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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乾园主人     小市场txt下载     小市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悟—醉驾

    看到李欢欢和白宏志走远,夏如梦这才凑近鹏程说:“走吧,去你家吃饭去。”

    “走吧!爸妈点名让你去的。”鹏程笑着说。

    “也没有准备些礼物,不能空着手去吧”夏如梦自言自语地说。

    ……

    夏如梦从超市里提了两盒中年补品出来,对着鹏程说:“这样还可以吧。”

    鹏程撇了撇嘴说:“我爸妈看得又不是你提的东西,看得是你这个大美女,你若丑,搬个金山银山爸妈也看不上你。”

    “呦!看来我还是美女呀!也亏你爸妈认识金镶玉,要不我还说不定被埋没多久呢?”夏如梦笑着说,变着法子夸鹏程爸妈。

    “就你这张嘴,爸妈不喜欢才怪呢。”鹏程说着往小市场走。

    “坐车去呗!”夏如梦打开车门。

    “别开车了,这么近,你那车停在我家门市前太显眼。”鹏程说后拉了下夏如梦。

    “走,不开了,还省些油钱。”夏如梦关了车门,提上两盒中年礼品跟着鹏程走。

    ……

    启航回到小市场,赵乐阳从门前经过,见赵乐阳一走一跳地非常高兴,他拦住她问:“怎么这么高兴?”

    “叔叔,我家要买新车了?”说后她依旧高高兴兴地走了。

    “小房要买新车?买什么样的新车?”启航想。

    他走到修鞋摊前问小房:“听赵乐阳说你们家要买车?打算好了,买什么样的?”

    小房停了手里的活说:“考虑好了,带棚的大江三轮。”

    “什么时候买?”启航兴奋地问。

    “打算这两天,你有空跟着跑一趟?给把把眼?”小房看着启航说。

    “行!买得时候叫我一声。”启航痛快地应了。

    启航刚要走,小房冲启航招了招手,启航凑近小房,“侯精明和李财被拘留了,知道不?”他凑近启航耳边小声说。

    启航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小房说:“昨天我从老家回来,亲眼所见。”

    启航急着问:“犯了什么事?把俩人拘留?”

    “交警查酒驾,俩人都醉了,根本说不清楚谁开得车,结果一齐被拘了。”小房说。

    启航笑了笑说:“侯精明这一拘,小市场改造的事肯定搁浅,就是他不被拘,小市场改造也没戏,路南赵老板那里正热火朝天地建,无论怎样,小市场改造的事都黄了。”

    “是这么回事,维持现状岂不更好。”小房的话有些激动。

    ……

    原来,自从小市场签合同的事黄了以后,侯精明觉得受到了人生中最沉重的打击,转过天来,他把李财叫到办公室,他想了解以下实情。

    李财不愧是市场上的能人,事情一过,他便把玉立搅局的事摸得门清。

    他走进市场办公室。

    李财现在有些高傲,侯精明让他来,他已把侯精明的用意,猜个**不离十。

    王知否依旧是六点不到,准备就绪,六点刚到,便走出办公室。

    王知否正和李财碰个对头。

    李财皮笑肉不笑地说:“王科,下班了,要不出去做会儿?”

    王知否知道李财这是面子话,随便说说罢了,若要动真格,李财未必真的请客。

    “家里有事,改日。”王知否说后走了。

    李财冲着远去的王知否冷笑了笑说:“请你?凭什么?凭你什么事不管?还是凭你什么事都做不了主?”

    侯精明在办公室里咳嗽了一声,李财明白侯精明的意思,紧走进去。

    “这事闹的,小市场的自建方案多好的事,黄了。这事里有鬼,有消息不?”他问李财。

    李财这时拿起了架子,他不慌不忙地说:“还是一边喝一边聊比较好,事情很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楚。”

    一听这话侯精明心里明白,他想:“这不是又想喝了吗?”

    “那去正定,喝点!”说着侯精明往外走。

    李财心里乐意,嘴里却说:“在这里算了,离家又近。”

    李财知道,往常他和侯精明在正定,吃好喝好后,都会泡脚。

    他对足浴很感兴趣,尤其是酒足饭饱之后,自己往沙发上一坐,服务员给他捏脚,那种舒服的感觉他觉得很美。

    李财跟在候精明后面,虽然心里急着恨不得马上到正定,却不能走在候精明前头。

    ……

    俩人还是去的老地方,酒还是常喝得衡水老白干,菜还是三浑二素,炖排骨、纯牛肉、炒肥肠、拌三鲜和油炸花生米。

    一瓶后,李财有些醉意,二话不说又打开一瓶。

    侯精明原想着套完李财的实话,也就放开了量。

    对饮两人,都很随意无话不说。

    举着酒杯的侯精明,嘴里嚼着牛肉,看着李财问:“是谁坏了市场的好事?市场改造可是双赢的事。”

    李财笑了笑,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嚼了个花生米,随后说:“都是玉立捣乱,你可不知道这个女人多坏,把所想有去办公室的商户全支到路南赵老板那里。”

    “玉立又找了个新靠山?”侯精明急着问。

    “要不她怎么帮着赵老板?”李财回了句,用筷子夹了块牛肉吃。

    “那你应该阻止她这种行为,她坏了我的事,咱们可是兄弟。”侯精明说。

    “我阻止了,可人家很嚣张,赵老板可是有背景的人,于是我便偷偷地跟踪玉立,才知道了实情。”李财说后想:“随便来几句,胡弄一下好了。”

    李财哪有什么实话,听他的话,十句有一句真也是好事。

    侯精明这次信了,因为昨天晚上早有李四向他讨好,也是说玉立捣鬼。

    侯精明这次信了李财,他心有不甘,他想:“这回应当让李财卖把力气。”

    打定主意后他对李财说:“别看明面上给你的位置挺差,但我心里一点也没忘兄弟,就上次说得那个位置,一直都给你留着呢。”

    李财自饮了囗酒,点了点头说:“知道你对我好,这不一直为市场上的事操着心?”

    其实李财哪为市场、为侯精明死心塌地的卖过一回力?他只会为自己卖力,为了自己的胃,他已经操了半辈子心。

    侯精明这时对李财说:“回去做做商户们的工作,给他们讲清利害关系,劝上三五个人去办公室把协议签了,商户们都跟风,心不齐,有人签了协议书,我敢保险,别人都会签。”

    李财又喝了口酒接着又嚼了块肥肠,然后说:“明天我专门做动员工作,签几个没问题。”

    “主要是启航那样的大户,他若签了,别人会闻风而动。”侯精明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李财听。

    “知道了,我早有打算。”李财说后想:“在启航那里碰了好几回壁,再去?岂不再碰?”

    ……

    酒足饭饱后,侯精明执意回,李财没足浴有些不高兴,便怂恿着说:“天都这么晚了,今天就不用找代驾了,况且学府路从来没有查过酒驾。”

    侯精明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没喝多,更认为李财说得有理,于是便自己开了车。

    坐在车上李财还对侯精明夸下海口,他说:“看好吧,市场上的商户,我分分钟搞定。”

    车到了学府支路,侯精明透过挡风玻璃瞧见有交警在查酒驾,他慌了,急着调头,李财这时仗着醉意说:“停吧,人来了,你下来,我开,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侯精明刚下来,交警过来让他吹仪器。

    李财醉意正浓,挂了下倒档想来回倒。又过来个交警让他停,他高声说:“我可没开车,人家下车,我是拉手刹拉错了,才挂成倒档。”

    交警没说别的,拔了车钥匙让李财吹仪器。

    ……

    启航回到门市对初心说:“鹏程和夏如梦今晚来家吃饭。”

    初心一听有些埋怨地说:“也不早些打个电话,让我好好准备准备!”

    启航笑了笑说:“还特意准备?家常便饭不就行了?”

    “那可不行,夏如梦头一次在家吃饭,可要隆重些。”说后初心着手准备饭菜。

    启航坐在收银台后,随意看起书来。

    “哥!怎么有闲功夫看书了?”启起走进门市,看着启航说。

    “没人时看会儿。”说后,启航对启起说:“正好你嫂子正忙活着做饭,去帮忙吧!”

    “又有好口福了。”启起高兴地往里走。

第一百零六章.悟—家宴

    鹏程和夏如梦走进门市,夏如梦见启航正在看书,甜甜地喊了声:“叔叔!看书呢!比鹏程都爱进步。”

    说后夏如梦瞟了一眼鹏程,很得意地笑了笑。

    鹏程想:“夏如梦非同一般,话说得漂亮,正对爸妈的口味,爸妈可正盼着有这样的儿媳妇呢。”

    “呦!如梦来了!来自己家里还带这么多东西?”初心走出来,早乐得合不拢嘴。

    “都带女朋友来了,给姑介绍介绍!”启起腰系围裙,手还湿着便走出来说。

    “姑!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早点打招呼,人家光想吃你做的菜,知道你来,中午不吃饭了。”鹏程高兴地说。

    鹏程从小就爱吃启起做得菜,启起做了一手好菜。这些年办个小家政服务公司,生意没见什么长进,厨艺却突飞猛进。

    “就爱听鹏程这话,今天姑给你露一手,刚学得拔丝香蕉。”启起高兴地说。

    初心这时看着鹏程说:“见了你姑话就没完,还不快点给你姑介绍一下如梦,这才是正事。”

    鹏程笑了笑指着夏如梦说:“姑,夏如梦,女朋友!”

    启起高兴地说:“人这么漂亮!大明星一样,鹏程这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

    “姑!”夏如梦把一个姑字叫得又甜又脆。

    “这女孩真好!”启起说后又问:“在哪工作呀如梦?”

    “在爸的子公司里,先做个小部门经理。”夏如梦说。

    “有需要家政服务的话,打个招呼,我家政公司的服务绝对没问题。”启起说。

    启起走到哪里都不忘推荐自己的小家政服务公司。

    夏如梦笑了笑说:“那好,有活肯定用咱们自家的公司。”

    启起笑了笑,开心地说:“我们公司业务还不只家政,装修和牌匾制作也能承揽,保质量,保进度。”

    启航在一边偷偷笑了笑,小声嘟囔:“我这个妹子,走到哪里都不忘推荐自己的小公司,怎么着?连婆家的亲戚也连带推荐,还装修和制作牌匾,给我把房子装修好了再推荐吧,还不知质量能不能过我这一关!”

    初心见启起谈起自己的事,有意支使她走;“锅里炖排骨怎么样了?”她冲启起说了句。

    “哎呦!我去看看。”说着启起往里走。

    启航笑出声来,欣赏地看了看初心。

    初心这时紧着往里让夏如梦,她说:“如梦呀,去里面,才换的大电扇。”

    鹏程这时看着爸说:“老电扇坏了?”

    “都那么多年了,昨天转着转着停摆了,你妈非要修,我拿过去修,人家说修不如买新的,结果买了个新的。因为这买个电扇,你妈心疼的都没睡好觉。”启航说。

    小屋里飘出菜香,启起把拿手本事都用上了,一连做了九菜一汤。

    启航看着满桌的菜说:“要是你妈,累死也做不出这么多菜。”

    鹏程点了点头。

    “李财被拘留了,李欢欢告诉你没有?”启航问鹏程。

    鹏程摇了摇头,看着爸惊奇地问:“出什么事了?把他拘留?”

    “醉驾,和侯精明一起被查的,都进去了。”启航说。

    “那小市场改造的事会不会拖延?”鹏程关心地问。

    “改造不改造也就这么回事,路南赵老板正热火朝天地建,从各个方面比较,人家赵老板那里都占优势,儿子,小市场的事不用担心,你爸妈这儿应对这点事,小菜一碟。”

    鹏程看着爸这样自信地说,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初心见俩人相谈甚欢,有些吃醋,她想:“往常儿子和我才这样,现在却和他爸有说有笑,这?”

    “以前也不这样,现在你和你爸怎么了?见了面说个没完?”初心有点吃醋地说。

    “妈!你不是正和夏如梦谈心了吗?要不,你跟我来谈,让我姑陪着夏如梦聊天算了。”鹏程说。

    夏如梦坐在新电扇前,看着满桌的菜,心里踏实,她想:“看来,鹏程的爸妈把这顿饭看得很重要,把鹏程的姑姑都请来做菜,做陪。听鹏程说跟他姑无话不谈。”

    初心一听儿子这话赶紧回头去和夏如梦聊起来。

    “如梦呀!你爸妈对鹏程可有意见?”初心很想从夏如梦嘴里知道实情。

    “爸妈管不了我的事,我的事情我做主,我喜欢鹏程。”夏如梦说。

    初心一听这话,心里一惊,她想:“莫非夏如梦的爸妈不同意他们俩在一起?那天晚上在汊河烧烤坊,夏如梦可不是这样说的。”

    初心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下夏如梦,也不想冒失地问。

    ……

    “哥!开饭了!”启起又端来了一盆排骨汤,冲启航喊了声。

    初心正好和夏如梦没话说,便说了句:“还是跟你哥近,你嫂子不是亲的?”转移了话题。

    “哥哥嫂子一样亲!”启起笑着说。

    夏如梦看着初心和启起那么亲近,心里不是滋味;她想:“自己的爸和姑妈能这样就好了。”(夏如梦的爸爸和姑妈关系怎么样?悟-后续。)

    饭桌不大,一桌温馨,青菜里跳出个和谐,在小屋里欢快地舞蹈,舞出个惊喜;麻辣豆腐亮起火辣辣的皮肤,来了段维吾尔族的民族舞,欲与青菜比个高低。

    青菜的舞伴豆腐过来,劝着麻辣豆腐说:“都是亲人,比什么比,让别人笑话?”

    茄子条化了妆,有些不服气,来了个街舞,身子弯成弓形,有些得意;凤爪哪甘势弱,拿起笔来,即兴来了几句小楷,更是丰趣。

    有文化的排骨,坐了龙舟酷似皇帝,饮起洒来,抒情几句,突然怕走了李后主之路,低调起来。

    草鱼张了张嘴却难诉一个别离,它自由的水里世界习惯了,躺在盘子里却有些不舒服;虾不但红了脸还红了整个身体,它和草鱼的异类恋就落了个这样的结局。

    拔丝香蕉**却不知羞,或多或少还和盘子有些地下情,长长短短或明或暗还有联系;藕也有意显摆自己的身体,它一边标榜着自己的清白,一边却和别的异**往甚密,藕断丝连正说着它自己。

    落下一盘珍珠样的玉米,颗颗粒粒难分彼此,它们有时间便窃窃私语,东家长西家短地聊,若是有明星的绯闻更是快乐谈起。

    高脚杯里的红酒挺有心计,在杯子晃时它想跃起,它想学鲤鱼跃龙门,它想到外面的世界,它想……

    ……

    初心一个劲地往夏如梦碗里夹菜,连启航都有点看不过去。

    夏如梦一个劲地推辞,可初心依旧夹。

    鹏程用筷子指着自己的碗,笑着说:“妈!我可是你亲生的,好东西往这里搁。”

    夏如梦又把虾和鱼肉往鹏程碗里搁,初心看着舒服,心里偷着乐。

    启起举起高脚杯,看着启航说:“哥!嫂子拿咱兄妹当外人,咱俩碰一个?”

    “碰一个!”启航举起酒杯。

    夏如梦想笑,转过头却见鹏程冲自己使眼色,夏如梦知道鹏程是想走。

    夏如梦想:“好不容易来你家做回客,不给你家留点好印象,那岂不是白来做客?”

    夏如梦的眼光落到启起身上,她想:“就从鹏程他姑身上下手吧!”

    夏如梦站起举起高脚杯凑到启起跟前说:“姑妈,刚才你说有装修的活可以做,这时突然想起来,公可确实有个装修的活,要不给姑妈做?”

    启起一听心里激动的很,她想:“老公表弟的装修队看来要有大活!”

    “大活小活都行,脏活累活不怕,说吧,如梦。”启起话说起来太有水平,她用的是反话,意思是别给个小活、脏活和累活。

    夏如梦何等聪明,她一听启起的话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夏如梦笑着说:“世界园二期完工,配套的幼儿园有待装修,不知姑妈有意拿下这个小工程?”

    启起一听夏如梦的话,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她想:“我的个天呀!这还小工程?一个社区配套的幼儿园可是个天大的工程,看来老公和他表弟可有忙活的了。”

    其实启起的小家政服务公司就她和老公俩人,活赶不上趟时,老公也是他表弟的工人兼负责人。

    老公的表弟人挺实在,挣了钱俩人基本上平分。

    “能拿下这个工程,如梦!”说后启起举起高脚杯与夏如梦的高脚杯相碰。

    “砰!”

    散出来一屋的热情。

第一百零七章.悟—名字

    看着启起和夏如梦相谈甚欢,启航从心里高兴。

    初心在一旁细心地听,她有些小失落,儿子一来就和启航说个不停,她想和夏如梦好好交个心,启起却上了劲,自己连个插嘴的份也没有。

    夏如梦觉得已经搞定了启起,于是又把目标索定初心。

    “姑妈,那你先打电话通知一下公司的有关人员,我这边安排装修事情的交接。”夏如梦说。

    “那我马上打电话通知他们!谢谢你如梦!”说后启起走出去,找个偏僻的地去打电话。

    夏如梦见启起走出门,甜甜的叫了初心一声:“阿姨,咱俩出去散步去!”

    初心正等着夏如梦这句话呢,“那就出去散散心!”她说。

    “叔叔!那我们出去了。”夏如梦跟启航打了个招呼出了门口。

    初心笑着跟了出去,也难怪,有哪一位当妈的不想带着儿子的女朋友,在别人走一趟?而且儿子的女朋友还特别漂亮。

    启航看着走出门口的初心说:“你妈呀,又偷懒,一桌子东西也不拾掇,吃饱了一抹嘴走了。”

    “爸,妈跟夏如梦交心去了,那可是正事。”鹏程看着启航说。

    “嗯。”启航回了声。

    启起打完电话回来,不见初心和夏如梦,问:“哥!嫂子和如梦呢?”

    “交流感情去了。”启航回了句。

    鹏程笑着指着桌子上的盘子和碗筷说:“姑,你的活。”

    启起露出一脸委屈后,不吭声,拾掇起来。

    启航笑了笑说:“你姑心里再不愿意干,嘴里却永远不会说,都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一点改变。”

    鹏程这时紧着过去帮着启起拾掇,他知道启起不会主动叫自己帮忙。

    “歇会儿吧鹏程,沾了满手油,跟你女朋友拉拉手,滑得拉不住可就坏了。”启起开玩笑地说。

    “姑!哪能你自己干?”说着鹏程端起盘子往小厨房走。

    ……

    启航坐在收银台打开书,鹏程凑过来问:“爸,向阳路有个光头张老板你认识不?”

    启航把书合上说:“前几年还见过,近几年也不知他干什么去了,一次也没见过。”

    “张老板这几年开公司了,人还能轻易露面?”鹏程说。

    “你认识张老板?他叫什么?一天天张老板张老板地喊。”启航惊奇地看着鹏程。

    “刚认识没几天,一个女同学的男朋友的老爸。”鹏程不情愿地说。

    “张老板姓张叫什么?”启航急着问。

    “张老板姓张叫老板。”鹏程说。

    启航放下书吃惊地看着鹏程说:“这么多年,才知道他的名字。”

    鹏程接着说:“这名子还不是他爸起的,而是他爷爷早定的……”

    ……

    启航笑着说:“人家张老板也好,有爷爷给起个名子,你爷爷连给我起名子的权力都没有。”

    鹏程惊奇看着启航说:“爸的名子不是爷爷起的?”

    “我的名子不是你爷爷给起的。就连你爷爷的名子也不是我爷爷起的。”启航说。

    “怎么回事?爸怎么一次也没提过?”鹏程更加好奇地问。

    “爸给你讲讲?”启航看着鹏程说。

    “爸快讲,我都等急了。”鹏程想尽早知道事情的原由,催着爸快讲。

    启航讲着……

    那年,奶奶讲,怀着我爸那年,村里的老学问见奶奶挺着大肚子,打趣说:“肚子尖尖,必是男,若生男,三代后不出富翁便出高官。”(1)

    爷爷不信,笑了笑,对奶奶说:“别听老学问的,他要是能说准,怎么不说一下自己,养了四个闺女,至今还没有根。”

    奶奶执迷,打了酒,割了肉,请老学问家中做客。

    酒过三旬菜过半,老学问让奶奶请了毛笔,在纸上给爸预起了名字。

    老学问说:“若生男,苦后甜,子启父志,孙辈鹏程万里大展宏图;若生女,女生女,女生男,枝繁却种人家田。”

    老学问的话其实没毛病,无论奶奶生男生女,他都能把说过的话解释圆满。

    可奶奶急,笃定肚子里是启家的男子汉,爷爷不忍和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争论,也便不再言语。

    “就按男孩讲,不要再说女孩的事。”奶奶说。

    老学问这时拿着笔,在纸上预定了启家三代的名子。

    他念口决似的说:“子辈名双,孙辈名单,曾孙辈名双。子辈名字前往后,孙辈名字后往前,曾孙辈前往后。双单双,一人挑起两箩筐,一筐财一筐权……”

    ……

    那时全国刚解放,老学问便随手写:

    子辈,和平解放,再创辉煌。

    孙辈,乘风破浪,扬帆。

    曾孙辈,分男女。男名字,鹏程万里,大展宏图,女名子,一诺千金。

    ……

    鹏程听到这里说:“我明白了。”

    鹏程拿起笔列了个表。

    启和平。(2)

    启航,

    启起,

    启帆,

    启扬。

    启鹏程,

    启依诺。

    写完后他对看着启航说:“爸,不对呀,妹的名子应该叫一诺,怎么成了依诺了呢?”

    启航看着鹏程说:“添了龙凤胎,我高兴,上户口时疏忽了,等拿回户口本才发现你妹的名字写成了依诺。”

    “原来是这样。”鹏程笑了笑。

    恰在这时,门市里进了俩女学生,鹏程这时紧着迎过去说:“美女!喜欢什么样式的,先试试再说,觉得舒服了再买!”

    那俩个女学生吃惊地说:“换了老板了吗?”

    “我不能是老板么?”鹏程笑着说。

    俩人笑了笑转了圈走了。

    启航笑着看着儿子说:“这不也能招呼客人么?以前怎么也没见你招呼过?”

    “这不是先练练手,我们公司产品出来了也要推销,先找找感觉。”鹏程有意这么说。

    “说实在的,你的公司什么时候才能做出衣服来,我可想看看儿子的公司做出来的衣服到底什么样。”启航看着鹏程有些激动地说。

    “快了!”鹏程痛快地回。

    门市的灯光这时最显眼,白天亮着灯却亮不出这种状态,鹏程在门市里走了一圈,觉得自家的门市有些陌生。

    莫非不太关注,还是从来就对爸妈的这份职业不感兴趣?一串灯用期待的目光追问真相。

    鹏程的心在大声证明自己的想法,“只想用另一种方式证明自己的存生,不是表面那样轰轰烈烈,而是内心漫长的孕育。”(鹏程的这种想法与自己的性格有关,他会在某些事上保持沉默,但内心却总在盘算着暴发。)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鹏程觉得所有的灯都在拷问自己。

    在能与不能之间有一种可怕的事叫选择。(鹏程对爱的态度是对是错?)

    时间把生活安排的很紧,每一秒钟都让生活有些牵挂。(鹏程把事业放在了生活之上,这是现实的悲哀,也是现实的无奈,其实生活的原本是苦,苦中取甘。)

    ……

    夏如梦陪着初心去散步,初心从心里高兴,人若高兴,话就多起来。

    初心还是想摸一下夏如梦的实底,说实话,初心一直认为,鹏程追夏如梦有些自卑,毕竟夏如梦条件在那里摆着呢,她觉的鹏程应该好担心,怕夏如梦嫌弃。

    “如梦呀,鹏程当我面总是夸你,说你温柔又漂亮,说你聪明又机智,说你对爱专一又真诚,说你……”

    夏如梦笑了笑说:“鹏程在我面前总是夸自己有一个多好的妈,说聪慧贤淑,说体贴入微,说相夫教子,说……”

    初心笑了笑,知道夏如梦变着法子讨自己喜欢,心里自然乐意。

    “什么时候见见你爸妈?”初心的话步入正题,她知道这是问题的关键,才紧着问夏如梦。

    “我的事情我做主,爸妈不管我的事。”夏如梦又一次说这句话,初心一听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那你和鹏程也该来前进行一步。”初心的意思很明确,她要给鹏程订婚。

    夏如梦羞羞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就说好了,来前走一步。”初心又高兴地准了一句。

    夏如梦依旧没说话,依旧羞羞地点了点头。

    (1∶老学问的话能成真吗?连环套_后续。)

    (2∶鹏程的爷爷启和平是个什么样的人?悟_后续。)

第一百零八章.悟—心境

    “那我就和鹏程商量个时间,等公司走入正轨出成绩的那天,来个双喜临门。”初心想用话稳住夏如梦。

    “嗯!”夏如梦点了点头。

    俩人正谈着,启起走过来,初心暗想:“我这小姑子肯定不放心装修的事才来。”

    “他姑,拾掇好了!”初心知道,启起会毫不犹豫地拾掇饭后的那一大摊子,才这么说。

    “没拾掇,打电话出来后还没回去!”启起故意这么说。

    “那还不回去拾掇?这里又没你的事?”初心命令的口气说。

    “那我跟如梦说句话就走。”启起说着凑近夏如梦。

    “如梦呀,刚才我把幼儿园装修的活,打电话通知给项目经理,他们一口答应,并保证做好。”启航对夏如梦说。

    “姑妈!等我通知,也就几天的事。”夏如梦说。

    “那这事就交待给你了。”启起说后还是没走的意思,站在那里没动。

    初心知道启起皮实,什么事都不会计较,又说了句:“他姑,收拾停当了再来。”

    “我回去拾掇吧!”夏如梦迈步想回。

    启起笑了笑,得意地说:“早收拾好了,收拾好了才出来,这不是也跟如梦准一下装修的事?”

    初心真是哭笑不得,她对着夏梦说:“鹏程他姑太实在,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遮遮掩掩,让你见笑了。”

    夏如梦笑了笑说:“就喜欢姑妈这种性格的人,阿姨呀,我也是这样的人,你没发现?”

    初心笑了笑说:“我就喜欢你们这种人。”

    初心说后想:“怎么看夏如梦也不像直来直去的那种人?”

    启起笑了笑说:“嫂子,我回家了。”

    临转身还叮嘱夏如梦说:“装修的事我这里等着呢!如梦!”

    夏如梦点了头说:“放心吧,姑妈。”

    启起走了几步,又赶回来拍着脑袋说:“也没给夏如梦留个电话!”

    ……

    初心笑得流泪,断断续续地说:“启起呀,说你实在你还来劲了,如梦想找你,还能找不到你的电话?”

    启起干笑了笑说:“嫂子,你不早些提醒,害得我丢人显眼?”

    夏如梦笑了笑想:“其实真这样挺好,初心和启起相处多么融洽,有什么说什么,不掖着藏着。”(1)

    “回家了。”启起大步流星地走。

    初心笑着对夏如梦说:“鹏程他姑老实在了,我要是对她稍微有点意见,鹏程他爸打了鸡血似的跟我争辨。”

    夏如梦笑着说:“我觉得姑妈挺好的。”

    “好,鹏程跟她姑比我都近。”初心有些吃醋地说。

    初心的这句话深深地撞击着夏如梦,她多么羡慕鹏程有这么好的姑姑。

    夏如梦这时心里一乐,想:“看来需要多帮帮启起。”(2)

    ……

    不知不觉俩人走到了经贸大学的菏花池。

    学生不是太多,路过荷花池的也是匆匆,考试可是大事,平时玩也就玩了,到了这个关头,没一个人愿落个挂科。

    夏如梦长出了口气,无拘无束地转了个圈;初心看着心里舒服,想:“和依诺一样,不加掩饰。”

    “如梦呀!鹏程没跟你谈过未来的幸福生活是什么样子?”初心试探着问夏如梦,想从她嘴里知道儿子的想法。

    “她可谈了好多,天花乱坠地听得心烦。”夏如梦拿着没影的事说。

    “哦,鹏程还真会花言巧语,平时他可不这样,这男孩子呀,一谈恋爱莫非都会变?”初心笑着说。

    “别的我不知道,他对我可是一个劲地献殷勤。”夏如梦说瞎话从来不眨眼。

    “看来你们的事要抓紧。”初心无意间说了一句。

    夏如梦惊喜。

    她正等这句话。

    “风凉,阿姨要不咱们回去,你穿的又不多。”夏如梦说。

    “别看是夏天,一早一晚的还是挺冷。”初心说。

    “阿姨快回吧!”夏如梦贴心的一句,初心感觉心里暖暖。

    “走!”初心转过身,冲夏如梦会心一笑。

    ……

    门市里启航正讲,鹏程正听,一个似老师,一个似学生。

    初心走过来开着玩笑说:“呦!上课呢?一个老师,一个学生!”

    夏如梦走进来没吱声,看着鹏程家里这么和睦,她的心有点不是滋味,“自己的家有这样该多好。”她想。(3)

    “讲什么呢,让我和如梦也听听!”初心说。

    “说创业的事,妈,如梦过来听。”鹏程随便编了个理由说。

    “这事呀,你们男同胞的事,我们女同胞才懒的听。”初心笑着说。

    “那我们该走了。”鹏程看着夏如梦说。

    夏如梦站着没动也没说话,她看了看初心。

    初心稍微愣了下,明白了夏如梦的意思。

    她走到鹏程面前严肃地说:“我跟如梦说好了,等你公司走入正轨出了成绩,你和如梦也应该有个说法。”

    “妈!”鹏程紧叫了声。

    启航一听这话挺高兴,随口说了句:“就依你妈的话,就这么定了。”

    “那我们走了,叔叔!阿姨!”夏如梦说着往外走。

    “爸,妈,这事应该跟我商量一下。”鹏程看着启航和初心。

    “这还用得着商量,你们都睡一张床了,你还有什么说的?”启航这句话很有份量。

    “那我走了。”鹏程不情愿地回了句,然后吐了吐舌头,没有理由再争辩,灰溜溜的走了。

    看着鹏程走出门口,初心笑着说了句:“在人家如梦面前甜言蜜语,在你爸妈面前却要装,这儿子真行!”

    “儿子的聪明劲随我。”启航紧着说。

    “随你?”初心扫了一眼启航说。

    “和我一样,都是被人追着要嫁。”启航自豪地说。

    “呦!呦!呦!还有脸提?就你这个死皮赖脸的,还被人追着嫁,也有脸说。”初心笑着说。

    “我死皮赖脸,你别嫁?”启航说完笑了。

    他自己否定了自己刚说得话,有点挂不住,躲了。

    初心一听他这话来了劲,非要明个真伪,赶着启航说:“说明白了,谁追谁?”

    启航见初心一个劲的追问,也便服了软,说:“我追你,我追你。”(4)

    初心停了脚步笑了又笑,喘着气说:“这还差不多,总算说了句实话。”

    ……

    关了门市,俩人在里面拉开了话匣子。

    初心说:“这年月,女孩宝贝似的,男女比例失调,女孩可是抢手货。”

    说后她看了看,有些高傲,头也仰起来,腰也直起来了。

    启航撇了撇嘴说:“叫你说,我们男的不吃香了呗。”

    “嗯!”初心看了下启航说。

    初心又说:“前几天老家来电话说,对门小荷的刚拿了离婚证,上门提亲的乌泱乌泱的,门槛差点被踢破,别看人家带着个孩子,可人家说了,要提亲还要有条件。”

    说后初心又看了启航一眼,更显自信。

    “离过婚带个孩子还要什么条件?别给你们女同胞戴高帽。”启航笑了笑说。

    初心高傲地说:“这是实情,小荷开了三个条件,第一结过婚的别提,第二没房没车的别提,第三大专以下文凭别提。”

    启航把嘴一撇,摇了摇头说:“小荷什么文化程度?还要大专以上的?”

    初心半笑着说:“小菏呀!初中呗。”

    “呦!女的真成了宝贝了,让我听了心虚。”启航说。

    “本来就是这样,现在农村的大龄青年都在找对象。”初心趾高气扬地说。

    “怎么我却听说我这岁数的更吃香?”启航说。

    “吹,你这个岁数在农村都见不到,都进城打工,给孩子当牛拉套了。”初心说。(当牛拉套,近似于当驴拉磨,意思是给孩子的努力挣钱,为孩子买房买车,当牛当驴一样卖力挣钱。)

    启航这时笑着说:“我这个岁数在娱乐圈吃香,在富人圈吃香,现在在很多有学历的漂亮女孩都喜欢。”

    初心笑了笑说:“可惜你现在还属于农业户口,只能算农村那个圈。扔在大街上没人要的主。”

    启航笑着把初心抱到床上说:“没人要,你要!”

    (1∶夏如梦为什么羡慕初心和启起的姑嫂关系?连环套_后续。)

    (2∶夏如梦帮启起可没那么简单,她又来手里攥了张好牌,什么时候打呢?连环套_后续。)

    (3∶夏如梦的家怎么回事?连环套_后续。)

    (4∶当年是启航追初心?还是初心追启航?悟_后续。)

第一百零九章.悟—买车

    赵乐阳回到小平房,见小格正床上在整理一大堆零钱。

    “准备买带棚子的大电瓶三轮车了?妈妈!”她高兴地问。

    “这事不用你操心,你现在操心的应该是学习上的事。”小格说。

    听后赵乐阳蔫了,乖乖地爬在小桌子上写作业。

    小房走过来,把盛钱的帆布包拿过来,倒在床上又是一堆。

    “哥,差不多够了。”小格小声说。

    赵乐阳写着作业还时不时往妈那里瞧几眼,家里要添这么大的物件,自己哪有理由不关心?

    小房和小格把钱整理好后怕打扰赵乐阳学习,习惯性地走了出去。

    赵乐阳心里那个急,她竖起耳朵,却听不到外面妈和老舅的谈话。

    她加紧了书写的速度,想尽早把作业写完后再打算。

    ……

    喜悦在小平房里蔓延,也许知道家里要添置大件,蛐蛐儿欢快地唱起来。

    被打怕的蚊子提高了警惕,更贼更精,它们改变了偷袭的方式,讲究单兵作战,叫人防不胜防。

    闷热的小空间里,旧电扇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罢工,怎奈,不忍心看着赵乐阳再受煎熬,于是能拖一时便拖一时,它拼命地撒起风来。

    赵乐阳把做完的作业放进书包,她长出了口气,感觉十分轻松。

    墙角有喜悦袭来,赵乐阳晃了下头,感觉自己有了个小小的冲动,在梦幻般的世界里她看见一只笔再写,几行小诗如溪水流动。

    在老舅的胳膊上同脉搏互动

    听见一颗心扑通扑通

    张望里季节过了

    刚好凑着汗水痛快地游个泳

    白天与黑夜把善良一层层剥离

    一个眸子在寂寞时捡了个剧情

    血管里有血、恩和爱在挤碰

    心里冒出支画笔紧着勾勒憧憬

    一棵成长的小树苗遭遇了寒冬

    盼春时劈头盖脸地老刮西北风

    汲取了母亲的**时

    梦里有笑渐醒

    把自己伸展成一个大风筝

    在空中品味人世间的情

    骨髓里的韧性轻说了一句

    现实里有苦才有人性

    书包里的爱和恩比书重

    一个瘦小的脊梁能挺到永恒

    ……

    “钱够了?”小房问小格。

    “你支付宝里有多少?微信里有多少?”小格看着哥哥,想尽快知道买车的钱够不够。

    “支付宝加上微信有五千多。”小房看着妹妹说。

    小格高兴地说:“够了,还有一百块的余头。”

    “那就明天把车买了?”小房看着妹妹高兴地说。

    “买,明天买!”屋里的赵乐阳又从门缝里偷来了一丝激动。

    “买车了!以后老舅可要省力享福了!”赵乐阳在心里说,却不敢言声。

    在床上,乐阳在梦里享受快乐……

    一大早,小房去找启航,初心不知小房的来意便问:“怎么有空往我们家来?”

    “这不和启航说好了,今天去正定买带棚的三轮车?”小房说。

    “说好了,今天去。”启航说。

    “小房中午爱喝两口,中午你可别喝酒,喝了开车跟李财一样住高级宾馆,那可叫人笑话。”初心半开玩笑地说。

    “还用你嘱咐?我开车比你还上心。”启航说。

    “开车慢点,别着急!”初心还是那句老话。

    “知道了!”启航回的还是那句话。

    只要启航出门,哪怕是骑辆自行车,初心总是这么一句,这都成了习惯。

    夫妻也许就是这样,一个细小关心,却能体贴入微,升华成爱,绵延不绝。

    “走!”启航直奔自己的爱车,小房紧着赶,不知怎么了今天走的快了许多。

    婷婷出门正和启航走个碰头,问了句:“慌慌张张干什么去,有好事?”

    “买车,去正定买车!”启航回了句想走。

    “又买车,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启航你真有钱。”婷婷认为启航又要买汽车,才用这样的口气说。

    启航笑着一指赶来的小房说:“不是我买车,是跟他买带棚的大三轮车。”

    “哦!还认为你家又要添辆汽车呢!”婷婷说。

    启航刚要走,婷婷凑近他说:“知道不,王知否要上位了,侯精明的位置悬了。”(1)

    启航摇了摇头说:“这是内部消息,咱一个外人哪能知晓?”

    婷婷笑了笑说:“咱们可是自家人,都在一个市场上这么多年了,我哪一回有消息不先告诉你?”

    小房这时走过来打趣地说:“我也在市场上这么多年了,怎么一回消息也没告诉过我?”

    “呦!告诉你?我怕告诉你消息后你睡不了觉,再弄个精神恍惚怎么办?半夜里有个梦游什么的,我可担不了责任。”婷婷连珠炮似地回。

    启航笑了笑说:“要干正事去了,有了空我邀上你们俩,好好说道说道。”

    婷婷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说:“小房就免了,咱俩嘛,可以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说道说道。”

    启航苦笑着说:“我可不行,岁数大了,可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弯弯绕。”

    “呦!才大个三岁五岁的就说老?可现在兴那个老牛吃嫩草!”婷婷也不知哪来的劲,说起话来没羞没臊。

    启航一惊,心里想:“不好,婷婷可能想走了的小男友想烧了脑,此地不可久留,快跑!”

    “快走小房,狐狸来了!”启航冲着小房大喊大叫。

    小房愣了下神,忽尔大笑,学着启航说:“狐狸来了!”

    说后启航和小房笑着跑。

    停了半分钟时间,婷婷突然醒过味来,大声骂了句:“姑奶奶对你好,你把姑奶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等着瞧,再有消息能让你知道?”

    启航快走过车边还憋不住想笑,小房却说:“婷婷人也不错,有这样的媳妇该多好。”

    启航笑出声来,玩笑着说:“要不我给你牵线搭桥?”

    小房红着脸说:“别拿我开玩笑。”

    正说着,玉立迎过来,现在的她可是风云人物,她领略一回人走茶凉的事后,闹了一出一夫当关的英雄戏,觉得自己的价值还是挺高。

    自从搅了小市场签约的事以后,她走在路上也显得高傲,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感觉这样挺好。

    她没听到启航和小房谈论着什么,她只听了下有婷婷的事便心里高兴,她认为和婷婷有过节,而且挺深。

    他凑近启航和小房,大声说:“你们俩人好大胆,私下里议论婷婷,好色呀!”

    “议论婷婷又没议论你,你岂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小房凶巴巴地回。

    “呦!这是谁呀,小房呀,做梦娶媳妇,光想好事。”玉立声尖色厉地嘲笑起小房来。

    启航看着玉立那种存心的样,心生气愤,闷声闷气地说:“人家做梦都有个梦头,有的人呀,别人做梦都想着避开,那人嘛,也许太骚。”

    玉立愣了愣,看着启航说:“我又没说你,你出那门子头?”

    启航冷冷地回了句说:“你若说我,我才懒得回你,你说小房可就另当别论了。”

    玉立狠狠瞪了下启航,撂下句:“狗抓耗子多管闲事。”走了。

    小房高兴地笑了笑,从兜里摸出烟来,斜叼着,点燃后猛吸了几口。

    高芹走过来,她听了一耳朵做梦什么的,于是赶过来问。

    “启航!做梦了?做梦碍着玉立的事了?不会玉立是你的梦中情人吧!”高芹笑着说。

    启航明白高芹有意捉弄,也就回了句说:“哪有玉立的事,梦里却有个美女,还别说真是梦中情人。”

    高芹看了看启航,又看了看小房,笑着说:“男的没一个好东西,吃着碗里的看着盆里的,连启航这么好的正经人都有梦中情人,真为初心那样的好女人悲哀。”

    启航面出为难,不情愿地说:“也不问问我的梦中情人是谁,就下结论?”

    “不是玉立吗?启航,玉立可有本事,一般人过不了她那一关。”高芹起劲地说。

    启航看着小房的烟快吸完了,这时笑着回了高芹一句:“我的梦中情人就是你。”

    说后启航对小房说:“烟吸完了没有?车在前头。”

    高芹笑着骂了句:“老不正经,也能说出这样羞人的话来?”

    启航大声回了句:“要不是小房吸着烟,我哪有功夫逗你玩?我车里是禁烟区。”

    说后启航急着开车门,他提高嗓门对小房说:“烟扔了没有,我开车不能闻烟味,车里禁烟!”

    小房扔了烟头说:“扔了,你看你,等我吸烟的功夫,还免费让我听段笑话!”

    启航笑着说:“哪来的免费笑话,我可损失大了,让女人占了便宜。”

    小房听了笑出泪来。

    启航看着小房说:“别笑,我是认真的。”

    (1∶王知否能上位吗?悟_后续。)

第一百一十章.悟—车语

    车到了正定,启航找了个车位停了车。

    看着旁边空车位上“正定欢迎你,停车免费。”这几个字,启航心里舒服。

    小房下了车,指着空车那几个字说:“看我们正定,有那个地方能比。”

    ……

    走入正定古城,启航蒙了,他想:“这才一年没来,都不认识了。”

    各个道口,人们有序的走或停,即使没有信号灯。

    街面铺了仿古的地砖,街道下两旁全是仿古的门店在营业。

    其实正定古韵犹存,许多名胜古迹……

    ……

    小房开着大江三轮车有些激动,新车停在修鞋摊位时已经引起了小市场商户们的注意。

    当小房把小三轮开来,准备把东西安排到大三轮上时,四周已经围满了人。

    小三轮上的东西一件件争着吵着往新车上跑,在小房的精心安置下,它们并没有发生纠纷,更没有闹个不高兴。

    配钥匙机子占了最好的位置,在除了驾驶之外的位置外,它的生活居住条件最好。

    他占据了后门一进口的位置,小房来里一坐,正好能配钥匙。

    修鞋机最为苦恼,本指望有了新车可以不风吹日晒,可偏偏自己个头太高,自己呆在里面小房没法干活,它也只能含泪在外站岗放哨。

    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肚子里各种大大小小的散件都有了自己的归宿。

    瓶瓶罐罐有些不舍,毕竟这么多年它和散件们有了感情,同甘共苦这么多年,但它不能反抗,它们相信这是使命。

    小三轮车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减少,大三轮的车内一样一样增多。

    当小三轮车上干干净净时,它长出了口气,一种如释重托的感觉让它舒了下筋骨,它笑了。

    梧桐树给了小三轮一句宽心的话,它用羡慕的语气说:“你以后可享福了,从今后不用在太阳下,有空时来我这儿,我这儿可凉快。”

    小三轮笑着说:“你那里可不是就我去的地方,我在主人家还有正用,绝对闲不着。”

    梧桐树这时笑着说:“你为主人家卖了那么多年力气,看围过那么多熟悉你的商户,他们绝对会赞你一下。”

    小三轮看着梧桐树说:“你比我年纪大,应该懂,世上只有新车笑,谁会听见旧车哭?”

    梧桐树笑了笑,说:“万一商户们大呢?”

    小三轮说:“但愿如此吧!”

    梧桐树说:“咱俩好好听听?”

    “听听人们怎么说吧!”小三轮多么希望人们能夸讲自己,哪怕只有一句。

    ……

    好事的牛二看着新三轮说:“这家伙个头不小,做工还行,多少钱买的呀,小房?”

    “九千八!”小房高兴地回了句。

    “九千八?钱不少,可东西在这里,物有所值!”李四凑过来抢了一句。

    牛二赶紧抢回一句说:“这车红色,显得喜庆,以后用它添好运。”

    启航这时对小房说:“车里有个小风扇,还不打开,该享受就享受。”

    “呦!买回新车来了,用这车娶媳妇杠杠的。”玉立用挖苦的口吻说。

    牛二一听玉立这话来了劲头,打趣地说:“还用娶媳妇吗?你玉立往上一坐,现成的老公伺候着,岂不是件美事?”

    玉立狠狠地骂了句牛二,“狗肚子里吐不出象牙来,让你老婆来新车上一坐更合适。”

    一旁的婷婷有点幸灾乐祸,她想添把火,尖着嗓门说:“牛二!还不回家叫你媳妇来坐新车!”

    牛二见婷婷也来对准自己,心想:“坏了,出门犯桃花,跟玉立和婷婷杠上了。”

    “那就我上,婷婷和玉立一边一个,咱来个左拥右抱!”牛二大声说。

    启航紧着说了句:“牛二,你家母老虎没在跟前,敢说话了?别让你家母老虎听见风声,要让她知道你说这话,晚上可不让你跪搓板了,绝对让你跪刀!”

    周围的人笑。

    笑着走来的高芹一听启航这话,想报上午的仇,紧来了一句:“别笑话人家牛二,你启航若敢说这种玩笑话,初心还不烧了烙铁来你脸上打个标?”

    牛二一听高芹这话,心里高兴想:“高芹好人,给我牛二解了围。”

    启航看了看高芹,明白了她的来意,叹了口气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我不行,没有那么大的胆,牛二胆大,好事都是牛二的,还是便宜牛二好了。”

    启航把球往牛二那边一踢,躲在车后。

    人们齐着笑,谁都知道是玩笑,就是图个热闹。

    ……

    启航看着三轮车的倒车镜,笑了笑,他突然觉得,镜里的自己有点怪。

    他对着镜子问:“自己说得和自己做得是不是不一样?自己对现在的生活满足得很,还要什么?”

    启航摇了摇头,镜子里的他也摇了摇头,只是启航不懂镜子里的他在想什么。

    启航对着镜子说:“我要做真正的自己。”

    ……

    “呦!启航臭美呢?不会有什么想法,玉立和婷婷还没走呢!”高芹觉得上午的仇还没报,自己还没解气,于是高调地说。

    启航没吭声,又躲了高芹。

    高芹这才感觉启航认输了,于是便不再把话对准启航,不再找启航的麻烦。

    小房坐在车上,心里明镜似的,他知道高芹找启航茬子的根节所在,他知道自己搭上几句话,也解不了启航的围。

    当看到高芹不再紧跟着启航穷追猛打时,小房笑了,笑着的小房感觉坐在车上,心里特别踏实。

    也不知什么时候尚书岱站在新三轮车旁,小房紧下了车,激动地说:“以后不用费那么大劲了,你那么大年纪,怪不落忍的。”

    “有了这车好,不用装卸,省时省力!”尚书岱说。

    “那可是,有空的时候,还来说说话!”小房怕尚书岱不来,毕竟尚书岱这三年来帮自己出摊收摊,俩人有了感情。

    “我有空肯定来,说实在的,到了出摊收摊的点,总觉得有事要干。”尚书岱说。

    小房感激地点着头。

    “配钥匙吗?”有个男同学拿着钥匙问。

    “这里!”小房冲尚书岱笑了笑,上了车,配起钥匙来。

    配钥匙机的尖叫惊了围观的人,玉立捂了下耳朵,穿着高跟鞋比牛二走得快。

    婷婷迈出大步,却赶不上高芹撤得迅速。

    启航走到小三轮跟前和尚书岱聊起来。

    “小房这三年可多亏了你,说你活**一点也不过。”启航看着尚书岱有种天然的敬重。

    “都是手到擒来的小事,就当锻炼身体了。”尚书岱很随意地说。

    启航摸了下小三轮说:“这小三轮可给小房家卖了力,功臣呀!”

    尚书岱看着启航指着小三轮说:“我是不是跟它一样,该退了?”

    “退与不退只是心态,你退休那么多年,一天也没闲着,倒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对吧!”启航说。

    尚书岱点了点头,没说话。他没明确的承认也没否认,只是默默地看着小三轮。

    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天来配钥匙的人特别多,也许是花了钱,才让小房的活一个挨一个。

    小格这时赶过来,她每天都会挤出个把小时做家务。

    见车外那么多人等着,她哪有功夫欣赏新车?也便立马上阵,干起修修补补的活。

    放了学的赵乐阳见了新车很兴奋,她先围着新车转了一圈,小手毫不犹豫地摸摸这边又摸摸那边。

    她走到倒车镜时,踮起脚尖冲着倒车镜笑了笑,镜子里的她高兴,镜子外的她也高兴,她知道镜子里的她和镜子外的她一样。

    一样的笑在倒车镜里外传递着兴奋,赵乐阳转过身来,见老舅和妈妈正忙,“这大三轮到底多少钱呢?”想后她没问。

    赵乐阳知道,三轮车的价钱自己早晚都知道,大人们哪有功夫给她说车的事,“配多少把钥匙,修多少双鞋才能买这么好的车?”她忍不住又想。

    ……

    新三轮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扫了一眼旧三轮,在小房配钥匙的间歇,它大声说:“该歇歇了,以后的事交给我,你就放心歇吧!”

    旧三轮没吭声,抬着头看着正在笑的梧桐树,急着问:“你的笑我不懂,我的心你可懂?”

    “角色的转换乃是人之常情,新三轮也有自己的使命,等它不能再为主人效力时,你的现在就是它未来的晚景。”梧桐树说。

    “哦!我懂,我懂,趁着年轻抓紧……”新三轮抢着喊口号,有些大声。

第一百一十一章.悟—梦语

    赵乐阳回到家里,把两枚硬币塞进猪钱罐里,她抱起猪钱罐摇了摇,俩硬币在里面嬉笑打闹,高兴的不得了。

    她高兴,把猪钱罐亲了又亲,抱了又抱,小声说:“猪钱罐我的宝,从今后你肚子里的小伙伴只能多,不能少。”

    吃饭,做作业,冼漱,睡觉。

    赵乐阳依旧是按部就班,只是今天她睡时抱着猪钱罐,她抱得很紧,睡时脸上还带着甜蜜的微笑。

    小房吃完饭,觉得今天特别轻松,他从兜里拿出一叠零钱,仔细地数了数,“一百零六块!”他高兴地说。

    他走到赵乐阳的小柜子旁,轻打开门,“乐阳的猪钱罐哪里去了?它又没长脚?”

    他四下里找,等看到乐阳紧抱着猪钱罐时,他笑了笑。

    他扒了下乐阳抱紧猪钱罐的手,虽然乐阳睡了,却有意识地又抱了一下,就这样反反复复几次。

    小房好不容易才把纸币塞进猪钱罐,他又把猪钱罐放到乐阳手里,说也奇怪,乐阳虽然睡着,猪钱罐到手,依旧抱得牢。

    小房看着乐阳笑了笑,笑里面展出希望朵朵,也迸发出快乐无比逍遥。

    “这孩子,猪钱罐可是她的宝。”他小声说。

    “洗洗睡吧!哥!”小格催着小房说。

    “今天感觉不累,也不困。”小房说后独自出了门。

    他不由自主地摸出了烟,却恋恋不舍放下,“以后这烟要少吸点,积攒了那么年的钱,一下子花个精光。”想后,他吸了囗气,感觉和吸了支烟差不多。

    他迈着小步,向老年活动中心走,夜风袭来,他身上没有一丝冷感,他抓了把月光披在身上,有一个弱小的影紧跟着身后。

    “尚叔!没睡?”小房看见尚书岱在练臂力,高兴地问。

    “出来了!买了新车高兴的睡不着?”尚书岱看着瘦小的小房说。

    “你还别说,还真睡不着。”小房说,其实自从买了车后,他的心一直很激动,都没想睡觉。

    “以后还去吧,说实在话,尚叔若一天不去,我还真觉得空荡荡的。”小房在夜色里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尚书岱。

    “行,有空我就去,别嫌烦。”说后他开心地笑了。

    “小房还是睡去吧,明天还要干活。”尚书岱说后一摆手,催着小房回去睡觉。

    “那我走了尚叔!”说着小房转身,恋恋不舍地往回走,他怕明天尚书岱不再去,他怕……

    ……

    夜把一种最美的享受给了每一个人,那种享受就是梦,只不过每个人却享受着不同的梦。

    尚书岱冲了个凉,在三室两厅的大房子里走来走去,他真睡不着。

    他觉得自己像一枚硬币,像一枚有着明显特征的大个硬币展示给自己和别人。

    在别人眼里,他感觉人们应该这样评价自己,说他是个助人为乐的人,说他是个孝顺的儿子,说他……

    可他的内心却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自己……

    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走进梦……

    走在荒野的尚书岱,先是遇到了自己的父亲,父亲小声对他说:“有时候不要为别人活,在生活的岁月里,自己应该抽时间静一静,细细地想一想自己的对与错。”

    他刚想再问,父亲却走了。

    他想呼喊,嗓子里却出不了声音,他只是坐在无人的荒野,孤独寂寞绑了他,他只有用心梳理起一段很长的记忆,一种动力叫他这样想,他推着不能自理的父亲很自豪,他太在乎别人的眼光,因为一个好名声,对于一个做儿子的他很重要。

    他伺候父亲那叫个周到,推着轮椅,父亲一脸微笑,总听得后面的人一句:“尚书岱真孝顺。”

    他听了这句话挺直了腰,春夏秋冬的风在他身边一样用同样的话夸他。

    这样一过就是十几年,十几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现在七十多岁总觉得时间充足,生活会给他的时间还会很长,很长。

    他想,帮小房这三年日子过得真快,一晃三年过了,时间像个小孩子从自己身边跑,说着、笑着、哭着、撒个小娇时间没了。

    他想,生活中的遗憾,莫过于自己没把一个丈夫的角色演成主角,做为父亲,他却……

    他想……

    夜用希望的颜色给赵乐阳的梦彻底装扮了一下,在梦里她又蹦又跳,在花丛里,她轻闻着朵朵鲜花,有的花她根本就不知道叫什么名子,她只是疯狂吸收了阳光给予的美好。

    她用心灵的舞蹈感谢一下微风,在一支柳笛奏起的季节里大声歌唱,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她身上长出了一对翅膀,在空中追着云彩,吆喝着太阳,累了在云上躺着欣赏一下太空的幻境。

    等到了星星点起灯,她坐在月牙当成的船上,他打了个愣,自己难道是为了躲夏?

    几滴雨湿了她的眉毛,也不知风从哪里夹带着沙进了她的眼睛,她不懂愁肠,只是用手摸了下秋,她走进了季节。

    她最害怕的冬拦了路,她想逃,却重重地摔倒在雪中,她慌乱中抓了梦的粉裙,却在慌乱中迷失了方向。

    她惊慌失措,却很迷茫。

    ……

    小房步履蹒跚着入梦,有点兴奋的他忽然唱起了《信天游》。

    一首海豚音的魅力引来了小阿妹来对歌,他却有些羞,羞答答地躲又不忍躲。

    当他鼓起勇气想表白时,小阿妹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勾着小房的魂。

    他的兴奋劲没了,叹了口气,有意闭了眼,想学小时的小游戏,抓住谁,谁就是……

    他垂头丧气地走,消失在梦的尽头。

    ……

    梦与现实有时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说它真,真真假假,说它假,假假真真。

    其实梦与现实只隔着块透明的玻璃,心是透明的,人也是透明的。

    假如现实中留下某种缺失,那还有梦来补。

    假如梦中有什么缺失,现实却退缩了,躲了,那梦的缺失只有用梦补,以梦补梦有时候很脆弱,但唯美浪漫。

    ……

    王知否坐在经贸大学组织部的办公室里,他有点忐忑。

    文部长说:“违反党的八项规定绝对是零容忍,侯精明作为学校后勤部门的干部应该严办。”

    王知否紧着应:“是,部长说的对。”

    文部长笑了又笑:“现在把你叫过来,是经组织考虑,单位推荐你现在把小市场抓起来。”

    听到这里王知否心里踏实,脸上露出了笑容。

    “一切听从组织安排!”王知否高兴地回了句。

    “在新处长到任前,小市场的主要工作是稳,稳定是小市场的主要任务。”文部长说。

    “我保证完成任务!”王知否偷偷掐了一下胳膊,觉得疼,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小市场是保证教职工和家属的日常生活的重要部分,也是对学生基本消费的有益补充,这担子不轻,你要做好!”文部长说。

    “坚决做好!”王知否底气十足,声调很高。

    ……

    王知否走起路来有了劲,他庆幸,侯精明的醉驾却给了自己机遇,他快步走向小市场。

    他直奔启航的门市,他知道只有从启航嘴里传出市场稳定的消息,才有号召力和说服力。

    启航见王知否来到门市里有些惊讶,于是笑着说了句:“王科长有空了?怎么想起下来检查工作。”

    启航知道王知否这么多年来,基本上不怎么深入市场,王知否的出现,启航倒觉得和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稀罕。

    王知否心里明镜似的,他什么也明白,小市场的商户对他生疏对他冷淡他也不能怪,谁叫他与商户们接触少了呢?

    他对启航说:“侯精明因为特殊情况不能参加工作,学校认命我来主管咱们小市场,以后市场上的事就由我亲手抓,有什么事只管找我好了。”

    启航一听王知否的话笑了笑说:“王科长,领导!”

    王知否这时严肃地说:“市场改造的事也就过去了,上面有指示,你们安安心心做生意。”

    启航一听王知否这话,高兴地想蹦,他想:“心终于落地了,悬了那么久的心等来的是个多么完美的结果。”

    “这么说市场不改造了?”启航想准一下信,又问了下王知否。

    王知否点着头说:“今年是改造不成了。”

    “其实商户们都不想改造。”启航高兴地说。

    初心凑过来一听王知否的话高兴地笑了。

    启航看了看初心,俩人同时笑了,笑出了灿烂,笑跑了这阵子因闹改造带来的压抑。

第一百一十二章.悟—稳

    牛二见王知否在启航门市里,有些好奇,便匆匆走过来探个究竟。

    “呦!王科长有空出来了,可是稀客!”牛二的话有些刺耳却是实话,他从来就不把王知否放在眼里,的确王知否从来没做过小市场各种事的主。

    启航紧着对牛二说:“王科长轻易不下来,一下来便有大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赶紧说说?”牛二本来就是打听事来的,他对各种消息都感兴趣。

    “王科长说了,市场不改造了,高兴不?”启航对着牛二大声说。

    “高兴!当然高兴!”牛二一脸兴奋地说。

    “谈什么高兴的事?分享一下?”高芹的话到人到,高跟鞋敲打地的声还在响个不停。

    “市场不改造了,王科长亲口说的,他现在是市场的一把手,刚认命的。”启航成了王知否的传话筒。

    牛二这时闷声不响地低下了头,他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

    启航看了眼牛二,笑了笑,其实他甘愿做一回王知否的传话筒,小市场不改造这件事让他心甘情愿去宣传。

    “真的?”高芹看了看启航后,又看了看王知否。

    “真的!”王知否轻松两个字犹如一阵凉风,吹得所有人心里舒服。

    “呦!谢天谢地!谢王科长,你真是小市场的福星,轻易不说话,一说话却是惊雷!”高芹的小嘴甜又甜。

    王知否好久没有听到这样好听的话,这种夸奖他从来没听过,他来小市场已经十多年,这可是第一次。

    时间对于王知否来说很幸福,这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从一个毛头小伙成长为有着丰富阅历的王科长。

    其实自己这个科长也是才提的,从干部培训过来才由副转正。

    但在小市场自己是个正科又有什么用?他还不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现在王知否终于成了小市场的一把手,而且还宣布了一个令所有商户拥戴的消息,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神助攻,他又笑了笑。

    “王科长才是小市场上的知心人!”婷婷走过来,用妩媚闪了王知否的眼睛。

    “婷婷说得对,王科长领导下的小市场肯定会更好!”启航顺婷婷的话说。

    婷婷看了一眼启航,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刺激了下启航,她给了启航一个飞吻后说:“启航值得赞。”

    旁边的初心看了有些不高兴,嘟囔着说:“守着人家还挺猖狂,精成狐狸可不是好现象,让你骚,急了拿绳子绑了你的手和脚。”

    高芹听得真真的,笑着说:“婷婷会那样,我也会那样,谁叫你家启航爱开个小玩笑?”

    “守着我挺正经的,离开我一下子疯了?”初心还是小声说。

    高芹装作没听见,她现在正为市场不改造的消息乐得不可开交,难有时间再打趣。

    玉立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抹了粉,眉毛肯定描了又描,要不眉毛又黑又粗不描哪有这么好?

    红艳艳的嘴唇,惹得凑过来的黑小一个劲地咽唾沫。

    李四却不只为眼馋,说了句:“玉立呀,撩呢?”过了下嘴瘾。

    一周人都在笑,玉立可不是吃亏的主,狠狠地瞪了李四一眼,提高嗓门说:“李四大哥,戴了顶绿帽子还挺精神,要不再上点绿漆?”

    启航赶紧过来灭火说:“都谈正事呢,撩猫逗狗的话一边说。”

    “正事?什么正事?”玉立看着启航说。

    牛二紧着插嘴说:“咱市场换了领导,王科长现在主抓小市场,他传达上级精神了,小市场不再改造。”

    玉立一听牛二的话,笑了笑,一脸的傲娇。

    王知否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冲大家打了个招呼,高兴地走了。

    得了消息的牛二和李四走出门市后分道扬镳,一个往南,一个往北,这两个宣传机器,宣传的效力一个比一个高。

    高芹走回门市大声吩咐钱二说:“缺什么调料都补齐,市场不拆不改造了。”

    钱二一听精神一振,干起活来更有劲。钱二妈一听高芹这话,急着说:“这事是天大的好事,现在我就弄馅,包顿水饺庆祝庆祝!”

    高芹妈听了那叫激动,嘴里念着:“老天爷开眼,过个安稳日子真好!”

    黑小见玉立走时眼都不眨,望不到影时又在婷婷这边冒开火花,婷婷走时他已经丢了魂,愣了一会儿,追着婷婷的影就跑。

    见四下里没人,初心白愣了一眼启航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说怎么撩猫逗狗的?”

    启航看了看初心,笑着说:“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我有那贼心可没那贼胆。”

    初心严肃地说:“量你也搬弄不起是非。”

    启航点了点头说:“就凭我,还搬弄是非呢,不搬块石头砸自己的脚就不错了。”

    “这还差不多,有自知之明,说好了,以后在那些漂亮女人们面前注意,免得惹身骚。”初心说后转身拿拖把拖地。

    启航愣了下笑了笑,坐在收银台后看起书来。

    小市场的商户们听了不改造的消息哪有不高兴的理?知道了好消息后心里都踏实了,日子又恢复到以前……

    启航来到新房,见妹夫唐朝和他表弟正在紧着铺地板砖,他转了一圈,很是满意。

    唐朝紧着凑过来说:“自家的活,来不来都没事,都按你交待地装修。”

    启航点了点头,指着干活的人说:“你表弟的活还不错。”

    “他的活不是一般的好。”唐朝指着干活的表弟说。

    启航拿起手机说:“先把装修钱转给你表弟。”

    唐朝说:“都自己人,装修完再算也不迟。”

    启航催着要转,唐朝见执拗不过,指着表弟说:“别算我们俩的工钱……”

    启航还是执意多转些钱,唐朝这时说:“鹏程他女朋友给得那活挺肥的,我和表弟卖点力气也算略表心意。”

    启航笑了笑,不在执意多转钱。

    唐朝其实挺实在一个人,和启起可谓半斤八两,他们的生活虽然平平淡淡,日子却美美满满。

    女儿唐美与依诺和鹏程虽是同年生,实际上年龄相差一年光景,九五年那年闰八月,依诺是正月,唐美是腊月。

    为了能同一年上学,唐美上学的事启起可费了老劲,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又请人吃饭又送些水果,最后才和依诺一年上学。

    俩人在一个班级可谓相互照应,也可以说唐美一惯女汉子作风,依诺便可以在班里撒个娇横,而唐美的作业也不用太操心,依诺完成了她便也完成。

    ……

    启航回到家心里舒服,这人心里一舒服脸上便自然而然的露出笑容。

    初心看着启航,说:“看你满脸带笑,莫非又有喜事?”

    启航有意逗一下初心说:“路过彩票站刮了张,竟然刮出个大奖!”

    初心一听这话便信以为真,她伸起手说:“把刮的彩票拿过来,明天咱们领奖去!”

    启航装作不舍地说:“还是在我这里保险。”

    初心一听急了,凑过来伸手便往启航兜里伸。

    启航更是逗趣地说:“我放得东西你能随便摸到?”

    初心更急,又伸手说:“钱包给我,那么金贵的东西肯定和银行卡搁在一起。”

    启航这时笑了笑说:“闭上眼睛,伸着手等!”

    初心也听话,闭了眼睛,伸了双手等,脸上流露出兴奋和喜悦。

    启航高高地举起手来,使老了劲重重地打在初心的手上。

    初心疼得很,硬挤出滴泪来。

    启航打后说:“让你财迷,打你个财迷精,就逗你一回,让你长长记性!”

    初心硬生生没发火,关心地说:“知道你这些日子压抑,市场改造的事折磨的你茶不思饭不想,今儿便宜你一回,其实我早知道你逗我,今天难得你高兴!”

    启航听了激动,心想:“这妻做的,没得挑,她和幸福陪我一生。”

    走出门市,俩人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笑了。

    一串笑划破了天空,在云端跳出个幸福的精灵,西垂的太阳又红了一下脸,说了声:“老夫老妻还这样打情骂俏?”

    一串笑撞了下轻风,落下一地的爱蹦蹦跳跳,嬉笑打闹谁也不停。轻风扭了下头,给了句:“谈情,在这里才叫正大光明。”

    初心的脸映出一丝暖暖,眉目间散出家的温馨,她说:“安稳的日子才叫幸福,对不对呀启航?”

    启航笑着回答:“安稳固然重要,但我觉得有你的日子才叫幸福。”

    初心笑了笑,回了下:“嗯!”

第一百一十三章.仁心—心1

    赵树果回到家,她和高哓军很快便张罗好饭菜,她给小妹打了个电话,嘱咐把妈也请过来。

    俩人坐在沙发上见人都没来,很自然地谈起女儿高圆圆。

    “现在梳理起圆圆的变化,应该从温佳馨走的那天,是不是,高?”赵树果看着高晓军,试探性地问。

    “是,我记起来了,那天她可是说了要学温佳馨,当时我还有些奇怪,现在想起来,也许这孩子从那时就有了主意,以前确实小瞧她了。”高晓军说。

    “这么说圆圆从那起便有了主意?”赵树果看着高晓军又问。

    “还认为她是个孩子,都没拿她当回事,哪知道她自己却有主见,放着稳定的工作不去,非要创业,今天我去了小巢,她们一伙年轻人干劲挺足,凭我的眼光,都是些稳当孩子,应该有前途。”赵树果说。

    “年轻人都是心高,眼高,能力低的主。”高晓军在女儿缺席的情况下才这样说。

    “你说这个我就不爱听,咱家女儿能力高着呢。”赵树果一听高晓军这句话有点急。

    “女儿能力高还不行,看你这护犊子样,这可是在家里,要讲实话。”高晓军说后低下了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谁家孩子谁知道,咱家圆圆能力在那摆着呢。”赵树果对女儿的能力充满自信。

    “嗯!”高晓军有意让着赵树果。

    “女儿是不是遗传了我的基因,非要走自己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赵树果说到这里有些自豪。

    “也许吧,这个家女儿跟你近些,跟我远些,我也奇怪了,我样样都比你强,却在女儿这一件事上输给了你。”高晓军有点失落地说。

    赵树果笑了笑,说:“其实女儿跟咱俩一样近,只不过你想的太多了,心里总在一件件芝麻小事上计较,计较多了也就有了远近之分。”

    “哦!早些不说,原来是这么回事。”高晓军笑了笑,也便不再多说。

    其实高圆圆一直在爸妈面前敲边鼓,只不过爸妈都没在意,今早她向爸妈正式提出要加入鹏程的创业团队,赵树果和高晓军才知道女儿已经下了决心。

    于是下午赵树果才去了趟小巢,看了看鹏程的创业团队和公司。

    赵树果回来后心里有了底,其实从心底她很佩服女儿的勇气,放着已经有了眉目的工作不干,却要用创业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怎么妈和小妹还不来?我去接一下!”说着赵树果站起来直奔门口。

    她走到二层时,高圆圆和王广宇正往上爬。

    “妈!”

    “阿姨!”

    高圆圆和王广宇异口同声地喊。

    “你俩先上,我去楼下有点事。”说着赵树果继续下楼。

    高圆圆和王广宇有说有笑地往上爬。

    赵树果知道,如果对女儿讲自己去接她姥姥,女儿肯定要跟着。

    赵树果刚到楼下,便见妈在前小妹在后向这里走来。

    “妈!”她紧着迎过去想搀一下,“别,我没事,等让你搀扶的时候我就真的老了。”

    赵树荣紧赶过来说:“姐,咱妈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让她自己走。”

    赵树果傻傻地笑了笑,说:“妈,那您先走,我和妹在后面跟着。”

    “那就对了!”说着兰心向楼上爬。

    赵树果的妈妈兰心,只上过一年多小学,忘我无私、朴实能干的农村妇女。

    赵树果特意在绿园小区给妈租了个一楼的房子,她知道,妈岁数大了,又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天出出进进少说也要十几趟,就她住的五楼,平时自己上上下下几趟都很吃力,何况妈都七十好几的人呢?

    最主要的还是她妈那耿直善良的脾气,住在一起违了她的愿。

    兰心的背有些弯,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很深的皱纹,她向上爬楼时知道女儿们在后面看着;于是她走了正中间。

    有一个不服老信念支撑着她,她爬起楼梯很显有劲,左手没有一点去扶扶手的意思,右手只是在转弯时偷着捶了下腰。

    就这一个细小的捶腰动作,赵树果却不忍看,“莫非妈的腰病又犯了?”她又不敢马上问。

    “妈,您慢点。”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提醒。

    “我没事,甭说上五楼,就是上十楼妈也不怕。”兰心用鼻子拼命呼和吸,嘴不慌不慢慢地说着。

    兰心生怕孩子们看到自己身子骨不行,才坚持不让孩子们搀扶,这上楼才是最好的证明。

    到了门口,兰心转过头猛劲地呼吸,等她再转过头面对俩女儿时,她却呼吸匀称,还打趣地说:“妈的身子骨还行吧,上这五楼都不费什么力气。”

    赵书果看着妈额头的汗,心疼的要命,她违心地说:“妈的身子骨真棒,还和当年一样。”

    “妈,”赵树荣刚要说,赵树果匆忙给小妹使了个眼色。

    “妈身子骨还行!”赵树荣只能这样说。

    兰心笑了笑,不知不觉汗水流下,迷了眼睛,她只能又转过头,紧着用肥大的袖口擦。

    赵树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不能明说,她知道妈太要强,说了以后妈会伤心。

    高圆圆见了兰心,凑过来想抱一下,兰心用手一挡说:“大热天的,省了吧,我的感冒还没好,别传给你。”

    “姥姥感冒了?发烧了没有?”高圆圆用手摸了一下兰心的额头又说:“姥姥骗人,分明冒了一头的汗,怕我抱你,”说着她停了下来,硬搀扶着兰心到沙发上。

    “姥姥累了,一身的汗,歇会儿!”说后她去打了杯水,搁了一点盐端到兰心跟前说:“姥姥!喝点水,补充下水分。”

    兰心坐在沙发上笑了笑,很自豪地说:“圆圆对姥姥最好,比你妈还亲。”

    赵树果笑了笑,没吭声,心里却担心地想:“妈的腰可是老毛病,家里应该还有膏药。”

    赵树果从茶几的小抽屉拿了膏药掖进兜里,心里盘算着什么时间给妈贴在腰上。

    王广宇走到兰心跟前亲切地叫了声:“姥姥好!”

    兰心笑了笑刚要说话,高圆圆看着王广宇紧说了一句:“王广宇,这姥姥可不是随便喊的,我可没同意你这样称呼。”

    王广宇不知所措,愣在那里。

    高晓军这时来了句:“圆圆跟你闹着玩呢,你还当真了?”解了王广宇的围。

    “开饭了!”

    十来个菜在赵树果的一声吆喝下,争着往桌子上跳。

    兰心喝了些盐水,又在沙发上歇了段时间精神了许多。

    坐在饭桌上的兰心看着高晓军笑了笑,又看着王广宇笑了笑,她看着所有人都是一个个含情的笑。

    一个个慈祥的笑伸展出一个个爱的音符,在一个有文化气息的餐桌上碰撞成团圆。

    一个个祝福的笑诱不住菜香,偷吃了口转身就走跑,丢下一双鞋子,一只鞋子盛满幸福,一只鞋子溢出美满。

    ……

    “姥姥!光笑不吃能饱吗?”高圆圆逗趣地说。

    “妈!吃吧,你牙口不好,有的菜还是趁热吃。”赵树果夹起块豆腐放到兰心的碗里。

    兰心端起碗来,夹起豆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

    ……

    饭后,兰心要走,赵树果执意要送,兰心装作生气地说:“傻孩子,你送我也不少走一步,有你妹树荣你还不放心?”

    赵树果点了点头,也不再说送的事。

    兰心和赵树荣出门后,赵树果给高晓军打了个招呼说:“我妈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我给她贴上膏药,马上就回。”

    她又回头嘱咐王广宇说:“天黑,开车慢点。”

    说完赵树果急着下楼。

    高圆圆见她出门,喊了声:“妈,我也去。”随后紧跟着出了门。

    路上路灯在默默地关注着每个人。

    兰心走起路来不是很快,手时不时地捶一下腰,她自言自语地说:“莫非有雨了,我这腰比天气预报准。”

    赵树荣只能放慢脚步,边走边说:“小心点,妈!”

    后面的赵树果与兰心保持着距离,她生怕妈一回头看见自己,她小心地跟着,心扑通扑通地跳。

    赵树果的后面,高圆圆与她也保持着距离,高圆圆生怕妈发现自己偷偷跟着,撵自己回去。

    “妈”这个字眼在路灯的关注下有了诗意,在一条平凡的路上,一颗颗“心”在跳动,时间为“心”拉开了幕,“心”的故事由此开始。

第一百一十四章.仁心—心2

    兰心刚进屋还没来得及关门,“妈,别关门,给你贴上膏药就走。”赵树果说着挤进来。

    兰心还没来得及问,“妈,姥姥,别关门。”说着高圆圆也挤了进来。

    “你们娘俩这是干啥?前后脚跟得那么紧?”兰心吃惊地说。

    赵树果笑了笑说:“这不,看你走路光捶腰,我寻思着你的老毛病犯了,这不家里正好有膏药,打算给你贴上就走。”

    “是,妈说得对,姥姥就让妈给贴上!”高圆圆紧着回。

    “你们娘俩还是回吧,有树荣贴上不就行了?”说着兰心伸手说:“膏药呢,给我。”

    “妈!”

    “姥姥!”

    说着赵树果和高圆圆把兰心搀扶到床上。

    “圆圆拿脸盆弄些温水来,我给你姥姥擦擦腰,贴上膏药咱俩就走。”赵树果边说边撩兰心的上衣。

    兰心爬在床上,半张脸挨着枕头说:“说好了,贴上膏药就走,你们的时间金贵,白天有忙不完的事。”

    “知道了,妈!”赵树果回了句。

    “树荣,赶紧睡,明天你上班挺累的。”兰心从来都是操心的命,子女们没有一个她不关心的。

    “嗯,睡去了。”说完赵树荣走进自己的小单间。

    “你小妹一天天够累的,这还是睡得晚,往常这个点,她早睡了。”兰心转过脸对赵树果说。

    “知道小妹累,我才紧着给你贴膏药。”说着赵树果从高圆圆端过的脸盆里,拿出毛巾拧了拧。

    “妈,我给你擦擦。”说着赵树果给兰心仔细地擦着腰部。

    “赶快贴上,回去吧!”兰心一直催着赵树果和高圆圆走。

    “妈明天是星期天,我休息,这几天事太多,陪您少了,让我多陪您聊会儿?”赵树果把膏药贴在兰心腰上,然后把撩起的上衣轻轻地放下。

    “那圆圆回去?妈在这儿陪姥姥聊会儿天。”赵树果看着女儿说。

    “妈,我也好几天没陪姥姥了,咱俩一块不更好?”高圆圆说后,坐在床边,摆明了不走的意思。

    兰心这时坐起来,赵树果把枕头放在兰心的背后说:“妈,往后坐点,靠着枕头舒服点。”

    “圆圆呀,该参加工作了吧,好好工作吧,你现在条件真好,你妈那时候还是顶替你姥爷的工作才有了铁碗饭,可惜她自己砸了,又凭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兰心说。

    “妈,怎么没听你说过?”高圆圆看着赵树果问。

    “都是陈年旧事,现在都觉得有点对不起你姥姥她们。”赵树果说。

    “说说呗,妈!”高圆圆看着赵树果。

    “树果呀,就给圆圆讲讲,也许她能从你的那段经历中懂些道理。”兰心微笑着催着赵树果说。

    赵树果讲起:“那年……”

    张家口市张北县西北26公里处,有个村叫公会村,这村建村不长,立村前名叫沙拉胡洞(蒙语,沙拉为草地。胡洞为井。意思是水草丰茂之地。)

    1905年兴和城林管家来此放地,有二十户天主教徒合伙购买此地,1919年建立教堂,名为“公记堂”。

    当时有阮富、姚中、林知、孙万喜四大会长,四人一合计,便采了公记堂的一个“公”字,会长的一个“会”字,改沙拉胡洞为公会。

    赵树果的爷爷走南闯北三十多年,虽拉家带口,却有了积蓄,瞧准了公会村有大把的土地,于解放前落户到公会村,先置了个了五亩多的地,垒了墙,盖了土房,也在这年,赵树果的爸出生,起了个响当当的名字,爱国。

    ……

    赵树果周五放了学紧着往家赶,高二的课程虽紧,可她知道,爸在外工作,一年也帮不上家里多少忙。

    出了一中,她马不停蹄地往去家方向的路边跑,斜挎的书包跟着她想飞,她不在意,急着寻辆能搭的车。

    正是莜面播种的季节,来县城的人不是很多,她焦急地等着,眼里恨不得飞出辆去公会村的马车来。

    她知道,去公会村的返程长途车早就过了点,若要赶上去村的返程长途车,她至少要少上两节课,她哪里忍心丢了那比生命还重要的两节课。

    张北的播种季相比冀南平原地区姗姗来迟,一般情况晚两个月光景,若是赶上天气使性,再迟个十天八天也属正常。

    季节变换不留情面地拖延着,时间却不同情一颗等急的心。

    她把两条大辫子往头上一盘,狠了下心,在去公会村的路上快步走起来,说是走,不如说是跑。

    她边走边想,妈肯定会把活往礼拜六和礼拜天这两天赶。(公会村天主教徒多,都把星期六称礼拜六,星期天称作礼拜天。)

    她又想着爸,一个吃公家饭的人,难有时间顾家,况且张家口离家也太远,即使有个一两天的空,往家赶也是白给客车添油,除了来回坐车的时间,真正能帮家里的时间也就做顿饭的功夫。

    于是她爸干脆不回家,积攒下钱来往家汇。

    她正走,从身旁飞过铁驴子,她边追边喊:“停一下,停一下。”(铁驴子,邮递员骑的绿摩托。)

    邮递员来了个急刹,轮下一道很重的黑印留在路上。

    “呦!是你,想搭车,这回多给几个你家的莜面窝窝。”邮递员说。

    赵树果笑了笑说:“今天把我捎回去的话,莜面窝窝管饱!”

    “上车吧!兰心家姑娘!”他笑着说。

    ……

    邮递员是个大高个,个把月便来兰心家蹭个莜麦窝窝,其实兰心家每个人都盼着他来,因为赵爱国个把月便汇钱过来。

    至于他蹭的莜面窝窝,其实家人都知道,他送一天的信件,跑那么远肯定是饿。他是先送远后送近,兰心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后一站。

    等到了家门口,邮递员大声说:“兰心家姑娘,快去家里拿手戳!”(那时取汇票要用手戳,个人签字不行。手戳,刻有个人名子的印章。)

    赵树果飞了进去,喊了声:“妈!爸汇钱来了,快拿手戳!”

    兰心看了看赵树果说:“还以为你礼拜六来,怎么早来了?”

    “妈,家里活多,早来一晚也许能给替手垫脚的多干点零活。”赵树果看着兰心说。

    俩人正说着,门外的邮递员大声喊起来:“兰心家姑娘,快拿手戳!”

    赵树果拿了手戳往外跑,等她完了手续往回走时,邮递员有意地咳嗽了一声。

    赵树果明白,她小声说:“哪回来也蹭,都成习惯了。”

    还没等邮递员的咳嗽声落稳,兰心已走出来,手里拿着个莜面大窝窝,“小伙子,来一个,刚出锅!”

    邮递员的两手从衣服上一抹,说了声:“谢谢兰心婶。”接过就是一口,小半拉没了。

    “在你家都不吃饭?饿狼似的。”赵树果转过头来问。

    他笑了笑,黑黑的脸上有些羞,拿起水袋猛喝了口水,两口吞了剩下的大半个才说:“就是想蹭你家的,别家给都没要。”

    “够不?小伙子,要不再给你拿个?”兰心见他一个下肚还磨磨蹭蹭不想走。

    他笑了笑,“和你家姑娘都说好了,今天管够管饱。”说后他又仰起脖,灌了一气水。

    赵树果小声说了声:“刚才是句玩笑话,你却当真了,一个能吃完吗?我给你拿。”

    他憨厚地笑了笑说:“最少三四个,五个也能吃。”

    一听这话,赵树果睁大眼睛看着他问:“快赶上我们一家吃的,吃一顿三天不吃饭是不是?”

    他只是笑了笑,没回答。

    兰心匆忙回了屋,捧出四个莜面大窝窝来。

    “小伙子,接着。”

    他接过来后却没吃,装进布袋,说了声:“兰心婶谢谢!”

    说后,电驴子飞般地走了。

    赵树果看着电驴子后的一溜烟,扭了扭头说:“搭下车,顺路的事,竟然搭上五个莜面大窝窝。”

    临进门口,赵树果还嘟囔着说:“邮递员真不实在,说好了吃的,却打包带走了。”

    兰心只是笑着说:“人家捎带你来,给几个莜面窝窝怎么啦,让你多走那几十里路,多吃几个都不见得能长出这么多力气。”

    赵树果点了点头,有点内疚的说:“多亏遇到他,要不然真要走回来,甭说几个莜面窝窝补不回来,就是再加二两肉也够呛。”

    赵树荣见赵树果进了屋,跑过来拉着便往院子里走,边走边说:“姐,跳会儿皮筋,都没人跟玩。”

    赵树明这时过来说:“姐,先吃饭,吃了饭妈说切点莜麦秸。”

    “嗯!”说着赵树果拉着小妹往屋里走。

    赵树荣一脸不高兴,委屈着说:“玩会儿都不行?”

第一百一十五章.仁心—心3

    “吃饭了!”兰心端来一大海碗土豆丝。(大海碗,早些年,村里习惯用的大号碗。)

    “又是土豆,不是土豆丝就是土豆片,要不就是土豆块,妈,能炒个别的菜吗?”刚才赵树果没跟赵树荣蹦皮筋,看到兰心端上的土豆丝,赵树荣撅起小嘴说。

    “你是没赶上六二年闹饥荒的年头,在那时有碗土豆丝就烧了高香了,能吃饱饭还不满足?”兰心对着赵树荣说。

    赵树荣毕竟还小,哪经受得住兰心的一顿数落,“爸!”她哭起来。

    孩子都是这样,受点委屈便哭,哭时总会喊着宠爱自己人。赵树荣最小,只要赵爱国回家,总多给她买些稀罕东西,所以从她的意识里,爸最疼她。

    在赵树荣的幼小记忆里,爸是最心疼她的人,这种从幼小植入的印迹,会跟着她很久,也许一生。

    不是兰心对她不够疼爱,而在赵树荣心里有一个解不开的魔咒,那就是若遇到一点点委屈,哪怕一个小小的责备,她便想起了爸的好,也会叫一声爸来缓解一下。

    “明天妈给炒个别的菜,当咸菜。”赵树果哄起小妹很有一套。

    赵树明没在意小妹的感受,他只认为小孩子都是这个样,不过他还是犯了根本性的错误,自己毕竟是男孩子,而小妹这个小女孩比自己要脆弱的多。

    赵树果这一劝,小妹赵树荣不再哭,夹起土豆丝吃起来。

    兰心这时递给赵树荣个贴饼子说:“树荣,知道你最爱吃贴饼子,妈只贴了几个,以后每顿一个,树果和树明只能看着你吃,馋死她俩。”

    赵树荣接过贴饼子笑了,笑出来个天真在旧桌子上跳起了舞蹈。

    贴饼子泛起的焦黄引起了土豆丝的羡慕,莜面窝窝生出一肚子气,憋在心里,脸色变的难看了许多。

    赵树荣咬了一口贴饼子,香脆的口感让她忍不住傲娇起来,毕竟在这个家里,她享受了特殊待遇。

    饭后,赵树荣嚷着叫赵树果陪着蹦皮筋,见小妹死缠烂打的劲,赵树果也只能陪她玩了会儿。

    坝上的空气清新的叫人醉,月亮又大又圆又亮,撒下冷后,给了人们一件厚衣裳。

    抽了个空,赵树果摸出铁环打发赵树荣玩。

    “树果把马喂上,多给些莜麦多给些料,明天全指望它呢。”兰心说后,去磨铡刀。

    树果用筛子把碎草筛了又筛,莜麦和黑豆添了又添。

    马打了个响鼻,表示感谢,她顺了一下马鬃,拍了一下马背说:“白龙马,你可是我们家的功臣。”

    马抬了下蹄子,又轻轻地落下,嘴伸进马槽,边吃边瞧一旁的赵树果。

    赵树果家的马,可有经历,早些年在生产队里便是主角,迎亲时缺它不可,公会村谁家娶媳妇它可是主力军,往公会村拉陪嫁时,它骄傲;往公会村拉新媳妇时,它更骄傲。

    只因为它长的威武霸气,通身白,便得了个美名“白龙马”。

    白龙马可是文武双全,上得迎亲嫁往厅堂,下得耕种的厨房。

    它可真是里里外外一把好手,公会村响当当的人物。

    散队时,因为它,人们不是烧香,便是祷告。

    抓阄时赵树果不负众望,一手把写着白龙马的纸团摸在手中。

    她这一抓,便得了远在张家口的赵爱国整整一封书信的夸讲。

    那封信可是真夸,光手气好就用了不下十次,聪明和旺家类的词语叫兄妹们眼馋,其实那时还是大哥赵树林读的信。

    ……

    兰心把铡刀打磨的铮亮,刀锋露出吓人的寒光,吓得月亮露了怯,往高里飞时眼瞪得更亮。

    赵树明从屋里拉出根电线,一百度的灯泡叫兰心看着心疼,她急着说:“树明呀,抽屉里有个五十度的,赶紧换上。月亮这么大这么亮,你们能看不清?”

    “妈,铡刀这么快,按草的活看不清可不行。”赵树明看着明晃晃的刀片真是害怕。

    “妈,一百度的才行。”赵树果喂完马走过来笑着说。

    “那就一百度。”兰心不情愿地应。

    “树明,把灯泡往高处挂,高灯才能下面明。”赵树果支使起小弟来还挺威风。

    “就你懂?”赵树明白愣了一下姐姐,站在凳子上把灯泡往高处挂。

    “开始吧,孩子们。”兰心话一出口,如同一道令。

    赵树果和赵树明开始忙活起来。

    切草可是个力气活,掌铡刀的最费力,铁刀片十几斤重,没把子力气别说切草,就是光空着提放几次刀,大冬天里也能叫人冒汗。

    兰心拿切草没当回事,刀起刀落间气不见粗,脸不变色,在灯下却有些精神焕发。

    切草可是个技术活,蛮劲不行,劲要用得巧,光手上用劲是蛮劲,手往下按,腰最重要,要下沉,别看手拿铡刀把时很是风光,如若腰不配合,切上几刀,就能把人累个半死。

    按草的是个担心的活,明晃晃的刀片离你的手就半寸远,再胆大的也会胆寒。赵树果把草往刀下按,心不惊胆不寒,还不时哼句:“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别看赵树明正值少年,可干起活来却稍显逊色,倒不如赵树果有耐力。

    一百度的灯泡下,几个影子越干越起劲,近处的寒意躲了很远,这热火朝天的劲它有些怕。

    不知轻重的飞蛾赶来凑个热闹,见了亮晃晃的刀光,四下里瞎撞。

    寂寞被几人吵醒,它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几个机械动作的影子,觉得实在不好玩,正想找个伴,“呦!”它惊了声。

    它看见赵树荣滚铁环累了,正往莜麦秸垛上倚着,它笑了笑说:“正好有个伴,补上觉还行。”

    星星眨了眨眼睛,在大院子外的旷野里寻了个个西北风,有土坯墙挡着,不管哪里来的风,都在它跟前失去了威风。

    一只夜猫子连叫了几声,它说话人都不爱听,嫌它声音刺耳,更嫌它引来灾或者带着黑白无常抓人勾魂很是无情。

    一只鼠发了贼性,四下张望着,寻个下手的地,却在茫茫夜里无从下手,它只瞧见善良家挑着灯。

    赵树果的爷爷探出头来,“兰心,还不领着孩子们早些睡,明天还要播种?”

    他年轻时受了大苦,老了却落了个麻烦人的病,虽能生活自理,却给家里添不上一点力。

    兰心她们干活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他又有什么办法?自己从床到门口已挪了好大功夫。

    有时候他真恨自己这该死的病,可有什么办法,他只能自责地长叹一声。

    晚饭他吃得早,兰心早早地给他做了个偏顿。(偏顿,小灶。)也许上了年纪睡得早,醒得早,也许半夜里的灯闪醒了他。

    ……

    “妈,我切会儿。”赵树果凑过去抢过刀把。

    几刀下手,赵树果便有些吃力,“妈切了那么长时间要费多少力气?”她想。

    时间闻到汗水味,转身就跑,一下子跨出午夜来到凌晨一点钟。

    碎草已堆成小山,见切得差不多了,兰心发了话说:“行了,孩子们,够马吃上几个礼拜。”

    “歇了!”赵树明伸了下腰,正准备舒舒服服地扭一下臂膀,“树明,快灭灯,一百度的大灯泡不能白白浪费着。”兰心催着说。

    “妈,人家还没有喘口气,让姐收电线吧。”赵树明觉得自己好累,才这么说。

    他却没往深里想,其实妈和姐比他更累。

    “那你去再喂一次马,让你姐收电线。”兰心对着赵树明说。

    一听妈让自己喂马,赵树明紧着说:“还是我收电线,让姐喂马好了。”说着赵树明急着收电线。

    赵树果又一次走进了马棚,白龙马用几个响鼻表示欢迎。

    “吃好了,明天你可是主角,养足精神,备战明天。”说着她捋了下马鬃,开始筛草,添料,还提了半桶水放在马槽里。

    等赵树果把马这头料理好,出了马棚,兰心已经把小山似的碎草收拾停当。

    “妈,你可是神速度,才多大功夫,一大堆碎草进了草棚。”赵树果心疼地看着兰心说。

    “这都是小活,不累。”兰心看了看女儿笑了笑。

    “妈,树荣不见了。”赵树明从屋里出来,急着说。

    “吃过饭还在院子滚铁环呢。”赵树果说。

    “找,赶紧找。”兰心急着说。

    三个人分头找,赵树果找到莜麦秸垛,喊了声:“妈,树荣在这里!”

    兰心和树明紧跑过来。

    赵树荣依着莜麦秸垛,一手拿着铁勾,一手拿着铁环睡着了,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露出串甜甜的微笑。

第一百一十六章.仁心_心4

    赵树果抱着小妹往屋里走,赵树荣的小手却抓住铁勾和铁环不松手,兰心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手里的铁勾和铁环拿下来。

    赵树果把赵树荣放到床上,洗了把脸便睡了。

    ……

    天还没亮,兰心便起来拾掇饭菜,赵树果睁了睁眼,见床上少了兰心,爬起来便往外走。

    兰心正炒鸡蛋,扭头见赵树果进来,便说:“看看马槽里还有没有草,多加些草料,播种还指望它呢。”

    兰心把鸡蛋盛到碗里,端给赵树果的爷爷,“爸,你和树荣的饭我都做好了,在锅里盖着呢,炒了俩鸡蛋,你和树荣当咸菜,咋晚她就嚷着要吃别的咸菜。”

    “你们都去干力气活,你们吃,我和树荣都是闲人,吃点土豆丝咸菜够了。”赵树果的爷爷费了好大劲,坐在床上说。

    “我们娘仨也留了炒鸡蛋。”说着兰心往外走。

    兰心家的院墙外有棵大槐树,那棵槐树可是村里的香饽饽,每到槐花芳的时节,树下总会有人算计些槐花。

    当然现在还没有槐花,只不过她家的鸡却常年安营扎寨在槐树上,她家的鸡也奇怪,放这好好的窝不进,却相中了槐树。

    也许是为首的公鸡为了图个懒,一早不用动就可以高歌一曲,才选在槐树上栖息。

    但那几只母鸡却很顾家,每当下蛋的时候,总会跑到鸡窝里去下,下了蛋会有意的表表功,想着法的让家里人们知道自己的贡献。

    兰心从被窝里拉起赵树明,“还早呢妈。”他边揉眼睛边说。

    “你姐早干了一功活了,你还说早?”兰心说后又忙着拾掇别的活。

    饭后,兰心套上马车,车上满满当当,摇耧和砘子占了大半,马的草料和饮马的水,再加上莜麦种子和中午的饭菜和暖水瓶,赵树果和赵树明只能跟在车后。

    村东的地是一大块,二十亩,兰心早盘算好了,来连轴转,起点早,摸点晚,中午在地里凑和一顿,狠狠心,也就拿下个六七成来。

    后天也就是礼拜天,赵树果还要往县城里赶,上午再把村西的那块十亩地种上,下午赵树果能赶上个去县城的车,若是晚些,往县城的车那就不好说了。

    车到了地头,兰心试探着问:“树明、树果,你们俩商量商量,看谁拉砘子。”

    “我。”

    “我。”

    姐弟俩争着拉砘子,其实谁都知道拉砘子是个累活。

    就在俩人争的功夫,兰心手脚麻利地套上马,搁上扮了药的莜麦种。

    “你俩谁也别争,轮流着拉,树果先拉。”兰心知道赵树果有耐性,也就先让她拉,先拉的肯定多拉个来回。

    ……

    兰心知道自己家缺人手,壮劳力也就自己,于是省吃俭用把耕种的农具置办全,借人家的农具有时候不太好安排时间,何况别人也不愿和她家搭伙干。

    她家联产承包到户时分了五十亩地,那这按人头分的,赵爱国是吃公家饭的,也就没有地的事。

    她家分了六个人的地,四个孩子,再搭上赵爱国他爸,其实真正干活的也就她一个,赵树林上了大学,地里的活也就没别的事,赵树果在张北县一中上高中,也就是礼拜六和礼拜天能帮上忙,赵树明在村里上初中,一早一晚可就有了大用。

    大前天,一大早,她便和儿子赵树明把这块开了头犁,开了头犁后赵树明便忙着上学走了。

    剩下兰心自己一个人,也就把活干了,中午的时候,她在地里胡乱吃了点东西,也备了些马料让马边歇边吃。也正赶上赵树明晚上放学,于是一整天,把地犁个七成,于是先小合了下墒,收了工。(公会村那时的地沙质严重,若莜麦苗长时赶上西北风,从沙土里找苗也是很平常的事情。沙质地好犁好耕,搁上石家庄这地,用上壮牛,一天犁上十亩也是紧赶。)

    (合墒,回一下犁过的新土,护住犁口,土壤水分不会挥发。)

    兰心倒没觉得累,马却泥塑似的不动。也难怪,犁地可不是它的拿手本事,犁地是个耐性活,而马最是不具拉犁这种耐性活,牛是犁地的行家里手。

    兰心不敢再给马加活,只能第二天,再赶着马拉着耙、盖各走了几遭。

    今天也是连续奋战的第三天,马走起来不那么欢实,兰心看了心疼。

    其实一天播种二十亩并不是难事,可现在真是人困马乏。

    赵树果拉着砘子,吃力地向前。

    临家姚五见赵树果拉砘子正起劲,嘲笑着说:“兰心,人家拿女孩当男孩使,顶多男孩当牲口使;你却好,直接把女孩当牲口使。”

    兰心扶着耧,笑了笑说:“这不是没办的事,我们家张嘴的多,干活的少,长期工就我一个,树果和树明连临时工都算不上,只有礼拜六和礼拜天才有空帮衬。”

    其实就是临家姚五不说话,兰心也要歇会儿,关键是马的劲爆发完了,也要再攒些力气。

    马歇人不能歇,赵树果拉着砘子像个纤夫,一个十足的女纤夫。

    纤夫有帮衬,而赵树果若有一点偷懒也不行,多亏她预先来肩膀子上垫了儿层的布,多亏她兰心还特意换的布条拧成的绳,可那凶残的绳对女孩的细皮嫩肉一点也不留情,一遭下来,她的肩膀又肿又痛。

    二遭下来,肩膀又痛又疼。

    三遭下来,肩膀疼得要命。

    四遭下来,肩膀麻木了,不知痛和疼,拉砘子全靠玩命。

    拉砘子也有窍门,只一个肩膀算作主力,斜拉的绳子手也使得上劲,腰弯的要有水平,最好肩膀、手和砘子是一条直线。

    赶路时走直线距离最近,最省力,拉砘子拉直线最省力。

    砘子吱吱地响……

    沙质的土一个劲地往赵树果布鞋里灌,地中间不方便,拉到地头她脱下鞋在砘子上磕打。

    赵树明见姐脱了鞋,抢过砘子便拉,也就拉了百十来米,他嘴咧得吃了苦瓜样难看。

    砘子停了下来,“看着不大,还死沉个东西?”他发了句牢骚。

    “还是我拉吧。”赵树果走过来说。

    “我拉,我可是男孩。”也许是刚才姚五的话刺激了赵树明,他才这样说。

    也就拉了个二十来米,赵树明败下阵来,额头淌下汗来,砘子却一动不动。

    “还是我来。”赵树明只好把绳子交给赵树果,垂头丧气地等着傍马牵绳。

    兰心看着树果心疼地说:“别着急,播完了,妈替你拉砘子。”

    到中午时候,地里播种莜麦的人都赶着回家。

    兰心招呼赵树果和赵树明说:“都停了,吃了中午饭再干活,吃了更有劲,活干得更快。”

    地头上,赵树明卸了马套,把马栓在车上,草料都是现成的,马却站着,没有吃草料的意思。

    “马渴了。”赵树果放下砘子,从车里拿出个旧桶,从塑料桶里倒了水,随手从地下抓了两把枯草扔在旧桶里。

    “还来桶里扔枯草干什么?”赵树明问。

    “马干了活肯定渴,刚干完活,如果暴饮,会撑胀,甚至会撑死。”赵树果严肃地说。

    “妈,姐胡说。”赵树明看着走来的兰心说。

    “树明,你姐说得对。”兰心笑着说。

    “哦,明白了。”赵树明说后坐在地头不再说话。

    兰心在土里搓着手,松软的土比香皂管用。

    赵树果拿起暖水瓶倒了半碗水,等着喝。

    空旷的地里,一匹马和三个人的故事在上演。

    春天的风闻了下泥土的气息醉了,在未播的地里,像头刚干完活的驴一样打了个滚。

    刚耕过的地预备着生长的故事让它读,它站起身来说:“我是流浪者,看一眼就要起程。”

    头顶的太阳要笑破肚皮,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可别再流浪,坝上的风情能醉你一生。”

    远处的几棵胡杨吹起口头琴在等,盼着与草原那边来的马头琴合奏一曲爱情。

    刚播下的莜麦种没有睡,听到外面有动静,竖起耳朵在听。

    没有水的世界不是很热闹,可一个个坝上孩子在追梦,那梦里青山绿水,湛蓝的天空,还有……

第一百一十七章.仁心—心5

    马边吃草料边瞅着兰心她们三人吃饭,它知道,兰心她们吃好了饭,它的苦日子就来了。

    其实它很有灵性,也通人情,只不过在一个接一个的活面前,它害怕了,怯场了。

    它对自己的决定也下了决心,兰心她们吃完饭,赵树明再把它往耧旁赶时,它选择了抗拒。

    “妈,你看它,就是不往耧那里走。”赵树明牵着它,它就是不往耧那地方走。

    兰心很心疼地说:“树明,手里的鞭子干么用的?”

    兰心知道,要是让自己打它,自己肯定舍不得打。

    树明举起鞭子,就是落不下来,他哪忍心?

    “我来。”赵树果凑过来,挥了挥手让赵树明离开。

    “白龙马,听话。”赵树果左手接过缰绳,右手抚摸着马鬃。

    说也奇怪,马慢慢地向耧靠近……

    时间穿了双跑鞋,跑起来飞快。

    太阳落山的时候,只剩下砘地的活。

    耧前砘后,其实应是脚前脚后的活,但现在是人拉砘子,活就差了一大截。

    “树明,把马栓好,我跟你姐轮流拉砘子。”兰心说着向赵树果那里走去。

    “妈,让马闲着,人拉砘子,别人会笑话。”赵树明有些不理解地说。

    “谁愿笑话谁笑话,白龙马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它若是垮了,咱家可是寸步难行。”兰心大声说。

    “那,”赵树明说了半截又咽了回去。

    兰心和赵树果俩人拉起了砘子,说也奇怪,俩人拉起砘子来都不觉得累。

    “树果呀,这地里的活,可累死个人,长大后要努力找份稳定的工作,奔着不怕风吹日晒的工作奋斗去。”兰心说。

    兰心耿直,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向来对儿女不藏着掖着。

    摸黑的时候,播种的二十亩莜麦已经砘完。

    当耧和砘子上了车的时候,三个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兰心坐在马车上,脸上露出笑容,一种完成播种的快感战胜了疲劳困乏,她轻甩了下鞭子,马车走起来。

    赵树明紧爬上车,一天下来,他已精疲力尽,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路上只剩下赵树果一个人,她慢慢地走着,身上的汗这时已经显冷,贴在身上有千万个不舒服。

    正是月亮爬升时,她抬了下头,微笑时想:“月宫的嫦娥肯定寂寞,要不她把素装撒得满天飞,这不是寻个开心吗?那月兔肯定无聊,它竟然把细毛化成寒针,刺向自己的脸?”

    她忽然想唱,瞧了瞧,见四下无人,亮开嗓门,唱了句:“我多想唱可又不敢唱,小声哼哼还得东张西望……”

    刚唱完,她又四下瞧了瞧小声嘟囔着说:“这不,自己也会唱?而且唱得不错。”

    说完后他羞地笑了笑想:“这路上只有自己一个人,唱就唱了,说就说了,自己高兴就行了,正好放飞一下心情。”

    伴着月色,她抓一把春意放在心口,觉得浑身暖暖的;在每一次迈步时,她总会提醒自己要坚强,哪怕奋斗的目标只是在梦边缘。(赵树果的奋斗目标是?仁心_后续。)

    一个人走路时,便有了自由,只有自己目光的自由很美,正如在空旷的田野,自己可以无拘无束地一展歌喉。

    地与家的距离不是很长,她也是在走这段路的时候觉得轻松。

    ……

    第二天,虽然只有十亩地需要播种,可地与家却远了许多,天刚亮,兰心赶着马车,赵树果和赵树明依旧走在后面。

    快到地时,马不安起来,它知道自己又要干一功活,它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到了地头,它不停地打转,就是不让兰心卸下车,它知道,不卸下车,它就不用套上耧,它就不用再干一天的重活,它真怕了。

    兰心抓住缰绳,用了大力气勒,勒时她却闭了眼。

    她知道,五十亩地从种到收一天也离不开它,尤其是耕种的这段日子,为了保墒情,马只能连续作战,更主要的是这些活都不是马的强项。(墒情是指作物耕层土壤中含水量多寡的情况。)

    马仰起头,痛苦的一声长叫,吵得远处的小鸟埋怨着飞离。

    “妈,我来。”赵树果赶过来,接过兰心手里的缰绳,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马的耳朵,小声说:“白龙马,今天的活不多,十亩地,干完了这功活,让你歇个够,听话呀白龙马。”

    赵树果像哄孩子一样哄着眼前的这匹马,它看了看赵树果,眨了眨眼睛,低下了头。

    ……

    说来也怪,马拉起摇耧来好像有了劲,走起来风风火火,看不出一点乏力的劲。

    兰心不敢在小歇时再把马卸了套,在地头,马立着一动不动。

    “白龙马,知道你累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家这情况,地多,吃饭的人多,长干活的就你和我。”兰心也学着赵树果对着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马这时仰起头,长长的叫了声,那声里含着许多苦闷和无奈。

    临家姚五这时才赶到自家的地头,他家播种可是豪华阵容,三岁口的牛走起路来不慌不忙,看它那体壮膘肥的样,哪把十亩八亩的活放在眼里。

    姚五的三小子姚飞牵着头刚能上套的驴,驴很骄傲,像个毛头小伙样跟在姚飞的后面。

    姚飞也在张北一中读书,和赵树果是同班同学,姚飞可不是一般人,学习虽然垫底,可就是爱打扮成学问人。

    他上兜里总露出支笔帽来,那笔帽明晃晃很显学问。

    见树果吃力地拉着砘子,姚飞讨好地走过去说:“你歇会儿,套上我家的驴,砘这点地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你家的驴金贵,我家哪用得起,我拉砘子可是减肥呢。”赵树果说完继续拉砘子,却把姚飞晒在一边。

    姚飞干笑了下,整了一下衣服,把上衣兜露出的笔帽用袖子擦了又擦,又牵着驴进了自家地头。

    姚家播莜麦的人手足够多,大小子扶摇耧,二小子傍马,老三姚飞赶着驴砘地。

    姚五坐在自家地头,从兜里摸出烟来,吞云吐雾地一阵猛抽。

    “兰心,歇会儿,歇着不误种莜麦的事。”姚五悠闲自在地说。

    “姚五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家哪能跟你家比?”兰心说着继续忙自家的活。

    姚五又抽出支丁香烟,在鼻子前闻了闻,微闭了下眼,划了根火柴,点燃后猛抽了口烟,吐出大烟圈后,他高兴地哼起个小曲来。

    姚五家六亩地,到中午也就播了一半,赶到地头,姚五和三个儿子聊起了天。

    姚五老婆骑着自行车来,车架上绑了个箩筐。

    她的车子还没支稳,三个儿子狼似的围过来。

    “妈,可累死我了,做啥好吃的,干了半天活,体力消耗的厉害。”姚飞最小,撒娇样地说。

    “飞呀!炖了鸡,干这么累的活,娘心疼,箩筐里塑料桶里有水,洗把手,鸡腿专给你吃。”姚五老婆说。

    “妈。”

    “妈。”

    姚家老大老二听了姚五老婆的话有些不高兴地喊了声。

    “知道你俩也累,每人一个鸡爪一个鸡翅。”姚五老婆急着说。

    “姚飞是你亲生的,我和大哥都是野地里拾的?”姚家老二说。

    “姚飞还小,又在读书,读书可是又费神又费力,不补那行?”姚五老婆说得起劲。

    “那我吃啥?”姚五看着老婆说。

    “你和我喝鸡汤,鸡汤可是大补。”姚五老婆说。

    姚五正和老婆说话的功夫,姚飞左手一个鸡腿,右手一个鸡腿。左右开弓,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姚家老大和老二也不含糊,俩人一手鸡爪一手鸡翅,相互看了看,面对面吃起来。

    姚五凑近看,见只剩下一罐子鸡汤,“鸡胸、鸡肝、鸡脖、鸡……”气得他话都说不全。

    “那些东西也没什么营养,临来时本打算扔了,但后来一想,扔了怪可惜的,于是我就凑和着吃了。”姚五老婆说。

    姚五老婆有名的好吃懒做,这回表现已经不错了,若姚飞不在的话,两个鸡腿早进了自己的肚子。

    姚五一拍大腿,扔了烟头,抱起大罐子紧喝起鸡汤来,他怕老婆再喝鸡汤,他知道,倘若老婆先喝鸡汤的话,自己只能喝西北风。

    赵树果家的午饭也在紧张的进行中,每人一碗面鱼儿特加了个咸鸡蛋,兰心看了下赵树果,又看了下赵树明,内心燃起一丝愧疚。

    “孩子们跟着受苦了。”兰心想。

第一百一十八章.仁心—心6

    兰心家的地头饭也就一袋烟的功夫,兰心吃完后对着赵树果说:“紧着干,你还要赶着回县一中,作业肯定没做吧。”

    赵树果边收拾碗筷边说:“妈,作业的事别担心,回县城的路上我先走一下脑子,回到学校只动动笔的功夫。”

    赵树明抱怨着说:“初二的作业可多了,老师留了好多,老师说了,多做多练才能考个好高中,可就凭我这聪明劲,考县一中还用做作业?闭着眼也能考上。”

    “树明,别磨嘴皮子了,赶紧干活。”兰心说着扶正了耧。

    赵树果又拉起了砘子。

    姚五家这边也吃完了饭,当然姚五这顿饭吃得有点憋屈,不过大半罐鸡汤已让他饱的很。

    姚五又摸出丁香牌烟来,说:“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

    姚飞这时又跑到赵树果那里,走在砘子后面说:“你什么时候回县一中?我舅下午从这路过,要不咱们一起回,顺便车。”

    赵树果一听姚飞这话,心里一喜,想:“正愁怎么回学校呢!”

    “看吧,活干完了再说。”赵树果没有应也没拒绝。

    姚飞见赵树果没拒绝和自己一起回,高兴回了自家地头,他拍打着身上的土,把衣服伸了又伸。

    “爸,我要回县一中,舅舅说好了下午捎着我回去,妈又不在,家里又没人支应,若舅舅来了扑个空,那只能让哥套着咱家的驴送了。”姚飞摆出个理由后,转身往家里走。

    姚五一脸不高兴,指着老婆说:“看你惯出来的儿子,说是来家里帮忙,一礼拜来这么一次,能干多点活?来了就是要钱,书费生活费列出一大堆,今可好,鸡腿吃了,走了。”

    “孩子学知识呢,长大像他舅那样,你不沾光?”姚五老婆不服气地回。

    姚五暗自生气,不情愿地牵着驴,准备砘地。

    姚五老婆笑了笑,推着车子往家走,路过赵树果地头,她略停了下,等赵树果拉砘子过来,她说:“赵树果!姚飞他舅要接他,你们一块走呗,姚飞学习上的事,你多帮衬着。”

    赵树果在班里可有权力,班长和学习委员的头衔让姚五老婆知道后好羡慕,她本是个对权势膜拜的主,要不是自己的出身和那些年的批斗,她死也不会嫁到公会村来。

    姚五老婆的弟弟这几年官场顺风顺水,在县长的位置上做得很勤奋,只因家里没生男丁,于是便将姚飞当亲儿子一样看。

    赵树果应了声说:“谢谢婶,活干完了,能和姚飞一块走是件好事。”

    赵树果其实也正发愁没有顺风车,姚飞说了一次,自己应吧,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一个女孩人坐人家的车,自己觉得有点那个。

    姚五老婆说让赵树果和姚飞一起坐车走,赵树果应得也没什么顾虑。

    “今天可是早班!”兰心看着播种完的地开心地笑了。

    “今年准是个好收成,前几天光刮风,一百天后就是雨,正好莜麦需要。”兰心看了看天自信地说。

    套上车,马往家里走的飞快。

    姚五家的牛还在磨洋工,老大和老二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慢吞吞的随着牛消磨时间。

    姚五牵着驴干脆在地头歇了,他又摸出丁香烟,准备战斗。

    姚五看了下他家这块六亩的地,小声说:“误不了晚饭,砘地的活吗?还是抽了再说。”

    ……

    赵树果坐上了姚飞舅舅的顺风车,在车上她把所有的作业都过了一遍。

    姚飞对作业一向不上心,坐在车里他透过车窗往外张望。

    “赵树果,明年考上大学咱们可就各奔东西了。”姚飞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考大学对他来说比蹬天还难,上一中还是他妈运作的结果。

    “姚飞,现在好好努力也不算晚,还有一年多时间,你脑子那么聪明,应该能考上个大学。”赵树果鼓励着姚飞。

    赵树果知道姚飞上完高中也该就业了,就业对姚飞来说,是很容易的事。

    车到了张北县一中门口,姚飞先下了车,像服务员一样恭敬地打开另一扇车门,“赵树果同学,请!”说后他弯着腰。赵树果下了车,还未来的说声道谢的话,车飞般地走了。

    “谢谢你,姚飞!”说着她背着书包往里走。

    赵树果在宿舍里忙着做作业,她早就盘算好了,做完作业就看书,她不想到操场上看书,从礼拜五到现在,她感觉身体严重透支,她只想完成作业后,依在被子上,边休息边看书。

    她的笔在纸上勾勒,文字里跃出美好的希望来,在纸上,希望在舞,犹如古典美感的汉唐风情,穿透历史的时空,跃于眼前。

    一排阿拉伯数字在争吵,在纸的战场上动起了武。刀兵相见有时却很难分个高低,也只有具备包公美称的公式来个判断,谁胜谁负它判得公平。

    英语是个难啃的骨头,可在她的UU小说,一个个单词组成的家庭和谐美满,她嘴里念起,比任何同学的发音都正宗。

    ……

    她坐在自己的下铺上,只能低着头,做完作业后她倒觉得更累了,于是她斜靠在自己的被子上翻开书。

    一页翻过,再翻一页时,她已经坚持不住了,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难怪,从前天下午到现在,她真的精疲力尽,再也没有读一页书的力气。

    学校热闹起来,学生们都是这时候返校,姚飞在学校里可是风云人物,他那双白球鞋格外显眼,再加上崭新的裤子,九成新的上衣,更为叫女孩心动的是他上兜里露出的那支明晃晃的笔帽。

    “英雄牌的!”姚飞见人就指着说,他恨不得让全校的人都知道他有支英雄钢笔似的。

    至于作业的事,他哪有功夫料理,但他不慌着做,有好几个女生赶着帮他完成。

    女生们明白,再过一年多点,姚飞可就成了城里的合同工,这点事哪能瞒过要往城里扎根的女生,姚飞他舅是县长这事,早就是春风,有哪个如花似玉的女生不喜欢姚飞带来的春风?

    晚上学校食堂里热闹,姚飞转一圈不见赵树果的影,于是他急着去女生宿舍里找。

    姚飞好不容易才把赵树果叫醒,醒来赵树果第一句便问:“班里有事?姚飞。”

    “班里没事,你有事?”姚飞幽默地说。

    “我有事?有什么事?”赵树果惊奇地看着姚飞。

    “到吃饭的时候不吃饭,这不是有事吗?”姚飞笑着说。

    赵树果从下铺上下来,说:“谢谢你关心,我这就打饭,刚才看书时看着看着睡着了。”

    “关心你不是挺正常的,咱们可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姚飞认真地说。

    一听这话,赵树果的脸羞红羞红的,“姚飞,正是学习的好时候,我的目标是上大学,个人的事,大学毕业再考虑。”她看着姚飞说。

    “我可以等,我这辈子就认准你了。”姚飞的话连贯自然,没有一点停顿。

    显然他说这句话已经下了决心。

    “我和你不合适。”赵树果往前走了几步,脚上仍穿着那双还没来得及换得纳底布鞋。

    “有那么多女孩子追你,我这里你就放手吧,说心里话,我觉得我和你不是一路人。”赵树果直接拒绝了姚飞。

    姚飞没说话走了。

    天暗了下来,学校食堂里只剩下赵树果一个人……

    饭后,赵树果在操场上安静地站着,西北风又耍了下威风,沙粒打在她脸上很疼。

    “像自己的哥哥一样,上大学多自豪。自己应该再加把劲,争取明年考个好大学。”她想。

    “赵树果,严老师找你!”柳素文走到赵树果跟前说。

    “严老师找我有什么事?”赵树果惊奇地看着柳素文。

    “不知道。”柳素文摇了摇头说。

    赵树果敲了敲严老师办公室的门,“进来!”一个极其严肃的声音说。

    班主任严老师对学生严厉,仿佛对每个学生都有股恨铁不成钢的劲。

    “严老师!你找我。”赵树果看着严老师,心里有些紧张。

    “给你找了近三年高考的数学卷子,你回去好好做,要举一反三,你就是数学底子稍微差些,以后这一年多侧重些,考个名牌大学没问题。”严老师很少对学生说这么多话,今天对赵树果说这么多也是破了先例。

    “谢谢严老师!”赵树果从心里高兴。

    走出严老师办公室的赵树果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信心和动力。

    “我一定要考上名牌大学。”赵树果想。

第一百一十九章.仁心—心7

    校领导为了给学习紧张的学生们减压,特意举办了乒乓球比赛。

    赵树果本来不想参加这场比赛,当看到学校关于乒乓球比赛黑板报时,她停住了脚步。

    当黑板报上跃出班级第一的奖品是双回力篮球鞋时,赵树果的心动了。虽然她对打篮球不感兴趣,可对那双篮球鞋却充满了期待。

    赵树果在黑板报下挪了挪脚,脚下那双纳底布鞋依旧任劳任怨地跟着自己。

    从小到大,赵树果一直穿着妈做的布鞋,上了高中也一样。

    “要是送给树明双篮球鞋,他该多高兴,他在村里上初中,家里的活他可没少干,对了,参加比赛。”她奔着那双篮球鞋下了决心要参加比赛。

    一听说赵树果要参加乒乓球比赛,柳素文心凉了,她领教过赵树果打乒乓球的厉害。

    高二乒乓球比赛在全班人的期盼中拉开序幕。

    女生组打到最后,赵树果和柳素文为争夺出线权,展开了扣人心弦的交锋。

    男生组可是姚飞一枝独秀,他早早地等待着与女生组第一名分个高低。

    姚飞的每次赢球都会引来热烈的掌声,男生们是粗声大嗓门地叫好,女生们也很疯狂的捧场。

    那个年代,有着背景的人往往比一般人引人注目,不是人势力眼,而是现实中人们的出路太少。

    能考上大学的廖廖无几,多数人高中毕业还要为工作发愁。

    坝上地区不比深圳,就业渠道少,有份工作相当不易,班里的女生也在最后一年的时间为自己找出路。

    能有个姚飞这样的对象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柳素文的目标只有姚飞,在她的眼里,能配上姚飞的只有她。

    柳素文人长得好看,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会说话,人又爱打扮,衣服总是挑时髦的往身上穿,更主要的是嘴甜,不笑不说话。

    其实班里好多男生早在暗地里把她盘算成自己的女友,但她却对姚飞情有独钟,对别的男生理都不理。

    柳素文连输二局,像泄了气的皮球蹲在地上。

    姚飞站起来迎战气势正盛的赵树果。

    第一局,赵树果胜。

    第二局,姚飞胜。

    赵树果手心里冒出汗来,她闭了下眼睛,就在她闭眼的当刻,一双回力篮球鞋向她走来,而且还饱含热情。

    她睁开眼睛,必胜的信念由心而生。

    乒乓球在球岸上旋转着,抖着机灵。又一个扣拍,她来了个漂亮的扣球……

    球好像长了眼睛,专往赵树果球拍上碰。

    “第三局,赵树果胜。”严老师亲上阵,喊了声。

    随后便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赵树果举起球拍,用一个胜利的姿势回敬。

    领奖品时赵树果非常激动,当她接过回力鞋盒时,觉得沉甸甸的,“好重!”她高兴地说了声。

    “赵树果,还没见过你穿过买得鞋,还不穿上,这可是当下最时兴的鞋。”严老师看着赵树果说。

    赵树果看着鞋盒上的鞋码犯了愁,“树明可是穿41码,这39码的鞋他可穿不下。”想后她对严老师说:“有没有41码的严老师?”

    严老师吃惊看着赵树果的脚说:“你穿这么大的鞋?我看你也就穿39码的鞋,才领了39码的鞋来。”

    “严老师,我这鞋是给我弟的,他喜欢打篮球,穿回力正合适。”赵树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那你等着,我给你换成41码。”说着严老师高兴地往外走。

    “我这个学生,真是个好学生。”他一边走一边小声说。

    当赵树果从严老师手里接过41码回力鞋时,她连声说:“谢谢严老师!谢谢严老师!”

    “学习可要抓紧呦,争取考上名牌大学!”这是严老师对赵树果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赵树果很自信地说:“严老师放心,我时时刻刻努力着呢。”

    严老师笑了笑说:“赶紧回去学习吧,一年时间快着呢。”

    一个礼拜一晃就过,赵树果盘算着想:“家里刚播完莜麦,地里也就没了别的活。这个礼拜正好在学校里学习,更为关键的是,自己一边学习,还看护着学校,看护学校可是美差,学费学杂费可以减免。”

    张北县一中的操场宽敞,一对篮球架在寂寞地守望,少了你争我抢的热烈后,寂寞也就占据了所有热闹过的地方。

    被岁月折磨的教室,热闹惯了,忍不住寂寞,偷偷摸摸地放荡一下身姿。

    它这一放荡可不要紧,墙砖抛下本来的颜色,显得难看;门窗在放荡后脱了漆,斑斑点点,更是丑的不雅。

    食堂的房顶的大烟囱正想美美睡觉,没了烟熏火燎,它还觉得不自在;落在旁边的小鸟凑过来与烟囱聊起了家常。

    树上落下一个破旧的羽毛球,在上边待久了,它想接一下地气,在地上它叹了口气说:“如果我还能用,如果我还年轻,如果……”

    跑丢了的玻璃球嘲笑着说:“飞得越高摔得越重,看我,脚踏实地乐在其中。”

    被丢弃的铅笔头听了玻璃球的话,反驳起来:“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走丢,俺是被遗弃,咱俩可都是脚踏实地,可这命却不同。”

    羽毛球哭了,铅笔头看了心痛,落下几滴泪来,“老了没用,老了没用。”羽毛球和铅笔头异口同声。

    玻璃球坐在一边,慢慢地思考人生。

    一张纸片飞过来,天真地笑着,怂恿着铅笔头在自己身上发挥余热。

    起风了,赵树果躲进了教室中。

    她写着,算着,时间去时匆匆……

    摸黑的时候,严老师给她端来了面鱼,赵树果说:“严老师,我刚吃过。”说完她抹了下嘴。

    严老师笑了笑,她脸上的慈祥早把赵树果的心看透瞧清。

    “傻孩子,谎都不会撒,你只是喝了西北风?嘴唇那么干!”她看着赵树果说。

    “严老师,我,”赵树果再没勇气说下去。

    天色暗了下来,赵树果看着碗里,肥肉片和面鱼一样多。

    “给自己碗里搁这么多肉,严老师一向节俭,她可是用心良苦。”她真舍不得吃。

    夜深了,学校在风中激情舞蹈,门窗趁着无人瞧个热闹;风中有草原上小草冒头时传递来的消息,绿色快要占领坝上大地,生机将统领整个世界。

    ……

    当一眼绿色荡起青春的袖子,世界变了,一颗颗年轻的心在憧憬着未来,赵树果回到了家里。

    “这鞋是姐给你争的,乒乓球比赛第一的奖品。”她把鞋递给赵树明。

    “姐,我的亲姐,我的,”赵树明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平时他说起话来可是滔滔不绝。

    “穿上,让姐看看合不合适?”她看着赵树明。

    赵树明穿上鞋,又蹦又跳,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姐,你看!”赵树明摆了个造型,港式小哥的那种。

    “姐,我也要新鞋!”赵树荣走过来,四下里找。

    “穿买的鞋穿着脚臭,不信,过几天你闻闻,树明的脚准臭。”赵树果哄起小妹来也有妙招。

    “真臭,你看树果姐也不穿买的鞋,她知道穿着自家做得鞋好,争了个第一才把臭脚的鞋给我。”赵树明和赵树果合起伙来骗小妹。

    赵树荣眨了眨眼睛,天真地说:“买的鞋穿着脚臭,我不穿,让树明哥哥穿,臭死他。”

    赵树明转过身捂着嘴笑。

    正在这时,兰心引着一辆大马车赶进院子。

    “妈,这是?”赵树果看着兰心问。

    “你爷爷的病也不见好,前几天抓了汤药挺管事,只是汤药有些贵,这不把莜麦卖了。”兰心边说边招呼贩粮食的中年人。

    兰心狠了心,仅留到秋收的口粮,剩余的一股脑儿装上了贩粮食的大马车。

    贩粮食的刚出门,村里熏鸡六扛着套鸡网走进院子。

    “兰心嫂子,那只鸡该走了?”熏鸡六客气地问。

    “墙头上那只公鸡。”兰心指着在墙头上悠闲自在的大公鸡说。

    熏鸡六不慌不忙地走到墙跟,一网下去,大公鸡惊着叫着,使了老劲拍打着翅膀,但却逃不掉薰鸡六的网。

    四下闲散的母鸡惊了,尖叫着,奔跑着,走了远处回头望。

    “别逮我家的大公鸡。”赵树荣抱住熏鸡六的腿就是不让走。

    “兰心嫂子,你看?”熏鸡六看着兰心说。

    “树荣呀,咱家的大公鸡病了,叔叔是给大公鸡看病,等大公鸡病好了,叔叔就把大公鸡送回来了。”兰心含着泪,违心地哄着赵树荣。

    “妈。”树荣一头扎进兰心的怀里。

    赵树果和赵树明转过脸,她们不忍看到大公鸡惊恐的表情。

    可大公鸡凄惨惊恐的尖叫却扣打着每个人的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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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的年月,水自流时光阴蹉跎,当回忆起光阴在岁月划痕时,总觉得该留住些美好。城市最底层的平凡生活,也许我们可以从平凡中读懂人生……小市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小市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小市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