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梧桐树
梧桐树倔犟地生长在小市场最不受待见的地界,人们丢弃的杂七乱八的垃圾挤压着它那粗壮的树干。也许是常年被垃圾淹没的缘故,它的下半身也只有在垃圾被清理时才露出与上半身截然不同的肤色。苍老、丑陋的糙皮时时散发着挥之不尽的刺鼻的味,无论阳光多么暴烈、多么残忍,既便人们捂着鼻子,或屏住呼吸地走过,更没有一个人在茂盛的树荫下停顿,然而,它却从不计较,依旧用成千上万片肥大的叶子聚成一把遮阳大伞,为熟识或不熟识的人无私奉献。也不知是垃圾堆里有特殊营养,还是它的根系延伸到不远处的老旧厕所,它在这里被大自然塑造得刚毅威武且懂风情,俨然成了人们心目中小市场的唯一标志。
与梧桐树相映衬的是凝聚了众商户心血的自建门市,其实是商住两用的绝佳实用体,但这种方便实用的方式,却不属于正规范围的经营许可模式。全是在侯科长的费心运作下才过了关,其实,小商小贩挣点钱确实不容易,上级有关领导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场。
底层人的真实生活始终逃不过梧桐树的眼,它只是在适当的时间谦微地自在摇摆,是一个暗示,或许是一个意味深长呵呵的表白。
也在一曲浑然天成的伟岸间,岁月悄悄地在它身躯上留痕,岁月静好间给生命留白。它便起兴,手舞而奋,它审视所有人的一切,包括人心最深处的美与丑、善与恶。
人性与人性的碰撞也似繁星夜里的勾勒,虽是迷一样的结果,但美的色彩如果绽放,夜也是美的。夜间响指引起梧桐树对生存的反思,它想表白一下,生存的意义与生活的意义有什么不同?它更是在它的味觉里,酸、甜、苦、……一切一切的变化,一切一切的发展,也只能用年轮弹拔起所有往事。它对自己关注的一切都倾注了感情,有喜有厌,有……
有时它舒了口气,气息轻柔悠长,恰又衬起它优美的脸庞,趁这时它秀了把身姿,更是多了情,情满四溢。多些时侯,它保持着沉默,用无言的沉稳固成风景,时间久了,它孕育起固有的性格。
因为懂得、因为看见、它才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深处体会。它想:“也许一天,也许一月,也许一年,也许永远。它会用自己的方式证明,它用心表达的一切。”
拣废品的摘下那顶又脏又破的大帽子,他一手扶着梧桐树,脱下了那只玷了污,灌进碎垃圾的鞋子,有节奏地磕打。也许是累了,稍作休息后,他又拿起那个磨得铮亮的铁勾,重复着机械式的动作。每当他拣起有用的东西便会仰起头,用一个灿烂的微笑给梧桐树一个礼节性的问侯。他,微微一笑很灿烂。
一只狗夹着尾巴轻点着头向这儿小跑着过来。饥饿的眼神里竟晃动起馋胃的美餐,它在起伏的垃圾来来回回,一会儿,很轻松地叼起一个装满剩菜油汤的袋子,然后头也不回地小跑着奔向偏静的小街尽头。或许是梧桐树下不够安静?或许垃圾散发的刺鼻的味道影响了它的食欲?或许……
它没关注拣废品的给的一个祝福,它没回头,它没关注梧桐树用热烈的掌声迎来和欢送。梧桐树只是等待,它不会计较一只从来没给它微笑的狗的态度。
拣废品的拾掇了整整一三轮车东西,在他坐上三轮准备蹬时,他习惯性地回敬了梧桐树一个浅浅的笑,就这特定的笑很快廷伸成泉涌样的感恩,于是,远处的风为之动情。
梧桐树与风跳了段羞人的交谊舞。
拣废品地感觉一股清新、甘甜的气息刺激了喉咙,于是他用略带忧伤却又夹杂着悲情的男中音歌唱。
歌声冲击着乱糟糟的小市场,可人们却各忙各的,有谁能关注拣废品歌这件动心的事?他只是忘情地放开嚷门略带摇滚地唱,头晃着、手舞着。破座子响得有节奏感,他更陶醉。他不在乎小市场人们的感受,他只在乎梧桐树的肯定。这也许是个酷似艺人的艺术性的最高境界。
临了,拣垃圾在吃力地蹬三轮的同时,他依旧深深地、不情愿的回头给梧桐树一个小别离的回望。也在这时,梧桐的目光滞了,它站在市场的角落,一天到晚也宁愿美美的守候。
不是戏份的表演,自发于小市场百八十户,更关联千百号人对幸福生活满足后的感恩,小市场携起悠长的岁月展现着平凡人平凡的生活。
四点钟不到,进菜的商户便打断了小市场甜甜的梦。几盏突亮的灯惊了夜的梦游,夜停步间歇,大伟的大电动三轮车霸气地蹿到前头,随后十几辆三轮车并不甘落后,一天的真实画轴样地展在梧桐树的眼前。
只要有灯一亮,启航便习惯性地半睁睁眼,随后会很自然地从简易门市的玻璃窗向外瞅两眼。简易门市是他的家,一个简简单单的家,这也是他和家人十多年拼搏的结晶。虽然正是睡觉的好时侯,但这觉一旦被惊了便再也不容易睡。
启航紧闭了闭眼,床头的小闹钟却好似迈了烦人的步子,不厌烦地扣着他的心弦。不是弹拔一曲入眠的妙音,而是特意撩乱入睡的神经,他无意识地推了一把小闹钟,把洗得变了色的毛巾被往头上一捂。
几声狗叫从梧桐树那里袭来,真切得如在他耳边亢奋,“莫非是经常出没的那只?意外收获了绝妙的丰盛?叫几声表白内心的激动?或许不是经常来的那只?也可能是刚好路过的一只流浪狗,在陌生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可口?它用一种激切的节奏独白?或许……”
一阵急促的风裹携杂碎的万千硬物质,肆无忌惮地砸击着简易门市的彩钢外皮。
“起风了,莫非有雨?”
启航坐起来,摸开了灯。
彩钢的房顶这时像开了武戏间热闹,锣呀、鼓呀、……
启航随手抓了件衣服向外跑,雨季时,他时刻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他生怕来了暴雨狂风毁坏了自己辛辛苦苦的家业。初心紧跟着下了床,边提裤子说“又不是台风!有那么紧张?”话刚出口,他就捂着嘴笑了。“自己也不是紧着向外跑?这么大家业在这儿,哪由得有半点闪失。”
一前一后,二人仔细地看……
等回到屋里,初心笑了。见她掩着嘴不停地笑,启航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雨了,有什么好笑的?”
初心轻指了指启航穿的衣服,启航歪了歪头,笑了。原来,刚才走得匆忙,他披了初心那件很扎眼、很显妖艳的上衣。他摸了摸头,笑了再笑,一把把脱下的上衣扔在床上,反过来用略带讥刺的语调说“你不也是穿错了?”
“我这是将错就错,你披了我的,我自然就披你的凑和。你当我愿披你的?汗味那么大?”
启航尴尬地笑了笑,初心更是掩着嘴笑。俩人的笑轻轻落在床角,碎成一地温馨。
“天气预报说晚上没雨。”或许是为了给刚才披错上衣找个埋怨的理由,或许是觉得跟启航打了个平手,而转移话题趁机找个台阶。
“报着是没有雨,这不过了十二点,不是昨天是今天”启航回的利索。
“是。”初心拍了拍嘴,觉得来了睡意。
“睡了。”
启航也眨了眼,略有讨好地说“睡吧,明早让你睡个懒觉。”
“明早你做饭?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初心一听这话很是感动地接腔。
“咱们明早去道边的油条摊吃一顿。”
初心一听这话吐了吐舌头说:“道边的东西不卫生,车来车往的灰尘老多。”
“那早上人还是那么多!”启航反驳。
“我是没那口福!”
启航偷笑了笑,他知道初心细得保准不会去外面吃。
“既然你不放心在外面吃,那还是你起早做,我,睡了。”启航假装揉了揉眼。“做好了饭,早些叫我!”
小市场开了锅。
钱二老婆扯开了嚷门在风雨交加的夜里吼着,说也奇怪,她的声音竟能在风雨交加的时候独占一席。她对着门外忙个不停的钱二满腹牢骚,也难怪,钱二早上没听天气预报,他只认为报得也没那么准。也许是晚上不由自主地偷个了小懒,就这小懒可不要紧,一些不关紧要的东西随手搁在了门外。
在风雨里,钱二没有收拾停当的东西闹腾起来,依着雨态借着风势很是起劲。
也在这时,小市场的灯齐刷刷地亮了。一盏盏灯似有意迎接钱二老婆的呐喊,又好似一盏盏灯在特殊环境里绽放自已的无奈。
钱二家的纸板旋转着,翻着跟头,玩着杂撒,尽是颠狂地舞。钱二依旧穿了那条油盖、醋浸、面铺的大花裤衩,布了调料和淀粉的布鞋,也只得默默忍受各种混和水雨的冲击,其实布鞋在水里也是有点愉快和自在。在钱二追纸板的同时,他家的脸盆正急着与风雨来了个漂亮的搏击,在体现自身价值的同时,它先来了个空中翻,紧接着来了个筋斗云,再来了个落叶飘,可惜,最后失了分寸,硬生生地、壮烈而悲壮地撞到墙上。那声音可谓有气势,似轮船撞上冰山样的磅礴。
“叫你收拾停当,你却偷懒?这回好了,自己给自己找事。”钱二老婆不依不饶。
“你干?”钱二缺乏底气地小声回了句。
哪知他老婆耳朵却好使。“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把东西糟蹋了,俺跟你没完。”她越来越骄横。
第二章.雨中夜
钱二再也没有反驳,迎着风,淋着雨,他沉了脸,更加快了速度。“废品、废纸板、废塑料袋都装了三轮,盖好。”屋里的钱二老婆也沉得住气,大有将军风范,临危而不乱。钱二忙,忙得恨不得生出个三头六臂,一直弯着蛮腰,难有回老婆一个字的功夫。
……
钱二的身影突然消失在风雨中。
停电了。
四下一片漆黑。
黑夜里有无数诅咒重复。
“这鬼天气?”
“这天气预报,又不准,这回。”
“这电停的,凑什么热闹?”
“这市场早该垫高一些,看这水?都进门了。”
……
钱二老婆似没了电的大喇叭,整个市场再听不到她的宣泄。黑夜是否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对了,她怕黑,黑夜的黑。没有灯的黑夜她最怕。
启航又望了望窗外,翻了个身捂住毛巾被睡了。
一道闪电把黑夜划开了个口子,梧桐树在风雨中舞起庞大的身躯。枯枝弱叶用最悲壮的方式展示离别的苦,也是撕心裂肺的喊,更是直白无力地落叶飘。离开母体的失落是难书的断章,可现实很是无情,不会再续美满团圆。不关风雨,现实就是这样。现实其实很残酷,在大自然面前,人和动物都会迎接唯美的洗礼。
天刚亮,打扫卫生的老李便将散落在四处的枝技叶叶打扫进梧桐树下。
梧桐树抖了抖枝叶上的雨珠,它自我感觉还行。有了雨水自己更能多汲些营养,当然还有养育的枝枝叶叶,它们是融有情带有义的。它又挺了挺身子,小市场的一切尽在掌握中,它很自信。
遵巡特有生活节奏的小市场人群,是为了幸福的生活而时刻奋斗着。这也许是特定环境锤炼出来的一种最值得骄傲的生活方式。平凡是美,劳动是美,追求幸福也是美。
当早晨别了有故事且有梦的夜,伸一个美妙且有希望的腰时,小市场热闹起来。
拉着各种新鲜疏莱的三**军很是壮观,进水果的黑小痛快地抹了一把雨水,不过也有刚出的汗,能干的他对待汗特别粗暴,一把把它们不留情地甩在地上。
放了车,他很是忙活,手脚麻利的很,把水果打扮成未出阁的小姑娘,惹得所有顾客喜欢。虽然他的摊位很不理想,正在中间,前面来的顾客被拦,从后面来的却又被截,天时地利全都挨不上边,若是别人早就干不下去,或改行,或转让。叫人奇怪的是,黑小的水果摊格外兴隆,顾客好似认准了他,无论从前面过来的,还是从后面过来的,都直通通地冲着他家的水果摊。一天到晚,黑小总是笑哈哈地,透着一股朴实的憨劲。
黑小前面的大块头很是不爽,见到顾客看也不看自己的摊位便直接过去,心里不是滋味。“傻小子睡凉炕,全靠火力壮。他哪里是火力壮?分明是财气旺?当初,安排摊位时还不如把他弄得离自己远点,他的点太正,自己的财气被他夺了。”大块头再看看自己的摊,自家的水果一个个蔫头耷拉脑袋,他暗自生气,一跺脚,溜到远处一支接一支吸起闷烟。
把肉案上排满了新鲜排骨的李四很忙,叫他忙人李四一点也不为过。路过的每一个顾客都会得到他的亲切的微笑。这种笑很实用,在他的热情下很多顾客自然驻足。“婶,这块好,炖得香。”
“叔,来块,排骨鲜着呢!年纪大了,骨质疏松,吃哪补哪!”
“哥,工作累,压力大,上有老下有小,身体最重要,有了好身体才能多挣钱,多买些排骨炖了,对身体好!”
“姐,炖排骨可是真好!既营养又养颜!”……
钱二他妈人高马大,话也响亮。“后坐有吗?”
“有”
“来十斤,炖粉条,包饺子。”老太太爽快。
李四手起刀落,一长条肉应声而离,只不过不全是后坐。后坐只是他的噱头,这是他惯用的手段。“人人都要后坐,那别的地卖给谁?”他想。
“后坐,我要的是后坐。”老太太有点不高兴。李四只是虚心的一笑,把肉来称上一放。“十斤三两,就算十斤。”
老太太高兴,沾了多大光似的高兴。
其实,李四切的肉也只有十斤多,不是多三两,而是仅多半两。那二两半只是口头上的多,口头说说罢了。
天亮了,经常出没于梧桐树下的那只狗来了。这次与往常不同,它有些反常,它用一种很反转的态度站在树下,它站了很久,没打算走,没寻找吃食。它变了。呆立着。
一个极其夸张的狗站在树下,恰似落水狗的形象,却有伫立的诗意,其实更胜人类所表白的远方。
是昨夜的风惊了它的内心?叫它有了悔意?是咋夜的雷声?唤醒了它的感恩?是昨夜雨?淋去了它身上积了许久的无知和虚荣?
雨,清洗出它的善良和感恩,裸出它内心的美,忠诚的美。风,吹尽了它以前的不通人情,不懂事理。也是昨夜闪电,化作它的指路明灯,为它指明了方向,它坚信要走一条与以前不同的路。
它像个失足回头的浪子,依偎在梧桐树上。梧桐树用肥大的手掌欢迎,像母亲样热情。
一只狗终于知道了感恩,它懂得了去做,怎么做。梧桐树更有它的包容,它有容乃大而永恒于世。其实,动物和植物的交流也是很简单,它们相伴已融。它们的相伴很简单,没有复杂的目的,简单得让高等动物人类无法理解,更无法复制。
钱二的老婆恶狠狠地训着钱二,她手里拿着那双心爱的高跟鞋,圆头、白色、却失了光色,昨夜的雨水把它糟蹋了。“这么大的东西没看到?长那眼管什么用?吃得时侯比谁都管用。”
钱二没反驳,低着头拾掇起活来。
钱老太太拎着肉过来,见儿子又受委屈,直想为儿子出口气。“有话好好说,屋里说,男人呀!你要在外面给他留点面子,你给他留面子,他就会给你面子。”
“就他干的事还值得留面子?”她没给老太太情面。
“回屋说。”老太太又是挤眉又是弄眼,一把把钱二媳妇往屋里推。“芹,好说,回头我好好说道说道!”
“嗯。”钱二老婆没多回老太太一个字。
高芹,钱二老婆,小市场的名角。
钱老太太,钱二他妈,现阶段跟着二小子过,平常是一把好手,在家里是保姆兼长工,别看形象威武,在高芹面前却矮半截,谁叫自己的儿子是上门女婿?高芹妈更是把好手,一天到晚只认闺女好,闺女做得一切都对。在钱二家,钱二勉强算得上个配角,钱二妈,高芹妈二人合起来也顶个角色,那高芹绝对主角,家里绝对以她为中心。有时侯,钱二和他妈以及丈母娘三人合起来组团,才能凑和成配角,三人却是各有算盘,主次随时调换。
呵呵,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在小市场里徜徉。钱家的吵闹也只是小市场的调味品,像他家经营的调料样,终归不是主食,更不是小市场的重要事件。
管市场的瘦领导倒背着手,四下巡查。他正事样的严肃,口音偏女性化,略有太监的音。
“中午坐会儿,有要紧事!”他冲启航使了个眼色,启航点点头,他知道饭桌上是领导传递消息的最佳途径。虽有一些不情愿,怕是领导打饭的主意。也难怪,市场这么多年了,自建房的占地费不少掏,该交税时交税,该交管理费时交管理费,“有什么要紧事,不会随便找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又花一百多吃顿不该吃的饭?”他想。
“有好事!”瘦领导补充了句。
“好事?”启航虽有疑问却又接着回。“行,好事!领导肯定想着咱呢!那中午等着你,领导!”
瘦领导简单的几句,吊足了启航的胃口。
启航坐在凳子上琢磨瘦领导的用意,来了五个打扮时髦的女学生,亲热劲一看就是同一宿舍。凭多年的经验,这些应是大四快毕业的。大一和大四的打扮、举止绝不在一个档次,染了略红发的都叫她老二。
“二姐,拿双内增高运动鞋?”一个略瘦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老五,啥时侯了,还让二姐买运动鞋,真二!”一个大高个戴了个大眼镜的很是快言快语。“老大说得对,这天贼热,再把脚捂臭了,明去找对象把人熏跑了!”
二姐呵呵一笑,似不在意。“熏跑了,再换,就二姐这才貌,那帅哥还不排着队?”胖乎乎地来了句。“三姐说得对,二姐可是舍花兼班花!”“班花?校花还差不多”老二挺自信。
“时装高跟鞋,穿起来衬条”老大经验式的说。“来双休闲的,配你这裙,绝配。”老四声有点高,在镜子面前来了慢动作,几人都笑。“先试着看。”老二是有主意。放了在手的垃圾,右手的手机随手搁在一边。
老二试穿了双白色内增高运动鞋,在镜子前摆着唯美的姿势。“夏天穿白色的不怕脏?”老四直截了当,切中要害。“是呀,白色的,好看就好看,就是脏了难打理。”老三急着发表,主要还是重复老四的想法。“换个灰色的。黑的也是可以的”老大见老二试运功鞋也便随波逐流,同一个宿舍里,是很讲究和谐的,特别是在买鞋这种小事上。老二一只脚穿了灰色,另一只脚穿了黑色。她俏皮地走来走去。“行,也差不多。我看行,可以行!”老三加入认同的行列。“干脆这样买,时尚前锋。老板这样卖吗?”老四有擅自做主的意思。老五微微一笑。“我赞同,我同意。”
笑,五人一齐笑,笑得开心,笑得任性。
老二这时把鞋脱下来。“我看,有点不搭。”“老板,拿这双三十八号的”她指着一双黑色镶钻的时装鞋。启航麻利拿出鞋。
“看二姐,长个了。”老五嘴快。“美吧,小公主”老四紧补。“这妹,哪来的修仙女主?”老大打趣。“嘿,贤妃姐姐,就这样吧!”老三幽默。
老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摇了摇头,“不舒服,前面夹脚,后面掉。跟还不稳,”她挑了一大堆毛病,连手都没用直接用左脚脱右脚的鞋,又用右脚脱左脚的鞋。
“好看,不中用。”老二小声嘀咕。“是呀,二姐。时装鞋就这样。”又是老五嘴快。
“拿双这。拿双这”老二指了两双休闲鞋。启航依旧利索,左手、右手拿了两双鞋,左手一个慢动作,右手一个慢动作。“老板,表演系的!”老大打着趣。老四,老五齐刷刷地笑。老三更是起哄,简单地复制了一下启航的动作。启航笑了,笑得灿烂。
老二一脚穿了一只。来了个表演式的走台。一个来回便脱了。仍没用手。
老二一个劲地摇头。话也不说向外走。老五呼了一声,“走了姐们。”
五人鱼贯而出。
门外的老二这时大声说:“要不在网上看看?”几人一齐附和。
启航忙着拾掇摆得乱七八糟的鞋。
……
老二飞般跑进来。“我的手机。”她连句谢谢都没说飞般地往外跑,不小心被门市前的台阶绊倒。老二爬在地上,一脸痛苦。……
启航把老二放下的垃圾扔到垃圾桶。见一瘸一拐的老二微微笑了笑。他想“现在的孩子……”
临近中午,瘦领导以散步的形式路过,更是装样似的提了嚷子干咳了数声。启航伸手向初心要钱。“少喝点,下午人多别耽误卖鞋。”初心边说边从兜里抽出三张百元大钱,也许是她早准备好的。“多给两张,万一不够,可丢了脸面。”
“就俩人,山吃海喝么?”
启航落得个没趣,红着脸走了,在市场拐角处,他掏了掏兜,一沓钱很厚,他偷笑着走了。他知道,初心每回都会盘问花了多少,他也只能少说些,总把初心给的整钱剩回来,这样初心便开心地认为,他花了很少的钱应酬。
酒店最小最偏的小包间,瘦领导依旧点了他的最爱,四莱一汤,烟一包,酒一瓶,启航也习惯了瘦领导这种操作。刚不到二百五的开销他也只能力挺着,要是让初心知道他这样奢侈。她总会唠叨一天,肯定会计算这顿饭能顶上多少大米或白面,能买多少菜和肉。
瘦领导很自然地吸了口烟,吞吐间尽现洒脱。“市场有变动,升级改造,事先通知你一声。谁叫咱们是兄弟!”
启航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惊呆在那里三秒钟光景。
“干得好好的,为什么变动?都是下了血本,自掏自建。还没两年呢?”启航情绪激动。牢骚般发言。
“脏、乱、差。影响市容。上面说的。”这事好似与瘦领导没点关系,他只是传达和执行。
“咱们这地,怎么能影响市容?都老山背后,郊区的荒辟处。”启航实话实说。
“上面的领导要政绩,政绩!你懂得。”瘦领导笑着引导。
启航听得心烦,他知道,市场一动可大有猫腻,所有领导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会受益。甚有堂亲表亲和出了五服的伪本家也会有好处,更有同学、发小、老乡等有关的人都会分些油水。而他,实实在在、辛辛苦苦、本本分分做小生意的肯定吃大亏。
启航这饭吃得那叫个憋屈,挺好的菜吃出个心烦意乱。也难怪,关系到饭碗的事,谁能置身世外?关系到生计的事,启航哪能吃得踏实?
瘦领导依旧,不用劝自饮,不用让自己拣着顺口的夹,在这种随便的气氛中,启航的心放在油锅里煎。
……
临了,瘦领导边打饱嗝边把多半包烟掖进兜里,更拧紧瓶盖拎起少半瓶酒。“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咱们可是兄弟!”
启航点了点头,他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别浪费了,打包回去,挣个钱不容易。”瘦领导指着桌子上只动了少许的莱。“服务员打包”他搁下句关切地话,走出酒店。
服务员小步过来。
“都打?”其实服务员这活也没毛病。
“只打这个”启航指着动了少许的菜。他拎了袋子……
“又喝了不少,看这脸红的!”初心关切。
“忙不?吃饭的时侯。”启航时刻关心着生意。
“不忙,要不,去,睡会儿!”初心真心。
“哪有心思睡?”
“往常不都睡会儿?”初心感觉有点不对劲。
“市场要拆,升级改造,上边的上边说是脏、乱、差。”他凑近初心。
“真的?不是喝醉了吧!”她有点不信。
“真的,领导刚说的。”
“都干得好好的,市场又那么整洁,改那门子改,吃饱了撑得。”初心很气愤。
……“这事可怎么……??”启航蹲在地上。
第三章.备礼
蹲在地上的启航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那年,那年花开月正圆时,父亲蹲在老宅子的西厢房的墙跟,一手挠着头皮,猛吸了口得大叶烟。正是刚散队的时侯,母亲得了病,他和弟妹们正都小。父亲的那种特无助的蹲姿,连同无助的眼神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也是在那时,他下了决心,决不能再现父亲的那种姿态,永远不能。
启航吸了口气,决不能重复父亲的那种姿态,他站起来,勇敢地站起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船头自然直。也许会柳暗花明!”初心给他宽心。“是的,也许会。那就等待好消息!”启航乐观地回。
修鞋的小房一摇三晃地迈着极其滑稽的小碎步,他缓缓地,缓缓地走。在他身上有种坚强的意志支撑着,支撑着他为幸福生活奋斗的行动。他斜叼着烟,特随意地前后摆动着那双厚实的手。
也许是常年累月斜叼着烟的缘故,他的嘴角处明显得泛黄,似岁月在他脸上贴抹出的时光棱角。也有人议论他脸上泛黄处对面部有坏的影响,更有人劝他少抽烟,因为,吸烟有害健康。他只是伸了伸手,那茧更黄。他用一双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仍再抽,一天一包,有时侯还不够,也正是这烟,一支支折磨他的嘴角,刺激已成常态。皱纹用农村包围城市的形式布满了眼、鼻、口的周围,纵横却又不缺诗意。
微风拂来,在他内心孕育的对生活的向往突然完美绽放。他的快乐很想挥发,借着酒劲他哼唱起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他手里的活干起来更起劲,阳光暴烈,他并未低头。随手的一把汗,把一堆的不如意甩得粉碎,生活对他虽然不公,但他却很珍惜生活,并会乐观地享受。坐在马扎上的他,借着酒劲,使出了洪荒之力,叮当叮叮当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每当他,给别人配钥匙的时侯,总会有刺耳的声音传播给每一个人,这种声音很奇特,但它是小市场不可或缺的音符。在他的摊位前总聚集的配钥匙和修鞋的人,他和他妹妹总是有说有笑。
瘦领导经过小房的摊位,步子很快,可在别人的门市门口却很慢,且主动地打招呼,“这不有些反常?”琢磨会儿后他又想:“莫非,他有意走近?”
第二天中午,瘦领导从市场走过,启航明显感觉到他向门市瞧了几眼,而他身后李财跟得很紧,李财和他的关系很铁,二人经常性地欢聚,唱个歌类的事很是平常。
晚上,卖凉莱、熟食的牛二紧跟着瘦领导,似有意让市场上的人看到,瘦领导说话声音好似大了许多。
……
转过天来,市场里议论起市场改造的事已成沸腾之势。可瘦领导却再也没露面,启航心里慌慌的。“看来市场真得改造?莫非改造有了眉目?”
“要不?再请领导吃顿饭?探听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凭吃顿饭,人家就把重大的消息透露给你?就给你个准信儿?”启航反驳。
“那可怎么办?总得问吧,他不是和你称兄道弟的亲?”初心催得急。
“空着手,仅再吃顿饭,我看,两个膀子扛着个脑袋也得不到真消息。”启航略小了声音。
“提点东西,赶紧着,一时摸不到消息,心里慌。”初心更是急。
启航伸了伸手,“拿吧。”
初心从包里抽出五张红票票。
“这点,能买啥?有烟没酒,有酒没茶。”初心看着启航一万个不愿意地又拉开了包,心疼地抽出两张。
“不少了吧,能买好几袋面粉。”
“再抽三张,一干块差不多。”启航又伸了手。
“嗯。”初心抽出三张后狠狠地拉住了包。她感觉有人从她身上割了一块肉,他感觉自己流血了。
启航装了钱,在门市里转来转去。
“还不买了送去?”初心责问启航。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哪有大白天提着东西送礼的?”羞得初心低下了头。
……
临摸黑,启航叮嘱初心“盯好门市,别跑了生意。我得去买礼品。”
初心眨了眨眼,疑惑地说:“咱们市场里不是有烟酒糖茶吗?”
“说你什么好?你想想!”听得初心一头雾水。
初心挠了挠头,还是不明白启航的意思。
“从咱市场里买烟酒茶,就那两家,一个比一个聪明,我又不抽烟,平时也只是泥坑洒五块一瓶的那种,一礼拜才一瓶,也不喝什么好茶,这一下子又是好酒,又是好烟,又是好茶。人家还不明白?我是送礼用的,你再想想?”初心点了点头,还是想不出更深的意思。
启航笑了又笑,像指小孩子样点着初心的眉头。“市场改造风声这么紧,连傻子都能看得出,买烟酒茶是送礼的,就那猴精的那两家谁能猜不出来?也就是你,榆木疙瘩!”
“榆木疙瘩?就这榆木疙瘩你当年还追得急呢?要不是看你是把过日子的好手,要不是看你中了魔似的讨好,哪轮到你,俺村的都为娶俺动了拳武。得了便宜还卖乖?俺这朵鲜花呀……”启航知道初心想说的话,硬生生地打断了她。“我去了。”一步跨出了门口。
初心看着走远的启航,心里暗自偷笑。
……
等启航提着沉甸甸的黑塑料袋回来时,初心伸过手来。“剩了吧!”语气亲切、温柔。
启航假装着不懂,转过头去。
“剩下的钱呢?”初心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启航花了多少钱。
“都花完了。”启航没有力气地回。
初心生气地坐在椅子上,她本指着启航能剩个点回来,哪想他却花的干干净净,那可是一千,她心疼肝疼。
启航这时转过脸,手里两张红票票递了过去。她的脸阴转晴,麻利地把钱装内包里,使劲拍了拍包。“宝贝,在这里待着,来的不容易。”
启航带着坏意地笑。
第四章.送礼
礼品备齐后,启航给瘦领导打了个电话,回话很热情。“这几天,由于工作忙,晚上我都回不了家,只能在市场的办工室里住。”
启航焦急得等着,……
启航提着那袋沉甸甸地塑料黑袋子,步子很快,就算市场办公室那么偏的地,他也怕碰见熟人,远远地见市场办公室亮着灯,他便又快了脚步。他四处瞅了瞅。
其实,现实社会里,像他这样送点儿小礼是个小事儿,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只是个平常小事。只不过他有些不习惯,从他内心里有种厌倦的感觉,他对这种动不动就得送点礼的风气很不理解,可不理解又有什么办法,还得送。他只能简单地安慰自己,社会潜移默化的不仅仅是自己。
启航提着东西总感觉有无数只眼睛盯着自己,他真得有种做贼的感觉。他的心在黑夜里扑通、扑通、扑通地跳。当他敲开门的时侯,他的心落了地。
见启航提着东西,瘦领导很严肃地说:“都是自家兄弟,提东西真是见外了。”略作停顿,他接着说。“等一会回的时侯,把拿来的东西拎回去。”
启航轻点了点头,他感觉瘦领导的话很暖心。屋内的灯光很柔和,他的脸红通通的。
“市场改造确实有了动静,正打算明天告诉你。这不,你来了。就先给你透个底。”启航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半个字。
“市场改造,由公司牵头,个人出资。统一规划,统一行动。完全超一流设计,超一流工程公司实施。”听到这里,启航皱起眉头。他咒着想:“这不是和以前一样,个人出资,公司出地。只不过是推倒了再建,劳民伤财。公司领导真是会算计,动动脑子,动动嘴皮子,只亏了辛辛苦苦、任劳任怨的大多数商户,里面的自己更是冤,才干了四年,自己的门市再干个十年八年的准没问题。”
“个人出资?”启航急切地准了句。
“个人出资,定好了。刚开的会。这次可是高标准、严要求。图纸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市里有政策、要成绩。各部门领导都要政绩。政绩!你懂的!”启航听得心凉了。
“别灰心,等设计图出来,咱们再努力努力,给你弄个好地,占个好位置比什么都重要。”瘦领导见启航还是不应声,接着又说:“你明白,买卖争寸地,只有天时、地利再加上你这做买卖的好料。岂不是天时、地利、人和全占?那还不大把大把的钱往兜里装。”他刻意暗示着启航,挑起启航**。
“等建好新市场,若顺利,二三年你还不有车又有房?这次可是机会!把握机遇才能让生活更上一层楼!”瘦领导等启航表态,他给启航勾勒了一幅美好的未来画面。这也许是领导的艺术,领导的学问。
人对幸福的追求是有积极性的,启航好似被美好击中了心,他的血液沸腾起来。也在瘦领导的逐渐开导下,他有了想法,一种积极向上的动力,他开始原始状地抽动着嘴。欲言又止。
“咱们是兄弟,你配合我的工作又那么多年!那,有什么好事,我肯定想着你!”瘦领导依然亲切,兄弟般亲切,不加掩饰。启航更是听得暖意浓浓。
“这次市场改造,我也拿不了大主意,但我会为兄弟着想,你提来的东西,一会儿,我就给领导拎过去,为了兄弟,我甘当跑腿的。”启航听了感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鼓了好一阵子劲,启航才攒了句:“那,以后全靠你了,别的领导都不认识。”
“等我消息,兄弟!”……
轻关上门的瘦领导,笑着解开启航提过来的黑塑料袋。他拿出整条的烟在鼻子面前闻了又闻,一种夸张的兴奋,在灯下膨胀成美感的表演。他又晃了晃酒,也激情地来了个快动作,又一手把茶叶摆了造型,唯美般醉飘。
愉快的气息盛了满满的这间小屋,有了这种气氛,他更得意,得意地暗笑。
“咚、咚、咚。”门声又响。
他把启航送过来的东西紧往床下挤,床下已横七竖八挤满了各色礼品。
屋里的瘦领导整了整衣装,也难怪,这大热天他还穿了正式的衬衫,这屋里的空调一天到晚都没停过。也许用的是公家的电,也许公家的空调也该换了?
他又愎复了严肃的表情,镇定得像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钱二老婆可谓下足了功夫,脂粉也不知涂了多少层,隔了一米远,脂香重重地袭了瘦领导。绿了眼的他打了个愣,继而红上了脸。招展的钱二老婆在他心里敲了足足的一大阵鼓。
没等礼让,钱二老婆直冲冲地一坐,似在自家样随便。“领导!市场要改造了,你可别忘了俺!”燕语莺声的她呢喃出叫人心动的句子。
“哪能,都是市场上的老人!我绝对会一碗水端平的,公平竞争!”瘦领导对着钱二老婆笑了又笑。
“俺那口子窝囊得很,一遇到事便往后退,市场改造这么大事,还得让我这妇人抛头露面。俺多么不容易,主内又主外。俺家的幸福,都交给你了……”钱二老婆叙苦式表白,一气把小屋内的气氛掌控地挥洒自如。瘦领导哪有不听仔细的理?他知道,钱二老婆可不是盏省油的灯。“你家的幸福关我的什么事?又不是一家人?又与你没什么关系?”他想。
“领导呀!你可得帮俺!”她深深地来了个勾魂的媚眼。又接着裙子底下冒出一个大茶桶。“领导,有空多喝茶,提神……”
瘦领导从钱二老婆进门只关注了她的妩媚,实在没注意她一只手里提着东西。他频频点头,眼神迷失在钱二老婆形体艺术的丰满里。
“那以后的事就靠你了。”说着钱二老婆向门口走。
“这东西拿着!”瘦领导把那高大尚的茶桶送到钱二老婆手里。
“留着喝呗,俺家都不喝这东西。”钱二老婆觉得瘦领导的手似有意碰了自己。
瘦领导感觉到了酥手的诱惑,他觉得心里痒痒的……
钱二老婆把茶桶和瘦领导留在屋里,更留下一个令瘦领导想入非非的腰部接触,也许是她无意间……
小屋内被一种若有若无的东西燃烧,一个寂寞的男人在想。
第五章.兑现
夜深了,一个男人却静不下心,一个静不下心的男人在屋里来回地走。他摸不透钱二老婆的心思。这么多年,小市场上也没听说她有什么花边新闻,只是河东狮吼的名声却响的很。这?“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自己何曾不是这样?更何况,自己早就离异多年,有谁知道其内的苦?”
“要不?他主动点,干脆不猜什么,直接些,大胆些。葡萄酸甜,不尝哪知?”他左思右想,那叫一个着急,比的上热锅上的蚂蚁。
他把窗帘拉上,把门反锁上。一件件、一箱箱、一兜兜、一瓶瓶、一条条、一桶桶、……
烟、酒、茶、营养品、保健品、……
桌上、地上、床上、椅子上都没有下脚的地。
他通通地看了一眼,盘算着……他微微笑,饱满且得意。
桌子正中央的肾宝格外显眼。“这李财可是会办事的人,他知晓自己的心思,对自己的那方面的需求摸得门清,这东西可是自己的必需。况且,人活在世,还不是吃喝二字,不吃、不喝、不玩、不乐对不起这一辈子。”他摇了摇头又想:“这节骨眼上,按以往的交往应该帮他一把,这些年,他在自己身上可没少花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都是李财掏钱。可这次,真金白银的掏,他恐是拿不出,那也只能……”
李财可是第一个拎着肾宝往他这儿来的,他什么也没说。尽在不言中。这也许是李财认为的交情。他只是期待,期待一个完美的结局。
其实李财这些年和他己成了酒桌上的知己,歌厅里的搭档。二人可是三天一大喝,两天一小喝。隔三差五地便去歌厅里亮亮嗓,李财唱得虽然比驴叫得好听,但他和他还是相唱甚欢,时间就在二人交往中匆匆而过。其实,李财真的不知道时间都去那儿了。
“还是在市场上吹吹风,让大家都知道改造这件事。”李财明白他的意思,走得很自信,他看着李财的背影心想:“应该,有他块地,那怕偏点,可?拿不出钱咋办?走一步说一步,也许……”
李财在小市场上可是个风云人物,他能喝,半斤八两不醉,红酒白酒掺着还能再顶上啤酒几瓶。他能吹,山南地北,天上地下可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能把一吹成二,吹成百,吹成千,吹成万。尤其是他酒足饭饱之后,更是会卖弄。
瘦领导又扫了眼满屋的东西,这何尝不是李财的功劳?
瘦领导看着椅子上的保健品很是欣赏。“牛二这礼有份量,往常日里这家伙牛的很,市场上没有他服的,与他的姓一样。他一天到晚牛哄哄的。”想到这他有把握地点了点头。“你就是再牛,也得拿像样的来看我的脸色。”
他又想起牛二送礼来时的态度,一个人的态度绝对表白一个人的身份。那可是求人办事的真实表现,牛二难道真得不把侯精明侯科长当领导?领导就是领导,他上面有领导,领导的上面有领导,领导的领导上面还有领导。而他作为领导,他是小市场的领导,绝对的领导。瘦领导也只是他侯精明在小市场众人口中的绰号。
侯精明又瞧了瞧床上李四送来的那两条好烟。“这李四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这几年,别说别的,就连烟也数得清抽了他几支。看来,李四这回也下了血本,出了血。看来,连李四这种人也能榨出油水,何况别人?”
他转了一圈,指指点点地小声嘟囔:“都不会送点新鲜样的东西,老熟套,没有一点新意。”
他伸了伸手,看了看表。
他那辆车被挤了又挤,好不容易才把摆得满屋的礼品装了进去。
趁着早,他把车开出市场。这也正是市场的空档期,他拿捏时间准得很。车停在了一家写着高价回收烟酒的烟酒门市。也许是心有灵犀,这家门市早开了门,好似有了约,专等着侯精明来。
烟酒回收门市里一个胖妇女,看起来很厚道,虽是一张加厚的嘴唇,一开口却甜得流蜜,他看着侯精明摆得一柜台的东西很是兴奋。“大哥,一看你就是有本事的人,单位不错,人缘绝佳,办事通情,一顶一的通理之人。”
侯精明很是欢喜。得意地点了点头。
“大哥,这酒可不是快酒,喝得人少,半年六个月才能卖出瓶,碰个买主真是难。”
“这酒不是挺受欢迎,酒桌上常见,怎么到你这儿却成了慢酒?不会用个慢字来压价吧。”侯精明话很直接。
“哪能呢?咱可是开店的,守信之人,还指望大哥这个回头客呢?”她说得很让人认同。
侯精明打量着面前这个妇女,暗想:“这个女人别看模样憨厚,也不是省油灯。”
“这酒,给六十吧!”侯精明见妇女正指着启航送过来黑塑料袋里的酒。紧回了句。“这也太少了吧!美女,也太低了,都五折不到。”他接着打量那妇女,暗想:“启航提来的这酒,少说也得一百多一瓶,她只给六十,不是坑人?还高价回收呢?”
“你可是写得高价回收。怎么?写的高价,回收起来却是低价?”他将了妇女一军。
“可别这么说,咱这店可是远近出了名的公平店,有口碑的。”她自信满满地说。
“这酒,我自己喝,这么好的东西,不能贱扔了。”他把袋子一提,欲往门外走。
胖妇女不拦也不劝,任由侯精明任性发挥。
侯精明见胖妇女并没有拦的意思,特意慢了脚步,慢吞吞地停在门口。
五秒钟的停顿后,只听得那妇女嘴里来了句。“再加十块,七十吧,这是全市最高价了,也就是你,开张的生意,都落个痛快,开张顺了一天顺!”
侯精明缩回了迈出门口的一只脚。其实,他压跟就没走的意思。“给的不高。”
“这价确实不低了,你看俺,早起晚归,挣得都是辛苦钱,挣点钱多么不容易,哪能有你这有头有脸、有权有势……”她的话未说完,她明白,他也明白。明明白白各自的意思。
“我看大哥实诚,这次东西也不少,酒七十,烟一百。说实在的这东西还不定什么时候换成钱呢?也念在头次打交道,想拉大哥这个回头客,才给你这个高价。”
“不能再加点,以后再有了东西,咱们就是关系户。”
“大哥,酒还好说,烟这东西是有身份的,烟草公司可有规定,我卖这东西肯定会担风险,万一给查个正着,那可不是挨罚那么简单,说不定还会吊销营业执照。”
“也是,有风险。”侯精明同情地点了点头。
妇女一边清点物品,一边按计算机。
“就这些!”她指着计算机给侯精明看。
“还不凑个整?”侯精明没想到什算机上的数那么多,他有些激动,却装作卖得很不如意的样子,急催着胖妇女多给几块。
“都是痛快人,以后咱们精诚合作!”
“以后大哥有多少,咱就要多少。东西多了还可上门服务!”她话说得很实诚。
“要不,加我的微信?”
侯精明没有拒绝,他知道,小市场改造这段时间,自己的礼品肯定少不了。“扫一扫!”他打开手机。
“帅哥,头像帅气,才三十。勾引美女的手段!”胖妇女笑着夸。
侯精明没作答。
“那就以后合作愉快!”胖妇女又说。
“合作愉快。呵!二十四k纯漂亮!”
胖妇女脸一红,冲侯精明微微一笑。“拿人家的网名开涮!”
……
侯精明把一叠百元钞强塞进钱包里。他把车子开得飞快,心里轻松得很。车里放起了他最喜欢的那首歌。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突然他有了一种想法:“要是直接收钱,岂不省去了太多麻烦?”
第六章.李,传,消。
李财进了侯精明的办公室,见侯精明正在统计商户的姓名。他看了一眼,打了个招呼,略停片刻,其实他在等侯精明的指示,他明白,他需要侯精明透出点信息。
“先准备准备钱。个人集资是免不了的。咱自己人应当做好准备。”
李财点了点头。“那我就去准备了。”
中午,李财半瓶酒下肚后,挺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肚子,一晃一晃地从自家门市走出来。他想借着酒劲做自己想做的事。
启航呆坐在门市里,这段时间,他可是吃不香睡不香,心情烦燥。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人是有追求幸福的权利的。无论他的出身高低,不关他的学历高低。幸福是什么?幸福是一天辛辛苦苦后,想着自己的收获。守着一个美满的家,不是多么富有,只要相处的其乐融融,温馨而美满,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幸福。”正想着。李财走过来。“知道不?侯精明正在拟名单,按位置拟的,新规划的位置。”启航听了一愣。结巴着回了句。“不知道。”
“难怪你不知道,跟领导交流少了,自然不知道其内情,还是应向我学习学习。看咱!”李财扶着门,张着大嘴,吐出满嘴的酒气。
“等生米做成熟饭,你再求领导也没用,趁现在,还不活动活动?”启航听得吃惊,的确。李财说得他一点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一点消息也没有,的确,和上面走动少。”启航有些无奈。
“内部消息,新市场可是高大尚,可不是现在的狗窝猫窝,那可是分区、分类、环境优美、坐落有序。绝对是咱们理想之处。”
启航边听边想:“李财一股劲地说市场不好,可他老婆每天都干得欢。哪舍得休息半天?可说回来了,自己早应该多上心。”
“考虑,考虑。领导早应了好位置。如果你没有好位置,可以合伙!”李财声低了许多,神神秘秘地说。
临跨出门,他又补了句。“有难事找财哥,我把话放这儿。”
李财边走边哼着小歌,手舞足蹈酷似流民。
启航望着李财,长出了口气,这人,他的话也只能一只耳朵听,一只耳朵冒。
“要有好位置,自己得努力,靠别人?那只是笑话,和李财合伙,那可是天大的笑话?”启航冷笑了笑,又走起神来。
“追求幸福的目的。应是一个幸福的家。作为父亲,应该把幸福分享给儿女,不是金钱,而是和睦、温暖、关爱。作为一个丈夫,应该与妻子共同承担、共同分享。苦辣酸甜。作为兄、弟。应该把爱燃得更旺,幸福才会甘甜。作为人子,怎用一个孝字表得?要渐行渐远,直到永远。”
李财己走到钱二的调料门市,他东瞧瞧西望望。钱二却有意装作没看见他,依旧不停地忙活,李财似苍蝇似的哼着,紧跟在钱二屁股后头。
钱二却有意搬了袋面,直往李财身上挤,惹得李财忙抽身躲。他也只好没趣地想走。
“知道市场改造的事不?”他想用句有爆炸力的话引起钱二的回应,只要钱二搭腔,他便会纠缠。也就有了留下与钱二聊会的理由。
钱二似个干活的机器样,只是干些不当劲的活,也许只是为了搪塞李财。他不言不语。连李财这样的厚脸皮也觉得没面子,正要迈步走。
远处传来高跟鞋响亮的声,李财寻着声响,见钱二老婆高芹跚跚而来,妩媚招摇得叫李财眼馋!“他财哥!有事?屋里说!”高芹一阵铃般的声勾得李财骨头酥了。
“正要跟你家里说市场改造的事,看着忙,想走。”李财的心跳得利害。
“财哥,屋里喝着茶说,外面热,有大电扇!”高芹把李财往屋里让。
李财迈得软软的腿,醉醉地往里飘。
钱二憋着气,却有意把称盘摔得叮当响。热热的空气里,落了一地愤怒又摔得夸张。
“哪有功夫听这李财东拉西扯,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拾掇些活?听蛄叫还能种地?”钱二想。
“有好事,别忘俺!”屋里高芹言语里透着甜。
李财感觉到了春风扑面。
高芹真会来事,一杯茶端到李财前,却又似温柔搅了他的心。
“你可是市场里有本事的人,有了什么好事可别忘了你钱二兄弟,俺可忘不了你的恩情。”李财嘴一张,大话随便出:“你说的,和钱二兄弟虽是异姓,却如亲的一样,比亲的还亲。”
钱二胡乱听了一耳朵,夹杂着不满和愤怒地回了下。“嗯。”
茶一杯后,接着又一杯。
“钱二这命真好,娶了个这么好的老婆!要模样有模样,要口才有口才,自家的那位有她的一半,那也算烧了高香。”他看着高芹,心里那个犀利。
李财走后,高芹冲着钱二一通牢骚。
“看你这样,别认为人家看不出来,人家李财就是有本事!哪像你窝里横,外面的事一概不管,要不是我,里里外外忙活?这家能有这般光景?”
钱二闷声闷气地说:“听蛄叫,别种地了。”
“就会在家里横,有本事你自己……”
钱二放下手里的活,刚要回腔,他妈出来,又是挤眉,又是弄眼。“芹说得对,这节骨眼上,消息最重要,多听没坏处。”
高芹妈这时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对,芹说得对,对极了,刚才的事,我都看明了。芹哪有丁点的错?她全是为了家好。”
钱二再也没勇气说。三比一,他处于绝对劣势。英勇气短,他只能再忍,忍字心上一把刀,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一时海阔天空。
钱二喘着粗气,粗爆地对着面粉撒开了气,“扑通。扑通。”一袋袋面粉被重重扔在地上,粉尘四溢。
高芹坐在椅子上,高傲地昂头,满面喜乐。
李财幻步走,舞亦非舞。活似灌了酒的鸭,跚跚而动。
第七章.伞下父子情
启航坐在门市里,不言,不语。当门市没有顾客时他总是在思考,他的思绪碎片化,无头无序。没有明确方向。也许是对某件事,也许是对某个人,也许对生活的某个阶段,某个时间的感悟。
一个人的思想在安静的时候最容易活跃。一个人在思想活跃时最为开放,也许会更为理性。
鹏程背着画夹,年轻人的朝气伴着他的脚步,时尚简约的装束,现实的唯美融入他的血液。
“爸爸,你呆坐在门市里干么?也不活动活动,象个泥塑的小老头!”启航对着儿子笑了笑。
“小老头?你爸有这么老吗?”
“光坐着,不运动,用不了些日子就成了小老头,这还是轻的,也许成了老头,老老头!”鹏程放了画夹,两手捏启航的肩。“爸!给你舒展舒展筋骨!”
“回来了,鹏程!也不在微信上说一声!早些给你准备!”初心开心得很。
“又做一桌好吃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我在外面什么也吃不到!现在的美女帅哥们都是素食主义者,只吃水果和蔬菜。”
“吃水果和蔬菜,那不长成豆芽?”启航用长辈的口吻反问儿子。
“现在不是唐朝,以胖为美的时代也只有唐朝!”鹏程用力捏了爸爸的肩。
“呀!好大的劲!非得暴力你爸爸!”
“就是暴力,不愿意我暴力俺妈!”鹏程松了手,给妈妈捶起了背。
“嗨,儿子!还是暴力我吧!我愿意!”
“爸!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初心走到厨房拾掇起来。
“妈!怎么看着爸爸不高兴,愁容满面?”
“你爸?那来的不高兴!他是中午没睡会,坐在那儿,打盹呢!”
“打盹呢?我看不象。”
“真的”
“真的?”
“一早你爸去上货,也许累了!”
“真得累了吗?我爸。”
“真的,你妈还会骗你?”
“哥!”依诺紧跑过来,紧抓住鹏程的手。
“看看我设计的服装,唯美中的唯一,唯一中的唯美。”她自信的很。
鹏程跟着妹妹往她屋里走。
初心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看孩子们又撇下咱们,他们莫非嫌弃咱们?他爸?”
“咱和孩子们有堵无形的墙,又有了天然的手机障碍,那隔阂只会越来越大。”
“谈什么?沟通什么?莫非要谈孩子的专业?咱们这文化水平,以前的初中也相当于现在的小学水平,让你做现在五年级的数学题?能考得格算你有本事!”初心听了笑了笑。“那就谈生活,行吗?可以吗?”“谈生活?别开玩笑了,隔了十万八千里的生活观念,都不是一个档,还能跑成一个速度?”
启航摆了摆手。“还是让我安静会儿,还是独自思考好,也许能悟些什么。”
初心吐了个舌头。“没人理的老头,让你孤独寂寞吧!”
“还有,市场改造的事就别提了。勉得让孩子们分了学习的心。”
“知道了,我这么聪明,还会办糊涂事,一切都以孩子们的学业为重。”初心回了句,去厨房忙活着冼莱。
依诺在她陕小的单人间里,坐在电脑前完成自己的服装设计。十平米不到的简单小屋,简洁、干净、温馨。
鹏程轻轻走进屋里,凑进她的耳朵,突然大声喊:“小妹!忙呢?没打搅你的好事?”
“小妹?才比我大六秒钟,竟叫我小妹?”
“我比你早感受人世间酸甜,别看这六秒钟,六秒钟的世界就是永恒。你给盲人六秒钟的光明,他能看遍大千世界。你给聋子六秒钟的听力,他能听尽万物奏鸣!你给广岛、长崎六秒钟,那可能会有几十万生命重生……”
“讲演呢?我的大哥哥,我的猪大哥!”
鹏程和依诺是双胞胎,他比她大六秒钟。早六秒钟的哥哥,晚六秒钟的妹妹。猪年生人。
“猪大哥!”
“猪小妹!”
他们用流行的歌的那句“主打歌”套调嬉闹。
……
“哥,看我设计的婚纱!”
“还行!”
“能得到你的认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还行,就满足了,没有追求,不求上进的小妹!”
“说正事,哥。有个机会,给拿个主意。”
“学校有个交流,双向多地,给拿个主意”
“你那么有主意的人,还用得我这个外行拿主意?”
“你这外行,可比一般的内行有水准,猪哥哥的道行可不是一般的小妖能够打发的。”
“求人办事还这般无礼,我去也!”鹏程佯装往外走。
“哥!我的亲哥!”依诺有点小撒娇。
鹏程略停了停。“说,小可爱!我还有正事!”
“正事?是不是谈恋爱?这可是爸妈嘴里的正事。”说着,依诺冲着外面喊:“爸!妈!哥哥谈恋爱了!”
她声不高,却引得启航和初心奔跑过来。
“交女朋友了!太好了!我和你妈都盼着这一天呢!快说说,那里的?高呀!矮呀!胖呀!瘦呀!还是白呀!黑呀!”
“爸!怎么跟刚才变了个人似的?小妹跟你们开玩笑呢?”
“爸!逗你们开心呢!跟哥闹着玩呢!”
“丫头骗子,逗你妈和你爸开心,找打呢!”初心拿起本厚书便打。
“妈!我错了,以后再不拿你们开心了!”
“这还差不多!”启航收起喜悦,出了四个人只有转身的份的小屋。
“哥,正事。学校有个名额,交流的名额,台湾实践大学和伦敦时装学院。我去那儿?”
“我的个傻妹妹!当然是伦敦时装学院。又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这个还用问?这智商!没得救!”
“哥!那不是台湾实践大学全包吗?”
“什么?”
“包来回机票,包吃住。”
“好事呀!小妹!”
“伦敦时装学院就不同了,半包,只包来回机票。”
“哦!小妹!我明白了!”
“哥!你!真得明白!”
“是不是打我前些日子设计成商标的主意?告诉你!够你吃半年的。在伦敦!”
“耶!你是我的猪大哥!”
“要么庆祝一下?哥!”
“庆祝一下!”
“哥!请客!”
“没羞没臊的小公主?”
“还大王叫你来巡山呢!”
“说定了!微信里等你!急!哥!”
“六秒钟呀!咋就那么坑人?还不如叫俺比你晚六秒钟。从现在开始!你是姐,俺是弟!”
“行。但有一样。俺是女孩,你是男孩,那有男孩欺负女孩的理?男欺女,违天理!”
“那!让你等!等得你,望穿秋水,望断风!望得微信成妖精!”
“什么鬼魅传说
什么魑魅魍魉妖魔
只有那鹭鹰在幽幽的高歌”
“哥!哥!哥!你就应了,应了,应了我!”
……
“你看!俩人闹得!提提精神,别让孩子们看出来。小老头!”
“我懂!”
“你懂?”
“我懂的。”
“嗯”
“开饭了!”初心招呼着。
……
“鹏程!能把梧桐树描绘下来吗?”
“画那树干吗?拍个照保存下来,不是更好!好好的画树,我忙着家教呢?吃了饭走。”
“没事,你忙你的,我用手机拍个照,吃饭!吃饭!”
“吃!孩子们吃!他爸吃!”
“在吃饭之前,告诉大家个好消息!我要出国了,交流学习。包吃!包住!包来回机票!”
“值得庆祝!闺女有出息了!他妈,给孩子们拿饮料!”
“爸!你不喝点?”
“有顾客来了,我满嘴的酒味还成?”
“那也让爸喝饮料!妈!妹!”
……
鹏程背着画夹,骑着赛车走了,刚出市场门口,“啪!”车带扎了。他推到补带的杨师傅那里,急催着。“还急着家教,请师傅快点!”
杨师傅边补带边与老婆聊。“小市场要是拆了再建,那还不知道怎么样?”
“知否,知否,应是肥了头头!”
鹏程一下子明白了,爸让他画梧桐树?爸从他来就闷闷不乐地坐在门市里。爸、妈……
鹏程的眼湿了。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
一大早,鹏程支起画夹,坐在垃圾旁画那棵梧桐树。下雨了,启航打开雨伞,雨下他和儿子的眼湿了。
……
第八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李四恭敬地把烟递到李财面前,李财把烟在手上戳了戳,斜叼在嘴上,李四很有眼色劲,打火机的火苗恰好点了烟。李财猛吸了一口,吐出个大烟圈很有气派。
“百家姓里写不出两个李字,五百年前,咱可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李四听得笑咪咪,似听话的小学生认真。李财偷偷瞧了一眼李四,暗想:
“看来,他,要上道。”
虽然认真听,可当有顾客来了,他还是急着笑脸迎,这时买家虽少,却都是紧着要的实在买家,一心二用被他表演的淋漓尽致。
说着,听着。听着,说着。
李财的目光落到一大块排骨上,排骨显摆着诱起了他的食欲,他直想流口水。“来块!晚上炖炖!”
李四二话没说,三下五除二便断了一堆。连称也没称,直装了袋子。“新鲜!回去炖,让弟妹多喝点汤,营养营养。人家可是一早到晚没得闲。”
“多少钱?”
“送的,提钱况外了,再说了,这排骨是给孩子的。你天天大鱼大肉,弟妹和孩子那摸得到浑腥?”
李财乐得合不拢嘴。他没有正经地回味,“李四是不是挖苦自己呢……”他只是紧接过排骨。
“今天洗衣服,把钱搁在床上,忘了装,一会给你送来。”他又摸了摸兜,一脸无奈。“记性不大,忘性不小。”
其实,他知道自己兜里只有十块钱,可怜巴巴的十块钱,一早刚进了货,上午他又没盯门市,手机更没在身边,这十块钱,也成了他的心肝,他的唯一。他只等下午盯着门市,狠收些钱,再去激情消费。
他提了排骨,挺直了腰,昂着头,竖了肩,走得很精神。
李四瞅了瞅李财的衣服。“还刚换的,都皱得那样?骗鬼呢?”
他整了整油亮的皮围裙。冷笑了笑。“这家伙说得有准?走着看,白己也行动了。只可惜了那堆排骨,唉,也只能想是被狗叼了。”
李财走到钱二门市前,大声叫着:“来点调料。”
那知钱二慢吞吞地过来,爱搭不理地回了句:“要多少?”
“人家李四。送了排骨。称点调料,回去炖!”他的声很高,声怕别人不知道李四送了他排骨似的。他其实更想叫整个市场的人都知道一个事实,他可不是一般的人,连李四都懂得送礼。别人更应该懂。
钱二压跟就没听李财炫耀,他懒得听。“来多少?”
“来十块钱的。”李财知道碰到钱二,
钱掏定了。
“十块钱的,别多了。”他手往兜里摸。他知道钱二不会给自己面子,他知道兜里有十块钱就有十块钱的底气。
面对不通情理的钱二,他也只能通情理。
钱二称好,包好。正要收李财的钱。高芹走过来,眼尖的她大老远便喊:“财哥!掏什么钱,只管用,够不?不够再包!”
李财有了底气,却有意把掏出的钱扔在称盘上。
钱二想拿,却被高芹一把抓到手里。
“财哥,直管拿去用。市场有什么消息,可别忘了告诉俺一声,你可是消息灵通的人!”说着,她把那张皱巴巴的钱塞到李财手里。
李财的手触碰到高芹的手,他感觉到了再一次的麻酥,他终于知道醉生梦的温柔是什么感觉。他的气粗了,呼吸时不仅有苟且,更有美好的诗和远方。
“谢~了”
他不知如何是好,两个字说得有些不连惯。一手紧拎起调料,一手前后甩起排骨,走起来飘飘然。
也许是高芹的一丝恰似的温柔,轻点了他的一帘白日春梦。他不能控制脚的方向。
“砰!”
他的脚狠狠地踢到了自家门前的石灰墩子上,“呦!”他疼得历害,愤怒地补了一脚。他犯了错误,一个不该犯的错。他不仅得到了再次的惩罚,而且穿得那双油光铮亮的牛皮红皮鞋也遭了殃,右脚的这只划了道深深的大口子,鞋头也瘪了下去。他的眼里挤出了泪,他悔得肠青,这不是个傻子?还起劲地踹石灰墩子。
“把这墩子砸了。”他气急败坏地咒诅。脱下鞋摸了摸还疼的脚。看着破了相的鞋一股怒火又燃。“马上扔,马上扔,这破墩子。”
他老婆胖嫂走过来讥讽着说:“这能怪得了墩子,只能怪自己不长眼!”
“就这东西坏了我的牛皮鞋,我跟它没完。”
“扔了它,你用什么支伞?”
“换个?”李财再无言答对,他扔下排骨和调料,气冲冲地向修鞋的小房那里走。
“排骨有大用,办大事用的,别动。”临走,他叮嘱胖嫂。
李财坐在小凳上,脱下鞋。“这还能修不?牛皮的,不修怪可惜的。”
小房接过鞋没多打量,只回了句:“修不了,没法修,还是买双新的算了,你这大人物?还穿修的鞋?”
“那不是没时间去市里,现在忙,忙得很,一大堆的事!”
接过鞋的李财穿上后刚想起身走,忽尔想起什么。“有没有什么漆或者胶类的东西,把划的口子弥合了,不就成了。像修汽车样,划痕修复什么的?”
“没有。真得修不了。要不,你去奔驰4s店看看?”小房明白,既便费了大力气修好李财的鞋,他也没得钱给,他修鞋也不是一次二次的了。
李财转身要走。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该扔就扔,该换就换。”小房打趣地说。
“才穿了五天,二百多,不成了礼拜鞋了?”李财确实心疼,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二百多,才买了五天的鞋。没欠帐,其实商场也不欠账。
“一天才几十块,大老板还在乎这点小钱?就当一天少抽包烟!”小房不慌不忙地说。很自然地伸了伸手,抽烟的人都知道,这是要烟的动作。
“都没干活?还要烟抽?美的你!”李财不情愿地摸出烟来。
“抽支好烟!”小房接过烟,闻了又闻。“一支一块多吧,大老板!”李财点了点头。
“火呢?”李财叼着烟等小房点。
“好勒!”小房凑过来,给他点烟。
赔了夫人又折兵,李财没捞到好处,急匆匆往启航门市赶。
第九章.撑面子撑的傻眼
“换新的,换新的。”他边走边说。
“有没有牛皮鞋?弄双牛皮鞋!”他走进启航的门市,亮起了嗓门。
“咱这儿可没有牛皮鞋,只有革面的,还不是什么好革,压跟就没有进口革的鞋。”启航还算热情。
“革鞋也凑和吧!随便来双,42码的。最好是红,或红棕色。”他紧催启航拿鞋。听到李财的声。初心紧赶来。
“你这在外面行走的人,有体面,有威风。那能穿咱这里的鞋?再说,这革鞋!也臭脚。还是有空去市里,商场里的东西确实是好东西,耐穿,透气,不臭脚。牌子的不更体面,更有派?”初心知李财的为人之道,才风风火火赶过来。启航太直,不会拐弯,李财又是沾便宜没够的主。假如李财说没带钱,启航肯定不跟着去拿,李财如果要欠账,那启航绝对应了,况且市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从谁手里拿的东西,就从谁手里结帐,让启航去要帐,就他那脸皮?
她一个女的就好多了,要帐这种伤脸面的事,自己比较好。她冲启航使了使眼色,他明白了她的意思,见有顾客进门便躲开这边。
李财有些泻气,本打算沾启航的光,却只有初心招乎,他知道,初心可不好对付,欠了帐她也会要,一次次地要帐。
“兜里不是还有十块钱。”他想。
“没牛皮的,还是有空去市里,先来双布鞋,凑合凑合!”
“布鞋?多少码?”
“42码!”
初心把鞋递过来。
“多少钱?弟妹!”
“给个本钱,十块。”
李财摸出那张几经出手却还没出手的十块钱。
穿上布鞋,他拎了那双破了相的皮鞋,直奔梧桐树。
“去!”
李财的皮鞋连同他的脚臭一同被进垃圾堆,留下他和他的品行,离梧桐树很近,离垃圾堆也不远。
初心装起那张皱巴巴的钱。赶巧,启航也收款成功。成了一单买卖。二人相对,笑了笑,不言而明。
“他这人,得小心。”初心提醒。
“知道,知道,他这个人什么品行,我心里明镜似的,这不是要走进些,多些市场改造的准确消息,让他沾点小便宜,给他点小恩小惠,也不碍事。”
“市场这当刻,他可是招摇的很,别上了当。”初心办事小心,遇事有耐心,看事细心。
“就你家相公,不说潘安之美,更不说燕青之俊,起码,小诸葛之智还是有的。”启航半开玩笑。
“呀!喘上了!拿自己当个人物,别小阴沟里翻船,与他走近可以,只能是为了市场改造这事,别有别有别的想法!”初心的嘴确实历害。
“我没有别的想法!”启航用艺术表演的形式回答了初心。酷似蔡明和郭达演的小品,西厢记里郭达演张生的那句经典回答。
初心愉快地笑。“那就警钟长鸣!严要求,细执行,保持一惯的优良作风,绝不能走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地步。”她有上纲上线的意思。
“行,一切行动听指挥。”说着,启航竞来了个标准的军礼。
初心笑得那个甜。暗想:“男人嘛,就应该严些,免得染了坏毛病无法收拾。”
“刚买的新鲜排骨!调料都带来了,咱们炖着吃!”李财在侯精明的办公司很随便,象在自家一样。
“挣点钱不容易,别动不动就排骨,排骨的。随便叫碗面条不就行了!你看,咱俩,这么多,留一半,回去让家里和孩子们炖着吃!”侯精明话很漂亮。
“我早就留了,咱俩就不买的了,都炖上,大大的功夫,耐耐的心。”李财套瞎话眼都不眨,对待亲人他也舍得编。
“那就炖?别得就别准备了,这么一大堆!再买别的就浪费了。”侯精明说。
“我真馋了。”李财冒出句勾起食欲的话。
“那一天你不动两顿浑腥?还说馋?你是食肉动物呀!”
李财笑了笑,觉得尴尬。
……
侯精明拿出酒来。摆了大个玻璃杯。
俩人,一瓶酒一锅排骨。
“中午都喝了,就这一瓶的事。”
“听领导的!”
侯精明中午应了场。喝了点,不敢多喝。八项规定抓得正紧,他知道。
“规划图出来了,这儿,给你留的。”侯精明拿出张图来,指了个绝好的位置。
李财紧凑了凑,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太感谢领导了!”
“都这么多年了,比亲兄弟还亲。不替你着想那行?这位置费死老劲了,你想,上面领导,领导的领导,领导的领导的领导。领导的亲朋,领导的领导的亲朋,领导的领导的领导的亲朋。内部家属,兄弟单位的交际照顾,就这位置,作为主管,却拼了命才给你!”借着酒劲,侯精明大吹一通。他知道,下午定的方案,李财绝没有要成那个位置的实为,差得多,差得十万八干里。
“感谢领导!一切的感谢都在酒里!”他一仰脖,三两多的一杯下肚。
满了酒杯,李财再敬。侯精明略停了停。“说好了,先准备钱?”
“准备!这么好的位置,我一定把钱备好!”他举起了杯,一口闷。
侯精明守得自己的玻璃杯,才下了一半,李财晃了晃酒瓶。空了。
“不能再喝了,办正事。”侯精明把他的空玻璃杯放到一边。
“别人都没有这么快的消息。市场的人得到消息,也得晚个三两天,你就放心准备,有的是时间!”
“多少钱?”李财醉言醉语,却直接了当。
“这回是自己掏钱,可不是上次那样,你用了公家后东西,简单地胡弄过去,房租又有最大程度照顾,只是四成的交。”
“怎么交?还不是你说了算!”李财天生的自信。
“这一回是统一标准。谁说了也不算。房租,自建费,水表,电表,暖气押金。装修,牌匾必需统一。整齐划一。连杨处都得执行。”侯精明严肃,少有的严肃。
“那得多少钱?”李财有点蒙。
“大概算算?就给你粗算一下。”侯精明从抽屉里拿出计算机、纸和笔。
电表押金和预交电费。
400+100=500
水表押金和预交水费。
400+100=500
暖气片押金。
500
装修押金。
1000
牌匾。
统一标准。公司统一招标。
2x8x250=4000
自建费,室内装修。
60x3000=180000
一年的房租。
60x600=36000
……
李财的眼绿了。
……
他不知怎么走出侯精明的办公室。他更没听进侯精明中听中用的话。
第十章.甩锅
出了门口的李财长出了口闷气,直冲着黑洞洞的市场粗暴地发泄,他吼了两声,仅仅两声,却将所有的希望摔碎一地。
可巧的是,那只梧桐树下归化了的狗,却似有意回了两声,活似朋友间,有问有答的应和。
李财动了真气、动了肝火,攥了拳头直冲过去。
慌乱中他弯腰胡抓起垃圾堆的东西,顺着狗叫方向,猛投过去。
软软地,那东西飞出去的同时四散开来,他的手油腻腻,油腻腻地。那东西也顺势散出恶心的腥臭。他,“哇。”地吐,吐得个天昏地暗。
“这鬼地方?抓了什么鬼东西?死狗,活得不厌烦了?”他骂了句。
风一吹,他清醒了。
“黑灯瞎火地对一只狗发脾气,叫人知道还不笑话?”他想。
“等着,你这这畜牲,总有一天抓了你,炖着吃。”说完,晃晃悠悠地消失在黑夜。
李财走后,侯精明愣做着抽着烟,他理起下午吹风会。
其实,他的生活很简单,只不过眼前的事很复杂,小市场改造牵连起大大小小的人情事理,更拽起他无穷尽的烦恼。
关系这东西,最难周全。
处里又召开了主题性强的小市场改造决议会,其实以这样内容为主题的会,早开了两次,也因牵连甚广,一而再,再而三地开,这还不算私底下一对一的面谈。
这第三次,也不见得达成共识,他也有自己的小小保留意见,不过私下杨处作了决断,他也只能有口无言。
“当前处里最重要的事,小市场升级改造!”杨处简要明了。
“都开了两次,这次就定了,立刻执行!”
略停顿后他喝了口水,“小市场改造后旧貌换新颜,新面貌带来新气象,新气象代表处里的新风尚……”
杨处白净,白白净净。戴了代表文明的眼镜。镜框厚实,更显大气稳重。他是用格式话的官腔,有力度的普通话开讲。
朱副处一脸支持、一脸理解、一脸称赞。
侯精明却有自己的方式。微微笑里一点头。
其实,三人三条心。各有各的算计。杨处主管处里的方方面面,今也重视起小市场改造的事。他说是,替下属分担忧愁!其实所有的人都明白,他想做什么?他想干什么?朱副处对小市场的改造也很上心。在这触动利益的关键时刻。候精明的利益受到了,严重的盘剥。
机不在失,失不再来,他心里虽然抵触,但表面上还得装得热情。
三个人,三条心,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搏斗,那是一种决裂式的拼杀,私人定制样的残酷。
利益面前无小事。三个人都知道。
“在我坚守岗位的最后一年里,我一定让处里的业绩更上一层楼!”杨处的主要目的表白的直接。
朱副处点了点头。他知道,杨处退了,他可得挪一挪。他应该挪一挪。走一步海阔天空。他有十足的把握。
还有一年,杨处就到了退休的年龄,以退前的告白,用仅有的一年来诠释一个完美的结局!杨处的理由很有服众力。朱副处的欢喜,侯精明也颇有感受,只许你升,就不许俺进。同升同进却是好事。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许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市场上的商户经过这些年的打拼,都有了下错的收获!买房买车的可大有人在。”候精明侃侃而谈。
“是呀!都混得有模有样。”朱副处接腔利索。
杨处端了茶杯,边喝边听。
“买房,买车,穿名牌,戴名表。个个活得自在,让他们自掏自建没问题。”侯精明好似孙悟空施了法,进了每个商户的兜里,逐角逐圆地数了每个人钞票。却更象个超级的黑客,早破译了密码。每个人折上,卡上,微信,支付宝里的阿拉伯数字,他都心中有数。
“侯科长这样说,那商户肯定没问题!”杨处对侯精明胸有成竹。
“没问题,商户肯定没问题。”
“可?那家属这块?”侯精明面有难色。
“本单位那些家属,后勤部里那些关系户,校属部门的钉子户。往来单位照顾户。那可不好说。”他确实说到点子上了。
一听这话,杨处皱了眉头。这些有背景的人叫他头大,脑仁疼。
他用急切的眼神,毫不留情地盯了下朱副处。
“市场上的事,侯科长做主。只给那些人留是好位置。”朱副处一推六二五。
“部里给处里拿五十万重建资金。有了这钱。这些特殊户应该能解决吧!”
“能!留足地后,我来分配!”朱副处见有好处便把事抢过来。
“把好地都留了,商户们怎么办?”
“有多少特殊户?怎么能说把好地都留了呢?”朱副处看着侯精明。
“十三户,如遇到特殊情况,说不定那个部门冒出个硬茬,也得多留它二个好地。”
十五个好位置?一下子砸蒙了杨处和朱副处。
“那么多?”
“那么多?”
“就,这么多。”
“那就朱副处负责特殊户,侯科长负责商户。”
“这五十万的市场重建资金?由朱副处着情分配!”
朱副处头大了。
侯精明暗暗笑了。
“要知道有这么多特殊户?我才不抢这所谓肥差呢。”朱副处早先认为最多也就五六户特殊户,他那知小市场的水那么深,一下子冒出个十三户,甚至更多。
“处里的五十万重建金,也全到不了帐,刘部长扣下了二十万。”朱副处悔得肠青。
“看来,商户的事,也只能看着办了。”侯精明打定了主意。
……
他拿了图纸。
……
第十一章.特殊户
有了领导的大力支持,作为市场领导的侯精明很是风光。会上朱副处又替他免了特殊户的麻烦,他只交了那些鬼难缠的名单,他的心落了地。
其实那十三户名单里也有水分,三户不是特殊户,又是特殊的三户,一户是校医院院长的小姨子,一户是赵副处的所谓表妹,另外一户便是杨处兄弟杨河。
在列表前,他早就在三户面前,各自表了功劳。
校医院院长的小姨子,可是个难缠的主,要是不让他占个好地,说不定她会搅出个风头。她有些手段,死搅蛮缠的道横非同一般。谁不给她面子,便是不给他姐夫面子,在经贸大学里,谁能不给医院院长面子?
况且,人家校医院院长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就在去年,他老爸得了病,还是人家费了劲,一场病下来,没花一分钱。当然医院院长的人情要还的。
知恩图报是做人的标准,他何尝不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照顾医院院长的小姨子,是在情理之中,合情合理且不能马虎,谁敢保证,谁能不生个病?
头一户卖饮料的美女,可不是个凡人,大有来头,她的眉目之间,可出脉脉含情,惹得赵副处长可是神魂颠倒,更有那轻挑的姿,摇得赵副处长春意浓,在家花和野花间,赵副处长选择了,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那美女与家属不着边,只是有特殊的背景。现实这纷杂的社会,有的事,是别人懂,自己也得懂。懂得懂得才有生活火火风风。
侯精明做事懂理很行得通。
杨处的弟弟杨河可是个人精,他打着哥哥的旗号,做了许多占小便宜的事情。虽是不挨家属在内的一点条件,可人家……
大块头那边的事,只能特事特办,谁叫人家是本地户,且有黑白两道的背景,也应了,人家自称是地头蛇,侯精明还差一大截也成不了强龙。
小市场的事,侯精明精精通通,他知道,有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算聪明,他知道,小市场足够大,足以让他和许多人折腾。
甚于他昨天指给李财设计图上的那地,他知道,凭李财,连肉带筋卖了也不够。李财有几斤几两,他门清。
小市场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中。
一觉醒来的李财揉了揉眼,顾不上洗脸,更忙得只吃了几口饭,径直向外走。
刮风下雨不知道,他李财兜里有几毛钱他可清楚得很。他转了转眼珠,歪了歪脑袋,有了主意。
紧走进启航门市的李财没话找话。
“没进货?”
启航笑着应。“没进,缺得不多,偷个懒!”
他嘴里虽然亲近,可内心里却十分厌倦李财,他觉得,李财这种人,一天到晚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没一点过日子的样,他觉得,他和李财不是一路人。
“可,醉天醉地的李财却是市场的一道风景,这道风景有其独特的绝妙。李财如写意泼墨,浑然于小商户里也是尖头,有自己的独道,精通中明白。而自己依是白描,简单勾勒出几笔写意,几语间也只能独白一些平凡。”
“该偷个懒就偷个懒,钱挣不完,钱不在多,够花就行。”
启航点了点头,赞同样地回敬。也有了打算。
“能探探他的口风?那怕是十句有二三句真的,也有可能探得消息,市场改造都沸成这样,自己只送了点小礼,就那点小礼,也不可能探来最快的消息,还是从李财这儿,探听一二。”
“不忙了,你这个大忙人,一天忙里忙外的,竟干大事。”
李财听了,得意地笑了笑,直凑进启航,低声说:“市场规划图出了,人员名单都定了!”
启航一惊,李财的这个消息似一道闪电,击中了他的心。
“定了?”
“真定了。你李财哥什么时候说过瞎话?”
启航在惊奇的同时,也在恨自己,看来自己落伍了。
“昨晚,侯精明让看了设计图,地都给我定了,要不,咱们哥俩坐下好好聊聊?”
启航听着,看着。内心里打了五味瓶,羡慕嫉妒恨一起袭来。
李财瞧了瞧呆立后启航,暗笑。“看来,启航入门了。”
“坐会儿!坐着好好聊聊?”启航把李财让进门市里的内间。
“初心!买包烟,快!”
初心从外回来,正赶上启航往里让李财。
“嗯。”
初心不情愿。
“有顾客,先照顾着,我去拿烟了。”
启航说了声,“先喝着茶,有顾客买鞋。”便急着在门市里与初心简单的勾通。
……
“昨晚和侯精明,喝了酒,吃了排骨……”
为了证明事件的真实性,李财说得很细,当然自己丢人显眼的酒后小剧他没有提,当然,这不是昨天夜里,今天,他可是清醒的很。
李财打开初心买来的烟,自己潇洒地抽起来,吐个烟圈,还不忘讥讽一下启航。
“不抽不喝,做个男人,可不称职。”
“上有老,下有小,他有本事就花?”初心插了句。
“双方父母都老了,孩子们都在上学,杂七杂八的事又多,不喝不抽还混得不如意。压力大呀!”
“我也有压力。但烟照抽,酒照喝,这日子不是照样过。”
“压力等于动力,有压力就有动力,可?”启航突然觉得李财有意把话岔开。
“难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
李财烟又换了一支。
启航给初心使了个眼色。
初心点了点头。
一个动作完美地诠释了夫妻间的默契。
“还是去饭店里坐会吧!”启航看着李财,
急着等他应允。
“大上午的,那家饭店营业?不如在家里,说话方便,不拘谨。”初心说了句。
“也是。要不在家里?”启航看了看李财。
李财一听有酒喝,一口便应允。“家里,就在家里,兄弟在家里更好。”
“去牛二那里拿些下酒菜!”启航催起初心。
第十二章.小酌
其实初心和启航心照不宣,去个差不多的饭店,差不多小二百,在家里,可是省得多,几十块解决问题。
在家里,初心也能甄别李财说得虚实。
过日子也许就是这么样。
猪头肉、凤爪、花生米、凉菜。两瓶泥坑酒。初心摆满桌子。
“把酒换了去,太差了,换瓶好的!”启航对着初心一阵数落。
“俺也不知道酒的好赖,只听老板说市场上都喝这酒。市场上的人都在喝。”初心一脸委屈。边拿酒边说:“又不是外人!”
“行,这酒行,喝着行。就它了。”李财夺过初心手里的酒,顺势拧开了一瓶。
“都是自家兄弟,都不用太客气。随便更好。”李财说着拿起杯子倒了一满杯。放到启航的面前。
“自己倒,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喝多少倒多少,谁也不劝谁,行不财哥!”启航拿了杯,倒了一两多酒。
他把酒放在跟前,又把李财放在面前那杯端了过去。
“那么少,才一两来洒?湿湿喉咙,沾沾嘴唇的事!”李财有点怀疑。
“他半两的酒量,一两也是硬撑,不过这人也真实在,一倒就是一两多,他这也是拼了命,也不能让你自己喝?”从初心嘴里说出这话,李财也不能不信。
“喝,都是一家人,不说况外的话!”李财没拿自己当外人,一口闷。
启航也下了半两,脸眼看着红。
“真不能喝?”李财关心地问。
“真的不能喝。这一两多下了肚也得难受半天。”启航摸着自己泛红的脸。
“那,各自看着各自的酒量?”
启航点了点头。
他把李财的酒杯倒得满溢。
初心在一边偷笑。“家里喝酒上脸,也是好事。”
其实,启航也是好酒量。半斤八两也放不倒他。只不过,他一沾酒便上脸,别人都认为他不能喝。
当李财喝了第三杯时,启航也红了脸醉得不成样子。
“把空瓶拿了。”启航大声对初心发号施令。
“半两的量,你非喝一两多!喝多了就好了,看你这样!叫人家笑话?”初心拿起空瓶。
“我,喝得也不少,拿纸和笔。趁着清楚,把昨晚看的设计图……”
……
“这儿,这儿。领导应得这儿。”李财指着草图。
“呀!还是你有本事,这可是金三角。光亮的地!我们做梦都不敢想。”初心羡慕的口气。
“地是好地,可就是太贵。”
“有多贵?”启航看着李财。
“都做了预算。到进去营业,也就二十多万。”
“二十多万。六十平。”启航却也不惊。只是象征性的回了句。
“就你,这大本事!二十多万,还不,小菜一碟!”看着醉意见浓的李财,初心只能把话说得清楚,说得慢些。
“全市场,谁不知道,李财大哥兜里有票票,二十多万,可是毛毛雨!”启航话也变慢。
“孩子他姨,借走了钱。给小子买楼,首付都付不起,一气拿了十万。孩子他姑,小子结婚凑财礼,又借走了十万。孩子他舅,死皮赖脸地拿了五万,说是做个生意,我看悬,肯定听说别的亲戚借了,他借了肯定不还。最可气的是他叔,我那娇横的二弟,动了粗,抢拿了五万,说是谈了个女友野蛮,只说是分手费,可分的是我的钱!我的钱?都是亲人,那能要?一要就翻脸。”
……
李财一肚委屈。
“咱们合伙怎样?咱们占了这好地!还能不赚大钱?”
……
李财的话看似说透却又没说透,他只是来了个半弹琵琶半遮面的旁引。他真得醉了,他更有自己的盘算。
他知道,得给启航留足时间,让启航两口子,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考虑。这可不是千二八百的事,这可是?
连自己手头的二万五算上,他家也得二十万。二十万可得让启航家掏,市场上他……
李财嚼了口猪头肉,很是起劲。
“再下点面条?”启航热情关切。
“不用,我喝了酒,从不吃饭!”李财抹了把嘴,晃着站起来。
“你们忙,中午得睡会儿!”
“扶你过去”启航要搀。
“不用,一瓶酒能把我怎么样?不是说大话,再来一瓶,照样不用你送。”李财迈了步。
……
启航看着远去的李财颇有心德。“这个人,真应当正二八经地过日子,家里的孩子都到了娶媳妇儿的年龄。真不应该这样。”
初心边拾掇桌子边评论李财。
“这人,吃了、喝了、玩了、乐了。挣个钱都糟蹋了。”其实她十分客观的评价了李财,挺结合实际,他的确是这样的人。
“那他和咱说,合伙占地的事?”启航步入正题。
“和这样的人同驻一个门市,时间长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耳熏目染,若有一天搭了进去?那我可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俺可是柳下惠坐怀而不乱,俺可是唐三藏经八十一难仍是处男,……俺这一样的好男人可不进油盐。怎一个李财能改变?”
“有那一个男人是天生的坏男人,内因外因可改变一个人,尤其是你这种没有经历过花花世界的男人?”
启航刚想反驳,可转念一想,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还真得不值。
“好位置真得轮不到咱,你想想,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机不再失,失不再来,你可得想好,免得最后怨我。”
……
初心忙着招呼顾客。躲得启航老远。
……
第十三章.追狗
春风得意的李财眯了会儿,便出来招摇,走过梧桐树时,他看着拣废品的总觉得不对劲。
拣废品的在笑。
“穷高兴个啥!”李财随意来了句,借着酒劲他口气狂傲。可低头一看,拣废品的正用袖子擦他扔的那双皮鞋。
“真是败家的东西,这么好的东西都扔,烧包的玩意。”拣废品自言自语地说。
“傻冒!”李财气愤,却不能明着骂。
拣废品一股脑地脱下穿得狼狈的鞋,麻利地穿上李财扔得那双鞋。立起来打了个立正。敬了个礼。
“什么东西,得瑟个啥。”李财气炸了。
穿着皮鞋的拣废品的蔑视地瞪着李财。
李财的内心冲出百千句骂,万千条沮咒的词语。他用一双醉眼释放。
拣废品的又使了无形无为、无恐无惧的漠视。眼神里万千杀气,孕育起雷暴电闪。
对视。四只眼里却传递出莫明其妙的尴尬。
足足一分钟。
李财败下了阵来。
拣废品的依旧得意地显摆着那双皮鞋,走起路更是起劲,脚下传播起专气李财的声响。
李财认为,拣废品的对自己无底线的挑畔,可他却无半点办法。总不能与拣废品的打架,可,打架应当有理由。
可又说了,拣废品的,一没偷,二没抢,人家可是拣来的鞋,穿得合理,合情,他也只能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梧桐树下那只狗这好似特意找事,它用极其挑畔性的叫,直冲李财。
李财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加上昨晚的怒,连同今日的火,一齐爆发。他疯狂地抓了块砖头砸过去。
狗似乎感受到了威胁,急匆匆地跑,李财,一溜烟儿的追。
也不知急昏了头脑,还是没看清道,李财一脚失控,扑在垃圾上。
爬在地上的他越想越生气,他起来更是疯了追。
狗跑,人追。人追,狗跑。
不相干的人没有人关注这场人和狗的追戏。
胖嫂怕李财醉了引起事端,在上演人追狗戏的同时,也拼了命陪跑。她虽胖,却跑出了成绩。
三点勾勒的线有时曲,有时弯,喘着粗气的李嫂还得边跑也劝。
“都这么大人了,跟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跟狗斗什么气?”
李财却气急败坏。“你懂啥?这畜生,气死个人。”
“神经病!”胖嫂一把抓住李财。
“神经病?”拣废品地男高音般地回了句,灿烂地笑,笑得从容!
累了一身臭汗的李财弯着腰喘,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嘟囔着说:“两条腿怎么能追上四条腿?”
“都是吃饱了撑的,撒酒疯倒撒出新高度,追起狗来了,丢人不丢人?”胖嫂一点也不留情。
“你懂啥?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那狗可是三翻五次找荏,我若忍了,他会更猖狂。”他找了个不是,当理说。
“你不嫌丢人,俺还嫌丢人呢?”她一句回了。
“好了!跟我斗上了,能了不是?”李财起劲。“快给我找衣服,都脏了。”
“你能追上?”
“要不是你拉我一把,早就追上了,耽误事了是不是?”李财着胖嫂。
“是我碍了你的事,你接着追!”胖嫂不让他。
“确实,追四条腿的费劲。”李财想给自已找个台阶。
胖嫂闷笑:“那八王四条腿!你追上追不上?”
李财的脸红了,洒劲发力的绯红,更有无理找理的羞红。
“拿衣服去!”
胖嫂借着有顾客,躲了。“爱找不找!”
李财沉了半响,晃晃悠悠地翻箱倒柜地找衣服去了。
胖嫂紧捂了嘴,一脸胜利地笑。
小市场又恢复了和谐进行时,梧桐树用最平谈的方式,欢迎胜利者归来。
第十四章.无中生有
与赵副处有关系的美女向启航的门市走来。赵副处可不是本处的领导,他是经贸大学保卫处的副处,据说,赵副处曾说玉立美女是他的表妹,所以市场的人都认为,她真是赵副处的表妹。
事情是否属实,市场上的人那有那份闲心,去管不相干的破事。
玉立在启航门市里来回转了几圈,见启航很忙,便仔细地摸起鞋来。初心紧过来。“有合适的,试试?不忙了!有空出来了?”
“嗯!”玉立点了点头。“看看,路过!”她其实是特意赶过来,她打算了半天。
“莫非有事,看她左摸右看的样,也不象路过看看的的架势?不如……”启航定了主意。
“穿咱这儿的便宜鞋?不怕丢了身份?你这一天穿好鞋的主?”平日里,启航只是和玉立打招呼,表面上看似亲切,但心里却十分厌倦,他以为,玉立自称的表哥也是有门道。
“还是去屋里坐会儿,喝点茶,有大风扇。”初心好似看出些眉目。
“也没事!坐会就坐会儿。”玉立跟着初心往里屋走。
“启航,有人不?歇会儿吧!”玉立嘴甜得抹了蜜,叫得人醉。
“看来,自己没猜错,她果真有事,莫非跟李财一个套路,不应该,她可有钱,市场上的人都知道!”启航边走边想。
“茶沏好了,玉立喝吧!茉莉花茶,香浓可口。”初心把台扇的头按定,冲着玉立吹。
“启航大哥,市场改造,有何打算?”玉立开门见山的一句,直表了来意。
“俺可不能和你比,俺没门路,也只能任天命。”启航侧了侧脸,他觉得正面和玉立交谈有些脸红,毕竟玉立是有故事的人。
“都一样,谁也没门子,谁也没院墙,都是受苦的人,挣点辛苦钱罢了。”玉立可是能说。
“你不是有个有本事的表哥!”初心给玉立倒满了水。
“亲戚!是。有表亲。赵表哥,保卫处副处。”玉立心平气和,象真有这门亲似的。
“还是呗?不一样。俺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连拐十八个弯的亲朋都找不到。”初心也是能说。
“都是农村来的,只多了门好亲,讨生活都不容易。”玉立有意拉近两家人的距离。
距离产生了美,距离也产生了共同。
“现在的生意,全凭硬靠时间,一天到晚,没个清闲。俺家可有孩子要上重点,这生意恐怕做不成了。”玉立一脸惋惜。
“挣钱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孩子?咱们女人呀!为了孩子,付出的都付出了,为了孩子,该放弃的不能不放弃。”初心以女人的共同畅说母亲的无私。
“不想干了,家里也是这个意思。可表哥给费了力,定了地,好位置,真舍不得。想让给你家占,我只收点好处,还了表哥的人情。”玉立扔出了王炸。
半分钟的沉默后。启航和初心点了点头。
“我都安排好了,干不累人的事,自由自在,不少挣钱!”玉立很自信。
“都有啥谋划?说来听听!”初心看着她。
“保险!理财!无限极都见效了!”玉立一口回。
看来是真的。启航回了声:“说这几天见你一趟趟市里跑,原来这么回事!”
正说着,玉立来了电话。“喂,你说得要那?无限极可是大品牌,养生!对身体可是百利而无一害,嗯!要多少?嗯!……”
玉立很忙。
启航、初心相互使了眼色。
“要不,你又不占,把它让给俺!”初心等着玉立应。
“行,让给你家!”
三人和美地笑了笑。
“再告诉给你们个内部消息!新建市场的好位置早定了,十三户,校医院院长他小姨子,杨处他弟杨河,我……”玉立又喝了口茶。
“李财呢?”启航急切地问。
“李财,可能有,有俩空地,也可能有吧!他走的不是家属这道程序。”
启航没多问。
“自建,钱是多了点,可掏了你就永远地占,好位置可是定你们后半生安稳的。你们想呀!路南的门市1200/平。咱这建好了肯定比那边环境好,卫生好,就按他们那边的价。咱们绝对便宜。干十年咱们就赚了,给咱们订二十年的合同,二十年!……”玉立的消息比李财的含金量高。
“那给你!”启航伸出右手。来回晃了晃。
“都这么多年的关系了,俺不会忘了妹子的恩情。”初心应和。
“别人都转了**万,也太少了吧,少一半呢!”玉立不是很满意。
“要不,我家商量商量?”初心试探着问。
“也有二三家商量着呢。你家尽快!”玉立边说边往外走。
“我伸了手本想给她五干,看她不愿,手翻翻可就成了一万,可人家?差大发了。”
第十五章.婷婷
校医院院长的小姨子白婷婷,可是出了名的小百灵,小嘴那叫个甜。她姐白青青可是才女领导。她是金融学院的教授兼副院长。平常她比较低调,可到她妹白婷婷这儿,她却异常高调。有时候她把爱和责任混为一谈。
以至于,她为妹妹出了不该出的头。王伟穿上白大褂可是威风,大度沉稳的他自从娶了白青青,就少了欢乐而多了严肃。他人高马大却极其内向。二人的结合可谓强强联合。人们都说两人是1+1>2的绝佳爱情典范。王伟内向绝对服从于外向型白青青,单位的人也知道,王伟有点小毛病,惧内。
白婷婷爱又爱跳,门市里一天到晚音响响不停,闲时她会来段最时髦的广场鬼步。就那姿,撩了人眼!学生们爱赶个时髦,爱凑个热闹,她也是一样。
于是她与她们有了共同,共同产生了语言,就有了她那张巧嘴推泼助澜,使得那叫人眼馋的钱,源源不断冲进她的钱包。
她懂经营,更讲谋略,在内衣店里,把试衣间布置的浪漫温馨,牌匾独特美观,室内装修迎合时尚气息,货架更是私人定制。内衣的爆款首选,内衣的大方美观,质的布料她都没有丁点马虎。价格方面她更是活范。
她的内衣店让她经营的不赚钱都难!
白婷婷在小市场与初心偶遇,当然,走到初心的门市后,两人相谈甚欢。
白婷婷边说边抖脚,有把持不住要舞的冲动。更燕语莺声般夸起初心。“你可是过幸福日子的,儿女双全,房车全款,丈夫能干,不沾酒烟,看你,羡慕死个人!”
初心欢喜,自然奉称着回。“看你说得,跟你比,俺可是地,你是那天,咱俩可是天差到地。同为女人,你可是里里外一把手,进货卖货一人就行,有能力的女强人!”
“呦!要像你有那么好的男人,我才不干呢?也是,你家启航呢?”白婷婷那话转得天衣无缝。
“我家那位?刚才还在!”初心寻了一眼,没见启航。“去那儿了?”她想。
“去了梧桐树?”初心枉猜。市场上大部人,都用梧桐树替了厕所的名。因为都认为说厕所不雅,说1号俗气,梧桐树替代厕所其实挺有诗意。
略停片刻,白婷婷更是错了话锋。“市场乱哄哄地,心都散了。谁还有心做生意?”
“是的,婷婷说得对,心都散了!”启航走进来。
启航的话叫初心吃酷。
“都是改造惹的祸!”婷婷正对着启航,侧了初心半边脸。
“俺家可惨了,门市又大,装修又好,都泡汤了。”启航很是心疼。
“谁不一样?都投了钱,说拆就要拆。”白婷婷又侧了侧脸,留给初心一头秀发。
初心酸溜溜的。“都当自己不存在?启航可是自己的老公。”
“再建你也不害怕。你姐,你姐夫可是大人物!”启航说得是实情。
“启航,市场改造有什么打算?”启航片刻闪想:“莫非白婷婷,也想?”又回了句“随大流不挨揍!”
“其实好位置都内定了,可别莽撞!”白婷婷突然严起来。
“定不定吧!咱又不是有人际关系的人。”启航忽尔瞥见初心,见她脸铁青,手扶着额头,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你不说,俺俩口子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是不初心!”启航靠近了她。
“恩,真不知道!”初心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可有自己搭话的份了。
气氛也随尔融洽。初心也渐渐自然起来。凑初心回话的当可,启航细细揣摩。“白婷婷来为何意?莫非她和李财、玉立一样?莫非她……”
“都有转的了,空转,都是自己人,透个底!可小心!”白婷婷平静自然。
“画饼充饥?有那种好手,不会有那种傻冒吧!”启航慢答。
“有,真有,真得有。听说一个五万,一个七万。”白婷婷说得有鼻子有眼儿。
启航却听得眩晕。“还有那么大胆的?”
“不是你家转的吧!”她看着启航。
启航摇了摇头,没说啥。
“人家没说下家,猜是转了你!看来另有其人!”白婷婷说着站起来。
启航想多套些消息,可他怎么拦?
临了,白婷婷来了句。“都挣的是辛苦钱,不容易,小心点,小心点!”
启航知道,白婷婷可是刀子嘴豆腐心,一丁一的好人。
“市场改造真的有了眉目?若只是李财一阵胡弄,他也不信。但玉立却跟进式的推,他有些犹豫。俩人来了,他也是半信半疑。可问题出在白婷婷身上,人家别无所求,还叮嘱小心。这三人加起来。信也信个九分。”启航一通地想,想得头疼,觉得很累。
“要不,再找侯精明探个究竟?看他能不能念点旧情面,万一?……”
“若侯精明有意透的话,他不早就说了。或者有个暗示?或……”
启航抓耳挠腮,坐立不安,一会摆了摆鞋,一会围着门市转圈……
看着启航那么沉稳的人都失了分寸,初心着实心疼。
“还是找侯精明探个究竟,那样才保险。无非再破费一回。”
……
一通电话后,侯精明应得痛快,启航觉得心情稍好了点。
“看来,自己也没和侯精明白吃喝。莫非自己那夜提得那袋礼品才发了力?……”
启航停了车,订了包间,在路边迎着侯精明。
站在路边,启航远迎着迎头过来的黑色越野车。侯精明开得是黑色现代。
从远及近,启航欢迎着,目标,黑。目标,越野。目标,现代。目标,冀e54675。目标,侯精明。
由**百米,分出颜色,黑。七百米,分出,黑,越野。六百米分出车型,现代。五百米分出车牌。四百米就确定车号。
这是启航等待时总结出来的经验。可想他的心情。
他粗计了下,黑色过了五十两。越野黑车二十五辆。越野相似车型十五辆。同型现代三辆。
于是他总了下,越野车都一个德行,那个车型好卖,别的一牌子可是一窝蜂地仿。
终于,他看到了黑车,黑越野车,黑现代越野车,黑色,现代,冀e546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