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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吉日     大唐坑王txt下载     大唐坑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又见故人

    “你还是先看看嫂夫人的信,看完咱们再说吧!”卢小闲笑道。

    阿史那献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细看起来。

    不一会,阿史那献终于看完了,他长舒一口气,对卢小闲笑道:“都说家书抵万金,谢过小闲了!”

    卢小闲似笑非笑道:“这就要谢我了,我还有一个更大的好消息呢,你听完了再感谢我吧!”

    “什么好消息?”阿史那献急切地问道

    “嫂夫人不让我告诉你!”卢小闲卖了个关子。

    “啊?”阿史那献一听,顿时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过,我觉得还是告诉你好一些!”卢小闲继续吊着阿史那献的胃口。

    “小闲,你快点讲呀!”

    卢小闲盯着阿史那献好半晌,这才一本正经道:“你要当爹了!”

    “什么?”阿史那献没有反应过来。

    “嫂夫人有身孕了,你要当爹了!”

    这回阿史那献听明白了,他欣喜异常,猛地站起身来:“这是真的?”

    卢小闲白了一眼阿史那献:“这种事我能拿来开玩笑吗?”

    “哈哈哈哈!”阿史那献大笑道,“我要当爹了!小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来的时候,郎中才确定嫂夫人有孕了,算算时日,现在也有四个多月了!”

    “太好了,小闲,你说要我如何感谢你?”阿史那献语无伦次道。

    “谢我做什么?”卢小闲哭笑不得道,“这可是你自己的功劳,与我何干?小桐和盈盈都有了身孕,那才是我的功劳!”

    卢小闲说的没错,来的时候,江小桐和李持盈都已经有了身孕。

    说罢,卢小闲正色道:“好了,家事至此为止,你没事了偷着乐去吧,快与我说说你到西域之后的情况!”

    阿史那献也是知道轻重之人,听卢小闲如此说来,他叹了口气道:“说实话,现在西域的情况很混乱,甚至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

    “你说具体些!”

    “现在西域不仅有突厥人的介入,还有大食人也在搅局,据说昭武九国已经朝不保夕了。”

    卢小闲点点头道:“这个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不过好在突厥人与大食人已经处于对峙状态,这等于是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所以你要抓紧时间赶紧收拢突厥十姓的子民。”

    “小闲,事情并没有你想象力那么简单,本来我招拢旧部挺顺利的,但现在又遇到麻烦了。”

    “怎么回事?”卢小闲皱起了眉头。

    “在我来西域之前,已经有人开始在聚拢十姓子民了!”

    卢小闲惊讶道:“怎么可能?有谁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居然能聚拢十姓?”

    “是阿史那都担!”

    “阿史那都担?莫非也是你阿史那家族的人?”卢小闲猜测道。

    “正是,阿史那都担是阿史那家族的偏支子弟,就是他打着阿史那家族的旗号在聚拢突厥十姓。”

    卢小闲斟酌道:“既是你阿史那家族之人,能不能将他招至

    你的麾下?”

    阿史那献摇摇头:“这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他身后有吐蕃人在给他撑腰,他不会投靠我!”

    “吐蕃人?”卢小闲似乎有些明白了,他冷笑道,“看来吐蕃人也想在西域这乱局之中浑水摸鱼分一杯羹。”

    “所以我说西域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阿史那献道。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的部署也得调整调整了!”卢小闲又问道,“突骑施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康禄已经继承了突骑施可汗,但他对朝廷颇为不满,这一次若不是因为你,他绝不会到北庭来的。”阿史那献看了一眼卢小闲又道,“朝廷此次的做法的确有些偏颇,也难怪康禄会有那么大的怨气。”

    “是呀,若不是如此,西域也不至于到今天的局面。康禄有怨气也是难免的,我能理解。”卢小闲又问道,“康禄能否约束突骑施各个部落?”

    “这我还不大清楚,到时候你问他吧!”

    “康禄也住在驿馆之内吗?”

    阿史那献点点头:“正是!”

    “阿史那大哥,你安排人将康禄喊来,正好我们聊聊!”

    “好的!”阿史那献答应一声,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阿史那献带着两人走进屋来,为首的正是康禄。

    卢小闲见了康禄不由大吃了一惊,分别仅半年时间,康禄似乎变了个人,不仅留起了胡子,而且满脸的沧桑,看得出来父亲的死对他的打击的确不小。

    “小闲,果真是你?我还以为那些杂碎在诳我呢!”康禄见了卢小闲脸上露出了惊喜。

    “我还以为因为突骑施的变故你不愿理我了呢?”卢小闲笑着与康禄拥抱着。

    “怎么会呢?这事与你何干,就算要找晦气,也不会找到你头上。”

    “定国公,别来无恙呀?”就在此时,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雪莲,你也来了?”卢小闲对康禄身后的阿史那雪莲开玩笑道,“我占用康禄大哥几天,你不会不放心吧?这么大老远也要跟着来?”

    “定国公说笑了!”阿史那雪莲红着脸道,“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上次没喝我们的喜酒,我心里过意不去,这才专程来请你喝酒的!”

    “喝酒!”卢小闲赶忙点头,“和我想到一起了,我也是来找你们喝酒的!”

    说罢,卢小闲冲海叔道:“快快将我带来的上古珍酒打开,今日我们又可以一醉方休了。”

    “这么远你还带着酒来?”阿史那献瞪大了眼睛。

    “什么话?”卢小闲开心地笑道,“知道你们在这里,我能空着手来吗?”

    “还是小闲想的周到,那我们就沾你的光了!”康禄也不客气道。

    “雪莲姑娘,还有你,成了亲可不能变成缩头乌龟呀!”卢小闲朝着阿史那雪莲坏笑道。

    “定国公,你放心,雪莲今日奉陪到底!”阿史那雪莲显出草原儿女的豪爽来。

    ……

    九月四日下午时分,十几骑远远朝着庭州疾驰

    而来。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将军,一脸的疲惫,满身的灰尘。庭州城门口的军士见来人个个甚是彪悍,不由警惕起来。

    带队的校尉正要询问,将军勃然大怒道:“让开,我乃安西大都护府的张玄表,赶紧让郭瓘虔来见我。”

    没错,来人正是张玄表。

    难怪张玄表会发怒,他可是憋着一肚子气呢!

    他在西域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如此支使自己,偏偏卢小闲对自己如此不逊。

    本来他想使个性子,就不按规定的时限赶到,看看这个卢小闲能拿自己怎么样。可是部属们纷纷劝他,小不忍则乱大谋,不管怎么说卢小闲也是钦差,若是被他揪住了小辫,动起真格来,那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张玄表一听也是这个理,收到信便急急赶来。

    张玄表戎马半生,本来这点路应该不算什么,可毕竟上了年岁,加之这两年有些养尊处优,一路下来差点把身子骨给颠散架了。

    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到达庭州,却见守城校尉要来盘查自己,这怎能不让张玄表发怒。

    校尉显然早已经得到了吩咐,他赶忙道:“请大都护稍等,未将这就去请郭都护。”

    不一会,得了信的郭瓘虔匆匆赶,见张玄表一脸怒容,心中自然知道他憋屈的慌,他假装不知道,向张玄表一拱手道:“张大都护一路辛苦,郭某迎接来迟,恕罪!”

    见郭瓘虔对自己颇为恭敬,张玄表有气也发不出来,他只好闷声道:“郭都护,快快带我去驿馆,我老张快累死了。”

    郭瓘虔一抱拳道:“大都护见谅,您现在还不能去驿馆!”

    “这是为何?”张玄表一听便来气了。

    “定国公吩咐过了,大都护到庭州后不能去驿馆,要迅速到都护府去见他!”

    张玄表一听脸都绿了,嘴里咕哝道:“这么急要赶着投胎么?”

    见郭瓘虔不说话,张玄表按捺住火气道:“定国公说没说是什么事?”

    “定国公说了,要开紧急军事会议!”郭瓘虔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定国公还说了,若大都护到达庭州后,半个时辰内不来参加会议,便按贻误战机军法从事!”

    张玄表听了郭瓘虔的话,不由瞪大了眼睛: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都护,还剩一刻钟了,再不快点还真赶不到都护府了!”郭瓘虔在一旁提醒道。

    看来卢小闲是吃定自己了,张玄表已经没有心情跟这个素未谋面的钦差置气了,他有气无力道:“郭都护,头前带路吧!”

    果然,张玄表一进入北庭都护府府衙,卢小闲早已在等候他了。

    “张大都护,一路辛苦了!”卢小闲笑呵呵向张玄表打着招呼。

    “不辛苦,未将见过定国公!”张玄表赶忙回礼道。

    “不辛苦就好,我们一直在等你,那就直接开会吧。”卢小闲的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

    庭州城外,郭瓘虔与张玄表一脸苦涩,他们在为卢小闲送行。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突骑施

    “二位还是请回吧!要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的!”卢小闲比起他们惬意了许多。

    “定国公,你说的大军,到底有多少人?”张玄表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千人!”卢小闲一本正经地答道。

    “啊?才三千人?”

    张玄表听罢顿时愣住了,定国公莫非不知道西域到底有多大,区区三千人撒在这里,就像一滴水投入大海一样,可卢小闲竟然将三千人称作大军。

    郭瓘虔也在一旁善意地提醒道:“定国公,你可莫低估你的对手,不论是东 突厥人还是大食人,他们可都有数万人,而且战力不弱,你只带三千人,这万一……”

    卢小闲毫不在意道:“谁说打仗一定是人多的一方赢?兵在于精,而不在于多!此次对阵于突厥与大食,我心里有数,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你们记住,把安西和北庭的各个门户都给我守住了,便是大功一件!”

    说到这里,卢小闲脸上露出一股浓重的杀气:“若是因你们的疏忽,让人断了我的后路,我若不死,定不会让你们好过!”

    一听这话,二人顿时便不言语了。

    在昨天的会议上,卢小闲命令安西都护府调兵一万,北庭都护府调兵五千,一万五千人全部交给阿史那献,由他负责彻底消灭阿史那都担,然后收服十箭部属。

    安西与北庭本来兵力就不多,这一下就更加捉襟见肘了。如今听卢小闲放了如此狠话,他们那里还敢吭气?

    望着卢小闲与康禄夫妇远去的背影,郭瓘虔与张玄表只有相视苦笑的份。

    ……

    卢小闲去过突厥大草原,草原在他的印象中如一张无边无际绿意融融的巨毯一般平铺在天地间,风吹过,牛羊悠闲,马儿欢腾。小河流淌划开草原的衣襟,野花飘香点缀着草原的容貌。

    但此刻西域草原并没有那种明丽,而更多的是秋日的肃杀。在疾风寒霜凋零了百草的旷野上,不时有排成阵南归的大雁飞过,嘶唳声声,给草原平添了苍凉和深远的意境。

    一片苍凉的浑黄色孤寂中,天无边的深远,地无际的辽阔。那一刻,即使是再强大的人也会感觉到生命的渺小、脆弱和易逝。

    卢小闲与康禄夫妇并未急着赶路,休息的时候,卢小闲向他们详细了解西域各部族的构成与风土人情,毕竟他对西域的了解只是限于卢小逸脑中书籍的那些介绍。

    通过两天来一路上的交谈,卢小闲对西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的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

    第三日,卢小闲起的很早,便走出了帐篷。

    早晨,草原上的空气异常清新,每呼吸一口,都感觉到像是在洗涤着心肺,令人无比舒爽。

    帐篷下面不远的地方,一条小河清洌地流过,或许它只能算一道泉水,因为一步就能跨到对岸。

    顺流看下去,在宽广的草原上很远的地方向左转一个弯,流进深山或是另一片草原上去了。泉水清澈透明得像

    是不存在,水底的石头,连上面的花纹也纤毫毕现。

    这些经过亿万年冲击而形成的、圆滑而造型奇妙的古物,任意捞起一块都是观赏石啊,只可惜太重;卢小闲一想到它们所背负的历史、传说,便顿生神秘和神圣之感。

    用过简单的早餐之后,众人收拾好随行的帐篷又出发了。

    卢小闲与康禄夫妇在头前策马缓缓前行,卢小逸、海叔、狼天紧跟其后,秋白羽与王林分别带着他们挑选的潞州团练精锐、还有康禄的几十名侍卫,共三百余人远远的跟在最后。

    亘古的荒凉、萧瑟的枯黄在深蓝色的天空覆盖下,凭添了肃杀的气势,还有一种博大的凝重深藏其中。

    草原上也许最绚丽的,最让人痴迷的是有色彩的时节,是花影嫣红、蓝天碧草时节。但是最凝重的、最本色的,能让人感受到草原真正的博大和深邃,还是秋天的草原。

    阿史那雪莲见卢小闲贪婪地四下瞧着,不由笑道:“定国公,今日我们便可以到达突骑施的汗帐,那四周的风景可比这里好多了!”

    卢小闲点头道:“我有些明白了,草原民族为何个个那么悍勇豪爽,这与草原的博大宽广是分不开的!”

    阿史那雪莲叹了口气道:“若要不打仗,我宁愿一辈子生活在这草原之上。”

    卢小闲瞅了一眼阿史那雪莲:“你是不是担心哥哥了?”

    阿史那雪莲还未及答话,一旁的康禄笑道:“你还真不用担心兄长,你没见定国公把一万五千安西北庭精锐铁骑交给兄长之时,张玄表与郭瓘虔都快哭出来了。兄长手中有这一万五千精锐,别说一个阿史那都担,就算是横扫西域十箭部落也是没有问题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阿史那雪莲不言语了,但卢小闲看得出她的心事依然很重。

    卢小闲不知该如何劝她,他看向康禄:“康禄大哥,我心里清楚,因为你父亲的死,你心中对大唐朝廷是有怨气的。我只想问你一句,这怨恨可否化解?”

    康禄心中一沉,好半晌不言语。

    卢小闲盯着康禄问道:“若这怨气能化解,我将尽我的全力为你斡旋。若不能化解,你告诉我一声,今后我绝不再提此事,今后我们还是好朋友!”

    见卢小闲说得如此真挚,康禄也不隐瞒:“今后能不能化解我不知道,至少现在不可能。父汗对大唐忠心耿耿,奉朝廷之命围堵东 突厥,而大唐的军队近在咫尺。却见死不救,不仅是我,整个突骑施没有一个人不因为父汗之死,而对大唐怨恨不已。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今后不管突骑施与大唐处于何种境地,小闲你永远都是我与雪莲的好朋友!”

    雪莲在一旁赞同地点点头。

    卢小闲叹了口气道:“有你这句话我就不枉此次西域之行了。本来,此次我是可以不来的,朝廷完全可以派别人来,但最终我还是主动请缨而来。不是我的本事比别人大,而是因为你与雪莲还有阿史那大哥都在西域。现在是你

    们最困难的时期,只有我才能最大限度地帮助你们,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我们朋友一场?”

    康禄微微点头道:“这一点我明白,若是别人来了,阿史那大哥怎么可能拥有那一万五千铁骑?现在西域如此乱局,手中没有军队,仅靠阿史那家族在西域的威望,就想收服十箭部落子民,何其难也?由此看得出,你是在真心帮他!”

    卢小闲眨了眨眼睛道:“我不仅要帮阿史那兄长,同样也要帮你!”

    “帮我?”康禄不解其意。

    “是呀,帮你训练突骑施铁骑!”卢小闲肯定道。

    “你真的要帮我训练军队?”康禄惊喜道。

    “自然是真的!”卢小闲突然问道,“康禄大哥,你做突骑施可汗时日尚短,不知可能控制得了突骑施?”

    阿史那雪莲在一旁插言道:“有哥舒伯伯的全力支持,康禄完全可以控制各个部落!”

    “哥舒伯伯是何人?”卢小闲奇怪地问道。

    康禄接口道:“哥舒伯伯名叫哥舒道元,他是突骑施哥舒部落的首领,与父汗是结义兄弟,担任突骑施的叶护!前些日子,父汗遭到东 突厥夜袭身亡后,就是哥舒伯伯收拢突骑施残兵,拼死冲出重围,这才避免了全军覆没。”

    卢小闲点点头。

    康禄接着道:“后来,哥舒伯伯派人前往长安去接我做新任可汗,正好在半路上遇见我。我到了突骑施之后,哥舒伯伯就召集各部落首领,立我做了新的可汗。哥舒伯伯在突骑施德高望重,是仅次于我父亲的长者,有他的大力扶持,我能够掌握突骑施的局面。”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帮你训练突骑施骑兵就不会有什么阻力了!”

    卢小闲与康禄夫妇到达突骑施的驻地,已是三日后了。

    突骑施可汗汗帐外,早有人在迎接他们了。

    “可汗,你可回来了,我真担心那些忘恩负义的家伙为难你!”说话的是一个不到五十岁的粗壮汉子。

    “哥舒伯伯,快来见见我的朋友!”康禄对那汉子道。

    卢小闲听康禄如此称呼那汉子,便知道此人定是哥舒道元,他朝着哥舒道元行礼道:“你好,哥舒叶护,我是康禄的朋友卢小闲!”

    哥舒道元皱着眉头问道:“你是唐人?”

    还未待卢小闲说话,阿史那雪莲便道:“哥舒伯伯,他是大唐的定国公,在长安的时候……”

    阿史那雪莲的话还未说完,哥舒道元脸色骤变,语气变冷:“你是那狗屁大唐的国公?”

    卢小闲出听哥舒道元的语气不对,心知情况有些不妙,但他依然不卑不亢道:“正是!”

    “突骑施不欢迎你,你赶紧给我滚蛋!”哥舒道元恶狠狠道。

    康禄一见赶忙道:“哥舒伯伯,你这是做什么,他可是我的朋友!”

    哥舒道元道:“若不是你的朋友,就凭他是大唐的国公,我早就一刀劈了他!”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复仇

    康禄解释道:“哥舒伯伯,他与别的大唐人不同,他是……”

    哥舒道元根本不听康禄的解释,他打断道:“大唐人哪有一个好东西?可汗莫非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

    康禄涨红了脸,他咬着嘴唇道:“我当然知道父汗是怎么死的,可我必须要留下他!”

    哥舒道元盯着康禄好半晌,才恨恨道:“你若一意孤行,可别怪我哥舒道元不认你这个可汗了!”

    说罢,哥舒道元扭头便走了。

    康禄歉意地望着卢小闲道:“定国公,你可别怪哥舒伯伯,我父汗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他现在憎恨一切唐人!”

    卢小闲摆摆手道:“康禄,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不会介意的,我只想知道我还能不能进入突骑施?”

    “当然!”康禄坚定地点点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小闲你就永远是我的朋友!”

    阿史那雪莲在一旁道:“还有我呢,你永远都是我和康禄的朋友!”

    卢小闲笑了,笑得很灿烂!

    卢小闲在康禄的陪同下,在突骑施的营地里足足转悠了三天,这三天哥舒道元并没有出现。

    这一日,在突骑施汗帐内,卢小闲对康禄道:“康禄,你帮我把哥舒叶护请来,我有话对他说!”

    康禄有些犹豫道:“我怕万一……”

    卢小闲笑了笑:“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康禄大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好吧!”

    “康禄,还是我去吧!”阿史那雪莲在一旁道,“你去他若不来,你岂不是难堪,我是个女人,想必哥舒伯伯不会为难我的!”

    康禄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

    阿史那雪莲果然有办法,仅出去了片刻,就拉着哥舒道元进了汗帐。

    哥舒道元黑着脸,一进汗帐就找了个地方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连看也不看卢小闲一眼。

    卢小闲并不在意,他盯着哥舒道元道:“哥舒叶护,我现在是康禄大哥的朋友,而不是大唐的定国公。这几日,我在突骑施四下看了看,我认为突骑施现在的情况很不妙。作为康禄大哥的朋友,我觉得有必要给他指出来,只有这样才能让突骑施将来发展的更好!”

    说到这里,卢小闲有意识停了下来,他瞅了瞅哥舒道元。

    哥舒道元并没有什么表情,卢小闲微微一笑接着道:“之所以喊你来,是因为康禄现在还年轻,没有你的帮助,仅凭他自己的力量这些问题还无法解决!无论你对我有何成见,但为了突骑施能东山再起,我都要说这些话。若你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你大可转身就走。若我说的有道理。那就请你听我说完,如何?”

    哥舒道元并没有答话,只是冷哼了一声。

    哥舒道元面上表情依然冷峻,但卢小闲可以感觉到,他的态度已有所松动。

    “第一,突骑施遭受新败,可汗阵亡,目前部众情绪低落,士气不高。若不尽快改变这一局面,突骑施将

    会有四分五裂的危险!”

    卢小闲的声音并不大。但听在哥舒道元与康禄耳中,却如同惊雷一般。

    卢小闲的话并非危言耸听,他们二人身在部落之中,能够深深感觉到卢小闲所说的那种情绪,部族中人没有了欢笑,没有了歌舞,没有了往日的生气,相互间见了面连招呼声都没有了,如果任由这种情绪漫延下去,今后将会发生什么,他们都不敢往下想了。

    沉默了片刻,康禄颤声问道:“小闲,那我们该如何去做?”

    “尽快复仇,让部落族人们从阴影中解脱出来,只有这样突骑施才会有希望!”

    “复仇?如何复仇?”康禄眼中一片迷茫。

    “在突骑施族人眼中,仇人应该有三个!”卢小闲接着说道,“第一个仇人毫无疑问是突厥人,以突骑施现在的实力,想要尽快复仇,那是不可能的。若要勉力为之,说不定会给部族带来灭顶之灾。所以,突厥人可以暂时放一放。”

    康禄点点头:“小闲,请继续!”

    “第二个仇人就是大唐了。可大唐的国力不是突骑施所能捍动的,只能想想而已。再说了大唐只是没有及时援救,并没有直接对突骑施造成伤害,你们的族人对大唐的仇恨远不及其他两个。因此,大唐这个仇人也可以先放一放。而第三个仇人最可恨,实力也最弱,只有从他这里下手,才能让族人出一口恶气,提振士气。”

    “这第三个仇人是谁?”康禄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哥舒道元也扭过了头,紧张地看着卢小闲。

    卢小闲看了一眼康禄,叹了口气道:“突厥人对突骑施并不熟悉,可却敢千里迢迢前来偷袭,我不信你们想不到这其中的原因?”

    康禄与哥舒道元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遮弩?”

    “没错,就是娑葛可汗的弟弟遮弩,是他为突厥人带路,袭击了自己的部族,杀死了自己的哥哥和无数族人。作为一个突骑施人,遮弩做出如此背叛之举,包括你们二人在内,所有的族人对他的仇恨甚至超过了对突厥人的仇恨。我想,如果能当着所有族人面,处死遮弩,为娑葛可汗报仇,为死去的族人报仇,一定会大大提振士气的。”

    康禄与哥舒道元不由自主地微微点头,看得出来,他们非常赞成卢小闲的建议。

    “可是……”康禄脸色有些黯然道,“遮弩现在突厥人手中,我们没有办法将他抓来。”

    “你没有办法,但我有!”

    “什么?你有办法?”康禄惊喜道。

    “是的,在我还没有到达庭州之时,已经派人去做这件事情了。算算时日,他们也快该回来了。”

    卢小闲没有说假话,张猛没有与卢小闲一起去庭州,而是一进西域就带着人去执行这一任务了。

    遮弩在突厥大军之中,只要能找到突厥人,就可以知道遮弩的下落。

    “这能行吗?”康禄没想到卢小闲居然早早就在做这件事情了。

    “康禄

    大哥,你难道不相信我吗?”卢小闲瞥向康禄。

    “信,信,我信!”康禄忙不迭道。

    哥舒道元看向卢小闲的目光,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多的仇恨了。

    “定国公,除了士气低迷,突骑施还有什么危局吗?”。阿史那雪莲在一旁问道。

    康禄与哥舒道元齐齐看向卢小闲,显然阿史那雪莲所问的,正是他们想知道的。

    “当然有!”卢小闲盯着康禄道,“突骑施若要想强大,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可汗,可你在部族之中没有权威,很多人对你并不服气,也不尊敬你,甚至有人还想取而代之……”

    “你胡说,只要我哥舒道元还有一口气在,谁敢不服从康禄可汗,你告诉我是谁,我现在就去拧下他的脑袋!”卢小闲的话还没说完,一直没有吭气的哥舒道元便大声嚷了起来。

    卢小闲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哥舒道元。

    “你看我做甚?快告诉我是谁?”哥舒道元被卢小闲盯得有些不自在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哥舒叶护你!”卢小闲语出惊人。

    “你……你……你放屁!”哥舒道元异常激动道,“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我与娑葛是结义兄弟,他死前再三叮嘱我,一定要让康禄继任可汗,要让突骑施重振雄风,我是发过誓的,怎会做这样猪狗不如之事?”

    说到这里,哥舒道元起身朝着帐外的方向单膝跪地,朗声道:“苍天在上,我哥舒道元心中若有半丝对康禄可汗的不敬,就让我万箭穿心而死!”

    康禄与阿史那雪莲见哥舒道元竟然发了如此重誓,慌忙起身将他扶起,卢小闲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康禄转头对卢小闲埋怨道:“小闲,哥舒伯伯对你有些误会,可你也不能如此说他,他是父汗最信任的人,若说别人有异心,我也许会相信,可你说哥舒伯伯,打死我也不信。”

    “是呀!”阿史那雪莲也道,“哥舒伯伯在突骑施的威望与康禄的父汗不相上下,若哥舒伯伯想做可汗,就不必派人去接康禄了。这些年来,康禄不在部族中,族人对他的印象并不深,若不是哥舒伯伯全力支持,康禄根本就做不了可汗!”

    卢小闲微微一笑:“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否也听我说说?”

    哥舒道元昂首道:“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言巧语来!”

    卢小闲起身道:“或许哥舒叶护心中对康禄这个可汗没有任何的不敬,但你的言行却不是这样的!当然,你作为他的长辈,或许是心中着急,为他好,可你却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什么?”哥舒道元问道。

    “于私你是康禄的伯伯,是他的长辈,可于公你却是他的叶护,他的部属。康禄继任可汗的尚短,按理说,你应该带头维护他的尊严,在行为与言语上都要注意。可事实上呢?你在康禄面前。只想着你是他的长辈,却很少想过他是突骑施的新可汗,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不计前嫌

    听了卢小闲的话,哥舒道元出奇地没有反驳。

    卢小闲接着道:“你是突骑施部族中仅次于可汗的叶护,又是哥舒部落的首领,你都不尊重可汗,族人难道不会学你,长期以往,可汗还有何权威可言?”

    哥舒道元脸色有些变了。

    “若你的这些不当做法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四下煽动,造谣说哥舒叶护将会取代康禄做可汗,你说你的族人会不会相信?若真的到了那一天,你将如何自处,突骑施又会成为局面?”

    哥舒道元面色煞白。

    康禄在一旁替哥舒道元辩解道:“小闲,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

    卢小闲并没有回答康禄的话,而是继续盯着哥舒道元道:“若我没记错,第一次见到叶护的那天,你说过一句话。‘你若一意孤行,可别怪我哥舒道元不认你这个可汗了!’不知这话你还记得吗?或许你是无心之言,可对目前的混乱的突骑施,对刚刚继位根基尚不牢靠的康禄可汗来说,这话若是被有心之人所利用,你知道会有样的后果吗?”

    哥舒道元的胸脯急剧地起伏起来,康禄刚要说话,哥舒道元却抢先道:“你说的有道理,很有道理,以前我没有想这么多,现在想想,我做的的确不对。”

    康禄与阿史那雪莲惊异地看着哥舒道元,哥舒道元在他们眼中一向就是固执的人,没想到卢小闲竟然能够让他当面认错。

    谁知卢小闲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哥舒道元,他继续道:“自古以来,草原上任何一个强大的部族,都会有一个强大的可汗,由他进行强力的统治。对于可汗的命令,族人只能全力执行,而不是去置疑和反对。只有这样,这个部族才能在可汗的带领之下,心往一起想,劲往一起使,变的强大无比。”

    说到这里,卢小闲停了停,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康禄大哥做为突骑施的可汗,竟然连让朋友留宿这样的事情都不能自己做决定,还有人去反对,甚至用不认他做可汗相威胁。我实在想象不出他还能决定什么样的大事,我更加难以想象这样的突骑施会有什么希望?”

    卢小闲说的这话很重,不仅是哥舒道元,就连康禄与阿史那雪莲都不禁勃然变色。

    卢小闲却对他们的表情视而不见,依然微笑地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一处风景一般。

    汗帐内的四人谁也没有,就这么沉默着。

    良久,哥舒道元发出一声长叹,他率先起身走到卢小闲面前,朝着卢小闲抚胸施礼道:“尊敬的大唐定国公,我哥舒道元对之前的不敬,表示歉意,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

    “我接受!”卢小闲爽快道。

    “你所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只是身在其中没有领悟出这些,你不说出来,或许永远不会有人说给我听,若因此真的让突骑施从此败落,将来我有何面目去见娑葛?从你说的这一番话里,我听得出来,你是真心帮康禄可汗,真心帮突骑施!我哥舒道元

    愿意接受你的帮助,也真心向你求教,希望你能让突骑施真正的强大起来!”

    哥舒道元这番话说的既真挚又直接,卢小闲起身道:“尊敬的哥舒叶护,我跟你说实话吧,若刚才你不是这种态度,我会毫不犹豫转身就走,从此突骑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可你对突骑施的热爱让我转变了态度,你的真挚让我感动,我愿意做你的朋友,做突骑施的朋友,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让突骑施强大起来!”

    康禄也深受感动,他上前握住卢小闲的手:“小闲,谢谢你了!”

    卢小闲笑道:“既然我们已经尽释前嫌了,那就坐下来慢慢说吧!”

    哥舒道元点头道:“定国公,你稍等,我去安排一些酒菜,一来我们可以边吃边谈,二来也算弥补我之前的怠慢,突骑施人从来不会让的客人觉得失望。”

    卢小闲知道这是哥舒道元的一片心意,自然不能拒绝,于是便点头笑道:“那我可算有口福了,谢谢哥舒叶护!”

    不一会洒肉便摆上了案几。

    卢小闲也不客气,四人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了之后,哥舒道元要给几人倒酒,卢小闲赶忙摆手道:“哥舒叶护,你且等等,让我把话说完咱们再饮酒,我怕喝多了,剩下的话忘了讲了。”

    哥舒道元连忙道:“对对对,定国公,咱们先说正事,说完后再向你敬酒赔罪!”

    阿史那雪莲问道:“定国公,你说说刚才你所说突骑施第二个危机将如何化解。”

    卢小闲看了一眼哥舒道元:“这要看哥舒叶护的了!”

    “看我的?定国公,我已经下决心改了,你难道还不信我吗?”哥舒道元一听又急了。

    “我当然相信你是下决心改了,可我相信没有用,关键是你的族人不相信,难道你能四处敲锣打鼓告诉大家,你已经决定改正了吗?”

    “说得也是!”哥舒道元挠挠头问道,“那你能告诉我应该做吗?”

    “当然可以!”卢小闲笑笑道:“哥舒叶护只需配合康禄大哥演一场戏便可!”

    “演戏?”哥舒道元不解地问道:“演什么戏?”

    康禄与阿史那雪莲也好奇地望着卢小闲。

    “演一出关于苦肉计的戏给大家看……”

    卢小闲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向三人说了一遍。

    康禄与阿史那雪莲听罢,忍不住问道:“这样能行吗?”

    不待卢小闲回答,哥舒道元却赞成道:“我觉得这法子不错!”

    “可是,哥舒伯伯,你……”康禄犹豫道。

    “没事,我身子骨壮着呢,可汗不用担心!”哥舒道元说罢又看向卢小闲,“定国公,除了刚才你说的那两点,突骑施还有问题吗?”

    卢小闲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当然有,而且我下面说的这个问题,比之前说的那两个还严重的多!”

    见卢小闲的表情凝重起来,哥舒道

    元恭敬道:“请定国公直言,我等定当洗耳恭听!”

    “突骑施骑兵的战力太弱了!”卢小闲毫不客气道。

    “定国公,此话怎讲?”哥舒道元不由皱起了眉头。

    卢小闲说突骑施骑兵的战力太弱,哥舒道元对此并不认可。

    在西域偌大的地方,突骑施骑兵可以说是最强的,这一切都源于突骑施人作战向来悍不畏死。

    卢小闲此言是对突骑施的亵渎,若这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的,哥舒道元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可偏偏是卢小闲说的,他只能按捺住不满,向卢小闲询问原因。

    “钦化可汗战死,突骑施战败,你们怪突厥人偷袭,怪大唐没有伸出援手,把他们当作你们的仇人。其实,你们错了,最就该怪的就是你们的战斗力太弱了。”

    卢小闲再次语出惊人,但哥舒道元康禄与阿史那雪莲三人静静听着,他们知道卢小闲定会给他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错,突厥人是趁你们不备对你们进行了偷袭,可是他们不可能在一瞬间将你们一举全部消灭。据我所知,你们后来与突厥人进行了决战,突骑施有二十万骑兵,但偷袭你们的突厥骑兵只有十万人,你们却败了,这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

    卢小闲的话虽然说的直接,但却让哥舒道元三人无法反驳。

    卢小闲接着说道:“你们怪大唐没有出手援救你们,我不否认,或许大唐出手了突骑施或许就不会败了。可你们忽视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大唐在北庭只有两万五千人,就算出兵,最多也只能调集一万人,一万大唐骑兵便能挽救二十万突骑施骑兵,你们怪罪于大唐,不正说明你们战斗力太弱了吗?”

    哥舒道元实在想不明白,曾经在西域有着赫赫威名的突骑施铁骑,为何到了卢小闲的嘴中,竟然变得如此不堪,可卢小闲说的都是事实,他觉得有些憋屈,他想大喊,他想反驳,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来。

    卢小闲非常能够理解哥舒道元此刻的心情,一个在疆场上驰骋了一辈子的英雄,被人蔑视心里自然不会舒服,可为了改变西域的乱局,他必须要说服突骑施的高层。

    想到这里卢小闲狠下心来,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哥舒道元:“我不否认突骑施的勇士们都是不怕死的,可是打仗不同于打架,并非人多就能赢,也不是光靠勇敢就能打胜仗。说句不客气的话,若突骑施现在不改变,将来还是要打败仗的,而且突骑施能不能生存下去,都是个问题!”

    说到这里,卢小闲停了下来,他要留给三人一些消化刚才所说的话。

    突骑施骑兵的体制与作战方式沿袭于已经灭亡的西突厥,有数百年的历史了,让他们承认落后,并进行改造,并非一件易事,他们有没有这个魄力与勇气,卢小闲心中并没有底,他能做的只是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时间似乎停滞了,屋内的空气也凝固了,四个人谁也不说话。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树立威信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康禄先抬起头来,他并没有看向卢小闲,而是看向了哥舒道元。

    哥舒道元并没有注意到康禄这一举动,他还在低头苦苦沉思。康禄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哥舒道元抬起头来,他如释重负般深深吸了一口气,见康禄正用睿智的目光盯着他,他朝着康禄微微点点头,康禄也朝他点点对,二人相视一笑。

    康禄看向卢小闲:“小闲,我们应该办?”

    康禄与哥舒道元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卢小闲的眼中,如今听康禄如此问来,他也舒了一口气,此行的目的可以达到了。

    卢小闲放心了,说话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在西域这个地方,想要立足,想要不被人欺负,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战无不胜的军队,只有这样,别人才会尊重你,你也才能有尊严地活着。所以说,突骑施要想强大,必须要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可是你们现在并没有这样的军队!”

    康禄点点头:“你说的很对,可是我们不知该如何去做,也没有人告诉我们如何做,若我们知道如何去做,早就做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卢小闲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康禄大哥,你忘了?在路上的时候我告诉过你,我来突骑施,就是帮你做这件事情的?”

    阿史那雪莲点头道:“康禄,在来时的路上,定国公是说过要帮我们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兵的,你忘了吗?”

    康禄一拍自己的脑袋,苦笑道:“瞧我这记性,你确实说过,不过我当时并没有想这么多,看来你还真是有备而来!”

    哥舒道元在一旁道:“定国公,不是我相信你,就凭你一个人如何帮我们建立强大的骑兵?”

    阿史那雪莲道:“哥舒伯伯,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定国公训练了一支大唐的团练兵,团练兵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团练兵是大唐的地方辎重兵,一般是不用打仗的!”哥舒道元点头道。

    “你知道吗?就是这支不到一千人的团练兵,打败三万多人的契丹人与奚族联军,而且是面对面的作战!”

    “什么?这是真的?”哥舒道元狐疑道。

    哥舒道元虽然人在西域,可契丹与奚族的骑兵的战斗力,他是知道的,并不亚于与突厥骑兵,甚至还要更高些,若不是因为他们的部族人少,是不会依附于突厥的。可不到一千人的大唐的团练兵打败了三万契丹与奚族联军,他的确有些不信。

    康禄证实道:“哥舒伯伯,雪莲说的是真的,那次战斗是契丹王李失活与奚王李大酺亲自指挥的,契丹与奚族战死了近两万人,正是定国公的这一战让李失活与李大酺折服,才向大唐请降的。”

    听康禄如此说,哥舒道元知道不会有假,他看向卢小闲的目光带了几份希冀。

    卢小闲笑道:“康禄说的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值一提。当然,靠我一个人训练几万人的突骑施铁骑是不行的。不

    过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从潞州团练中精心挑选了精锐。这次也带来了,以后就留在突骑施,专门帮你们训练骑兵。”

    “这敢情好!”哥舒道元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他又问道:“定国公,我知道训练一直强大的军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可你能否告诉我个大概,也好让我心中有数?”

    卢小闲见康禄与阿史那雪莲也好奇地望着自己,开玩笑道:“看来我要不说说,你们是不打算让我安心喝酒了,那好,我就大概说说吧!”

    哥舒道元三人讪讪地笑了笑。

    “以前,突骑施采取的是全族皆兵,骑兵就是一帮拿着武器的牧民,打仗的时候只能靠着一股勇气,看起来人数很多,但实际战斗力却不高。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平时他去放牧生产,战争来临时指望他打胜仗,这是不现实的。我所说的骑兵是不用去放牧,不用去干别的,他们的训练是不间断的。战斗力的强弱取决于实战经验,骑兵历经的战争多了,他们的战斗力自然就会提升。他们的任务就是出现战争时,保护自己的族人。正因为如此。他们没有敢怠练的。若再能给他们很高的荣誉,他们的战斗意志是很可怕的。”

    卢小闲的话说的很透彻,他们都听明白了,脸上也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还有吗?”康禄又问道。

    “还要适当控制骑兵的规模!”

    “这么强大的骑兵不是越多越好吗?为何还要控制规模呢?”哥舒道元有些不解。

    卢小闲苦笑道:“若是能做到当然是越多越好,可突骑施做不到,就连大唐也不一定能做的到!”

    “这是为什么?”

    “骑兵的装备精良,投入是非常大的,成本是原来的五至十倍。人多了你们养不起,若不顾实际的扩张,会拖垮整个突骑施的。”

    哥舒道元叹了口气问道:“那突骑施应该拥有多少骑兵比较合适?”

    “不能突破三万人,若超过三万人就很危险了!”

    “三万人?是不是太少了?”哥舒道元大吃了一惊,要知道以前突骑施可是有二十万骑兵的。

    “你若知道这三万骑兵的威力,你就不会这样说了!”卢小闲想了想道:“这样说吧,这三万骑兵若训练成了,它的战斗力比西域所有的大唐骑兵加起来还要强上两倍。”

    哥舒道元面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大唐安西与北庭铁骑尽管总数只有五万多人,可在西域是相当有战斗力的,正是有他们的存在,大唐才能够控制住偌大的西域。若三万突骑施铁骑的战斗力是大唐骑兵的两倍,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他连想也不敢想。

    “可是,可是……”哥舒道元结结巴巴道:“突骑施现在还有八万骑兵呢,那剩下的五万人怎么办?”

    “汰弱留强,这件事由我带来的那些人去做,你只管放心!”

    哥舒道元面上阴晴不定,看来他的心中还是很矛盾的。

    卢小

    闲不疾不徐道:“康禄大哥,哥舒叶护,你们是想要一支战无不胜的精锐骑兵呢,还是要一支人数虽多、但却没有战斗力的骑兵,可要想好了。”

    “定国公,我决定了,突骑施骑兵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康禄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露出了坚毅。

    “那好吧,我也相信你,定国公,突骑施的未来就交给你了!”哥舒道元也下定了决心。

    “你们放心,不出三年,我一定会帮你们训练出一支强大的骑兵!”卢小闲的话让哥舒道元更加坚定了信心。

    “小闲,从明日我们就开始训练,如何?”康禄雄心勃勃道。

    卢小闲摇摇头道:“这事不急!”

    “怎么不急?”康禄问道:“小闲,你刚才不是还说,这是关系到突骑施未来的大事吗?”

    “我之前说的两个问题不解决,就无法开始训练!”卢小闲摇头道。

    “这是为什么?”

    卢小闲郑重其事道:“现在突骑施的士气太低,在这样的状态下强行进行训练,不会有什么效果的。训练一支强大的军队,需要超强的训练,若要保障好训练必须要有严格的服从意识,而你的威信还没有完全树立起来,你的强势也没有充分体现出来,无法保障训练的最后效果。再说了,要从八万人中淘汰五万人,没有你的强势支持,单靠我带来的那些人是无法做到的。所以说,必须要先解决士气与你的威信问题。”

    康禄问道:“不知你派出去的那些人何时能回来?”

    卢小闲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只能等待!”

    康禄失望道:“那就是说,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成!”

    “谁说的,我们可以先演那场戏呀!”

    康禄看了一眼哥舒道元,无可奈何道:“也只好这样了!”

    开元三年九月二十九日,突骑施可汗康禄发布了一道命令:以后每逢单日卯时,自百夫长以上的所有官员,都必须要到可汗帐前点卯,若有违反,必将严惩。

    这个命令一出,突骑施上下顿时哗然。

    百夫长以上的官员,突骑施至少有数百人,竟然每隔一日都要去点卯,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突骑施是由许多部落组成的,离可汗大帐近点的部落还好些,可有些部落离可汗大帐至少有半天的距离,若是按照可汗的命令,那这些人整日都得在路途中奔波了。

    可是,这毕竟是可汗的命令,大家虽然心中有怨言,却也没法。不过,大家都抱着观望的心态,他们相信可汗的这个命令不可能坚持下去。

    十月初一卯时,七百多名官员齐聚可汗帐前,竟然一人都不少。

    康禄可汗点卯完毕之后,仅仅说了一句话:“点卯以后是突骑施的规矩,若有违反者将被抽打二十马鞭。

    说完,康禄可汗便转身而去,留下数百官员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点卯有何意义。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谈条件

    十月初三卯时,突骑施官员中一下就有十五人未按时赶到,最多的迟了一个时辰。

    康禄指着第一个人问道:“你为何点卯迟到?”

    “启禀可汗,我的儿子昨日病了,因此……”

    “看来你儿子比可汗的命令还重要!”康禄冷声道,“拉下去,打二十马鞭!”

    立刻有几个如狼似虎的侍从上来,将此人捆在拴马桩上,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顿马鞭。

    康禄接着指了指第二个人:“你呢?”

    那个人腿有点打颤:“启禀可汗,我的马在路上受伤了!”

    “记住,以后点卯时带上两匹马!拉下去,打二十马鞭!”

    侍从依然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二十马鞭。

    康禄又指向了第三人……

    ……

    就这样,十五人每人二十马鞭,没有一个逃脱。

    打完之后,康禄可汗又回到了那些官员面前:“下次点卯迟到者打一百马鞭!”

    说完,康禄再次转身而去。

    众官员都暗暗咋舌:这就从二十马鞭涨到了一百马鞭,看来可汗是来真的了,今后还真得小心些了。

    十月初五卯时,可汗帐前早早已经站满了官员,康禄又开始点卯了。

    哥舒道元在自己的账内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他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时间差不多了,该轮到我出糗了。”

    所有的官员都瞪大着眼睛,他们想看看康禄可汗如何处理这棘手之事。

    迟到的二人之中,叶护哥舒道元赫然在内。

    哥舒道元与康禄可汗的父亲是结义兄弟,他在突骑施德高望重是公认的。并且哥舒道元对康禄可汗有大恩,若没有哥舒道元的鼎力支持,康禄根本不可能接替父亲的可汗之位。

    所有人都知道,康禄可汗一直把哥舒道元当作自己的长辈,对他非常尊重。

    于情于理,可汗都不可能对哥舒道元下手。

    官员们的内心里也是非常希望康禄可汗放过了哥舒道元叶护,若是那样,他们就有了理由,不用再来点这该死的卯了。

    “你们二人有什么说的吗?”康禄可汗盯着迟到的二人。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哥舒道元很是爽快。

    另外那人见叶护大人都没什么说的了,自然也无话可说了。

    “拉下去,打一百马鞭!”康禄大声命令道。

    侍卫们有些犹豫,康禄见状“哗啦”从腰中抽出刀,眼睛一瞪:“再要迟疑莫怪我不客气了!”

    侍从们立刻毫不犹豫地把哥舒道元与另外一人捆在了拴马桩上,开始抽起马鞭来。

    “啪!”第一鞭落在哥舒道元的身上,疼得他浑身哆嗦了一下,心中暗道:卢小闲出的这主意真是太缺德了。

    “啪!啪!啪……”

    另外一人早已昏死过去,哥舒道元被解开绳索后,踉跄走了两步,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从今以后,不管是谁,点卯若是迟到打五百马鞭!”康禄可汗的声音听在官员们的耳中,是那么的毛骨悚然。

    十月初七的点卯,

    哥舒道元虽然伤没好,但也不敢怠慢,他是被人抬着到汗帐前的。

    打这以后,突骑施可汗帐前的点卯,就没有一个人再迟到过。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没有人再敢违反康禄可汗的命令。

    哥舒道元虽然受了不少罪,可他对卢小闲立竿见影的这一招还是钦佩有加,他忍不住向卢小闲询问道:“定国公,我真不知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如何想出这么个法子的?”

    卢小闲淡淡一笑:“其实我只是在学狼群中头狼的做法!”

    “头狼?”哥舒道元一愣。

    “是的!”卢小闲点点头:“我听人说过,头狼在集合众狼时,只须发出特殊地嚎叫声,所有的狼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头狼面前。若来晚了,便被视为对头狼的挑衅,将会受到严厉地惩罚!

    ……

    十月十二,卢小闲盼望已久的张猛终于出现了。

    “张猛,你可终于回来了,怎么样?事情办成了吗?”卢小闲焦急地问道。

    “办成了!”

    听张猛说出这三个字,卢小闲终于放心了,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若张猛没有将遮弩带回来,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康禄与哥舒道元了。

    “事情还顺利吗?”卢小闲的语气明显轻松了许多。

    “非常顺利,我按照之前的计划……”

    ……

    张猛一进入西域便与卢小闲的本队分手了,他带着雷霆队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那就是去抓捕遮弩。

    他们日夜赶路,一路打听一路追赶,直到恒逻斯城,才追上突厥大军。

    来之前,卢小闲给了张猛两套方案,一是拿着他的信直接去找默棘连,毕竟他们曾经还有些交情,希望默棘连能够直接将遮弩交给张猛带回。

    若默棘连拒绝了,再执行第二套方案,乘夜间潜入突厥军营,将遮弩秘密掳走。

    张猛决定先执行第一套方案,他直接到突厥大营请求面见左贤王默棘连。

    “卢小闲要与我们做交易?”默棘连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在遥远的西域,卢小闲居然能派人找到自己。

    “是的!”张猛点头道。

    “娑娜还好吗?”默棘连叹了口气问道。

    其实,张猛已经很久没见到娑娜了,但他笑了笑道:“娑娜公主很好,她已经与小闲成亲了!”

    暾欲谷在一旁感慨道:“当年,卢公子到突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简单。果不其然,仅仅数年,当初的商人卢小闲,便成了大唐炙手可热的定国公了。”

    听暾欲谷这么一说,默棘连与阙特勤似乎也回忆起当年见到卢小闲的情景。

    暾欲谷面色一整道:“卢小闲与契丹人和奚族人打那一仗的时候,我们虽然不在,但也听说了,打的非常漂亮,可是……”

    说到这里,暾欲谷眼中射出冷峻的目光:“可是卢小闲却忘记了一点,契丹与奚族本是我突厥的附属部族,如今却因为他而降了唐朝,他已经是突厥的敌人了,还敢派你来,奢望与我们做交易,真当我们不敢杀人吗?”

    张猛微微一笑:

    “谁说敌人就不能做交易了?再说了,你连具体交易是什么都不知晓,怎么就敢断定交易做不成呢?”

    默棘连在一旁道:“你说说吧,卢小闲要做什么交易?”

    张猛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默棘连道:“都在信上写着呢!”

    默棘连接过信。并没有急于拆开,而是对张猛道:“交易的事情容我们商量商量。你先下去休息,有了结果我会尽快告诉你的!”

    说罢,默棘连对侍从吩咐道:“请贵客前去休息,不得怠慢!”

    张猛向默棘连一抱拳道:“敬候佳音,告辞!”

    张猛走后,默棘连将信打开,细细读了起来。

    默棘连读罢后,并未说什么,只是将信递给了暾欲谷。

    暾欲谷看完也没有说话,又将信递给了阙特勤。

    阙特勤很快看完了,他恨恨道:“这卢小闲也想得太好了吧?平白无故让我们把人交给他,却开出这么些不着边际的条件,他凭什么就断定我们一定会输给大食人?这算什么做生意,好处全让他占了。不行,绝不能答应他,不然我们这亏就吃大了。”

    默棘连看向暾欲谷:“吐屯如何看?”

    暾欲谷沉吟道:“我觉得卢小闲的建议,可以考虑考虑!”

    “吐屯大人……”阙特勤一听就急了。

    “二弟,你先莫急,先听吐屯把话说完!”默棘连对阙特勤摆手道。

    暾欲谷道:“既然是打仗就肯定会有胜负,之前我们虽然打败了突骑施,但我们从来没有与大食人交过手,所以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默棘连点点头。

    暾欲谷继续道:“卢小闲在信中开出的条件,是建立在我们打败的基础上,若我们真败了,这条件对我们来说还是挺优厚的。”

    默棘连赞同道:“他在信中说,若我们与大食作战失利后,保证我们可以安然从西域退回漠北,不仅突骑施不找我们的麻烦,而且安西北庭的大唐骑兵也不阻截我们。他现在是大唐的钦差,他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暾欲谷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万一我们真的打败了,若突骑施与大唐骑兵再联手对我们落井下石,我们能不能走出西域都很难说,所以我们必须要与卢小闲做这笔生意,这样我们的退路就有保障了。”

    “可是,万一我们胜了呢?”阙特勤有些不服气道。

    “就算我们胜了,不过就损失一个遮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遮弩在我们击败突骑施之后也没什么用处了,损失就损失了。再说了,这么个没骨气的人,留在我们这里,让人看着也心烦。”

    暾欲谷的这番话,阙特勤倒是没有反驳。

    他对遮弩也没有什么好感,而且与暾欲谷一样,顶瞧不上像他这样背叛自己族人的败类。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他最后一个条件,让我们不得不答应他。”暾欲谷补充道。

    “最后一个条件?”默棘连疑惑道。

    “他说在我们回到漠北之后,他会尽可能地让大唐的三座受降城,给默啜可汗施加最大的压力。”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康禄盟誓

    卢小闲的确在信的末尾写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默棘连并没有在意。

    阙特勤也是不解道:“他这是在向我们示威,干嘛要理他。”

    暾欲谷摇头道:“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卢小闲这是在向我们示好,同样也是在帮我们。”

    “帮我们?”默棘连与阙特勤更加迷惑了。

    “我们这次出兵西域,本来就是抗命而为。与大食人打这一仗,更是私自出兵。所以说,不论我们最终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可汗都不会放过我们。他想找机会收拾我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有了这么好的借口,他怎会放过我们?”

    暾欲谷说的是实情,默棘连与阙特勤兄弟俩脸上立刻布满了愁云。

    “我们回到漠北之后,在大唐的咄咄逼人之下,就算可汗想收拾我们,也不会要了我们的性命,因为他还需要我们给他卖命打仗,毕竟他那几个儿子都不行,打仗还要靠我们,卢小闲就是这个意思。”

    默棘连与阙特勤恍然大悟。

    阙特勤挠着头道:“没想到这个卢小闲还有这么多弯弯绕!”

    默棘连思索了片刻道:“吐屯,你觉得卢小闲会不会出尔反尔?要知道唐人都是很狡猾的,以前我们可是吃过这样的亏的。”

    “就是,突骑施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阙特勤也道。

    “我不知道!”暾欲谷苦笑道,“我们只与卢小闲打过一次交道,以前觉得他还行,这么多年了,有没有什么变化,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最后,还是默棘连做出了决断:“赌一把吧,就相信他一回,不论与大食人的胜负如何,最终还是要回漠北去,我们也没得选择。”

    阙特勤向默棘连提醒道:“大哥,虽然我们都不喜遮弩,可若就这么将他交出去,也太颜面了。再说了,此事若让可汗知道了,我们也没法交待呀!”

    暾欲谷在一旁道:“这好办,我们可以……”

    ……

    仅仅一个时辰后,张猛便再次被请入了默棘连的大帐内。

    “告诉你们的定国公,就说我们同意与他的交易了,希望他能信守诺言。”默棘连对张猛交待道。

    “知道了,我一定会将话带到!”张猛淡然道。

    阙特勤在一旁看着张猛这副神情,有些好奇地道:“你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同意了?”

    张猛点点头。

    “为什么?”阙特勤越加好奇了。

    张猛也不隐瞒,笑道:“来的时候小闲就告诉过我,若只有你们兄弟二人在,可能不一定会同意。可若吐屯大人在,就一定会同意的。”

    “我?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暾欲谷也觉得奇怪。

    “小闲说了,吐屯大人你是突厥最有智慧的人,眼光比别人长远,所以你一定会同意的。”

    三人面面相觑。

    “不知何时将人交给我?”张猛问道。

    “我们不能就这样把人交给你!”默棘连回答道。

    “你们变卦了?”张猛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是这样的!”

    默棘连说完,张猛乐了:“若我没猜错,这么有智慧的主意,一定是吐屯大人想出来的。”

    暾欲谷听了,顿时哭笑不得。

    入夜,几个黑影潜入了突厥大营内,直直朝着一个大帐而去。

    一路上,他们不时躲避着巡逻的士兵。慢慢接近了那个大帐。

    大帐门口出奇地竟然没有卫兵,黑影迅速进入大帐内。

    不一会他们扛着一个麻袋从帐内出来,不一会便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他们刚刚消失,身后便传来了突厥士兵们的喧哗声:“遮弩大人被人掳走了,快去报告左贤王!”

    ……

    听张猛介绍完事情的经过,卢小闲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来你这一趟有惊无险,还是挺顺利的。”

    张猛点点头。

    “雷霆队的人都回来了吗?”卢小闲又问道。

    “没有,我只带了几个人押着遮弩回来了,其余人就地隐藏起来了,随时打探突厥人与大食的情况,等待大军的到来!”

    “这样安排挺好!”卢小闲问道:“张猛,你回来的时候,突厥人与大食人还没有交战吧?”

    “还没有,但是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交战。”

    卢小闲叹了口气道:“时间不等人啊!”

    ……

    “定国公,你的人回来了?”康禄可汗与哥舒道元兴冲冲地进了卢小闲的住处。

    “回来了,而且不辱使命,把遮弩也带回来了!”卢小闲笑着道。

    “这个狗杂种在哪里?”哥舒道元怒气冲冲道。

    “哥舒叶护,你先别急,人我会交给你的。”说到这里,卢小闲看向康禄,“康禄大哥,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三件事吗?现在你的威信已经逐步建立,希望你能利用此次处决遮弩,真正提高突骑施的士气。这件事办完之后,我们就可以开始练兵了。”

    “小闲,我知道该怎么做,处决遮弩你不参与了吗?”康禄道。

    “这是你们突骑施内部的事,我就不参加了,你们自己处理吧!

    ……

    十月十五日,康禄可汗在点卯之时,亲手处死了突骑施的叛徒遮弩,并组织了康禄盟誓。

    在盟誓中,康禄可汗发誓要建立强大的突骑施,他的此举极大地激起了各部落的信心,康禄可汗真正成为了各部落忠心拥戴的首领。

    十月二十二日,突骑施康禄可汗发布了整军令,宣布在突骑施建立新骑兵。

    同日,秋白羽与五十名潞州团练正式开始对突骑施训练,一场声势浩大的练兵正式拉开了序幕。

    卢小闲对秋白羽与潞州团练十分放心,并没有参与具体的练兵,而是与康禄可汗和哥舒道元叶护四处走着,看着,想着。

    十一月初一早上,卢小闲派人将康禄可汗与哥舒道元叶护请到了自己的帐内。

    康禄二人到来的时候,卢小闲与秋白羽早已在大帐内等候了。

    “秋大将军,你也在?”康禄奇怪地问道。

    康禄是个做大事的人,为了建立强大的突骑施铁骑,

    他不遗余力地支持秋白羽练兵,甚仿照唐制设立了突骑施大将军,全权负责军队,并力排众议任命秋白羽为大将军。任命一个外族人掌管突骑施军队,这在突骑施的历史上是从没有过的,自然也引起了许多非议。

    康禄可汗如此支持,秋白羽自然要投桃报李,训练格外卖力。

    按理说,这个时候秋白羽应该在训练场上,可他却突然出现在了卢小闲的帐中,难怪康禄会觉得奇怪了。

    卢小闲解释道:“康禄大哥,秋大将军是我请来的,同时请你与哥舒叶护来,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商议。来,我们坐下来说!”

    康禄与哥舒道元坐定后,卢小闲直截了当道:“康禄大哥,我到突骑施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突骑施已经步入正轨,我也该离开了!”

    “什么?小闲,你要走?”康禄一听急了。

    “是的!你是知道的,我还有别的事情做!”卢小闲点头道。

    “不行,定国公,你不能走。”哥舒道元在一旁断然道:“突骑施的骑兵才开始训练,你就这么走了,这怎么能行呢?”

    “你放心,哥舒叶护!”卢小闲安慰道,“我虽然走了,可是秋大将军和他的手下还在,突骑施铁骑不练成,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哥舒道元还要说什么,康禄却摆摆手道,“哥舒伯伯,你不用说了,小闲说的对,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为突骑施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们不能再提过多的要求了。”

    卢小闲对康禄道:“此次请你们来,是有几件事情,想在我走之前与你们商议一下。”

    “定国公,你请直说!”

    “第一件事是关于突厥人的!”卢小闲停了下来,盯着康禄的表情。

    康禄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了一下,但没有说话。

    “突厥人现在正在与大食人对峙,要不了多久将会开战。若我没估计错,突厥人此战必败,到时候希望突骑施能放过他们,让他们回到漠北去。”

    “不行,绝对不行!”哥舒道元断然道。

    卢小闲又看向康禄,康禄起身道:“小闲,我把你当作朋友,你为突骑施所做的一切,我们都铭记在心,可你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

    卢小闲接口道:“康禄大哥,你为父报仇的心情我能理解。你若是个普通人,去报仇我不会拦着,可是你别忘了,你现在是突骑施可汗,你的每一个决策都关系着突骑施的未来,甚至是生死存亡,决不能率性而为。”

    康禄反驳道:“我为父汗报仇,是天经地义的,这也是全体族人的共同心愿,有什么错吗?”

    卢小闲也不与康禄争吵,只是轻声问道:“康禄,你告诉我一句实话,处决遮弩那天对你的族人所盟之誓,是真心话还是做给他们看的?”

    “当然是真的!”

    “那么建立一个强大的突骑施也是你最大的心愿了?”

    “当然!”

    “既然如此,那你就暂时不能为你父亲报仇了!”

    “为什么?”康禄激动道,“为父汗报仇与建立强大的突骑施并不矛盾呀!”

第一千零七十章 一针见血

    卢小闲叹了口气道:“突厥人就算败给了大食人,也不会全军覆没,以突骑施现在的实力,能拼得过突厥人吗?若将突厥人逼急了,拼死一搏,最终的结果便是两败俱伤。突骑施目前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就算你为父亲报了仇,可是突骑施元气大伤,这样的代价你付得起吗?”

    康禄面上神色不断变化,卢小闲看得出来他的心中正在激烈斗争,接着他又劝道:“现在突骑施的骑兵刚刚开始训练,若经此一场变故,我们建立新骑兵的设想便会夭折,没有了强大的军队,你拿什么建立强大的突骑施?”

    哥舒道元也在一旁深深叹了口气,结拜兄弟当时就死在自己的怀里,他报仇的心思并不比康禄弱。可是,卢小闲的这一番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孰重孰轻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想到这里,哥舒道元把目光投向了康禄,他知道年轻的康禄可汗将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这些还都不是最重要的!”卢小闲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最关键的是你必须保存实力,用来对付大食人,因为大食人才是你们最大最危险的敌人。”

    哥舒道元听了卢小闲的话有些惊奇道:“定国公何出此言?”

    “突厥人与大食人来西域的目的不同,突厥人是为了掳掠一番,他们还是要回漠北去。而大食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为了征服,他们是想把昭武九姓乃至整个西域都变成自己的地盘,把各部族都变成自己的奴隶。在这种情况下,西域各部族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对付大食人,才能保证自己的子民不会成为奴隶。你要是与突厥人硬拼,两败俱伤后,谁会最高兴?当然是大食人。大食人向西域大举进攻之时,被打残的突骑施拿什么去抵挡大食人的铁蹄?到了那时候,别说建立强大的突骑施了,突骑施能不能存在下去都成问题了。”

    哥舒道元听明白了,卢小闲的话让他感觉到了莫大的危机,他怕康禄为父报仇心切,听不进卢小闲的话而一意孤行,也对康禄劝道:“可汗,我觉得定国公说的对,要不……”

    哥舒道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康禄打断了:“哥舒伯伯,你不用说了,小闲的话说的很明白,我懂得轻重的。只要能建立一个强大的突骑施,这仇不报我也认了!”

    “谁说不报了?”卢小闲豪气道,“康禄大哥,这仇一定得报,不过不是现在。你父亲作为突骑施的可汗,他战死了,你只有杀死突厥的默咄可汗,才算是真正的报仇。等到将来突骑施强大了,你完全可以挥师漠北,到时候,你想怎么报仇都可以。”

    康禄点头道:“小闲,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此次我不会去找突厥人的晦气,让他们安然离开西域的!”

    哥舒道元问道:“定国公,你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走了以后,你们抓紧时间练兵,要不了多久潞州团练与商队就会赶到这里。到时候你们全族与他们一起离开这里,前往碎叶城。”

    “去碎叶城做什么?”康禄问道。

    “我已经奏明陛下,将碎叶城作为突骑施可汗的汗帐所在地,到时你的部族将全部迁到碎水河畔。”

    “什么?这是真的?”康禄与哥舒道元大吃一惊。

    碎叶城是大唐的安西四镇之一,贞观十四年八月唐灭高昌国,九月置安西都护府于西州交河城,管理西域地区军政事务。贞观二十二年,唐军进驻龟兹国以后,将安西都护府移至龟兹国都城,同时在龟兹、焉耆、于阗、疏勒四城修筑城堡,建置军镇,由安西都护兼统,故简称安西四镇。调露元年,大唐安抚大使裴行俭平定匐延都督阿史那都支等人的反叛后,以碎叶水旁的碎叶镇城代焉耆,从此安西四镇是碎叶、龟兹、于阗、疏勒。

    碎叶城由大唐经营多年,如今竟然要交给突骑施作为可汗居住之地,这让康禄与哥舒道元心中震惊不已。

    “大唐有负于突骑施在先,这也算是对突骑施的补偿吧!”卢小闲感慨道。

    康禄摇头道:“定国公,你不用说了,我在长安居住多年,朝堂之事多少还知道一些的,若没有你的斡旋,这是不可能的。”

    卢小闲正色道:“康禄,我不否认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帮你的!但是,这不是主要原因。”

    “不是主要原因?”康禄疑惑地问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是的!”卢小闲点点头。

    康禄与哥舒道元齐齐看向卢小闲。

    卢小闲神色凝重道:“碎叶城位于昭武九国与西域之间,突骑施迁往碎叶,以后就是大唐的屏障。”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帮助大唐防御大食人?”康禄皱着眉头问道。

    “你可以这么想,但在帮大唐的同时也是帮你们自己。大唐在西域的兵力你们很清楚,这么大的地方肯定不够用,根本没有余力去抵御大食。如今大唐与突骑施等于是在一条船上,若让大食人进入了西域,不管是突骑施还是大唐,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突骑施要想强大起来,必须要面对大食人,这是躲不过去的。”

    哥舒道元有些不满意道:“让突骑施做大唐的挡箭牌,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哥舒道元叶护,大唐若败了,大不了回到中原去了,可是突骑施呢,你们往哪里去呢?西域是你们的家,到了这个地步,还分你我你觉得有意思吧吗?”

    康禄思忖道:“小闲,你的意思我明白,可若是突厥人都打不过大食人,突骑施能行吗?”

    卢小闲道:“康禄,你放心,我不会让突骑施跳进火坑的。现在,大食人势头很猛,我会设法先把他们赶出昭武九国,给突骑施留出壮大的时间。待突骑施真正强大之后,对付大食人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了!”

    康禄惊道:“小闲,你要对付大食人?”

    “正是!”卢小闲点头渞:“我既然让你们到碎叶去,就必须给你们一个安定的环境。大唐已经对不

    住突骑施一次了,只要我在西域,就绝不允许娑葛可汗的悲剧再次上演。”

    卢小闲如此仁至义尽,让康禄十分感动,他重重点头道:“小闲!我康禄在此向你发誓,只要你不负我,我康禄此生绝不负你!”

    康禄的这话是由感而发,但他的话说的很巧妙,他只提不负于定国公,而压根没提大唐,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卢小闲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康禄大哥,我准备先到康国去摸摸大食人的底,等你的族人安顿好了,带一万骑兵与潞州团练赶到昭武,我们将与大食人进行决战。”

    “小闲,我们这点人能行吗?”康禄有些犹豫道。

    “能行!”卢小闲反问道,“康禄大哥,你又不信我了?”

    “信,我信你!”康禄坚定道。

    卢小闲话题一转又道:“康禄大哥,这几天我四处转了转,看了看突骑施的训练,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训练效果不会好,就算我走了,也不会安心。”

    “小闲你说,是什么问题?”康禄紧张地问道。

    卢小闲转头看向秋白羽:“秋大将军,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是的!”秋白羽点头道。

    “那你说说!”

    “他们训练的积极性似乎不高!”秋白羽道。

    “不是似乎,而是很不高!”

    “怎么会呢?”哥舒道元觉得不可思议,“可汗已经下令了,必须全力投入训练,难道他们敢违抗可汗的命令?”

    “他们当然不敢违抗可汗的命令,所以他们每日都在训练!但是,他们心中有疑惑尚未解开,所以,就算训练也不会尽全力。”

    康禄问道:“定国公,你就直言吧!他们有什么疑惑,应该如何解决?”

    卢小闲一针见血道:“他们想不明白,突骑施几百年的训练作战都有固有的方法,为什么要改变,为什么要让这些唐人来训练他们。说穿了,他们在心中很不服气,所以,他们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到训练当中去。”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哥舒道元恍然大悟。

    卢小闲笑道:“别说是他们了,就是哥舒叶护心中肯定也有这个疑问,只不过你没说出来罢了。”

    康禄沉吟道:“这怎么办?要不我再给他们下一道命令?”

    卢小闲摇头道:“仅靠下命令是不管用的,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件事交给我吧,解决了这件事,我也可以安心离开了。”

    ……

    虽然突骑施人个个都很勇敢,不用训练就是天生的战士,但卢小闲却不需要这种单打独斗的骑兵,他要把这支突骑施骑兵铸造成一支利剑。因此,必须给这些百夫长千夫长们换换脑子。

    在突骑施的训练场前,突骑施所有头目将领整齐列队。

    卢小闲与康禄、哥舒道元三人站在了队伍前面。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突厥败退

    卢小闲扫视了一圈,然后开始了他的训话:“突骑施的勇士们,你们好,我叫卢小闲,他们都是我的兵!”

    说到这里,卢小闲指了指在自己身旁整齐站列的秋白羽与五十名潞州团练。

    “我知道你们都是突骑施人中的佼佼者,突骑施曾经的辉煌有你们的付出在其中,我为你们的过去感到骄傲!”说到时这里,卢小闲话锋一转,“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如今突骑施已经大不如从前了,若你们不尽快改变观念,依然遵循以前的训练套路,你们必然会被淘汰!”

    卢小闲这一番话顿时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损毁突骑施的荣誉,杀了他!”人群有人激愤地喊道。

    卢小闲轻蔑地朝着发出叫嚣地方看去:“或许你们不服气,但我还真不把现在的突骑施骑兵放在眼里!”

    “定国公,你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一旁的哥舒道元怒视着卢小闲。

    “哥舒叶护,你认为我是胡说八道吗?我之所以这么说,必然有我的理由!”

    “我想听听你的解释!”哥舒道元依然怒气冲冲。

    “我不解释,还让事实说话吧!”卢小闲笑了笑,对着众人道,“你们都是突骑施的勇士,既然不服气,那么和他们比试比试如何?”

    “怎么比试?”哥舒道元耿耿于怀道。

    “一边先上来一个吧,在一刻钟内谁先落马就算输,如何?”卢小闲随意道。

    “好!”哥舒道元点点头,朝着队伍中喊道,“哥舒翰,你先上!”

    哥舒翰是哥舒道元的长子,他身材魁梧,在突骑施中是个狠角色。

    果然,哥舒翰出场了,他一脸轻蔑地瞅着卢小闲。。

    卢小闲淡淡一笑,朝着秋白羽道:“你看着随便安排吧!”

    秋白羽点点头。

    既然是骑兵比拼,自然是要在马上了,只还过为了不伤和气,双方都使用的是木棍。

    哥舒翰果然了得,一身蛮力让上场的潞州骑兵难以招架,不过在规定的时间内也并没有让对方落马,所以说双方应该算平手。不过,哥舒翰明显占着上风,突骑施人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哥舒道元也是一脸笑意,他看着卢小闲:“定国公,还比吗?”

    “比,为什么不比?”卢小闲平静道:“这次上十个人吧!”

    双方列队形,哥舒道元突然皱眉道:“定国公,你们怎么只上了三个人?”

    “三个人足够了!”秋白羽接口道。

    “可是……”

    哥舒道元还要说什么,却被卢小闲打断了:“哥舒叶护,你往下看便是了。”

    很是奇怪,三个潞州团练骑兵,对付十个突骑施骑兵,却比刚才一对一从容了许多。一刻钟时间到了,十个突骑施骑兵只有两人还在马上,而潞州团练的三个人却依然在马上。很明显,这一次是潞州团练胜了。

    不仅是康禄与哥舒道元看明白了,就是那些观战的突骑施人也看得清清楚楚,这三个潞州骑兵相互之间配合的非常娴熟,而突骑施的那些骑兵则是单打独斗,双方

    发挥的作用优劣立判。

    “哥舒叶护,这次派五十人吧!”

    哥舒道元没有问为什么,依言派出了五十人,潞州团练此次派出了十人应战。

    这次更加利索,还不到一刻钟,十个潞州骑兵便将五十名突骑施骑兵全部打落马下,毫无疑问他们还是沾了相互配合的光。

    “上五百人吧!”卢小闲又道。

    康禄与哥舒道元明白了卢小闲的用意,他是用这种方法让突骑施骑兵明白,为什么要按照他的方式训练。

    五十名潞州团练对阵五百名突骑施骑兵,这一次,不仅仅是相互配合,还有袭扰、侧击、诱敌等各种战术。不一会,突骑施人便被搅得七零八落,只能各自为战……

    五十人打败了五百人,突骑施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可事实摆在了眼前,不由他们不信。

    卢小闲望着面前众人,沉默不语。

    突骑施人觉得非常羞愧,他们的头都快贴到了胸脯上。

    他们虽然珍惜自己的荣誉,但他们更加钦佩和崇拜强者。

    潞州团练的实力不仅让他们大开眼界,同时也让他们紧紧地闭上了嘴。

    卢小闲突然怒吼道:“突骑施的勇士们,如果你们还是男人,就给我挺起胸膛来!”

    或许是卢小闲的话起了作用,那些人都挺起了胸膛。

    卢小闲见状,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放缓语气道:“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让你们明白,突骑施骑兵真的落伍了。或许你们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有,就好像你们认为五百人不可能输给五十人一样!我想,你们会理解我的一片苦心的!”

    “定国公!您说得没错,突骑施骑兵是没落了,可笑我们还在沾沾自喜!”最先发出感慨的是哥舒道元,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落寞和无奈。

    卢小闲点头道:“所以说,重新振兴突骑施必须要改变观念,重新练兵!”

    ……

    前往昭武九国的卢小闲刚过碎叶,便迎头遇见了向漠北回撤的突厥大军。

    毫无疑问,突厥人败了,卢小闲急于想知道交战的经过,而最清楚的便是默棘连了,于是卢小闲直接去了突厥大营。

    “卢公子,哦,不,现在我应该叫称呼你为定国公了!”默棘连见了卢小闲真有些百感交集。

    卢小闲摇摇头道:“按照我们大唐的习惯,你应该叫我妹夫。”

    默棘连微微一愣,接着哈哈大笑道:“你还是当年的卢小闲,没变。”

    卢小闲也笑道:“你也还是当年的左贤王,没变,不过……”

    说到这里,卢小闲故意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

    “不过,你左贤王打仗远不如以前了。”卢小闲开玩笑道。

    “定国公,真让你给预料准了,我们果然败了!” 暾欲谷在一旁感慨道。

    阙特勤也道:“是呀,定国公,你为何断定我们一定会战败?”

    “这个不用问我,吐屯大人想必已经给你分析过原因了,只是有一点

    我没想到……”

    “什么?”

    “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会败的如此之快,按照我的设想,你们怎么也得坚持两三个月。若我没估计错,你们只打了一仗,然后就匆匆撤退了吧?”

    暾欲谷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我们在康国与大食人打了一仗,结果败了,于是决定返回漠北了。”

    “你们是怎么败的?”卢小闲问道。

    默棘连苦笑道:“说句实话,到现在我也没搞清楚我们究竟是怎么败的!”

    “哦?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卢小闲好奇道。

    默棘连也不隐瞒,将经过说了一遍。

    突厥人进入康国境内后,并没有遇到大食人的阻击,但到了康国都城康居城下,突厥人傻眼了。他们长途跋涉而来,并没有携带攻城器械,就算带了攻城器械,突厥人也不善于攻城。

    最后,还是暾欲谷出了个主意,给大食的主将屈底波写了一封挑战书,要求在城外决战。

    大食人在城内,突厥人根本没有办法攻入城内,暾欲谷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根本就没奢望屈底波会应战。

    没想到,屈底波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两军在城外结阵,一场大战开打。

    大食军队三万人,加上康国的附从军四万人,一共七万人。而突厥人共有十万铁骑,无论在数量上还是在战斗力上都明显强于大食一方。可让人想不明白的是,这场大战竟然只用了两个时辰便结束了,突厥人大败,被大食人追出几十里去,直到将突厥人撵出了康国国境。

    突厥人莫名其妙地在康国遭到惨败,连续征战的他们出现了信仰危机。

    为何而战?

    为什么要留在遥远的西域?

    回家的念头突然涌现在突厥人的心头,就此不可抑制。

    默棘连彻底失去了继续与大食人作战的兴趣,内心中是火烧火燎的苦涩。

    于是,大队人马匆匆北归。

    ……

    “这么说,大食军队不仅有轻骑兵、重骑兵,还有步兵?”卢小闲很是惊诧。

    默棘连点头道:“没错,他们的重骑兵,装甲坚固,全身完全覆盖,甚至连眼睛也完全防护,不仅人有人甲,连战马也全副披挂,一个骑兵就好像是一座高大的战神雕像,当他们推进的时候,就好像钢铁的城墙迎面压来,我们的弓箭与兵器对他们起不了作用。”

    卢小闲点头道:“重骑兵是一种耗资不菲的兵种,他们所装备的铠甲造价非常昂贵,并且重骑兵对于战马选择的要求都比较高,没想到大食人还有重骑兵。”

    默棘连接着道:“他们的轻骑兵人数虽然少,但战马比我们高大,兵刃比我们锋利,甚至连他们作战也比我们更加勇敢,在交锋的过程中,我们丝毫占不到便宜。”

    卢小闲面色有些凝重,突厥人的轻骑兵已经算是非常强悍了,大唐骑兵在同等数量的情况下,与突厥骑兵作战都很难取胜。突厥人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却抵挡不住大食的轻骑兵,看来大食人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米国国王

    “最让我们头疼的是他们的步兵,在重骑兵与轻骑兵突击打乱我们阵脚之后,他们的步兵便排列着方阵,紧跟骑兵的步伐,大肆歼灭被突散并落单的突厥骑兵。你是知道的,突厥军队是没有步兵的!所以……”

    卢小闲接口道:“所以,这一仗打完,你们就决定撤退了,因为你们找不到对付他们的办法!”

    “可以这么说吧!”默棘连并不否认。

    “谢谢左贤王能告诉我这些!”卢小闲似有所悟。

    暾欲谷在一旁突然问道:“定国公,你不会是要对付大食人吧?”

    “什么都瞒不过吐屯大人的眼睛!”说到这里卢小闲叹了口气,“西域一直是大唐的疆域,你们突厥人进来捣乱还好说,我们之间打了这么多年了,算是兄弟之间打架吧!可是大食人就不一样了,他这纯属于外族入侵,不将他们赶出去,大唐颜面何存?再说了,我们之间交情不浅,你们输给大食人,我也得为你们找回面子不是?”

    默棘连心中一阵黯然:“这么说,我还得要感谢你了?”

    卢小闲安慰道:“左贤王,其实你们这次战败也是好事!”

    “哦?此话怎讲?”默棘连不解地问道。

    “你们兄弟二人一直被默咄可汗所猜忌,除了你们的身份之外,最主要的就是你们在突厥人眼中是战神,从无败绩。这次你们抗命进入昭武九国,若再打胜了,默咄可汗肯定不会再容忍你们了,这后果你们一定想的到。你们如今打了败仗,不败战神的名号虽然毁了,但默咄与他的儿子们心中却好受多了。若是你们低调些再去认个错,加上大唐受降城给默咄可汗的威力,想必默咄可汗也不会过于为难你们,最多就是夺了你们的兵权,可性命却保住了。”

    默棘连与暾欲谷默默点头。

    阙特勤却道:“没有了兵权,我们在突厥哪还有立足之地?”

    卢小闲摆手道:“默咄可汗与他的儿子们只所以惧怕你们,一来是因为你们能打仗,二是你们有许多控弦之士。若是你们既打了败仗又没有了兵权,那就没有资格成为他们的敌人了,你以为他们还会理你们,你们不是越发安全了吗?”

    暾欲谷在一旁道:“定国公说的对!”

    卢小闲又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连性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立足不立足。只有保住了性命,等待机会,一切都将会有变数。”

    “变数?”暾欲谷心中一动,“定国公,你的意思是……”

    卢小闲模棱两可道:“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机会迟早会有的,就看你们将来能不能抓住,吐屯大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多谢定国公!在下受教了!”暾欲谷向卢小闲深深一躬道。

    卢小闲也朝着三人作了揖道:“好了,左贤王、右贤王、吐屯大人,我们就此别过!我之前答应过你们的事情依然作数,你们就放心地回漠北吧!若这一次交易成功,我想下一次我们还会有更大的交易!”

    望着卢小闲远去的背影,暾欲谷扭过头来对默棘连与

    阙特勤郑重道:“左右竖王,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们!”

    默棘连兄弟很少见暾欲谷如此严肃,赶忙道:“吐屯大人,您请说,我们听着呢。”

    “卢小闲这个人不简单,将来要尽可能地与他做朋友,若实在做不了朋友也不要成为敌人,与他为敌实在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

    默棘连兄弟二人点头道:“我们记住了。”

    暾欲谷接着道:“大食人虽然很强大,但我敢打赌,遇到了卢小闲,大食人这次要吃大亏的!”

    “啊?”默棘连与阙特勤不可思议地望着暾欲谷。

    ……

    就在突厥人继续向漠北撤退的时候,卢小闲等人也在马不停蹄地向昭武九国进发。

    开元四年腊月十二,卢小闲终于到达了米国国都钵息德城。

    米国是昭武九姓国之一,昭武九姓分别为苏、史、安、曹、石、米、何、火寻和戊地九姓,也被称九姓胡。

    昭武九姓的祖先是月氏人,原先定居于祁连山昭武城,后为匈奴所破,迁居葱岭,分为多个小国,其王均以昭武为姓。

    大唐平定西突厥后,昭武九国划入康居都护府,归安西都护管辖。

    昭武九姓人主要务农,兼营畜牧业,尤善商贾。

    长安东市、西市中就有许多昭武九姓常年定居,他们与大唐商人互通有无,许多异域商品都是他们经由丝绸之路运往长安的。

    除了商人之外,昭武九姓有的为大唐戍边立了军功,有的担任过大唐的军政职务。

    所以说,昭武九国与大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钵息德城并不大,米国皇宫很容易便找到了,卢小闲找到王宫,记住了大概方位,便离开了。

    城内只有两家客栈,卢小闲随便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房,与卢小逸、海叔、狼天住下。

    夜幕降临之后,四人穿了夜行服,悄悄潜出客栈。米国王宫内虽然卫兵不少,但防范却不怎么严密,卢小闲等人进入王宫并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麻烦。

    毫无疑问,最大最豪华的一座建筑,便是米国国王乌勒伽的寝宫。

    看着米国国王的王宫,卢小闲忍不住摇起头来,与大唐皇宫比起来,这王宫也太寒酸了。说起来,有些州府衙门也要比这气派的多。

    不过,卢小闲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在意米国王宫的气派与否,他现在急于要见到米国国王乌勒伽。

    “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先进去!”卢小闲向卢小逸、海叔与狼天吩咐了一声。

    乌勒伽此刻并没有歇息,他正与一个老者坐在床榻前说着什么。昏暗的油灯下,看不清老者的模样,但从乌勒伽的衣着上,可以辨认出他就是米国国王。

    乌勒伽叹了口气道。“王叔,我几次派人去见突昏,他都不见我,看来他是死心塌地要跟大食人一条道走到底了。”

    老者断然道:“绝不能让他一意孤行,我们昭武九姓既然接受了大唐的册封,就不能再与大食人有任何关系。”

    “说得好!”

    卢小闲突然从暗处走了出来。

    “你是谁?”乌勒伽猛地站起身来,盯着卢小闲问道。

    “我是大唐定国公卢小闲!”

    “大唐定国公?”乌勒伽与老者对视了一眼。

    “正是!”卢小闲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于乌勒伽。

    乌勒伽接过一看,对老者道:“王叔,他是大唐朝廷的钦差定国公卢小闲。”

    老者听罢,对卢小闲抚胸施礼道:“米国塔尔利见过上差。”

    “米国国王乌勒伽见过上差!”乌勒伽亦施礼道。

    卢小闲点头道:“二位不必客气,咱们坐下慢慢说!”

    乌勒伽点头道:“上差请坐!我这就吩咐给上差准备食物,我们边吃边谈。”

    “乌勒伽国王!”卢小闲赶忙阻止,“不用麻烦了,我来西域的消息,现在还不宜让外人知道,这也是我悄悄来见国王的原因。”

    乌勒伽点点头:“我明白了!”

    “现在昭武九国的情况如何?”卢小闲开门见山问道。

    “大食人攻克了康国国都康居城,我的堂兄突昏投降了大食都督屈底波。如今屈底波的总督府,就设在了康居城。”

    “突昏不是新任的康国国王吗?怎么会是你的堂兄?”卢小闲不解地问道。

    塔尔利在一旁道:“上差有所不知,康国、米国与曹国三国同宗,康国原来的国王是我与乌勒伽父亲的堂兄,突昏便是我的侄子,也就是乌勒伽的堂兄。”

    “我明白了!”卢小闲恍然大悟道。

    思忖了片刻,卢小闲又问道:“突昏投降大食人,康国国人是什么想法?”

    乌勒伽忿忿道:“突昏所为,不仅被康国国人所不容,昭武九姓其他各国也觉得不齿。”

    卢小闲又问道:“这么说昭武九姓国还是心向大唐的?”

    乌勒伽道:“是呀,我们一直盼着大唐派人来,定国公,你来了就好了!”

    “既是如此,那我就做主了!”卢小闲也不客气道,“乌勒伽国王,有三件事现在需要你去做!”

    乌勒伽点头道:“上差尽管吩咐!我定当竭尽全力!”

    “第一,尽快联络其他的昭武九姓国国王,告诉他们,大唐的大军即将赶到,让他们做好准备,到时候派出军队,配合大唐铁骑与大食人决战。”

    乌勒伽兴奋道:“太好了!上差,这件事我一定办好!大唐军队何时能赶到?”

    “最快大概也要到开春了!冬季不适合进行大规模作战!”

    乌勒伽又问道:“上差,这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素闻昭武九姓善于经商,不知米国可否有前往大食经商之人?”

    “上差问这个做什么?”乌勒伽奇怪道。

    “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要与大食人开仗,必须要对他们有个详细的了解,尤其是要清楚的知道他们的主帅屈底波的情况。我想派人去大食,仔细摸清这个屈底波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康居城

    塔尔利笑道:“这事交给我来做吧,我正好有个商队,经常前往大食运送货物,一定会把屈底波的底探得清清楚楚。”

    “这样就最好了!”卢小闲又道,“这第三件事,便是希望乌勒伽国王给我派个可靠之人,最好是熟悉康国情况的人,带我前往康居城。”

    “什么?上差,你要前往康居城?可是屈底波与大食军队就驻扎在康居城,这万一……”乌勒伽有些担忧道。

    卢小闲笑道:“我之所以不让你暴露我的身份,就是想秘密前往康居城。据我所知,康居城也有不少做生意的唐人,我以做生意为掩护,想必屈底波是不会注意的!只是我从没去过康居城,故而需要一名熟悉情况的人!”

    “上差放心,我会给你安排一名好向导的!对了……”乌勒伽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对卢小闲道,“我给上差修书一封,若上差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找康国宰相提契与王后瑟姬。”

    卢小闲微微一愕:“康国宰相与王后?他们与突昏不和吗?”

    乌勒伽解释道:“昭武九姓国一般都由国王、王后与宰相来共同管理政务。突昏投降大食之后,王后瑟姬与宰相提契对其颇为不满,多次派人来联系我,要我设法除去突昏。我念在与突昏是同脉兄弟的份上,想劝他迷途知返,可几次派人去,他都避而不见,看来他是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

    “我知道了,若有需要的,我一定去联系他们。”卢小闲叮咛道,“在大唐大军到来之前,希望乌勒伽国王低调行事,切莫让屈底波有了察觉。”

    “上差放心,我心中有数!”乌勒伽点头道。

    ……

    见过乌勒伽国王的第二天,卢小闲便与卢小闲、海叔、狼天离开了钵息德城。在乌勒伽派给卢小闲的向导艾米丹的带领下,他们朝着康居城进发了。

    艾米丹大约四十岁上下,是个典型的粟特商人。他不仅懂得大食语,而且还能说一口流利的大唐话。据他自己介绍,当年他曾经在长安居住过三年。

    当然,艾米丹并不知道卢小闲真实身份,只当是大唐来的富家子弟。

    艾米丹非常很健谈,有了他做向导,卢小闲这一路也算是颇有所得。

    粟特人建立过许多绿洲城邦,但从没有建立过统一的国家,因此长期受周边的强大外族势力的控制。

    在粟特地区大大小小的绿洲上,分布着众多大小不同的城邦国家,其中以康居城为中心的康国最大。

    康居城是一座特殊的城,它不同于其他农业地区的城市。农业地区建城是要把一座城能控制的区域里的收成集中起来,然后用高墙保卫,它是封闭的、自守的。

    康居城是一个绿洲城市,绿洲本是自然形成,它需要的是交流。除了集中和守卫,绿洲城市最大的功能是交易、传递、集散,尤其是地处丝绸之路要冲的康居城,它实际上是货物的中转站,是长途旅客

    的补给点。

    当卢小闲等人随着艾米丹进入康居城外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的晌午时分了。虽然是冬日,但却艳阳高照。

    在城门外,卢小闲骑在马上默默打量在这样一个古老而神秘的城市。

    在这个空档,络绎不绝的人从卢小闲身边擦肩而过。有骑着马的老人,赶着板车的小伙,貌美如花的姑娘,欢奔雀跃的孩子,三五结伴,四六成群,他们潮涌般从四面八方向康居城赶来。

    卢小闲踏着中午的骄阳进了城。

    康居城大街颇为宽敞,沿街全是商铺,基本上延袭着古老的经商习惯,店铺陈旧且拥挤,但这里的每一个商人都自得其乐。

    店铺内各类手工制作的富有粟特民族特色的鞋靴、套鞋,玲琅满目的丝绸、眼花缭乱的传统纺车纺出的土布,各种色泽花纹的土陶器皿,雪白如玉的波斯银狐皮,大食的水貂皮,吐浑罗的木勺木碗,漂亮的天竺披肩……

    各种商品应有尽有,直看得眼花缭乱。前面开店加工和销售,后面居住生活,这是康居城最原始也是最有活力的样式。每种商业和手工艺都能找到它固定的场所,而一旦形成规模,整条街就以这种手艺或者铺子命名。

    他们盘腿坐在铺在地上的毯子上,等待顾客到来,他们用不着吆喝着拉客,吆喝着拉客是那些街道上没有固定摊位的小贩的特权。

    小贩其实只是一些农民,他们把自家生产的少量瓜果、蛋禽、羊只、手工制品之类的沿街设摊兜售,扬声叫卖。

    他们有的牵着一只羊、一头毛驴就来了,有的在简易的凉棚一字排开各类食物。很多农民都种植核桃、杏果、葡萄、红枣、巴丹姆等。

    卢小闲面前就有一位中年粟特妇女,沿街一溜摆开她的商品:一筐白亮的木纳格葡萄,一筐土桃子,一筐红红的石榴,一筐鸡蛋。

    她爽快地和人交易,在几个大筐子之间跳来跳去。

    在这些小贩看来,有一片能摆放货物的地方即可,不在乎有没有门面。他们约定俗成,自然而然地按行业门类去凑。

    卖土陶的不会往衣料摊子边凑,卖风味小吃的也不会在铁器摊边套近乎。他们用自己劳动所得的物品,在市场上换取自己所需要的物品,等价交换,却并非锱铢必较,交易时表现出的一种豪气和果敢,有时会让怀有小肚鸡肠的远方客商羞愧难当。

    整条街上烟火最大的是铁匠铺,铁匠坐在炉火旁,黑亮得像铁一样的围裙和一双充满肌肉的手,是一个老铁匠的最好标识。街上的烤馕店、烤包子店、烤羊肉炉也冒着烟,整条街热闹非凡。

    在摊位附近的空地上往往还有艺人说唱、走钢丝、乘空中转轮和在约定的地点自发组织的摔跤、斗鸡、斗狗、斗羊、碰鸡蛋等各种竞技性、角力性、娱乐性游艺活动,无所不有,显得古朴、热闹、红火。

    康居城内的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只

    要是出门上街,都会穿上最好的服装,戴上最好的首饰。他们中的有些人并不购买什么东西,也不一定要出售什么,只是在各个摊位前欣赏各种精美的货物,享受和摊主讨价还价的快感。

    粟特女人买东西只或许只是个小小的借口,主要是为了展示自己漂亮的服饰。她们一个摊位挨一个摊位地挑,从街这头到那头,再转回来,手里只拿着一小件东西。

    卢小闲等人四处行走着,随意地穿梭于西域风情中。

    他看着那些满面喜色的粟特女人,不由奇怪地问道:“艾米丹,这些女眷独自去逛街,他们的夫君不担心吗?”

    艾米丹笑道:“卢公子有所不知,粟特人虽然与大唐一样会有很多娘子,但正妻多为同族联姻。正妻地位很高,可以与丈夫并坐胡床见客,法律上不但允许夫休妻,而且允许妻弃夫,拥有再嫁的权利。”

    “原来如此!”卢小闲恍然大悟。

    艾米丹继续解释道:“由于粟特人多去远地经商,不可能被一夫一妻束缚得很紧,粟特男人多有侍妾、姘头,这些次妻皆为外族,有的还是奴隶。”

    卢小闲听明白了,这些穿着华丽的妇人,毫无疑问是粟特人中有正妻身份的。

    再看看粟特男人,他们在街上都戴着朵帕,穿起袷袢。他们多半能碰到熟人,打个招呼,便会停下来聊好半天。

    再往前走,又可以遇到熟人,再聊半天,一天时间就过去了。聊得高兴时,有些人还会到饭馆去吃一顿。在这里没有贫富贵贱,只有一双双爱美的眼睛在寻找和发现自己称心如意的物件。

    卢小闲看了好一会,好奇地问道:“粟特人是否崇尚白色?为何他们都穿着白衣?”

    “没错,粟特人一般穿白衣,黑色乃丧服的颜色,忌服用。粟特人重商,服色没有等级差别,花色亦各凭所好。不过,也不一定是全白!” 艾米丹指着前方不远处,“你看他们,白衣还夹杂着些绿花,都是窄袖紧身,讲究突出身体线条。还有,粟特人的腰带特别讲究,他们在革带上装饰着各种珠宝,上佩刀剑,下穿长筒革靴,为的是便于跋涉风沙。”

    从城外进城的人,他们牲口寄放在车马店喂养休息,晚上人也住店里,再顺便到铁匠铺给驴马打个新掌子,走的时候带个水缸、陶罐花盆什么的。

    康居城的繁华不是与生俱来的,粟特人人生性豪爽,常常扎堆凑热闹,哪里人多,哪里就热闹,最初只是一两个、三五人在那里摆摊设点,有的摊铺实际上只是铺了一张旧毡片而已,即便这样,也有人趋之若骛。天长日久,摊铺日渐增多,排列成行,有了规模,由小到大,聚少成多,由疏到密,便形成了今日的繁华。

    “卢公子,饿了吧?我带你们去尝尝粟特美食吧!”艾米丹邀请道。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我们去填填肚子吧!”卢小闲欣然应允。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美食

    艾米丹带着卢小闲、海叔与狼天来到一处饭馆,还没进去,在门口卢小闲便闻到了一阵肉香味。

    循着香味看去,只见一个粟特人正将净肉剔下来,肥瘦搭配地穿在细铁钎上,而另一个粟特汉子将它们疏密均匀地排放在燃着的木炭的槽形铁皮烤肉炉子上,左手握着铁钎不停地在翻烤,右手娴熟地撒着佐料。

    “这应该是烤肉吧?”卢小闲问道。

    “正是!”艾米丹点头道。

    几人进了饭馆,却见偌大的馆子内却只有一桌人在吃饭,大概五六个人的模样。

    艾米丹朝着那桌人瞅了一眼,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对卢小闲小声道:“卢公子,这里有大食人,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卢小闲也看到了那几个大食人,明显是军中之人。

    他有些明白了,为何正是吃饭的时间,这馆子里却如此清静。

    卢小闲摇摇头道:“就这里,不用换了。”

    艾米丹正犹豫间,海叔在一旁道:“我家公子说这里那就在这里,你不用担心。”

    艾米丹见状只好硬着头皮与卢小闲坐在了一张空桌前。

    “哦,是艾米丹兄弟!”一个粟特人过来向艾米丹打着招呼,似乎是饭馆的掌柜。

    卢小闲看得出来,他对艾米丹很是熟悉。

    “我带几个客人到你这里尝尝你的手艺!”艾米丹强笑道。

    “实在不好意思,艾米丹兄弟,今天有些不方便,对不住了,改日我请你喝酒!”掌柜一边说一边给艾米丹使着眼色。

    艾米丹何尝不知掌柜的意思,可卢小闲的意思他也很清楚,无奈之下,他只好对掌柜道:“我的客人马上要离开康居城,就想品尝一下你这里的烤全羊,你就帮帮忙吧!”

    见掌柜有些为难,艾米丹小声道:“放心吧,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掌柜见艾米丹坚持,只好道:“那好,你们自己小心些。”

    艾米丹向掌柜报了吃食之后,掌柜便转身离开了。

    就在艾米丹与掌柜交涉的过程中,另外那桌大食人都在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似乎听得懂粟特语,他见艾米丹执意要留下就餐,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但并没有发作。

    见艾米丹有些惶恐不安,卢小闲有意与他说笑道:“艾米丹,给我介绍一下你都点了什么粟特美食,让我先饱饱耳福!”

    “哦!”艾米丹虽然心中不安,可卢小闲问话他也不好不答,只能强打精神道,“那好,我就给卢公子说说!”

    卢小闲道:“你先给我说说这烤全羊吧!”

    “烤全羊要选取周岁以内的羊羔为主要原料,宰杀后去蹄与内脏,用面粉、盐水、鸡蛋、姜黄、胡椒和孜然调成糊状,均匀地抹在羊的全身,然后用钉有铁钉的木棍,从头穿到尾,放入特制的馕坑。全羊烤好后不能拿上来就吃,要系上红色头结,嘴里含上绿叶菜,造型犹如一只活羊

    卧着吃草,任宾客随意切割品尝。烤全羊色泽光亮、皮脆肉嫩、香浓味美。吃的时候剔肉切片,蘸盐而食。”

    卢小闲听了笑道:“你说的都让我这快流口水了!还有吗?”

    “当然有了,羊肉还有一种最好的吃法就是清炖羊肉。做法很简单,新鲜羊肉切成大块,按腿、肋骨、胸等部位分块,剁成大块,下锅煮至半熟去尽血沫捞出,再取洋葱、辣椒,留一大片洋葱,其余剁成末,辣椒剁碎。肉熟了,出锅,不放任何调料,连盐都不放,吃一口,那真叫肉质细嫩,鲜美无比。还有手抓饭,主要原料有大米、羊肉、胡萝卜、洋葱和清油。用生铁锅,先炒肉,后炒胡萝卜、洋葱、孜然,最后放入大米、清油、食盐焖熟。抓饭油亮生辉,滋味鲜美,香气四溢。还有一种红柳烤肉,不用铁签而是用红柳挑挂着羊排,肋条清晰,骨肉相连,加上各种调料烧烤,这种烤肉叫‘胡炮肉’。还有用肉灌制而成的面肺子与米肠子……”

    一说起美食,艾米丹似乎忘记了刚才的恐惧,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卢小闲赶忙打断道:“好了,好了,艾米丹,你不用说了,我只想知道这些好吃的,得多久才能做好?”

    艾米丹道:“面肺子与米肠子是现成的,但是其他的美食都很是耗费时间,得慢慢等待。若是卢公子等不住,店里也有提前做好的,可以让他们现在就上,不过呢,这味道就比起刚出锅的差了很多。”

    卢小闲笑道:“好不容易尝尝粟特美食,当然要吃刚出锅。没事,我们等得住。”

    那桌大食人边吃肉,边喝酒,说话的声音很大。

    艾米丹听在耳中,脸色突然变了,显然他听得懂大食语。

    卢小闲见状悄声问道:“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大食总督与康国国王已经达成协议,从下个月起,康国人必须要全部要改信大食教,不服从的将会被杀头。”艾米丹说这话的时候,显然很愤怒。

    难怪艾米丹会愤怒,这也是有原因的。

    昭武九姓国上至国王显贵,下至庶民百姓,几乎全民一体崇信佛教,家家门前皆起佛塔,仅康国一国就有僧侣多达数万人。而现在,艾米丹突然听到这么一则消息,要被强迫改信大食教,心中自然不会舒服。

    “放心吧,他们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 为了稳定艾米丹激动的情绪,卢小闲转移话题随意问道,“艾米丹,你们做生意,这一路上还安全吗?”

    “当然不安全了,有许多马匪都靠着商队发财呢。不过,若是请游侠一路保护,就会好些。”

    “哦?商队还会遇到马匪?”卢小闲突然来了兴趣,“艾米丹,给我讲讲这马匪的事!”

    “这马匪的事还真不少,我就给你讲讲这‘黑蝎子’的奇事吧!”

    “‘黑蝎子’?这一定是个悍匪吧?”卢小闲猜测道。

    “悍匪?”艾米丹有些失笑道,“你听我说完,就知道了。”

    沙漠中的马匪,大多是独来独往,他们的武功或高或低,名头或大或小,年龄或老或少,品行或好或坏,形形种种。

    但有三样却是他们的共同标志,一是均为男性,二是一律身着黑衣黑裤,三是所使武器都是刀。

    可是,世间凡事总是有例外的,这个例外出在黑蝎子身上。

    黑蝎子是女儿身,出道时只有十六岁,她身着一袭绛红色紧身衣,外披一件水红大氅,匹马纵横在一望无际的流沙中,朔风掀起衣摆,宛如一盏黑夜中的灯笼,让茫然无措的古道行旅顿觉光明在即。若是打马飞驰,马蹄腾沙,漫卷一道滚滚尘埃,大氅飘飞,如雨后的彩霞,让天地为之生色。更为有趣的是,身为马匪她却不佩刀,使的兵器是一把铁钩,长三尺有余。

    黑蝎子手持铁钩出道以来,只取过一个人的性命,除此而外,她都是将对手钩翻在地,一钩撕裂对方裤子,扭头看一眼,便策马扬长而去。

    游侠靠的是本事护持脸面,脸面维持生计,被一个年轻女子当众剥了裤子,那种耻辱比要了命还难受。

    游侠是为雇主走镖或看家护院的,自己被人拿在马下,主人家当然也势难幸免,被剥了裤子的豪商巨富,脸上的颜色也要减去几分。

    受了这般羞辱的人暗地里把黑蝎子叫勾子客,粟特方言将屁股叫做勾子,勾子客便是指靠屁股挣饭吃的男人,和男妓的意思差不多。

    给一个女孩子起这绰号的人,那张嘴是够损的。

    黑蝎子知道她身背着这样一个绰号,还是我行我素,原先她只用铁钩撕裂对方大腿根部那一片布,现在她索性一钩扯到底了。

    卢小闲听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竟然还有这样的马匪,真是长见识了。”

    还待细问,却见两人伙计抬着一个木盘进了店堂,上面摆放着烤得酥黄冒着热气的全羊。

    艾米丹笑道:“哈哈!卢公子,我们的烤全羊来了!”

    卢小闲、海叔与狼天三人垂涎欲滴地看着向他们烤全羊。

    就在这时,那一桌大食人军官模样的人站起身来,朝着两名伙计叽哩咕噜说了句什么。

    那两名伙计听罢,连忙点头,赶忙抬着烤全羊朝大食人走去。

    卢小闲起身拦住了那两名伙计,他回头朝着艾米丹问道:“大食人说什么?”

    “他们说,让……让……伙计把这……这……烤全羊送到他们那里去。”艾米丹结结巴巴道。

    卢小闲皱着眉头问道:“这烤全羊是我们点的,还是他们点的?”

    “是我们点的!”艾米丹道。

    “那好,你告诉那些大食人,就说我不同意!”卢小闲眯了眯眼道。

    “啊?这……”艾米丹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海叔见状,站起身来走到那两个伙计面前,将烤全羊接过,放在自己桌上,对艾米丹道:“我家公子让你说你就说,怕什么?”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冲突

    海叔的举动激怒了那几个大食人,其他几人也站起身来,怒视着卢小闲。

    艾米丹被逼无奈,只得结结巴巴对那几个大食人说着什么。

    那名大食军官声嘶力竭地对艾米丹吼叫着。

    卢小闲也已经坐在了桌前,他拉着艾米丹坐下:“别理会他们,你告诉我,这烤全羊怎么个吃法?”

    卢小闲看着这囫囵的全羊,有些发愁,颇有些无处下手的感觉。

    如此情形之下,卢小闲还有心思问全羊的吃法,艾米丹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卢小闲的不屑,更加激怒了那几个大食人,不待艾米丹答话,他们便朝着卢小闲他们扑了过来。

    艾米丹的座位因面对着大食人,看的分明,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卢小闲虽然背对着大食人,但他却连头也没回一下,只是轻声吐出了三个字:“扔出去!”

    海叔点点头,正要起身。却听狼天在一旁道:“让我来。”

    言毕,狼天已经起身。

    海叔见狼天朝着大食人迎了上去,也不与他争抢,坐了下来。

    艾米丹紧张地朝场中看去,卢小闲、卢小逸与海叔却漠不关心,继续研究桌上的烤全羊。

    “海叔,小逸,我觉得似乎得用刀分解开来吃。”卢小闲皱着眉头道。

    卢小逸点点头,他突然瞥见艾米丹的腰间别着一把精美的小刀,便不客气地将小刀抽出。

    艾米丹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根本就没察觉到自己的小刀已经到了卢小逸的手中。

    大食人虽然彪悍,可却根本没有被狼天放的眼中。

    大食人到了他的面前,就如同笨拙的小孩,被狼天一提衣领,便如麻袋一般轻巧地扔出了店外。

    听到那沉重的落地声,艾米丹意识到这些大食人的身子重量并不轻。

    转眼间店内只剩下那名军官了,其余人都被摔得七荤八素,爬不起身来。

    大食军官见状,毫不犹豫从腰间抽出了弯刀。

    狼天丝毫不惧,信步朝着军官走去。

    眼见着弯刀当头劈来,他侧身一闪,已经转到了大食军官身后。与之前如出一辙,大食军官也被扔了出去。

    狼天回到了桌前,轻声道:“完事了。”

    卢小闲与海叔没心思回答,他们正瞅着卢小逸满头是汗在分割那只烤全羊。

    艾米丹见卢小闲饶有兴趣地看着卢小逸切羊肉,不由苦笑道:“卢公子,这万一大食人要是……”

    卢小闲摆摆手道:“艾米丹,我看他好像不太擅长切羊肉,要不你代劳一下。”

    听了卢小闲的话,卢小逸赶紧将小刀递给艾米丹,连声道:“对对对,还是你来吧,我觉得切羊肉比杀人费劲多了。”

    艾米丹这才发现,自己随身带的小刀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到了卢小逸手中。

    他接过小刀,一手按着全羊,一手飞快地下刀。不到半柱香工夫,桌上只剩下了一只完整的羊骨架,骨架上连一缕肉丝都不剩,而切下来的羊肉,薄厚均匀地分布在了木盘里。

    卢小逸在一旁看了啧啧称奇道:“艾米丹,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有这一手,看来我得拜你为师!”

    艾米丹摇头道:“这有何难,只要用得多了,就熟练了。不过呢,粟特人用刀还有些讲究呢?”

    卢小闲笑道:“艾米丹你来说说,让我们也好好学学这切羊肉的手法!”

    “用刀剔肉时,要将多刀刃朝里,不能向外,刀刃不向外,表示对桌上其他人无威胁。往怀里拉时,用抓肉手的拇指摁住切下来的肉片,这样肉末或肉油不会溅到客人身上,是对同桌人的尊重。”

    卢小闲突然问道:“艾米丹,你这随身带的小刀,可否就是为吃羊肉所用?”

    艾米丹笑道:“还是卢公子观察的仔细,你说得没错,粟特男人都有随身佩带小刀的习惯,这与我们的生活习惯有关。昭武九国四季瓜果不断,特别是盛夏,每天都要吃瓜果,吃西瓜时离不开刀子。还有宰羊、剥羊皮、收拾杂碎、刮羊头、吃手抓肉,当然也包括这烤全羊,都离不开小刀。除此之外,收拾套具、鞍具和外出打猎时,小刀也是我们得心应手的工具。”

    “我等不住了,不客气了!”

    卢小闲说罢,撸起袖子,将一块色泽金黄透红、油滴外渗、香味喷发的烤全羊肉抓在手中。

    仔细嚼咽后,在回味的过程中还能品味到淡淡的奶香。一块拳头大的肉块吃完,居然完全不腻。

    几人大快朵颐,吃到中途,兴致来时,一只手端着葡萄美酒,一只手抓着烤羊肉,碰杯祝酒,何止乐!更有爽!

    不一会,一只烤全羊竟然被他们吃了个精光。

    卢小闲拭了手之后,抚了抚肚皮,对艾米丹道:“这全羊的味道太好了,真得谢谢你了,不然我还吃不到如此美味呢。”

    粟特掌柜走了过来,对艾米丹道:“艾米丹兄弟,你们也吃饱了,赶紧离开吧,那些大食人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笑容凝固在了艾米丹的脸上,刚才吃的高兴,喝的爽快,把大食人这一茬给忘了。

    如今,听掌柜一说,艾米丹顿时又愁眉苦脸起来。

    “怎么了?”卢小闲见艾米丹脸色有变,忍不住问道。

    “掌柜让我们赶紧离开,他怕大食人会来报复。”艾米丹如实道。

    “不急!再等等!”卢小闲悠闲道。

    “可是……”

    卢小闲笑道:“艾米丹,你想想,若我们就这样走了,大食人找不到我们,那这掌柜的岂不是要倒霉了?所以,我们不能走!”

    卢小闲说得不无道理,顿时让艾米丹哑口无言了。

    果然,又过了片刻功夫,门外传来了嘈杂声,不用问,是那几个大食人搬救兵来了。

    卢小闲起身道:“走,会会他们去。”

    说罢,便朝门外走去。

    海叔与狼天紧随其后。

    艾米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跺脚跟了出去。

    艾米丹一出饭馆便惊呆了,门口近百名大食骑兵骑在马上,虎视眈眈盯着站在门口的卢小闲等人。

    为首的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大食将领,在他的

    身边,正是那个被狼天扔出饭馆的大食军官。

    也不知几何时,之前还热闹非凡的街道,竟然变和空无一人,竟然连附近的店铺也关了门,只在街角处能见到几个大胆的粟特人,他们露出了半个身子,关注着眼前的这一幕。

    艾米丹虽然害怕,可也不能躲避,毕竟国王将卢小闲等人交待给了自己,若要有了意外,无法向国王交待。

    于是,艾米丹走上前去,朝着大食将军行了一个粟特人特有的抚胸礼,然后用大食语道:“将军,我是粟特商人艾米丹,他们是我的客人!”

    艾米丹指了指卢小闲道:“您的手下要强行霸占我们点好的食物,所以与我的客人发生了冲突,这只是个误会。我愿意做出赔偿,希望将军不要为难我的客人!”

    大食将军听了艾米丹的话,扭头朝着身边的军官问道:“你不是说,是他们主动攻击你的吗?”

    “千户长,你不能听他胡说八道,他们都是一伙的!”军官争辩道。

    艾米丹也不似之前那么紧张了,他恭敬道:“将军,饭馆的掌柜与伙计都可以佐证,我并没有胡说八道!”

    大食将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好了,不管怎么说,你的客人还是损害了我大食军队的威严,让他们向我大食致以歉意,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

    听对方如此说,艾米丹终于松了口气,他转过身来对卢小闲道:“卢公子,我已经与他们说好了,只要道歉,他们就不再追究了!”

    “道歉?”卢小闲冷哼道,“我可没有道歉的习惯!”

    “啊?”艾米丹愣住了,他没想到在对方威逼之下,卢小闲竟然还如此嘴硬。

    海叔在一旁道:“去告诉他们,我家公子是不会向他们道歉的,要道歉,也应该是他们向我家公子道歉!”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照实给他们说!”卢小闲断然道。

    听了卢小闲冷冷的话,艾米丹的心直往下沉,一种不祥的预兆笼上心头。

    果然,大食将军听了艾米丹的话,不禁勃然大怒,只见他一声令下,大食骑兵们都抽出了弯刀。

    卢小闲左右看了看,轻声道:“有问题吗?”

    “没问题!”卢小逸、海叔与狼天答话间,也从腰间抽出了长剑。

    大食将军将弯刀举起,正要下令,却听一旁传来一声娇斥:“住手!”

    卢小闲眯眼看去,只见一个异域妙龄女子出现在了眼帘中。

    她戴着高尖蕃帽,身穿翻领衣袍,袍袖非常窄小,袍身宽大,下长曳地,领子、袖口和衣襟等部位镶着一道宽阔的锦边。玉石腰带上还系着葡萄飘带,脚上是一双尖勾长筒锦靴。

    这个女子太美了,玲珑的外形,优雅的姿态,娇小的脸型和精致的五官,有混血儿一样奇特而夺目的美丽,细腻白皙的象羊奶凝乳一样的皮肤,卷翘的眼睫毛忽闪忽闪,嘴角的那丝完美弧度,乌黑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水波荡漾,额头带着一个额饰,细碎的白金链使微卷的长发看起来纯洁秀丽,眉心垂着一颗钻石,美丽异常,光彩夺目。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大佛寺

    异国女子对大食将军道:“我父亲曾经下过命令,不准骚扰康国百姓,你们难道敢违抗命令吗?”

    大食将军解释道:“阿丽娅公主,这几个大唐人冒犯了大食军威,我只是想教训他们一下。”

    卢小闲悄声向艾米丹问道:“那个女子说什么?”

    艾米丹小声道:“那个女子被称作阿丽娅公主,应该是大食呼罗珊总督屈底波的女儿!”

    “大唐人?”被称作阿丽娅的异国女子,愣了一愣,她走到卢小闲面前,用汉语问道,“你们是大唐人?”

    卢小闲也是一愣:“你会说汉话?”

    “是的!”异国女子道,“我叫阿丽娅,不知你怎么称呼?”

    卢小闲眼珠一转随口编了个谎道:“我叫卢草!”

    一旁的海叔一听便乐了:姑爷可真能瞎诌,这一转眼卢小闲便成了卢草了。

    “哦,是卢公子!你为何来康居城呀?”

    “康居城是个商埠之地,我家也是经商的,所以前来看看,有没有适合的生意!”卢小闲继续编着瞎话。

    “见到你非常高兴,我代表康居城欢迎你!”阿丽娅热情道。

    “欢迎?”卢小闲指着那些大食骑兵道,“就这么欢迎?”

    阿丽娅冲着大食将军喊道:“这几个大唐人是我的朋友,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大食将军向阿丽娅行礼道:“是!公主!”

    看着大食人离去,卢小闲朝着阿丽娅抱抱拳道:“谢谢你,我告辞了!”

    “你住哪里呀?”阿丽娅问道。

    “我刚到康居城,还不知道呢!”

    “要不住我家吧!”阿丽娅邀请道。

    “不麻烦了!后会有期!”卢小闲拒绝道。

    说罢,卢小闲转身离去。

    “我们还能再见吗?”阿丽娅追问道。

    “看缘分吧!”卢小闲的声音远远传来。

    离开大街后,卢小闲问道:“艾米丹,你知道康国宰相提契住哪里吗?”

    “当然知道,我还去过宰相府呢!”艾米丹点头道。

    “那好,你带我去一趟宰相府吧!”

    ……

    提契看完手中的信后,起身向卢小闲施礼道:“提契见过上差!”

    “不用客气,宰相请起!”卢小闲扶着提契道,“给我说说康国现在的情况吧!”

    “上差请坐,容我慢慢说来!”

    听了提契的介绍,卢小闲对大食人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他也明白了大食的兵锋为何如此之盛。大食人攻城的时候光抛车就三百乘,另外还有攻城的冲车。

    “突昏已经被大食人打怕了,屈底波说什么他就听什么,我与王后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他不仅同意了康国每年向大食上税,税费比原来重了五倍,而且还同意将康居城一半的居民迁出城去,腾出地方让大食人与大食军队居住!”

    卢小闲皱眉道:“这不等于是将康国拱手让给大食人了吗?”

    “怎么不是呢?康国百姓都对突昏恨之入

    骨了。”提契愤怒道。

    卢小闲突然问道:“提契宰相,你可知道,大食人强令康国人改信大食教,这是怎么回事?”

    提契答道:“其实,这件事情在大食人刚刚占领康居城的时候,屈底波就提过,不过由于康国人的不满与反对,屈底波同意暂时不提此事。不知为什么,屈底波突然又重提此事,而且还逼迫突昏同意了此事!”

    卢小闲也不隐瞒,对提契道:“大唐军队开春后便会到达康国,我不希望在与大食人决战之前,再生出什么意外。”

    提契担忧道:“康国百姓信奉佛教已经有数百年了,若是知道大食人强迫他们信奉大食教,肯定不会顺从,冲突也就再所难免。这万一要是……”

    “这的确是个麻烦,不能让康国百姓白白去送死。”卢小闲思忖片刻问道,“康国最有威望的佛教大家是谁?”

    “自然是宏德法师!”提契答道。

    “宏德法师住在哪里?”

    “住在城外红光山大佛寺!”

    “好了,提契宰相,此事容我再想想,等我想好了,再来拜会你!我这就告辞了。”卢小闲起身道。

    从宰相府出来,艾米丹问道:“卢公子,天色已晚,我们先找个住处吧!”

    卢小闲点点头:“好吧!”

    艾米丹推荐道:“这康居城内有一家……”

    艾米丹话还没说完,便被卢小闲打断道:“不用,我们到红光山大佛寺去住。”

    “大佛寺?”艾米丹愣住了。

    “没错,就是大佛寺!头前带路吧!”

    ……

    红光山大佛寺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了,是康国最大的佛寺。

    大佛寺自山门牌楼起,中轴线上依次建有金水桥、观音立像、金刚门、米勒菩萨像、韦陀菩萨像、西域大佛像、大雄宝殿和五百罗汉堂等主要建筑。

    两侧分别有钟鼓楼、配殿,还配套建设放生池与人造瀑布,金水桥边白象组立,观音像旁天王护持,五百罗汉堂门前,则分列有十二生肖雕像。整个寺院造像宏大庄严,殿宇气势恢宏,令人震撼。

    走过上书匾额‘觉世大慈’的大牌楼,石砌台阶向下,来到拱形金水桥,桥身石砌拱形,两边桥栏柱上,各有一石狮雕像。过桥喷水莲池正中,树立观音菩萨汉白玉雕像,四大天王侍立两旁。

    高七丈宽十三丈的石雕仿木牌楼式金刚门,立于观音像前。金刚门石雕上下分为四层,底部四海龙王,二层为金刚力士,三层为四大菩萨,最上部为佛祖端坐。菩萨两侧拱顶门间,飞天歌妓散花,佛祖两侧则祥云缭绕。

    金刚门内塑童子戏米勒造像,背后则为韦陀侍立,弥勒像憨态可掬,韦陀像威武神勇,同样包金之身,塑像闪闪发光。沿着十二弟子护持下的七组各十三级的台阶,到达西域大佛立像。

    大佛慈颜微笑,广视众生,右手指天施‘无畏印’,左手指地施‘与愿印’,整体形态庄严圆满,安详凝重而细致,呈现佛陀慈悲法相,是大佛寺之重心。

    大佛寺的主持宏德法师亲

    自接待了卢小闲一行。

    宏德法师是大佛寺第十三任主持,他自小便在大佛寺出家,后来游历各地,参访名师,讲经说法。

    他从三十岁担任大佛寺主持,已经足足有五十年了,是康国最有名望的高僧。

    卢小闲见宏德住持八旬年纪依然身体健硕,不由肃然起敬施礼道:“卢某何德何能,竟然劳烦主持亲自出面。”

    宏德法师呵呵笑道:“贫僧已经等候施主多日了?”

    “大师是如何知道我要来大佛寺?”卢小闲奇怪地问道。

    “自然是算出来的!”

    “佛教也算命?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卢小闲笑道。

    宏德主持正色道:“佛教并不否定算命看相、星象、地理、风水的原则,这些都有其一定的道理,也就是命有命理、地有地理、天有天理。”

    “卢某受教了!”卢小闲突然问道,“既然大师知道我会来大佛寺,那也一定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吧?”

    “如来成正觉,众生堕三途,皆不出因果之外。”宏德主持道:“贫僧只想告诉施主,有了好的因,才会有好的果。”

    卢小闲叹了口气道:“我也只能说尽人事而听天命了,正如大师所说,命有命理,天有天理,有些事并不能尽随人愿!”

    “好一个尽人事而听天命,施主有此心思便已是难能可贵了。”宏德主持赞赏道。

    卢小闲向宏德主持请求道:“能听到大师的教诲,卢某三生有幸,不知钟某一行可否暂住在大佛寺,以便随时能够与大师讨教?”

    “这样甚好!”

    宏德主持安排人喊来了知客僧,领着卢小闲一行去客房挂了单。

    卢小闲、艾米丹、各要一间寮房,卢小逸、海叔与狼天三人合住一间寮房,就在卢小闲隔壁。

    半夜时分,有两个身影在卢小闲的寮房外,一闪而入,进来的分别是张猛与燕谷。

    “谷儿,你亲自来西域了?怎么样?西域的事情有些眉目了吧?”卢小闲向燕谷问道。

    “小闲哥,这事关系到你的安全,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几个月前,我就率领听风堂的精锐赶来了。现在我们在西域和昭武九国都安排了人手,基本上有些规模了。只是……”燕谷有些惭愧道,“我们安排的人大多都是以生意人的身份做掩护,才刚刚立足,所以收集情报远不如大唐那么顺手!”

    “已经不错了”卢小闲拍着燕谷的肩头道,“这事急不得,慢慢来。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包括昭武九国在内的整个西域,都要纳入我们的情报范围,这个地方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小闲哥!”

    “不仅是现在,包括我们赶走了大食人以后,也不能放松。”

    “好的!”

    “对了,张猛!兄弟们都还好吧?”

    “他们都在潜伏呢!”

    “潜伏?”卢小闲摇头道,“这不行,得给他们找点事做。”

    “什么事?小闲,你吩咐吧!”张猛一脸兴奋道。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黑蝎子

    卢小闲想了想道:“我们的大军虽然一时还不能赶到康国来,但这段时间也不能让大食军队过得太舒服了。”

    “小闲,你的意思是?”

    “要给他们找点麻烦,让他们疲于奔命,这正好是你们的强项,不用我教你们怎么做吧?”

    张猛嘿嘿笑道:“放心,小闲,有你这话,我知道怎么做,这段时间兄弟们的手早就痒了。”

    “我可不是让你去硬拼,别把家底都折腾光了。既要达到目的,又要保存实力,还不能暴露身份。这样呢,一来可以为我们以后的决战搜集些情报,二来给康国的老百姓增添些信心,让他们知道大食军队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哦!”张猛有些头疼,卢小闲的这个要求还真不容易做到。

    见张猛苦着脸,卢小闲便笑道:“我听说昭武九国有不少沙匪,他们专门打劫过往商人,你完全可以借他们的名号去做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卢小闲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对张猛道:“我听说,有一个叫黑蝎子的女匪,在这一带很出名,你可以想办法拉她入伙,以后就借她的名义去收拾大食人!”

    “好的!”张猛点头道。

    “谷儿,动用你的力量,想办法搞清楚黑蝎子的底,帮助张猛做好这件事!”

    “是!小闲哥!”

    ……

    第二日一大早,宏德主持便来到了卢小闲的寮房。

    “施主,昨夜休息的还好?”宏德主持问道。

    “多谢大师关心,卢某一切都好。”

    “施主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贫僧将会尽力满足。”

    卢小闲眼珠一转,对宏德主持道:“既是如此,那卢某就不客气了。”

    “施主但请吩咐!”

    卢小闲盯着宏德主持道:“大师精通佛法,敢不敢与其他各派的高人进行辩论?”

    宏德主持笑道:“施主,我佛向来不追求虚名。若追求虚无的浮名,一生就会注满痛苦的铅云。猛回头,短暂一生匆匆已过,而生活中最应珍惜和享受的,却一点儿也没得到,许多人为此失落,为此追悔。人只有在生命的尽头,才会懊悔,为了追求无聊的东西,而丢失了自己的许多东西。”

    “所以,你认为追求虚名是一种罪过?”卢小闲问道。

    “正是!”宏德主持点头道。

    卢小闲目光炯炯道:“若为了普渡众生,而让你追求虚名去承担罪过,大师你可愿意?”

    卢小闲将大食人强迫让康国人信奉大食教的事告诉了宏德主持,宏德主持听罢,愣了好一会。

    卢小闲叹了口气道:“康国百姓几代人都信奉佛祖,如今遇到邪魔外障,需要有人普渡他们,难道大师对他们视而不见吗?”

    宏德主持默然不语。

    卢小闲又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今并不是让大师下地狱,只是为众生指明一个方向,难道担不得这图虚名的罪过吗?”

    宏德主持依然不语。

    卢小闲还要说什么,却被宏德主持摆手止住:“此事容贫僧思量

    思量,明日给施主回话如何?”

    “自然可以,卢某恭候佳音!”

    “那贫僧先告退了!”宏德双手合什道。

    “大师,请稍等!”

    “不知施主还有何吩咐?”宏德主持问道。

    卢小闲想了想,随口道:“大师久居康国,我想打听个人!”

    “何人?”

    “黑蝎子!”

    “黑蝎子?”宏德主持皱起了眉头,“施主打听此人做甚?”

    卢小闲信口胡诌道:“我虽不信佛,但我有普渡众生之心,这个黑蝎子便是我普渡之引子,故而想寻她一寻!”

    卢小闲纯粹是胡说八道,但宏德主持却不住点头。

    卢小闲见状赶忙问道:“大师认得此人?”

    宏德大师摇头道:“不认得!”

    “哦!”卢小闲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不过,贫僧虽不认得,但有人认得!”宏德主持又道。

    “何人?”

    “黑蝎子的师父!”宏德主持道。

    “大师,这黑蝎子的师父现在何处?”

    “就在本寺!”

    “太好了!”

    ……

    净空和尚是宏德法师的弟子,他在大佛寺颇受他人的非议。

    值更的僧人多次看到,在月明星稀的深夜,有一个女子偷偷摸摸地走进了净空和尚的禅房……

    天亮之前,女子再偷偷摸摸地溜走。

    有一次,值更的僧人还亲眼看到,净空和尚非常亲切地握着那个女子的手,送她从后院的小门里走出,而且伫立寺门,愣愣地目送女子良久。

    净空和尚压根不在乎僧人们的议论纷纷与大惊小怪,他甚至在某个深夜,跟随那个非常艳丽的女子走出寺门,直到中午时分才又回到大佛寺。

    再后来,在大白天、在大庭广众的众目睽睽之下,净空和尚居然走出寺院,远远地去迎接那个秀发飘逸、身姿婀娜的女子,并当着众僧的面,把她领进禅房。

    当僧人们向宏德主持诉说净空和尚犯戒之举时,宏德主持却告诫他们:“你们看见的未必就是真实的,越不是正法修行的所见、所闻、所遇之灵异,都是心灵的幻影,它们的当机出现,无非是因缘成熟为让你觉醒而已。”

    德高望重的宏德主持都不加干涉,僧人们便不再说及此事了,慢慢也就见怪不怪了。没有僧人愿意与净空和尚亲近,他们都认为净空和尚乃不洁之人。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卢小闲静静站在禅房门口,默默注视着独自打坐的净空和尚。

    “施主,有事吗?”净空和尚头也没有回,但他的声音却很是宏亮。

    “无事!”卢小闲想也没想回答道。

    “哦!”净空和尚不再言语了,继续打坐。

    夜色已深,禅房内一个和尚在打坐,门口赔礼伫立着一个白衣郎君,二人在黑暗中谁出不言语,让人觉得颇为诡异。

    良久,净空和尚起身,摸索着点燃了禅房内的灯火。

    昏暗的灯光中,卢小闲看清了净空和尚的模样,他竟然是

    一个拄着拐杖的独腿和尚。

    “施主,夜深了,该歇息了!”

    净空和尚手中掌着灯火,看他的意思是要离开禅房了。

    “是宏德大师让我来的!”卢小闲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哦?是师父?”净空颇有些诧异,“不知施主有何吩咐?”

    “我问问黑蝎子的事!”

    “这也是师父告诉你的?”净空皱着眉头问道。

    “正是!”

    净空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油灯重新放下,顺手掂过个蒲团,对卢小闲道:“施主请坐。”

    与净空和尚相对坐好,卢小闲问道:“宏德大师告诉我,你是黑蝎子的师父?”

    “师父本不该告诉你这些的!”净空苦笑,不过他又摇了摇头道,“想必师父告诉你这些有他的深意,既是如此,我也没有必要隐瞒,此事说来话长了……”

    ……

    净空和尚出家前是个游侠,绰号独狼,名号相当响亮。

    狼是沙地之王,残忍,狡猾,矫健,出如游龙闹江海,遁若惊凤走八荒,目标未定,则声息皆无,一旦出击,定让对手在劫难逃。

    独狼出道以来,游侠行里风声鹤唳,一夕数惊,本事不济的,胆小的,趁早金盆洗手,另谋它业。有些本事,也赢得些许名声的,死在他刀下的不知凡几。

    狼是喜欢独行的动物,独狼就是一只独行狼,他谁也不属于,他只属于他自己。

    别的游侠都是先在雇主那里拿去一半酬金,完事后,以仇家的人头换取另一半酬金。

    独狼不,雇主确定了寻仇对象,付全酬给他,揣着酬金,他一声招呼都不打,拍屁股扬长而去。

    他也用不着提人头回来销差,雇主着人沿丝绸古道打探就是。

    逶迤千里的古道中,猛抬头,说不定就有一颗人头挂在哪根胡杨上,人头的发髻上如果拴着一面手掌大小的三角形杏黄旗,那一定是独狼所为,取下来,必定是雇主指定的那颗人头。

    不要以为大漠之中,只有晨风夕月,错了,说不定,哪棵胡杨就是独狼的家。

    独狼不相信任何人,他不住旅店,不宿人家,常年睡在胡杨树上,睡觉时,他将马放开,让它到野地吃草。

    那马灵光,主人一个口哨,它会如狂风而至。

    他得到过数不清的酬金,每日所食不过一块干肉,几张烙饼而已。一只羊皮水壶灌满山泉水,随身带着。

    他从不在同一个地方吃两顿饭,也从不在一棵树上睡两回觉。他明白,别人要是与他面对面刀来剑往,能置他于死地的人屈指可数,他怕的是明枪后面的暗箭。

    他孤身一人要钱无用,就大把大把挣钱,再大把大把扔钱。他呆在树上,有逃荒要饭的人路过,就把黄白之物兜头撒下。落难的人都知道这是独狼的施舍,捡起钱,对着树磕几个头,欢天喜地去了。

    他惟一的嗜好是喝酒,挎在身上的两只羊皮壶,左肩是水壶,右肩是酒壶。喝酒前,他先将自己绑在树杈上,免得醉得人事不省跌下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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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穿越好混?古代个个是人精,玩你没商量。 谁说美女好泡?唐朝美眉很泼辣,生气就发飙。 谁说高官好做?皇帝榻侧岂能容,转眼就翻脸。 谁说疆土好拓?突厥吐蕃不好惹,随时命不保。 谁说银子好挣?官商勾结全通吃,亏本赚吆喝。 谁说江湖好闯?路见不平绕着走,冒失就挨刀。 既来之则安之。 社稷为枰将相作棋,问君可敢一战。 你落子来我挖坑,看谁笑到最后。 上联:大坑小坑连环坑,数不胜数。 下联:横挖竖挖变样挖,防不胜防。 横批:大唐坑王大唐坑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坑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坑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