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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日     大唐坑王txt下载     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三章 太平公主之死

    “什么‘天经’,什么‘地义’?都是人编出来的,准确说,都是你们男人编出来的。不过这话在则天大皇帝时代很少听说,谁说谁的官位、俸禄和脑袋都保不住。可见‘天经地义’远远没有官位、俸禄和脑袋重要。”

    “姑姑把女的看得这么高,可今日您……”

    “我今日也是败在你们男人手上,出卖我的陆象先、慧范,还有我的儿子薛崇简,都是男人……”

    “姑姑,我看您年纪大了,改改脾气,就住在这宫中,不问政事,安安静静度晚年,也算侄儿尽最后一点孝心……”

    “打入冷宫?就在这儿?”

    “难道不好?”

    “放我回山庄,让我自由自在地活……”

    “恐怕民心通不过……”

    “那就让我死!”

    李隆基摇摇头,向姑姑告别。

    太平公主脸朝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

    是晚,乌云满天,雷声由远而近。太平公主府屋内的桌上,摆着满满的菜肴,太平公主与崔湜相对而坐。

    这时的太平公主云髻高耸,凤钗摇曳,衬托出白皙胖圆的脸庞。身着红绸丝袄,杏黄色轻柔的纱裙高束于丰满的胸前。脚下穿一双金线精绣的高头卷云靴,坐在那里,像是等待上朝。

    太平公主叹息一声,自己才五十多一点,看起来还不老,母亲不也是六十二岁才登基嘛?

    太平公主谁也不想见,她不愿意别人留下一个失败者的形象,而现在能陪着她的只有崔湜。

    “崔郎,来,我们喝上一杯!”太平公主举起了杯。

    崔湜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太平公主见崔湜不言语,以为他在为自己的将来担忧,于是劝道:“你放心,虽然我输了,但我们还有命在。我太了解皇兄了,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杀我的,只要我不死,你就会没事的。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前往江南,改名换姓,去过男耕女织的平淡日子。”

    ……

    就在太平公主与崔湜对饮之际,太极宫咸池殿太上皇李旦的寝宫内,李旦也在和卢小闲与李隆基说着话。

    李旦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隆基与卢小闲二人,他的面庞急剧地扭曲着,过了好一会,他才逐渐平息下来。

    “太平没事吧?”李旦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太平公主。

    卢小闲点点头道:“太上皇,太平公主没事!臣已经把她送进了公主府,有崔湜陪着她。只是,她不能随意走动。”

    “那就好!”李旦明显地松了口气。

    “你们俩坐!”

    李隆基与卢小闲顺从地坐了下来。

    “你们俩或许一直在埋怨朕,为何会对太平如此忍让?除了朕的性格因素之外,其实,还有一层你们不知道。”

    卢小闲与李隆基静静地听着。

    “母后当年生了我们兄妹六人,其中四男二女,除了李

    弘、李贤、李显三个哥哥之外,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姐姐早夭,朕没有见过,唯一的妹妹便是太平。先说朕的这个姐姐吧,都说是母亲当年不甘心做昭仪,为了皇后位置被母后掐死而嫁祸王皇后,因查无实据,无人证物证,以至到现在都是个谜。这事当年朕还没出生,也没什么的感觉。再说说朕的大哥李弘吧,他是长子,四岁被立为太子,十几岁开始监国,大哥聪明好学,仁义孝顺,正直,责任心强,父皇多次派太子监国,实则是为了历练大哥。大哥处理政事有主见,尊重大臣,勤恳负责,深得父皇喜爱信任,大臣们也拥戴他。后来,父皇病情加重体力不支,打算禅位给大哥。可有一天,大哥却突然死在合璧宫,年仅二十四岁。对于这一事件,很多人说是母后干的。其实,这是不可能的。大哥监国期间虽然某些事情和母亲意见不一致,母子关系还是和谐的。大哥请嫁囚禁多年的萧淑妃两女儿,母后也同意。大哥是储君,饮食起居保卫严密,下手投毒万难。若是大哥上台影响母后继续摄政,杀了他还有其他儿子即位,当时父皇也在宫中,母后也不可能当着父皇面杀大哥。其实我们兄弟几个都知道,大哥从小就体弱多病,当太子期间多次犯病,他拖着病体支撑着,当听到父亲要禅位给他,因思虑过重导致旧病复发病故,只是后来反对母后的大有人在,这才把太子之死推到母后身上来诋毁她。大哥死后,二哥李贤被立为太子。我们四个兄弟当中,二哥是最优秀的,他自幼容止端雅,精读儒学经典过目不忘,喜欢古诗词古文,性格刚强比哥哥李弘有魄力。二哥多次监国,处理政务深得父皇满意,为此还多次下旨表彰过二哥。二哥听传言说他不是母后亲生的,为此心中对母后甚为逆反。宫内有一五品官明崇俨深受母后喜欢,后来被杀,母后怀疑是二哥干的,派人从东宫马厩里搜出盔甲几百领,谋反罪就落到二哥头上,二哥被贬为庶人囚禁宫中,后囚禁巴州。父皇驾崩两个月后,二哥自缢身亡。就在二哥被贬第二天,朕的三哥李显被立为太子。说实话,三哥比起大哥二哥那可就逊色多了,他没有主见,但与母后关系倒还融洽,三哥当太子监国期间一切都听母后的,所以一直相安无事。父皇驾崩七天后,三哥即位了,尊母后为皇太后。三哥当太子时,把岳父韦玄贞从参军提拔为刺史,当皇帝后马上要拜岳父为宰相,中书令裴炎不同意,三哥一生气便说了‘我以天下与韦玄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话一出口便惹祸上身了,三哥被废为了庐陵王。至于朕的事情,就不必说了,你们都知道了。朕再说说我这唯一的妹妹吧,她就是太平。太平是最小又是母后唯一的女儿,很受疼爱。太平从小在皇宫生活,她与薛绍夫妻恩爱,八年生了四个孩子。后来,薛绍的哥哥参与谋反,受牵连被母亲处死,太平为此与母后结怨。再后来,五王政变,也是太平逼迫母后退位的。”

    李旦说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了,可李隆基与卢小闲现在听起来,还是感慨万千。

    李旦突然变得

    有些伤感:“朕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是想让你们明白,太平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也不完全是她的错。她从小至大,听的,说的,做的,都是算计权谋,她怎能不耳闻目睹呢?如今,兄妹六人,只剩下我们二人了,你们能明白朕的心情吗?”

    卢小闲与李隆基默默地点了点头。

    ……

    崔湜站起身来,依然是面无表情,他对太平公主道:“来,公主,我敬你三杯。”

    太平公主很是诧异,崔湜虽然对自己百依百顺,可很少给自己敬酒,连敬三杯这还是第一次。

    太平公主与崔湜对饮三杯后,崔湜淡淡道:“公主殿下,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吧!”

    太平公主妩媚一笑:“好呀!”

    “从前有一个男子,他喜欢自己心爱的女子,这个女子名字叫作上官婉儿……”

    当太平公主听崔湜讲完之后,她只觉得头发胀,眼发黑,一串亮晶晶的泪水掉下来,同时滴下来的还有鼻口中流出的黑血。

    “你在这酒中下毒,就是为了上官婉儿报仇?”太平公主双目无神道。

    “是的!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我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拜你与卢小闲所赐?”太平公主不甘心地问道。

    崔湜冷笑道:“是的!就是为了让你尝尝即将到手又失去的滋味。”

    “轰”的一声,太平公主与椅子一起翻身倒地,她已经没有了呼吸,但双眼却圆睁着,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到追悔,看到怨愤,甚至看到恐惧。一丝冷笑停留在她的嘴角,久久不愿散去……

    崔湜也渐渐失去了知觉,他在心中不停地呼喊道:“婉儿,我来了,我来了……”

    ……

    杨思进了宫殿,对卢小闲道:“定国公,您府上有人来了,说有重要事情!”

    卢小闲点点头对李旦道:“太上皇,臣去去就来。”

    不一会,卢小闲再次进来,虽然一言不发,但李旦与李隆基都感觉出了他脸上的异样。

    “怎么了,小闲?”李旦问道。

    卢小闲犹豫再三,叹了口气:“太上皇,有一个不好的消息!”

    “直说吧!”李旦似乎有了预感。

    “太平公主她……”

    “太平她死了,是吗?”李旦接口道。

    “是的!”

    卢小闲的话出口,三人都沉默了。

    李隆基的胸脯急剧地起伏着,他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似乎全身都轻松了不少,他看了一眼李旦,没有说话。

    李旦似乎一下子苍老弛许多,就连身体也变得佝偻起来。

    “太平是怎么死的?”李旦率先打破了沉默。

    卢小闲也没有说话,只是递上了一纸信笺。

    李旦看完后叹了口气道:“这么说,上官婉儿也是太平所杀,难怪崔湜一直跟在太平身边,他早就在等这一天了吧?”

第一千零四章 宋家药铺

    卢小闲没有说话。

    “崔湜也死了吗?”

    卢小闲点点头。

    “造孽呀!”李旦喃喃自语道。

    良久,李旦缓缓道:“你们回去吧,朕累了,想休息了。”

    卢小闲与李隆基对视了一眼。

    “父皇,三郎告退了!”

    “太上皇,臣告退了!”

    ……

    第二天,太上皇李旦下诰:“自今军国政刑,一皆取皇帝处分。朕方无为养志,以遂素心。”

    李隆基正式掌握了大唐最高权力,他把年号取为了开元,意思是开辟新纪元。

    至此,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

    李隆基上位后,卢小闲不仅主动辞去了辅国大将军的职位,向李隆基交了军权,而且连刑部侍郎的官职也一并辞了。这下他彻底不用上朝了,终于过上了休闲的日子。

    紧接着,卢小闲又做了一件大事:成亲。

    卢小闲的婚事,被很多人所诟病。

    大唐的定国公,居然在同一天与三个女人同时举行了婚礼,而且这其中就有当今陛下的亲妹妹玉仙公主李持盈。

    大唐公主下嫁要有一套繁琐的礼仪,可卢小闲全都给省了,直接将李持盈从宫中接到了自己府上,与江小桐和娑娜同时拜了天地。三个新娘同日成亲,哪个是正室哪个是侧室都不分,这岂不是乱了礼数。可是太上皇、陛下与玉仙公主本人都没有异议,别人再看不惯也是白搭。

    卢小闲这么做,当然不是故意冷落李持盈,而是为了避免将来李持盈与江小桐、娑娜之间出现隔阂。这事他提前与李持盈商量过了,还专门向李旦和李隆基进行了禀告。

    在李持盈看来,只要能和卢小闲在一起,什么礼节不礼节的,她并不看重。反倒是李隆基,觉得就这么草率将自己的妹妹嫁了,很对不住李持盈。他本来还要坚持按礼制给李持盈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最后还是李旦出面劝阻,李隆基这才放弃了。

    卢小闲的三个夫人当中,没有正室侧室之分,下人们只是按照年龄大小将江小桐称呼为大夫人,娑娜为二夫人,李持盈为三夫人。

    当然,婚宴卢小闲并没有省略,只是出席的人很少。在一场低调的婚礼之后,新郎便与新娘入了洞房。

    洞房花烛夜,自然是新郎新娘一生最难忘的时刻。至于,这一夜卢小闲是如何与三位夫人度过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婚之后,卢小闲带着三位美娇娘四处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这一日,卢小闲带着海叔和江小桐、娑娜来到七星庄。

    卢小闲将庄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很满意地点点头。

    七星庄变化很大,董安不仅扩大了酒坊的生产规模,而且还把庄子里里外外修缮一新,佃农们忙着耕种,酒坊的人在忙着酿酒,暗影们也在按步就班地进行他们的训练,颇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看罢,卢小闲便说要去伏鹤

    寺,董安自告奋勇带他们一起去。

    到了伏鹤寺,卢小闲一边指着寺里的建筑,一边向三位娇妻说起当年他与刘幽求在这里破获的经历,三人听的是津津有味。

    到了大殿门口,几人正要进去,却听到大殿内有人在说话。

    “老刘,又头痛了吧?”说话是一个老者的声音,“我就说嘛,烧香祈福没有用,你还不信,你这香倒是烧了不少,可病一点起色都没有,还是听我的吧,去西市找宋掌柜开些药来!”

    “唉!那我明日就去试试吧!”听另一人说话的声音,年纪也不小。

    几人走入殿内,见到那二人从地上的蒲团刚起来,果然是两个一十岁上下的老者。

    卢小闲向二人问道:“敢问两位老伯,刚才你们所说的西市宋掌柜,是怎么回事?”

    两位老者狐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却听一旁的董安笑道:“王伯,刘伯,这位是咱七星庄的东家,还不赶紧向东家问安?”

    敢情这两人都是七星庄的佃户,董安自然认得他们,卢小闲很少去庄子,故而这二人并不认得卢小闲。

    两位老者听发董安的介绍,赶忙向卢小闲施礼问好,卢小闲笑着道:“两位老伯不用客气,你们刚说的西市宋掌柜……”

    那个被称为王伯的老者接口道:“宋掌柜可是个好人呐,东家,是这么回事……”

    ……

    原来,前一段时日王伯左眼生了白翳,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活计,去瞧了郎中。郎中给他开了个方子,于是王伯拿着自己所有的积蓄,前来西市药店买药。谁知店里那个胡人伙计看完郎中开的药方,冷笑着给他报出的价格,让他差点栽个跟头。

    处方中寻常的秦皮、黄连、蕤仁之药也就罢了,波斯盐绿、南诏石胆这些药都来自西域或者云南,价格昂贵到就是把他卖了也买不起。心灰意冷的王伯出了药店,蹲在街角,望着来往的人群发呆。

    忽然一阵风吹过,王伯手中的药方被风一吹,直直打着旋儿落到几步远的地下,停在了路过的一个人的脚下。王伯眼睁睁看着,也不动弹,心中充满了悲苦绝望。

    街边那中年人停住脚步,捡起了药方,略略扫视了几眼,随即走到王伯面前,对他说道:“你跟我来,这些药我店铺里都有。”

    王伯道:“我可没有钱买。”

    那人淡淡一笑道:“我的药不要钱。”

    王伯吃了一惊,只得跟着那人穿过一条街道,来到了一家药店门前。店铺里抓药的人往来不停,几个伙计忙得不亦乐乎,伙计们见到中年人纷纷打招呼。

    王伯这才知道这人姓宋,是这家宋家药铺的掌柜。

    宋掌柜把药方交给一个伙计,吩咐他给王伯抓药。

    伙计看完面露难色,道:“细辛、防风、秦皮、黄连、蕤仁这些都好说,只是这波斯盐绿、南诏石胆,店里只剩了一点点,是留给王侍郎的……”

    宋掌柜道:“现在还管得了这些,你就

    把它全部拿出来就是了。王侍郎的药缓两天给他就是了。”

    伙计只得答应,利索的抓好三副药,将纸包往王伯手中一塞,道:“拿去吧,药引子都给你配好了,回家赶紧煎去。”

    王伯还在发呆,结巴道:“可,可我没有钱。”

    伙计看他一眼,道:“谁问你要钱了?我们掌柜这药是免费送你的。”

    王伯做梦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好事,一时间还回不过神来,旁边一个病人见状,笑道:“世上就有这样的好事,我是个老病人,早些年为治病把家里的钱财全部折腾光了,后来两腿一伸准备等死时,遇见了宋掌柜,他免费给我抓药,我几年来一文钱都没有付过,从店铺里白拿的药估个价都有几十两银子了。”

    王伯是个老实人,这种白拿的事情他实在没有干过,当下又道:“要不,我给宋掌柜写个欠条吧。”

    那个病人打量一下王伯道:“算了吧。你写了也白写。你以为我好意思白拿?起先我也打过欠条,结果你猜怎么着,宋掌柜把我的欠条给烧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在每年年关时,都要清理欠条。那些欠条,都是当时没钱抓药的人写下的,当然其中有些人后来可能还钱了,但是更多的是你我这些穷苦人,辛苦一年也给人家还不上药钱,宋掌柜也不查看,也不追帐,全部把这些欠账一把火都烧了,一点证据都不留。”

    王伯听了又是感激又是高兴,拿起药告辞回家。

    王伯连吃了几剂药后,感觉有点成效,立刻恢复上工。

    最近几天,和王伯多年一起在庄里干活的刘伯得了头痛病,王伯见他十分痛苦,就把自己求医的经过告诉了他,劝说他也到西市找宋掌柜去。可是刘伯一直将信将疑不肯去,而是来伏鹤寺烧香祈福,希望借助高僧的大德念一遍经文,能将病治好,可却一直没有起色。

    而卢小闲他们来伏鹤寺游玩,恰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

    听王伯说完,卢小闲对王伯口中的这位宋掌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样吧,明天我陪二位老伯去,我也想见见这位宋掌柜!”

    唐长安西市里,有二百二十行,商铺数以万计,有医药业、珠宝业、饮食业等。在众多的行业中,其中医药十分发达。

    西市云集着来自各国的从事药材生意的商人,胡商所经营的药材占据的市场份额最大。

    他们所出售的多是一些名贵珍稀药材,许多都是平日难见之药,多为为皇亲国戚和富户商贾所用。而对于下层普通百姓来说,他们要买药看病,只有一个好去处,那就是西市宋家药铺,药铺的掌柜便是宋雪诚,宋雪诚在这里救助了许多病困百姓。

    卢小闲今日特意换了件下人的衣服,到了宋家药铺门前,卢小闲再三叮咛王伯与刘伯,万万不要不要泄露了自己的身份,只说同他们一样都是佃户。

    王伯与刘伯不知卢小闲要做什么发,但东家吩咐了,他们只有照办。

第一千零五章 英雄所见略同

    宋雪诚听说王伯说了事情的原委后,一点也没有流露出不耐烦,和颜悦色对刘伯道:“有病一定要看,不能拖着。你这病也不严重,吃几副中药就好了。”

    宋雪诚斟酌着给刘伯开了个药方,吩咐伙计免费给他抓了几副药,也不要他打欠条。刘伯感激涕零,要给宋雪诚下跪,被宋雪诚阻拦住了。

    宋雪诚又看了一下王伯的眼睛,对他说:“你上次所服的药虽然有点成效,但还没有彻底清除病根。”

    王伯听完询问道:“宋掌柜说的一点不错,我这几天又感觉看东西有点模糊,正不知道怎么办呢。”

    宋雪诚安慰他道:“你也不用着急。我认识一个姓周的郎中,住在城郊向东几十里的山里,专门给人诊治眼睛,用的是世代相传的针灸术,非常灵验。我估计你的眼障可以用针灸除去。你要去找他,报上我的名字,他一定会给你诊治的。”

    王伯听罢大喜,连连称谢。

    卢小闲在一旁一直没有吭气,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不由有些感慨:这个宋雪诚是个奇人,也是做大事的人,表面上他的善行象是吃亏,实则却获得了大利。来向他求药的人愈来愈多,他应人之求也就愈来愈广。有些因病被亲戚朋友歧视和抛弃的人,或者象王伯这样贫困百姓,宋雪诚都一视同仁,从来不会势利慢待。其中有些人一旦发达或者再度掌权,就会更加优厚地报答宋雪诚。因此宋雪诚比那些目光短浅、唯利是图的庸医要富有的多。”

    第二日,卢小闲和海叔又陪着王伯径直进山去找周郎中了。

    卢小闲三人一路跋涉,找到姓周的郎中家里,只见简朴的三间茅屋,房前屋后晾满了中药材,周郎中正歪在炕前拿着一本药书自得其乐。

    王伯报上宋雪诚的名字,周郎中立刻睁开眼睛,招待王伯坐下,仔细给他医治起来。王伯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感觉眼睛上清清凉凉的,郎中给他施针后,又用细软布条将他的眼睛裹住,留他在山中住了两晚上。郎中果然堪称神针,到了第三天拆掉布条后,王伯的眼睛果然能明白看清东西了。

    王伯要付给周郎中钱,郎中坚辞不受:“宋掌柜说了,你的诊金由他支付。”

    周郎中只是要求王伯临走时将一个口袋带回长安给宋雪诚,他们再次来到宋家药铺,王伯从背上拿下一个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原来是一袋中药材。

    两个伙计见状十分兴奋,扑上前去一边翻检一边议论,齐声道:“这些可都是难得一见的上等药材啊!尤其是这茯苓,这虫草,你看这色泽,还有这根须。”

    宋雪诚却只是在一旁微笑。

    这时忽然一个人跑进店来,连声道:“宋掌柜救命。”

    宋雪诚问道:“王掌柜,怎么一回事,看你上气不接下气。”

    王掌柜一眼瞅见了散在药案上的人参,立马一把夺过,道:“阿弥陀佛,总算有救了。我先借用你这根人参,钱我回头送过来。”

    说完转身就跑。

    店里一个年长的伙计跺脚道:“掌柜,你看……这个王无赖,又抢我们的东西。”

    宋雪诚沉默一下,道:“算了,反正他拿走也是治病救人,只要没有糟蹋东西就行了。”

    伙计道:“可是他回头给的钱只少不多,我们又吃亏,为什么要白白便宜他?这样的好东西他又能耐自己找去。”

    宋雪诚默然,转身离去。

    伙计见王伯呆站在一旁莫名其妙,当下解释道:“你肯定不知道怎么回事吧?那王二也是开药材铺的,刚才肯定是有大客户到他店里买药材,他一时找不到上好的人参,就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以前他干过这样的事情,知道我们掌柜好说话,不但不领我们的情,让我们吃了亏不说,还暗地说坏话,说宋掌柜是个傻子,坏了商人的规矩。”

    王伯激动的对伙计说道:“宋掌柜是天大的好人,是大善人,是人都知道,说这话的才不是人。”

    伙计道:“是啊。真是个流氓无赖。你知道为什么王二不上别家蹭东西去,非要到我们这店里来吗?”

    王伯摇头表示不知。伙计说:“我们这宋家药铺,一向只进最好的药材。长安城里的郎中和药商,都知道要找好药,只能上我们店里买。我家掌柜为人忠厚,收药材的价格给的很优厚,所以附近八乡八镇采办药材的人都乐意把好药拿到我们店里来。他们若是发现了什么珍稀的药材,必定要先送到我们店里一份,因为知道掌柜绝对不会亏待他们。这不,周郎中这一箱宝货,全部托你给送回来,要他拿给别人,门都没有。”

    卢小闲在一旁听罢,这才明白,原来宋雪诚免费抓的药物都是质量很好的。

    王伯问道:“那我治眼睛的费用,宋掌柜将来是含在药材费里给周郎中了。”

    伙计点头道:“应该吧。你也不要多想,这十多年来,得到宋掌柜帮助的人太多了,这点事他根本不会记得。”

    ……

    卢小闲再次来到西市,他是来找华郎中的。

    “卢公子,你可是稀客呀,今日怎么有空了?”华郎中吃惊地看着卢小闲。

    “我现在清闲了,可以经常走走了,少不得到您这里来。”卢小闲笑呵呵道。

    “说吧,又有什么事了?”华郎中知道卢小闲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卢小闲也不客气:“华郎中,我以前给你说的那事,你想好了吗?”

    华郎中莫名其妙:“什么事?”

    “你忘了吗?就是让你帮我培养军中郎中的事情。”卢小闲提醒道。

    经卢小闲一提醒,华郎中这才想起来。

    当初,卢小闲是给华郎中提过,让他帮着训练一批急救郎中,将来把他们放到军队中,打仗时能帮助救治伤兵。

    卢小闲说完此事,就再也没过问过,现在过去已经一年多了,华郎中以为卢小闲只是说说而已,今日见他又重提此事,才知道他是认真的。

    想了好一会,华郎中道:“这事我一个人办不了,还

    得找个人帮忙才行?”

    “找个人帮忙?你说找谁全合适?”卢小闲问道。

    “找宋雪诚!”

    “找宋雪诚?”卢小闲一听就乐了,自己来华郎中这里就是想向他推荐宋雪诚的,没想到他自己倒先提出来了。

    “华郎中,你怎么会想到宋雪诚呢?”卢小闲问道。

    华郎中道:“你说的那件事情,一般人看不到它的好处,肯定会认为费力不讨好。但宋雪诚不一样,他的眼光长远,所以我想着这事必须请他来帮忙才行。”

    卢小闲朝华郎中竖起了大拇指:“我们这叫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正想向你推荐他呢!”

    “卢公子也知道宋雪诚?”华郎中惊诧道。

    卢小闲点点头:“华郎中,你先去与宋雪诚接触接触,把我们的想法与他谈谈,若他有意做这件事情,我与他见个面,把这事就定下来!”

    “我知道了!”

    ……

    五日后,华郎中领着卢小闲来到了宋雪诚的家中。

    “宋掌柜,这位便是定国公。”华郎中向宋雪诚介绍道。

    “宋某见过定国公!”宋雪诚向卢小闲施礼道。

    短短几日时间,宋雪诚似乎憔悴了许多,脸上带着忧郁。

    宋掌柜客气了,久闻宋掌柜大名,我今日是专程拜访你的!”卢小闲也回礼道。

    宋雪诚将卢小闲与华郎中请进屋来,三人坐定,宋雪诚便直接道:“定国公说的那件事情……”

    卢小闲打断了宋雪诚的话:“本来今日拜访宋掌柜是说那件事的,但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

    听卢小闲这么一说,不仅宋雪诚迷惑不解,就连同来的华郎中也是一头雾水。

    卢小闲没有在意他们的表情,而是问道:“宋掌柜这几日莫非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啊?”宋雪诚没想到卢小闲突然会有此一问,不由愣住了。

    好半晌,宋雪诚才问道:“定国公是如何知道宋某遇到麻烦了?”

    “今日见宋掌柜,我发现你面有忧色。都知道宋掌柜是豁达之人,视钱财如粪土。能让你忧虑的事情,肯定不会是小麻烦。”

    宋雪诚不禁感慨道:“定国公果真是慧眼如炬,宋某还真是遇到大麻烦了。”

    “若宋掌柜信得过我卢小闲,不妨说说,保不准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卢小闲的语气真挚。

    宋雪诚如何听不出卢小闲的意思,他感动道:“多谢定国公,是这样的……”

    原来,前几日,宋雪诚正在药铺中,一个伙计冲进来大叫:“宋掌柜,不好了,小公子被人偷走了。”

    “什么?”宋雪诚惊怒攻心,差点儿晕倒。

    他踉跄着奔进后院,只见小儿子同惠的床上空空如也,而后院墙明显有人攀爬过的痕迹。

    “天哪!我的儿子!”随后赶来的宋夫人大叫一声,昏厥过去。

第一千零六章 耍猴人

    宋雪诚赶紧报了官,京兆府的捕快搜遍了长安方圆数十里的地界,没有一点儿同惠的消息。

    宋夫人思儿心切,一病不起,宋雪诚也是心急如焚,整天往府衙跑,督促捕快缉拿盗子恶人。

    卢小闲听罢,不禁惊奇道:“还有这种怪事?”

    他思虑片刻问道:“宋掌柜,同惠失踪后,可有人写信来讹诈钱财?”

    “没有。”宋雪诚摇摇头。

    “那宋掌柜你再想想,你可有什么仇家?”卢小闲又问道。

    “我怎么会有仇家,这一辈子我就信奉行善积德,悬壶济世,从未得罪过人。就算有仇家,那也可以找我来报仇,干嘛要偷小孩子呢?”

    卢小闲考虑了好一会,又问道:“同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没有!”宋雪诚摇头道。

    “这就奇了!卢小闲自言自语。

    “哦,对了!”宋雪诚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补充道:“同惠自小得了眼疾,看东西不清楚,没有大人引着,走道都困难。”

    卢小闲奇怪道:“你不是在城郊山里认识一个姓周的郎中吗?他专门给人诊治眼睛,用的是世代相传的针灸术,非常灵验。为何不去找他给同惠瞧瞧?”

    宋雪诚叹了口气道:“怎么没找?只是同惠这病很少见,除了针灸以外,还需要很多药材辅助才能痊愈,可我没找齐药材。”

    卢小闲睁大了眼睛:“你是开药铺的,怎会找不齐药材呢?”

    “其实,别的药材都找齐了,就差了一味主药,就因为这一位主药,这才耽搁了。”

    “什么药?连宋掌柜都凑不齐?”卢小闲惊奇道。

    “南海千年黑珍珠!”

    卢小闲倒吸了一口冷气,难怪宋雪诚凑不齐这味药呢。珍珠本就是珍贵药材,尤其是南海的深海珍珠更加难得,至于千年珍珠,那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还要是黑珍珠,恐怕很多人都是闻所未闻呀。

    唉!本来卢小闲还想帮帮宋雪诚,这一听自己也是无能为力了。

    卢小闲沉默了好一会,起身道:“宋掌柜,我有一个法子,应该可以找到小公子,若是你信得过我,不妨一试。”

    宋雪诚欣喜道:“长安城谁不知道定国公是断案高手,有定国公帮忙宋某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会不相信定国公呢?”

    “那好,宋掌柜,你就按我说的去做……”

    ……

    卢小闲走后,宋雪诚不但照常去自家的药铺,每日还有闲情雅致到德一楼喝粥。

    宋夫人知道后便呵斥他:“你是不是傻了?咱们的儿子丢了啊!”

    谁料宋雪诚却嘿嘿一笑,瞧左右无人,凑到夫人耳边说:“我没傻,咱们的儿子没丢,丢的是城东升安坊胡老三的儿子。”

    宋夫人摸摸丈夫的额头:“你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宋雪诚悄悄告诉她一个秘密:当年她产下同惠后,他请一位算命先生给同惠卜了一卦,大师说同惠五岁那年会有大灾,唯一的解救办法就是把同惠送人,改名换姓,等躲过五岁时的那场灾

    祸,再把儿子要回来。宋雪诚生怕娘子不同意,就瞒着娘子悄悄找到了城东升安坊的穷铁匠胡老三,当时胡老三的娘子正好临盆,生下的也是个儿子,宋雪诚给了胡老三一百两银子,把同惠和胡老三的儿子掉了包。

    说着,宋雪诚拿出张发黄的契约,上面果然有宋雪诚和胡老三的换子手印。

    “什么?你说咱们养了五年的孩子是胡老三的?”宋夫人张大了嘴。

    宋雪诚得意地点头道:“果不其然,假同惠五岁时被人偷走,正好应验了算命大师的话。我去瞧过咱们的同惠,还在胡家好好的呢。”

    宋夫人忧虑道:“如果胡老三知道咱们把他的儿子丢了,他不还咱们的同惠咋办?”

    宋雪诚冷哼道:“大不了多给他些银子钱,如果他不还,我就和他打官司!”

    宋夫人的担忧不无道理,胡老三听说他们的儿子丢了,气得一蹦三尺高,指着宋家的人大骂:“除非把我的儿子找回来,不然别想要回宋同惠。”

    宋雪诚好说歹说他不听,一怒之下,一纸状子把胡老三告到了京兆府衙。

    不出半日,宋胡两家的官司就闹得人人皆知,周贤还没遇到过这么荒唐的案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判决。

    那天,府衙外人头攒动,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周贤升堂,问宋胡两家有何要求。

    宋雪诚先开口:“只要胡老三把我的儿子还回来,要多少银子都行。”

    胡老三则跳着脚大骂:“放屁!你们宋家把我儿子丢了,还想要回自家孩子,简直痴心妄想。”

    俩人一言不合,竟然当堂厮打起来。

    周贤让衙役把俩人分开,眉头皱成了疙瘩:“退堂,三日后再审。”

    说罢拂袖而去,老百姓也哂笑着议论而散,都说这下有好戏看了,这案子悬了。

    却说胡老三气呼呼地回家后,把院门一关,吩咐娘子烧菜烫酒。

    三杯酒下肚,胡老三抱过儿子亲了一口:“你是爹的好宝贝,我的亲儿子丢了,你以后就是我亲儿子。”

    酒足饭饱后,胡老三倒头大睡,胡老三的娘子则抱着宋同惠哼哼唧唧了半晌,三更时分孩子睡着,她就在灯下缝补衣服。

    不久,胡老三的娘子好像听到院子里有鸡扑腾声,她以为有黄鼠狼拖鸡,就拿了根木棍来到鸡窝前,但什么动静也没有。她骂骂咧咧着回屋,却发现刚睡下的孩子不见了。

    此时,一个黑影正抱着孩子飞奔。

    星月下,黑影看着怀里的孩子不禁哈哈大笑:“你亲爹一门心思想给你避祸,可没想到最后还是掉在我手里了,我第一次偷了个假的,这次可是真的了。”

    黑影还没笑完,就听头顶“哗啦”一声,一张大网罩下,把他网了个结结实实。

    黑影暗叫不好,正要跳出来,头顶上已经速时四周一下子围上十几个衙役,为首的正是卢小闲与与周贤,还有宋雪诚跟着。

    宋雪诚上前一把扯掉黑影的蒙面布,到时目瞪口呆:“啊?原来是你!”

    “宋掌柜

    ,你认识他?”卢小闲奇怪道。

    “算是吧!”宋雪诚喃喃道。

    “怎么回事?”

    “那是去年冬至……”宋雪诚似乎回忆起什么。

    ……

    去年冬至这天早上,宋雪诚照例起床洗漱一番,在药师神像前上了三炷高香,吩咐伙计看好铺子,就抱着自己刚满两周岁的儿子同惠上了街。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宋雪诚带着儿子到德一楼喝了碗暖粥,又溜达着去了耍把式的地摊旁,看一个耍猴人在逗猴。耍猴的大约四十来岁,五短身材,瘦骨嶙峋,像几天没吃饭一样,手里牵的几只猴子也是饿得两眼发绿。

    看了一会儿耍猴,宋雪诚内急,就把儿子同惠搁在一家小店的门槛上,急匆匆奔进了茅厕。谁知等他出来,却发现儿子不见了。宋雪诚大吃一惊,急忙环视四围。一下子发现儿子正被那个耍猴的抱在怀里,正拿耱葫芦逗他呢。

    “同惠。”宋雪诚赶紧抢过儿子,对耍猴的怒目而视。

    耍猴的尴尬一笑:“令公子一身富态寿骨,以后必定大富大贵啊。”

    宋雪诚见耍猴人笑起来满身邪气,心中不快,冷冷道:“一个小孩子,是贵是贱看他的造化吧。”

    说完赶紧抱着儿子走开,走到街角猛一回头,还看到耍猴人用古怪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看得宋雪诚脊背发凉……

    ……

    “这么说,他便是那个耍猴人?”卢小闲问道。

    “正是!”说罢,宋雪诚向那耍猴人大喝道:“快说,我的孩子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耍猴人面如死灰,带着众人来到几十里外的一个破庙,庙内,被偷走的假同惠正泡在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瓮内。

    “儿呀!”宋雪诚赶紧抱出孩子,一试鼻息,幸好还有呼吸。

    宋雪诚愤怒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偷我的孩子?”

    耍猴人不答,却问:“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去偷胡老三家的孩子呢?”

    旁边的周贤笑了:“你中计了,其实你第一次偷去的孩子,就是真正的同惠。什么大师算命、与胡家换子、胡宋两家打官司,全都是定国公设下的计谋而已,为的就是让你以为自己偷去的同惠是假的,引你现身再偷一次。”

    “定国公?”耍猴人傻了眼,他看着卢小闲问道,

    显然,他也听说过卢小闲的大名。

    卢小闲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道:“我听宋掌柜说了丢子之事后,也觉得蹊跷。第一、同惠丢后,没有任何人给宋掌柜写敲诈信,因此不像是被人绑票。第二、宋掌柜平时乐于助人,没有什么仇家,因此偷走同惠的也不可能是仇人。第三、同惠自幼双眼有疾,没有一个拐子会费尽心机拐个半瞎的孩子去卖,因此偷孩子的人不是拐子。偷孩子的人不图钱、不报仇、不为利,那他只有为了孩子本身,说明同惠身上一定有他有用的地方。因此我让宋掌柜假装和胡老三打官司,让你认为自己偷了个假孩子,不得不再来偷一次,我们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第一千零七章 心魔

    “唉!我耗尽心计,没想到却被你横插了一杠子,这真是天意呀!”耍猴人仰天长叹。

    原来,耍猴人年轻时也是个郎中,一次进山采药,竟然发现了一个 小洞穴,顺着洞穴爬到尽头,里面竟然是一个十余丈大小的山凹平地。平地上长满了奇花异草,而且还有一株奇特的灵芝草,竟然是医书上记载的“半藏观音”。

    这种灵芝药性独特,人服下后,老者白发变黑,落齿重生,年轻人延年益寿,长命百岁,临死的人也能延寿三年。

    他大喜过望,心想这株灵芝草拿到尘世能换亿万黄金、高官厚禄,可惜速半截观音还未成熟,他就在洞穴外做了记号,决定一年后再来采摘。

    说到这里,耍猴人叹气道:“可惜一年后,洞穴竟然坍塌了,只留下一尺大小的通道。人根本爬不进去。而且洞穴石料如钢,斧凿凿不动,钢钎插不进,我只好驯练了一群猴子帮我摘药。可惜畜生就是畜生,不管我如何费尽心血,没有一只能替我摘出那株半截观音。后来我得到一本叫‘缩骨神功’的秘笈,上面说只要找一个出生于子月子日子时属鼠的孩子,教他练会缩骨神功,他就能缩骨如猴形,爬进洞穴摘出半截观音。”

    宋雪诚恍然大悟,他的同惠正是属鼠的,而且是子月子日子时出生的。

    耍猴人说他偷了几个孩子教他们练缩骨神功,可惜最后都失败。全都死在了那个小洞穴内。他偶然知道宋同惠也是他的目标。就一直想偷走,可惜宋家防范很严,一直没有机会,直到最近才得手。只是不久后他听老百姓传言,说自己偷的孩子是假的,真的宋同惠早被换到了胡家,于是他才去胡家偷孩子,没想到却早有一张大网在等着他。

    “作孽呀!”宋雪诚思忖半晌,突然问耍猴人,那株半截观音是不是三叶花瓣,根部呈大红色,远远闻去有股奇特的臭味?

    耍猴人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宋雪诚跺脚骂道:“你这个愚人,那不是半截观音呀!”

    他告诉耍猴人,真正的半截观音有四叶花瓣,根部紫红,气味幽香。而有一种与半截观音相似的草,三叶花、大缸根、臭味难闻,其实那叫“夺命阎罗”,有剧毒,人食用后七窍流血、肠穿肚烂,根本就不是药。

    “什么?”耍猴人呆了许久,突然狂笑起来,“老天爷,我花了那么多心血,害了几条人命,竟然就是想得到一株毒草,天意弄人呀!”

    说罢突然挣脱衙役的束缚,一头撞向崖壁,只见血光飞溅,顿时气绝身亡。

    卢小闲唏嘘道:“不是老天捉弄你,是你自己的心魔捉弄了你啊。”

    事情平息后的一夜,一个黑影翻山越岭,悄悄来到那座小洞穴外。

    只见黑影把一堆火药塞进洞口,点燃引线后,迅速下了山。

    不久。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洞穴顿时被塌陷的巨石严严实实地封死。

    黑影望着身后还在颤抖的大地,痛惜地说:“耍猴的,是我骗了你,那的确是一株天下无双的半截观音。

    如果不毁了它,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为它丧命呢。什么奇珍异宝,对于心魔困扰的贪婪之人来说,那不过就是一株毒草。”

    黑影说着,缓缓摘下了蒙面布,赫然正是宋雪诚。

    “宋掌柜,你做得对,我没看错你!”卢小闲的的声音从宋雪诚身后传来。

    “定国公……”宋雪诚不知说什么好。

    卢小闲拍了拍宋雪诚的肩膀:“走吧,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

    李隆基最近很是郁闷,本以为做了皇帝,就可以一展身手了,但现实与他的想象差距实在是太远了。按理说,太平公主的党羽已经被全部扫除,以前的老臣贬的贬,退的退,现在身居高位的,基本上都是自己的心腹。可他的手脚似乎被束缚的更紧了,别提有多窝火了。

    “陛下,咱们现在去哪里?”高力士询问着李隆基。

    “去定国公府!”李隆基道。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准备!”高力士应道。

    “不用准备銮驾了,我们微服去。”李隆基率先往外走去。

    在高力士的陪同下,李隆基向卢小闲的府上走去。

    突然,李隆基停了下来。

    “陛下,怎么了?”高力士问道。

    李隆基也不答话,转身便走。

    “陛下,不去定国公府了?”高力士在身后追问道。

    李隆基猛地转过身来,冷冷地盯着高力士:“你的话太多了。”

    高力士心中一惊,赶忙告罪:“奴才知罪,请陛下惩处!”

    “好了,走吧,去昭庆殿!”

    “是!陛下!”高力士赶忙头前引路。

    太上皇李旦就住在昭庆殿,尽管李隆基再三请求李旦住在正殿太极宫,可李旦却执意要住在偏殿昭庆殿。

    “三郎拜见父皇!”李隆基向李旦施礼道。

    与李隆基的一脸愁容相比,李旦此时却是红光满面。

    “三郎,你来了!快看看,阿爹写的字如何?”李旦向李隆基招手道。

    李隆基上前一看,李旦的字写的还真不错,他轻声念道:“唤出眼,何用苦深藏。缩却鼻,何畏不闻香。”

    李隆基笑道:“父皇这首《戏题画》是十年前作的,现在再写来,还别有一番韵味。”

    “坐吧!”李旦意味深长道,“三郎,看你的样子,肯定是遇上不顺心的事情了?”

    李隆基苦笑道:“父皇好眼力,一下就看穿三郎了!”

    李旦摇头道:“不是我眼力好,我不用看,也可以猜的到。”

    李隆基愕然。

    李旦笑道:“当初不管是太平,还是你,都觉得我这皇帝当的窝囊,你现在该明白了吧,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李隆基点头道:“父皇说的是。”

    “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李旦问道。

    李隆基大倒苦水,将自己的烦恼一古脑说了出来。李旦只是静静地听着

    ,一言一发。

    李隆基好不容易才说完了,李旦问道:“完了?”

    “完了!”李隆基点点头,“父皇,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旦摇摇头:“我不知道。”

    “啊?”李隆基愣住了,他满以为李旦会帮他出个主意。

    李旦见李隆基这副表情,笑道:“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有人知道呀?”

    “父皇,谁知道?”李隆基问道。

    李旦盯着李隆基看了好一会,反问道:“三郞,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跟我装糊涂呢?”

    李隆基默不作声。

    “你是我的儿子,我还了解你吗?”李旦洞若观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为何不去找他?”

    “我是想去找他,可是……”

    “可是你担心,是吗?”李旦接过话来,“就说这一次你的上位,整个长安的军队都在他的控制之下,若没有他,你能做的了皇帝吗?”

    “他的兵权还不是父皇给他的,若不是父皇,他怎能掌控兵权?”李隆基反问道。

    “你错了,他的兵权不是从我这里要来的,而是我求着给他的!”

    “求着给他的?”李隆基越听越糊涂了。

    “你想想,除了他,不论是你的人,还是太平的人,谁能完全掌握羽林万骑?一旦羽林万骑分化,你与太平公主各自都掌握了一部份军队,那你们的争斗会成什么样子?不论你们最终谁赢了,对我大唐来说,都是一场浩劫。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他最终帮你扫除了一切障碍,让你做了真正的皇帝,而且还将损失降到了最低。你居然不信任他,还猜忌他!三郎,你太不明智了。”

    李旦的话一点也没错,让李隆基无法反驳。

    李旦见李隆基不语,他又问道:“三郎,你说实话,几年前在潞州的时候,你能想到今天会当上皇帝吗?”

    李隆基摇摇头。

    “别说你,就是我也不会想到。可是他却想到了,而且替你一步一步谋划,才有了你的今天。先说你在潞州的时候,若不是他帮你除去那些掣肘你的那些人,你如何能在潞州站得住脚?”

    “他为了让你们兄弟几个能回到长安,甚至可以向韦氏妥协,难道不是为了让你在长安立足吗?”

    “中宗驾崩,他明明可以一己之力除去韦后一党,却偏偏让你去做,难道不是在给你积攒功劳和人脉吗?”

    “太平提出让大郎做太子,若不是他去力劝大郎,你又如何能做太子?”

    “太平与你争权,他表面上是两不相帮,可若真没有他暗地里的帮助,你如何能斗得过太平?”

    “你虽然上位了,可他太了解太平的性格了,知道只要太平还活着,肯定会影响你一展宏图,所以,他主动替你除去了太平。他为你做的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你是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听了李旦一连串的质问,李隆基低下了头。

第一千零八章 风花社

    他羞愧不已,但同时也豁然开朗,他点头道:“父皇,我错了。”

    “三郎,你知道他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他是如何说的?”

    “他说你志向远大,胸怀宽广,做事果断,知人善用!”说到这里,李旦盯着李隆基道,“你说说,你现在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哪一点与这十六个字能沾上边?莫不是他看走眼了不成?”

    李隆基低头沉思起来。

    李旦淡淡道:“三郎,你若不破去心中魔障,即便是做了皇帝,最终也将一事无成呀!”

    李隆基起身道:“父皇,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这就找他去。”

    李旦郑重其事道:“三郎,记住我今天的话,善待他,永远别猜忌他。有他在,是你的福气。若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你了,那么你的福气也就到头了!”

    李隆基同样郑重其事地对李旦道:“三郎永远谨记父皇的教诲!”

    ……

    “陛下!奴才都打听清楚了!”高力士向李隆基禀报道。

    “说来听听!”李隆基赶忙问道。

    “定国公大婚之后,头一个月只是带着几位夫人四处游玩。从第二个月开始,定国公便开始四处过府拜访。”高力士小心翼翼道。

    李隆基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哦?他都拜访的是哪些人?”

    “有宁王殿下、申王殿下、岐王殿下、赵王殿下,还有幽王殿下、驸马王守一、燕国公薛崇简……”高力士一口气说了三十多个人的官职和爵位。

    李隆基听罢,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奇怪,他拜访的这三十多人可都是皇亲国戚,朕不相信,他就没有拜访过一个朝廷大臣?”

    高力士摇头道:“没有,一个都没有。听说宰相刘幽求与钟绍京,还有姜皎、陈玄礼、葛福顺等人去拜访定国公,都吃了闭门羹。”

    “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李隆基继续问道:“后来呢?”

    “从第三个月开始,定国公便与这些皇亲国戚成立了‘风花社’,定国公本人担任了社长。”

    “哦?‘风花社’?什么是‘风花社’?”李隆基越来越好奇。

    “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听说加入‘风花社’还必须要遵守社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

    “奴才给陛下抄了一份,请陛下过目!”高力士将所抄规矩递上。

    李隆基接过,仔细看去:第一,不议论朝政;第二,不欺压百姓;第三,不结交朝臣;第四……

    李隆基看罢,心中大概已经明了,他笑道:“小闲这鬼花样还不少。”

    蓦地李隆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问道:“这些人一个不服一个,个个都是难缠的主,他是如何将他们聚拢在一起的?”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这‘风花社’每过个三五天,就要聚一次,场面可是不小。据说,这些人一个不落都会参加聚会,除非是得了大病,向定国公请假后才可以缺席,否则定国公便会

    将他们从‘风花社’中除名。”

    李隆基听罢,心中不由盘算开来:看来朕得亲眼瞧瞧去。

    ……

    太平公主死后,满门被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薛崇简因当初劝谏太平公主有功,被李隆基留在了长安,还被封为了燕国公。

    刚开始,卢小闲组建风花社的时候,薛崇简也不以为意,只不过为了给卢小闲面子,才勉强参加。

    可仅仅数月,薛崇简便欲罢不能了,不仅是他,那些参加的人,都有与他相同的感受。无它,就因为太好玩了,加入风花社以后,薛崇简才明白,自己以前算是白活了。

    就在薛崇简乐此不疲的时候,李隆基却突然召见了他,这让他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听到李隆基提出要跟着自己去参加风花社的活动,薛崇简顿时傻眼了。薛崇简以为李隆基对皇亲们的私下聚集不满,赶忙要为卢小闲解释。

    谁知李隆基却哈哈大笑道:“崇简,你多虑了,朕与小闲相识多年,怎会不了解他?你也不用解释,朕只是想知道,小闲都整出了哪些好玩的名堂。”

    听了李隆基这话,薛崇简这才放下心来。

    可是李隆基若去了,风花社的人还能像以前那样泰然自若吗?

    这让薛崇简很是犯愁。

    最后,还是高力士出了主意,让李隆基易容扮作薛崇简的随从,去瞧一瞧风花社的新鲜玩意。

    “崇简,今日这斗茶是在宁王府吧!”李隆基问道。

    “陛下……”

    薛崇简的话刚出口出口,便被李隆基打断了:“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叫陛下,叫我十三郎,要是露了馅,我可要唯你是问!”

    “是,陛……十三郎。”薛崇简觉得无比别扭。

    不仅是薛崇简别扭,李隆基也很是别扭,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对身旁的高力士道:“这些太医弄的易容药水,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同样易了容的高力士劝道:“十三郎呀,要想一睹为快,只能先委曲委曲了。”

    李隆基点点头,对薛崇简道:“走吧……”

    ……

    宁王府金碧辉煌,烛光璀璨,所有的殿堂帷帐前,都罗列着用名贵木材雕刻的栩栩如生的矮小女婢,并用彩绘装饰。喜好雅致生活的宁王尤为喜欢声乐,其风流作派,其他诸王望尘莫及。

    春天到来时,宁王会命人在后花园中,以红丝线为绳,上面密密麻麻缝缀上金色的铃铛,然后系于花梢之上。每次鸟鹊云集,飞到后花园上空时,宁王就会下令王府花匠扯绳响铃以惊扰之,让这些鸟儿们不能凭空飞抵花丛中,以免糟践了自己心爱的名贵花草,这个惜花的功夫可谓下得精巧,其他的皇家贵族们也纷纷效仿。

    当薛崇简到达宁王府时,已经是人声鼎沸了。三十多个皇亲国戚,加上家眷奴婢侍从,足有数百人之多。

    各人都有提前安排好的案几,薛崇简找到自己的位置,与李隆基坐定,高力士则立在身后。

    “崇简

    ,你来了!”正在此时,一个人走到了近前。

    李隆基一见,顿时乐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最小的弟弟赵王李隆业。

    “赵王殿下!”薛崇简一见李隆业,便要起身施礼。

    李隆业却按住了薛崇简的肩膀:“都是自己人,莫要客气了。”

    “不知这位是……”李隆业瞅了一眼坐在薛崇简身旁的李隆基问道。

    显然李隆业并未认出李隆基,薛崇简见状这才放下心来,笑着道:“这是我最近才收的的一个门客,今儿带他来见见世面。”

    “那就好,只要不是朝中大臣就好!”李隆业随即道,“我的事你也听说了,待会在小闲那里,你可得为我美言几句,有情后补!”

    薛崇简道:“赵王陛下,你放心,我会替你说话的。不过,不能有下次了,不然定国公那里可不好说话了。”

    李隆业点点头:“我晓得了,拜托了!”

    说罢,李隆业便离去了。

    望着李隆业离去的身影,李隆基奇怪地问道:“赵王要你给小闲美言什么?”

    “上次,风花社组织活动,赵王睡过了头,没来参加。”薛崇简小声对李隆基解释道。

    “这点小事也须给小闲美言?”李隆基差点惊掉了下巴。

    “那当然了,赵王昨日亲自去定国公府求情,定国公硬是没理他,只是告诉他,在此次斗茶大会上,让大家商量着该怎么办。赵王急了,自然要四处递话说情了。您看,他又去找申王说项去了。”

    李隆基放眼看去,果然,李隆业正在向申王李成义说着什么,还不时地作着揖。

    李隆基心中很明白,自己的这个弟弟并非是好相与的,李隆业在他们兄弟几人中年龄最小,自幼便被李旦宠惯了,莫说是别人,就算自己是皇帝,有些话他也不一定听得进去。

    李隆基实在想不明白,卢小闲是用什么法子,竟然把李隆业收拾的服服帖帖。

    李隆基自言自语道:“真是奇怪了,五弟怎会如此怕小闲。”

    “定国公当初被大家推举为社长时,他就说了,国有国法,社有社规,参加风花社就得遵守风花社的规矩,否则他便不做社长,这可都是大家同意了的!有一次,宁王殿下违反了规矩,被定国公毫不犹豫开除出去。这下宁王可急了,他急忙找定国公求情,可定国公却始终不允。无奈之下,宁王只好求太上皇出面说情,定国公这才让宁王重新加入了风花社。不过,定国公还是罚了宁王殿下十万两银子,上交给风花社。”

    听了薛崇简的话,李隆基更加不解:“大不了就不参加这风花社了,为何要如此低声下气呢?”

    薛崇简笑道:“您当然不清楚原因,可若您多参加几次活动,您就明白了。”

    李隆基还要问,却听薛崇简小声道:“开始了!”

    李隆基向场中看去,只见卢小闲从自己的案几上站起来道:“诸位,今日斗茶大会之前,我有两件事情要说说。”

第一千零九章 玩乐

    薛崇简吐了吐舌头:“瞧,定国公要发飙了!”

    果然,卢小闲接着说道:“赵王殿下上次无故不参加活动,根据风花社的规矩,我不得不宣布将赵王殿下开除出去。”

    尽管众人都早已知道这件事情了,可乍一听卢小闲的决定,还是引起了一片喧哗。

    赵王赶忙起身道:“小闲,我知错了,还请手下留情。”

    卢小闲听了摇头道:“赵王殿下,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不是我手下不留情,我若手下留情了,那其他人以后怎么办?”

    “我明白,小闲,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赵王说罢,又对环坐众人抱拳道,“求求诸位,帮我说说情吧!”

    赵王说罢,果然有几人为他求情,薛崇简因答应过赵王,也起身帮他说了几句,谁知卢小闲却根本不理会,急得赵王抓耳挠腮。

    “小闲,就给老五一次机会吧!”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

    李隆基看去,竟然是自己的大哥宁王李成器站了起来。

    卢小闲皱起了眉头:“宁王殿下,您也为他说情。”

    李成器尴尬道:“小闲,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情,可老五也认错了,再说了,他这也不算是大错。我保证,今后他不会再犯了。”

    卢小闲并不退让:“宁王殿下,你若保了赵王殿下,那以后他再犯,您让我如何处置?”

    李成器咬咬牙道:“若老五再有下一次,你连我一起开除了。”

    卢小闲思忖了好一会,他对众人道:“赵王殿下是走是留,大家拿个意见吧!”

    最终,大多数人都同意赵王留下。

    卢小闲对赵王道:“赵王殿下,今天的情形你也见了,若再有下一次,咱们可就不好说了。”

    “我知道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赵王忙不迭道。

    “那好,赵王殿下,虽然不开除你,但不能不进行惩处。这样吧,罚你上交风花社十万两银子,你服是不服?”

    “服,服,我马上安排人去办!”赵王像得了什么便宜一般,“小闲,谢了!”

    李隆基看了,不由摇头苦笑,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接下来便是斗茶大会开始,只见幽王李守礼与固国公王顺开俩人上场了。

    幽王李守礼是前太子李贤的长子,固国公王顺开是睿宗王贤妃的弟弟,他们二人一个是皇亲一个是国戚。

    场上早已摆好了两张案几,与各样的物什,林林总总不下十几样。

    “固国公,上次我输了,回府后我好好研究了好些日子,今日咱们又可以一较高下了。”幽王李守礼对固国公王顺开道。

    王顺开呵呵一笑道:“幽王殿下,你没听定国公说过吗?品茶一道重在修心养性,斗茶只是为给大家逗个乐子,若幽王太在意输赢,那可就落了下乘了。”

    幽王愣了愣,点头道:“固国公说的是,是我着相了。请!”

    二人先是净手,然后各自坐定。

    这时,监茶人走到二人面前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

    “白鹤沐浴!

    随着监茶人的喊声,李守礼与王顺开开始用沸水水汤洗盖杯。

    “白鹤沐浴!”李隆基笑道,“洗个杯子,也起个这么雅的名称,这也是小闲的杰作吧!”

    薛崇简点点头。

    “乌龙入宫!”监茶人又喊道。

    只见李守礼与王顺开将各自的茶叶分别倒入杯中。

    “陛……十三郎,您可知如何评判茶的好坏?”薛崇简小声问道。

    李隆基摇摇头,他还真不知道。

    “斗茶胜负的标准,一是汤色,二是汤花。”

    “何谓汤色?”李隆基很是好奇。

    薛崇简如数家珍道:“汤色是指茶的采制技艺,茶汤纯白,表明茶采时肥嫩,制作恰到好处;色偏青,说明蒸时火候不足;色泛灰,说明蒸时火候已过;色泛黄,说明采制不及时;色泛红,是烘焙过了火候。”

    李隆基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名堂,他顿时来了兴趣:“这汤花如何说?”

    “汤花泛起后,水痕出现的早晚,早者为负,晚者为胜。如果茶末研碾细腻,点汤、击拂恰到好处,汤花匀细,就可以紧咬盏沿,久聚不散。这种效果最佳,名曰‘咬盏’。反之,汤花泛起,不能咬盏,会很快散开。汤花一散,汤与盏相接的地方就露出‘水痕’。”

    李隆基不住地点头。

    “悬壶高冲!”

    随着监茶人一声高喊,李守礼与王顺开将滚水顺杯沿慢慢冲入杯内。

    “春风拂面!”

    二人用杯盖轻轻刮去浮沫。

    李隆基不禁目瞪口呆:“小闲可真有两下子,整出这么多名堂。”

    薛崇简又问道:“十三郎,您可知道,斗茶除了茶本身、水质和火候外,还必须掌握冲泡技巧,只有掌握好水沸的老嫩,才能冲泡出色味俱佳的茶汤来。”

    “这沸水也有讲究?”李隆基觉得自己有些孤陋寡闻了。

    “正是!用水的沸滚程度,是斗茶成败优劣的关键。煮茶讲究三沸水,一沸‘沸如鱼目,微微有声’,二沸‘边缘如涌泉连珠’,三沸‘腾波鼓浪’。水在刚三沸时就烹茶,再煮便水老不可食也。”

    “梦里寻芳!”

    加盖半柱香,场上二人打开杯盖细闻香味。

    “韩信点兵”

    二人将茶依次斟入更小的茶杯,由侍者将茶端给坐在案几的各人品尝。李隆基还是头次饮此茶,汤色青,滋味甘鲜,味芳香若有似无,于口中回旋,于舌尖沉淀,苦涩与清香若人间况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经过场中众人品尝后,最终决出了胜负,幽王李守礼略胜一筹压过了固国公王顺开。

    结果一宣布,顿时全场轰动,赞誉声响成一片。

    王顺开颇有涵养,他对李守礼道:“恭喜幽王殿下获得了十万两银子的花红!”

    李守礼回礼道:“固国公,你我斗茶,只为享受这其中的乐趣,可不是为那花红,若你这么想那可就落了下乘了。”

    李隆基并没有注意场中的李守礼与王顺开,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卢小闲。

    只听见卢小闲笑着向一旁的李成器问道:“宁王殿下,我给你的那批‘口香’如何?”

    “不错,岑氏商号的东西的确不错,记得下次给我再送点来!”宁王很是满意。

    李隆基轻声向薛崇简问道:“这‘口香’是怎么回事?”

    薛崇简道:“定国公投宁王所好,让岑氏商号做出了‘口香’这东西,据说是用沉香和麝香混合制成的,宁王每次在与宾客们高谈阔论之时,事先总会咀嚼一块,以此清洁口腔,清新口气,因此每次开口发言之时,香气四溢,满室芬芳,颇有魏晋名士之风。”

    李隆基彻底无语了。

    “我这里也有,十三郎要不要试试?”薛崇简递上一块“口香”。

    李隆基尝了尝,点点头道:“还真不错。”

    “岐王殿下!”卢小闲的声音又传来。

    岐王李范是李隆基的弟弟,他擅长书法,工于诗词,经常与一帮文人雅士赋诗饮酒。

    薛崇简主动向李隆基介绍道:“岐王殿下听了定国公的建议,在王府的竹林中悬挂晶莹透亮的玉片儿,每夜微风拂来,玉片儿随风相触,发出清爽悦耳的叮叮当当之声,即知此夜有风,因而命名为“占风铎”。定国公上次送给岐王玉鞍一面,乃稀世珍宝。据说冬日拿出来享用,不管天气多么严寒酷冷,坐于其上,全身暖洋洋的,异常舒服。”

    李隆基听罢,对薛崇简道:“好了,我们走吧!”

    路上,李隆基问道:“崇简,你为何不参加这斗茶?”

    薛崇简笑道:“这斗茶可不是我的强项。”

    “你的强项是什么?”

    “斗蟋蟀!”

    “斗蟋蟀?我怎么没听过?”李隆基奇怪道。

    薛崇简笑着道:“定国公每隔几日,便会组织风花社活动,捶丸、蹴鞠、投壶、斗蟋蟀、斗鸡、杂耍、听曲、马戏、评书等好些新鲜玩意,大伙儿可都是兴趣盎然!”

    李隆基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宁王、赵王宁肯被罚银子,也不愿意被开除出风花社了。

    李隆基突然问道:“崇简,何日可以斗蟋蟀?”

    “后日是斗鸡,五日后便会斗蟋蟀。”薛崇简答道。

    “后日还有斗鸡?”李隆基眼睛发亮了。

    “正是!”

    “崇简,后日我与你同去看斗鸡,还与今日一样,千万别露了我的行踪。”

    说罢,李隆基对高力士一挥手:“走!回宫!”

    看着李隆基离去,薛崇简不由摇头苦笑。

    ……

    “先生,你怎么看?”卢小闲笑着向魏闲云问道。

    李隆基自以为行踪隐秘,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在了卢小闲眼中,他将李隆基今日易容去风花社的一事说于了魏闲云。

    魏闲云笑道:“看来陛下是沉不住气了,不过他还是不大放心你,让他再看几日吧,小闲,你先别拆穿他。”

    “我知道了!”卢小闲点点头道,“先生,恐怕我们在长安待不了多少时日了,也不知道潞州那边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第一千零一十章 一片苦心

    魏闲云瞥了一眼卢小闲:“你就那么盼着离开长安?”

    “我若不离开,他又怎能放心呢?这不都是我们计划好的吗?”

    魏闲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

    申王府内,数十个妙龄女子弹着铿锵有力的琵琶,申王李成义与驸马王守一的斗鸡大赛,在雄壮的乐曲声中拉开了帷幕。

    李隆基听着雄壮威武、激情四射的音乐,不由奇怪地问道:“崇简,难道斗鸡还要奏乐吗?这曲子叫什么?怎么从没听过?”

    “这是宁王殿下与梨园的音乐大家共同谱写的《斗鸡曲》,每次斗鸡前都会奏此乐。那些弹琵琶的,都是定国公梨园中的乐人!”

    李隆基不说话了,现在卢小闲弄出什么稀奇玩艺,他都不会再感到奇怪了。

    申王李成义的三只斗鸡起名很是特别:张飞、关羽、马超。

    驸马王守一的斗鸡名倒是中规中矩:青龙、白虎、朱雀。

    第一场是“张飞”挑战“朱雀”。

    “张飞”是一只安南斗鸡,它一出场就显得傲岸神气、耀武扬威,虎视眈眈。

    “朱雀”出场也显得从容不迫,眼光鄙视、展翅抖腿。

    两只斗鸡被抱到了赛场上,正如高手比武前一定会先观察对方一样,斗鸡也先是彼此“虎视眈眈”,似乎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战斗”开始了,两只鸡翎毛直竖、翅翼急拍,或啄、或抓、或拍、或扑、或腾空飞起在空中“交手”,看得观众惊心动魄。

    几个回合下来,“张飞”断趾折臂,歪嘴斜眼,鲜血淋淋,狼狈逃窜。

    首战失利,申王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第二场由“关羽”挑战“白虎”。

    “关羽”是一只黑色斗鸡,身材高大结实,双目闪闪发光,一副英勇善斗的神态。

    “白虎”毛色纯白,骨架匀称,肌肉结实,颈粗腿长,也是极具英雄本色。

    一黑一白两鸡相遇,“白虎”占尽上风,但“关羽”宁死不屈,几个回合下来,双方都已筋疲力尽。“关羽”稍微歇息了片刻,又重振雄风,飞奔过去啄掉“白虎”一身羽毛,白羽飞扬,好似雪花纷飞,飘洒一地。“白虎”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也不服输,振翅凌空飞向“关羽”,“关羽”也以倔强的神态跳起,在半空中迎战对手,在空中互相厮杀,好似一对雄鹰搏击长空,互不相让。

    申王一脸的紧张,在一旁为“关羽”鼓劲:“‘关羽’加油,‘关羽’加油,杀!杀!杀!”

    “关羽”好似听懂了申王的命令,拼命杀将过去,越战越勇,最后终于转败为胜,迫使“白虎”落荒而逃。

    扳回了一场,双方又回到了原先的起点,申王终于松了一口气。

    最终的王者之争夺战决斗终于要上演了。

    众人都紧张的望着场上。

    “马超”长相潇洒,羽毛飘逸。

    “青龙”体型高大魁梧,体质健壮,体躯长,体态

    英俊威武。

    高手过招的话并不在与招数多,有时候是速战速决的,两只鸡进斗鸡场还立地未稳,便已经同时腾空飞起。

    尘土飞扬间,各自向对方身上狠命的啄过去,鸡腿旋风般的使劲扫动,传来劈劈啪啪的声音,看得众人眼花缭乱惊心动魄。

    最终,“青龙”主动进攻的次数上明显要多于对方,因而获得了胜利。

    王守一紧紧地抱住了“青龙”,在它鲜血淋漓的鸡冠上深情地一吻……

    ……

    斗蟋蟀是在岐王府里举行的。

    岐王李隆范的蟋蟀叫“天王”,他的这个蟋蟀咬起架来不要命,而且特别有劲儿。一旦遇上对手,它先将身子紧紧的贴向地面,用腹部和大腿的力量抓住泥土,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然后鸣叫着向敌手靠近,一旦交手,就会用牙齿将敌手狠狠的掀翻在地。当敌手强大时,它就一边嘶咬一边慢慢后退,当退到罐壁,后腿用力一登常常可以反败为胜。因此,“天王”是风花社蟋蟀中的常胜将军。

    “十三郎,你别看我的这蟋蟀儿个儿小,可它遇强则强,好勇斗狠,不死不休。它的长相怪异特殊,我管它叫‘金刚钻’。”显然薛崇简对“金刚钻”颇有信心。

    当“天王”放进蟋蟀罐儿的时候,它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身体紧贴罐底,警惕的摇动着触须前进,慢慢的寻找对手。而是直起身子,毫无警惕,示威似的嘟嘟嘟、嘟嘟嘟的鸣叫起来。

    “金刚钻”刚好相反,虽然个子较小,却毫不示弱。摇动着身子直冲上前,在双方触须稍一碰触后,略一停顿,张开一双黄褐色的牙齿,紧紧钳住对方的牙齿,使劲一翻,把毫无防备的“天王”掀翻在地。

    这一下,可把从无败绩的“天王”打了个冷不防。

    很快,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互有胜负,“天王”逐渐慎重起来,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慢慢的寻找战机,“金刚钻”则开始趾高气扬的高声鸣叫起来。

    紧接着,是两个对手不顾生死的几番恶战。时而牙齿交错,两个身体像滚轮一样在罐里滚来滚去。时而使劲一甩,将对方的身体摔向罐壁。更多的时候,双方像顶牛一样,将对方的身体拱的像一张弓似的直立起来。

    纠缠中,众人紧张得像罐里的两只蟋蟀,摒住呼吸一声不吭,直到战斗结束。结果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看似弱小,样子丑陋的“金刚钻”竟把个子庞大,行动沉稳老练,保持不败的“天王”攻击的四处逃窜。

    最后,“天王”竟采取了三十六计中的第一计,逃之夭夭,跳出了罐儿外。

    就在薛崇简欢呼雀跃的时候,李隆基突然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襟,他回头一看,卢小闲正笑眯眯望着自己。

    “小闲……”李隆基不知说什么好。

    卢小闲做了个手势,示意李隆基跟着自己走。

    卢小闲引着李隆基与高力士来到宁王府,到了宁王的书屋外,卢小闲对高力士道:“高公公,烦劳您在外面瞅着,我与

    陛下谈正事,莫让外人打搅。”

    高力士点点头。

    卢小闲与李隆基走进了屋里,宁王李成器早已在等候了。

    “陛下请坐!”卢小闲倒像是宁王府的主人一般。

    李隆基坐定,刚要开口,卢小闲笑道:“陛下,您还是将脸上的易容药膏洗去吧,不然臣与宁王殿下都觉得别扭。”

    李隆基点点头。

    待净过面之后,三人重新坐定。

    “陛下是来找微臣的吗?”卢小闲开门见山问道。

    李隆基叹了口气道:“朕的日子不好过,可你也不来帮朕,无奈之下,朕只好出此下策,以这种方式来寻你了。”

    卢小闲怎会不知李隆基的心思,他肯定还是对自己有些不放心,卢小闲也不揭破,而是故作委曲道:“陛下如此说那可是冤枉臣了,臣一直在帮陛下!”

    “一直在帮朕?”李隆基有些不满道,“天天玩乐,而且花样百出,这也算帮朕?”

    李成器在一旁替卢小闲解围道:“陛下你还真是冤枉小闲了,小闲真的在不遗余力地帮你,这点我可以作证。”

    李隆基很尊重自己的这位大哥,李成器如此说来恐怕此中定有玄机,他不解地问道:“皇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郎,你想想,咱们大唐建立以来,皇亲国戚给朝廷添了多少乱子。远的不说,高宗皇帝时候的则天皇帝,中宗皇帝时候的韦氏乱党,还有不久前才平定的太平一系,哪个不是皇亲国戚?小闲怕皇族之人再给你添麻烦,故而才找到我,成立了风花社,为的就是让他们在这里玩乐,让你好好整治朝纲,你怎不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呢?”

    李成器的一番话,让李隆基顿时茅塞顿开,原来卢小闲成立风花社竟然还有如此深意。细想想,这些日子自己虽然过得不如意,但皇族中人还真未给自己找过麻烦添过堵。

    李成器继续道:“三郎你也清楚,这些皇亲国戚哪个是好惹的?小闲把他们聚拢在一起,得花多大的心思?不说别的,仅仅这数月,小闲就往风花社里贴了几十万两银子,若不是为了帮你,他何苦如此?”

    李隆基朝着卢小闲感激地看了一眼。

    “三郎,你听听这名字,为何叫风花社,取风花雪月之意,你还不明白其中的寓意吗?”李成器意犹未尽道,“三郎你再看看风花社定的规矩,不得议论朝政,不得结识朝臣,不得欺压百姓,哪一条不是为了让你免去后顾之忧?”

    卢小闲接过话来:“这事可不是臣一个人就能做成的,宁王、申王、岐王、赵王几位殿下都在帮陛下呢!”

    “哦?”

    卢小闲笑道:“第一次宁王殿下犯错,还有这一次赵王殿下犯错,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不然,臣怎么能镇得住这帮鬼见愁?”

    李隆基恍然大悟:“杀一儆百?”

    “正是!宁王殿下说了,兄弟其利断金,他们兄弟几个给陛下帮不上什么忙,但也绝不能给陛下添乱。”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朝廷势力

    李隆基有些哽咽了,他握住李成器的手:“皇兄,朕……”

    李成器叹了口气道:“你的心思我清楚,你肯定是对小闲有所猜忌。不是大哥说你,对谁不放心,也不能对小闲不放心,大哥敢用性命替小闲担保。你与小闲结识的比大哥早,你心中比大哥更清楚,小闲是真心帮助你的,你怎么会……”

    李隆基一脸的羞愧:“皇兄,朕错了,父皇已经提点过朕了。”

    说罢,李隆基真挚看向卢小闲:“小闲,朕……”

    卢小闲笑道:“陛下,这事已经过去了。不过,有一点臣得说在前面。”

    “什么事,小闲你尽管说。”李隆基拍着胸脯道。

    卢小闲一本正经道:“眼下陛下用银子的地方多,风花社所用臣就先垫银子了,待将来陛下宽裕了,可要还给臣,这些银子都是臣辛辛苦苦赚来的!”

    李隆基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好,好,将来朕宽裕了,一定加倍还你!”

    笑罢,李隆基又想到了自己的烦心事,他叹道:“小闲,你不知道,这朝中……”

    卢小闲笑着接过话道:“陛下先莫说,让臣猜猜陛下现在遇到的麻烦,看臣猜的准不准,如何?”

    李隆基点头道:“小闲,你说!”

    “陛下已经大权在握,朝廷中大臣都是陛下一手安排的,陛下本想好好整治朝纲,可结果却是事事都不如意,既无处着力,也无处下手,是这样吗?”

    李隆基点头道:“小闲,你说的太对了,朕实在搞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很简单,陛下安排的那些人,表面上都是陛下的人,可事实上却又不是陛下的人!”

    李隆基怔怔地望着卢小闲:“小闲,这话如何说?”

    “陛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要想扭转现在的局面,必须要搞清楚朝中的状况。按现在的情形,朝中的势力分为了四派。”

    “哪四派?”

    “第一派便是皇亲国戚,臣之所以要成立风花社稳住他们,就是因为他们的能量太大了,若让他们与朝臣串通起来,陛下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李隆基点点头。

    “第二派是功臣派,这些人当中有很早便跟随陛下的,有在诛灭韦氏过程中立过功的,也有与太平公主对抗中立过功的,譬如刘幽求、张说、钟绍京等人。”

    李隆基继续倾听。

    “第三派是旧臣派,这些人是中宗、睿宗甚至是则天皇帝时的老臣,譬如郭振、王琚等人。”

    李隆基问道:“第四派又是哪些人?”

    卢小闲笑道:“这第四派是些观望骑墙之人,历朝历代都有,大可不必理会。”

    “陛下,您说说,这四派当中哪派是您的人?”卢小闲问道。

    “功臣派应该算是吧?”李隆基猜测道。

    卢小闲摇摇头。

    “那你的意思是旧臣派?”

    卢小闲依然摇头。

    “莫不是那些皇亲国戚?”

    “陛下,这四派都不是您的人,也就是说,现在的朝臣当中没有一个是您的人!”

    “啊?”不仅是李隆基,就连一旁的李成器也是大吃一惊。

    “小闲,你且细细说来。”李隆基皱眉道。

    “皇亲派与骑墙派咱就不说了,就说说这功臣派与旧臣派。功臣派有从龙有功,难免恃功自傲,他们的心思在攫取权力上,如何能明白陛下现在想做什么?就算他们明白,也没有这个能力帮陛下去实现,这样的人能算作您的人吗?”

    “小闲说的是!”李隆基点头道。

    “旧臣派大多是守旧之人,而陛下却是要除旧布新,这本身就格格不入。加之,旧臣派整日陷入与功臣派的争斗中,哪有心思帮陛下整顿朝纲?功臣派与旧臣派都不能与陛下一个心思,陛下自然会觉得孤掌难鸣处处掣肘了?”

    李隆基叹了口气道:“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皇亲派陛下不用担心,臣与宁王殿下已经在帮你安顿了。骑墙派也不用去理会,陛下只须将功臣派与旧臣派解决了便可。功臣们可以给较高礼遇但不能让他们参与朝廷决策,旧臣们让他们慢慢离开朝廷。陛下要尽快把能坚决执行您意图的人放在宰相的位置上,这些关系理顺了,陛下的想法才能实现。”

    李隆基思忖片刻,又问道:“小闲,你说的简单,可功臣与老臣们都不愿意妥协,朕总不能强行把他们赶出朝廷吧?”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陛下得先找到做首辅宰相的人选,这个人必须与陛下的关系非同一般,要能够理解陛下的想法,而且会无条件执行陛下的想法。并且这个人要与功臣与老臣都能说上话,陛下再通过这个人,将功臣与老臣慢慢边缘化,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李隆基愣住了,好一会才道:“小闲,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你自己吧,我看只有你才符合这些条件。”

    “当然不是臣,臣不会入朝,也希望陛下不要让皇族之人参与朝政,这样朝廷才会更稳定!”

    李隆基听罢,不禁感慨万千:“小闲,你真是字字珠玑呀。”

    卢小闲笑道:“皇族之人陛下花银子把他们养起来便是了。”

    “朕知道,不过朕把话说在前面,这可不包括你,你还得替朕分忧。”

    “陛下得要一视同仁呀!”卢小闲赶忙道。

    “这事朕主意已定,就不用再说了!”李隆基迫不急待地问道:“赶紧告诉朕,你刚才说的人究竟是谁?”

    “其实,陛下早已经有人选了,还用问臣吗?”

    李隆基点点头道:“是的,我想过,姚崇最合适了。”

    卢小闲笑着对李成器道:“宁王殿下,怎么样,你输了吧?”

    “好了,我认输!”李成器无奈道。

    李隆基奇怪地问道:“皇兄,这是怎么回事?”

    “小闲和我打赌,说你心目中首辅宰相的人选非姚崇莫属,果然让他猜中了。”李成器毫不隐瞒道。

    “小闲,你为何认定

    朕会选姚崇?”

    卢小闲笑道:“对付旧臣陛下自有办法,陛下主要担心的是功臣。要想让朝政走上正轨,必须做到上下同心。功臣们身上的血腥气太重,容易让人产生畏惧之感,不利于团结朝中大臣。这些功臣同生死,共患难,彼此之间关系过于亲密,难免结党营私。另外,功臣大多是靠奇谋密计骤然崛起,随机应变的能力强,但治国理政能力弱。他们是功臣,但不是能臣,让功臣当宰相自然不妥。”

    说到这里,卢小闲顿了顿又道:“姚崇当过宰相,做过刺史,经验比功臣可丰富。陛下当太子时,和太平公主争斗,也是姚崇提出让太平公主离开长安的。姚崇没有参加政变,没那么重的血腥气,容易被更多的人所接受,所以他是宰相的最佳人选。”

    大唐建元之初,宰相只有中书令、侍中和尚书令五人。

    后来,宰相的人选就不再仅以官品高下为准绳了,而是以处理政务的需要为目的。

    于是,尚书省的六部尚书、侍郎,中书省和门下省的侍郎,甚至秘书监、卫尉卿等职位上的官员也会被任命为宰相,只要在他们的官衔上加上“参知政事”、“平章事”或“同中书门下三品”便可。

    如果没有加这种衔名,即使是三省的长官也不能算是宰相。

    当朝共有五名宰相,分别是中书令张说,尚书省长官左仆射刘幽求,门下省长官、正二品的侍中魏知古,尚书省右仆射钟绍京,同中书门下三品、兵部尚书郭振。

    “可是,宰相们都不同意姚崇回朝!”李隆基闷闷不乐道,“就连其他人也是一样,前几日朕让姜皎帮朕推荐一个能干的人当河东总管,昨天姜皎来找朕,推荐了一个人。”

    “他莫不是推荐了姚崇?”卢小闲问道。

    “正是,他告诉朕,姚崇文武全才,担任河东总管最合适。朕一听就就火了,厉声问他是谁指使他这么说的?姜皎一看朕生气了,赶忙承认是张说指使的。”

    卢小闲淡淡道:“这是意料当中的事情,陛下不必生气。姚崇是最早跟着陛下的,也算是大功臣,他若回来了,岂不是将别人都比下去了,功臣派自然不希望他回来。同样,姚崇无论是威望还是能力,比朝中现在的旧臣要强得多,他们也不希望姚崇回来。越是这样,越说明一个问题,陛下的决定是正确的。”

    “要不,朕越过宰相直接让姚崇回来?”李隆基恨恨道。

    “不可,陛下若这么做,就算姚崇来了,也只能给他添大麻烦,对今后的大计不利。”

    “那你说该怎么办?”李隆基问道。

    卢小闲突然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陛下,臣听说不久大唐军队在冷陉吃了败战?”

    李隆基一听脸色便沉了下来:“简直是奇耻大辱……”

    ……

    幽州大都督薛讷与燕州刺史李进有隙,睿宗将薛讷调回长安,薛讷到长安后,便被卢小闲要到羽林军做了大将军。

    薛讷走后,孙佺做了幽州大都督。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军令状

    孙佺到了幽州后,急于收复被前契丹攻占的营州,即率左骁卫将军李楷洛、左威卫将军周以悌发步兵两万,骑兵八千,分为三路进攻奚与契丹。

    进至冷陉地区,与奚族酋长李大酺所率八千骑兵相遇,李楷洛部初战失利。

    孙佺怯懦,不敢救援,引兵欲退。

    奚军乘机反击,唐军大败。唐军撤退时,将士恐惧,部伍不整。李大酺乘势挥军追击,唐军溃败。

    孙佺与周以悌被俘,献于突厥被斩。仅李楷洛脱险而归。

    “大唐军备已大不如从前,陛下应该在骊山进行一场军演,既可以检验军队实际战斗力,又可以鼓舞士气!”

    李隆基点点头。

    “陛下,按照大唐惯例,天子出巡,方圆三百里以内的地方官都要前来拜见。若臣没记错的话,姚崇担任的是同州刺史,好像就在三百里之内。”

    李隆基心中一动:“小闲,你的意思是……”

    “任用首宰是大事,陛下还是先见见姚崇再做决定。这样见面比较自然,不引人注意。若是陛下觉得不合适,那此事就作罢。若陛下觉得合适,朝廷中其他反对的人,由臣帮陛下来解决!如何?”

    李隆基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哈哈大笑道:“小闲,你给朕解决了大问题了。”

    “陛下,既然问题解决了,那臣要告退了。过几日,风花社要进行蹴鞠比赛,臣得去准备准备。”

    李隆基笑道:“小闲,蹴鞠比赛让皇兄去操持,你不用管了,过几日你跟朕去骊山!”

    说罢,李隆基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陛下,陛下!”卢小闲赶忙喊道。

    可哪里还有李隆基的影子。

    ……

    开元元年十月,李隆基征调二十万大军,在新丰与骊山之间开阔地域内举行了大唐建朝以来规模最大的阅兵。

    自则天皇帝当政以来,朝廷变乱频繁,已经很久没举行过这样的军演了。

    李隆基一身戎装,手持一杆大枪,立在阵前,他要亲自校阅军队,气氛显得格外庄重。

    二十万兵马排列整齐,旌旗连延五十余里。阅兵开始,金鼓齐鸣,三声炮响过后,当朝宰相之一、同中书门下三品、兵部尚书郭振宣布阅兵开始。

    李隆基身着戎装,威风凛凛,站在帅帐前上,极目四望,但见二十万大军,列阵于渭川,旌旗遮天蔽日,刀枪剑戟林立,将士盔甲灿烂炫耀,与日争辉,光照乾坤。

    李隆基在郭振的陪同下,骑马阅兵,所到之处“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李隆基目睹阵容强大的军队,满心欢喜。

    李隆基回到骊山大帐,便笑着问道:“小闲,你觉得怎么样?”

    “看起来挺像那会回事的!”卢小闲淡淡道。

    郭振与卢小闲关系不错,当年若没有卢小闲推荐,武则天也不可能赏识他。

    关系好归关系好,郭振现在是兵部尚书,卢小闲如此说来,让他听了觉得非常刺耳,不由问道:“定国公此话何意?”

    卢小闲反问道:“郭尚书也是带兵之人,现

    在大唐军队的战力,与太宗时期可否能同日而语?”

    “这个……自然不能!”郭振就算再自负,也不敢与太宗皇帝相提并论。

    “军队是用来打仗的,不是摆来看的,所以我只能说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怎么?我这么说错了吗?”卢小闲说罢,便不再看郭振了。

    郭振不干了,他振振有词道:“定国公的意思是说,这二十万大军是中看不中用了?”

    “中用不中用不敢说,那要试过才知道。”

    “定国公,你说如何试?”

    卢小闲摇摇头道:“不试也罢。”

    卢小闲越是这样,郭振越是不服:“不,定国公,必须一试。”

    卢小闲瞥了一眼郭振:“郭尚书,这可是军中,如此儿戏有何必要?”

    郭振如何不知卢小闲之意,他一梗脖子道:“定国公,我可以立下军令状,不知你可敢?”

    卢小闲并不言语,只是看向李隆基。

    李隆基不知卢小闲是何意,也同样去投去征询的目光,卢小闲向他微微点头。

    李隆基道:“小闲,你先说说如何试,再立军令状吧?”

    卢小闲点点头道:“郭尚书,你应该知道‘薄战’吧?”

    唐朝实行府兵制,府兵训练主要有“薄战”和“纵猎”两项,其中以“薄战”为主要内容。

    “薄战”是训练士兵熟悉军中的旌旗、金鼓等指挥号令,进行前进后退,队形变化,操演熟练,以做到战时临阵有序,随阵入战。

    “纵猎”是进行游猎,在此过程中训练士兵的武艺,提高士兵个人的战斗技能。

    卢小闲所说的“薄战”,就是从薛讷也解琬那里学来的。

    郭振怎会不知“薄战”,他一撇嘴道:“自然知道。”

    “复杂的队形变化与操演就不搞了,就试试各军拔寨交换驻地重新扎营,如何?”

    卢小闲出的题并不难,这是一支军队最起码应该做到的。

    郭振觉得卢小闲这是对自己的轻蔑,他咬咬牙问道:“就试这个?”

    “就试这个!”卢小闲问道:“郭尚书,这二十万大军,你说多长时间能够换位扎营完毕?”

    “一个时辰足矣!”郭振毫不犹豫道。

    卢小闲大方道:“给你两个时辰,不知郭尚书敢不敢立军令状?”

    郭振胸脯上下起伏,卢小闲不仅用最寻常的扎营来检验军队,而且还给了足足两个时辰,这不仅是对大唐军威的挑衅,更是对自己这个兵部尚书的挑衅。

    郭振面色凝重向李隆基道:“陛下,若两个时辰之内,军队不能扎营完毕,臣郭振愿意献上项上人头。”

    卢小闲也轻描淡写地向李隆基道:“陛下,若两个时辰之内,军队能扎营完毕,臣卢小闲愿意献上项上人头。”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本来是一场宣扬军威的军演,竟然变成了卢小闲与郭振之间剑拔弩张、不死不休的对峙。

    李隆基也是异常紧张,他实在想不明白,卢小闲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卢小闲向李隆基示意,

    让他同意自己与郭振立下的军令状。

    李隆基见状,只好点头道:“准奏!拿纸笔来!”

    卢小闲与郭振各自立下了军令状。

    李隆基命人备好铜壶滴漏用以计时,然后向卢小闲问道:“小闲,如何?”

    卢小闲笑道:“臣没问题,看郭尚书的。”

    李隆基又向郭振问道:“郭爱卿,你意下如何?”

    “陛下,可以开始了。”郭振毫不犹豫道。

    “好,我亲自击鼓,号令士兵。”李隆基似乎也受到了感染。

    随着鼓声,军队一阵混乱,似乎各军都没想到会有如此将令。

    郭振的脸色有些变了。

    李隆基的脸色也有些变了。

    卢小闲似乎早已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只是笑吟吟地看着。

    随着鼓声越来越急促,各个军队反应过来开始动了,可却不是井井有条,二十万军队让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混乱的场面没有一点改观。

    眼看着两个时辰就要到了,郭振脸色越来越黯然,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让人不可思议的结果。

    李隆基早已不击鼓了,他脸色铁青。若不是卢小闲与郭振立下军令状比试,他还不知道看起来强大无比的的军队竟然如此不堪。这还仅仅只是安营扎寨,若真是对敌,岂不是……

    “陛下,时辰到了!”高力士上前小声提醒道。

    李隆基看着依然混乱不堪的军队,终于忍不住了,他大怒道:“兵部尚书郭振治军不力,军容不整,队伍散乱,立即绑于旌旗下斩首示众。”

    陪同李隆基一起阅兵的两位丞相张说与刘幽求一听,大吃一惊,刚要劝谏,却听卢小闲对李隆基道:“陛下,郭尚书是先朝老臣,有功于大唐,纵有治军不严之过,按军律不应斩首,请陛下开恩。”

    李隆基见卢小闲说话了,不能不给这个面子,他又道:“小闲,你别忘了,他可是立了军令状的。”

    卢小闲摇头道:“此事怪不得郭尚书,无论换谁来,都是一个结果。”

    听卢小闲如此一说,李隆基稍微缓和一些了,他沉吟道:“既然定国公求情,那就免去郭振宰相和兵部尚书之职,流放新州!”

    新州离长安有六千里,这已经是很重的处罚了。

    “谢陛下!”郭振一脸颓废道,“请陛下恩准,罪臣想问定国公几个问题。”

    李隆基看向卢小闲,卢小闲点点头。

    “准奏!”李隆基道。

    “郭某谢过定国公求情之恩!”郭振先是向卢小闲施了一礼。

    “郭尚书客气了!”卢小闲回礼道。

    “定国公是不是早已知道这个结果了?”郭振问道。

    “正是!”

    “定国公可否告知郭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郭振一脸不甘地问。

    卢小闲叹了口气道:“我说过,现在的军队已经不是大唐建元之初那支军队了,从三个方面,我便可推断出,必然是现在这个结果!”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碰壁

    “哪三个方面?”这次发问的不是郭振,而是李隆基。

    “大唐实行府兵制,男子二十一岁入军,六十岁免役,平日在家乡农耕,不服徭役,不纳租调。有战事应征作战,出征时自备兵甲衣粮,负担较重。而府兵制是与均田制联系在一起的,如今均田制被破坏,许多农民失去土地,无力自备衣粮,故经常出现逃散现象。特别是地主富户所逃兵役,全落到贫下户身上。在这种情形之下,军队战力必然下降。此其一。”

    李隆基低头沉思。

    “二十万军队,统一指挥,互相协调,何其难也。大唐已经数十年没有这样庞大的调动,不仅军中将领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各军之间也没有进行过类似的协同训练,猝然下令,焉能不乱?此其二。”

    “小闲,这其三是什么?”李隆基道。

    “这其三是我讨了个巧,军中训练一般重骑射,重队形,却大多对扎营训练不多,甚至是从未专门训练过。若是试试别的,或许还不至于如此混乱,可让这么多人同时移位扎营,怎么会不混乱?”

    卢小闲与郭振立下军令状,并非心血来潮。自从他做了辅国大将军以来,很多心思都用在了治军之上,他从薛讷和解琬身上他学到了不少东西。不仅如此,卢小闲还让魏闲云给他全面讲解了历代兵家的兵书,又从其中悟出了许多自己的见解。正是基于对大唐军力正确的判断,他才会有今日之举。

    郭振听罢,不由感慨道:“郭某带兵数十年,却不如定国公知兵,真是惭愧之极,输在定国公手中,郭某心服口服。定国公,保重,郭某告辞了。”

    卢小闲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看着郭振蹒跚远去的背影,不由地叹了口气。

    一朝天子一朝臣,李隆基上位肯定不可能再用郭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李隆基脸色依然难看,随行的王毛仲趁机向李隆基奏道:“陛下,现在军容不整,负责此次阅兵礼仪安排之人难辞其咎,必须严惩。”

    听了王毛仲的话,卢小闲皱了皱眉头。

    李隆基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问道:“谁负责此次礼仪安排?”

    “礼部侍郎唐绍!”王毛仲道。

    李隆基恨恨道:“吏部侍郎唐绍,制军礼不严,严重渎职,论罪当斩,立即将其正法。”

    王毛仲向右金吾将军李邈使了个眼色,李邈会意,应诺一声便转身而去。

    卢小闲打量了一眼王毛仲,然后向李隆基道:“陛下,其实这件事情与任何人都没关系,是积弊已久,不应该怪罪于唐绍。陛下既然免了郭振的死罪,何苦又要杀了唐绍呢?”

    李隆基沉吟片刻,对高力士道:“派人去传旨,免去唐绍死罪,将其削职为民。”

    “是!陛下!”高力士急急而去。

    不一会,高力士又匆匆而来,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向李隆基禀报。

    “出什么事了?”李隆基问道。

    “陛下,唐已经被斩首!”高力士期期艾艾道。

    李隆基一听也是吃了一惊:“什么?这么快?这才前后脚的功夫,就斩首了?”

    卢小闲听了,面上露出了怒容,他走到王毛仲面前冷冷道:“霍国公!”

    王毛仲因跟随李隆基较早,现已被李隆基授与左武卫大将军,进封霍国公。李隆基每次设宴,王毛仲都与诸王、姜皎等在御幄前连榻而坐,因为深得李隆基信任。王毛仲谁都不放在眼中,不仅高力士、杨思这些人对他忌惮不已,就连宰相刘幽求也要让他三分。

    王毛仲是当年卢小闲从人市买来的,给他脱了贱籍,后来将他与李宜德一起送给了李隆基,他才有了今天。也就是说,卢小闲是有恩与他的,故而他不敢在卢小闲面前放肆。

    王毛仲见卢小闲喊自己,赶忙应道:“定国公,毛仲在!”

    “右金吾将军李邈是你的人吧?”卢小闲问道。

    “是!定国公!”

    “我听说你与礼部侍郎唐绍与隙?”卢小闲又问道。

    “绝对没有此事!”王毛仲赶忙辩解道。

    “今年上元节,唐绍与人饮酒,酒后失言说你是奴婢出身,并讥讽了几句。后来,这话传入了你耳中。你怒不可遏,放言总有一天要让他死于自己之手,可有此事?”

    王毛仲还要解释,卢小闲却不客气地打断了他:“陛下有远大抱负,你作为陛下身边亲近之人,要全力协助陛下,不能有太多私心杂念!若再做这种龌龊勾当,莫怪我对你不客气!”

    王毛仲脸色铁青,可见卢小闲还在瞪着自己,只得低头道:“定国公教诲,毛仲谨记在心。”

    众人见不可一世的王毛仲在卢小闲面前吃了瘪,心中都觉得痛快。

    就在卢小闲转身的瞬间,王毛仲眼中射出了怨毒的目光。

    王毛仲转瞬即逝的的目光被一旁的高力士捕捉到了,他知道王毛仲心胸极窄,睚眦必报,有些担忧地看向卢小闲,卢小闲却浑然不觉。

    李隆基听了卢小闲的这一番话,心中也明白自己被王毛仲利用了,心中虽然恼火,可在众人面前也不便发作,只得恨恨道:“革去李邈右金吾将军之职,逐出长安,终生不得录用。”

    过了好一会,李隆基向卢小闲询问道:“小闲,下一步该如何?”

    卢小闲道:“既然事已至此,陛下速将对郭振、唐绍的处理通报全军,让诸将领心中警醒,今后勤加操练军队,努力提高大唐军队战力。”

    李隆基点头道:“立刻派轻骑传报全军。”

    随着一匹匹快马奔出,军使大喊着向各军通报消息。

    各军顿时哗然,队形立刻又散乱起来。

    卢小闲指着大军道:“陛下,您看看吧,仅仅是通报一个意外的消息便如此,若真是有敌军来攻,将会是什么状况,可想而知。”

    李隆基却好象没有听见一般,指着两个地方,对卢小闲道:“小闲你看!”

    卢小闲放眼望去,果然有两处军营队形整齐,巍然不动。他点点头道:“这两军的主将不错,大军能处惊不

    乱,足见军纪严明,这可不是一日之功。”

    李隆基点点头道:“看来今日阅兵,也并非一无所获,这也算是一大收获吧。”

    “力士,你亲自带轻骑去察探这两军主将是何人,并宣召他们前来觐见。”

    “是,陛下!”高力士领命而去。

    卢小闲摇着头笑而不语。

    李隆基见卢小闲如此模样,不禁奇怪道:“小闲,你为何发笑?”

    卢小闲道:“陛下,高公公恐怕要碰壁了。”

    “此话怎讲?”李隆基不解道。

    “陛下,军中有军中的规矩。若这两军主将真是治军严明,就绝不会随意让人进入军营。陛下若想见他们,得派人带着圣旨与虎符前去,才能进入军营召见主将。当然,各军都知道这是在骊山阅兵,而不是真正打仗,他们能不能真做到这一点,还未可知。”

    “哦?”李隆基听罢,饶有兴趣道:“这结果还真让人值得期待。小闲,要不我们等等力士的消息,拭目以待如何。”

    “谨遵圣谕!”卢小闲应诺道。

    大约半个时辰后,高力士回来了。

    李隆基迫不急待地问道:“怎么样?”

    “陛下,已经探察清楚,两军分别是薛讷的羽林军和解琬的万骑。”高力士一脸怒容道,“但奴才怎么说都不行,根本就进不了这两军的军营,更别说是见到主将了。”

    李隆基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别提有多开心了。

    卢小闲听了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他们二人,难怪呢!”

    李隆基当然知道卢小闲话中的意思,他对卢小闲竖起了大拇指:“小闲,你做辅国大将军仅一年时间,竟能训练出如此强军,真是难得呀!”

    卢小闲摇头道:“陛下,我仅是前三个月待在军营之中,其他时间都是薛讷与解琬在领军,这是他们二人的功劳!”

    “走,小闲,也不用什么圣旨虎符了,我们亲自去见识一下这两位将军……”

    ……

    是夜,卢小闲与李隆基坐在案几前,李隆基斟酌了好一会,问道:“小闲,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一下……”

    “臣知道陛下想问什么,臣一向与人无争,为何这一次偏偏要与郭振过不去,是吧!”

    李隆基点点头道:“正是!”

    卢小闲笑道:“陛下,臣这是在为陛下清除障碍呢!”

    “清除障碍?清除什么障碍?”

    “陛下不是说过,宰相们都不同意姚崇回朝吗?”

    “是呀!”

    “现在有几个宰相?”

    “只有五个!”李隆基道。

    李隆基现在的宰相的确要比中宗、睿宗少多了,中宗一朝最多时有十余名宰相,睿宗一朝也有七八名宰相。

    “现在郭振被贬,还剩下四名宰相了,刘幽求与钟绍京臣去说服他们,陛下只需要说服魏知古。到时候,四名宰相,有三人同意姚崇还朝,张说也就独木难支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姚崇十策

    李隆基恍然大悟,敢情卢小闲与郭振立下军令状,还有如此一层深意。

    他又问道:“小闲,可朕说过多次了,刘幽求与钟绍京就是不松口,你如何能说服他们?”

    卢小闲笑道:“臣自有臣的办法,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切都要看明日陛下狩猎的情况再说。”

    李隆基道:“但愿明日能够大有收获。”

    ……

    骊山演武的第二天,唐玄宗到骊山下的渭川打猎去了。

    恰在此时,同州刺史姚崇来觐见李隆基了。

    李隆基看着须发全白的姚崇,不禁动情道:“姚爱卿,这才多久没见,你老多了,委曲你了,朕对不住你呀!”

    姚崇见了李隆基有些拘谨,完全没有了当初在潞州与李隆基相处的那份随意。他赶忙向李隆基施礼道:“陛下言重了,这都是臣该做的!”

    “来,见见小闲吧,你们也是老熟人了!”李隆基指着一旁的卢小闲道。

    “姚崇拜见定国公!”姚崇一本正经的施礼道。

    卢小闲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姚崇上下看个不停。

    姚崇不知卢小闲何意,他刚要说话,却被卢小闲一拳擂在胸前:“我说老姚呀,你怎么还是这副老学究的模样?大家都是老相识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陛下在这么个场合与你相见,就是来找你叙旧的,可不是接见下臣。你如此唯唯诺诺,还如何说话?”

    李隆基知道卢小闲此举是为了打消姚崇的顾虑,也在一旁附和道:“没错,先生,我们可是来叙旧的,莫要在意君臣之礼。”

    姚崇一听,李隆基对自己还用的是在潞州时的称呼,如何不知他的意思,他随即道:“既是如此,那臣就随意了。”

    李隆基连声笑道:“如此最好了,先生,你可会打猎?”

    姚崇夸张道说:“岂止是会,打猎臣可是非常精通。不瞒陛下,臣少年之时是个浮浪子弟。那时候臣家住在广成泽,整天就知道带着猎鹰打猎。后来碰到一个老者,他跟臣说,你以后是个出将入相的人物,千万不要荒废了自己的大好年华啊。臣这才幡然醒悟折节读书的,后来臣果然入了相。别看如今臣老了,要说打猎绝对不成问题!”

    李隆基一听非常高兴:“那咱们俩一起试试?”

    卢小闲拍手道:“我给你们呐喊助威!”

    李隆基与姚崇二人跨上高头大马,呼鹰放犬,直奔猎物就去了。

    打猎可不是一味的穷追猛打,是要讲究节奏的。李隆基也是打猎高手,该缓则缓,该急则急,与姚崇配合得非常默契。

    打猎归来,李隆基意犹未尽地对卢小闲道:“小闲,老姚不错,不仅才智过人,而且老当益壮,精力不减当年呀。”

    卢小闲当然听出了李隆基话中之意:姚崇正是我要找的宰相,我很满意!

    卢小闲眼珠一转道:“陛下,你打了这么些猎物,可否让臣也尝尝野味?”

    “这有什么呢?回去之后,我便让御厨做了,管你吃个够。”

    卢小闲意味深长道:“陛下,既是野味,那在野外吃了才有味,若是让御厨加工了,那就不是那个味了。”

    李隆基会意道:“那好,我们今日就在这野外吃吃野味,好好聊聊。”

    待一切都安排妥当后,三人坐在一块大青石上。

    卢小闲对姚崇道:“老姚,也不与你绕弯子了!陛下准备让你做首辅宰相,你说说有什么想法?”

    姚崇突然想起,当年卢小闲在长安城外为他和宋璟送行的场景,他所说的果然成了真,今日李隆基要让他做首辅宰相了。

    姚崇又看向李隆基,李隆基点点头。

    姚崇一脸严肃道:“陛下,臣有十个要求。如果陛下答应这些要求,臣愿意做这个首辅宰相,否则,臣不敢从命!

    李隆基本以为姚崇会感恩不尽,谁知姚崇却先提了要求,这让他觉得很是好奇,赶忙问道:“哪十个要求,说来听听!”

    姚崇道:第一,自从则天皇帝当政以来,朝廷一直是严刑峻法,臣请求以后施政先行仁义。”

    李隆基听罢,笑道:“与朕想到一起去了,这条没问题。”

    “第二,现在国力有限,折腾不起,臣请求几十年以内不追求军功,不开疆拓土!”

    李隆基沉默片刻道:“先生,要知道现在边境不宁呀!”

    姚崇急了,他解释道:“臣当然知道,可现在国库不丰,如何打仗?”

    李隆基看向卢小闲:“小闲,这条你怎么看?”

    卢小闲笑了:“其实,陛下与老姚的想法都对,又都不对。”

    姚崇不解道:“定国公,此话怎讲?”

    “过分追求军功,肯定会带来无穷灾难,而非长久的兴盛和安宁。现在最需要做的是革新吏制,励精图治,任用贤能,使得天下大治。若是追求军功开疆拓土,那么要想天下大治那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再说了,就现在的财力,根本就无法支撑军队打打大仗。”说到这里,卢小闲向姚崇问道:“所以,老姚你才提出了几十年以内不追求军功,不开疆拓土的要求,我说的可对?”

    “一点没错!”姚崇点头道。

    卢小闲又看向李隆基:“如今突厥、吐蕃对我大唐虎视眈眈,时不时劫掠我边境军民。前不久,孙佺又打了败仗。陛下现在已经没有了牵绊,若还对这些大敌隐忍不发,岂不是颜面扫地。更何况边境不宁,如何能算得上真正的大治。所以,这仗不能不打。陛下,你是这样想的,我猜的没错吧?”

    “是这样的!”李隆基也点头道。

    “老姚其实并不是反对打仗,只是反对劳民伤财的打仗。陛下也不是喜欢打仗,只是不愿意大唐天威受到挑衅,你们只须求大同存小异便可!”

    “如何求大同存小异?”李隆基与姚崇异口同声问道。

    “打仗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就看我们怎么运用了。我认为打仗要把握好这么几点。一是能用使臣解决的问题,就绝不打仗。二是就算打仗,也要以震慑敌人为主。第三,以最小的代价去打仗。第四,既然打仗,就要把敌人打疼,让他在很长时期不敢再兴兵。只有这样,打仗与天下大治就可以兼顾了。”

    “定国公,你的意思是说将战争置于可控范围内,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效果?”姚崇问道。

    “正是!”

    “那我同意了。”

    “陛下,你看呢?”卢小闲向李隆基问道。

    “这样挺好,朕也同意。”

    卢小闲笑道:“陛下,这就是我说的求大同存小异。老姚,接着说你的第三条吧!”

    姚崇道:“第三,以前女主临朝,宦官上传下达,势力不小,这是个隐患,臣请求以后不让宦官参与政事。”

    李隆基很爽快道:“宦官参政祸国殃民,朕早就想这么做了!”

    姚崇又道:“第四,自则天太后当政以来,武氏一

    族就开始参与政事,后来韦皇后、安乐公主、太平公主相继揽权,官员选用就更混乱了。臣请求自今以后,皇亲国戚不要担任重要官职,斜封官、员外官这些来路不明的杂牌官员一律罢免。如何?

    李隆基与卢小闲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姚崇莫名其妙地看着二人。

    李隆基将卢小闲创建风花社一事对姚崇说了一遍,尔后道:“对皇族之人,朕觉得小闲的办法挺好,至于些杂牌官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早该罢免他们了!”

    姚崇感慨道:“我只是觉得皇亲国戚担任重要官职对朝廷不利,还没有想到具体解决办法,却不知定国公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定国公此法甚妙。”

    李隆基又道:“不过有一句话朕可得说在前面,你可不能把小闲也包括进那些皇亲国戚之内,以后我还要借重于他呢。”

    姚崇笑道:“我正想向陛下提这一条呢,陛下就先说出来了。”

    卢小闲赶忙推辞道:“别因为我破坏了朝廷制度,我在一旁给你们摇旗呐喊便可,不在意什么官不官的。”

    李隆基斩钉截铁道:“此事就这么定了,小闲你莫再说了。先生,你接着说。”

    姚崇点头道:第五,最近好多亲信之臣,即便犯了法,也都因为得宠免罪了,臣请求以后大臣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

    李隆基突然想起了昨日阅兵时王毛仲所做之事,他思虑了片刻道:“这种事情有,朕以前做的不好,今后朕会尽力做到的。”

    看着李隆基闪闪发亮的眼睛,姚崇又道:第六,以前宗室和外戚都竞相给皇帝进贡各种珍宝,这种风气蔓延开来,各级官员也都争着给皇帝送礼。他们手中的珍宝从哪里来?还不是搜刮老百姓的吗?臣请求以后除了正常赋税之外,再也不要收任何额外的献贡。

    李隆基笑道:“没有百姓富庶,何谈天下太平,这条朕同意。”

    “第七,则天皇帝造了福先寺,中宗皇帝造了圣善寺,太上皇又造了金仙观,都是劳民伤财的大工程。臣请求以后不要造这些没用的宫殿和寺观。”

    李隆基感同身受道:“每次朕看见你说的这些寺观,也觉得触目惊心,怎么敢自己再去造呢?你放心!”

    “第八,以前几朝对大臣都不尊重,臣请求以后陛下以礼对待大臣。”

    “本来就应该如此,有什么不可以的!”

    “第九,以前有好几个大臣都因为进谏获罪,这样的话谁还敢再进谏!臣请求以后所有的大臣都可以劝谏皇帝,批评时政。”

    “朕保证自己有这个容人之量,只要说得对,朕一定照办!就算说得不对,朕也决不追究!”

    “第十,陛下知道外戚专权差一点就搞垮了西汉和东汉政权吗?李唐王朝的情况比两汉时代还要糟糕,臣请求陛下把女主掌权的事情记在史书上,让后代永远记住,再也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李隆基一听姚崇这话,眼泪都流下来了,他长叹道:这正是我觉得刻骨铭心的教训啊,我怎么会忘记呢?”

    姚崇见李隆基每一件事都认可了,这才道:“陛下能够答应臣这十个要求,天下幸甚!臣一定竭尽全力辅佐陛下开创太平盛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姚崇终于接受了首辅宰相的任命。

    “小闲,朕这里已经决定了,让姚崇做宰相。你可是答应过朕的,剩下的事情就看你的了。”李隆基轻舒了一口气道。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恶习

    “陛下要让定国公做什么?”姚崇不解道。

    李隆基怏怏道:“本来按我的意思,直接越过现在的那些宰相,召你入朝。可小闲却觉得这样会为你树敌过多,不利于你以后施政,他自告奋勇要去说服那些顽固的家伙。”

    姚崇思虑片刻道:“定国公的想法是对的,朝廷大乱刚平,现在身居高位的那些人都是有功的,陛下若是越过他们召臣入朝,定会让他们人心惶惶,若再起了什么波折就得不偿失了,朝廷再也经不住大的波折了。只是……”

    姚崇疑虑道:“只是定国公如何能说得动他们?”

    李隆基道:“这些年朕还没见过小闲办不成的事,他说能办成肯定就能办成。”

    卢小闲笑道:“陛下当臣是神仙了?好了,这事就交给臣了。陛下,老姚,既然正事办完了,该吃野味了。”

    “对对对,吃野味!”李隆基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道。

    卢小闲又对姚崇道:“好久没有与老姚一起喝酒了,今日一醉方休,如何?”

    姚崇毫不犹豫道:“老夫奉陪。”

    李隆基在一旁道:“别忘了,还有朕呢”

    ……

    说实话,姜皎对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是很敬畏的,这种敬畏不是源于他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他的富有,究竟是什么原因,姜皎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初在潞州的时候,卢小闲让姜皎的财富大大增加,在姜皎看来,他与卢小闲只是合作关系,并没有什么敬畏。

    后来,卢小闲让姜皎追随李隆基,卢小闲只能算是姜皎的领路人,也不应该有什么敬畏。

    如今姜皎已经爵封楚国公,官拜殿中省长官殿中监,按理说姜皎已经和卢小闲平起平坐了,甚至可以说已经超越了卢小闲。卢小闲除了有定国公的爵位之外,身上并没有任何官职,可偏偏姜皎这种莫名的敬畏之感却与日俱增。

    今日,卢小闲请姜皎过府,姜皎心中忐忑不安,不敢有丝毫怠慢。

    卢小闲见了姜皎却一言不发,这让姜皎心中一阵发慌,就算是面对当今天子李隆基,他也没有这么失态过。

    卢小闲看着自己对面的姜皎,终于问道:“姜掌柜!好久不见,还好吧?”

    姜皎见卢小闲说话了,终于松了口气。

    “托定国公的福,姜某一切安好!”姜皎小心翼翼道。

    “还是按照潞州时的习惯,叫我小闲吧!你若叫我定国公,恐怕今日我们就无法往下说了。”卢小闲淡淡道。

    姜皎愕然,他不解地看着卢小闲。

    “知道我为什么称呼你姜掌柜而不是楚国公吗?”

    姜皎摇摇头。

    “那是因为我当你是在潞州时的朋友,可以与你说几句朋友间的话,若称你为楚国公,那就只有与你说官话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姜皎听了心中有了一丝感动,他沉默着点点头。

    “还记得当年在潞州我与你共同商议合作的那桩大生意吗?”卢小闲突然问道。

    “记得!”

    姜皎怎会不记得,当年卢小闲告

    诉他,要得真富贵,还是帝王家。卢小闲让他全力辅佐当时只是旁枝的临淄王李隆基,当时他还不太相信,谁知道今天……

    就在这一瞬间,姜皎突然明白了,他对卢小闲的敬畏源于何处,就是他对时势的准确把握能力。

    卢小闲又问道:“这桩生意做成了,姜掌柜赚得几辈子也用不完,不知下一步有何打算?”

    “这……”姜皎还真没有想过下一步。

    姜皎知道卢小闲不会无缘无故问这句话,他试探道:“不知小闲可否教我?”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卢小闲并没有回答姜皎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讲起故事来:“从前,有个生意人,因为经营有方,赚得万贯家财。后来,他觉得有些累了,就不想再做生意了。按说他有的是钱,就算不再做生意,也应该日子过的相当惬意。可是,他偏偏染上了一个恶习。没过两年,不但万贯家财分文不剩,而且自己也成了叫花子。”

    姜皎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卢小闲再言语,他疑惑地问道:“讲完了?”

    “完了!”

    “他染了什么恶习?”

    “赌博!”卢小闲笑意吟吟道。

    姜皎恍然大悟:“难怪呢,十个赌徒九个输,倾家荡产不如猪。活该!”

    转念一想,卢小闲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给他讲这个故事,他又问道:“不知小闲是何意?”

    卢小闲盯了姜皎好一会,却并不说话。

    姜皎不知卢小闲是何意,沉默了好一会,他咬咬牙,起身向卢小闲深深一躬道:“姜某愚钝,请小闲恕罪,还请小闲直言。”

    卢小闲叹了口气道:“姜掌柜,你坐吧!”

    姜皎惶惶坐下。

    “要想听我真话,你必须对我讲真话,姜掌柜,你能做到吗?”

    姜皎点头道:“小闲,我保证句句是真!”

    “姜掌柜你既是陛下的功臣,也是陛下的好友,我听说你能跟陛下的妃子们同榻而坐,同桌而食。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这说明陛下对你礼遇甚高,有了陛下的信任,不谛于赚得了万贯家财!”说到这里,卢小闲神色突变,厉声质问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染上那赌博的恶习呢?”

    “我……我……何时染上赌博的恶习了?我没有!”姜皎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没有?”卢小闲冷哼一声道:“那我问你,张说是否找过你,告诉你江山是你们拼了命打下来的,还得你们坐才是正理。陛下心向姚崇,此人跟你们这些功臣不是一条心,你们不能坐视不管!还说你姜皎与陛下和皇帝关系好,让你去劝劝陛下。他还教了你一个主意,说保证既不让陛下起疑,又让姚崇当不成宰相!可有此事?”

    姜皎疑惑地看着卢小闲:“确有此事,小闲,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是如何得知的并不重要,你是不是后来果真去找了陛下,结果被陛下识破了?”

    “是!”

    “这不是赌博是什么?”

    “啊?”

    “我问你,你现在的一切

    是谁给你的?”

    “是陛下!”

    “你既然知道是陛下给你的,还不与陛下一条心,在暗地里算计陛下,你这不是赌博是什么?别以为你和陛下关系好,就忘乎所以了。要知道,陛下是一国之君,惹恼了陛下,他可以让你富可敌国,同样也可以让你一无所有。我不相信,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卢小闲的话让姜皎头上冒汗了。

    “自古至今历朝历代,功臣是没有几个好下场的。很多功臣韬光养晦还逃不过皇帝的猜忌,更何况是那些自以为有点功劳就不知好歹飞扬跋扈之辈呢?”

    姜皎脸色苍白,汗水也滴了下来。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与赌博何异?所不同的只不过故事中的那人赌的是钱,而你姜掌柜赌的是命。”

    姜皎听到这里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姜某知错了,请小闲教我。”

    “你知道陛下现在最想做什么?”卢小闲问道。

    “让姚崇回朝!”

    “算你聪明!”卢小闲淡淡道,“你先将功赎罪,设法达到陛下的愿望,取得陛下对你背叛的谅解。这件事办完之后,若你能下得了决心,就辞官回乡。若舍不得官位,就做个不管事的哑巴,好好享受你的荣华富贵。若再像现在这般招摇,必死无疑。”

    “姜皎谢过小闲的指点,只是我如何才能说服那几人呢?”

    卢小闲摇摇头道:“这我就帮不了你了,得你自己想办法,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着吧……”

    ……

    在卢小闲紧锣密鼓暗中操作之时,李隆基也没闲着,卢小闲说过必须说服魏知古,此事才会有十足的把握。相比起张说,魏知古就好对付多了。

    李隆基专门宴请了这名四朝老臣,在酒宴中,李隆基对魏知古在则天皇帝、中宗皇帝、睿宗皇帝以及如今的功绩详数了一番,对他的兢兢业业与忠心大加赞赏。

    这一招果然奏效,魏知古被感动的涕泪俱下。李隆基趁机放下架子恳请魏知古,请他帮忙让姚崇入朝。见皇帝对自己如此信任,魏知古毫不犹豫地拍了胸脯。

    搞定了魏知古,李隆基这才松了一口气,剩下的就看宰相们议政的结果了。

    ……

    赵朗此刻正在街上闲逛,每看见一家古董店,他都要进去瞧一瞧,一连数日,没有收获。

    赵朗是三天前到达长安城的,他接到卢小闲派来的快马送信,这才急急赶到长安的。可到了长安,卢小闲却一直没有见自己,卢小闲只是派海叔来告诉他,让他稍安勿躁,静待消息。

    无奈之下,他只好在长安城四处转转。

    这天下午,赵朗进了一家名叫诚宝斋的古董店。他的目光在货架上浏览,当一只残缺的玉杯进入视线时,他的脖子陡然间伸长了。

    赵朗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慢慢地走到玉杯跟前,凑过去细看。这只玉杯破得有些蹊跷,好似被什么利器从上到下劈成了两半,所以严格地说,赵朗看到的只是半边玉杯。令他更为激动的是:这半边玉杯上刻着四个字“攻无不克”。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玉杯秘密

    找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被找到了,一定要揭开藏在玉杯中的秘密……

    赵朗心中思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赵朗才意识到,他不应该表露出自己的心情。店掌柜要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肯定会故意加价。

    果然不出所料,当他问价时,店掌柜狮子大开口:“一千两。”

    虽然有思想准备,赵朗还是大为惊骇:“就这么一只破杯子,你凭什么卖这么贵?”

    “我说一千两,还是便宜你了。既然你嫌贵,我现在反悔了,价格翻一倍,两千两。”老板似乎算准了他会买,眨一下眼皮涨了一千两。

    赵朗懊悔不迭,不敢再争辩,一咬牙道:“两千两,我买了。”

    买下这半边玉杯,赵朗回到了客房。

    等到夜深人静,赵朗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取出随身的包裹。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里面是半边玉杯,上面刻着“战无不胜”四个字。

    赵朗从怀里掏出买回来的半边玉杯,把两个半边合在一起,凑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整体。看着玉杯在月亮下发出晶莹的寒光,赵朗不禁想起许多年前父亲的嘱咐。

    赵朗的曾祖父赵志,是太宗皇帝手下的将军,因作战勇敢立下赫赫战功。赵志有个朋友叫裘伯川,也是将军。裘伯川在赵志取得一次重大胜利后,送给他一个精美绝伦的白玉酒杯,上面刻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八个字。

    赵志非常喜欢这份礼物,每回出征都把玉杯带在身边。

    后来有次战争暂时失利,赵志独自在帐篷中饮酒,苦苦思索克敌制胜的计策。突然,他发现一条红色的小蛇,悄悄地爬向玉杯。情急之中,他挥手去驱赶小蛇,结果被蛇在手上咬了一口。

    赵志大为恼火,抽出宝剑,将小蛇砍成几段。

    砍死小蛇后,赵志感觉头昏,以为是酒喝多了,靠在桌子上睡过去,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来。

    随军的郎中检查他的尸体,发现是被毒死的。那条红色的小蛇,俗称“一线红”,是一种少见的毒蛇,人畜被它咬伤后,迅速昏迷至死,一般都来不及抢救。

    赵志死后,他的儿子也就是赵朗的祖父赵文新,打算将玉杯作为父亲的陪葬品。

    给赵志检查过尸体的郎中,却悄悄地告诉他:“你父亲的死可能与玉杯有关,但到底有什么关系,我也不清楚。”

    这么一来,赵文新便留下玉杯,请了不少江湖异人仔细检查,始终没发现问题。

    有天晚上,他独自在书房中拿着玉杯,翻来覆去地看。突然从屋脊上飘下一个蒙面人,挥剑砍向玉杯,将它削成了两半。

    赵文新又惊又怒,拔剑和蒙面人斗在一起。两人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蒙面人受伤离去,并抢走了半边玉杯。赵文新身受重伤,无力追赶。

    事后,赵文新多方探查,最终没寻回被抢走的半边玉杯。

    临死前,赵文新将此事嘱咐给他的儿子,也就是赵朗的父亲。结果,赵朗的父亲也没能完成此事。

    回忆到这儿,赵朗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他喃喃自语道:曾祖父啊曾祖父,如果你的死确实与这只玉杯有关,我一定……

    话没说完,只觉头顶上一股疾风袭来,赵朗暗叫不好,赶紧向一旁躲开。等他稳住身形时,发现一个蒙面人站在对面,蒙面人冰冷的剑尖抵住了他的喉咙。

    蒙面人伸出一只手:“我不想伤害你,我只要你手上的玉杯!”

    赵朗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略一思忖便想起来了,顿时又惊又怒:“你是诚宝斋的掌柜。你一路跟踪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玉杯吗?”

    “既然你听出了我的声音,我就不隐瞒我的身份了。”

    蒙面人冷笑着说,“我开古董店,摆上半边玉杯,就是为了找到另外半边玉杯。只要谁愿意高价购买,就说明他很可能收藏着另外半边,果然不出我所料。实话告诉你,这只玉杯虽然做得极为精美,却是害人之物。你留着它只会给你带来祸患,还是给我,我会当着你的面毁掉它。”

    赵朗听他说玉杯是害人之物,心中一动,故意大惑不解地问:“这么好的一只玉杯,怎么会是害人之物呢?”

    蒙面人叹了一口气:“虽然这是天大的秘密,但我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要毁掉它,不会让它再害人。这只玉杯在一种特殊的药物中浸泡了很久,酒倒进去后,渗透到杯中的药物与酒混合后,会散发出一种气味,这种气味人闻不到,却能引来一种剧毒的蛇。所以,用此杯饮酒之时,方圆几丈之内,若有那种毒蛇,饮酒的人就非常危险了。”

    听到这儿,赵朗一甩手,将玉杯重重地摔在地上,表情无比沉痛:“曾祖父啊曾祖父,你果然是被你的朋友害死的。”

    蒙面人大吃一惊:“你是赵志将军的后人?怎么可能呢?几十年前,赵家被朝廷抄没家产,全家发配岭南,听说他们在路上被仇家暗算,惨遭灭门之祸。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你说得没错。只不过在那场惨祸中,我侥幸逃脱了。你,你为什么对玉杯的秘密知道得那么清楚?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不会是裘伯川的后人吧?”赵朗疑心大起。

    “事已至此,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吧。”蒙面人撤了剑,扯下头罩,转过身去说,“当年我的曾祖父因为妒嫉他的朋友屡立战功,生出残害之心,特意送了这只玉杯给他,最终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了那位朋友。但曾祖父临死之时生出悔意,却又不敢当面向朋友的后人谢罪,只好嘱咐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祖父,想办法拿回玉杯毁掉,以免继续害人。结果祖父只拿回了半边,正想办法拿另一半时,赵家遭遇重大变故,剩下的半边玉杯下落不明。为了找出它,我的祖父和父亲费尽心血,却毫无线索。这事情到我手上,我便想出开古董店的办法,最终一路追查到你这里。”

    蒙面人说到这儿,突然一剑刺进自己的胸膛。

    赵朗没想到他会自杀,赶紧扶住他:“你,你又何必这样?”

    “今日我以死谢罪,相信我们的祖辈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蒙面人说完,缓缓地倒了下去……

    ……

    大唐朝的最高决策部门,是位于大明宫中书省内的政事堂。

    大明宫建在宫城东北方地势高爽的龙首山上,是贞观八年太宗皇帝为了给太上皇养老专门修建的。

    选择这个地点是因为长安城原本倚靠龙首山而建,地势起伏不平,而皇上居住的宫城恰好建在清明渠与龙首渠经过的地势低洼的地方,夏季潮湿郁热,冬季寒冷非常。

    宰相议事的政事堂在大明宫,这让他们节省了许多奔波于路途的时间。

    此时,政事堂内摆着的五个椅子上,只有四个人就座,其中一个椅子是空的。

    毫无疑问,空的这个椅子,是前几日在骊山被流放的郭振的位置。

    四名剩余的宰相,看着那张空的椅子,心中多少生出些感慨。

    中书令张说首先说话了:“诸位,陛下让我们复议姚崇入朝一事,大家都说说看,都什么意见。”

    政事堂里的规矩有些奇怪,正常的情况下,应是由宰辅首领尚书令居于上坐,主持议事。但由于太宗皇帝曾任过尚书令,所以从二品的仆射便成了尚书省的长官,在官品上他们与中书令和侍中差着一级。

    为此,自高宗皇帝以来,宰辅议事一向由中书令领衔。但是,这并不说明中书令权力最大,因为,在政事堂中,从四品的卫尉卿与正二品的中书令在议事时具有同等的发言权。在这个圈子中能够形成所谓宰臣领袖的因素不是官位,而是皇上对某人的亲近与信赖程度,再有就是处理政事的能力。

    张说之所以能作为宰辅首领,不仅仅因为他是李隆基做太子时的老师,还因为他能熟悉处理各项政务。

    本来,刘幽求是李隆基登基的最大功臣,完全可以依仗李隆基信任成为首辅宰相。可是他只是从一名县令直接到如此高位,有些政事他不一定能处理的了。李隆基当然也清楚一点,故而还是让张说做了宰辅首领。

    之前,陛下提出了姚崇入朝,让政事堂议一议,包括张说在内的五名宰相都不同意姚崇入朝。

    今日,既然陛下让政事堂再复议一遍,张说也不好驳陛下的面子。郭振虽然被流放了,可张说对剩下这三人的心思了如指掌,知道他们是绝不会让姚崇入朝的。

    尚书省右仆射钟绍京率先说话了:“既然陛下一意要姚崇入朝为宰相,我们做臣子的也不好再三驳了陛下的面子。正好郭相被流放,空出了一名宰相,我看让姚崇来补了这位置,也未尝不可。”

    钟绍京话说完,张说当时就就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何仅仅数日,钟绍京就变卦了。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姚崇拜相

    说起来,钟绍京态度的转变与姜皎的劝说并无太大的关系。

    姜皎的确去拜访了钟绍京,可钟绍京不知怎么想的,却死活不同意让姚崇入朝。

    姜皎无奈之下,只好明确告诉钟绍京,这是卢小闲的意思。

    谁知这一招却很是奏效,钟绍京一听是卢小闲的意见,马上就同意了,答应在政事堂议事时,力挺姚崇回朝。

    果然,今日当张说提起此事时,钟绍京率先表示同意,这让张说有些措手不及。

    张说还没从惊诧中反应过来,又有一人说话了,正是老臣魏知古,他慷慨陈言道:“说起来,姚崇的能力与威望比我们都强,让他入朝既是陛下之意,对朝廷也是有好处的。我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阻止姚崇入朝,我同意姚崇回来。”

    若说钟绍京的发言让张说有些诧异的话,魏知古的这一席话简直就是一闷棍,直接将张说给打晕了。

    张说之所以在政事堂内一直占了上风,正是因为他与魏知古、郭振三人结成了联盟,钟绍京与刘幽求虽然都是立过大功之人,但与他们三人比起来就显得有些势单力薄了。可现在郭振被罢贬,钟绍京与魏知古都同意姚崇入朝,这让张说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现在唯一之计就是联合刘幽求,与钟绍京、魏知古二人相抗衡了。

    想到这里,张说看向了刘幽求:“刘相公,这姚崇是很难相处的主,若他回来了,恐怕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想你是不会同意他入阁拜相的吧?”

    张说的话说的很明显,姚崇若是回来,你刘幽求也没有好果子吃,你得掂量掂量。

    听了张说的话,刘幽求心中也很是矛盾,看着张说一脸的恳求,他想起了姜皎前日与他说的话:姚崇入朝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是他张说能挡的住的,不管是姚崇还是张说在,反正你都不可能做首辅宰相了,还不如给姚崇卖个顺水人情,也杀杀张说的威风,他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想到这里,刘幽求微微一笑道:“关于这姚崇入朝一事嘛……”

    刘幽求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张说一见便急了,他赶忙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见,快说呀!”

    看张说一脸猴急的模样,刘幽求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他不急不缓道:“我认为魏阁老说的对,我们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坏了陛下的宏图大计,我同意姚崇回来。”

    张说一听,不谛于五雷轰顶,姚崇一旦入朝,那自己的首辅宰相肯定是没戏了。

    张说不说话了,钟绍京却不依了,他问道:“张阁老,我们都说了自己的意见,就差你了,你是个什么意见,也说来听听!”

    张说见此情景,知道自己一个人也扛不住了,他叹了口气道:“你们都同意了,那我还说什么呢?我马上回禀陛下,就说宰相们已经集体同意姚崇回朝了。”

    当李隆基听到了政事堂宰相议事的结果,终于松了口气。

    ……

    在大明宫西侧的建福门外,姚崇依例将他煊赫的仪从与精壮的卫队留在了下马桥外,独自一人坐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皇上恩赐的步辇,由四名千牛卫的侍卫抬着进了大明宫。

    姚崇没有让步辇径直向北去政事堂,而是向东来到了含元殿前。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左、右金吾杖院,东、西朝堂,向皇上进言、告御状的肺石、登闻鼓,还有姜皎他祖父监造的那两座精巧绝伦的钟楼和鼓楼。有变化的只是人,这里已经没有武太后一朝人人自危,朝臣由于失眠而面色青黄的恐怖气氛;也没有中宗皇帝以至于到太上皇当朝时人人都以为可以夤缘侥幸,只要胆大、有钱,高官便可唾手而得的浮躁。

    不过,姚崇也敏锐地察觉到,朝堂前聚集的数百名衣紫、衣绯的大臣们如一群群漫无目的的蜉蝣,毫无生气。

    姚崇暗道:陛下没有经验,不知道在目前混乱的局面下如何措手。但典守者难辞其责,当朝的宰相们让大唐失去了努力的方向,这实在是让人难以容忍。不过,我回来了。有我在,不愁没有你们的事干。当然,在这里面混饭吃的庸才们,我都会把你们赶出长安。

    “姚老,请上坐。”在中书令张说率领下,众宰相对姚崇表示出热烈的欢迎。

    “这怎么可以?”姚崇向众人叉手为礼,道:“朝廷体制所关,咱们谁也不要客气。依礼还是张相公上坐。”

    众人方才坐定,忽见厚重的木棉门帘一挑,进来一位面目清秀,身手便捷的宦官。此人宰相们全都识得,他是陛下的亲近之人高力士。

    “皇上有旨。”高力士朗朗道,“传陛下口谕,姚崇兼任中书令兼兵部尚书,张说改任中书侍郎,中书、门下即刻写旨上来。”

    “臣谢恩。”这一点也不出人意外,陛下是不会让姚崇位居资历尚浅,而且比他年少十几岁的张说之下。

    “姚阁老,恭喜了。”高力士虽然年轻,但很会应酬。

    “多谢,日后怕是还有让高公公多辛苦的地方。”姚崇与高力士打过几次交道,彼此印像颇深。

    “姚老言重了,小人该当效力。”

    姚崇与高力士这番大有深意的应答让张说很是不舒服。以往张说对高力士没少应酬,但高力士却从来没有过这等恭敬神态。

    这时,刘幽求一把拉住高力士的手臂,将他扯到一边,轻声道:“前几天西市上刚来了一伙波斯胡,那幻术变得当真是神乎其神。后天休沐咱哥俩去瞧瞧?”

    高力士小心地瞟了一眼端坐在一旁展读公文的姚崇,又看了看低着头想心事的张说,口中道:“当然,陛下那里要是没有事情,我一定奉陪。”

    高力士的声音比刘幽求要高得多,至少姚崇与张说能听得清清楚楚。

    ……

    当卢小闲听姚崇做了首辅宰相的消息后,他终于松了口气。

    “先生,长安的事情基本上都安

    排妥当了,看来我们得为下一步做准备了!”

    魏闲云微微一笑:“你是不是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卢小闲挠挠头道:“还真叫先生猜中了,以前离开长安的时候,想着要回长安。现在在长安待久了,真算是待腻味,还是去过过军中的日子比较潇洒些!

    “你可成亲还没多久呀,就能舍得三位夫人?”

    卢小闲一撇嘴道:“难不成要让我在脂粉堆里老死?”

    魏闲云打趣道:“你也莫嘴硬了,若不是你想让他对你彻底放心,打死我也不信,你喜欢到战场上去厮杀!”

    卢小闲嘿嘿一笑,对海叔道:“马上安排,我要见赵朗!”

    就在卢小闲与赵朗见面的第二天,赵朗飞马离开了长安,看他脸上兴奋与凝重的神色,就知道他的身上肯定肩负着重要的任务。

    ……

    深夜里,姚崇府邸的书房内,卢小闲正与姚崇面对面站立着。

    姚崇打量着身穿黑色夜行服的卢小闲,哭笑不得道:“定国公,你好歹也算是皇亲重臣,竟用如此方式进入我的府邸?”

    卢小闲一边大大咧咧坐下,一边笑道:“老姚,现在是多事之秋,我不想给你惹麻烦,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也莫少见多怪了。”

    待姚崇也坐定后,卢小闲直接问道:“老姚,你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吧?”

    姚崇叹了口气道:“岂止是不好过,是很难过。”

    从表面上来看,姚崇在政事堂中占据了领袖的地位,张说与刘幽求也没有与他一争高下的表示。但是,如果没有全体宰相的合作,姚崇再有本领,皇上对他的支持再多加几分,他的权力也只能表现在政事堂中,却不能贯彻至整个朝廷。

    刘幽求是李隆基的大功臣,张说进入政事堂要比姚崇早的多,姚崇要想施展自己的能力,前提是必须把他们两个弄出政事堂,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仅是姚崇,就是李隆基也没个合适的理由。

    刘幽求处理相对容易一些,因为这个人没有处理政事的能力和经验,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事情的关键在于张说,如何找个理由将张说驱逐出政事堂,这让李隆基和姚崇很费脑筋。

    卢小闲听了笑道:“其实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办。”

    姚崇一听便知道卢小闲有办法了,他兴奋地刚要张口,却听卢小闲突然又转了话题:“老姚,营州的你事打算怎么办?”

    听到这话,姚崇有些气馁地放下了手中的镶银木箸:“陛下对营州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他这次是下了大决心,如果再强谏怕是要伤陛下的自尊了。”

    营州地处大唐与奚、契丹三国边界相接之处,最初大唐设有营州都督府镇抚奚与契丹。则天皇帝时,营州被突厥攻陷。从那以后,营州名义上归幽州都督府下的渔阳郡代管,实际上根本就无法实现管辖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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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穿越好混?古代个个是人精,玩你没商量。 谁说美女好泡?唐朝美眉很泼辣,生气就发飙。 谁说高官好做?皇帝榻侧岂能容,转眼就翻脸。 谁说疆土好拓?突厥吐蕃不好惹,随时命不保。 谁说银子好挣?官商勾结全通吃,亏本赚吆喝。 谁说江湖好闯?路见不平绕着走,冒失就挨刀。 既来之则安之。 社稷为枰将相作棋,问君可敢一战。 你落子来我挖坑,看谁笑到最后。 上联:大坑小坑连环坑,数不胜数。 下联:横挖竖挖变样挖,防不胜防。 横批:大唐坑王大唐坑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坑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坑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