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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乾园主人     小市场txt下载     小市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仁心—经贸人3

    山路崎岖,在这个季节里很少有人出门,山路孤独着渴望有人打搅,两旁的小山更希望能和秋天一样,有欢声笑语让自己欣赏。

    “快到了吧?不是说不远吗?”赵树果看着高晓军说。

    “我说的是直线距离,可山路是弯的。”高晓军干笑了笑,他自己哪能对赵树果说几十里的山路,而且还难走的很?

    高晓军冲着上山的路旁若无人的唱起来:“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

    冬天的山路两旁没了往日的风景,没有绿色衬托,路上的人也便感觉不到那份季节的生机和喜悦。

    有小鸟站在树枝上发表了自己对冬天的看法,听到山路上有动静便会惊奇的张望,它欢喜着迎接着,并急着拍动了下欢迎的翅膀。

    裸露着石头在这个季节显眼的很,有风吹过,却透出些凄凉的美感;枯枝安祥着迎着阳光,醉一样的点缀着山的落荒。

    其实有时候苍凉的美感也会叫人陶醉,把花红柳绿看腻的人也会把这种不同的美感锁在记忆里。

    “到了!”高晓军指着一处破旧的院落,石头砌得墙很显牢固,房子一看便知道有些年头,是风吹雨淋的缘故,整个房子的外表打磨得苍老朴素,房子修补的地方与整体有些格格不入,像一件打了补丁的衣服,显然只是用相近颜色的布头修补。

    进了院子,所有人从屋里迎出来。

    “这是树果!”高晓军给高福和山玲介绍着。

    “真好!”高福两口子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赵树果有些紧张,激动的喊了句:“爸!妈!”

    高福两口子乐得合不拢嘴。

    “院子里冷,快进屋里!”高福紧着往屋里让。

    “他妈,赶紧给孩子们倒杯热水!”高福说。

    进了屋子一下子暗了下来,赵树果又闻到了老屋的味道。

    老屋里都有一种味道,这种味道只有住过老屋的人才能体会。

    高晓军指着晓松,晓莺说:“小弟,小妹快叫嫂子!”

    “嫂子!”高晓松叫得声不高,一看就是内向的孩子。

    “嫂子!”高晓莺声调高,别看她才读初一,见到赵树果一点也不拘谨。

    赵树果紧着从包里拿出礼物来,“爸,妈给你们买了件衣服,也不知合适不合适?”赵树果把一件棉衣递给高福,又把一件女式带帽棉衣递给山玲。

    “你工资不高给我们买这么好衣服,我们也不怎么出门,浪费了,以后别再乱花钱,你们刚成家,晓军的钱都汇来了,以后再来的话千万别再给我们买东西了!”高福的话很直白,而旁边的山玲只是配合地微笑着点头,这些话本来由山玲说最为合适,可她好似有意少说话。第一次登门的赵树果有些纳闷,但又不能问。

    当赵树果把一整套的棉衣递到高晓莺手里时,她连着喊了一串嫂子,那声更是甜的叫人欢喜。

    高晓军接过衣服只是很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嫂子!”说后便躲在一边打量起新衣服来。

    高晓莺拿了衣服,走进自己屋里,换上后笑着去镜子前照了又照,照完了还走到高福和山玲面前要个夸耀:“爸!妈!好看不?”

    山玲笑了笑说:“丫头穿什么也好看!”

    高晓莺还没走到高晓军和赵树果跟前,俩人争着说:“好看!”“好看!”

    高晓莺走到高晓松面前,见他没有正视自己,便停在那里,有意咳嗽了一声。

    高晓松冲着高晓莺笑了笑,“好看!”随后转过头不再说话。

    讨了一圈的好评,高晓莺欢乐着去院子里疯起来,像只活蹦乱跳的小马驹。

    屋里暗了下来,可谁也不去开灯,赵树果也不好意思开,坐在屋里打量起来。

    屋里也真是寒酸,不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冲门口的方桌还像那么回事,碗柜和梳妆台就有些陈旧,也许时间长了,梳妆台的木板有些走形,碗柜更是走形的厉害,这也许是山里的房屋比平原上的房屋潮湿的缘故。

    “晓军妈,炒俩菜,孩子刚来喝点!”高福说着,渐暗的屋里被他的声音搅动了一下。

    凑着屋里暗,山玲偷拎了包药住外走,她怕刚进门的儿媳妇知道自己吃药,可她错了,熬药能不被人发现?

    高晓军这才打开灯,屋里一下子亮堂了。

    “哥,还不黑呢。”躲在一旁的高晓松说了句透亮话,他正想凑着屋里暗把沙锅拿出去,他有自己的想法,嫂子在跟前把熬药的沙锅拿出去,嫂子肯定要问个原由,那自己该怎么说?

    “开了灯也可以看会儿书!”高晓军看了眼高晓松,他知道小弟节俭的很,在他眼里一分钱也有大用。

    高晓松端了沙锅往外走,他知道再不熬上药妈喝药就只能等到半夜了。

    “妈还在吃汤药?”高晓军很关切地问。

    高福叹了口气说:“做月子落了病根,难除的很,一天也离不了那药,若能离了药,你的结婚我们说什么也要去。”

    其实赵树果一直纳闷,高晓军的家人没有参加婚礼,高福这么一说她明白了。

    汤药味很大,在屋里转了一圈就是不走。

    高福这时对赵树说:“家里穷,嫁到我们家可委屈你拖累你了!”

    “爸!其实张家口老家的情况和咱家也差不多,日子会越过越好!”赵树果用这句话安慰着高福,在跟高晓军来的时候她早做了心里准备。

    赵树果知道穷苦的日子不会永远跟着,只要努力过奋斗过。日子总会有起色。

    正如高福对山玲说得那样,山玲果真炒了两个菜。

    白菜豆腐和炒鸡蛋摆在桌上,高福拿起塑料桶倒了散酒。

    “家里人都齐了,今天真高兴,端上!”高福看了看一圈人,心里高兴,脸上露出喜色。

    “明年晓松考个好大学,咱们家要出一个大学生!”高福信心满满,看了看高晓松心里高兴。

    高晓莺穿着新衣服拿着筷子夹菜,袖子都挨着菜了,高福拿着筷子把她的筷子一敲,“快把新衣服换下来,不换下新衣服的话就别想动筷子。”他严厉起来,瞪着眼还有些吓人。

    “不吃就不吃。”高晓莺把筷子缩了回去,只吃馒头干喝着米饭。

    山玲把盘子往高晓莺面前一推,“丫头放心吃,我看谁敢说半个不字?”

    赵树果愣了一下,山玲不说话是不说话,可一但说起话来却也吓人。

    赵树果小心翼翼生怕第一次来闹个不愉快。

    第一次在陌生的环境里守岁,可陌生以后便会渐渐地熟识,赵树果知道应该尽早融入这个大家庭,这个家以前不是自己的家,可自从和高晓军结婚后,眼前这个家就成了自己的家,自己是家的一分子。

    虽然高晓军谈及过有关家庭成员的情况,可赵树果还是忐忑。

    除了高晓军,赵树果对大家庭其他成员没有面对面谈过心,没有真正的了解,这是现实,可她不能逃避而且要面对。

    她知道只有面对才能更快的融入这个家庭。

    黑白电视虽有些落伍,可挡不住一家人对春晚的热情,瓜子和糖果还占不住高晓莺的嘴,看到精彩时她边嗑着瓜子兴奋着叫好。

    正赶上少儿节目,山玲看着赵树果和高晓军,“看这些孩子真叫人喜欢,我太喜欢小孩子了!”高晓军转过头看电视。

    赵树果冲山玲笑了笑,她知道山玲的意思,又不好意思守着这么多么人回答。

    “以后少来家里汇点钱,你们都有了小家,该为小家添些东西,要不进了门光秃秃的没有家的感觉。”高福从高哓军那里知道了情况,他守着小俩口说这话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高晓军看了下赵树果没说话,他知道她会明白自己的心情。

    高晓松看着电视,他突然对着高晓军说:“哥,明年我一定考上个好大学,上了大学我一边打工一边完成学业。”

    高晓军回了句:“晓松别寻思别的,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是年后几个月的最主要的事,我和你嫂子还能供不起你上大学?”

    赵树果看了看高晓松,见他是那么认真,“其实自己身边的亲人也有梦想,自己应该帮助,先从身边的亲人做起。”她下了决心。

    其实她没有主动向高晓军伸过手,也没有打听过他发多少钱,这难道不是对他们的最大帮助?

    当新的一年的阳光撒在这个小院时,赵树果站在院子里迎接着,眺望着。

    每一个人的成长轨迹不同,每一个人的考虑事情的方式也不同,她这时有这种略显自私的想法,也许不那么完美,可却发自内心。

    那是摆在她面前的现实,她只能用心呵护。

第一百六十六章.仁心—经贸人4

    眼看高晓军一星期的假期飞着过。

    赵树果抓紧剩下的两天时间,紧着和山玲勾通,她只想抓住有限的时间利用有限的时间。

    只有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山玲才能把自己心里话毫不犹豫说出来,心和心碰撞了才能有感情,婆媳关系才能融洽。

    “妈!高晓军请几天假,你跟我们一起走,去石家庄大医院好好检查检查?”赵树果贴心的问。

    “不用了,这月子落下的病检查不出毛病,晓军他爸跟我都去医院检查了,什么毛病都没有,做月子可要当心,不要老沾凉水!”兰心看着赵树果,好像有别的话要说。

    赵树果好似明白了山玲的意思,山玲是想让她和高晓军要孩子,山玲急着抱孙子呢。

    赵树果犹豫了一下,她知道那个没来,应该是怀孕了,但她没好意思说。

    山玲拾掇着晒干的豆角和野菜说:“树果呀!不愿买菜的时候接个短,这些东西好着呢,无公害产品。”

    赵树果心里感动,说实在的,晒干的豆角和野菜其实也挺费事,又要用开水焯一下,还要看焯的火候,晒得时候还要小心看护,山村里鸟多,不看护的话被鸟糟蹋了,“妈,这东西挺费事的,包饺子特好吃!”她看了下山玲。

    山玲听了笑出一脸幸福,很自然的那种。

    “妈!给!”赵树果留足了车费一股脑儿的把钱掏给山玲。

    “妈都没给你,你却给妈了?”山玲看着手里的一叠钱不知所措。

    “妈,回去我就发工资,家里用的着。”赵树果给山玲宽着心。

    高晓松和高晓莺在一边看着,俩人的内心能不翻腾起暖暖?

    两天时间很快,当赵树果和高晓军走出家门上了三轮车时,山玲拼命地挥手,她感觉到儿媳妇的好。

    踏上回程的列车,赵树果长出了一口气,“以后你发钱别再给我买东西了,晓松考上大学需要用钱,晓莺也正是花钱的时候,妈那病喝汤药又不能断。”

    高晓军点了点头,在他内心充满了对赵树果的感激和敬佩,“多么好的爱人!”他相信自己家的日子会好起来,自己会对面前这个人一辈子好!

    高晓军帮着赵树果把东西提上楼,正准备往部队赶,赵树果拉了他一把说:“妈让咱们要孩子呢?你是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来个龙凤胎就行了!”高晓军说后停了下,看着赵树果见她脸有些红,“不会有了吧?”他有些惊喜。

    “应该是吧。”赵树果扭过头,真有点不好意思。

    “呀!我要当爸爸了!”高晓军跳了起来,像个小孩子。

    “在老家时也不告诉我一声?也让爸妈高兴一下?”说后高晓军觉得后悔,赵树果在老家不说自有原因,这不是自己在挑赵树果的毛病?

    “在家里还拿捏不准。”赵树果其实也是想守着高晓军的爸妈说,她想等个好时机把事告诉山玲,可想说的时候高晓松和高晓莺老是在场,她的脸皮太薄话一拖再拖,拖到来也没找到时机。

    “那可要好好保养身体,饿了没?我给你做饭?”高晓军直着往厨房里走。

    “还是快回部队,部队有纪律。现在我这里还不用你伺候,等用着你了你就勤快点行了。”赵树果说后推着高晓军往外走。

    “那我走了!”其实别看高晓军往厨房里走,让他真做顿饭再回部队的话,他得跑着下楼,狂奔着赶上公交才能赶上趟。

    “那我走了!”高晓军亲了下赵树果转过身急着下楼。

    其实高晓军的部队离赵树果这儿有公交相通,才几里地的路程,但就这几里的路,他半月才能和赵树果团聚一次,他知道作为一个连队的干部要以身作则,部队的纪律他要带头执行,他要做连队所有人的表率。

    赵树果见高晓军走了,用手轻轻摸了下肚子,“等你出生的时候,有你爸在就好了!”说后她笑了笑自言自语说:“才三个来月,在这里傻乎乎的,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肯定笑话。”

    又过了个把月,她再也瞒不住人了,肚子已经开始招惹别人的眼睛。

    白青青看了心里高兴,她知道要是赵树果休个产假对自己可是有利,自己在那段时间好好表现。

    学校组织部门里正在挑选上进的人,没有赵树果这个强有力的对手,说不定自己可以进组织部门?真是天赐良机!

    “呦!你家那个真争气,真不愧是当兵的百发百中,看我那位也不慌着要,只说等两年再说。”其实白青青可想要个孩子呢,只是肚子就是不大,结婚都一年多了,王伟着急,她更着急。

    “晚两年要更好!”赵树果看着白青青笑了笑。

    日子过得很快,赵树果自己又去了妇幼保健医院。

    当看到前面的小伙对自己的老婆问寒问暖时,她心想:“要是有高晓军陪着该有多好?”

    赵树果知道高晓军不能陪着自己,因为高晓军是军人,作为一个军人的妻子,她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

    赵树果一个人排队,一个人……

    她在这里有些特殊,因为她是唯一独自来检查的人。

    她一个人上了公交车,一个人回到了学校。

    虽然一个人的讲台是很自然的事,可学生们都把敬佩的目光留在她身上。

    她走起路来一天比一天慢,挺着个大肚子越来越越招人眼。

    白青青还是时不时的问一下,别看嘴上热情,心里早就打翻了好多次五味瓶。

    “姐!到了什么时候了?身体要紧,可要早些休假?!”白青青试探着,她可希望赵树果早早休了产假,最好从新生开学就休。

    “医生说十月份右。”赵树果觉得身体素质好,没拿做月子当头等大事来抓。

    白青青苦笑了下,心里暗自催着:“赵树果应该多休息,休一个月的产假怎么啦?”

    “姐,养好身体养好月子是关键,多跟上面要求一下,多休几天产假,对自己要好一点!”白青青的话没毛病,只不过她心里想的可不是那么回事,人呀!为了自己有时候会是嘴里一套,心里一套。

    放了暑假,赵树果懒得不想出门,她盼着星期六,盼星星盼月亮地盼。

    高晓军笑着进门,这些日子他是笑容满面,一个快要当爸的人能不高兴?

    “我给你适当加些营养,这样对孩子好!”高晓军洗着几根排骨。

    “少搁盐,也不知怎么啦这些日子怕咸了!”赵树果在客厅里慢慢地活动着,高晓军一来她便变了个样,有些想撒个娇的意思,这也许是当一个孕妇的可贵之处,她真是想被娇惯一下,哪怕是一下。

    高晓军快乐的忙活着,幸福离他越来越近,他感觉到了。

    高晓军又熬了莲子汤,在厨房里不时探出头来看一下赵树果。

    “洗下手!开饭了!”高晓军像说孩子一样催着赵树果。

    “这么凶,吓着宝宝了!”赵树果真的撒娇了,撅着嘴儿一脸不高兴。

    其实女人怀了孩子后就跟孩子一样,需要男人哄。

    当生理反应和心里反应聚到一齐时,孕妇很脆弱的,很容易发脾气。

    高晓军一惊,紧着走出来满脸陪笑着说:“对不起,刚才说错了,别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若生气肚子里的宝宝会变丑。”高晓军一通好话,态度诚恳。

    其实高晓军临来的时候指导员嘱咐过他,对孕妇要让着,哄着,要让孕妇高兴……

    再说赵树果嫁给自已可是没过一天舒服日子,人家孕妇撒个娇怎么啦?难道不应该?

    听了高晓军的话,赵树果笑了笑,心里那个美,“这时候不撒娇什么时候撒?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以后说话要注意!这次就算了。”赵树果慢吞吞的洗着手。

    “开饭了!”高晓军不敢大声说。

    赵树果尝了一小口勺子里的排骨汤,“稍微有点咸,凑合着喝。”其实她喝着正可口,咸淡正好。

    “要不加些水,再炖一下?”高晓军学乖了,声调很柔和。

    “凑合着吧!”赵树果喝起汤来。

    高晓军见赵树果喝得带劲,便轻声说:“到了什么时候生?到时候我把假都调了,专门伺候你!”

    “医生说十月份左右。”赵树果边吃边说。

    高晓军愣了下,心里想:“秋季拉练也正是这个时候,千万别赶到一块。”

    高晓军冲着赵树果说:“那我就早些准备,争取把假期早些调整!”

    其实高晓军心里矛盾的很,“军人有自己的职责,可这边?”想后高晓军轻声对赵树果说:“要不让我妈过来?”

    高晓军犹豫不决的样子很快就被赵树果发现,“莫非高晓军调不了假?山玲来也不合适,她还离不开药……”

    “让我妈来吧!那时我妈家里也没多少活了。”其实赵树果知道那时家里也忙,不过她知道妈肯定会来的,自己的妈自己最了解。

    “那就让你妈来!”高晓军从内心感激自己的爱人。

    “别愣着,吃!”赵树果递给高晓军筷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仁心—经贸人5

    当幸福走进一个家时,它有很多种方式和面孔。

    当幸福用最显眼的财富模样走进一个家庭时是很招摇的,许多人喜欢幸福的这个样子,但它有时不是很健康,人们往往被它的外表蒙蔽了双眼。

    当幸福用朴素的打扮健康的来敲门时,那这个家庭是幸福的,真正的幸福来自家庭里每个人的健康。

    当一个生命走进一个家庭时,这也是幸福的一个面孔。它是带着美好和希望而来的,人们会用最激动的心情去拥抱。

    高晓军和赵树果在守候着幸福来临。

    温馨的家在守候时更温馨,当温馨再升华时是什么?

    还用打愣吗?温馨升华后还是温馨!

    当高晓军开门要走时,他轻轻回头说:“走路慢点!”

    赵树果更是舍不得高晓军走,这种心情己经不是第一次折磨她了,她轻轻摸了下肚子,小声说:“听见了没宝贝?你爸关心咱们,用心的很!”

    当屋里只剩下赵树果时,她只是对着肚子里的宝贝说个不停,“美好的生活快来了!”“有了你生活更美好!”“生活在甜蜜蜜的日子里!……”像是个放着胎教的磁盘,她小声着说。

    其实这也是突围孤独的一种方式。

    兰心来了,虽然地里的活还没收拾利落,可女儿这边才是大事。

    现在兰心家的日子可以说是很舒心,只有赵树荣一个人花钱,升高中也用不了多少钱。

    现在的日子可是越来越好,一门出了三个大学生,不但在村里,在整个县里也算是有了名气。

    兰心大包小包肩扛手提带来东西一大堆。

    “妈,喝口水!”赵树果端了杯水递过来,见兰心一个人来,赵树果有些惊奇。

    “妈,自己来的?”她禁不住问。

    兰心从手里拿出个纸来说:“只要有地址哪有找不来的理?树荣给我写了地址,我下了火车直接招手,出租车把我送到楼下,才四十块钱!”

    别看兰心说得轻巧,其实对于一个没独自出过门的人来说,这也是不小的挑战。

    赵树果看着满是汗水的兰心真是心疼,她又拿了毛巾递给兰心。

    兰心擦完汗开始忙活。

    “这是给宝宝做得小衣服,单的,棉的,虎头鞋!”兰心从包里掏出一大堆东西,小孩衣服排了一排,从几个月到一两岁都齐了。虎头鞋更是做了五双。

    赵树果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妈肯定是熬夜做的,家里那么多地,白天哪有时间做?

    新生开学了,赵树果仍坚持守在讲台上,只是她懒得动。

    日子过得好快,星期六又到了,高晓军一早就来了,这回他好像很急。

    其实这次来他真的无法开口,部队要开展有史以来的千里拉练,并且是跨军区,他们的目的地是南京镇江,同高炮旅间的全方位大比拼。这是他们高炮旅头一次远距离训练比武,他的连队是先锋连,打头阵,而且马上要行动。

    他是连长,他能在部队的关键时刻为了小家而退缩?

    还是把事情给爱人说明白了,也许自己能赶回来。

    “树果,我们这次可是高炮旅头一次大行军,我们连队是开路先锋……”高晓军看着赵树果,心里愧疚感翻腾。

    “去吧,放心!有妈在。”赵树果话不多,不拖泥带水。

    “真的一千多里地?”赵树果又准了下高晓军。

    “你放心,我一定赶回来!”高晓军算过日子,到完成务回到驻地,赵树果应该还没到日子,他去的镇江哪止一千多里,两千里还多,他的可是拉练模式,路线可不是直线距离。

    兰心买菜回来,“我给你们包饺子!”说着她忙活起来。

    “妈!部队有任务我马上就走。”高晓军真舍不得走,可是作为一名军人他只能走。

    “妈!晓军有任务!”赵树果通情达理,对高晓军没有怨言一惯的支持。

    “那就完成任务后,来了再给你们包饺子。”兰心看了看赵树果又看了看高晓军,她知道女儿宁可自己受点委屈也会义无反顾支持高晓军。

    “妈!树果我走了!”高晓军说后急着往外走。

    赵树果没回应,她知道高晓军一定会出色完成任务。

    日子过得好快,赵树果算计着日子,“也就这两天的事,怎么高晓军还不回来?”

    八月十五这天,兰心吃过饭收拾完便急着去楼下给家里打电话,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她能不思念家人?

    赵树果见兰心出了门,放起了《明月千里寄相思》

    她内心的思念随歌声飘扬,穿越千里让心爱的人听。

    一个人在思念心爱的人的时候总在想一些美好,而美好很容易引起伤感,在这个本应该团圆的日子,是最会让思念的人走火入魔。

    “夜色茫茫……请明月代问候,思念的人泪常流……”

    听着,她有了发自内心的感慨,她轻轻地摸了下肚子,月光偷偷摸摸进来,默默的偷听起她的心声。

    也多亏那循环播放的歌,算是分了些月光的神。

    她想在遥远的地方,高晓军在干什么?或许和她一样,守一轮明月把思念反复打量。

    或许,自己的爱人正在训练?或许他正在回家的路上?!

    一个团圆的日子,一个大家需要高晓军,而自己的这个小家此时此刻更需要,可……?

    “树果!睡吧!”兰心从外面回来劝赵树果休息。

    赵树果关了收录机,“妈,我睡了,你也睡!”她知道自己要先睡妈才会睡,她太了解妈了。

    见赵树果躺在床上,兰心嘱咐了句:“觉得不舒服叫我!”

    兰心躺在床上哪里睡得着?

    她是过来人,知道生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

    躺在床上的赵树果佯装着睡,可她哪里睡得着?

    她偷偷瞧了瞧从窗外透过来的月光,思念又上心头。

    她想眉间的语言若幻化成绵书,寄往远方时如风一样快多好!

    她想……

    她感觉肚子突然疼起来,一定是交病了?莫非宝宝快出生了?

    她又紧张,又害怕。

    肚子不是疼后缓解而是一阵比一阵疼,“妈!”她害怕着喊,声音有些变调。

    兰心根本没睡,听到赵树果一声喊马上过来。

    “妈,肚子疼,是不是交病了?”看着赵树果痛苦的样子,兰心安慰说:“没事,妈陪着你去医院。”

    其实兰心早准备好了,只等赵树果交病时去医院。

    兰心背着包,扶着赵树果慢着下楼梯。

    平时下楼梯也不费什么事,可今天赵树果肚子一阵阵的疼,下楼梯可就费了劲。

    兰心正吃力的扶着赵树果下楼梯,高晓军满头大汗冲上来,“妈,”“树果我扶你!”原来高晓军刚完成任务,连脸都没顾上洗便打个车往这里赶。

    兰心松了口气,毕竟有高晓军来自己心里踏实多了。

    赵树果强忍着疼痛,说了声:“你可来了。”便晕了过去。

    高晓军抱着赵树果飞般地下楼。

    ……

    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一个团圆的节日里一家人团圆了。

    当阳光欢喜的透过医院的窗户,瞧了眼又白又胖的宝宝时。

    赵树果醒了,一脸幸福的看了眼身旁的宝宝。

    “像你,跟你出生时候一模一样!”兰心高兴着,母子平安叫她能不高兴?

    “女孩!我可是有了个贴心小棉袄!”高晓军兴奋的很,一个当爸的人没有理由不兴奋。

    “起个名子?”高晓军迫不及待的说。

    “八月十五出生的叫?团圆!”高晓军脱口而出,连脑子都没过。

    赵树果坐起来,摇了摇头,很不高兴,“没文化真可怕,起个名子都那么土?”她看了看高晓军,有些傲娇。

    “那你这个有文化有修养的老师给宝贝女儿起个名字?!”高晓军奉承话说得漂亮。

    “那,就叫圆圆,团团圆圆,圆圆满满的意思!”赵树果说后看了眼宝贝女儿,直接喊了声:“圆圆!妈妈的小宝贝!”

    她连跟高晓军商量都没有商量,霸道的很。

    “圆圆,爸的贴心小棉袄!”高晓军高兴的叫,惹得赵树果有点吃醋。

    兰心在一旁笑着,笑出一个温馨笑出一个美满。

    三天后,赵树果回了家。

    高晓军忙里忙外跟兰心抢着干活。

    “妈,歇会儿!能把这么好的女儿嫁给我,那可是我修来的福!”高晓军把兰心扶到椅子上,说什么也不让她干活。

    兰心坐在椅子上心里高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妈,你就安心歇着,让高晓军好好表现表现!”赵树果知道高晓军也呆不了几天,他怎能舍得那一连的人?

    果然第二天高晓军便用商量的口气对赵树果说:“趁着妈在,我先回连队,等妈走了我再来!”

    赵树果笑了笑,“那你去吧,你的假调到别的时间更好,比如我讲课的时候!”她早料到高晓军待不住才这样说。

    “那就听你的!”高晓军确实心神不定,连队刚回来,一大堆事还等着他呢。

    见赵树果答应了自己,高晓军便急着走,“妈!树果我走了!”说没落地人已出了门口,随后便是蹬蹬的下楼声。

第一百六十八章.悟—恩1

    日子过得真快,一年过去了,高圆圆已经能走路了,虽然走不太稳,可她却不爱叫人拉,总是张着两只小手向前走,也许是怕自己摔倒了才这样。

    这天温佳馨走进了赵树果的视野……

    从认识温佳馨这天开始,赵树果走上了资助贫困学生的路,可以说温佳馨是一个开始,一个变换着配角的故事的开始,而所有故事的主角就是赵树果,年年都有新学生报到,而年年都有学生毕业,这是事实。

    “佳馨!照看一下圆圆,我去小市场买些菜!”赵树果知道如果自己说让佳馨在家里吃饭她肯定推辞,可让她领着圆圆上楼便没话说,“给!这是钥匙!”赵树果转过身向小市场走去。

    “得给佳馨买双棉拖鞋,她太执拗,从不愿沾光?”想着她去了启航的鞋摊,“老板买双棉拖!”她看着坐在三轮上的启航说。

    “赵老师!你穿?”启航也和赵树果打过交道,也就记住了,他记性挺好。

    “嗯!”赵树果点着头说,她不愿张扬着让别人知道自己给学生买东西。

    “棉拖穿大点舒服,你穿多大码?”启航带着敬佩的口气问,那次赵树果给温佳馨买鞋,他认识了赵树果,他也认准了赵树果是个好人。

    在他的理念里好人就应该受到尊重,虽然他文化不高,可那些粗浅的做人道理他懂。

    “39码!”赵树果打量起启航来,“这个人对我怎么那么客气?”拿过棉拖后她紧着往家赶,她还要做饭,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

    傍黑的时候,启航收完摊装好三轮车,他踹了两脚启动杆,车启动后缓缓地驶出小市场。

    轻骑摩托可是个张扬的牌子,那年月它可是名牌,启航可是花了五千八百才买的,这可是花了他家的大半积蓄。

    回到租得小独院,他把车用塑料布盖好,还没进屋,里面便传出了孩子的打闹声。

    初心见启航回来,指着调皮的鹏程和依诺说:“快去找爸爸,我去盛饭!”

    这对相差六秒的双胞胎齐着向启航扑过来,哥哥鹏程开心的笑着,依靠在了启航的腿上,妹妹依诺张开小手,喊着:“爸爸抱!”

    熬了一天的启航强打着精神,逗着一双可爱的儿女。

    “住常回来时孩子们都睡了,今天是怎么回事?”启航有些纳闷,等初心端过饭来,“今天这俩宝贝怎么没睡?”他看着初心。

    “别提了,今天检查呢,没让出摊,这俩宝贝睡了半天。”初心有些生气,一天带着俩孩子出个小摊,挣个开销不成问题,这一检查少了几十块的进项她能高兴?

    初心一手拉过鹏程,一手拽着依诺,“走!睡觉觉!”

    俩孩子一听说初心让他们睡觉,赖着不走。

    初心也许是看孩子久了有些烦,使了劲硬生生的把兄妹俩撵到床上。

    初心唱着儿歌好不容易把俩孩子哄睡。

    启航吃了饭,拾掇后便上了床,初心凑过来问:“今天怎么样?”

    “还凑合!”启航说后假装闭眼。

    初心没在问什么,倒头便睡。

    启航哪有心情睡觉?俩孩子刚才的一阵闹腾早把他的困意撵走,他闭着眼,过往如一幅画在他的脑海里慢慢展开,他失眠了,过往开始回放。

    启航剥开一块糖,填在嘴里高兴极了,手里的糖纸他没扔,拿着糖纸,仔细看看了,大白兔奶糖!

    他打开一个大盒子,里面花花绿绿挤满了各色糖纸,他仔细地数了一过,脸上露出笑来。

    启和平见启航依旧捣鼓着糖纸,气着说:“上学不好好学习,拣破烂似的攒些没用的玩意,再捣鼓我给你扔了。”

    启航没反驳,把盒子推到床底下,背起书包上学去了。

    在上学的路上路过谁家扔的垃圾他都会略停一下,眼睛一阵乱扫,赶上垃圾多还会凑进踢两脚,垃圾堆里有两样东西他绝不放过,烟盒和糖纸。

    也不知他哪来的这股劲头,像吃了蜜似的,见到烟盒和糖纸两眼放光。

    启航的书包里书本和学习用具被无情地占据,小人书比书本多,烟盒拆了留皮去里,他那时不懂,其实就是烟标。

    见语文老师进来,启航还有些笑模样,倘若是数学老师他的头会疼,他真不爱学数学,另外那些历史地理类的副科他更是不爱,绝对的排斥。

    六年级考完试后,再升就是初一。

    启和平急着问背着书包回家的启航:“考得怎么样?能考上初中不?”

    “差不多。”启航一句,不是那么理自气壮。

    启和平听了心急,自己的孩子不爱学习自己知道。

    启和平有些着急,启航要是考不上初中自己还要托人露脸,一向不愿求人的他犯了愁。

    不愿学习是吗?好,让你在地里多干点活,知道种地苦也便努力学了。

    打定主意的启和平下了狠心,大早起吃了饭,递给启航一个锄头,“走,村南地里锄草去!”启航扛起锄头看起来比背书包高兴,急匆匆的往地里走。

    关欣慧看着启和平说:“他爸,热了早些回来,孩子还小。”

    “他还小?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早是队里的一把好手,什么活干不了,不让他受点罪,他哪里肯学习?”启和平也是恨了这个不爱学习的孩子,也难怪,有哪个当爸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学习好,将来实现个大目标,考个中专类的好前程?

    启和平自从娶了关欣慧后,关欣慧也争气,先生了儿子启航,不到两年又添了女儿启起,按说儿女双全启和平应该满意,可他却嚷着说人多福多,下边人旺老了才有享不完的福。于是隔了两年家里又添了儿子启帆,再过了两年儿子启扬又出生了。

    这几个孩子的名字,都是按村里老学问的建议起的,四个孩子的名字从后往前可有讲究。

    扬~帆~起~航。

    启和平闲时和关欣慧说,有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咱家可是人丁兴旺,只要他们里头有一个有出息有本事的,咱们老了可就享福了。

    当然如果当时连要个孩子的想法都没有,那可是有违传统的。

    常言道人多事多,眼看着孩子们追着赶着长大启和平犯起愁来,启航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学习一塌糊涂,别说什么大目标考个中专,看这苗头能考上初中也是庆兴。

    “启起在家里照顾着弟弟们,我锄地去了!”关欣慧扛着锄头向外走,她怕启和平看启航不顺眼再给打一顿,自己原本打算去村北地里打整棉花。

    “你怎么来了?”启和平看着关欣慧问。

    “不放心。”关欣慧没多说,弯下腰锄地。

    其实启和平也知道她的意思,也就不再多问。

    启航锄起地来倒比读书带劲,别看日头越来越毒,可他倒不在乎,把干活当做一个快乐的事情。

    启和平见儿子干起活来毫不含糊,和自己当年一样,泻了气,“看这孩子一干农活就来了劲,和别家的孩子正好相反,别家的孩子读书起劲干农活没劲。”他停下来指了下儿子,看着关欣慧说。

    “读书上学这么有前途的事,这孩子就是不学,没办法,可怎么也要上完初中,小学毕业的话将来娶媳妇都成问题。”关欣慧看着启和平,说着自己的想法。

    “就这么着。”启和平甩开膀子拼命的锄起草来。

    快到饭点,启和平催着关欣慧回家做饭。

    关欣慧犹豫了下,“要不一齐回?”她怕启和平会有意拖着不让启航回家,而是让他晒着毒太阳干活。

    “你先回,我们马上回。”别看启和平守着关欣慧说得挺好,其实从心里便想着给儿子点罪受。

    见关欣慧走后,启和平松了口气,“别有别的想法,不好好学天天让你干活。”启和平咬了后槽牙,发起了狠。

    每个大人时孩子都有股恨铁不成钢的劲,启和平岂能意外?

    启航连汗都懒得擦,弯着腰干起活来行家里手一样。

    地里只剩下他俩,启和平不说停,启航犟着劲机器一样锄草。

    启航稍不留神,一锄头下去半尺高的棒子苗躺在地上。

    启和平心疼地要命,要知道这苗可是金贵东西,秋后便能长个大棒子。长半尺高可是不容易,知若再补种肯定来不及,移苗更甭想,早定好了苗,谁也不会余出苗来让它和别的苗争养分。

    “书不好好念,地里活又干不好,你还能干啥?”启和平气得嘴唇发抖。

    启航没反驳,锄起地加了万倍的小心。

    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毒太阳疯狂,启航直了下腰想:“爸妈太累了,若有我这个帮手他们会轻闲些。”

    启起一溜烟跑过来,喘着气喊:“爸!哥!回家吃饭!”

    启和平转过身,“先回去,我和你哥马上就回。”随后便加快了速度,非锄到地头才肯回的意图很明显。

    启航咽了口唾沫,弯着腰锄草的速度一点也不比启和平慢。

    启和平偷瞧了下儿子,从内心不禁赞扬起儿子干活的劲头,“老子英雄儿好汉。”“可自己需要的不是干农活的好手,地里刨食能有什么出息?”锄到了地头,启和平看了启航一眼说:“回家吃饭,下午再锄。”

    回了家,父子俩面对面吃起面条来。

    “都怪这场雨,要不省多大力气?”关欣慧摇着扇子,埋怨起前几天刚下的一场雨来。

    “要没这场雨,光浇地要花多少钱?”启航放下筷子,把碗一推。

    启起拿起碗看了下启航,“哥,我给你刷!”立在那里等。

    启帆和启扬在床上闹的正欢,每人抱个枕头可劲地往对方身上投。

    启和平见儿子吃完了饭便说:“走,现在去今天这块地就锄完了。”

    启起看着启和平说:“爸,那么热,等凉快了再跟哥去。”

    启和平没说话,扛起锄头往外走。

第一百六十九章.悟—恩2

    启航向外走,像提着红缨枪样的霸气。

    在路上他欢蹦乱跳舞起锄头,一会儿当枪,一会儿当棒。

    兴致来了,他双手举起锄头,来了个孙悟空打妖怪的架势,双脚腾空。

    “啪!”

    锄头掉了,手里真成了一根金箍棒。

    “坏了。”启航紧着往家里跑,拿了斧子忙着修。

    “哥,喝口水再走。”启起端了碗凉白开,启航一仰脖喝个精光。

    抹了把嘴启航紧着往外跑,连给妹妹个谢谢都顾不上说。

    当启航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地里,启和平己经锄到了半戳地里,见启航才来,启和平高兴地心想:“只要怕了干活就是好事,磨蹭着不愿往地里来才是好事。”

    启和平笑了笑,觉得自己做得很对,见了成果。

    两点来钟的太阳正毒,若光着膀子一下午能晒暴一层皮。

    启和平穿着背心,露在外面的皮肤早晒得黝黑,在太阳底下冒出油来。背心护着的皮肤明显着白,一个人身上黑白分明,可人们都习惯了,这才是农民的本色。

    启航穿得是布衫,他为了皮肤不被晒黑也便忍了热。

    到了下午六七点钟,才是干活好时候,地里一下子热闹了许多。

    人们都学精了,早起哪怕被露水弄了湿,晚归哪怕摸个大黑也不愿太阳最毒的时候干活。

    月亮圆着脸笑的时候,父子俩已经把一块地锄完。

    启和平坐在地头上,起了大叶烟,点了后他猛吸一口,神仙般安逸。

    启航把锄头往地头一搁,跑到沟边的柳树下摸知了猴。

    一天的郁闷一在这时全部释放,当他的手摸到软软的,肉肉的知了猴时他笑了,笑得是那么开心,那么快乐,一天的烦恼也随着笑声而去。

    回了家吃了饭,启航偷跑出门,启起眼瞅着启航跑出了门,却没有胆量往外跑,叹了口气,拿起书包做起了作业。

    启航在大街上和小四,胖五,黑三,大明们野着玩。

    一听到街上热闹,四临八家的孩子们争着往街上跑。

    小一点的孩子们玩起了老鹰捉小鸡,启航这班正玩着捉迷藏,另一堆孩子正商量着斗鸡。

    半个村子里的孩子往这里赶。

    轮到启航这藏的时候,他犯了愁,范围就那么大能躲的地方就那么几个,门后,树后,积得土肥后面。这也太不能调动人们的脑子,闭着眼也能猜个**不离十。

    藏那里呢?启航动起了脑子,猛抬头他有了主意。

    他看准了拐角的一棵树,便悄悄的走过去往树上爬。

    时间紧,任务急他双手用力,双腿不停向上,“坏了。”他明显得感觉到裆开了。

    下了树,在胜利的欢声中,他迈着小步往家走,别担心别人发现,别人玩得正欢,谁还注意走了一个人?

    “启航干嘛去?刚赢了就跑?”他不能说自己的裆开了,只是冷冷的一句:“憋着呢!”

    启航的意思同伴们都明白,去解大手,要是解小手的话,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就解决了。

    启航稍走了几步他便飞般地往家跑。走到门口他推了推门,“虚掩着呢!”他高兴着进门。

    摸进北屋他又去抽屉里面摸针摸线,他哪敢开灯,都这么晚了,他怕家里人说自己一顿。

    针扎了下他的手他也不敢言声,像做贼似的,他轻迈步,轻关门,轻回到自己的房间。

    启航住的是西屋,北屋一明两暗,启起住了一间,启和平俩口子以及启帆和启扬住了一间。

    趁着月光,启航费了好大劲才穿上线,脱下裤子缝起裤裆,别看他是男孩可缝个裤裆类的活可是拿手。

    男孩子不登高,不爬树,不掏个鸟窝,不偷个瓜是会被同伴们笑话的。

    第二天一大早,“昨夜来那么晚?开抽屉干吗?”关欣慧一大早便冲启航问。

    “手扎了个刺,一大早用针挑了出来。”启航套瞎话从不红脸。

    “拨出来什没有?”关欣慧拿着启航的手看了看,打了下说:“长的好快呀!一会儿功夫长好了,神速度!”

    其实关欣慧心里明白儿子拿针线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明着说,她是有意给儿子留面子。

    “有空的时候也学习,一个假期不能光玩。看你爸三年级没上完,我也才勉强上到五年级,那时候可是没条件。”关欣慧看着启航,她想从儿子的细微动作里发现些有用的线索。

    一个人听从或者反感你的意见,会从他的眼神或者表情里表现出来。

    “嗯!”启航很直白且爽快的应了声。

    关欣慧对孩子们很少打骂,她觉得语言交流会更好解决事情,别看她文化不高,办起事来挺有涵养。

    启航真从书包里摸出本语文书来看了起来。

    “先去地里拾掇棉花,整枝掰叉顺便逮虫子,今年的棉铃虫特别多。”房和平说着往外走。

    关欣慧忙着往外走,临走时还嘱咐启航:“用心看,记在脑子里。”

    启和平三天两头往学校跑,他每次都会焦急着问值班室的大老崔,什么时候有小学升初中的信。

    他这种焦虑很快由心火传到嘴上,几天功夫嘴上了火。

    临到开学的前两天,学校里贴出初中分班的名单。

    启和平急着在名单上找,找到启航的名子后差点跳起来,“这孩子还行,能考上初中,这不成绩还占个中等?”他满脸堆笑的往家赶。

    路过后街六屠户的肉杠前,启和平停下来,狠了狠心,“割一斤肉!”他接着从兜里摸钱。

    “你这老细手,今天也舍的割肉?来亲戚了?不会老丈人和丈母娘造访才割这么多肉吧。”启和平在村里可是有了名的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平常可是不割肉,这不过年不过年的割肉能不叫六屠户纳闷?

    “这不老大考上初中了!”启和平声调有些高,儿子能上个初中就叫他高调成这样。

    “我家那个连考都没考上,看来你家启航还行!”六屠户家的儿子更是不爱学习的主,在学校里除了学习之外,抄个作业,搞个恶作剧,使个坏,逗个乐什么的样样精通。

    启和平暗自高兴,“跟六屠户家的孩子比,启航强多了。”结了帐紧着往家赶。

    才进门启和平就大声说:“他妈!启航考上初中了,这回我们可以放心了。”

    一家子兴奋起来。

    那是八七年的八月份,那年启航十四岁,启起十三岁,启帆十一岁,启扬九岁。

    那年启和平和关欣慧刚送走了启和平的父亲,拉了一圈饥荒,启和平的母亲早走了好几年了。

    初一分了班后,启航去了二班,临桌的初心和他一样,成绩一般般,她家在村子的西北角,如若不是临桌,都很少说话,成了临桌后,启航主动和初心打了几次招呼,可初心总是爱搭不理,有些高傲的样子。

    启航在有了攒烟标,攒糖纸的爱好之后,到了初中不但没有收心,而且又添了新爱好集邮。

    在村里集邮可是费心费力的事,自从有了集邮的爱好后,启航便成了村里免费的送信员。

    平常邮递员都是把村里的平常的信搁在大队部,加紧电报和汇票邮递员要直接送到本家手里,那时汇票还需要用手戳。

    谁家来信大队部里喇叭会喊。

    大明对集邮也着迷,下课铃刚响,启航便飞般地到了教室外,随后便一溜烟往大队部跑。

    大明紧随其后,只不过他的动作慢多了。

    启航到了大队部,“大河叔,看看有没有我家的信?”大河笑着说:“没有!”

    启航快速翻起来,主要是看邮票,“这个我正好能捎过去。”启航把几封信拿在手里,自己没有的或有了也挺少见的邮票都在这几个信封上,至于剩下的那些信上面都是些最普通的邮票,什么长城,什么各省的民居类的邮票。

    “你家在南头,人家在西北角,怎叫顺路?”大河指着启航手里初心家的信。

    “我正好去初心家有事。”说着启航往外走;“可给人家把信送到!”大河知道启航给人家捎信的目的。

    大河看着出了门的启航,自言自语地说:“这倒省了我的事,少在大喇叭喊几户。”

    走到街的拐弯处,启航小心翼翼的把一张张宝贝邮票揭下来。

    初心家的这封信贴得是张挺少见的纪念邮票,但贴的牢。启航激动着费了好大劲才把邮票揭下来,可信封上还是留下个邮票大小的窟窿。

    送完别家的信,启航看着初心家的这封信发了愁,“这么大的一个窟窿人家看见了会怎么想?”硬着头皮也要送,都应了大河叔把信送到的,假如有一封信送不到,以后的信也就拿不到手了。

    到了初心家门口,正好初心才到,“你家的信!”启航把信递过去,有窟窿的那面冲下。

    递过信启航刚想走,那料想初心初心翻过信还是发现了,“别走,这是怎么回事?”初心气着说。

    启航只好尴尬的笑着,“不小心,揭邮票揭的。”启航都不敢正视初心。

    这事真的太尴尬,人家还是自己的临桌,这以后怎么面对人家?

    初心看着启航,伸出手说:“拿来!”

    启航不情愿地拿出从信封上揭下的邮票,“给。”不愿意也没办法,初心这也算给了自己面子。

    初心拿着邮票按到信封上,见严丝合缝,傲娇地冲启航笑了笑进了自家的大门。

    “这么好的一张邮票?”启航拍了下大腿,倒埋怨自己来:“慢点揭该多好?”

    下午启航有意看了初心一眼,他感觉初心的脸好红,有种羞羞的感觉。

    启航紧着转过身,他感觉自己的脸发烫。

第一百七十章.悟—恩3

    下了课,大明凑到启航跟前,“互换些邮票,我这儿有好货。”递到启航跟前几张邮票。

    初心瞟一眼启航,把凳子搁在桌子下面,她看见启航有好几次坐在自己凳子上和大明谈邮票的事。

    启航明白初心的意思,便坐在别人的座位欣赏大明递过来的邮票。

    启航的眼直了,大明递过来的邮票自己从来都没见过,尤其是几张宫灯的邮票叫他爱不释手。

    “要是自己的该多好!”想到这里启航从书包里拿出个小包,打开小包里面又是个小包,再打开小包后里面整齐摞着十几张邮票,别看这十几张邮票是启航重复的,可他依旧珍惜的很。

    “换!一换一!”启航说着早把大明的那票紧拿在手里,舍不得再松手。

    大明精挑细选后把自己喜欢的邮票收入囊中。

    二人各取所需,相互笑了笑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没过几天启航在大明的影响下又添了收藏粮票和古钱币俩项目。

    当然,启航的粮票收藏可谓只限于自己家里的那几张,别人那里也不好讨换。

    至于可怜巴巴的几十枚铜钱,除了清朝的铜钱甚至连个像样的袁大头都没有。

    就这些己足够启航娇傲,俨然成了收藏大家一样,他走起路来都牛。

    再后来,启航拿着十块钱去买本,交钱时突然发现十块钱的号码是~~5555,他惊喜,本没买成又多了一项收藏,连号钞。

    不过他收藏的不多,因为经手的钱少,一角,贰角,伍角纸币较多,还有一分的纸币,方能他是攒了一叠,十块纸币仅买本发现的那一张。

    回到家里,启航又捣鼓起来,他的东西越来越多,种类也不断增加,比如从河边拣了几块造型奇特的石头,于是他又多了个项目,收藏石头。

    启起经常过来着启航捣鼓这些东西,有时候启帆和启扬也过来凑热闹。

    只不过只有启航喜欢这些东西,妹妹和弟弟们只是捧个场,友情参观一下而已。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快初中毕业了,这天初心突然递给启航个小纸袋,“送你的!”说后转过身走了。

    启航打开一看,十几张邮票,最上面那张好眼熟,“想起来了,是那次他揭下来又还给初心的那张!”启航激动起来。

    中考过后,启航把书包往床下一扔,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爸的大目标自己没能力实现,中专离自己太遥远。考高中更甭提,他的成绩还差得远呢。

    启航想:“还是让妹妹和俩弟弟好好读书,自己可以帮父母多干些活。”

    启航守着启和平和关欣慧说:“爸!妈!让妹妹弟弟们好好读书,我帮你们干活!”

    “还跟我们一样干一辈子活?那你不白上初中了,我才上到三年级地里活干的杠杠的,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启和平说后生着气走出家门。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活谁也能干,咱学习不行可以学个手艺,可以找个班上,有我和你爸在,你就打消了种地这个念头。”关欣慧说后也走出了家门。

    启航知道了爸妈的目的后,开始琢磨起来。

    ……

    启和平和关欣慧一边在拾掇棉花一边商量。

    关欣慧拾掇棉花时眼疾手快,她说得没错,依靠传统的人力生产方式,种地的农民不会有好的出路,这也是摆在当时农民面前的一道难题。

    传统的生产方式让劳作一年的农民也没有多大的收入,说实在的农民挣得是辛苦钱,血汗钱。

    “先给他找个班上?”启和平直了直腰,却犯起愁来。

    启航才十七岁,当兵不够岁数,就是等到十八岁,当兵也不那么容易,乡里一年才六个名额,十六个村,怎么轮也轮不到启航头上。

    上学这条路肯定行不通,启航早就告诉爸妈自己平时的成绩,三个人的意见都一样,放弃上学这条路。

    启和平和关欣慧在地头坐下,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也没商量出结果来。

    启航骑着自行车去了趟县城,转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在路过漂染厂时,他看见了招工的广告。

    “现招收学徒工,初中以上文化,男女不限……”

    报名的己排了长队,启航放下车子紧着过去排队。

    启航进了办公室。

    漂染厂的蔡副厂长看了看启航,“够条件不?”他态度傲慢。

    “全够!”其实招工广告上说得是十八岁,可启航才十七,自己也是先报上名再说。

    “先说好了学徒只发生活费,每月30块钱。”蔡副厂长见启航个头不小,人也机灵也就随手给了启航一张招工表说:“好好填写,不懂的问。”

    启航拿过招工表仔细填写好交了上去。

    当然启航把岁数填写成十八岁。

    “验一下眼!”漂染厂的车间主任罗晋指着视力表。

    “上,下,上,下,左,右……”罗晋指那里启航念那里。

    当罗晋拿出七色条时,启航也是随口说着:“红,黄,白,绿……”

    罗晋看着启航笑了笑,“这男孩棒极了!”

    听到罗晋一听赞扬,启航心里美。

    “那就明天来厂里报到!”蔡副厂长和罗晋交换了一下意见对启航说。

    启航一听这话激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来厂里直接找我就行。”罗晋又补了关键性的一句。

    启航真是兴奋,都不知怎么上了自行车。

    启航到了家门口,见大门锁着,知道一家人去了地里,便骑着车子往地里走,他要第一时间让家人分享这份喜悦。

    村西棉花地里,一家人一字排开,每个都很认真,“爸!妈!我找了个班上!”启航顾不上支上车子便喊。

    一听启航这话,一家人围了过来。

    “快讲讲是怎么回事?找了个什么班?”启和平急着问。

    “启航,先支上车子慢慢地讲!”关欣慧不像启和平那么急,其实她心里也是想尽快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启起和启帆以及启扬看着启航。

    支上车子的启航说:“今天我去了县城……”

    启和平看着启航心里高兴着想:“自己正发愁给儿子找不到工作呢,儿子自己却不费力气找了个工作。儿子真行,比自己还强!”

    “事情都明白了,回家!”启和平今天高兴,招呼着收工。

    “赶个利索,半截地里也不好记住。”关欣慧说着返回地里。

    启起伸了伸舌头,冲着启和平做了个鬼脸。

    “丫头片子!竟然嘲笑起老爸来了。”启和平说着返回地里,弯下腰,打整起棉花利利索索。

    启航也加入了队伍,一块地里一家人努力着,每个人都内心里加着油,暗自使着劲加快着速度。

    天渐渐暗下来,到了地头启和平伸了下腰,往地上一坐起大叶烟来。

    关欣慧骑上车子赶着往家里走,她还要紧着回家张罗一家人的饭。

    启航想好好的把激动的心情放飞一下。启扬却大声嚷着:“哥!玩会儿,我当孙悟空!”

    启扬最小,每当玩耍时他总是先挑角色。

    “我当沙僧!”启帆选了自己的角色。

    “唐僧就是我了!”启起当仁不让,急挑了角色。

    三个人看着启航,都是那种善意的坏笑。

    “我老猪来也!”启航粗声粗气,像猪八戒一样甩起袖子,假装扛着钉耙。

    “马呢?”启扬转了一圈,目光落到启和平身上。

    “爸,白龙马最适合你,扮会儿?”只有启扬敢在启和平面前提这种无厘头的事,他只是依仗着自己最小,人们都娇惯罢了。

    “都多大了?也不怕别人笑话。”启和平当场否决了启扬的提议。

    大伙一起笑起来,不过别人也注意不到这里发生什么,人们都急着往家赶,谁还有功夫关注这一家人的笑?

    “回家了!”启和平拍打了下屁股上的土,把烟头往地里一丢急着往家走。

    “师傅走了!”启扬扮的孙悟空的开场白也不怎么地搞笑。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

    “咯咯!”

    兄妹们的笑得无拘无束,在这个家里每个人笑得都很开心。

第一百七十一章.悟—恩4

    兄妹们一路欢天喜地,回到家里,关欣慧已经做好了饭,一家人围在圆桌上吃起了饭。

    吃完饭启航进了房间,他自己独享单间的时代早已经结束,俩兄弟早就住了进来,启帆和启扬跟父母住在一起已经不方便了,于是三个人分享了这个不大的房间。

    男孩子住一个房间就是个闹,启航躺在一边装睡,闭着眼睛寻思着明天的事,启帆和启扬就不同了,还在研究角色的问题,俩人又突发奇想,竟然要客串一把武松打虎,启扬仗着年龄小依旧想当威风凛凛的武松,启帆让着小弟,甘当老虎被他打,被他骑。

    床上启扬和启帆疯狂起来,启扬又是佯装举拳要打,又是大喝一声,“打死你这大虫!”当然启帆扮得老虎可不能没个脾气,晃身子,跷屁股,可着劲往下甩启扬。

    “睡!还不睡,都不累,明天多干点活好了。”也许他们屋里动静太大,启和平可着嗓门训斥着。

    启帆扮得老虎解放了,启扬费了这么大功夫也累了,倒下便睡。

    启航想着明天的事,学习什么?学徒吗,学些技术应该没问题。半年后出了徒,自己可就可以和师傅一样大把的挣钱,技术在手,挣钱还愁?

    时间打磨着一颗年轻的心,月光透过窗户想探听一下他的心思,可仔细等了半天,却没得到一点自己想用的东西,于是便慢慢地转身走了。

    夜色茫茫,月亮在天空向西漫步,寻着些趣事,哪家有了喜事,哪家夫妻正在吵架,哪家孩子挨了打,哪家猪下了崽……

    启和平正和关欣慧盘算着大事,启航的这个岁数正是大人发愁的时候,村里人都讲究提前给孩子备上房子,只有让别人看到一处好住宅,那给孩子提个媳妇才有底气。

    给孩子盖处好房子对于土里刨食的农民可是大事,不光发愁钱,心更是操不完。

    村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男孩子到十八岁才有资格从集体的土地上划出块宅基地。

    要宅基地学问可大,有头有脸的要的宅基地肯定好,普通老百姓绝对占不了好地方,即使占了不错的地,那也会是个坑,需要拉些日子的土才能填平。

    眼看到了儿子要宅基地的年龄,启和平能不心急?要宅基地好说,可有了宅基地就要开始花钱了,村里有规定宅基地统一标准,宽14米长16米这是个定数。当然房子的格式也差不多,一明两暗居多。偏房大门一样也不能少,连猪窝,厕所以及牛车棚都要齐全。

    这么一大圈下来,半辈子的积蓄都不见得够。

    启和平睡不着,关欣慧哪里有睡意?

    “今年收成好的话,正房盖起来没有一点问题!”启和平见关欣慧没睡才说。

    “宅基地下来再说。”关欣慧转过头不再说话。

    “我还是想正房偏房一齐盖起来,这样省了好多事。”启和平没有睡意只想和关欣慧统一意见,见她没动静接着又说:“现在时兴一卧到底,(一卧到底,卧砖房。)裱砖房不时兴了。我看连偏房也一卧到底。”

    在当时盖房一般情况是正房卧砖,偏房和其他都用裱砖。

    一听启和平想把偏房一卧到底,关欣慧也不装睡了,急着说:“就你有钱是不是?人家偏房都是裱砖,你出哪门子风头?”

    见关欣慧没睡,启和平又谈了下自己的预感:“他妈,启航现在十七,一过年才十八,等他要订亲娶媳妇又是四五年后的事,到那时裱砖偏房可是够呛。”

    关欣慧一寻思启和平说得有理,也就直着说:“依着你,睡吧,明天还干活呢。”

    见关欣慧同意了自己的意见,启和平痛快地应了声:“好嘞!”

    第二天一大早,启和平和关欣慧便去给枣树掐尖。

    每年当枣基本上长成个时,为了不让新枝夺取营养,人们便将新枝长出的尖统统掐掉,这样树的营养只供枣。

    掐尖的工具是启和平自制的,剪枝剪绑在竹杆上,剪柄一头固定在竹杆上,另一头绑了细长绳。

    两口干活麻利,而且干活交流两不误。

    “今年的枣给起点劲,再搭上棉花、棒子、黄豆……还有家里养得猪!”说着起劲,启和平干起活来更起劲。

    “各方面都随了你的意,连启航不费力气都能找个工作,这以后的日子还不芝麻开花节节高!”关欣慧展望未来,一边干活一边兴奋,也难怪她高兴,启和平光说高兴的事。

    两口子越说越起劲,越干越想干,不知不觉到了十点来钟。

    “你也不跟着启航去漂染厂看看啥情况?万一他被骗了怎么办?”关欣慧停下来晃了晃脖子,掐尖这活最难受的是脖子,仰着脖找准枝尖再下剪刀再拉绳,眼一点也不能走神,脖子那能动?

    “男孩嘛,别管那么多,还怕别人拐跑了不成?拐跑了更好,倒省了给他盖房娶媳妇!”启和平笑着说。

    “也应该这样,让启航自己闯,若是启起那可不能这样大意。”关欣慧想。

    启航起来时见爸妈去了地里,自己便找起件时兴的衣服,第一天上班总是要给人留个好印象!

    启起一大早也是忙活,做饭、洗衣、喂牛、喂驴没有一分钟轻闲。

    启航从锅里拿起个馒头,嘴一叼骑上车子就走。

    “哥!我给你盛饭!”启起的话没落地启航已出了大门口。

    启扬从床上爬出来,玩得劲头又上来了,嚷着让启帆背,非要说俩人客串一把猪八戒背媳妇!

    当然启扬要一人扮两角,孙悟空和高翠兰。那启帆只能扮成冤大头猪八戒这个角色。

    启帆正忙着刷自己的白球鞋,哪有功夫照顾他的情绪?

    启扬见启帆和启起都忙着,自己成了狗不理包子,也便知趣的躲在一旁,捣鼓起玻璃球来。

    启扬自己玩起来,他可能耐,左右开弓玻璃球被弹得四下乱跑,他玩累了笑了笑,最后总是自己胜。

    他的左手代表一个人,右手代表一个人,胜利的总是他一个人,在他的观念里败的永远是别人,胜的永远是自己。

    ……

    启航一手扶车把一手吃馒头刚出村,见前面一辆新车子飞快,“像初心,她干嘛去?”他三口把馒头送进嘴里。

    别看启航的车子旧,可他一用劲车子便飞一样快。

    “呦!初心同学这是干嘛去?”自从初心送给启航邮票后,启航对初心的好感一天比一天强烈。

    “上班!”初心小声回了声,四下里看了看,她怕碰见熟人,她怕别人说闲话。

    “那里?”启航紧着问,他太想知道初心的情况。

    “印花厂!”初心说了句,猛蹬了两下想甩开启航。

    启航一听印花厂高兴起来,他知道漂染厂和印花厂中间只隔着一堵墙,而且有专门的运货通道,这是为了方便漂染厂染好了布直接运到印花厂去。

    启航紧蹬了几下,赶上初心说:“咱们离的近,就在漂染厂上班!”

    启航没敢说自己是第一天去漂染厂,而且还是学徒工。

    “嗯!”初心回了下没再问,只管骑着车子向前走。

    启航见初心不愿搭理自己,便跟癞皮狗一样紧跟着初心。

    初心停了下,“你先走!”她不敢对启航说怕被熟人看见。

    启航下了车子刚要和初心说话,车链子掉了。

    启航急着支车子上链子。

    初心笑了笑骑着车子走了。

    启航低头上链子,他还高兴的认为初心在一旁不言声等他。

    为了能在初心面前炫耀一下,启航把上链子看作一次好的表现机会。

    等他上了链子抬头看时,已经看不到初心的身影。

    “白表现了,人家也没看。”启航自言自语,骑上车子追了过去。

    等追到漂染厂也没见初心的影,启航叹了口气小声嘟囔:“小身板还行,骑得真快!”

    等到了漂染厂,启航找了罗晋,“安排我学习什么?”启航认为自己是学徒那就应该被安排到车间,学些漂染的技术。

    “冬梅过来,教他蹬三轮,以后往印花厂送布的活交给你们了!”启航一听一愣,这不是个打杂的活吗?

    可启航转念一想:“也许学徒都这样,先干一阵打杂的活。”

    冬梅走过来看了看启航,“主任,我领走了!”她像领只狗呀猫呀的口气说。

    “走呀。”冬梅见启航瞪着自己,语气稍微平和了点。

    启航心里真不高兴,坐上了冬梅的大平板三轮车。

    到了库房冬梅把三轮车一停,从保管员吴迪那里接了货单后对启航说:“把这些装车,等会儿还要送印花厂!”

    启航忙着把一匹匹染好的布装上三轮车,冬梅却跟吴迪热情的聊天。

    “吴姐!我快出徒了,也不知给安排个什么工作?”冬梅恭敬的问吴迪。

    “烘干车间?供料员?还是漂染车间?你喜欢去那儿?”吴迪挺着大肚子,说话的口气不小。

    启航在一边装着车一边听着俩人的谈话。

    “跟姐夫说句好话,等你坐月子时,可不可以让我顶替你?”冬梅用乞求的口气说。

    “试试吧,也不是他自己说了算。”吴迪的话也留有余地,并不是满口应允。

    “谢谢吴姐!事成了请你和姐夫吃饭!”冬梅说。

    启航在一旁算是听了个明白,原来吴迪不是冬梅的姐姐,冬梅那么称呼吴迪只是为了套近乎!

第一百七十二章.悟—恩5

    “走着!”冬梅听了吴迪的话有了精神,蹬着三轮向外走。

    启航在后面小跑步,其实印花厂的库房也没多远。

    进了印花厂的库房,启航愣了一下,想:“在这里上班?工作还挺不错的。”初心正和冬梅热情的聊天。

    “初心同学,工作不错!”启航打断了初心和冬梅的谈话。

    冬梅看了看启航,很不高兴地说:“卸车,这是工作时间,少和别人拉近乎。”

    启航忙着卸车。

    冬梅这时看着初心问:“你们认识,真是同学?他今天第一天上班,学徒工!以后你们可就天天打交道了。”

    启航听了冬梅的话心里凉了,自己真够丢人的,想撒个谎都没撒成,还叫人当面给捅破了。

    启航觉得自己的脸发烫,“自己的脸肯定红。”他不敢看初心,磨蹭着卸布。

    “走着!”冬梅蹬着三轮向外走。

    启航红着脸对初心说:“那,我走了。”

    启航的语气没有在路上遇到初心时有底气,倒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扭扭捏捏。

    初心把脸一扭,装作看冬梅递过的单子,其实她内心欢喜的很,一个男孩在女孩面前出丑,女孩不高兴才怪呢?

    到了漂染厂冬梅把三轮一停,“学骑三轮吧!”随后便下了车。

    启航还挺自信,“三轮有什么难骑的,不就是多一个轱辘?还用的着学?”可上了三轮可不是那么回事。

    启航骑在三轮车上,用脚一蹬,三轮车打起了转,学骑自行车可是没有这么样过?启航有些大意了。

    其实三轮车也不是好学的,骑惯了自行车的人突然给你辆三轮车让你骑,保准让你在三轮车前栽跟头。

    冬梅见启航像驴拉磨一样原地打转,笑着走过来说:“骑三轮只顾掌把就行了,别的什么也别想。”

    听了冬梅的话,启航忽然大彻大悟似的,“三轮又翻不了,直接蹬,比两个轮的自行车不好多了?”他骑着三轮慢慢走起来。

    也就个把小时,再看启航,骑着三轮已经到处转了。

    中午时候,冬梅告诉了声,“启航,两点上班。”随后便拿着自己的饭盒去了食堂。

    人们都赶着去食堂里吃饭,启航一摸兜,“比脸还干净,出门慌给忘了。”于是他躲到一边盘算着是饿一顿怎么着的?还是借钱?

    启航偷往食堂里瞧了瞧,见人们手里都拿着饭票,他明白了,“自己什么也没准备连饭盒筷子一样也没有。”他叹了口气。

    启航埋怨起来,自己太大意了,怎么什么也没问?

    还是填饱肚子再说,两点才上班呢,怎么办呢?总不能饿一下午吧。

    启航往印花厂里走,找到印花厂的食堂,他不好意思喊初心,冲初心使劲摆手。

    初心吃完饭,拿着饭盒正想往外走,猛抬头见启航冲自己一个劲的摆手。

    初心走到启航面前,“吃饭了?”启航不好意思说:“没吃呢,没带钱,想借你点钱,有没?”

    初心看了看启航说:“要不用我的饭盒打点饭先凑合一顿?”

    初心从兜里掏出饭票递给启航,启航哪好意思用初心的饭盒?再说用初心的饭票怎么还?

    还是去外面吃顿,随便把饭盒也买了,打定主意启航对初心说:“我想去外面把饭盒买了,顺便吃点算了。”

    初心见启航有自己的主意,从兜里摸出钱来,整十五块,递给启航说:“够不?”

    启航看了看初心问了句:“你几点上班?”

    初心说:“两点!”

    “那跟我一块买饭盒去呗,还早着上班呢?”启航从内心希望初心跟着自己去,自己第一天上班,厂子里面还闹不太明白,厂子外面更甭提。

    初心假装不情愿着说:“那,就,陪你去?”

    她看了看手表,算了下时间,跟着启航向外走。

    启航非常高兴,没想到初心那么痛快借钱,又那么痛快的跟自己出去。

    启航走起路来有些飘飘然,说实在的从初心借给他钱的那一时刻,他就暗暗的喜欢上了初心。

    启航发自内心的喜欢初心,一个男孩喜欢一个女孩能不兴奋?

    离厂子没多远就有家百货店,初心紧走了几步对启航说:“还是不去这家店里买,我前几天问了下饭盒的价格,这里六块,又去街上摆摊的打听了下价格,还是在地摊上买得我用的饭盒,才五块!”

    初心说话不快也不慢,不由自主地显出了自己的优点,稳重且会过日子,启航想:“这不正是爸妈所希望的女朋友的标准?”

    他要牢牢抓住主动,他怕身边的这个女孩会被别人抢走。自己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么好的机会要抓住!

    到了街边一个地摊,初心走上去挑选起饭盒来,挑选了一个又一个,她那挑选的精心劲哪能不叫启航佩服?

    “这个!”初心把挑选好的一个饭盒递给启航。

    启航拿着饭盒又随便拿了双筷子,正要掏钱。

    初心这时候对老板说:“前几天刚买了你一个饭盒,今天又买你一个,能不能便宜点?”

    老板摇了摇头说:“记起来了,你是买过一个,可价格不能再便宜了,这么好的东西,利润太小了,一个才挣三毛钱。”

    初心转过脸见启航还拿了双筷子,便说:“都是回头客了,送双筷子吧!”

    “快掏钱!”初心催着启航。

    启航掏出从初心借来的钱正要抽张十块的,饭盒五块再搭上筷子,启航是这么算的,五块是饭盒钱,筷子老板还没答应送,那五块是绝对不够。

    初心见启航抽出十块钱,夺过启航手里剩下的五块钱,扔给老板转过身推着启航便走。

    老板拣起钱,还佯装喊着:“筷子钱呢?筷子钱呢?”

    启航被初心推着走了几米后才松了口气,他还怕老板会跑来要筷子钱。

    老板只是嘴里喊,动也没动更甭提追他们俩了。

    启航看了看初心,哪有不佩服的理?真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好手!

    俩人走过烧饼摊,启航略停了下想:“初心那么会过日子,那么精打细算,还是买个烧饼打个底算了。”

    要搁平常启航的脾气,自己怎么也得去饭店弄盘炒饼,肉不肉的不敢说,摊个鸡蛋那是肯定的。

    启航买了一块钱的烧饼,递给初心一个说:“尝尝!”

    初心摆了摆手笑着说:“你吃吧!我还饱着呢!”

    初心看着狼吞虎咽吃烧饼的启航说:“这么会过日子?一块钱打发了?”

    启航正等着初心这句话呢,心里真是高兴。

    “饱了就行,学徒工一个月才三十块,一天一块,一顿饭没了。”启航只能坦白告诉初心,他知道初心应知道漂染厂的事,离那么近不能隐瞒自己学徒工只给个生活费的事实。

    “我也不多,全勤九十,不过奖金福利比车间的人多。”初心小声说,她怕伤了面前这个男孩的自尊。

    启航当然有自尊,不过他给了自己个理由,自己现在还是学徒工,谁和一个学徒工计较?出了徒挣多少那可另说。

    俩人回到印花厂,启航鼓了鼓劲说:“把美女同学送到了我就放心了,省得让路上的小伙惦记!”

    初心爱听启航这话,所有的女孩都爱听这话,有哪一个女孩不愿意让人夸自己是美女?

    “油嘴滑舌的,回去吧快上班了!”初心看了看手表,催着启航快走,其实离上班时间还有半小时。

    “美女!上班见!”启航有点得寸进尺。

    “贫嘴!”初心回了句走了。

    其实她内心高兴的很,其实现实中所有女孩都希望被人称作美女,哪怕自己不那么美,甚至很丑。

    上了班,启航开始独立蹬三轮了,而且他的技术还挺叫人羡慕,连启航都暗自问自己:“莫非自己是蹬三轮的料?只简单的学了几下就能骑出潇洒来。”

    启航真不含糊,三轮骑出自行车的速度,冬梅见启航能独立完成送布的活,便躲在库房里和吴迪热聊,她还有预谋,特意备了瓜子和水果。

    吴迪能不高兴?

    启航更是高兴,自己一个人去印花厂库房,他的心都快跳出来!

    “单子!”启航递给初心货单。

    “冬梅呢?”初心见启航自己。

    “冬梅那边和吴迪聊天呢,她们聊咱俩也聊会儿?”启航说着看着初心的脸,这是很明显的试探信号,他只需要初心一个态度,态度决定了自己以后的行动,以后再干什自己要看初心的态度,启航动起了歪心思。

    “有什么好聊的,卸完了快走!”初心的态度很明确,话更是干脆,一句话打断了启航的企图?

    启航只好磨磨蹭蹭的卸车,磨洋工的那种。

    初心见启航表现的那样,捂着嘴偷笑了笑。

    “快干吧,还有好几趟呢,漂染厂随染我们这边随印!”初心说了句实话,两个厂子其实是一个工序。

    漂染厂染好了布入了库,等布匹出了库再进了印花厂的库才算完成任务。

    漂染厂是跟不上进度的,印花厂刚上的新设备,效率高,所以漂染厂的工人们都有紧迫感。

    “下了班一齐回家?”启航更是大胆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初心装作没听见,扭了扭头没答应。

    启航红了下脸没再问,他想:“自己迈得步子是不是有点大?初心一时还接受不了?”

    下午下了班,启航推着车子去找初心,印花厂的女工告诉他,初心一下班便一个人走了,而且走的很急。

    启航上了车子飞般出了印花厂……

第一百七十三章.悟—恩6

    启航追到村口都没追上初心。

    莫非初心走了别的路?那不绕远吗?自己可是走得近路,一般人都走这条路,早晨走得时候初心还走这条路呢?

    启航推着车子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家门口,见大门锁着,启航便上了车子直奔地里。

    启和平和关欣慧正在给棉花打药,今年的棉铃虫特别多,而且抗药性特别强,一棵棉花上有条棉铃虫不是很稀奇。

    现在新兴了一种单管喷雾器,两个人操作,管子挺长,一个人按和打气筒样式差不多的吸管,一个人负责掌握着喷头喷药。

    俩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才行。

    正是干活的好时候。

    启航走到关欣慧跟前说:“妈,我来。”

    启航看着妈提着那么一大桶药水很吃力,光吃力不够,她一边按着吸药管一边还要操心着长管子是否顺畅。

    “马上快完了,再弄一身药?去那边地里捉棉玲虫。”关欣慧有意把启航支走。

    启航又去启和平那里,更是碰了一鼻子灰,启和平把打药拿喷杆看作一项技术活,他才不会把喷杆交给启航呢。

    启和平怕启航拿喷杆不灵活,那样会扔药水,他可心疼药水,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钱。

    “抓紧时间去那边地里逮棉铃虫,个大的再多的药也治不了。”启和平拿着喷杆,双喷头喷出的药雾极其壮观,要不是有药味,绝对能吸引人观赏。

    启航加入了逮棉玲虫的队伍,兄妹四个排成一排,启起手快领着两垄棉花,这还不算,她嘴还不闲着:“小板凳四条腿,我给奶奶嗑瓜子!奶奶嫌我嗑得慢,我给奶奶做汤面!奶奶嫌我做的稠,我给奶奶搁香油!奶奶嫌我搁的多,我给奶奶刷了锅!”

    启扬听着笑了,“姐,奶奶长什么样你还记得?”他手也不能闲,说话间竟然逮住一条棉铃虫。

    启帆较起真来说:“姐,好像是给奶奶做捞面,”

    启航笑了笑没吭声,他知道启起只图个顺口罢了,至于个别字句都不用在意。

    兄妹四人你说我笑,映出一张张笑脸。

    打完药后启和平和关欣慧拾掇起药具。

    关欣慧喊了声:“启起先回吧!”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启起先回家是做饭,甚至还有喂下猪,筛给牛点草类的活。

    启起二话没说,骑着自行车急着往家里赶。

    启和平坐在地头,又掏出烟叶来,了一个大的,一下午都不能抽袋烟,对于他来说有多难受是可想而知的。有了烟瘾的人若是半天不抽烟有多么难受?

    “刚打过药,手上有药呢。”关欣慧知道说也没用,但还是禁不住要说,她暗自说了句:“要是不抽烟该多好,一天从早到晚抽,连衣服上都有烟味。”

    启和平倒也有理由的回了句:“烟是最好的消毒品,一抽烟药味跑了。”

    启航、启帆和启扬看着爸笑,他们倒挺认同爸的歪理邪说。

    男孩子们哪一个不编些歪理来胡弄一下别人和自己?这也是男孩子的自我陶醉的粗暴方式。

    回了家,启航把今天在厂子的事简单的向关欣慧作了选择性通报,当然自己三番五次对初心的赞美他没说。

    关欣慧是何等聪明的人,从儿子的言谈中她能猜出个**不离十。

    关欣慧现在对和启航差不多岁数的女孩特别上心,每个当父母的都是这样,当孩子快到了娶媳妇的岁数,就开始盘算着谁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当启航一提到初心时,关欣慧脸先上映出笑来,随后便沉下脸。她已注意初心好长时间了,可她又犹豫了,初心的家庭情况可不是一般的好,儿子启航虽然人长得不错,但就凭自家的情况,连自己都会把自己儿媳妇标准一降再降。

    其实关欣慧早就和启和平商量好了,启航娶媳妇的标准两口子也统一了认识,第一,只要不是倒插门的话,一切都可以商量,比如说房子可以装修的好点,彩礼可以适当多点,家具可以买时尚点,家电可以高档点。

    第二,女孩可以矮点,但绝对不能太矮,不能低于一米四;可以胖点,但不能横竖一样;可以黑点,但不能像非洲土著那么显眼;可以文化低点,但最起码和两口子文化相当,不能低于启和平三年级的标准线,和关欣慧五年级文化水平更好。

    第三,假如启航到了订亲的年龄还没订到亲,那条件还可以放宽,比如女孩可以有些小毛病。可以是口吃类的小毛病,但不至于结巴的说不成话;可以是斜眼和对眼类的眼神不好,但不能少个眼类的独眼;可以是多些小部件类的,如六指,但绝对不能少指,缺胳膊少腿更甭提;面部可以有些瑕疵,可以适当有些雀斑,最好别是麻子脸,但麻子脸在最后关头也可考虑,面部可以有些胎记,但最好不要太大……

    启和平的家庭情况造就了这种低标准,刮风下雨不知道,自己家有多少钱可跟明镜似的,假如启航有了宅基地,光把正房和偏房以及大门、车棚、猪圈、厕所盖好没个四万块也盖不好。这只是盖好,就这个钱家里也没有,还要透支一下今年的收成。

    说透支今年的收成好听,也就是启和平家里没有盖启航娶媳妇房子的钱,更甭提装修,订亲,家具,家电,彩礼……哪一样少了钱能行?光订个亲可有讲究,见个面最少也要一千一,换号最少两千,登记领结婚证也要掏两千。

    这才是算了启航的开销,启起不在计划之内,顶多也就陪送个千二八百的,但两口子绝对不会沾闺女的光,这是原则问题,更是品德问题。

    随后便是启帆和启扬。哪一个不给盖处房?哪一个不给娶个媳妇?

    而且这几个小子都是挨节的,也就是说从给启航盖房开始,启和平一家就要连续奋战。

    就拿当时娶媳妇到家十万起的最低标准十万来算,三个孩子三十万,三十万什么概念?那是启和平一家不吃不喝二十年的总收入,若是等到攒够这笔钱,那还早着呢。

    这还不能算财礼年年翻着跟头涨的情况。

    也就是说从启航开始不拉饥荒的话,连媳妇娶不到家。

    话说回来了,现在只是开始,启航的宅基地还没下来,可是这么一算,启和平和关欣慧的压力有多大?

    可以说两口子压力山大。

    都是一个村的,谁会让自己的闺女来启家这个火坑跳?

    即便三乡五里的,谁家父母不会算这笔帐?

    吃过饭,启航也就早些睡觉,他这时还没有爸妈那种压力,他还没意识到,更没有考虑到,这也许是年轻人的通病。

    启扬和启帆依旧是在情愿和不情愿地开始了角色的演绎。

    这回启扬要演个狠角色,哪吒。当然启帆也要配合他光荣一回,龙王三太子。

    于是这个三人间又热闹起来,启扬入戏太深,启帆也是个戏精,俩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灯下俩人独享着兴奋。

    而启航却想着一个人,一个让他能够入梦的一个人。

    启和平抽了袋烟,关欣慧便用商量的口吻说:“要不明天一早去村主任家打个招呼?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启航宅基地的事先排个号才行?”

    “准备啥了?怎么没跟我商量?”别看启和平这么说,其实他还真不是操这份心的人,他可是按男人是搂钱的耙子女人是盛钱的匣子,这个理念去做的。

    启和平还秉承了大事自己做主,小事关欣慧做主的男人理念,只不过从结婚到现在还没遇到过大事。

    “买了两条好烟,求村主任放个宅基地不破费点还行?”关欣慧其实也心疼,毕竟两条红梅烟花了一百块,一百块在她这个家也是不小的数。

    “那我明天走一趟?”启和平说后想睡。

    关欣慧冲着他笑了笑,有些神密地说:“启航今天上班和初心买东西去了,俩人还谈的来!”

    启和平一听这话,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最后叹了口气说:“初心家的条件好,咱家可配不上人家,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落个空欢喜有什么用?”

    关欣慧点了点头说:“我也这么想。”

    第二天一大早,启和平拎着两条烟去了村主任家。

    村主任爱起早,别人起早是去地里干活,他起早是摆弄家里的花。

    他把养花看作高雅和身份的象征,当然他还养了条狗,虽然是笨狗,可他依旧上心。

    启和平一进村主任的大门,他家的笨狗便叫了几声,不是凶巴巴的那种叫,像是一种欢迎样的提醒,善意的那种。

    见启和平提了东西,村主任把他让进屋里。

    启和平见屋里没有人便问:“嫂子和孩子们呢?”

    “都去地里了,我打整一下花正打算去呢!”其实村里人都知道,村主任几乎不下地干活,他可有别的挣钱的门路。

    “启航也到了年龄,村里放宅基地给挂个号!”启和平开门见山,这种事不用掖着藏着,村里每个十八岁的男孩都会有。

    村主任看着启和平笑了笑:“正好有个宅基地闲着,水坑那地,要不?”

    村南有个坑,不下雨还好,一下雨半人深的水,村主任放了两年都没放下去,谁愿费那么大力气把那么深的坑填平?

    启和平稍作犹豫,狠了下心说:“那我要了!”

    其实启和平也知道填那坑费力气,可那块宅基地位置还真不错,要是没那坑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况且启航才十七岁,这么一想,他倒觉得挺合适。

    “先写个审请,递到我这里,你有空先填着坑也行!”村主任说后看了看启和平。

    “那我回去就写!”说后启和平高兴的出了村主任家的门。

第一百七十四章.悟—恩7

    启和平回到家把情况给关欣慧一说,她能不高兴?

    写申请!

    “启航过来写份宅基地的申请!”启和平和关欣慧是异口同声,这种叫人兴奋的消息谁不紧着说出去?

    一种喜悦在家里迅速蔓延!

    启航拿起笔一袋烟的功夫把申请写好,宅基地申请只是个形式,关键是村委员会要盖个公章。

    村委会的公章最关键,它直接关系到宅基地的合法性,以后办宅基证都用的着。

    启起放下手里的活也来分享一下喜悦,启帆和启扬也欢喜着凑过来,他俩只是觉得家人高兴他们就应当高兴。

    启和平拿着申请刚要走,关欣慧喊住他说:“别空着手,空着手能盖了公章?”

    启和平停了下,一寻思关欣慧说得有理。

    “拿着!”关欣慧拿出两瓶酒来,这是家里藏了好几年的衡水老白干,包装都有些泛黄。

    启和平拎着两瓶酒急着去村主任家。

    村主任依旧摆弄着花,其实他也是特意等启和平来,哪一个来他家盖村委会公章的人空着手来?

    假如你空着手来盖村委会的公章,他可以用一万个理由拒绝盖章,拒绝的理由都是信口开河的事,又不会费什么力气。

    当看到启和平拎着有些上档次的酒来时,他哪有理由拒绝盖个章,况且盖个章又费不了多大劲?

    村主任把村委会的公章拿出来,冲着嘴吐了口哈气,“啪!”一个村委会的公章落在启和平拿来的申请表上。

    “齐活!”村主任笑着说。

    启和平兴高采烈地走出村主任的大门。村主任见启和平出了家门,迫不及待拿起启和平拎来的酒,“有些年头了,口感肯定绵软多了!”随后他将洒拎进西屋。

    西屋是村主任存放礼品的地方,当然里面有启和平刚拎来的烟。

    启和平刚进家门,家里所有人都要先饱一下宅基地的眼。

    启和平带队,一家人争先恐后往宅基地方向走。

    来到大水坑前,一家人难掩兴奋。

    “水往哪里流,财往那里走,这块地是个聚财的地!”启和平用这句话安慰自己和家人。

    “这位置蛮好的,临大街,坑怎啦?不就是费点力气吗?”关欣慧对这块宅基地猛夸了一句。

    启航没吭声,眼前展出一幅美的画来,那是家,家人共同努力的家,正房宽敞明亮,偏房干净利落,大门油光锃亮,有养猪的,放板车的,有厕所,有……

    启起微笑着,想用一脸的幸福把坑抹平。

    启帆和启扬闹腾着,拣起瓦块和小砖头往水坑里扔,他俩哪懂这个坑要流多少汗才能填平?

    一家人在坑边聚起一曲向望,在风里歌唱美好的憧憬!

    “启航赶紧吃饭上班去!”启和平催着在坑边发愣的启航。

    启航如梦初醒,回过神来紧着回家。

    看了钟表,见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启航慌了,抓起个馒头紧着行动。也许是咋天车链子掉后今早上了油的缘故,启航骑的旧车子跑得有些快。

    临到厂子,启航看见了熟识的身影,一闪进了印花厂。

    启航骑上三轮,冬梅冲他笑了笑说:“以后拉布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后冬梅打开库房的门,往椅子上一坐,拿起瓜子。

    冬梅如了愿,吴迪生了,而孩子还不到生的时候,吴迪进了办公室,当了个无权轻闲的副办公室主,这个职位可有可无,可人家吴迪是需要照顾的对象,可有可无岂不更好?

    工资待遇一点也不能少!

    谁叫人家吴迪的“老公”是副厂长?

    启航拿了货单,装好三轮车后脚一使劲,三轮急着出门。

    一进印花厂的库房,启航不由自主的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给!”他把单子递给初心。

    初心笑了笑,拿过单子还没来得及看,启航便急着问:“咋天你从哪条路回去的?我都没追上你?”

    “我在你后面,却没赶上你。”初心说,其实咋天她走的是远道,有意绕了个远。她怕自己和启航作伴回家让熟人碰见了说闲话。

    “还你!”启航掏出钱来递给初心。

    “又没跟你要,着什么急呢?”初心看着启航,有点小埋怨。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启航边说边卸布。

    时间过得真快,秋天到了,收获的季节到了。

    启航被罗晋叫到跟前说:“从今天开始去漂染车间,跟一组!”

    启航一听罗晋这话先是有些激动,然后却又暗自犹豫着想:“下了车间见初心可就不方便了,上班来回也作不成伴了。”

    这段时间启航和初心时常一起上下班,初心也变了,不再担心和启航一起走被别人说闲话。

    不过三班倒对启航也有好处,这样能帮家里多干活。

    一组长把启航叫到跟前,“以后就是我们组的人了。现在我们是白班,八点到四点,你先熟识一下工序!”他挨个工序给启航介绍。

    其实漂染工序很复杂,先把毛坯布煮了以后,这时加双氧水,再过滤后,洗净加碱,也可以是工业碱面,或者工业火碱。这些主要是把毛坯布上的油污以及杂质去掉,将布彻底漂白。

    再以后便是脱干,然后才是真正的染色,出锅后脱干。

    然后是烘干,扩张定型后入库。

    一个班的时间启航已经摸清了工序。

    四点下班后,启航跑到初心那里说:“我被安排到漂染车间了,三班倒,以后可能上下班凑不到一块。”

    其实启航可愿意和初心一齐上下班,他看着初心,好象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初心看着启航有些激动地说:“这么快就下车间了!比我想的快,光来我这里送布有什么出息?学技术不更好?”

    听了初心的一番话,启航的心平静下来,原来初心对自己的工作那么上心,那么关切,这可是自己做梦都想要的结果。

    启航心里能不乐?

    但在初心面前只能偷着乐。

    “你先走吧,你家活多!”初心知道启航家的地多,一个村子里哪能不知道启航的家庭情况?

    初心这句话彻底暖了启航的心,在他的心里突然萌发了一种幸福的力量,这种力量植入他的血液,撞击着他的血管,这是什么?这是不是爱?

    启航紧着转过头,他生怕初心看到自己的脸,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烫。

    “那我先走了,明天村口一齐来!”启航都管不住自己的嘴,不由自主的约了初心。

    “嗯!”初心声小且温柔,似一缕初春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叫人醉。

    启航骑上车子拼了力蹬,正是秋收的时候,他不能把时间耽误在路上。

    平常二十分钟的路程,启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他早知道今天爸妈掰棒子,都没进家门直接去了地里。

    启和平和关欣慧正忙着掰棒子。

    正如启和平希望的那样,今年的棒子可谓大丰收,正拔节时下了场透雨,供粒时老天爷也不含糊,一场雨下得及时。到了收得时候,天晴朗的叫人想笑。

    启和平见儿子这么早过来有些奇怪,“怎么回来这么早?”他把一筐棒子倒在车上。

    “爸,我下车间了,三班倒……”启航简单扼要的说,关欣慧趁势接过启和平手里的筐。

    关欣慧凑近启航在分享了儿子带来的喜悦的同时,把自己的筐搁启航跟前。

    一车棒子冒了尖,启和平套上驴车紧着往家里拉。

    启航见了大棒子喜欢的不得了,三下五除二便是一筐,背着一筐棒子他真的感觉到沉,他的腰想直都直不起来。

    启航往另一辆车上倒,见关欣慧背得是大号筐,“妈,咱换换!”启航知道关欣慧身体不太结实,背那么一大筐绝对吃力。

    “妈没事,不很沉。”说着关欣慧特意挺直腰,打起精神酷似不累的样子。

    其实关欣慧早累的够呛,从上午就是这活,中午她和启和平在地里吃了张一早上烙得油饼,喝了碗水后一直干到现在。

    启航知道硬夺过妈手里的大筐她会不高兴,“妈,少掰点,别累着。”启航只能用这样的话劝导关欣慧,他知道劝也没用,关欣慧干起活来不要命。

    等启和平赶着驴车回来,天已黑的不成样子,三个人紧着把驴车装满。

    启航赶着驴车,鞭子甩得山响。

    启和平赶着牛车在后,关欣慧坐在车上长出了口气,歇会儿了!

    车进了院子,两车棒子又卸下来,院子里的棒子已经堆成小山。

    “先吃饭!”启和平也许饿了,说话都没有精神。

    启起后勤工作做得好,听到开饭的指令,以最快的速度盛好饭。

    一家人吃饭的速度也算是有看头,这个时节连吃饭的节奏都要加快,所有人都知道饭后还要消灭院子里那座小山。

    启和平吃完饭,狠了下心,省了饭后一袋烟的美好时光,抹了把嘴直接去了院子。

    启和平开始剥棒子皮,他对身边的关欣慧说:“剥棒子皮我可比你快!”

    关欣慧没言声,她真累了都懒得理启和平,“哼!”手却没闲着。

    启扬不忘在劳动中和启帆分个胜负,非跟启帆来个数棒子比赛,“哥,我用阿拉伯数字记数,你用英语记数,看谁剥的又快数的又快!”启帆只能被动应战说了声:“行!”

    启起的活又杂又多。刷锅、刷碗、喂猪、喂驴、喂牛……

    其实杂活更累人,其实她比家里的男孩子们都要累。

    启航边剥棒子边想心事,他想:“也许生活中最美好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家人在一起努力着奋斗着。”

    启扬边剥棒子边数:“1~2~3~4~5~6……”

    启帆也是边剥棒子边数:“one ~two ……”

    启扬剥着棒子皮数着,数着剥着,不大功夫便爬到棒子堆上睡着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悟—恩8

    “启扬!”关欣慧见启扬没应便笑说:“这孩子实在太累了,干着活就睡了!”

    其实关欣慧更累,只不过有收获的喜悦支持着,她才假装自己不累。

    关欣慧抱了下启扬硬没抱动,冷笑了声:“一晃都抱不动了,过不了三年五载也要给你要宅基地。”

    启航站起来把启扬抱进屋里。

    院子里挂着的大灯泡格外耀眼,飞蛾一个劲往灯泡上撞。

    天凉好个秋,夜里凉个透,一阵寒意扑来,启航打了个冷颤,棒子堆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棒子皮堆成了个大山,越堆越高,越堆越高……

    “都睡吧!”启和平催着家人睡觉。

    启航问了句:“棒子皮明早归整?”

    启和平说了声:“睡吧,明早再说。”

    人都回屋后,启和平灭了院子里的灯。趁着月光,启和平又把捧子堆到不碍事的地方,他可是不敢用劲,小心翼翼地堆。

    随后启和平又把捧子皮用车一车车推到场里,等他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第二天,启航一早起来,见院子里的棒子皮没了,再看牛棚和驴棚都空了,他明白了,爸昨天晚上推走的捧子皮,也知道爸妈早往地里走了。

    “今天是收花生!”启航知道爸妈的安排。

    启起催着启帆和启扬,“把作业都做完了吗?走的时候检查一遍!”

    三个人吃了饭都要上学。

    其实,启和平和关欣慧天还没亮就走了,俩口子早算计好了,种花生的那块地远,俩人早些去,上午来家里拉一大车,下午两辆准能拉回来。

    ……

    启航和初心平行着向前骑,俩人有说有笑。

    见路上人少了,初心有意贴近启航说:“人家给介绍了个对象,家里条件挺好,五间大北屋,还是前后院,人家说了,男孩个挺高。”

    启航一听初心这话,心里酸酸的。

    从启航的内心忽然蹿出一个可怕又自私的想法:“初心跟自己说这事证明她很在乎自己的想法,自己可要死死的抓牢她,死也不能放手。”

    “咱们还年轻,订了亲不就把自己栓住了?”启航先用这话把初心稳住,自己家刚有了个宅基地而且还是个大坑,怎能和人家的五间大北屋而且还是前后院相比?

    启航目不转睛地看着初心,连车子向沟边偏也没发觉。

    “上沟里了,启航!”初心大喊,惊的启航回过神,捏住刹车,却吓出身汗。

    俩人不知不觉到了印花厂门口。

    “我把你送到库房,再去漂染厂上班?”初心听了启航这句话,认为启航有讨好之嫌,其实启航的确有这种想法而且很强烈。

    “送呗!”初心应的利索。

    启航心里那个美!

    送了初心,启航去漂染厂上班。

    一组长见启来的真是准时,多一秒就过,少一秒不到,正好八点整。

    “启航掐着点来的?也太准时了吧,可咱们这样可不行,车间有规定起码早到十分钟。”别看组长面相挺和善,但说起话来跟严肃。

    启航低下头,小声说了声:“知道了组长。”

    下车间才两天,就让组长训斥一顿,这是多么丢脸的事。

    “砸火碱去!”一组长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启航。

    火碱,固体,用铁皮桶装,比油桶略细,自重二百公斤。这是启航第一天了解的情况。

    至于怎么砸,他倒觉得其他工人的砸火碱的方法有些原始,没有一点科技含量。

    可轮到自己干这活,启航有点蒙,新方法自己还没想出来,他也只能用原始的方法去砸火碱。

    抡起大锤下去,乳白的火碱溅起无数碎渣,击打在脸上生疼。

    抡起小锤子跟本不顶什么事,留条白印的事。

    砸了一上午,启航砸得碎火碱勉强够用。

    到吃中午饭时他犯了愁,自己好歹也是初中毕业,竟然在火碱面前败下阵来?岂不叫人笑话?

    他想着想着手无意中伸到菜里,这一烫不要紧,他脑子突然灵光起来,用火烤下有没有效果?还是用煮布锅里的烫水?

    心动不如行动,启航端着饭回到车间,用桶从漂白的锅里打了半桶烫水,倒在火碱上面。

    奇迹发生了,固体火碱遇热膨胀,裂缝了。启航高兴起来!

    下午砸完火碱一组长再也没给启航分配别的活。

    下了班启航飞般的回家,当然他要骑的更快些,因为花生地是他家最远的一块地。

    到了地里,启航紧着支撑车子,启和平和关欣慧早套了车,正准备装车。

    启航心里明白,爸妈肯定中午在地里胡乱凑合了一顿,要不就凭俩人的活肯定出不了这么快。

    “爸!妈!先歇会儿!”启航说着忙活着装车。

    秋收是长线作战,连收再种一个多月;麦收就那么十来天,一收一种虽然累却时间短。

    如果把秋收比作马拉松,那麦收也只是个百米冲刺。

    启航忙活着。

    启和平和关欣慧没歇着,秋收的时候再累也舍不得歇会儿。

    装上车的可都是能变成钱的宝贵,一想到钱一股脑的往家跑,谁还舍得歇?

    收获的喜悦早把累绑架了,谁还怕累?

    到了临摸黑的时候,两辆车己进了启航家不大的院子。

    多亏昨天启和平把棒子堆到院子的一角,等把两辆车停下,院子里也只能勉强走开个人。

    启起已经做好了饭,作业早在课间紧着做了,启帆和启扬就不那么会挤时间,放了学俩人把做作业看作一项艰巨的任务。

    “开饭!”启航和停好车也许觉得真饿了,其实他和关欣慧那有不饿的理?中午俩人只是烙饼和白开水,这么长时间又这么累的活,能量消耗巨大。

    劳功燃烧了俩人的卡路里,他们还用的着专门减肥?

    启和平吃完饭就忙着干活,启航把自行车往过道里推,无意间一棵花生挡住车条,他停下来,脑子一下子聪明起来。

    启航骑得车子是二八男式的,他右手拿起几颗花生往车轱辘一搁,左手摇起脚蹬子。

    花生纷纷落下!

    “启帆!启扬!过来!”启航兴奋地喊!

    一种省力而便捷的方式在一家人的笑声里得到了印证!

    “启航这孩子还行!”启和平冲关欣慧说。

    “那就直接把花生上房,趁着有点风扬一下!”说着关欣慧递给启和平木扬锨。

    启和平拿着木扬锨和麻绳上了房。启航站起来,启扬紧着接替了他的活。

    “妈,跟启起合作,我装筐。”说着启航拿起筐装起花生。

    启和平顺下绳子,启航把绳系住筐背,启和平一使劲,筐慢慢地上了房。

    一家人成了一条完整的生产线,启帆和启扬以及关欣慧和启起组成了两个生产点,而启航穿梭在两个点之间。

    一筐筐花生从两个点上了房,一筐筐喜悦吓跑了累。

    没过十二点,院子里只剩下一大堆花生秧。

    “启起!启帆!启扬!”洗洗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启帆和启杨哪里肯洗漱?俩人齐着膀子往屋里走。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关欣慧看着启航。

    “花生秧归整到那里?”启航看着妈,他知道自己不干这活妈也要拾掇利索。

    “场南头!”说后关欣慧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启起紧着过来,扶起关欣慧往屋里走。

    “妈身体又不太结实。”启航想,启起也这么想。

    启航把花生秧装了车,推出门外,街上门黑洞洞的,风有些坏意的凉。

    房上启和平扬起了花生,如果用手摘花生可就少了这个工序,他本来打算一家老小熬两夜拿下。

    哪想启航发明了这个方法后,一晚上完活。他在房上练起了技术,四间房就那么大的地,一扬锨下去该落的落该随风走的随风走。

    夜色渐浓,启和平一锨一锨不慌不忙的扬着,村里也没有几家灯亮,没有白天驴马车的暄闹,只有他的木扬锨抢着房顶有轻微的声响,他还不敢便劲,加着万倍的小心,四临八家正在睡觉。

    风也给他一些鼓励,不大不小正适合他扬花生。

    启航推着车,推了一车,又推了一车,推了一车又一车。

    进院的时候是三车,敢等往外推花生秧时却是六车。

    这是为什么?

    启航觉得路上很静,他推起车来也不敢唱个歌来壮胆,毕竟自家的场在村外,他稍微有点害怕,不是怕的不敢走夜路的那种。

    村里的人都睡了,自己用歌壮胆的话会打搅别人的梦,虽然人家不会穿上衣服跑出了骂娘,但暗地里骂你一顿绝对跑不掉。

    启航只是慢慢地推着车,他不在乎夜的一句讥讽:“启航?你懂得欣赏夜色吗?”

    他只用行动告诉夜,“自己的未来不梦,自己的心跟着希望在动。”他推着车,推着车说:“到了家,今天的活就干完了,可以好好的睡一觉!”

    启和平下了房,看到院子宽敞心里敞亮,见启航放好车紧着说了句:“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启航听的这话耳熟,“对了妈刚说过。”他洗了把脸上了床。

    可启航却怎么也睡不着。

    “爸妈真不容易。”

    “爸妈的养育之恩那么重,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还?”

    “也许人来到世上就是来领悟一个字,恩。”

    “生活会越来越好!”

    ……

第一百七十六章.悟—恩9

    笫二天,启航和初心仍然在村口集合,俩人依然你说我笑,启航依然把初心送到库房。

    启航进了漂染车间后,看了看车间的挂钟,还差十分八点,三组的还没下班,一组长没来,一组的一个也没来。

    他有些纳闷,怎么回事?莫非放假了?

    启航又瞧了瞧挂钟,它也是悠闲,不论人怎么急,它就是轻松着步子,一秒一秒……

    还差一分钟八点,一组长来了,和三组长交接了班,还差半分钟的时候,一组的成员一下子从地里冒出来似的,一下子出现在车间。

    交接完班,一组长看着启航说:“还是火碱的活。”

    启航真是纳闷,下车间就是为了让自己砸火碱?

    启航砸完火碱,拿着饭盒去食堂路过车间主任办公室,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再有两个月启航的学徒期就到了,招的这批一个也不留,车间后勤全满员了,一个空缺也没有。一个月三十块,白使唤这些壮劳力也行!”

    “一组有个结婚的,也就这两天,说请一个月的假,这班也没人替,现在这么忙。”

    “请一个月的假,不是把秋过完了吗?”

    “谁说不是。”

    “那就让启航盯班。”

    “工资咋算,我们都是计件工资。”

    “还给他开三十呗,学徒期还没过,剩余的是你们组的奖金。”

    “就按主任说得办。”

    ……

    启航紧躲到一边。

    一组长和罗晋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启航压了下怒火,突然一拍脑袋,苦笑了笑。

    吃过饭启航便和一组长热情起来,“家里有没有邮票?”启航心里虽恨,嘴里却笑,他知道一组长还指望着自己呢。

    “有!”一组长应得爽快。

    “有粮票,布票,铜钱不?”启航有些得寸进尺的想法,但早恒下心来,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

    “有!你小小年纪还喜欢那玩意?”一组长有些惊奇。

    “玩呢,带来呗!”启航知道一组长用得着自己才这样狮子大开口。

    于是启航向组里每个人都开了口,当然组里每个人都痛快着应。

    大家都知道未来一个月甚至一个多月,启航是给大伙卖力的,况且启航要的那些东西对自己来说又没用。

    大家都知道漂染车间每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是三百起,减去启航一个月三十块学徒费,三百肯定有,到了每个人手里可是二十块。

    二十块不是白拣吗?

    启航又去找了冬梅,又去找了吴迪还找了罗晋。

    当然他的话是不一样的,但目的只有一个,淘些邮票,粮票,布票和铜钱。

    到了冬梅那里,他先套了下近乎,随后才提起邮票、布票、粮票等事。

    当然冬梅一口答应。

    吴迪更是应得痛快。

    罗晋那是可是一口应。

    随后启航在厂子里转了一圈,糖纸没在他的考虑之内,主要是烟标。

    办公室区域经常有好烟盒,厂长办公室和副厂长办公室以及财务室可是好烟盒相对集中的地方。

    工人宿舍和车间这边启航都懒得理,跟自己村的烟盒也没多大区别,总是那几种,官厅呀丁香呀他盒子里多的是,其实有时候上下班经过的路边会有意外收获,一路上下个一两次车子捡个烟盒也是平常事。

    于是启航的烟标开始丰富起来,什么中华,熊猫……逐渐的加入了他的烟标大家庭。

    可是启航攒的糖纸却没怎么起色,种类也没怎么增加,攒这东西和年龄有很大关系,十七八的大男孩弯个腰捡个糖纸,叫人看见了会被人笑话。

    四点一到,启航飞般往家里赶,他知道今天活轻,一家人都去拾棉花。

    一到地头,启航便把车上的挎兜系在腰间,进了棉花地,他便是左右开弓,左手右手一个劲忙活。

    等启起、启帆和启扬放了学赶过来,启航的腰间已经鼓成四胞胎一样。

    天渐渐黑了下来,启起又主动先走一步,她可是家里最好的厨师。

    等露水上的时候,天已彻底黑下来,启和平招呼了声:“收工了!”

    大家便一兜兜往车上装。

    “一级籽棉二块三一斤!昨天棉站是这个价。”关欣慧高兴着说。

    “看这形势今年咱家棉花亩产四百斤绝对没问题!”启和平信心满满,不过他对棉花的产量还是拿捏的准,上下也差不了三十斤。

    棉花正喷!到了这个时候估产量是不成题的。

    “咱家今年可种了八亩棉花!”启航高兴着说,心里算着:“应该是,四百斤,八亩,二块三!”

    启航觉得有劲,“自己一个月三十块的学徒工不干也罢。”他下了决心。

    “启帆骑车子驮着启扬先走吧!”启航有意把俩兄弟支走。

    启帆巴不得走,他觉得坐个驴车和牛车不如骑自行车拉风,“上,启扬!”启帆催启扬走。

    “上了!”启扬往车后座一蹿,稳坐在上面。

    “走了!”启帆先按了下铃铛,“叮铃铃,叮铃铃!”随后双脚猛蹬,车子向前行驶。

    启航见俩弟弟走远了,这才凑近启和平说:“爸,我去的厂子其实就骗我们这批学徒工……”

    启航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启和平。

    听了启航的一席话,没有急着回答,其实他很生气,他那指望启航上个班挣钱?他只想让儿子落个上班的好名声,将来给儿子说个媳妇,一说儿子上班是什么劲头?

    关欣慧在一旁听得真真的,说实在的她更生气,不过她却会给人宽心,处理起事来不偏激。

    “启航呀,这也是经验,人家对咱不仁咱不能对人家不义,明天去了,再准一下情况,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这班不上也罢,明天把工作辞了,家里正忙,况且宅基地有了,咱家正缺劳力。”关欣慧说的也是实情,她人比较大度,对别人宽容的很。

    听了爸妈的话启航有了主意。

    “给厂子留个好印象,撒个谎把工作辞了,你妈这些日子也是强支撑着。”启和平很赞成关欣慧的意见。

    “撒个谎?”启航愣了下,猜着爸的意思。

    “也行,留个活口,万一厂子再需要你,你还能正大光明的回去。”关欣慧也认为启和平说的有理。

    “那我明天把工作辞了。”启航其实很不情愿地说,他知道把工作辞了,自己也就和初心做不了伴……

    第二天,启航早早的等在村口,见初心不慌不忙的骑着自行车过来,他把初心拦下车。

    “今天也许是最后一次和你一起上班了。”启航有些失落,有些不情愿。

    “出了什么事?”初心急着问,喜悦的表情一下子没了。

    “昨天……”启航把昨天自己听到的原原本本的告诉初心,他没有一点隐瞒,在他的心里早把初心当成能掏心掏肺的人。

    “怎么会这样?”初心表情惊讶,却是一脸无奈。

    “你可想好了?”初心连着问,急切的心情可想而知。

    “陪我撒个谎,万一厂子里缺个人什么的,也可以有个借口回来。”启航看着初心,真心希望她能配合自己。

    听启航还有回厂子余地,初心很高兴,愉快地应:“我该怎么说呢?”

    启航看着初心说:“你可以这样说……”

    初心笑了笑说,“要是被人知道你套瞎话怎么办?”

    启航玩笑着说:“凉拌!”

    “呀!”初心吃惊的看着启航,在她的印象里启航还没有过这样的幽默,“莫非以前的启航只是伪装?莫非自己看花了眼?”想后初心说:“正经点,谈正事!”

    “没了。”启航上了车子一只脚着地等着初心。

    “没了就走吧!”初心猛蹬了几下,车子飞快。

    启航依旧先把初心送到库房,然后自己到了漂染车间。

    启航没再盯着时间关心谁来的早晚,见一组长交接完班后,他便伸出了手,“组长,昨天我跟你要的,”启航还没说完。

    “有,不多!”一组长没等启航说完便出兜里摸出几张邮票、布票、粮票和铜钱。

    “谢谢!组长!”启航从一组长那接过来,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别看一组长拿来的邮票不多,但有一张启航没见过,纪念邮票不常见,至于别的,启航也便笑着把这些掖进兜里,“都是常见的,多多益善岂不更好!”启航又开始收集一组其他人员带来的东西。

    启航的邮票品种于是多了几种,虽不是太珍贵的那种,但对于他却是稍有收获,铜钱这面却让启航有异外收获,他终于收集到清朝以外的铜钱了,这是一枚明朝的铜钱,虽然锈迹斑斑却能分辨出是嘉靖通宝。

    车间主在罗晋那里启航基本没有太大收获,冬梅那里更没让他来个惊喜。

    等到了吴迪那里,启航一进办公室的门便猛夸了一下,“姐!我看你这回这龙凤胎!”

    其实吴迪也愿听奉承话,一听这话她高兴,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给!”吴迪放下手里正织的毛衣,从包里拿出个用一块报纸包的小纸包来。

    启航说了声:“谢谢!吴姐!”便走出来,办公室也不是他一个学徒工久待的地方。

    走到库房拐角,他打开纸包,他惊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有张邮票特别显眼,“竟然是全国山河一片红!”启航也只是听大明提起过,只不过大明也说没见过,大明说他也只是听别人说过而已。

    启航紧着把小纸包掖进兜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启航只知道全国山河一片红是张难集的邮票,并不知道其真正的价值。

    中午刚下班,初心把启航叫到一边说:“你的谎也别撒了,我也不配合你了。”

    启航有些失落,他没想到初心答应的好好的却变了卦。

    启航看着初心,想从她的脸上发现点蛛丝马迹。

    初心一脸神秘,启航也难找出一丝疑虑。

    “不配合也就算了,我自己撒个谎也能对付过去。”启航的脑子转了下,另一套方案已经成形。

    “告诉你,还是请个假回家干活吧,漂染厂也撑不了几天了,己经资不抵债。”初心凑近启航说。

    “那你们印花厂不会受牵连吧!”启航却关心起初心来,他知道自己在漂染厂怎么也呆不长了,初心的活也轻闲,工资不高但福利高,随便找个理由就能算加班。

    一听启航倒关心起自己来,初心心花怒放,卖起关子,想把刚知道的消息透露给启航。

    “请我吃顿饭,我就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启航听了初心的话惊了,想:“初心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居然笑着要求启航请客?”

    启航巴不得请初心吃顿饭,他想对初心说的话太多太多。

    “请你吃饭!走!”启航满心欢喜着说。

第一百七十七章.悟—10

    启航和初心走进一家小饭店。

    这是启航第一次和初心吃饭,启航心里激动的很,能和初心吃顿饭而且还是初心主动要求的,这是多好的表白机会!

    “想吃什么菜?”启航学着电视里绅士风度的那种,把桌子上的菜单递给初心。

    “只管点好了!”启航看着初心,像个大款样自信。

    初心看着启航笑了笑说:“也别学着港台腔背台词了,水饺就行了,下午还上班呢。”

    “来一斤水饺!”启航嗓子透着欢喜劲。

    趁等水饺的功夫初心对启航说:“今天上午你走后我特意问了下姨,他说漂染厂要倒闭。”

    启航看着初心,听她这么说,惊讶地说:“漂染厂和印花厂不是一家吗?”

    初心接着说:“其实这两个厂子本来是一家企业,只不过由于缺少资金,现在漂染厂的厂长注入了大量资金,其实漂染厂比印花厂效益好,半年前漂染厂厂长威胁撒资,于是双方协议,这才把漂染厂抵给现在的厂长。其实从招你们这批学徒工的时候漂染厂和印花厂就分家了。”

    启航暗自叫苦,自己这些日子糊里糊涂的什么也不知道。

    “效益那么好为什么会倒闭呢?”启航有些不解,况且这些日子也为厂子出了力,汗不能白流,总要知道个原因是不是?

    初心说:“厂长把厂子的资金全拿走,说去盖个游乐场。把厂子转给蔡副厂长,实际厂子已经是蔡副厂长的了。”

    启航一下子明白了,“怎么从进厂子都没见厂长只见蔡副厂长,原来是这么回事。可厂子效益这么好怎么能倒闭呢?”启航正想着,服务员端上了水饺。

    初心一边吃水饺一边说:“蔡副厂长其实没钱,他的钱是从银行贷的,是拿漂染厂做抵押才贷出钱来,可蔡副厂长喜欢赌,听说一下子输了几十万,也有人说上百万。这还不算,蔡副厂长还喜欢年轻的女孩子,钱花得跟流水一样。”

    启航一听蔡副厂长输了那么多钱心里咒骂着:“赌钱舍得,为女孩也舍得,给我们这批学徒工点工钱却舍不得,一个月才三十块,三十块。”

    这时他却为吴迪打抱不平,这么好的一个人,还挺着个大肚子。

    启航想到这里猛劲吃起饺子来。

    初心吃了几个饺子说:“知道吴迪不?”

    启航忙着回答:“知道,挺好的一个人!”

    初心摔了下筷子说:“人家蔡副厂长的老婆找她好几次,她就是仗着肚子里有蔡副厂长的孩子。非要一笔可观的钱才肯收手,结果她狮子大开口非要十万,你想他们俩口子哪里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这不一直僵持着。”

    启航一听初心这话太吃惊了,他一直认为吴迪和蔡副厂长是俩口子,从冬梅喊吴迪姐的时候便一直这样认为,自己在厂子里呆了这么长时间,却像个聋子,像个瞎子。

    竟然连这件事都没看出来?

    启航在厂里哪有闲心打听那些事?其实他把心思全放在下了班怎么干家里的活上了。

    本来她对吴迪还有些同情心,听初心一说,对吴迪的同情心没了,只有鄙视。

    “这也不应该呀,厂子还开着工呢,说倒闭就倒闭了?”启航有些迟疑,觉得初心也可能是道听途说,不过他又一想自己是要离开的人了,用不着操那份闲心。

    启航吃完饺子对初心说:“倒闭不倒闭也不关咱的事,明天不来了。”

    初心放下筷子又急着说:“什么倒闭不倒闭,真要倒闭了,漂染厂一天天排出的废水,都淹了好几十亩地,今年年景这么好,现在种地的都商量着让漂染厂多赔偿多少呢?”

    初心像扔了一个手榴弹,炸得启航哑口无言。

    “呀!漂染厂真的要完了。”启航再也没有什么疑虑,他对初心的话没有任何异议。

    见启航都说了这些话,初心对启航小声说:“我姨夫是印花厂的会计,这些事都是我姨给我说的,还能有假?”

    启航愣在那里。

    启航能不相信初心的话?

    这时初心掏出钱了结了帐。

    “我结吧。初心。说让我请客呢。”启航醒过神来急着说。

    “下次你请!”初心说着往外走。

    “嗯!”启航心情一片大好!

    和初心还有在一起吃饭的机会,看来跟初心还有戏。

    启航跟在初心身后……

    启航门回到车间,捂着肚子喊着疼,跟一组长请了假,飞般地出了漂染厂。

    启航原来的剧本可不是这么简单,只不过考虑了好长时间却没用上,他觉得也用不着再绕弯子,自己绝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启航觉得自己不适合当工人,工厂里的这些事他都闹不清,他都懒得想。

    出了厂子启航回头看了看,他用心记住了这段上班当学徒的时光。

    回到家,启航把今天的收获小心翼翼的放进盒子里。

    邮票!

    粮票!

    布票!

    烟标!

    铜钱!

    ……

    一盒盒在床下码得整齐。

    天还早,启航紧着往谷子地里赶。

    启和平和关欣慧割得正起劲,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里,每一镰都是一次完美的转换。

    “爸!妈!我把班辞了。”启航支下车子把消息紧着告诉启和平和关欣慧。

    “辞就辞了,等明年盖好了房再找个班上。”启和平直起腰。

    关欣慧直起腰刚想说话,觉得天昏地暗,扑通一下坐在地下。

    “妈?”启航赶紧扶住关欣慧,启和平慢慢地给她捶了几下背。

    关欣慧慢慢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水,水,水。”

    启和平拧开盖把塑料桶递到关欣慧手里,她颤抖着,一仰脖喝了一小口水。

    随后把水塑料捅递给启和平说:“累了,渴了,歇会儿就好了。”

    “妈,你和爸先回,去卫生院瞧一眼,我打完捆就回。”启航催着启和平和关欣慧回家。

    “走。”启和平套上车,甩了下鞭子,车走了。

    看着车子上的关欣慧,启航心疼的要死。

    谷子割下来正晒个透,晚上不打捆可不行,来阵风谷子便会满地放羊。

    其实谷子割下来最好在地里晒个一两天,等谷个子拉到场里垛了垛,有了时间才会理会它,也许是种完麦子后打场,也许更晚,只是谷个子垛到场里也就算收了。

    垛在场里的谷垛绝对算收获。

    其实打捆也是技术活,启航也是从小就练,麦子和谷子都是一个名头。

    虽然躺着一排排谷子挺吓人,启航知道,只要不抬头,一真弯着腰捆,就没有吓人那一说。

    捆着捆着一排捆完了,捆着捆着又一排捆完了……

    只是临摸黑的风带给他一串清凉,道上来回赶的牛车也许挡了马车和驴车的路,只听着鞭响,拉重载的或拉个轻载都往前赶。

    道基本上是单行道,一辆辆车争先恐后地赶,拖拉机和大三轮最爱抢风头,一个劲的超车,超车,再超车。

    被超的牲畜车上于是响起了响鞭,大声喝着只有牲畜才明白的语言,“吁,徐徐,”“越,”“驾!”于是一辆辆牲畜车拼命向前。

    人也急,牲畜也急,人有家,牲畜有棚,到了晚上也便风风火火地赶。

    尤其是家里圈着小牲畜的,一路上总有母牲畜的叫声,伴着叫声便是奔跑般的冲,无论车上拉得东西有多重。

    捆完最后一个,启航直起了腰。

    有星星笑着对他眨眼睛,有秋风对他弄风情,由远及近的声音赶着月光,在他跟前打了个招呼转过身便跑得没了踪影。

    他猛地按了下车铃,“叮铃铃,叮铃铃!”却惊起一只兔子,一蹿就是好几垄,眨眼间没了个影。

    启航蹬着车子,冲着夜唱:“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

    有田野听他歌唱,有道旁的旱柳荡起柔肠,不过也有杨树拍下掌讥笑,酷似一种说唱般的嘲讽。

    启航给道路留下最后的动静,夜把所有的声音安抚一遍,大地静了下来。

    静静的月光下流动着亲情。

    没进大门,汤药味便横冲过来,“妈又该喝那苦的不能再苦的汤药了。”启航看见启起守着沙锅。

    启和平归整着启起、启帆、启扬三人择得豆角。

    “妈?!”启航看着躺在床上的关欣慧心好疼。

    “没事,妈是老毛病,服一副汤药过了。”关欣慧坐起来强打着精神给启航看,她知道自己要是萎靡不振孩子会伤心难受。

    启航胡乱吃了饭,他不知道吃了啥,心思都没在吃饭上。

    启航不忍看关欣慧喝药,她从小看到妈喝药的表情就会心痛,以至于他从小对汤药有一种反感,那种反感时时触动他的神经。

    启航好恨汤药,一次闻到汤药味就是一次亲人被病折磨。

    灯灭了,听到启帆的呼噜声,细小而动听,长长短短,响响停停;启扬的脚还不老实,不时把被子一蹬。

    启航哪能入睡?一个自己要面对的现实就摆在面前,残酷的没有人情味。

    “爸妈的付出自己能回报几分?”

    ……

第一百七十八章.悟—恩11

    “爸妈为孩子成个家而返贫是谁的悲哀?”

    “当下定决心改变贫穷时,也许才会去探索,也许才会有成功。”

    “秋天的收获却再现了一个不争的事实,当这些收获变现时,能否在一个大坑的宅基地上盖起一座宅院?”

    花生下了房,枣也正式开杆,一杆下去便是一地惊喜,枣是蹦着跳着挤着闹着,不愿凑群,更想彰显自己的的不同。

    一杆又一杆,一棵又一棵的枣树被疯狂的敲打,打枣得用巧劲,可谓四两拨千斤,打枣其实是往下震枣,最好是用竹杆或细长的杨树杆,拿起来轻的那种。

    专门培养的杨树苗更好,独枝独挑有韧性,使起来会得心应手。

    启和平打起枣来不费劲,二米多长的杆子指那打那,酷似练家子的棍,砸,撩,压,大显神通。

    启航远里拾枣,把树低下好拾的地留给妈。

    关欣慧酷似爬的动作,拾枣的喜悦冲淡了病痛,她知道自己不努力不行,她倒下更不行,一处宅院等着她,她没有任何理由倒下。

    其实她的病主要是营养不良和劳累过度而引起的,看过多少医生都说了一个良方,静养。

    挨节的三个男孩子都要成个家,组成家的基础她心里明白,这年月哪一步离了钱能行?

    她那敢有静养这种奢侈的想法?

    中午三个人在树下凑合一顿,关欣慧再也不敢吃烙饼,她把软的蛋糕掰开送进嘴里,她也不敢再喝凉白开,暖水瓶的水只有她才可享用。

    启和平起烙饼吃得津津有味,一仰脖喝了一通凉白开。卖力气的时候人的饭量总会大些,启和平觉得自己吃一斤饼不到这不到那的。

    “妈,好些了吧,应该再煎副药。”启航知道关欣慧停了药。

    “自己的毛病自己知道,多喝也没用,只要吃的注意点就好了。”其实关欣慧的病不是吃的事,她也明白。只是她只能这么说,难道自己对儿子说,自己吃好的喝好的不干活在家里静养?她不能这样说,更不能这样做。

    枣是打了几天,等都上了房,地里该收的也就没什么重要的,棉花都开过了喷期,余下的时间也是零零星星地开,一直到上冻。

    种麦子相对简单,启航家有牛有驴,耕种不用发愁,半月功夫,大地变了模样。

    麦苗给大地营造出生机,新的希望又在重复了,冬季来了。

    启航家的棉花卖了,枣卖了,黄豆卖了,棒子也卖了……

    钱还没捂热,启和平便把砖定下了,还是村主任给介绍的砖厂,当然村里盖房的砖都是他介绍的。一块砖三分一厘一这个价也算公平价,几个砖厂上下也只差个零头。

    据说村主任在每块砖里都抽了钱,有的说就是那个零头。

    启航家一下子订了五万块砖,这是经过启和平仔细计算才订的。

    正房、偏房、过道、车棚、猪圈、厕所都是卧砖,连最近时兴的储水池的砖都备上了。

    在村主任的介绍下,门,窗,门框,窗框都有了着落。

    坑一天天的小,启和平一辆车,启航一辆车,从早到晚就这活。

    关欣慧也便拾了最后的样花后,开始拽棉花桃,八亩棉花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只不过不用急着拽,甚于棉花柴那就更不用着急,不误春耕就行。

    坑填平了,一家人站在上面欢喜着,只不过开春最好用水灌个透,这样填的土才会实。

    过几天砖来了,一辆辆拖拉机嗒嗒的响着。

    启和平指挥着砖往哪里卸,其实这都是计算好的,正房北屋大概用多少砖他心里有数,偏房用多少他心里有数……

    随后白灰也拉过来,卸到宅基地不远处,再来后是沙子,水泥……

    再来后是门,窗……

    腊月二十九,村里最后一个集,启航的村逢四和逢九是集,别看村不大,一提凤凰村的集可是有名的很!

    关欣慧在集上挤来挤去就是舍不得花钱,春耕的化肥钱她哪里敢动?过了年哪里还有什么进项,农药和种子钱她哪里敢动?房子盖起来,房顶那一大套的钱她哪里敢动?

    那时房顶用梁,檩条,椽子和苇箔。

    屋里的简单装修的钱要有。

    启起、启帆和启扬的学费要有。

    打个油盐酱醋的钱要有。

    遇个大事小情,得个头疼脑热……钱要有。

    一个集上关欣慧只买了对门神,便回了家。

    年三十,启扬穿上了新衣服显得精神,他是家里唯一没有压力的人。

    启航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去外面闯一闯,他想在房子盖好以后,他知道爸妈种那么多地已经够吃力,如若在盖房上分散精力,身体都会垮。

    启航看着爸妈,看着妹妹,看着俩弟弟,他突然觉得一家人都在给自己扛活,一家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而辛苦劳累。

    这难道是自己想要的?可自己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炒几个菜,咱们一家人也喝点!”启和平说,劳累一年了,一家人付出那么多也该庆祝一下。

    关欣慧正想着炒菜,启起喊了声:“妈,我来。”

    启起系了围裙紧着拾掇。

    启和平拿起瓶白酒来,“启帆倒上!”启帆摆了六个酒杯每个都倒得很满,满的都往外溢。

    启帆看了下启和平怕爸说他一顿。

    “满了好,圆圆满满!”启和平没有说启帆。

    倒是启扬来了句:“哥,你都把酒浪费了。”

    “菜来了!”启起端上了个油炸花生米。

    随后桌上热闹起来,大块豆腐领着几根绿菜更显得有气质,豆腐炒青菜是第二个上场。

    启扬用筷子夹起个花生米,嚼着了下,端酒来沾了下嘴唇,用手冲着嘴扇着风说:“辣!”

    启和平笑着说:“辣还不吃菜?”

    启扬毫不犹豫,一筷子竟夹起两大块豆腐填进嘴里。

    启航看了下启扬放下的酒杯,见酒丁点不少,也就明白了启扬的意思,“想吃菜就吃,还找个借口?小脑袋聪明的很!”

    启扬咽下豆腐笑了笑,坐了下来嗑起瓜子。

    启起又端来了青椒炒肉,那红绿搭配却是会勾起人的食欲;清炖鱼也冒出了香。随后便是红烧肉、莱花和烫粉丝。

    “行了!”启和平见桌上满满当当急着叫停。

    启扬眼直了,后悔刚才吃了两块豆腐。

    一家人围在一起,一桌幸福里散出温馨。

    ……

    “明年把房盖起了,最好能给启航先把亲定下来,这样等到了年龄也就可以结婚,现在女方都精的很,那一家不拖两年?”关欣慧一脸兴奋的说,她说得都是喜事。

    “明年订亲正好,最好是房子盖好以后订,人家就凭咱家这处好宅子也会订,再攒几年的钱,正好给启航结婚用。”启和平对房子很有信心,虽然现在还没盖,只是备了砖和料。

    “爸,妈!初中毕了业我不上学了。”启起突然冒出句这样的话,给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学习也差不多?”关欣慧看着启起,自己的孩子她知道:“肯定心疼家人累?”

    “不上学找个班上?”启和平倒没猜出女儿的心思。

    “爸,妈。我只想在家里帮衬着你们。”启起说后低下了头。

    “这,”启和平叹了口气。

    “姐,考个高中,高中生出来才吃香!”启帆实话实话,当时高中文凭还行,若有个高中文凭,找个工作都会让人高看你一眼。

    启扬放下筷子说:“姐,不上学的话天天给我们做这么多菜。”

    一家人听了启扬的话笑起来,大家也是借着笑掩饰一下刚才的尴尬。

    “咱家什么条件,还天天做这么多菜?”关欣慧笑着说启扬。

    其实她的内心矛盾的很,她知道启起认实,是个任劳任怨的实在孩子。

    启航没说话,他知道了一家人全是为了自己。

    自己过了年就十八岁了,难道还让一家人为自己做牛做马?

    自己也该出去闯了闯,等盖了房以后自己一定走出去,他下了决心。

    这个除夕,启航不言不声的喝了不少,他想用醉了麻醉自己,因为只有醉了自己才不会想的太多。

    他晃晃晃悠悠走进床边,稀里糊涂地进了被窝,只记的左脚蹬下右脚的鞋,右脚蹬下左脚的鞋。

    过了年,盖房便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启和平忙着打听梁、檩条、椽子。

    启航也就往前赶话,赶上驴车往旱地里拉土肥,春耕说到就到。

    这天,启航正赶着驴车往家赶,初心骑着车子过来。

    启航好一阵激动,停下驴车笑着迎接着初心。

    “你怎么有空过来?”启航笑着说,内心里却暗想:“都没有勇气找你,却时时想着你!”

    “看看你呗,看看你有什么打算?”初心看着启航,她觉得启航瘦了。

    “盖完房了我想去外面闯一闯!”启航对初心一点也没隐瞒。

    “要是盖好了房,你家还不给你订个亲?现在有提的没有?”初心看着自己的车子,她认为这样问启航有点冒失,但她又不得不问,她的心早就搁在启航这头了。

    “就我家这情况,不把一处像样的宅子摆在那里,有哪家爸妈敢把女孩订给我?即使有了宅子,像你这样的好女孩也不会看上我们家。”启航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正眼瞧初心,他知道初心对自己好,可初心的爸妈他可不敢面对,连爸妈都透露出和启航一样的意思。

    “在你眼里,我的条件还挺高!可我就认准你了,只要你愿意!”初心小声说,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愿意!”启航脱口而出,整个身子激动的抖!

第一百七十九章.悟—恩12

    启航感觉的脸好烫。

    “走了!”初心骑着车子走了。

    启航赶着毛驴车,欢喜的不得了,精神的不得了。

    启航家盖的北屋一天一个样,打好地基没两天,便有了基本轮廓,门框,窗框都有了自己的位置,再过一天,除了顶,房子算定了型。

    上了梁后,启和平和关欣慧赶着时间,催着施工队上檩条,压椽子,铺苇箔。

    北屋上了大泥后,才盖偏房、过道、车棚、猪圈和厕所。

    转过天来,北屋的大泥顶也干个六透,这才开始装修屋里,其实只过刷个白,弄个水泥地面了事。

    房子到这个程度已经到了收尾结段。

    至于水泥房顶也只是秋后或来年春天的事了。

    再看启和平给儿子启航置的这处宅子,四间大北屋,红砖一卧到底,水泥沙子勾缝。

    一明两暗的大气格局,梁粗,檩条粗,椽子更甭提,苇箔都是双层。

    再看偏房和过道,和北屋一个待遇,这在当时可是少见,大木门也做的厚实,甚至车棚、猪圈和厕所都是红砖,虽没水泥勾缝,就是大泥垒的也显得与众不同。

    别家一般除了北屋别的都用裱砖。

    过了麦,套种的棒子刚出头,正是地里活少的时候。

    启和平和关欣慧在新宅里拾掇零活。

    就这处宅子一下子便出了风头,只要人从它旁边过准能停下来称赞两句。

    “没想到启和平还有真舍得,盖这么一处,饥荒肯定拉了不少。”

    “三个男孩,装也没用,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不顶事。”

    “肉都舍不得吃,还盖这么好?”

    ……

    村主任走过来,从外到里细看了一遍,“启和平,给启航准备的这处宅不错,不错。”他满脸笑着。

    “给孩子盖房,盖就盖好点。”启和平笑迎着说,他知道以后可用的着村主任,还有俩套宅基地要求人家。

    “抽一支!”村主任接过启和平递过的烟夹在耳跟,他闲烟赖,不想抽。

    启和平一直烟叶,这不盖房经常去四临八家借东西,兜里才掖了包烟,当然不是好烟,官厅烟便宜的很。

    “有了这处宅子,孩子订亲没问题,孩子订了没?”村主任突然冒出了句,却也合乎情理,盖房的目的不是给孩子定个亲?盖房的目的不是给启航娶媳妇?

    “没呢。”启和平说后又说:“家里这条件能给他娶上个媳妇就行了,丑点,矮点会过日子就行了。”

    启和平不光对村主任这么说,对任何人都会这么说,这是他和关欣慧商量好的。

    “可抓紧呀,有了房子,这时定正好,孩子们了解几年也就到了结婚的年龄。”说后村主任笑了笑走了。

    其实农村当时就是这种情况,自由恋爱的少,一般男孩到了十八岁就会把亲订下来,和女孩了解几年,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便把证领了。

    当时还流行先把婚结了,举行仪式。这是事实婚姻但不合法,等到了法定年龄再领证。

    关欣慧凑到启和平跟前说:“村主任闲着没事,又来瞎聊啥呢?”

    “没聊啥,随便拉了个话,问启航订亲了没有。”启和平说着开始拾掇,看着新房自然高兴。

    “噢!”关欣慧也没多想,跟启和平拾掇起来。

    晚上,一家人刚吃过晚饭,一年不见面的大明便把启航喊出去,启航认为大明跟自己交流有关收藏的事。

    等到了街上,大明却对启航说:“出去不,我有挣钱的地!”

    启航愣了下说:“一年没见,你去哪里啦?”

    “在石家庄打工呢,一个月三百!”大明抬起头,有些娇傲。

    “三百?!”启航有些惊奇,一个月三百,一年三千六可顶种好几亩棉花。

    “活好找不?我也想出去!”启航急着问,自己当学徒一个月才三十,这差距也太大了。

    启航看着大明,希望他能给自己个准话。

    “正好我们老板缺人,要不过几天跟我走!”大明其实来找启航的目的就是给老板招个工人。

    当然大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启航,毕竟俩人有共同的收藏爱好,在学校里关系最好。

    启航激动的抱住大明。

    “走,看看我的好东西!”大明拉着启航往自己的收藏室。

    大明的收藏室就是他自己的私人单间,因为在家里是独子,大明便占了一间大北屋。

    大明打开了集邮册。

    “鸟枪换炮了?都用集邮册了!”启航好羡慕大明,自己的邮票还躺在大盒子里睡觉呢,人家大明的邮票都上了高端大气的集邮册。

    “看看!这是我这段时间集的!”大明看到启航那样小家子气的样,更骄傲,自己在外面也算见过世面的人。

    启航翻着大明的集邮册,“多了这么多!”启航发现大明的邮票比一年前多了好几倍。

    “石家庄有邮票交换市场,下了班我经常去,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咱们没见过的邮票多呢。”大明更有精神,在启航面前他总感觉自己有优越感。

    “你的邮票还是老样子吧,咱们村就那么多信,能有什么好邮票,告诉你吧,邮票这东西可有值钱的,据说有种祖国山河一片红的邮票特别值钱,一张就几十万!”大明无意间说,也只是为了在启航面前炫耀一下自己懂得多。

    启航激动着,有些结巴地又准了下大明:“什么邮票那么值线?”

    “说你也不明白,我只在集邮市场上瞧过一眼,只听见旁边的人说是什么地方印错了。”大明说着又拿出几个大本子,“看看我的烟标!”一股脑地放在启航跟前。

    启航翻着翻着把本一合,“别馋我了,我都稀罕的要死,这次跟你去石家庄可要好好开开眼!”其实启航心里更惦记自己盒里躺着的那张邮票。

    小小一张邮票有那么值钱?

    那张邮票究竟错在哪里?

    大明还没完,又拿出布票,粮票,钱币,“好好看看,咱这一年的长进!”推在启航跟前。

    启航哪有心思仔细地看,只粗略地看了下布票和粮票,走马观花地过了下钱币,便打了个哈欠说:“今天晚了,明天地里还有活,什么时候走,先打招呼我先拾掇东西。”

    在启航面前出够了风头,大明的目的自认为已经达到,也就不再挽留启航。

    启航刚进大门,启起走过来说:“哥!刘媒婆给你说媳妇呢。”

    启起初中毕业了,她成了家里干活的主力军。

    屋里,刘媒婆说得正起劲,她可里远近闻名的人物,村里有句顺口溜,刘媒婆的嘴,村主任的腿。

    刘媒婆那张嘴可是厉害,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村主任是个热心肠,谁家盖房他先忙。宅基地申请他要盖公章,盖房的砖儿与他有商量。水泥沙子与他有来住,木头房顶他挺在行。忙前忙后他多辛苦,挣你点小钱不正常?

    刘媒婆对着启和平和关欣慧说:“村主任家的闰女可能干,里里外外一把手,你说是长相,你说那稳当劲,订下这门亲你家可是攀了高技!”

    启航在门外听着,倒佩服起刘媒婆那张嘴来,村主任家的闰女细高挑,皮肤白皙,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地里活还挺在行,耕种的活在她眼里都不叫活,村主任又不怎么下地,她闺女可是被当做男孩子使。

    只是村主任她闺女说话有些不清楚是个豁嘴,走起路来左腿有些拐。

    启和平和关欣慧对了对眼色说:“村主任家的闺女是不错,我们和儿子商量商量再给你个准信?”

    哪知刘媒婆却笑着说:“这么好的事,你家可是烧了高香,人家村主任可说了,只要你家愿意,不但彩礼不要,而且还要赔送,狠劲的赔送。你们想想这一反一正差多少钱?”

    刘媒婆喝了口水又说:“村主任家可不差钱!”

    启和平和关欣慧又对了对眼神。

    “要不先让孩子见了晃面!”启和平已经和关欣慧眼神沟通好了,如果当时直接辞了刘媒婆那可是得罪人的,让启航和村主任家闺女见了晃面,把责任往启航身上一推,就说启航不愿意,孩子不愿意了,大人也不强做孩子的主。这以后再求人家村主任要个宅基地,盖个公章什么的也好有个说辞。

    刘媒婆高兴着说:“这就对了,明天就让孩子们见个晃面,正式见面再隔个一两天,以后该怎么进行你们俩家商量着办!”

    刘媒婆直接就做了主了,还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多费心了,天也晚了,要不给你做碗挂面卧俩鸡蛋!”关欣慧说着站起身上。

    “别,我还要通知一下那头。”刘媒婆笑着往外走。

    启航紧着躲在一边,他怕刘媒婆看见到自己,他不愿和她打招呼。

    见刘媒婆走出了大门,启航进了屋,“我不愿意。”一句话落在地上生铁般的响。

    “不愿意也得见个晃面。”关欣慧严厉的说,她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

    “妈?”启航没有再往下说。

    “启起,启帆,启扬都睡去。”启和平脸一沉,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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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市场介绍:
生活的年月,水自流时光阴蹉跎,当回忆起光阴在岁月划痕时,总觉得该留住些美好。城市最底层的平凡生活,也许我们可以从平凡中读懂人生……小市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小市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小市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