信,只出信中写道:郑广与谯王李重福相互勾结,派人在黄玉山上修建山洞,囤积军粮,打造兵器。朝廷对此洞若观火,五万大军蓄势以待。在这里,郑重警告宵小,举兵起事之时,就是彻底灭亡之日!
    看完信件,王先生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日上三竿,折冲府中的差人也没见郑广起床,等众人掀开帐帘的时候,竟发出了一片惊呼之声,原来郑广的脑袋竟裂成了两半,黑血流了一床。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一轮红日高高地挂在黄玉山的山颠,柳沉湖浪翻蟹舞,又恢复了往日的祥和,没有人再往水里倒脏土,很快肥美的柳蟹又该恢复到原来的美味了。
    ……

第九百五十四章 密信

    卢小闲等人打马不疾不徐走在官道上,江雨樵感慨道:“小闲,真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里,你竟然将体内那股神秘力量用的如此之炉火纯青。”
    “这还要感谢岳父大人!”卢小闲谦虚道:“若没有您提醒,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些力量还藏在体内,一辈子也用不上!”
    原来,在宴席上,卢小闲装醉,将自己体内的力量注入菜刀,他挥手一刀,凛冽的刀风竟把郑广的脑袋劈出了一道暗伤,等郑广急火攻头,脑袋竟一下子裂为两半!
    一股暗藏的势力,就这样被卢小闲消灭于无形中。
    陈玄礼在一旁问道:“卢大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等!”
    卢小闲吐出了一个字,勒住马缰,目光看向远方。
    除了郑广之外,必须把已经掌握与李重福勾结的军中之人先行除去,只有将李重福的羽翼全部斩断,才能最后对他发起雷霆一击。
    李重福恐怕永远也不会想到,这辈子他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情,就是招惹了卢小闲,他派人对卢小闲的女人下蛊毒,本打算以此来要挟他。
    谁知卢小闲不惜远赴蜀州,历尽千辛万苦这才江小桐等人中的蛊毒解去,如今,卢小闲没有了后顾之忧,当然要向李重福发起猛烈的反击。
    ……
    夜色已深,定州折冲都尉府的一间密室内,崔文利把谯王李重福的密信交给徐天监。
    与崔文利同来的是谯王的贴身侍卫刘海,他一身武功深不可测。此次,谯王专门把总管崔文利和侍卫刘海派到定州,可见对此事的重视。
    徐天监看完密信,对崔文利道:“崔总管,末将这条命是谯王给的,请总管大人转达谯王,末将一定按期举兵。”
    崔文利笑着说:“有将军这句话,在下总算不虚此行。临行前谯王已交代过我,谯王登基后,将军是第一功臣。”
    “哈哈……”徐天监得意至极,“总管大人是谯王面前的红人,以后还望大人多提携。来,我们为谯王即将成为大唐陛下而干一杯。”
    说着徐天监把密信放在桌子上,举起面前的酒杯。
    正在这时,室内的灯火突地一暗,一个黑影如狸猫般潜进来,身法快速地伸手将桌子上的密信抓住。
    “谁?”徐天监大惊之下,急忙施展擒拿手,黑影并不恋战,虚晃一招,弓身撞开窗户。
    徐天监眼睁睁地望着黑影朝窗外逃逸,只得大呼:“快来人,抓刺客!”
    等徐天监和崔文利追出去的时候,黑影早已跃上屋顶。
    徐天监急得直跺脚,旁边的刘海冷笑一声,扬手向前一挥,一道金光闪电般往黑影飞去。
    黑影惨叫一声,从屋顶上坠下。
    闻讯而来的兵士蜂拥赶去,徐天监和崔文利追上前一看,地上只有一摊鲜血,并无黑影的踪迹。
    徐天监冲手下喝道:“快去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崔文利皱皱眉,问:“这个人将军认识吗?
    ”
    “不认识!”徐天监恨得直咬牙根,“都尉府戒备森严的,他是怎么进来的?”
    崔文利沉思了一会道:“看来此人必是细作。”
    徐天监听得呆了,若他与谯王暗地来往谋逆的事情被陛下知道,那可就不妙了,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徐天监冷汗涔涔,半天才说:“总管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崔文利看了看天色,说:“徐都尉不必担心,此人已中了刘海的毒镖,谅他也活不过今天晚上。都尉可立即下令关闭四周城门,就说府邸失盗,对来往路人严加盘查。只要消息不外泄, 朝廷拿不到证据也是枉然,谯王毕竟是当今皇上的亲儿子。等过了这段时间,哼,我们起事攻入皇城,还要那封密信干什么?”
    一席话说得徐天监连连点头,崔文利果然是个人才,处乱而不惊。
    张成眼前一阵发黑,他一边跑一边暗自后悔不已:自己还是有些大意了。
    张成的真名叫王炯,他来自符龙岛。
    当年,王炯他与其他符龙岛子弟一样,在吴辟邪的带领下来到中原。
    这些年来,他完成了无数次各种各样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过手。
    回到长安后,王炯成为了燕谷的手下。
    定州折冲都尉徐天监是谯王的亲信,燕谷为了能探听虚实,秘密派王炯化名为张成混入都尉府。
    张成不辱使命,成功地在都尉府做了一名下人。
    恰好这天,崔文利奉命来给徐天监送密信,被张成侦之,张成悄悄地伏在密室之外,偷听了崔文利和徐天监的说话,又窥到了密信,于是现身夺走了密信。
    张成夺走密信后,跳上屋顶准备逃走,却不想刘海的金镖厉害,射中了他的后背,他感到一阵剧痛,从屋顶跌落。
    幸亏张成从小习武,功力深厚,他急用千斤坠稳住身子,往后院奔去。
    都尉府的后院有一处马厩,是都尉府养马的地方。
    张成踉踉跄跄地跑过来,背后搜寻的官兵已越来越近,他忍住疼痛,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封密信送出去。
    张成看到马厩旁边的一间草屋内仍亮着灯火,来不及思索,猛地推开房门。
    里面一个年近半百的老翁正在修理缰绳,听到声音吓了一跳,他举着灯走过来,看到张成倚着墙壁大口地喘着气,后背上还插着一支金镖,鲜血淋漓。
    “你……你不是张成吗?怎么……”老翁惊讶地说不出话。
    老翁显然对下人张成还有些印象。
    “肖老伯,我是张成,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我……”刚说到这里,因伤势过重,张成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这老翁姓肖,是都尉府的一名马夫,为人比较忠厚。
    他见张成这副样子,暗想都尉府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扶住张成,掩住房门。
    张成一把抓住肖马夫的手,恳切地说:“肖老伯,我和你虽然没有多少交情,但我知道你是个忠义的人,有件重要的
    事我想拜托你。”
    说着张成从怀中掏出密信,把密信的情由简单说了一遍。
    肖马夫听罢,不由呆住了。
    张成接着道:“三天之内,你必须把这封密信送出去,交给城外广安寺一位姓张的香客。肖老伯,这些人真要起兵,不知多少老百姓又要遭殃了,此事是否能让朝廷尽快知道,就全系于你一人身上,请你务必答应我。”
    望着张成眼中闪烁的充满期待的眼神,肖马夫明白了此事关系重大,张成在绝境之时托付于他,就是对他人品的信任。
    肖马夫蓦地涌起一股豪气,郑重地点点头。
    张成挣扎着站起来,脸上露出一丝宽心的笑容,拍着肖马夫的肩膀说:“我现在去引开那群搜捕我的官兵,千万记住要小心,不然你的性命都难保。”
    张成把密信交到肖马夫手中,一咬牙打开房门,冲入了夜幕里。
    肖马夫仔细清除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如果让府里的人知道张成来过这里,那么张成以性命相托的事就会败露。
    肖马夫虽只是一个马夫,但他懂得一诺千金的道理。
    整整一夜,肖马夫冥思苦想,筹划着送信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肖马夫给马喂草料,听到府里的人说,昨夜府里被盗去了一件准备觐见给皇上的宝物,徐都尉下令全城戒严,挨家挨户地搜查。
    后来盗宝人的尸体在城门口被发现,竟然是府里一名姓张的下人,可在他身上并未发现那件宝物。
    徐都尉怀疑城里还有内应,把城门都封锁了,出城要严加盘查。
    肖马夫自然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暗想:这下不好办了,别说带着密信出城,看眼前的情势,就算光着身子,只怕也出不了城。
    肖马夫绞尽脑汁也没琢磨出什么好办法,他叹了口气,拿着扫帚像往常一样开始清理马厩。
    这时,肖马夫看到马厩里那匹“照夜狮子马”拉下了一堆马粪。这匹宝马是徐天监的坐骑,一直跟着徐天监南征北战,徐天监珍逾性命,所以交由肖马夫单独精心饲养。
    肖马夫上前察看马粪,以判断宝马的健苏状况。
    忽然,他发现马粪里裹着一颗石子,大概是马在吃草料时不小心咽下去的,石子不能消化,又排泄了出来。
    肖马夫愣了半晌,眼睛突地一亮,一条计策暗暗在他心里盘算着。
    到了次日,徐天监来取马去校场操练,见“照夜狮子马”无精打采地立在马槽前,他把肖马夫叫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肖马夫诚惶诚恐地回答:“这两天关了城门,没有新鲜的草料送进来,只好用陈年的草料,宝马可能因此吃坏了肚子。大人请看,昨天还拉了一夜的稀。”
    徐天监心急如焚,眼看着就要举兵起事,没有马他怎么带兵打仗,更重要的是这匹马是西域良种,日行千里,他是准备将马献给谯王的。
    徐天监见状恨恨地说:“还愣着作什么,快去叫兽医来。”

第九百五十五章 一触即发

    肖马夫亦步亦趋走上前道:“大人,如叫兽医诊治,恐怕也不是三五日就能治得好的。小人祖上曾在民间偶得一良方,专治马拉稀,立竿见影。”
    “哦?”徐天监闻言精神一振道:“你有什么办法?若治好了此马本大人有重赏。”
    肖马夫笑着说:“城外有一处温水潭,一年四季潭水不冷,潭边生长着一种灯笼草,草质绵软,马吃了能除百疾。”
    “那我即刻命人多割点来。”徐天监正欲招呼跟随的亲兵传话。
    “大人,听小人把话说完。灯笼草只在潭水附近生长,借用的是潭水的温度,一旦离了潭水马上就会枯死。枯草是没有任何效果的,必须将马牵到那里啃吃鲜草。”
    肖马夫表面上虽然很平静,但心里面却紧张的不得了。
    徐天监此时一心只想着这匹“照夜狮子马”,哪里顾虑到其他,于是他对肖马夫道:“你带着出城的手令立即去,越快越好。”
    肖马夫等的就是这句话,不禁心里暗喜,刚要转过身去牵马。
    “等等。”徐天监手一摆手道,“我派两个人保护你去。”
    肖马夫当然明白,徐天监对自己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明为保护,实则监视。
    他唯恐露出了马脚,连忙神色自若地点点头。
    肖马夫牵着马来到城门口,崔文利正带着一群兵士严密地搜查过往的行人。
    肖马夫把出城手令交到崔文利手中,崔文利蹙着眉头问道:“什么事?”
    一名跟随在肖马夫身后的兵士附在崔文利的耳边说了几句,崔文利“哼”了一声:“现在是多事之秋,徐都尉怎么还有这种逸致,居然给马治病。”
    他一双鹰目紧紧地盯视着肖马夫,朝那名兵士一挥手,对肖马夫问道:“灯笼草能治马疾,我好像从未听说过,你是不是别有居心?”
    肖马夫神色不变,淡淡地说:“这是民间的土偏方,您是贵人,哪里会知道。要是大人觉得不妥,我去回复都尉大人,反正是都尉大人的爱马。”
    崔文利疑心虽重,但徐天监毕竟是一方豪强,况且谯王这次举兵多有倚重的地方。
    崔文利是聪明人,当然不好忤逆徐天监的意思。他冷笑一声:“给我仔细地搜。”
    话声刚落,兵士们已开始搜查肖马夫的身上,连马都细细看过一遍。崔文利见什么东西也没有发现,方才说:“快去快回,申时就得关城门。”
    肖马夫点了点头,接过缰绳朝城门外走去。
    走出一段路程后,肖马夫暗窥跟随的两名兵士不留神,猛地跃上马背,用手重重地击在马臀上,马顿时如箭一般向前蹿去。等两名兵士发觉时,只剩下一缕尘烟。
    肖马夫骑着马径奔广安寺,来到寺中他找到姓张的来客,说明了来意。
    张姓之人讶然问道:“那封密信呢?”
    肖马夫笑了笑,一指“照夜狮子马”道:“在它的身上。”
    那人
    不明所以,走上前瞧了瞧说:“在哪里?”
    肖马夫又指着马腹,对方恍然大悟,称赞道:“果然好计!”
    ……
    “什么?郑广暴死,徐天监被擒……”
    李重福听完一个个坏消息,重重坐在了椅子上。
    过了好一会,李重福才喃喃自语道:“又是卢小闲,这难道是天意吗?”
    当年,李重福与李显在房州时,第一次见到卢小闲,也没觉得此人有何过人之处。如果不是王先生在他面前不时提起卢小闲,李重福根本不会把他当回事。现在看来,的确是有些小看卢小闲了。
    自从李重福被韦皇后赶出长安,任均州刺史后,他就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再重返长安。可是他心中很清楚,只要韦皇后在位一天,他就别想回去。
    在李重福最失落的时候,有两个人始终在宽慰他。
    一个人是王先生。
    还有一个便是张灵均。
    与王先生一样,张灵均也是较早辅佐他的谋士。他没有任何官爵,只是洛阳城中一个普通百姓。
    本来王先生是劝李重福隐忍保存实力,待时机到来再起兵的,可是张灵均劝李重福的话,时常响彻在他的耳畔想起:“天下人皆已背离韦氏,若谯王举兵讨伐,一定会有许多人呼应的,现在可是最佳时机。”
    这些年来,在王先生的辅佐之下,李重福暗中做了无数准备。无论是京城长安,还是各州县,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江湖异士,他网罗了许多人,财物兵器也积累了不少。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进行当中,可谁知,自从卢小闲出现后,这一切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卢小闲似乎天生就是李重福的克星,他抽茧剥丝顺藤摸瓜,使得谯王暗中隐藏的势力一一浮出水面,而后一网打尽,仅仅数月时光,竟将谯王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张灵均在一旁为李重福打气道,“谯王万万莫要气馁,最为逆贼韦氏所憎恨、连在国都居住都不被准许的是谯王殿下你,相信天下的人都期待殿下即位才对。如今形势虽对我们不利,但也不应该放弃,在下认为,现在最好的途径是举兵进入洛阳,占领此城。”
    张灵均的这一番话显然是触到了李重福的痛处。
    作为中宗李显的儿子,李重福对是否造自己父亲的反,最初还有些犹豫,但前不久有一件事情让李重福彻底下定了决心。
    李显与韦皇后在长安城南郊祭举行天大典,各州的的刺史都来到长安来参加典礼,却独独没有让李重福来,这让他觉得很委曲。
    祭天结束后,李显下旨大赦天下,流放之人都得放还,这一次又是唯独不准李重福回到长安。
    事后,李重福上表自陈,向李显求情,说天下的苍生百姓都沾染了陛下的雨露之恩,可是我作为陛下的儿子,为何就不能够回到长安看您一眼呢?
    李重福说得很是凄惨,很是可怜,但是韦皇后丝毫没有被打动,就是不
    允许他回来。甚至连他的表奏都被韦皇后压了下来,根本就没让李显看到。
    其实,张灵均提议举兵洛阳,也是有深意的。
    洛阳有根深蒂固的反长安情结,太古时代,洛水之北的这座城是圣天子的国都,现在虽然被称为大唐“东都”,但此地的住民都有历史较长安悠久的自负情结。
    正由于国都地位被夺,因而反长安的情结愈强。长安决定的任何事情都与洛阳无关,绝不承认,张灵均作为土生土长的洛阳人,期待的自然也是这样的感情。
    李重福看向了崔文利:“你怎么看?”
    很多时候,李重福更看重崔文利的意见,毕竟他曾经是大唐的官员。
    崔文利对洛阳并不感兴趣,倒是赞成在均州起兵,毕竟他们在均州已经经营多年,起事成功的可能性比洛阳要大的多,洛阳那里根基实在太浅。
    崔文利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张灵均的下一句话便让他改变了主意。
    “我们在洛阳也做了一些布置,若是能夺取镇守洛阳左右屯营的兵力,那洛阳就必然成为谯王的囊中之物。洛阳与均州同时举兵,可以成为犄角之势,从洛阳和均州同时进军长安,胜算可就大的多了!”
    崔文利瞅了一眼张灵均,向李重福提醒道:“事关重大,是不是等王先生回来了再做定夺?”
    张灵均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王先生没有回来,谯王就没有做主的权利了?”
    如此诛心之语,让崔文利不由冒出了冷汗,他赶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若谯王一声令下,我愿意与张先生去一趟洛阳,为谯王拿下洛阳!”
    李重福见状,叹了口气道:“那就有劳二位了!”
    ……
    一队玄铁兜鍪明光铠甲的军士,在长安北郊的驿馆里凝眉伫立。这队军士虽处骄阳之下,眼神却依然如经霜带雪般冷冽。
    驿馆中自驿丞以下都在外院的耳房聚着,虽然闷热,却没人敢出门半步。
    守在门外、自边境返京的几十名军士浑身带着煞气,他们手中的刀似乎兀自有股子血腥味儿。
    被这群悍卒驱到耳房后,驿丞便交代手下:都老实呆着,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兼检校左卫大将军薛讷老将军便在内院歇息,谁惊扰了他,便自个儿抹脖子去吧。
    薛讷镇守边疆多年,累有功勋,长安城内对他鲜有不知的。可比起父亲来,薛讷的名声便大大不如了。
    薛讷的父亲是大唐贞观名将薛仁贵,先后为大唐征战四十余年,曾大败九姓铁勒,降服高句丽,击破突厥,功勋卓著,留下良策息干戈、三箭定天山、神勇收辽东、仁政高丽国、爱民象州城、脱帽退万敌等脍炙人口的故事。
    一辆神秘的马车驶进驿馆,直驱到薛将军卧房前,下来一个年轻男子,径自走了进去。薛讷手下的众军士屏息不语,也没回过头。
    马车上那人是谁,众军士不敢看,也不敢去想。

第九百五十六章 再往洛阳

    薛讷满头白发,早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虽身带甲胄,但却没有丝毫的笨重之感。
    他亲手斟了一杯茶,端到那个年轻人面前,动作轻极静极,却又仿佛极随意。
    轻踱了几步后,薛讷这才坐下,对年轻人道:“卢大人,可能是老夫孤陋寡闻,像今日这般传旨,老夫还是第一次见。”
    说话的时候,薛讷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这个叫卢小闲的年轻官员,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薛讷虽然远在并州,可对卢小闲的作派和行事风格多少还是听说了一些。敢于和当朝首辅宗楚客叫板,单是这份勇气便让薛讷对他有了一丝好感。
    “陛下有陛下的难处,待会我会细细说于老将军!”卢小闲淡淡一笑道,“还是请老将军先接旨吧!”
    薛讷点点头,刚要起身,却被卢小闲按住:“事情紧急,那些场面上的礼节就免了吧,老将军直接接旨便是!”
    卢小闲这话真诚豪爽,颇有些军营男儿的味道,又让薛讷对对他有了几份好感。
    薛讷接过圣旨看过之后,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良久,他才抬起头来问道:“卢大人,我们何时起程?”
    “明日一早!”
    “这么急?”薛讷心中一惊。
    卢小闲有些歉意道:“老将军一路鞍马劳顿,理应歇息两天的,但谯王箭在弦上,随时都可能举兵,我们若能早一些到洛阳,就多一份把握,不至于局面失控!还请老将军见谅!”
    薛讷点头道:“大局为重的道理老夫还是懂的,卢大人,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赶赴洛阳!”
    第二日,薛讷在驿馆等待卢小闲前来,一同前往洛阳共同主持讨伐谯王之事。可是卢小闲却没有来,而是派人给薛讷送了一封信。
    薛讷看完信,良久无语。
    安波柱奇怪地问道:“薛帅,出什么事了,卢大人呢?”
    安波注是薛讷的副将,他虽然是来自西域安国的胡人将领,但却说着一口流利的大唐话。
    安波注在军中向来以勇猛而著称,对薛讷忠心耿耿,多年来一直跟着薛讷征战疆场,深得薛讷的信任。
    薛讷长叹一声道:“谯王派人在洛阳起事,卢大人得到了消息,昨晚已出发,快马赶往洛阳,欲以一己之力阻止此事!”
    安波柱吃了一惊:“卢大人手中并没有一兵一卒,去了如何阻止此事?”
    “唉!我何尝不这么想呀!”薛讷叹了口气道,“他手中虽然有陛下的圣旨,可那些人既然已经下决心谋反,圣旨怎么可能起作用呢?估计他这一去,凶多吉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安波柱问道。
    薛讷一挥手道:“传我命令,抓紧时间启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洛阳驰援卢大人,但愿我们还能来得及!”
    安波柱接了帅令,立刻命令所有随行人员,星夜兼程快速朝洛阳进发。
    ……
    洛阳城的初夏,突如其来的一场雨令城池骤然变冷。行人早就因为大雨
    绝了迹,连路边店铺也早早关上了门。往日喧闹繁华的大街变得安静下来,雨水冲刷了道路,也洗净了尘嚣。
    远处传来一阵闷雷,天色愈发黑暗,雨脚也更密了,敲在伞面之上,发出如同鼙鼓一般的急响。
    大街上走来一个满面灰尘的青衫人,他边走边侧耳聍听雨声,随手将长衫下摆掖进腰带之中。
    跟在他身后的几人牵着马缰,也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他们步子也还是方才的节奏,丝毫不乱。
    空气中有一些泥土的腥气,生冽地冲进青衫人的鼻腔,他忍不住便打了个喷嚏。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加重了脚步,水花于是飞溅起来,令始作俑者咧开了嘴,带着些许恶作剧的快意。
    青衫人正是卢小闲,他仅用了一天一夜便赶到了洛阳。
    卢小闲扭头对同来的燕谷吩咐道:“谷儿,去把他找来,我们在客栈候着!”
    燕谷答应了一声,转身便消失在了雨中。
    一行人找了家客栈安顿下下来,卢小闲在小二的引领下进了客房。
    天色忽然暗下,仿佛瞬间从黄昏进入黑夜。
    紧接着一个耀眼的闪电倏地划过,雷声骤起,霹雳当空,震耳欲聋,将门前老树劈下一根粗干,连大地也跟着震颤起来。
    与此同时,虚掩着的窗户被狂风吹开,发出砰然撞击声。呼啸而过的气流卷起柜上纸笔等物:满室纷飞。
    卢小闲无奈摇头,小二赶紧闭了窗子,再将屋子收拾好。
    小二刚走没多久,燕谷便带着一人冒雨赶到了客栈。
    进屋之后,燕谷先是将门掩好,然后指着那汉子道:“小闲哥,这位是听风堂洛阳分坛的坛主周爽,消息便是他送出来的。”
    有了卢小闲在人力财力上的大力支持,燕谷手下打探消息的的人越来越多,门道也越来越精细。
    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单靠燕谷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是管不过来的。再说了,他们做的这些事不能让外人知晓,这对燕谷来说便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怎么办?
    燕谷想到了江湖上常用的法子:成立帮会门派,这样既能避人耳目,又方便管理。
    于是,听风堂便应运而生了。
    那汉子向卢小闲施礼道:“属下周爽见过卢大人!”
    “周坛主辛苦了!”卢小闲点点头问道,“你公开的身份是什么?”
    “属下是洛阳县捕头!”周爽答道。
    又是捕头,当年卢小闲就是从捕头起家的。
    “详细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周爽为了打探消息的方便,利用捕头的身份,在洛阳城四处都安置了耳目。
    前几日,有人向周爽报告,裴巽的宅子这几日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裴巽?”卢小闲奇怪地问道:“这裴巽是什么人?”
    周爽接口道:“裴巽是宜城公主的驸马,因在府中与婢女偷情被宜城公主捉奸在床,宜城公主从宫里找来了最好的刀手,生生把与裴巽偷情的婢
    女毁了容,并将裴巽的头发割了,算是‘割发代首’。陛下闻听此事大怒,将宜城公主与驸马裴巽逐出长安,贬到了洛阳。”
    宜城公主是李显的女儿,裴巽是李显的女婿,他们是正儿巴经的皇亲国戚。
    卢小闲听罢,苦笑摇摇头,旋即又想起了什么,他问道:“这么说,谯王与宜城公主是兄妹了?”
    “正是!”
    卢小闲心中已经了然,他对周爽道:“你继续往下说!”
    周爽听了手下人的报告,不敢怠慢,便亲自到裴巽的宅子外面去瞧了瞧,果然有很多人进出,而且这些人都是些陌生人,一看便知不是本地人。
    周爽虽然是洛阳县衙的捕头,可他想进入公主府探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无奈之下,周爽便想了个歪主意。
    他派人跟着一个从公主府出来落单的人,将他暗中绑了起来,押到一个偏僻之处进行了盘问。
    本想着要大费周折,谁知这人却是个软蛋,还没有动刑便主动招供了。
    这不招供还好,谁知一招供却曝出个天大的秘密:这些人都是谯王派来的,他们要在洛阳起兵造反。
    周爽还从那人嘴里得知,谯王派来洛阳的有两个重要人物,一个叫崔文利,一个叫张灵均。
    而被抓的这人正好是张灵均的心腹,正因为如此,他知道很多内幕比较多。
    “要在洛阳起兵?”卢小闲皱着眉头道,“他们怎么起兵?难道从均州派军队来吗?”
    “据那人交待,他们的计划是先夺取左右屯营的兵力,然后杀死洛阳留守,占据皇宫,最后再占领整个洛阳城!”
    听了周爽的话,卢小闲顿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左右屯营是大唐镇守东都洛阳的两个兵营,薛讷奉旨前往洛阳,就是要以洛阳左右屯营为主要兵力,组建讨伐李重福的军队。
    若是左右屯营被李重福控制,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这事你是怎么处理的?”卢小闲又问道。
    周爽利索地答道:“我用飞鸽传书,将消息传给了堂主。同时,我还将消息报告给了县令大人!”
    周爽的效率的确挺高,得到消息是在三天前,而如今卢小闲已经抵达了洛阳。
    “洛阳县令将消息上报给洛阳留守了吗?”卢小闲追问道。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周爽回答道,“不过,县令大人倒是嘱咐属下,万万不能把风声透露出去!”
    卢小闲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按理说,洛阳县令得知了这么重大的情报,应该第一时间上报给洛阳留守,然后迅速缉拿谋逆之人,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怎么会让周爽不要声张呢?
    思忖了好一会,卢小闲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洛阳县令行事如此反常,只有一个可能,他要么是李重福的人,要么是已经被对方收买。
    见卢小闲不语,周爽接着又道:“今天早上,我发现出入公主府的那些人,突然失去了踪影,至于他们去了哪里,属下正在查!”

第九百五十七章 洛阳之变

    “什么?让他们溜了?”卢小闲眉头紧蹙。
    或许是洛阳县令给他们通风报信了,亦或许是张灵均的随从久久未归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总之,这些人消失了,这让卢小闲之前想好的计划落了空。
    “张灵均的那个随从现在在哪里?”卢小闲问道。
    “他死了,就在我来见大人之前一个时辰,死在了县衙大牢里!”周爽一脸懊恼道。
    “杀人灭口?”卢小闲惊呼道。
    “表面上看像是自杀,但我与大人的判断一样,应该是被人谋杀了!”周爽点头道。
    “唉!”卢小闲叹了口气,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知道左右屯营的将领是不是与这些反贼有联系,哪些人被他们收买了。要是能从此人口中审出些眉目就好办了,可惜这条线竟然被人掐断了!”
    周爽接口道:“大人,您说的之前我已经审了出来,当时我长了个心眼,没有把供词交给县令大人!”
    “什么?已经审出来了?”卢小闲瞪大了眼睛,“可信吗?”
    “应该可信!”周爽从怀中掏出几张纸,交给卢小闲,“与他们联系的左右屯营将领的名单,都在供词上面了!一般人是不会知道这些将领名字的!”
    卢小闲大喜,接过名单,对一旁的燕谷道:“谷儿,周捕头做事沉稳细心,堪当大用!”
    燕谷点头道:“小闲哥,我明白!”
    周爽也赶忙向卢小闲施礼:“多谢大人提携!”
    掌握了左右屯营的情况,这事等于成了一半。
    卢小闲还得与洛阳的各级官员取得联系,让他们做好准备,绝不能让李重福的人占领了洛阳城。
    想到这里,卢小闲又问道:“洛阳留守可在留守府?”
    “留守大人病了,这两日没有去留守府,而是在自家养病!”
    “病了?”卢小闲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想必这位留守大人也听到了风声,被吓坏了,想以这么个方式将自己撇干净。
    周爽道:“属下也觉得奇怪,前些日子御史台的蒯大人代表朝廷巡察洛阳政务,留守大人还一直陪着,可这两天却不知怎么就病了!”
    “御史台的蒯大人?”卢小闲心中一动,“可是谏议副使蒯正鹏蒯大人?”
    “正是!”
    卢小闲脸上露出了笑意:“真是天助我也!”
    崔文利与张灵均等人已经谋划已久,随时都有可能动手,卢小闲虽然快马赶到了洛阳,可是眼前既要解决左右屯营的问题,还要让洛阳城的各级官员提高警惕,同时还要保证洛阳皇宫不能有失,光凭卢小闲一个人,实在是力有不逮。既然蒯正鹏在洛阳,卢小闲当然不能放过他了。
    蒯正鹏的谏议副使之职是卢小闲向中宗所推荐,蒯正鹏对卢小闲还是心存感激的。
    当卢小闲找到蒯正鹏,让他持朝廷圣旨,召集洛阳各级官
    员,揭穿谯王谋反之阴谋,蒯正鹏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从蒯正鹏那里出来,卢小闲便直接来到了左屯营。
    当卢小闲宣完旨之后,左屯营将军当即表示遵从圣旨,决不让李重福的阴谋得逞。
    为了表明忠心,左屯营将军还按照卢小闲提供的名单,将张灵均收买的几名将领悉数拿下,当场斩首。
    卢小闲来到右屯营,按照与左屯营相同的方式宣完旨之后,却并没有让右屯营主将起来,而是向他询问道:“刘将军,不知你是否真心效忠朝廷?”
    刘将军信誓旦旦道:“末将绝对效忠朝廷!”
    “简直混帐!”卢小闲突然大怒道,“既然效忠朝廷,为何还与乱贼私下串通?来呀,将这反贼给我拿下!”
    卢小闲话音刚落,海叔便上前将刘将军绑了。
    形势突变,这让右屯营其余众将大吃一惊,都把目光投向了卢小闲。
    卢小闲放缓了语气,盯着被绑的刘将军道:“将军是个聪明人,想必也看得出来,李重福根本就成不了气候,为何放着大唐的将军不做,偏偏要与反贼勾结,这可是要诛九族的,你难道不明白吗?”
    刘将军面如死灰,嘶哑着声音道:“钦差大人,是末将糊涂,他们将我的独子掳去,逼我就范,我对不住朝廷的信任!这事因我而起,与右屯营其他人无关,望钦差大人明鉴!”
    “有没有关系,我心里有数!”卢小闲面无表情道。
    刘将军看向右屯营众将领,大声喊道:“兄弟们,我对不住你们,自作孽必不苟活于世,你们可千万别落个我的下场,一定要配合钦差大人,将那些狗贼一网打尽,我在阴间也会感谢你们的!”
    说罢,刘将军当场咬舌自尽。
    刘将军悲愤而亡,让卢小闲不禁动容,他叹了口气道:“错了知道悔改,依然是我大唐好男儿。”
    卢小闲看向了右屯营众将:“我会在给朝廷的奏折上写明,刘将军是在围剿反贼过程中不幸身亡的,朝廷会给他追谥,他的家人也会由朝廷来抚恤。还有,他的独子,我会派人救出来的!”
    刘将军平日里与众将相处犹如兄弟一般,他的死让众位将领惋惜不已,卢小闲不计前嫌,如此厚待刘将军,让众将领不由心存感激。
    卢小闲目光如炬,再次看向众人:“还有没有通贼的,现在说还来得及,本钦差既往不咎。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若让我点出名来……”
    卢小闲话音未落,便有三人“扑通”跪倒在地……
    ……
    就在卢小闲到达洛阳的第二日一大早,崔文利与张灵均便开始行动了。
    张灵均带着从均州同来的的一帮喽罗,还有在洛阳聚集的一些人,开始向左屯营进发。
    一路上,他们以享受荣华富贵来鼓惑百姓同往。一些老百姓不明真相,还真跟在张灵均他们的身后,他们的队伍也是越来越大,很快便发展到近千人,浩浩荡荡向左屯营而去。
    那到了左屯营之后,张
    灵均就开始喊话了:“谯王是陛下的的儿子,如今朝廷被韦皇后所把持,谯王现在要清君侧,屯营士兵如果跟谯王合作的话,可以让你们今后享受荣华富贵!”
    喊了好一会,屯营内却没有人应答,张灵均让手下人直接向军营进发。
    还没往前走几步,屯营内突然开始向外射箭,箭支像雨点一样密集,前面几人立刻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后面的人吓得赶忙退了回来。试了好几次,他们根本就靠近不了屯营。
    怎么办?也不能老在这儿耗下去啊,张灵均虽然是谋士,但真正让他指挥打仗就不行了。无奈之下他干脆改变计划,不在这儿夺取左屯营的兵力了,直接就带着现有的几百人去攻洛阳皇城的大门。
    蒯正鹏也没有辜负卢小闲的重托,他以圣旨将洛阳城大大小小官员召集到了留守府,先是将洛阳留守当场罢了官,然后宣布:凡与李重福手下人勾连的官员,若能回头既往不咎,否则一律按谋反处置。同时,要求各级官员各司其职,严密防守,绝不能让反贼占领洛阳城。
    当张灵均带领着他的人来到皇城时,负责守卫皇城大门的皇城使早已把大门就给关上了。
    张灵均再次受挫,几次强攻攻不进去。
    怎么办呢?
    张灵均一不做二不休,下令点火把大门给烧了,无论如何也要攻进皇宫去。
    火刚点着,卢小闲便带着右屯营的兵力包抄过来了,张灵均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局面,前面有大门挡着,后面有官兵堵截。
    没办法了,逃吧,张灵均拼命打马逃跑了。
    论打仗不行,可论起逃命张灵均却很有一手。在逃跑的路上,张灵均始终没想明白一个问题:崔文利不是去右屯营了吗?
    右屯营将军不是已经答应出兵襄助他们了吗,怎么会是现在这种结果?
    没错,崔文利的确是带着人去了右屯营军营。
    不过,他也很是小心,当他看到前来迎接的不是刘将军,而是另外一名副将,心中便有了一丝警觉。
    副将请他们入军营,崔文利长了个心眼,让刘海带着众人进了军营,自己却没有进去,而是在外面静观其变。
    卢小闲在军营内守株待兔,进去的人当然无一幸免,悉数被擒。
    卢小闲带兵前往洛阳城,躲在暗处的崔文利看的分明,他知道大势已去,当然不会去自投罗网,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卢小闲带着右屯营的人马平息了洛阳城的叛乱后,又以朝廷钦差的身份,命令左右屯营派兵进驻东都洛阳,在全城戒严,让士兵按画好的崔文利、张灵均二人的画像,逐户搜查。
    ……
    薛讷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卢小闲平定叛乱后的第三天赶到了洛阳。
    薛讷一到,卢小闲便以钦差大臣的名义,向留守洛阳的各级官员宣读了中宗李显的圣旨:以薛讷为行军总管,卢小闲为监军,以洛阳左右屯营为基础,征集军队五万人,分道出击均州,剿灭李重福叛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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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穿越好混?古代个个是人精,玩你没商量。 谁说美女好泡?唐朝美眉很泼辣,生气就发飙。 谁说高官好做?皇帝榻侧岂能容,转眼就翻脸。 谁说疆土好拓?突厥吐蕃不好惹,随时命不保。 谁说银子好挣?官商勾结全通吃,亏本赚吆喝。 谁说江湖好闯?路见不平绕着走,冒失就挨刀。 既来之则安之。 社稷为枰将相作棋,问君可敢一战。 你落子来我挖坑,看谁笑到最后。 上联:大坑小坑连环坑,数不胜数。 下联:横挖竖挖变样挖,防不胜防。 横批:大唐坑王大唐坑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坑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坑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