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章:讲故事,需要总结与概括(所以我短是有原因的,认真)
看刚刚的样子,这个晏子青似乎是张素素的熟人。不过对此,李驷也没有兴趣多管,在知道了她的身份和名字之后,便没有再询问什么。毕竟这是别人的熟人,又不是他的熟人,他问那么多做什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左良平又旁敲侧击的询问了宁采荷几个问题,似乎是想通过他来找出李驷的破绽。但是宁采荷是天真,又不是傻,接连的几个问题让他也隐约猜出了左良平的目的,连忙找了个还忙的借口便起身离开了。小曹也同样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没一会儿就也离了桌。
转眼间便没了人说话,左良平倒也不尴尬,继续坐在桌边慢悠悠地喝着水,一边静静地观察着李驷的举止和动作。
他知道他必须要找到一些证据交给严亭之才行,否则以他的身份是没有办法调度六扇门的。而以他一个人和明州城里的官兵又绝对不可能抓住李驷,所以他才只能一直等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算他找到了证据,严亭之也基本不可能动手。人心这种东西啊,总是难以揣测的,作为一个小捕头,左良平还是太年轻了些。
又坐了一个下午,该是依旧一无所获,左良平沉默着,啃着自带的干饼离开了。
哎,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这么厚的脸皮,来酒楼只点水就算了,还自带吃食。六扇门的俸禄也不少啊,难不成是严亭之给他克扣了?
看着左良平消失在了门外的街道中,暮色昏昏,客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李驷给人上了最后一份小菜,便坐在了门口的长桌旁休息了起来。
这时,小曹却是突然凑到了他的身边,谄媚地轻笑一下,小声说道。
“那个,驷哥哥~”
“噫~”李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哆嗦了一下,起了一身的起皮疙瘩,当即挪开了一些自己的身子问道。
“你干嘛?”
“嘿嘿。”小曹的眼睛弯弯的,笑得就像是月牙儿一样,同时手脚麻利地坐在了桌边说道。
“那啥,左捕头今天讲的常凤楼一战,是什么啊?”
这事她是已经想了一天了,好打听江湖八卦的她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故事,何况还有李驷这个当事人在场,说得一定比别人详细。
所以左良平一走,她就忍不住地跑了过来,想要问个究竟。
“嗯?”李驷先是一怔,随后若有所思地侧目打量了她一眼。
“你想听?”
“想听想听!”小曹讨好地笑着,连连点头,说话间就已经给李驷倒了一碗水。
“哎。”李驷顿时面如难色,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和脖子,装模作样地说道。
“可我这做了一个天的活,只感觉浑身不利索,实在是没这个兴致啊。”
“不急不急,我这就给您揉揉。”
小曹是什么人,在酒楼里待了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功夫。见李驷这么说,哪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立刻就走到了李驷的身后,轻柔地捏起了他的肩膀来。
“啊~”李驷只感觉身子一软,便趴在了桌子上:“舒坦。”
“那驷哥哥,可以给我讲了讲吧。”
“嗯,可是可以,但是我讲故事啊,总喜欢在嘴里磕些东西。不然你懂的,就没那个味道了。”
“嘶!”小曹咧着嘴巴倒吸了口凉气,看着李驷笑眯眯地模样,脸色不自觉地狰狞了起来,手里的力道也加重了一分。
她知道,这李驷根本就是想趁火打劫啊。
可谁让她着实是想听呢,心里大骂着老贼,但脸上,小曹却还是强笑了一下说道。
“成,您等着。”
说着,她就提着衣摆,蹬蹬蹬地跑回了后院,没过多久又蹬蹬蹬地跑了回来,手里是已经多了一小袋瓜子。
这可是几个伙计们之间的硬通货,大多数的时候比铜钱还好用。
“诺。”将瓜子打开,摆到了李驷面前,小曹咬牙切齿地笑着问道。
“这下可以说了吗?”
“好吧,看在你这么真心实意地份上,我就给你讲一讲。”
李驷贼笑着用两只手指捏起了一颗瓜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嗯,不错,A货。
见李驷终于愿意讲了,小曹的脸色也立刻松了开来,兴致勃勃地坐在了一旁,等着这人开口。
这可是盗圣的往事啊,还能让盗圣亲自讲,除了自己之外,就算是那些江湖人,恐怕也没几个有这么大的面子的。
“常凤楼一事,真要说起来,其实已经不是十三年前了,而是十四年前。因为眼下,是又已经过了一年。”
放下了手里的瓜子,李驷似是唏嘘地开口说道。
“那年,一个叫做阴吾立的魔头因为我的原因,逃出了皇宫天牢,四处残害江湖百姓。于是我找到了他,然后用剑在常凤楼杀了他。”
说完,李驷便抬了抬眉头,好像是讲完了一样没有再开口。
小曹愣愣地坐在桌边,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过了好久,她才傻傻地问道。
“就这样?”
“就这样,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李驷理所当然地看了她一眼。
“那江湖恩怨呢,各派动向呢,这魔头为什么杀人,还有左捕头说的,风啊云啊什么的呢?”
小曹傻了,说好的仙人剑呢,说好的名动江湖呢,这故事怎么就一句话。
“哎,江湖事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风啊云啊什么的都是江湖人夸大其词而已。有魔头出世,然后我把他杀了,最后事了,事情就是这样,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驷散漫地摆了摆手,从桌边站起了身,脸不红气不喘地把那一袋瓜子收进了自己的怀里。
也不管小曹能不能值回票价,他是准备撤了,免得这小丫头反应过来找他算账。
至于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如他说得那般普通,或许也只有当时亲自动手的他自己才知道吧。
无论怎么说,阴吾立也是他杀得第一个人。
“我去看看小荷的武功练得怎么样了。”随意地找了个借口,李驷就准备溜去后院。
可这时,小曹是已经回过了神来。
“不对,李驷!你把我的瓜子还来!”
“唉唉,这是你自己给我的啊,干嘛,还想抢回去啊!”
“你别跑!”
“嗖,嗖!”站在店堂里扫地的半截仙只感觉自己的背后窜过了两道风,随后,两个人影就已经跑远了。
他侧目看了眼跑在前面的李驷,耸着肩膀无奈地笑了笑。
这人,还真是同从前一样,不擅长讲出自己的心事。
一如他从前总是笑,一如他现在戏弄小曹。
笑闹的背后,却是常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
他不想叫别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哎,这可真不是一个好习惯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改改。
这般想着,半截仙继续低头扫起了地。
实话实说,他至今也没有见过李驷真正的面目。
只是十年前,他偶然路过金山的那间寺庙,进去拜访的时候,那里面的一个老和尚对他讲过。
李驷是一只鬼,孤魂野鬼。而老和尚,已经为他念了一十七年的往生经。
第两百一十一章:我,李驷,打钱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又是两天的时间匆匆过去。
“滴答,滴答······”
这日,门外的雨声没个停歇,想是又到了一年的开春的时节。这般常是小雨纷纷的日子里,总是难得一个晴天。
千家楼的青瓦下滴着雨点,断断续续的“珠帘”之后,是江南朦胧的薄街凉巷,错落屋檐。
李驷倚靠在门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招呼着路过的行人进来坐坐,闲来无事时,他便打量着那远处的江南雨景,默默地出神。
雨天的客人不多,店里的伙计也是悠闲散漫。
湿气带着一点凉意弥漫在空气里,让每一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
这时,千家楼的门里是走出来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紫红色裙装的女人。
她刚从张素素的房间里走出来,下了楼便来到了门外,想来是打算离开了。
这段时间,这个女子总是来,每每来的时候,她都红着一副眼眶,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楼的女子可以这样随意出门的吗,关于这一点,李驷有些不解,于是小曹告诉他,这是因为万花楼的妈妈很好说话,而且待姑娘的态度也好。
这一次也同往日一样,当女子走到了门边时,李驷就已经看到了她那发红的眼睛,和没有血色的嘴唇。
她的面色病白,神容憔悴,应该是刚刚哭过,两眼还有些肿胀。
可能是感觉到了李驷的视线,她在离开前,回头看了李驷一眼。
同样的,李驷也在用他的那双死鱼眼打量着她。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半响,女子低下了眼睛,轻轻地躬了躬身子,便打开了手里的纸伞,冒着雨离开了。
“滴答,滴答,滴答······”
街道里,雨是还在下着,敲打着青石板,敲打着屋瓦,敲打着石阶。偶有一两滴,敲打在李驷的脸颊上,凉凉的,不太好受。
小曹和半截仙又在抛石儿,上次被李驷骗了一袋瓜子,她是想从半截仙的身上赢回来。
老罗在教宁采荷认字,每到这种时候,他都教得很认真,大概是想起了些从前的往事吧。
郝大有给自己蒸了个馒头,坐在角落里啃着,也不知道他吃了这么多,为什么都不会胖。
店里的众人都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直到张素素走出了房来,她的眼眶也有些泛红,想是因为方才那个紫衣女子的关系。
提着裙子缓步走到了楼下,她是才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对着堂里叫道。
“小驷,还有各位,都过来一下。”
听到了她的唤声,众人都转过了头,并围坐到了张素素落座的一张长桌边。
“掌柜的,怎么啦?”小曹看着张素素明显有些神伤的模样,小心地问道。
“你们知道,子青她最近为什么经常来吗?”张素素用袖口掩着自己的鼻子,轻轻抽泣了一声问道。
她说的这个子青,自然就是晏子青,那个紫衣女子。
对此,众人都是摇了摇头。每次这个女子来的时候都不会多说话,只是径直地走进张素素的房间,他们哪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她出阁的时候要到了。”张素素轻声说着,眼睛是又红了一些。
出阁,通常都是出嫁的意思。但是这世的青楼里,这两字可不是那么好听的。它们代表着的,是卖身的意思。
晏子青一直是万花楼里的清倌人,卖艺不卖身。但是再怎么样的清倌人,也终归是风尘女子,只要肯花钱,那都是可以买下来的。
就在前段时间,一个富商用一百两金子将她给买了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天后,她就会被打扮好,送到那富商的府上去。
而只要被送了进去,晏子青应该也就出不来了,从此以后,多半只能被深锁在那府中,供富商玩乐。毕竟她不是妻,甚至不是妾,只是被卖做了一个婢女而已。
所以,晏子青是来找张素素道别的,以后两人该是很难再见到了。
听着张素素的讲述,李驷也了解到了一些其他的情况。
张素素和晏子青两人从小就认识,晏子青比她小了不少,所以她一直把晏子青当作自己的妹妹来看待。可惜两人的身世都不好,张素素后来“克死”家人,而晏子青呢,更是直接被养父卖进了青楼。
那之后,张素素和晏子青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但是偶尔,张素素还是会去看看晏子青,看她过得好不好。也是因此两人的关系非但没有疏远,反而是更加亲近了不少。
所以当晏子青说她要出阁了的时候,张素素的心里就像是针扎了一般的难受。
她让晏子青去求求青楼里的妈妈,可得到的答复却是,除非晏子青也拿一百两金子给自己赎身,否则,那妈妈也没办法。
一百两金子,张素素自然是拿不出来的,而晏子青当然更加拿不出来。
于是张素素想到了一个下下策,这也是她叫来众人的原因。
“小驷。”桌前,张素素内疚地低着眼睛,好久,才对着李驷说道。
“不然,你想想办法吧。”
她的意思很浅显,在座的众人也一下子便听了个明白,她是想让李驷用特别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李驷的名头众人都是知道的,如果他出手的话,一百两金子,或许真的不是什么问题。
李驷坐在一旁,苦笑了一下说道。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偷了啊。”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子青······”张素素说着,忽然说不下去了,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将身子抵在了桌子上。
她的肩膀颤抖着,好像是在哭,却又死死地忍着,没让众人看到。
她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每一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她的父母、丈夫,早年都已经离世,如今唯一一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又要被卖进别人的府中做奴婢,这件事对她的打击有多大,不用想也知道。
默默地看了张素素一会儿,李驷终是微微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
“好吧,我想想办法吧。”
······
对于李驷来说,他很少真正意义上地偷东西。多是借去玩两天就会还回去,大多数的时候,还会留下字条。
无论怎么说,偷东西总归是错的,他明白这一点。所以除非是他真的看不过眼,想要略施小惩的人之外,他很少直接拿走别人的钱财不还。
包括这一次,他也不想通过的偷的方式来解决。
毕竟他已经不是一个从前的那个贼,也不该再用贼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所以,他想到了另外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日的雨是还在下着。
明州城的街上,李驷穿着一身黑衣,举着一把红伞,走进了一家茶楼。
他知道这里是风雨楼的一个据点,因为萧木秋上次拉着他来过。
当他走进了茶楼的时候,店里的小二看着他,该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走上了前来问道。
“这位客官,不知道你想要些什么。”
李驷收起了手里的红纸伞,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来,将之放在了一张桌上说道。
“我,李驷,打钱。”
第两百一十二章:这明州城,大有问题
当李驷从茶楼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依旧撑着那把红色的纸伞,伞边垂落的雨帘将他的脸庞半遮半掩,使得人旁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他用他的那枚玉佩作为抵押,向风雨楼的那个小厮换了两百两的金票。
这可不是他坑风雨楼,他的那枚玉佩用也不是一般的玉石,就算是真的拿去卖,估计也能卖上两三百两金子。
只不过那枚玉佩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没有用了,倒不如换比钱财救个人,便当是结得了一桩善缘好了。
撑着伞向着街中走去,雨点敲打在伞面上,带着阵阵轻响,如这江南的美景,常是温声细语。
“呵。”当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伞下的李驷摇了摇头,失声轻笑了一阵。
想不到我这一世的贼名,还能换得两百两金子,倒也不亏。
如此想着,他勾着嘴角,随手将红伞靠在了肩头,慢步远去。
直到看着那红伞消失在了灰黑的街头,茶楼里的小厮才神情复杂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玉佩,随后转过身,走进了店内。
他是要写一封信,给萧木秋。
······
开春的第一场雨,一连下了三天,使得人的心情也跟着有些阴郁。
这一日的万花楼里,晏子青一个人坐在自己后院的凉亭中,默不作声。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午妈妈就会派人来接她,把她送去那富商的府上。
万花楼的庭院比之于千家楼,要大许多,也静谧许多。四面环绕着高耸的楼阁和围墙,让人看不到外面的模样,只能看到一方狭小的青空。而今日,就连这一方青空也是阴云密布。
庭院里种植着各式的鲜花草木,草木间是假山流水,流水中有游鱼无数。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间布置得相当得体的院子。春日将至,院中草木青葱,花枝拥簇,当是自成一番秀美。
可惜,如今坐在院子里的人,却无心欣赏这般景致。
她独自静坐在凉亭的凭栏边,看着亭下的流水涓涓,眼中没有半点神采,只是轻抿着自己的嘴唇,默默地发着呆。
突然,她的双目一红,抬起手轻轻拭去了眼中泪水,却又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四下都很安静,坐在亭子里的女子又如此往复了几次。
终于,她还是没有忍住,哭出了一声,一滴眼泪滴落在了地上,撞得细碎。
女子的肩膀颤抖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她像是失声痛哭了起来,却依旧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你在哭什么?”这时,一个平淡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庭院的寂静。
坐在亭中的晏子青吓了一跳,抬了自己的头来,快速地擦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带着不自然的潮红,冷声问道。
“什么人?”
“客人。”那个声音继续平淡地回答道。
晏子青顺着声音侧目看去,看到的却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坐在庭院边的围墙上,穿着黑色的衣裳,带着黑色的面巾,撑着一把红伞,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小雨下得沙沙作响,院子里的事物都已经被打湿了,带着一层薄薄反光。
红伞下,那个大的人影看上去有些慵懒,消瘦的身子微微地佝偻着,一只脚踩在墙面上,手臂则是支撑在膝盖处。红伞被他斜斜地撑着,刚好能够遮住伞下两人的身子。
三个人该是对视了一阵,半响,晏子青平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略显冷淡地说道。
“带着孩子来逛青楼的,你还是第一个。”
坐在院墙上的李驷显得有些尴尬,他其实也不想这样,但是当他在店里说要来帮晏子青的时候,宁采荷就说什么也要跟着来,他拗不过他,就只好把这小子也带上了。
坐在一旁的宁采荷也同样面红耳赤,他本来只是想要跟着他的驷哥来劫富济贫的而已,可谁知道见到的却是一群莺莺燕燕和胭脂粉黛,弄得他到现在还心跳不已。所幸带着面巾,不然他真是没脸见人了。
院子里当是又沉默了一会儿,直到晏子青继续问道。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此时的晏子青很平静,哪怕她看得出来,这两个人显然不是什么正经客人,甚至有可能是强盗或者采花贼。
但是眼下,她的境遇是已然没有办法再差了,所以她的心绪也没有什么波澜。
反正在她看来,被富商买去和被强盗劫去都是一样的。
“走进来的。”李驷并不做隐瞒地轻声答道。
“是吗。”晏子青淡淡地应了一声。
接着,三人之间气氛又降至了冰点,四下安静得让人心悸。
于是李驷又问回了第一个问题。
“你刚刚,为什么要哭?”
“我没哭。”晏子青直接否认了李驷的说法。
“我都看到了。”李驷平静地叙述着他看到的事实。
“那也与你无关。”晏子青的语气是又冷了一分。
“可是你是青楼女子。”李驷撑着伞说道:“卖笑不是本分吗?”
说罢,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团,丢给了晏子青。
“我花钱买你,给我笑一个吧。”
“呵。”晏子青冷笑了一声,回头看向了那个落在她身边的纸团说道。
“我已经被人······”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她就已经愣在了那里。
因为她发现那个纸团居然是两张金票,两张一百两的金票,中间还夹着一枚一两的碎银子。
“一百两,给你赎身。一百两,回去好好过日子。还有一两银子,算我给你的赏钱。”
红伞之下,李驷如此说道。
雨幕之中,他的身影显得很是模糊。
“这······”晏子青是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那个纸团,好久,才缓缓地伸手拿了起来。
“你······”
可此时,庭院外面是已经传来了一个脚步声。
李驷顺着声音看了一眼,随后便拉着一旁的小荷起身说道。
“看来今天是没有办法等你笑了,算你欠我的。我们先走了,下次见面,别忘了还上。”
说罢,他就带着宁采荷跳下了围墙。
“等一下!”这时晏子青是才反应了过来,跑出了亭子追了上去,可她哪还追得上那两个人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雨幕之中,一只红伞飘然远去。
“你到底是谁······”
呆呆地看着红伞离去的方向,晏子青问出了最后一个她没能来得及问出的问题,但是却已然得不到回答了。
小雨下得没完没了,可恍惚间,晏子青却是在方才那两人待过的围墙旁,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是刚才那人身上的吗,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纸团,如此想道。
······
晏子青的庭院外,李驷带着宁采荷正准备离开万花楼,可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破空声。
他当即把宁采荷拉向了自己的身后,松开红伞,转身打出了一掌。
“砰!”
一声闷响响起,红伞被劲气卷着飞上了半空,一个人影与李驷一触及分,向后退了数步。
而李驷则是飞身跃起,接住了红伞,带着宁采荷一同落在了一旁的地上。
这时,他是才看清了那个偷袭了他的人影,让他惊讶的是,来人正是万花楼的妈妈,柳妇人。
这妇人的身形臃肿,体态矮胖,此时却正缓缓地站直了自己的身子,神情严肃地看着李驷,似是带着几分无奈地说道。
“此事你本不该管的,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命数,你又何必插手呢?”
李驷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了一声开口答道:“那我现在管了,不也是她的命数吗?”
听着李驷的话,柳妈妈的神色一怔,然后又收紧了自己的眼睛。
“两百两金子,你还真是出手阔绰啊。”
“千金难买美人笑,我只用了两百两,不亏。”李驷笑着回了句,下一刻,他便运起了轻功,带着宁采荷踏风而去。
雨中,那片红影转瞬即逝,消失在了万花楼里,空留下了一片四散的雨点。
柳妈妈自知拦不住李驷,站在原地闷哼了一声。
接着,她又神情复杂地转过了头来,看了一眼晏子青的院子。半响,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没再多管,重新呵呵地笑着,自顾自地扭着肥大的身子,走回了万花楼里。
第两百一十三章:战斗力逐渐脱离控制的明州城
封平城,风雨楼。
略显昏暗的房间里,落日的余晖洒在窗沿,使得那往日暗沉的木纹也染上了些许金红。
窗外的天色渐晚,却又将暗未暗,云层之间是有霞光万丈,可见得斜阳未尽,月华未明。
云似鳞斑,风声不静,城街里的人群已经开始散去,只剩下了那还错落排列着的楼阁,沐浴在夕阳中静静地伫立着。
“嗻。”
当是火折轻响,房间里,萧木秋坐在桌边,缓缓地点亮了一盏油灯。
烛火微晃着,忽明忽暗地火光映照着他的脸颊。借着晚霞与灯火,他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一个信封。这是今日刚从明州城来的信,自从上次从明州城回来之后,他就吩咐过手下的人,往后但凡是明州城的消息,他都要亲自接手。
“不会是又惹了什么乱子吧?”淡淡地轻笑了一声,萧木秋打开了手中的信封。
可下一刻,从信封里落出来的东西却是让他愣了一下。那是一枚玉佩,白玉玉佩,色泽温润,饱满无暇,雕琢精细,浑然天成。
作为风雨楼的楼主,萧木秋自然认得这枚玉佩。
这不是李驷的玉吗,怎么被寄到我手上了?
微微地皱了一下自己的眉头,萧木秋又翻看了一下手中的玉石,接着取出了信封中的信读了起来。
等他读完信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是已经变得哭笑不得。
这李驷,是把我这里当当铺了吗,我要这东西做什么?
摇着头把信收起了来,萧木秋随手将手里的玉佩抛了抛,随后无奈地笑着。
罢了,下次见面的时候就还给他吧。两百两金子而已,他直接拿去也没什么,便当是卖他一个人情好了。
如此想着,萧木秋起身四处翻找了起来,最后在自己的枕头底下翻出了一个小本儿,并将之摊在了桌上写到。
丁卯年二月,李驷,赊金二百两。
这是他和他娘学的习惯,记不住的事情就用本子记下来,不得不说这个法子是着实有用的。
比如在这本子的前面几页,是还写着许多其他的内容,像是:丙寅年十二月,受穆武大败于棋盘二十合,记仇一次等等。
哼哼,缓缓地将向册子重新合上,萧木秋的脸上是又露出了那狐狸般的笑容。
下次,要用这个人情来做些什么好呢,他是已经又许多想法了。
······
与此同时,明州城里也已然入了夜。
这日千家楼中的晚饭是显得很热闹,桌边时不时地就会传来几声笑语。
“一百两,给你赎身,一百两,回去好好过日子,还有一两银子,算我给你的赏钱。”
宁采荷装模作样地坐在桌边,摆着一个丢钱的姿势,神情冷酷地说道。
他是在模仿那天李驷给晏子青赏钱的情景。
坐在桌边的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包括奇怪老人和和田守,他们两人因为不怎么做饭,如今已经是千家楼里的常客了。
应当是静了半响,小曹第一个兴奋地叫道。
“哇,帅耶驷哥,那个晏子青一定被你迷死了。”
“迷个屁,吃饭!”李驷坐在一旁,黑着脸说道。
好端端的,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突然要听那天的事。
如今晏子青的事情是已经解决了,听说她给自己赎了身,但却没有离开万花楼,而是依旧留在那楼里做清倌人。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是舍不得那里妈妈和姐妹,而且她也已经习惯那里的生活了,只要不用卖身,她也没必要离开。
“切,我要是有两百两金子,一定比他还帅。”坐在桌角的郝大有不屑地说道,颇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
“那你也得有本事把钱弄到啊。”夹了块肉叼到嘴里的小曹阴阳怪气地回了句,可以说是怼得毫不留情面。
“你。”郝大有顿时就不服气了。
所幸这时张素素出面调解道。
“好了好了,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大家不要吵。”
说罢,她又看向了李驷,抿着嘴巴甜甜地笑了一下,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扭捏地问道。
“对了小驷,你这钱,到底是怎么弄到的啊,稍微给我透露一点呗。”
众人都知道她是又见钱眼开了,识趣儿地没有说话。
李驷也只能挑了一下眉头,无奈地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当了一点当年留下的财货。”
“财货?”小曹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她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什么财货,白货还是黑货?”
看着这个立刻就凑到了眼前的人,李驷黑着脸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当然是白货,想什么呢。”
“嘶。”小曹揉着头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白货就白货嘛,打人家干什么?”
“哈哈哈哈。”
桌边的众人是都笑了起来,无论怎么讲,晏子青的事情能够解决,他们都是高兴的。
因为不想叫众人担心,李驷是一早便宁采荷约定好了,不要讲柳妈妈的事情。所以宁采荷也只是说道了两人离开了晏子青的院子为止,便没有再说下去了。
等到故事说完,众人是还显得意犹未尽,于是又聊起了其他的琐事,以至于一顿晚饭吃了整整小半个时辰,才堪堪收桌。
等到众人散去,小曹和郝大有收拾着桌子。
李驷则是趁着没人注意,在后院拦住了半截仙。
“喂,老鬼,问你个事情。”
“啧。”看着李驷贼头贼脑的模样,半截仙不满地砸吧了一下嘴巴说道。
“我说你有些礼貌行不行,怎么说我也活了这把岁数了,当你爷爷都没问题了,一口一个老鬼你觉得合适吗?”
说罢,他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在院子里的柴火边坐了下来说道。
“说吧,什么事?”
“咳。”因为确实没有办法反驳,李驷干咳了,随后四下看了看,凑到了半截仙的身边,小声地问道。
“你认不认识那个万花楼里的柳妈妈,她什么来路?”
如果这人只是普通的会武,李驷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这个柳妈妈的武功显然不是只有普通那么简单的。
李驷先前和她对的那一掌,因为仓促之下没有来得及收手,是已经足足用了八成的力道。但是即使如此,两人依旧是势均力敌之势。那就说明,这柳妈妈的武功起码已经到了绝顶高手的境界。
所谓的绝顶高手,便是已经超越了大多数成名高手的人,这个概念很模糊,但是江湖上也确实有这种称呼。
开玩笑,算上奇怪老人、半截仙,还有李驷,这个小小的明州城里已经有了四个绝顶高手。这放在哪一个地方都不会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就算是在皇宫里,绝顶高手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
“柳妈妈。”听着这个名字,半截仙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变。
“你碰见她了?”
“嗯,我们还比了一掌。”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李驷脸色微沉地说道。
“这。”半截仙的神情是变得古怪了起来,好半响,他才开口说道。
“你放心,她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同我们一样,在这里落脚的而已。”
“那她到底是什么人?”李驷保证自己从没在江湖上听说过这号人物,所以实在是有些不敢大意。
他可不认为绝顶高手会这么无聊,没事就扎堆待在一个地方,虽然他和奇怪老人目前就是这样的一个状况。
在李驷的注视下,半截仙的脸色突然红了红,大概是犹豫了一会儿,他对着李驷招了招手说道。
“过来。”
“干嘛?”
“过来!”
半强迫地压低了李驷的身子,半截仙把嘴巴凑到了李驷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是这样······”
可才刚等他说完,李驷就直起了自己的身子大声地叫道。
“什么,她是你老情人!?”
第两百一十四章:萧家一家都很富
用柳妈妈的话来说,晏子青此番是撞了大运,遇见了命里的贵人,所以才能得以逃脱青楼女子的宿命,平白捡了个白净之身。
楼里的姑娘们自然也是相当羡慕,羡慕她能得以赎身,羡慕她能不再做一个风尘女子,羡慕她能去过寻常人家的生活,说不定还能找一个本分的夫家,从此过上无忧无恼的日子。
但是晏子青的做法,却是让她身边的人都没有想到。
她并没有离开万花楼,她只是给自己赎了身,然后依旧待在万花楼里做她的清倌人。
许多人问她这是为什么,她却只是笑着,从不作答。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等着一个人,那个用二百两金子卖她一笑,却只赏了她一两银子的人。
晏子青的想法很简单,她想报恩。所以她决定等着那个人再来,然后,跟着他一起走。那时无论他是什么人,有什么身份,长得是丑是美,她都会跟他离开。
晏子青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打算,可是她足足等了半个月,朝朝暮暮,那人却再也没有来过。
他不是说下次还会再见的吗,可为什么不再来了?
这晚的明月高悬,凉风习习,晏子青坐在她的院子里抚着琴,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她是在想,她的恩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怪只怪那天的雨下得太大,仓促之间,她是连他的身形都没有看清。
不过恩公的声音很好听,留下的那股清淡的药味,也别样的好闻,叫人忍不住地觉得安定。
想到这里,晏子青是羞红了自己的脸,轻抿着嘴巴,浅浅地笑了一下。
突然,她的眼睛一亮。对啊,恩公不来找她,她可以去找恩公啊。
恩公知道自己赎身需要一百两金子,那就说明他知道自己要被富商买走的事情。
这件事情除了万花楼里的妈妈和姐妹们知道外,她就只告诉过素素姐一个人。
是了,素素姐说不定就知道恩公的身份。
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事情的眉目,晏子青当即停下了手里的琴。
抬头看向了天边的明月,她的神色是也不自觉地变得迷离了一些。
······
这两日,千家楼里的话题是又转到了天下剑盟的上面。
原因无他,因为就在前天的早晨,左良平带来了此次天下剑盟的排名。
让人跌破眼界的是,此次四座剑台的持有者里,居然出现了一个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名字,流沙剑,术虎女。
更让人惊愕的,是她这第一次的出现,居然就一举拿下了仅次于第一座剑台的第二座剑台,将穆武和问剑老叟挤到了第三名和第四名的位置,取得了兵器谱剑谱第二的排名。
这无疑是一个足以叫天下人侧目的成绩,更何况,她还是这百年来第一位站上了天下剑台的女子。一时间,江湖无数的耳目都落在了这位流沙剑的身上。
有人询问她的来历,有人询问她的身世,也有人询问她婚配与否。
总之就是问什么的都有,但是这女子在江湖上留下的消息着实很少,起码在这最近的十年间,她是几乎没有出现在江湖上过。(原因是过去的十年里,术虎女是都在陪李驷养病了。)
不过有人说,她在十二年前似乎就参加过一次天下剑盟,但是那时她没有取得什么名次,所以也就没有怎么受人注意。
还有人说,那年的天下剑盟好像是李驷带她参加的,她和李驷之间,似乎也有什么关系。但是具体是什么关系呢,却又没人说得清楚。
毕竟都已经过去十年了,这样一件小事也很难有人能记得下来。
总而言之,有关于术虎女的身份,知道的人懒得多说,不知道的人说不明白。以至于她的身世顿时就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一时间几乎成为了江湖上最神秘的剑客。
而原本颇受人关注的八苦门门主白药儿呢,听说她是在专心扩张着自己的势力,一边清洗着魔教当年的恶名,一边与江湖各派博弈着,所以没有参与这次的剑盟。
还有本来争夺剑台的热门铁慕衣和糊涂道人,也都分别只取得了第五名和第六名的成绩。
铁慕衣寄了封信给李驷,说他娘嫌他丢脸,又让他抄起了书,问李驷有没有抄书快些的法子。
李驷回信说,用两只手各持两支毛笔,一次可以抄四遍,也不知道这孩子后来信没信。
糊涂道人就更丢脸了,被罚在武当山外跪了一宿,弄得江湖皆知,恐怕最近都没脸出门了。
“所以,那个术虎女的剑术到底怎么样?”千家楼里,小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好奇地看着左良平问道。
她是又在偷懒,至于她的活儿,因为抛石儿赢了,所以都被她丢给了半截仙。
“这个。”左良平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因为最近要调查李驷的原因,他是都没有睡好。
“按照江湖里常见的说法来说,她的剑术是深不可测的。长剑挥舞之时好似有风尘翻卷,沙石嗡鸣,就像是大漠流沙一般。一旦被她缠住便难以逃脱,愈是挣扎就会陷得愈深,最后只能引颈受戮。听说血衣楼的穆武,好像就是败在了这一招之下。”
“这么厉害!”小曹的眼里是已经亮起了星星。
这已然是她的老毛病了,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是厉害的、帅的,她就见一个爱一个。左良平也懒得多管,见小曹不再问了,便又把目光看向了李驷,慢悠悠地喝起了茶。
另一边,李驷则是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半截仙地身边,并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讪笑了一下说道。
“仙儿,求你个事儿呗。”
“干嘛。”半截仙横了这贼人一眼,淡淡地问道。
因为输给了小曹,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见到了李驷这幅贼笑的模样,顿时就起了气不打一处来。
“咳咳。”一副热脸贴了冷屁股,李驷尴尬地掩嘴咳嗽了两声,然后又立刻调整好了心态,笑嘻嘻地凑了上去说道。
“借我点钱呗。”
“······”耷拉着眼睛看了李驷半响,半截仙就低头重新擦起了自己的桌子。
“哎,别不说话呀。”见半截仙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李驷连忙伸出了一只手,小声地说道。
“我也不借多,就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还不多,你知道我一个月工钱多少吗?”半截仙听着,是又翻了李驷一个白眼。
“对别人是多了些,但你是谁啊,你是半大先生啊,你什么时候缺过钱?”李驷倒也不嫌丢脸,继续讨好着说道。
他可是知道的,半截仙卖了这么多年的消息,那小金库拉出来,起码有几千两金子,说不定还被他估摸少了。
“而且我也不是自己用的。”见半截仙还是不理他,甚至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李驷又赶紧绕到了他的另一边继续压着声音说道。
“主要是小荷调理身子需要药材,你懂得,我的本事特别了些,没有药材辅佐,那根本就练不了啊。”
宁采荷学东西很用功,虽然天份一般了些,而且练武的时间也晚了点,但是李驷觉得这都不算什么,只要有足够的药材调理,他就有把握帮宁采荷把过去落下的补上来。
他是已经准备认真地教这个小子了,但是奈何他没有钱啊,那些必须的药材,他总不能去偷吧。
咳,虽然他从前就是做这行当的,但他一直都是一个有底线的贼。除非是不得已或者看不过去,不然他从来不会白拿人家的东西。
提到了小荷,半截仙是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只见他停下了手里地动作,挑着眉头认真地看向了李驷问道。
“真是给小荷用的?”
“我骗你干什么?”李驷觉得自己有些哭笑不得,他是真不知道平日在半截仙的眼里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还能在这种事上骗他不成。
这时,店里是突然一静,只见一个女子从店外走了进来,没有看两旁,便匆匆走去了楼上。
那是晏子青,店里的人都认识,但是随着她消失在了楼道里,众人就又各自做起了各自的事情。
客人们继续聊着天,左良平继续喝着茶,李驷继续向半截仙讨起了钱。
这一日的千家楼,是依旧很热闹。
第两百一十五章:我知道今天有人要骂我断章,所以我提前道歉,嘿嘿
半截仙到底有多爱他的钱,这一直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毫无疑问,他有很多钱,在世间混迹了那么多年,他卖的消息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再加上他那些消息的价格,说他富可敌国可能还谈不上,但是要讲腰缠万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可李驷也从没有想过,要从他身上拔一根毛下来会有这么难。他足足求了他大半个时辰,这人才不情不愿地带着他到了后院,从房里偷偷拿了张五十两的银票来给了他。
“要还的啊。”没有第一时间把钱递出去,半截仙再次嘱咐了李驷一句。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李驷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半截仙的手上一抹,那五十两银票就无声无息地到了他的手里。
论这妙手空空的本事,半截仙自然是远远比不上他的。
“哎,你这贼人,光天化日你还想强抢不成?”见银票转眼就到了李驷的手里,半截仙顿时急了,他就知道不该把银两露在这贼祖宗的面前。
“好了好了,又不是不还你了,这么急做什么。”躲开了欲要把钱抢回去的半截仙,李驷弹了一下手里的银票说道。
“成了,我给小荷买药去了啊,你先忙着。”
说罢,他就化作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院子里。
不得不说,李驷如今的轻功是已经到了超凡入圣的地步,在常人看来,那已然可以说是仙家手段了。
看着李驷只是打了个招呼便没了踪影,半截仙站在原地干瞪着自己的眼睛。
过了好半响,他是才回过劲来,对着空无一人的房上骂道。
“好你个李驷,合着这一店的活就全给我了!?”
真就做借钱之前是大爷,借钱之后的孙子呗。
······
张素素的嘴巴到底有多紧,这也同样是一件有目共睹的事情。
作为一个酒楼的掌柜,她听过的邻里秘事、酒后胡言,加在一起都足够写一本几十万字的小记了。但是她却从来没有在背后说过一句别人闲话,这也是长久以来千家楼能够保持良好信誉的原因之一。
但是在今天之前,晏子青是也从来没有想过,想要从这人的嘴里撬出一句话来,居然会有这么难。
她已经软磨硬泡了张素素半个下午,可是张素素就是没有讲出一句她恩公的消息来。
这臭素包子一定知道恩公的消息。
看着张素素左躲右闪的眼神,晏子青就已经确定了这件事。
她和张素素从小一起长大,这人能有几斤几两她会不知道?
每次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是有事瞒着她!
又一次被张素素避重就轻地糊弄了过去之后,晏子青是终于忍不住了,坐在桌边抓着张素素的手摇晃着求道。
“素素姐,你就把恩公的消息告诉我吧,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还不成吗?”
“我要你给我当牛做马干什么?”张素素好笑地翻了个白眼,她还能跟万花楼抢姑娘不成,千家楼是酒楼又不是青楼。
不过她也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要是问不出个什么东西,晏子青应该是不会走了。
毕竟如今她已经给自己赎了身,什么时候回万花楼完全是凭她自己说了算。再加上她又是万花楼的头牌,到时候柳妈妈恐怕还得来求她回去。
“哎。”无奈地叹了口气,张素素伸手搭住了晏子青的手腕,缓缓地说道。
“子青啊,不是姐姐不想帮你,而是你那恩公的身份,确实不好讲啊。”
“有什么好不好讲的,就算他是个贼,我也跟定他了。”晏子青红着眼睛答道。
看着她的模样,张素素是又苦笑着叹了口气。
你这次倒是真没说错,他还真是个贼。
张苏苏很想这样说,然后把李驷的身份通通告诉晏子青,之后要怎么做,全凭他们两个自己处理。但是她也知道,她不能这样做,不然就是害了晏子青,也是害了李驷。
她这个妹妹的性子,她自然是知道的。
待别人的时候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但是待有恩于自己的人,那就是义无反顾的。
小时候晏子青和她娘的日子不好过,张素素曾经上门送了她们两个馒头。然后有一次张素素被邻街的孩子欺负了,晏子青提了根木棍就追了那些小孩三条街。
后来被那几家的大人找上了门,晏子青也只是忍着没有说话,生生挨了她后爸一顿毒打。
这些张素素都是知道的,所以她就更不能把李驷的事告诉晏子青了,起码现在不行。
李驷的为人当然是不错的,而且他也算是对千家楼有恩,不然张素素也不会把一个贼留在自己的店里。
但是再怎么讲,李驷也是个贼,左良平到现在都还在盯着他,这些张素素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如果把李驷的事情告诉了晏子青,一个不好就可能会暴露李驷的身份,那时候她对不起的就不止是晏子青了,还得再带上一个李驷。
所以张素素宁肯现在狠一点,忍住不开口,对晏子青、对李驷都好。
不过冥冥之中,她还是希望晏子青能够自己发现一点什么的。
小驷的性子好、武功高、肯吃苦,长得也俊俏,子青若是跟了他,也算是有一个好归宿了吧。
这样想着,或许是私心作祟,张素素抿了抿嘴巴,犹豫着看了一眼晏子青说道。
“你进来的时候,见到在楼下那个左捕头了没有。”
晏子青不知道张素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左良平,愣了一下问道。
“见到了,怎么了?”
“他就是来找你那恩公的,你恩公从前是江湖上到一个义贼,名气很大,现在隐居在明州城里,左捕头想要抓住他,我也只能同你说这些了。”
说罢,张素素低下了头,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晏子青的手背。
“你自己要多注意,就算是发现了什么,也切不可让左捕头知道,记住了吗?”
······
“哼。”
当晏子青从张素素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看着坐在楼下的左良平,忍不住地冷哼了一声。
左良平自然注意到了她那略带敌意的视线,诧异地抬头与她对视了一眼,随后又浑不在意地低头喝起了自己的茶。
哎,最近千家楼的茶水,估计都快被他包圆了。
晏子青没有与左良平多说什么,只是冷着脸,自顾自地走向了门外。
恰好也正是此时,李驷提着一几包草药从门外走了进来。明州城的药房不大,但所幸该有的都有,倒也没让他买缺了什么。
看着迎面走来面带寒霜的晏子青,李驷愣了一下,随后向着门边让了让。
心中不禁暗自腹诽,这姑娘的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先前他给她送钱的时候,她也是这般一副不待见的模样。
两人擦肩而过,李驷闻到的,是一股淡淡的水粉味道。
而晏子青闻到的,却是一股她日思夜想的草药味。
第两百一十六章:所以说啊,不要到处沾花惹草
因为心法独特的原因,李驷修炼内功的时候总是需要用药草来进行辅佐,或服或敷,或磨或沐,方式奇多。也是因此,久而久之他的身上也就有一股挥之不去,甚至难以遮掩的药味儿。
说不上是好闻还是不好闻,总之就是一股药材的味道,不浓不淡,基本上凑近一些就能闻到。
铁慕衣小时候常常会用这种办法来找李驷,这娃儿从小就生得一副狗鼻子,隔着个二三十米都能闻到李驷在哪。严亭之从前也时不时地会用这种办法来追寻李驷的踪迹,不得不说,在距离近的时候这个办法还是很好用的,哪怕李驷易了容,他也能够认得出来。
但是真正能够走到李驷近处的人其实并不多,偶尔闻到些什么,也只当是他在用药了,所以李驷的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也就被隐瞒了下来,起码没有传到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地步。
然而就晏子青而言,当她闻到了这一股药味的时候,她脸上的寒意就已经散得一干二净了,甚至在转瞬之间,便化作了一片羞红。
她肯定她没有闻错,这就是恩公身上的味道,然而她刚才出门的时候,好像还瞪了对方一眼。
怎么办,如果他是恩公的话,岂不是要觉得我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女子了。
想到了这里,晏子青的心是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同时,也更加埋怨起了左良平,她刚刚只是在气那个捕快而已,哪知道一不小心就瞪到了李驷。
不过眼下,她是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或许这人只是身上的味道和恩公比较像而已呢。看他手里好像还提着什么药材,对,一定是药材的原因。
可是接着,李驷就已经从晏子青的身边走了过去,举着手里的药材,对着店里的小荷笑着说道。
“小荷,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什么呀?”小荷被李驷的声音吸引了过来。
晏子青回头看去,正好就看到了宁采荷和李驷凑到了一起的模样。
这不就是那日那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吗?
再加上李驷的声音又这么熟悉,于是几乎是在一瞬间,晏子青就已经确定了李驷的身份。
不能说这是她聪明,只能说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一点。
几乎肉眼可见的红晕刹那间就在她的脸上铺散了开来,直直得红到了耳根,叫她只觉得脸上滚烫,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个店里的人。
完了,恩公不会怪我吧。
如此想着,她发红的脸色是又白了一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可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下意识地咬了咬自己的牙,晏子青艰难地挪着脚步走到了李驷的身后,犹豫了半响,伸手扯了扯李驷的衣袖。
正在同小荷说笑的李驷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扯自己,便疑惑地回过了头来看去。
只见晏子青满脸通红的站在那里,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这姑娘,怎么了?
李驷一时间是没有反应过来。
接着,他就看到了晏子青低下了自己的头来,细若蚊鸣地轻声说道。
“那个,对不起······”
“啊?啊,啊,没关系。”李驷虽然不知道晏子青什么要道歉,但还是抓着自己的头,云里雾里地回了一句。
恩公果然大度。
见李驷没有要怪自己的意思,晏子青悬着的心是终于就放了下来,缓缓地出了一口气。
然后,她就开始红着脸打量起了李驷。
此时的李驷还带着半截仙给他化得那个妆,有些骇人的刀疤占据着他的左脸,但是没有完全掩盖住他那原本的模样,只是给他增添了一分难以接近的凶意而已。
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晏子青看着李驷,脸色是更红了一些。
还挺有男子气概的······
这般想着,她一边红着脸,一边浅浅地笑着低下了自己的头。
恰好这时,左良平也端着自己的茶碗侧目看了过来。
看到了晏子青和李驷正站在一起,他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地皱起了那双就没怎么松开来过的眉头。
或许是注意到了左良平的视线,晏子青想起了张素素的话。
她遗憾地抿了抿自己嫣红色的嘴巴,在李驷反应过来之前,上前细心地整理了一下他的领口,然后抽身退去,展颜一笑说道。
“方才撞到了这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女子还有一些事要做,就先走了,诸位告辞。”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没有再多做停留。
她表现得天衣无缝,使得众人都以为她只是同李驷撞了一下而已,几个男性客人还向着李驷投去几道羡慕的目光。
但是只有李驷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撞到晏子青。
凭他的轻功他怎么可能撞到人,所以在他看来晏子青的表现无疑是很奇怪的。
难道这姑娘认出我来了?
看着晏子青离去的背影,李驷挑起了自己的一只眉头。随后,他就又耸了耸自己的肩膀。
罢了,不多想了,反正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她还能找我麻烦不成。
自觉身正不怕影子斜,李驷对着小荷说了一声,便到后院处理药材去了。
······
千家楼外的街角,晏子青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抬手拍了拍还起伏不定的胸口,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身后的千家楼。
良久,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既然被我找到了,你就别想跑了,恩公。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青楼女子,自然最懂怎么勾引男人的心。
你一定要对我死心塌地才好啊,就像是我对你一样。
默默地在心中这般说道,晏子青用双手捋着自己胸前的一缕垂发,抿着嘴巴笑着,离开了街道。
······
东洋的一片海上,天空中大雨瓢泼,阴云密布。
十余艘长船沉浮在汹涌的海浪之间时隐时现,显得相当凶险。
“收帆,收帆!”
一艘长船的甲板里,一个握着刀刃的武士挥着手,对着四处乱跑的众人大声吼叫着。
他们实在是太倒霉了,才出海不到一月,居然就遇到了这么大的暴风雨。
不过他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只要等他们靠了岸,他们这几千名精锐的武士,就足以在唐国的边境无所顾忌的劫掠,完成幕臣们给他们的任务。那时,他们就能够得到难以想象的奖赏,为了那一切,眼前的这些磨难又算得了什么呢。
“所有人,都给我撑住,相信天幕大神会庇佑我们的!”想着,武士是又大声地吼了一句。
天空中的风雨,似乎是也跟着大了一分。
第两百一十七章:李驷永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惹麻烦
“差不多了,进去吧。”
夜里,千家楼的后院。
李驷用手试了一下面前木桶中药汤的温度,对着一旁的宁采荷说道。
“好,我知道了。”
看着木桶里那已然被煮得异常浑浊的药水,宁采荷虽然迟疑了一下,但是出于一直以来对李驷的信任,他还是手脚利索地脱掉了自己的外衣,穿着一条不过膝盖的短裤,蹑手蹑脚地爬了进去。
半截仙打着哈欠站在一旁,因为男伙计的房间都是两个人住的,所以房间里放不下能用来洗澡的木桶,以至于他们的洗漱基本都是在院子里解决的。小曹就不一样了,她的房间她一个人住,再大些木桶也放得下。
郝大有坐在角落的柴堆边披着柴,作为一个厨子就连烧火的木柴都得他自己劈,也算是够辛苦的了。
看着李驷给宁采荷准备的药浴,他扯了一下嘴巴嘀咕道。
“这东西靠谱吗,闻着就是一怪味儿。”
“你放心吧。”半截仙靠在一个磨盘旁,又打了个哈欠回应道:“在这方面李驷还是很牢靠的。”
论对药草药性的把握,李驷在江湖上也算是排的上号了,弄个药浴而已,也不可能害到小荷。
一泡进药水里,宁采荷就感觉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儿,让他忍不住地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但随即,一旁的李驷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
“赶紧运功,别浪费了药力。”
“哦,是。”宁采荷连忙按照心法运转起了内气,紧接着,他就感到了一个温热从他的小腹向着全身蔓延了开来。
这个温度要比药水的温度高些,但也不至于让人难受,甚至可以说是很舒服,让他有一种全身的穴位都打开了的感觉。而随着他内力的继续运转,这种感觉也越来越明显,隐约之间似乎是还在逐渐加快着他内气的运行。
他开始感觉到了丝丝的药力正在从他的体外渗入了,将他的全身包裹在其中,而原本积攒在他体内的杂质则是在向外排出着,使得他的内气运行的更加流畅。虽然这个过程很缓慢,但是他确定确实是在进行着。
李驷站在木桶,感受着小荷体内的变化,点了点头。
嗯,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一年,应该就可以把小荷固化的经脉调整过来了。
只是这一年的药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如此想着,李驷的视线是又若有若无地飘到了半截仙的身上。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半截仙打了一个寒颤,紧了紧自己的衣服,远离了李驷一些。
“踏。”就在这时,房上是突然传来了一个落足的声音。
院中的三人目光同时一紧,相互对视一眼。
郝大有停下了手里的柴刀,半截仙站直了自己的身子,而李驷则是向着房上看了看,半响,对着两人说道。
“我上去看看,你们看住小荷。”
郝大有和半截仙同时点了点头,下一刻,李驷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院子了。
即使是半截仙和郝大有,也没能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
柳妈妈本来只是想来看看,那个给了晏子青两百两金子的人,到底个是什么来头。
要查出那人最后去了哪里似乎并不难,因为对方好像也没有怎么隐瞒,所以她只是简单的查了一下,就查到了千家楼的上面。
但是眼下,她是才刚来到千家楼,那个院子里的人影就已经少了一个。
对方去了哪里,她感觉不到,直到她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柳妈妈,这深更半夜的,你来我们这种小地方做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地,柳妈妈转身便踢出了一脚,这脚留了几分力道,但却也有要把对方逼退的李驷。
“砰!”房顶上的劲风一卷。
李驷随手抬起了一只手,挡住了柳妈妈踢来的一脚,四散的内气吹鼓着两人衣袍,但是两人都没有后退一步。
李驷的脚下,两片青瓦碎成了数瓣,可他却依旧温和地笑着,牢牢地站在原地。
而柳妈妈则是眉头一紧,最终收回了踢在李驷手上的脚步,往后退了半步。
“哼,我说这小小的明州城里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高手,原来是你啊,盗圣李驷。”
她的这个猜测并不是没有缘由的,刚才李驷落在她身后的时候,直到出声之前她都没有察觉到李驷的存在。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高手之间的胜负,往往就是在毫厘之间,何况是这么大的纰漏。如果方才李驷出手了,她现在可能已经败了三招了。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后手的,只是李驷那神鬼莫测的轻功实在是叫人头痛就是了。
而这也是她能够猜出李驷身份的原因,这个世上轻功能到达这种地步人并不多,只要做几个简单的排除法就够了。
而且眼前这人的笑也确实讨人厌,就像是传闻中的一样,一脸贼兮兮的模样。
“说笑了,我可算不得是什么高手,只是暂时在这里落脚的罢了。”李驷可不知道柳妈妈对他的评价,只是继续笑了笑,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挡在身边的手掌说道。
柳妈妈冷着眼睛又看了李驷一会儿,终是平息了内气,站直了身子说道。
“怪不得最近的明州城里风雨不定,有你这个祸患在,那就说得通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江湖上有了一种说法,那就是李驷到了那里,祸事就会波及到哪里。因为他在江湖上混迹的那几年,江湖上的风雨就没停过。
对此,李驷只能无奈的表示,那些江湖人什么时候安分过了,根本就是他们自己闹腾,不要什么事情都怪到他的头上好不好。
无力地抬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李驷没有在意柳妈妈言语里的讽刺,只是叹了口气继续问道。
“那柳妈妈你今日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无他,不过就是来探探你的身份的而已。如今探也探完了,我也该走了,以后都是邻居,大家好好相处便是。顺便麻烦你给下面的老鬼带一句话,上次在万花楼赊的账,他也该结了。”
说罢,柳妈妈就露出了一个老鸨该有的笑容,扭着腰从李驷的身边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不过,你可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我们楼里的子青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作为一个几乎算是看着晏子青长大的人,柳妈妈自然知道晏子青的性格是什么样的。这姑娘的控制欲实在是有些太过强烈了一点,正常的男人根本就受不了她。
柳妈妈本来还想着,那个富商虽然看着肥头大耳的了些,但是为人还算不错,性格温和惧内,背后也没有什么黑钱,对于一个青楼女子来说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了。
但谁知道最后居然会闹成这样,所以她也不打算多管了,就由着晏子青去吧。
说完了这些,柳妈妈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运起了轻功便凌空踏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李驷的身边是还残留着些许胭脂水粉的香味,如果不是刚才那位的女子身形实在是太过臃肿,今夜倒也算是撞了一桩艳福。
半截仙这老鬼,口味当真是挺重的。
暗自这般想着,李驷纵身跳回了院子里。
“怎么样,她跟你说了一些什么?”站在一旁的半截仙连忙问道。
他自然知道那来的人是谁,这么重的胭脂味,他隔着老远就闻出来了。
“她让你早些把上次赊的账给结了,你可以的啊,逛青楼都能赊账。”
说着,李驷神情鄙夷地瞥了一眼这个老汉。
听着这话,坐在柴堆边的郝大有看着半截仙的脸色是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咳咳!”半截仙的那张老脸顿时涨成了通红。
“这不是上次没有带够钱吗,我都跟她说了下个月一定还上,催得这么急做什么。”
当真是一点也不给她男人面子,这种事情是能跟外人说的吗。
第两百一十八章:所以说,喜欢把别人扒光丢在街上的人根本就不是李驷
运行了三个周天的内气,小荷就已经差不多吸收完了木桶中所有的药力,他的身上排出了一层黑色的杂质,李驷让他把身子擦干净,便把他赶回了房里睡觉。
半截仙和郝大有也各自回了屋,独留下了李驷一个人收拾院子。
倒药渣的时候,李驷看到了院子的外面正站着一个人偶。那是骨女,他认得,是奇怪老人与人交手用的主要人偶之一。不得不承认,大半夜冷不丁的看到一个这么的东西,还是有些吓人的。
不过很快李驷就释然了,想是刚才他和柳妈妈闹出的动静引起了奇怪老人的注意,所以他才牵了一只人偶来看看。对着人偶摆了摆手,表示无事,李驷倒掉了药渣,就走回大堂休息去了。
人偶继续在院子外站了一会儿,确定了无事之后,才静静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咔咔的声音在街道上轻响着,朦胧的薄雾,将这个夜晚半遮半掩。
“站住。”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骨女的背后响了起来。
骨女停住了脚步,随后缓缓地转过了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街角的阴影里,左良平抱着一把官刀慢步走了出来,他的脸庞半遮着阴影之中,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骨女。
“你是什么人?”
方才他在明州城里巡夜,正准备来千家楼附近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结果还没有走到千家楼,他就感觉到了两股强烈的内气。
于是他就立刻赶了过来,可是还没有等他赶到,内气便已经散去了,就好像是两个高手只是相互试探了一下就各自离开了一样。
他没有看到李驷和柳妈妈交手经过,但是当他来到了千家楼外的时候,却正好看到了准备离开的骨女。
这个人不太正常,这是左良平的第一个反应。
先不论这女人大半夜的为什么要一个人走在街上,光是她那不和常理的华丽衣袍还有僵硬的动作,就已经让左良平皱紧了眉头。
而当骨女转过了头来的时候,左良平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怀里的刀。
因为他发现这人何止是不太正常,仔细看来,它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过于苍白的皮肤让它看起来极其妖异,披散着的长发遮掩着它的脸颊,使人看不清它的模样,只能看清它那几乎像是开裂了一般的嘴巴。无力地垂在身侧的双手就像是已没有骨头一样,隐藏在宽大的衣袖之中。脖子下面有一条并不明显的裂缝,或许是用来方便活动的,但也更加说明了它的身份。
看着眼前这个无处不透着诡异气息的“女子”,左良平的内气溢散着,左手的拇指默默地推出了收在鞘中的刀。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一边问着,一边俯下了自己的身子,将右手虚握在了下斜着的刀柄上。
骨女应当是看了左良平一会儿,接着将头向着左侧偏了偏,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东西,然后露出了一个将嘴角咧到了耳根后的微笑。
它的下巴就像是要脱落了似的,露出了里面密集的牙齿。
“咔咔咔咔。”阴森恐怖的笑声在街道上传响了开来。
(请相信,这是奇怪老人在尽力地表达自己的善意。)
但是下一刻,左良平就已经收紧了自己的眼睛,神情冷厉地说道。
“妖魔鬼怪,在我大唐境内,安敢造次!”
说罢,他便已然抽出了腰间的刀。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股内气轰然拔高,连同着吹散的雾气,一柄长刀拖着寒光破风而来,劈向了骨女的额头。
左良平身上的劲气股股,扯得他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他不管对方是什么东西,不是人,那就先拿下再说。
眼见着刀刃劈下,薄雾里,或许是有几根丝线扯动,数道若有若无的内气顺着这些丝线注入了骨女体内。
而随着这些内气的涌入,骨女的动作一下子就灵活的起来,好像是在转眼之间便活了过来一般。
只见它突然向后退了半步,躲开了左良平劈落的刀,随后抬起一脚踩在了左良平的刀背上。
“当!咔!”
一声金属撞击并断裂的声响响起,在左良平猛然缩小的瞳孔之中,他的官刀就这样被眼前的这个“女子”给踩成了两段。
官刀的质量一向都不是很好。这时,他是想起了严亭之先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该死,这次回去一定要提交一份重炼官刀的公文。
咬着牙这般想到,左良平正准备抽身退开,然而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骨女却已经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咔。”背后传来了关节活动的声音。
看着两只纤细的手臂环在了自己的胸口,左良平知道,他这次恐怕要栽了。
这双手上的力道,只怕就连一个成名高手都难以挣脱开来,何况是他。
他发现他从前熟悉的这座明州城已然变得陌生了起来,突然出现的盗圣李驷,外来的异国刀客,还有先前那两股强烈的内气波动,甚至是眼前的这只妖物。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明州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良平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这背后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而他现在恐怕已经不能再继续调查了。
他的背后,“女人”那张巨大的嘴巴已经长了开来,它的脸就像是裂成了两半,嘴中密集而又锋利的牙齿闪烁着寒芒。
我死后,六扇门应该就会来调查明州城,你可一定要查明真相啊,严捕头。
左良平这样想着,抱着慷慨就义的心情,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下一刻,“女人”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抬起了自己的头来猛烈地撞向了左良平的后脑。
“砰!”一声闷响伴随着四散的劲气响起。
左良平感觉自己的脑袋几乎被撞成了一团浆糊,但是他还是没有彻底的晕过去,垂着自己的头艰难地出声问道。
“你,究竟要做什么······”
“砰!砰!砰!”
紧接着又是接连着三声重响,当风声散去,左良平终于彻底没了声息。
奇怪老人不喜欢有人动他的人偶,左良平差点打坏了他的骨女,所以他是打算给这人一些教训。
······
千家楼里,李驷躺在一张长桌上,皱着眉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什么声音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揉着自己的耳朵坐了起来。
一声声的,大半夜的不睡觉,难道还有人在街上打架不成。
郁闷地从被褥里爬了出来,他走到了店门边,推开了大门。
于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街上正在扒着左良平衣服的骨女,骨女此时也正好回过了头来看到了他。
两者的动作同时顿住,左良平顶着一头大包还在昏迷不醒。
这个夜晚,当是依旧安宁静谧。
第两百一十九章:初闻妖名的明州城
“所以啊,左捕头,你是怎么弄成这样子的啊?”
早晨的千家楼里,小曹一边红着脸,一边帮衣衫不整的左良平上着药。
她今天早上开门的时候,就见到了左良平光着身子躺在千家楼的门口,只穿着一条白短裤,官袍整齐地叠在一边,还满脑袋的包。一副被袭击了的样子,着实是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死人了呢。
李驷靠在一旁的桌子边,斜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半截仙则是神色诡异地看了看左良平,又看了看李驷,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多管。
老罗雷打不动地站在柜台里看着书,他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什么世面没见过。
不就是一个捕头被脱光了丢在了街上吗,十几年的时候,他在闽安城就见过一个。记着是个姓严的,好像还是什么六扇门的人。
“我······”左良平坐在桌边,皱着自己的眉头,该是在苦思冥想。
“我好像是遇见了妖怪······”他面色铁青,半响,才无力地开口说道。
“妖怪?”小曹扯着自己的嘴巴笑了一下,用手里的药擦着左良平后脑的包。
“左捕头,你不会是被打傻了吧,你应该知道,唐朝以后不许成精的。”
不得不说,这一世唐朝的神鬼观非常薄弱,大多数的人是不信这个世上有妖怪的。毕竟那些上天入地的江湖人已经同妖怪没什么分别了,就算是真有什么妖怪,估计也只会被他们当做是入了邪道的江湖人罢了。
“这。”左良平的脸色是变得更加难看了,他知道,他作为官职人员不应该提倡迷信,更不应该说什么怪力乱神的话,但是他确实记得,他昨天好像真的遇见了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那你说,那个妖怪长什么样子。”小曹好像是也来了兴趣,继续询问起了左良平。
“我。”左良平想到了这里,是又痛苦地用左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我记不太清楚了。”
挺好,还不需要我多做解释。
站在一边的李驷耸了耸自己的肩膀,他昨天收了奇怪老人五两银子,是已经答应保密了。要是左良平真说出了什么,他还得帮忙隐瞒过去,现在好了,他不需要多费口舌了。
“记不太清了?”小曹面色古怪地看着左良平的后脑,随后挑了挑眉头。
这不会是,真傻了吧?
哎,可惜了这么俊俏的脸蛋。这般想着,小曹幽幽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左良平的肩膀。
“那就不想了奥,我帮你上药。”
可是左良平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他是又想了一会儿,然后神情痛苦地说道。
“它好像,是个女人。”
“女人?”半截仙诧异地出声问道,他还以为是李驷做的呢。
难道这贼人为了隐瞒身份,昨晚又穿了女装?
想到自己等人都睡了之后,李驷一个人站回了堂上,穿着红妆,画着眉黛,然后出门打晕了左良平,扒光了衣服丢在街上。
嘶,这小子不会是有了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念及此处,半截仙顿时感觉全身一阵恶寒,侧目惊恐地看向了李驷。
李驷却没有去注意半截仙的视线,他一直默默地打量着左良平。他是在考虑,如果左良平真的想起了,他要不要再把他打晕过去。
毕竟五两银子呢,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啊。
这时,坐在桌边的左良平是还没有察觉到暗中的危险,继续艰难地回忆着说道。
“对,但它并不是真的人,皮肤很白,嘴巴好像裂开了一样,里面有三排牙齿。”
“三排牙齿!”小曹大惊小怪地叫道:“左捕头,这些不会都是你自己乱想的吧,你不是说你记不清它的样子了吗?”
在脑海中想象着左良平描述的这个女人,小曹也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要是真是那样的,那模样确实是挺可怕的。
“我觉得有可能,我曾经听行道的一个郎中说过,人在遇到了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之后,会自己幻想一些内容添加进去。”
该是也觉得不能再让左良平继续回忆下去了,李驷帮着小曹说道。
“左捕头,你应该只是被一个江湖人给袭击了,她的武功可能高你很多,导致你在把她当做了妖怪。”
“是这样?”左良平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不得不说,他自己也不想承认有什么妖怪。
难道真是我自己多想了?
可转念一想,左良平是又摆正了自己的神色,缓缓地说道。
“但是即使如此,一个武功高我许多的江湖人对于明州城来说也不是一件小事,还是应该查明白才好。”
能将他袭击打晕过去,记忆中自己还难有反抗的余地,那个江湖人的武功,恐怕高得难以想象。
必须得查清楚她的来历和目的才行,否则,若是让她在明州城中闹事,附近的百姓都会有危险。
哎,恨只恨他现在还不是六扇门的正式捕快,调职的公文还没有下来,他也没法让六扇门前来增援,严捕头如今也还有其他的事务要处理。
只能由我自己调查了吗?
如此想着,左良平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我的武功不及那人,不能强行行事,先谨慎处理吧。
想罢,他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千家楼的众人。
“这几日你们都尽量不要在夜里出门,我会去查清楚的此事的。如此,我就先走了,多谢各位出手相救。”
说着,他提起了桌上那把已经断了的官刀,也没等小曹上完药,便走向了门外。
他是还要去通知官府和各家的门户,此时非同小可,一个有攻击性的成名高手,起码要让城里的人都警惕起来才行。
“哎,左捕头,左捕头!”小曹拿着药膏,看着匆匆离去的左良平叫了两声,见他没有回头,才无奈地低下了头。
可接着,她就又抬起了头来,狐疑地看向了李驷一眼,三步做两步地凑到了李驷的身边,小声地问道。
“说,是不是你袭击的左捕头。”
李驷黑着脸,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半响,抬了一根手指弹在了她的额头上。
“你傻啊,我没事去袭击他干什么,躲着他还来不及呢,而且你没听他说的吗,袭击他的是个女的。”
“哎呦。”因为额头被弹红了一块,小曹惨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的额头退后了一步,恨恨地对着李驷说道。
“我们都知道你和官家不对付,袭击左捕头有什么不可能的。至于女人,你要是扮做了女人,谁知道你是男是女啊。不对,应该说就算有人说你是男人也没人信。”
“你。”李驷眼角一抽,伸手就又要去弹小曹的额头。
吓得小曹连忙躲到了一旁的柱子后面。
“好了好了,不是你就不是你嘛,打人做什么?”
“哼,早这样不就好了。”郁闷地瞥了这闹腾的姑娘一眼,李驷无奈地摇了摇自己的头,放下了自己的手来,重新靠在了桌边说道。
“反正无论你信不信,这次真不是我。”
“嘿嘿。”听着这话,小曹是又贼笑了一下,跑回了李驷的身边,捶了锤他的肩膀说道。
“那你说,是不是真的有妖怪啊?”
显然在她看来,就算不是李驷,李驷也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毕竟李驷昨天就睡在大堂里,左良平被扒光了丢在门口,他能什么都不知道?
这话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是不信的。
“我都说了,这个世上没有妖怪,八成就只是一个江湖人而已,而且现在可能都已经出城了。”
说罢,李驷就躲开了谄媚的小曹,走到一旁,准备开门做生意。
只留下小曹一人站在原地,气鼓鼓地哼了哼嘴巴。
“切,不说就不说,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死木头,白脸怪。”
第两百二十章:有关于新世界的大门
开了门,千家楼就又迎来了忙碌的一天。
和田守来了店里卖了三碗素面,应当是准备带回去当早餐。
他的手里还牵着一个布偶,有些生疏地控制着它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模样着实显得有些滑稽。
最近他在练习操人偶,李驷几天前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最开始的时候或许还有些惊讶,但是考虑到奇怪老人那怪异的脾气,他就也没再多管了。
同时,和田守的唐话也是越来越好了,最近和他交流基本已经可以不再使用手势了。就是他的口音还存在一些问题,有时候想要明白他在说什么,可能还需要一些理解能力和想象力。
临近三月份的时节,天气已经开始转暖,起码不用每天都裹着一件厚厚的冬衣了。就天气而言,对于人来说最舒适的日子莫过于春深秋初,不至于太热,也不至于太冷。阳光微暖,晒得人身心倦懒,凉风习习,迎面亦不全是寒意。
这般的天气,找一个地方闲坐,与三两人笑语,便是一种极好的享受。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千家楼生意越来越好了的原因。
张素素此时亦是坐在堂前的一张长桌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手中的圆扇,不是为了取凉,只是为了作样。
这般宜人的天气,只有坐着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李驷等人就没有这般的待遇了,上下三楼的小酒馆里,只有他们三个跑堂,一个杂役,忙起来的时候足够把他们的腿跑断。所幸李驷半截仙和小荷如今都会些功夫,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最累的还是郝大有,一个人张罗着一楼的伙食,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下来的。果然,人的潜力总是要在压迫中才能发挥出来。
直到忙过了饭点,李驷等人才是清闲了一些,坐到了长桌旁喝了些茶水。
这时,张素素却是看着门外,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
“子青?”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众人看到了门外,晏子青是正提着一个食盒模样的木桶走了进来。
那个木桶不大,即使是晏子青一个人也提得过来。但是也不算小,起码装得下六七个普通人的饭量。
径直走到了堂间,晏子青将木桶放在了桌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盈盈地对着众人说道。
“今天楼里的妈妈做了八宝粥,多出来了点,我就给你们带来了。”
“哎呀,八宝粥好啊,我最喜欢吃甜的了。”张素素顿时来了兴致,从桌边站了起来,打开了食桶说道。
李驷坐在一旁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他也爱吃甜的,而且是越甜越好。
“那还不快去拿碗,我给你们盛。”对着张素素翻了个白眼,晏子青笑着拿过了她手中的盖子,放在了一旁。
“行,我顺便去把大有也叫过来。”说着,张素素便兴冲冲地跑去了后厨。
等到张素素走远,晏子青是才对着剩下的几人行了个礼说道。
“上次的事情,是有劳诸位费心了,子青在这里谢过诸位。”
“没事,我们也没做什么。”小曹走到了椅子旁坐下,大气地摆了摆手,一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同时用手肘戳了戳李驷,挤眉弄眼地说道。
“是吧驷哥?”
“呵呵,是,你应该多谢谢我们掌柜的,那几天就她最担心你。”
李驷看着小曹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干笑了两声,然后又转过了头来,对着晏子青说道。
“不过说起来,你日后有什么打算吗?”
“自然是有的。”晏子青也看着李驷,不知不觉间,她脸上的笑意是又更深了一分,半响,轻柔温和地说道。
“我打算,先找到我的恩公。”
“额。”李驷脸上的笑容是又一僵。
“唉~然后呢然后呢?”小曹的眼睛一亮,凑到了晏子青的身边问道。
“然后啊。”晏子青将视线看向了小曹,笑嘻嘻地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就不告诉你。”
“哎呀。”小曹吓了一跳,红着脸往后缩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时,才撅起了嘴巴说道。
“子青姐,你怎么这样。”
“我怎么样?”晏子青眯着自己的眼睛,伸手环住了小曹的肩膀,将她半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低着头温声问道。
小曹的脸色顿时变得更红了,支支吾吾地,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这个女人,很不好惹。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驷的心中就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然后他立刻将自己的屁股向着左边挪了挪,坐到了一个离晏子青较远的位置上。同时将小荷拉了过来,坐在了他的右边,隔在了他与晏子青的中间。直到做完这些,李驷才算是堪堪地松了口气。
“驷哥,怎么啦?”宁采荷被李驷强摁着坐下,是还没反应过来,小声地侧了侧身子问道。
“你别管,坐着就好了。”李驷黑着脸回了一句。
吓得宁采荷缩起了自己的脖子,就没敢再问。
等到张素素拿来了碗,晏子青就给众人盛好了八宝粥,一个一个地递了出去。美名其曰,多谢众人这些天来的着想,言语谦恭有礼,使得老罗都对她露出三分笑意。不得不说,这般的晏子青是很讨人喜欢的。
但是李驷却莫名的觉得背后发毛,不因为其他,就因为晏子青刚才盯着他说的那句,先找到恩公。
那让他有一种全身上下都打了个颤的感觉,那种感觉,着实很不好。
等晏子青将八宝粥递给李驷的时候,她有意无意地伸手扶了一下李驷的手背。
所幸,被李驷恰到好处地躲了开来。
然而李驷不知道的是,就这一下,便让晏子青看着他的眼神又更深了一分。
果然,恩公和寻常的男子是不一样的,普通的女色对他没有什么作用,恩公不愧是恩公。
李驷不知道晏子青的想法,不然他肯定得大喊冤枉,他哪知道这是试探啊,他只是觉得浑身寒颤而已。
等到众人都坐了下来,晏子青顺势便坐在了李驷的身旁。
看似只是坐在了一个离张素素最近的位子上,实则已经几乎贴在了李驷的身旁。
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药味,她只觉得顿时心安了下来,就连手里的八宝粥似乎也甜了不少。
可李驷哪受得了这个,当即向着宁采荷的方向又挪了挪。
然而这不挪还好,一挪,他几乎和宁采荷挤在了一起,就差坐到宁采荷的腿上了。
半搂着宁采荷的脖子,任由着宁采荷的头靠着自己的胸口,李驷对着诧异的众人笑了一下,便大口大口地吃起了八宝粥。
但是宁采荷又哪懂这些,他只是呆呆地坐着,感受着脸上传来的温热,脸色转眼便红成了一团。
驷,驷,驷,驷哥,这是要做什么?
我我我我要怎么办?
急,在线等!
第两百二十一章:所以说贵的东西不一定好
几乎是三两口,李驷就吃完了自己的碗里的粥,许是吃得匆忙,甚至没有尝出味道。
而这时,他身边的宁采荷是还没有动过,依旧僵僵地坐在那里,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晏子青笑着转过了头来,看了李驷一眼,将视线放在了他手中空空地碗上。
“看来这位公子很喜欢吃子青带的东西啊。”
这话李驷可不敢接,连忙摆手否认道。
“啊不是,我只是比较喜欢吃甜的东西而已。”
“呵呵。”看着李驷有些慌乱的模样,晏子青掩着嘴巴轻笑了两声。
“如此,那子青再帮公子盛一碗。”
说罢,她就毫不避讳地取过了李驷手中的碗,又帮他盛了一碗粥。
“说起来,我是还不知道这位公子的名讳呢。小曹、小荷、大有,老罗他们我都见过,公子,是新来的吧?”
“嗯,我确实刚来几个月。”李驷强笑着接过了晏子青递过来的粥碗,他总感觉这姑娘的话里有话,男人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招惹到这人。
果然,刚才就应该说自己吃饱了才对。
“不过你也不用叫我公子,我只是一个跑堂的,你直接唤我名字就好。我叫做李四,木子李的李,四五的四。”
语气生涩地说了一句,李驷又向着右边靠了靠,把小荷搂得更紧了一些,现在只有这小兄弟能让他有一些安全感了。
“这样。”晏子青帮李驷盛好了粥,就又重新坐了下来。
“那我就学着小曹,叫你一声四儿哥吧。没问题吧,四儿哥?”
没由来的,李驷是又打了一个寒颤,干笑着应道。
“啊,哈哈,没问题。”
他是感觉越来越不对了,这姑娘,不会是已经认出我来了吧。
心中不禁这样想到,李驷觉得自己不该再说话了,识趣地低头闷声喝起了粥。
所幸,之后晏子青就没再同李驷说什么,而是转头与其他人聊了起来。
气氛当是相当融洽,中途晏子青还掐了一把宁采荷的脸蛋,说这小郎君真是越长越俊俏了,以后也不知道会被谁给吃了去,弄得宁采荷又闹了个大红脸。
除了李驷之外也没有人察觉到什么不对,不得不说,晏子青真的很会笼络人心,一顿饭下来,众人的关系都与她拉近了不少。
但是越是这样,李驷就越是觉得坐立不安,他总感觉晏子青的那张笑脸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或许那柳妈妈说的没错,我还真惹上麻烦了?
碗里的八宝粥也没了味道,什么情况,是不是没放糖啊,怎么一点也不甜呢。
这边,李驷哭笑不得地喝着粥。
那边,晏子青坐在李驷的身旁,时不时地展露着自己的些许风情。或者轻掀起垂在耳边的头发,或是与老罗谈上几句琴棋书画,或是温声地与小曹聊着街坊邻里的闲言琐事。
身为万花楼里的头牌,她确实很会拿捏分寸,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把握得恰到好处,撩拨着人心,却又不至于显得轻浮,惹人诟病。
见众人都被她捧得欢喜,李驷无奈地瞥了这人一眼,谁知恰好碰到了晏子青也正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阵,晏子青深深地看着李驷,随后抿嘴一笑,脸上带着几分微红的薄晕,当是明媚动人。
但是李驷却只是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自己怀里还在发呆的宁采荷,过了一会儿,神色一动,出声说道。
“小荷,你怎么不吃啊,不然驷哥喂你?”
说着,他就拿过了宁采荷手中的碗,舀起了一勺子,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了小荷的面前说道。
“来,啊。”
“哎,哎?”
宁采荷的眼神是已经涣散了,用比较形象的说法来说的话,就是眼睛已经转起了圈圈。
他保证,他根本不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很烫,脑子更是乱成了一团。
看着眼前递过来的勺子,他想着各种各样茫然的问题。
驷哥这是怎么了,眼下又是什么意思,我要吃吗,我应该吃吗,我现在吃吗?
总之,当这一顿诡异的点心吃完的时候,宁采荷是摇摇晃晃,晕晕乎乎地离开了。
看他那一步一摆的样子,估计一时半会儿很难回过神来。
晏子青也帮忙收拾好了碗筷,准备回万花楼了。
李驷松了一口气,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好死不死地下起了雨。
雨来得突然,淅淅沥沥地落了一地,打湿了街道,打湿了房檐。
晏子青有些困扰地站在大门前,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张素素走回了后院,拿了一把红伞出来塞到了李驷的手里,对着他和晏子青挤了挤眼睛说道。
“小驷,你负责把子青送回去,可莫让她淋湿了,不然唯你是问。”
看着张素素的模样,李驷怎么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自己一下午都觉得晏子青笑里带话,想是张素素已经告诉了她自己的身份。
掌柜的,你可真是害苦我了啊。
苦笑着摇了摇头,李驷思量了一下,倒也没有拒绝,接过了张素素递来的红伞。
因为知道了情况之后,他也就没有那么瘆得慌了。
如果晏子青只是要感谢自己的话,那这顿八宝粥他倒是受之无愧,毕竟他可是花了两百两金子的。
晏子青听到张素素要让李驷送自己,红着脸低下了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雨里,红伞撑了开来,李驷走在晏子青的身边,送着她向着万花楼走去。
一路上,细雨不歇,雨点打得伞面声声作响。
晏子青提着木桶低着头走着,好几次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出声。
直到走到了一处河堤边,李驷是才主动问道。
“子青姑娘,你是不是有话想同我说?”
话音落下,晏子青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缓缓地停下了脚步。
李驷见状也停了下来,两人就这样在河堤的浅草旁站了半响。
最终,晏子青是笑了笑,开口说道。
“嗯,我确实有话想同你说。我想问,恩公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青楼女子。”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萧索,也带着几分落寞,让人听着,便不自觉地也跟着沉下了心来。
果然,她已经知道了吗。
听着恩公这个称呼,李驷站在晏子青的身后想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确实,我嫌弃你是个青楼女子。”沉默之后,李驷是这样回答的。
这个回答让晏子青愣了一下,她本以为李驷会像大多数人那样说不嫌弃,不管是真不嫌弃还是假不嫌弃,但起码不会在嘴上说出来。
可李驷的回答却出乎了她的意料,同样的,也是因为这个回答,她的眼眶浅浅地红了起来。
因为无论她表现出来的是一副什么样子,她的这个身份终归是不会变的。
无论她承不承认,这始终是她的一个心病,就像是一个烙印一样烙在她的身上,让她觉得自己的低人一等。
于是晏子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不再声响。
此时的她只觉得,自己的还真是下贱,明知道自己这般卖弄皮肉的女子根本配不上良人,却还是要上去纠缠,搔首弄姿,惹人笑话。
也罢,以后,便不要再见了就是。
她这般想着,勉力地勾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好像是在笑,但却又笑不出来。
愈来愈红的眼眶似乎是暴露了她的心事,含着泪水的眼睛尽力地睁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她准备走了,回万花楼。
但是这时,李驷却是在她的背后继续说道。
“所以你管我想什么呢,我只是一个跑堂的而已。像你这般才情过人,风姿绝卓的女子,到了哪里都会受人追捧的。我不过是高攀不起,才只得嫌弃一下你唯一的不好罢了。好好的去过你自己的日子吧,不要去管别人怎么想,毕竟你现在,已经能够做出自己选择了不是吗?”
李驷听张素素讲过晏子青的故事,所以他知道,这个姑娘从小到大都没得选,无论是随着她的母亲改嫁,还是被她继父卖去青楼,或是被富商买下。
她从来都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以至于变成了如今的这般模样。
也正是因此,眼下的李驷才想要顺便劝上了一下。
虽然可能不会有什么作用,但是他只是想要告诉她,她以后可以选自己想走的路了,不必再去管别人在想什么。
说完这些,李驷走到了晏子青的面前,却发现此时这个姑娘正两眼通红的笑着。
她当是哭了,哭得梨花带雨,却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抬手擦掉那落下的眼泪。
但她又当是笑了,笑得好像是那雨中的兰草,带着些许露水,也带着一点清丽。
“呵。”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李驷撑着伞,站在晏子青的面前。
“这两百两金子的一笑,可当真是不怎么好看啊。”
“噗呲。”晏子青似乎是被他的这句话给彻底的逗笑了,一时间她那脸上的表情青红一片,完全分不清是喜是悲,着实有趣。
三月的春日,小雨细密,凉风轻浅,河畔的浅草青翠欲滴。
等晏子青平静下来,擦干净了脸上的泪迹,两人重新走在了河堤旁。
忽然,晏子青又看向了李驷,轻轻地笑了笑说道。
“恩公,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情?”
“嗯?”李驷疑惑地侧过头来:“什么事?”
“我想看看你真正的样子。”晏子青这般说着,抿起了自己的嘴巴。
其实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李驷的那道刀疤是假的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柳妈妈跟她说过一些易容打扮的门道。
李驷那道疤痕只是骗普通人的,半截仙化得可不认真,外行人虽然看不出来,但内行人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明细。
“额。”李驷犹豫了一下,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半截仙做事偷工减料,但同时也向着左右看了看,见两旁没有什么路人,才思量着点了点头说道。
“可以吧。”
说着,他迟疑了片刻,抬手撕掉了自己脸上的那道疤痕,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
大约是惊鸿一瞥,红伞下,晏子青看得有些失了神。
在她的那一眼里,青雨中公子如玉,白璧无瑕,温润冰清。
但是也是在那一眼里,她知道了两人逢不适时,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等到一阵清风过去,晏子青回过了神来,李驷也已经重新戴上了刀疤。
两人没再说话,一路走到了万花楼的门口。
人送到了,李驷也准备离开了,可是这时,晏子青却是突然叫住了他说道。
“恩公,等一下。”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李驷停下了脚步,不解地回过了头来。
下一刻,他感觉到了一阵温润的触感贴在了他的脸上。
他愣在了那里,而晏子青则是放下了垫着的脚,红着脸,头也不回地跑回了万花楼。
第两百二十二章:你皮肤真滑
李驷回了千家楼,晏子青的事他终归没有放在心上,权当是小姑娘玩闹了,毕竟两人的年纪差了太多,他也不可能动什么心思。
在楼里忙了一天,傍晚,小曹是又念道起了左良平所说的那个妖怪的事情。
李驷慵懒地趴在桌边,懒得多管。这一天下来,他已经忙得心力憔悴了。
现在的他只求奇怪老人这几天能够安分一点,别再闹出什么乱子,好让他省点心。
然而,他的这个想法显然是这么不可能轻易实现的。现实与理想之间,往往总是存在着巨大的差异,甚至可能出现两极性的表现。
奇怪老人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办法闲下来,因为他操练人偶的技术就要有突破了。
在李驷的记忆之中,奇怪老人最多能够同时操纵二十余个人偶。
而如今这位一天到晚抱着个娃娃的老先生,是又有了新的进展。他推演出了一门新的操控人偶的手法,如果他能够熟练这一手段,或许就能够同时操纵一百个以上的人偶了。
此法,被奇怪老人命名为百鬼夜行。
为此,他最近一直窝在他的店铺里没有出过门,日夜不休地添造着新的人偶。
和田守知道这一件事,所以最近的人偶铺子都是他在看守。
表面上,人偶铺里摆的多是一些布偶和不大的木偶。
这也使得左良平对此并没有多做联想,倒不至于把人偶铺和他之前看到的那个妖物联系到一起。
而真正等人大小的人偶,是都摆在人偶铺的后屋。
那里面光线阴暗,人影错落,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人偶都在其中静静地立着。
若是普通人贸然闯入,估计只是场面就能把他们吓个半死。
偏偏奇怪老人还能够在那里面安心做事,也不知道他是抱着怎么样的一个心态。
由于身处城中的原因,奇怪老人白天自然是不可能练习他的人偶术的,所以他就把练习的时间调整到了晚上。
这就是为什么他这段时间不能闲下来的理由,不出意外的话,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明州城的夜晚都会有人偶出入。
李驷目前尚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知道了,估计会大骂奇怪老人给的那五两银子封口费实在不够。
这么大的排场,他当明州城里的人都是瞎子吗。还百鬼夜行,只要被几个人看到,第二天这事就能传得满城风雨。明州城也就可以不用叫明州城了,直接改叫鬼城得了。
再加上左良平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调查,到时候消息一进一出,六扇门的人马几日便能赶到。
要是再弄个封城宵禁,各户排查,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他这个月的工钱还没结呢!
可惜,现在的李驷显然是不可能知道奇怪老人的打算的。
更不可能知道这往后的夜晚,明州城里会有多么热闹。
不过万幸的是,他同样也不清楚左良平的身份。
因为人未归部,公文未落,左良平目前还不能算是六扇门正式的捕快,除了和严亭之有所联系之外,他是没有办法求助于六扇门的人马的。
再加上严亭之自知李驷如今就在明州城里晃荡,基本已经打算撒手不管了。
他相信有什么事情李驷会处理好的,反正他已经交代这人照顾一下左良平了,他现在京城里还忙得撒不开手,可也没有精力管这么多。
所以六扇门会把明州城围个里外三圈的情况,应当不会出现。
但是奇怪老人的百鬼夜行,可不会因为这样就停止。
这人独来独往惯了,做事从来不计较什么后果。对于他来说,想到什么便做什么就是了,没有什么好在意的,反正没有人能够把他怎么样。
这也是圆寂和尚不太待见他的原因,这老鬼安分的时候倒也还好,但是一旦闹起事来,李驷都比不过他。
当年年轻的时候,因为圆寂和尚要杀仇人,奇怪老人二话没说就陪着他杀了三天三夜,等到圆寂罢手,他都没有停下来。一直杀穿了那个宗门,他才用眼神询问圆寂满意与否。
从那个时候起,圆寂就已经明白了这个人是个疯子。不过从某种角度叫,圆寂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两人才能交往得这么密切。
如此看来,李驷被这样的两个人一手带大,没有长歪当真可以说是心性坚定了。
······
夜半,千家楼里的众人洗漱完毕,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李驷在堂间铺下了床被,打了个哈欠,舒坦地眯着眼睛趴进了被子里。
这可比他在外面漂泊舒服多了,起码还有床被子,不用睡在屋顶吹风受冻。越是习惯了千家楼里的生活,他就越是觉得,在江湖里风餐露宿,哪有这般安定的日子来的好。
被褥一盖,两眼一闭,管他外面风雨不歇,万般琐事都与他无了干系。
但是就在这时,堂间的门帘后面,却是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驷哥,驷哥。”只见小曹从门帘里探出了个头来,对着李驷招了招手说道。
“你睡了没?”
“呼······”李驷躺在桌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无奈地睁开了答道。
“你不吵我就睡了。”
“哎呀,这才什么时辰啊,我都没睡,你个大男人睡什么。”
见李驷还醒着,小曹连忙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向着两旁看了看,蹑手蹑脚地溜到了李驷的床铺边,兴奋地趴在了桌子旁说道。
“哎,你说,我们今晚去找找那个妖怪怎么样?”
“······”李驷没有说话,只是躺在那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良久,才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
“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呀!”小曹压着自己的声音,两眼放光的叫道。
“啪。”李驷抬起了一只手掌无力地拍在了自己的脸上,果然,他就不该对这丫头的自知之明抱有什么不该有的自信。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去找左良平那小子都对付不了的妖怪的。”
“你呀。”小曹理所应当地说道。
在她看来,李驷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论武功那绝对是顶尖的,别说是一个妖怪,就算是十个······那他也跑得掉。
李驷彻底不想说话了,与这个趴在他床边兴冲冲的姑娘对视了半响之后,他有气无力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从被子里伸出了一只手来,指了指堂前的大门,闷声闷气地说道。
“我要睡觉,你要找妖怪,自己趴门缝那找去。但是我先跟你说好,你要是敢出去的话,我把你吊起来挂在门上。”
“哎,别介啊驷哥,你就带我出去逛一圈呗,逛一圈我们就回来,真的,驷哥~”
小曹继续不依不饶地又摇了李驷两下,见李驷没有一点反应,她也只得撅起了自己的嘴巴。
但是突然,她的眼睛是又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办法。
只见她把自己的衣袖撩了起来,对着李驷嘿嘿一笑。然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冰凉的双手伸进了李驷的被子里,对着里面的人便是一顿乱抓。
“看我寒冰神掌!”
“我!”李驷被这一下吓得直接跳了起来,接着一个翻身就把小曹制住,按在了桌上,黑着脸压着声音说道。
“你们现在的小丫头都不害臊吗,大半夜的钻男人被子?!”
“嘿嘿,反正吃亏的不是我,驷哥你皮肤真滑。”
被摁住的小曹摆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厚着脸皮笑了笑,甚至还吐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你再闹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吊起来。”
李驷感觉自己的头很痛,这算什么,芳龄少女调戏良家老汉?
这个世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好啦好啦。”见李驷的语气不对,小曹当即缩了缩脖子怂道。
“我不闹了就是了。”
“哼。”无可奈何地闷哼了一声,李驷放开了小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重新躺了下来。然后直接用被子盖过了头顶,当是再没有一点要起来的意思。
小曹撇了撇自己的嘴巴,自知今晚该是没法出去了,只得悄悄咪咪地跑到了门边,透着门缝,向着外面看了起来。
第两百二十三章:明州城的灵异日常
千家楼的堂间眼下多是安静,李驷躺在桌子上,用被子盖过头顶,不声不响,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了过去。
小曹趴在门缝边撅着屁股,看着外面的街道,眯着眼睛勉力的分辨着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昨天左良平就是被丢在这个门口的,所以小曹也抱着一丝期待,想着她或许能够看到些什么。
外面黑灯瞎火的,不过雨后的阴云已经散去,天空中还算月明星辉,借着星月的光芒,小曹倒也能勉强看清街上的模样。
道路上寂静无声,只有时不时卷过的风声呜咽作响。
小曹看了一会儿,该是没有耐心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对着躺在一旁的李驷问道。
“哎,驷哥,你说这世上真的有妖怪吗?”
堂上静了半响,直到李驷缓缓地把头从被子的下面露了出来,生无可恋地说道。
“我不是说了吗,那八成就是个江湖人。”
必须承认,有小曹这么一个家伙在旁边,他还真睡不着。
“你们江湖人怎么都这么喜欢走夜路啊。”小曹趴着门缝嘀咕了一句,然后又继续问道。
“那驷哥,你走江湖的时候看到过什么妖魔鬼怪吗?”
“没有。”懒得跟这个疯丫头掰扯,李驷淡淡地答了一句,重新埋头睡下说道。
“从来都只是别人把我当妖魔鬼怪的份。”
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李驷初入江湖那会儿,一手神鬼莫测的轻功确实让很多人都觉得见了鬼。
毕竟在他之前,江湖人对于轻功的理解还只是存在于能够飞檐走壁而已,哪见过像他这样能够乘风来去的。再加上他又是个贼,大半夜的见到这么个无声无息,飘来荡去的人影,谁都会以为是见了鬼的。
“又瞎吹。”或许是因为太熟了,没有一点神秘的感觉,小曹没把李驷的话当真,只是继续趴在门边看着外面的街道。
但是就在这个时,外面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声响。
只听得它,嗒,嗒,嗒地出现在了街道上。
这种声音就像是木头敲打着地面的声音,又像是一个穿着木鞋的人正在走路,声音由远及近,愈加清晰。
李驷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因为他知道在那外面发出声音的是什么东西。
而小曹则是僵立在了原地,她微微地张着自己的嘴巴,眼睛圆睁着,瞳孔收缩,嘴唇失去了血色,明显就是一副收到了惊吓的模样。
因为她在门缝里,看到了外面的街上,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没有头的人影。
它穿着一件绣花长裙,紫红色的绸缎使得那衣裳看起来颇显贵气,脚踩着一双木屐,那嗒嗒的声音,应该就是由此而发出来的。
如果不是它的头提在它自己手里的话,它本该是个富家小姐的模样。
可惜,它那苍白的皮肤,和提在手里垂着乱发的头颅,都表明来了它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小曹吓得失了声,而这时,那个人影却是停在了千家楼的门前,转过身来,看向了门里的小曹。
奇怪老人今晚是出来试用他新做的人偶的,虽然因为出了一些小问题,这个人偶的头没能装上去。
但是奇怪老人也并不在意这些细节,直接让人偶提着头就走到了街上。
他此番除了试试新做的人偶之外,也有心要试一下他新推演出来的人偶术。
与李驷不同的是,他所修的内功心法能通过内气来感受周围的环境,所以只要是他的内气所在之处,附近的一草一木都会在他的耳目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他人不在一旁,却能够操纵着人偶独自在外行走的原因。
而他新推演出来的人偶术,则是直接使用内气来操控人偶,这种方法的便利之处在于,如果成功,那一个人偶就只需要一根线便可以操控了。
到了那时,再借助人偶辅助,同时操控上百个人偶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麻烦的地方在于这需要极高的内气修为和极其精准的控制力,而且如果想要同时操控上百个人偶各自行动的话,那他就需要一心百用,这无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所幸,如果只是将这些人偶分队统一操控的话,那倒也没有那么复杂。一心百用奇怪老人做不到,但是一心多用,他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马上就要更加热闹了,奇怪老人的心情是又好了不少。
这时,他是已经操控着新的人偶走到了千家楼的门口,通过内气,他感觉到了门里正有人在看着他。
于是他就操控着人偶转过了身来,笑着挥了挥手。
这在他看来是友好的表现,但是在小曹看来,那简直就是像招魂一样恐怖的事情。
开玩笑,大半夜的看到一个提着头的人笑着对你招手,哪个人吃得消。
“额。”
一声轻响之后,小曹晕倒在了门边。
下一刻,李驷扶住了小曹的身子,黑着脸推开了千家楼的大门。
······
左良平早早地赶到了千家楼,因为他听说有人和他一样见到了妖怪。
等他走进了堂间的时候,小曹正脸色苍白的被众人围在中间。此时的她是还抱着手臂打着哆嗦,张素素站在一旁安慰着她,小荷给他倒着水,李驷和半截仙则是坐在一旁,相互使着眼色。
“发生什么了?”这是左良平走进来的第一句话。
“小曹昨天也见到你说的那个妖怪了。”张素素神色担忧地看着左良平说道。
果然吗······
左良平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了小曹的面前,横放着手中的腰刀说道。
“曹姑娘,你先缓一缓,然后跟我说说,你见到的那个妖怪是什么样的。”
“我······”小曹面无血色地发着抖,全然是忘记了她一天前嘲讽左良平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是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它,皮肤很白,穿着看起来很富贵的衣裳,头不在身子上,而是提在手里,披头散发,笑起来很阴森,脸上有裂缝,不像是人脸。”
“那你遇见它的时候是一个人吗?”左良平皱着眉头,因为小曹形容的模样,和他记忆中的还是有一些出入的。
在他的记忆里,他遇见的那个妖怪,起码头还在身子上。
“没有。”小曹摇了摇头,看向了李驷说道:“驷哥那时候也在,我晕倒之后,是他与那妖怪交的手。”
听到这,左良平的目光当即就落到了李驷的身上。
被他看得后背一寒,李驷扯了一下嘴巴,无奈地说道。
“是,但是我们也只是交了几手,那妖怪就跑了。”
事实上,昨晚他只是把奇怪老人的人偶给赶回去了而已。也不知道这家伙最近是怎么了,大半夜的不睡觉,一个劲地跑出来吓人,人偶的模样还一个比一个怪。
昨晚那个,居然连头都没装好就跑出来了。
深深地看着李驷,左良平开口说道。
“李兄弟不简单啊,我遇到那个妖怪都没有多少还手之力,你居然能把它赶跑,你真的只练过一些外功吗?”
“呵呵。”李驷连忙干笑着抓了抓自己的头。
“只是运气好,运气好而已。”
凝神又看了李驷一会儿,左良平最终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如此看来,我们明州城里确实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最近大家都小心一些吧,我会去把这件事查清楚的。曹姑娘,你好好休息,如果还回想起了什么细节,请务必转告于我。我还要去官府立案,这般就先告辞了,诸位别过。”
说罢,左良平便匆匆地跑了出去。
既然已经确定了有什么东西正在明州城里作乱,那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管,一定得把它绳之以法才行。
看着左良平来去匆匆的模样,李驷坐在桌边,头痛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看来这事,是没法轻易化了了,尽量大事化小吧。
第两百二十四章:众所周知,李驷是一个正派角色
因为小曹受了惊吓,所以今天去集市上采买东西的事宜就交给了李驷。
说实话,李驷是本身是不想去的,因为他昨天也没睡好。但是老罗是账房,郝大有又是唯一的厨子,现在店里唯二能方便出门的成年人也就他和半截仙了。而他又欠着半截仙银子,情面上就落了下乘,所以没有多少推脱的余地,李驷便耷拉着眼睛走上了街。
集市上颇为热闹,人来人往,小贩叫吆。
刚出摊的王婶见着了走在街上的李驷,便把他唤了过来,送了他一个包子。
对于李驷这个在千家楼里把红姑娘给顶走了的人,街坊邻里的妇人们还是相当待见的。
毕竟要不是这个小伙儿,那个狐狸精到现在都还在祸害她们家的男人呢。
而且她们还听说,那狐狸精不止祸害男人,还祸害女人,只要被看上一眼,就连女人的魂儿都能给勾了去。那哪还得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千年的狐狸修成的精,如此的要命。
所幸后来叫江湖人一闹,那千家楼的红狐狸也算是走了,来了李四这么个愣头愣脑的小子,看着虽然凶了点,但是性子还算憨厚老实,总比那狐狸精安稳得多。
于是在这些妇人们的眼里,这明州城的太平,是有李四的一份功劳在的。
走在街上,咬着嘴里的包子,李驷也不知道自己先前到底是做了什么,使得一直以来,街上的这些妇人们看他的眼神都是笑呵呵的。
不过有免费的包子吃,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他也就懒得多管了。
一个包子堪堪下肚,李驷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却突然感觉到了人群里,一个视线似乎正在盯着自己。
装作未觉地又往前走了两步,那个视线依旧没有离开,李驷这才抬了抬自己的眉头,转身走进了一个小巷里。
二、三。
三息之后,左良平也跟着走进了小巷,却见李驷已经站在了那里,将身子靠在墙边,双手环在胸前,用手指有一下没有一下地轻敲着手臂,懒洋洋地出声问道。
“左捕头,这大白天的你不去官府做事,跟我做什么?”
“呵。”扯着嘴巴干笑了一下,左良平倒也没有被人发现了正在尾行的尴尬,接着话茬儿继续说道。
“闹市之上,还能察觉到有人随行,李兄弟你果然不简单。”
“自幼耳朵比较而已。”李驷不冷不热地答了一句,却也没有多做解释。
“希望真是如此吧。”左良平意味深长地看了李驷一眼,随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将两手抱在身前,开口说道。
“在下,想请李兄弟帮个忙。”
帮个忙?
李驷诧异地看着左良平,半响,他该是笑了一下,站直了自己的身子问道。
“我能帮你什么?”
而他的心里则是在想着,这小子怎么和严亭之一个模样,一有事就找贼帮忙,这是六扇门的什么传统吗。
没能去计较李驷腹诽,左良平低着头接着说道。
“相信李兄弟昨晚也见过了,这几日的明州城确实出现了一些不明来路的东西。左某惭愧,自知不是那妖物的对手,而李兄弟既然能驱走妖物,想来定有不凡的手段。眼下妖物作乱,左某欲还明州城一个太平,还望李兄弟,能助左某一臂之力。”
这句话说来简单,但是对于左良平来说,却是很难开口的。
找李驷帮忙,是他无可奈何的一个决定,自从那晚被打晕了过去后,左良平就很清楚,他远不是那妖物的对手。想要解决此事,他就必须找一个帮衬才行。
六扇门是来不了的,先前也说了,他现在还不是六扇门的正式捕快。只有真的发生了大事,他才能通过严亭之调来六扇门的人马。而妖怪这个理由,显然是不够的。先不论这事大不大,一个异谈奇说一般的东西,有多少人会信都很难说。
而明州城里的其他捕快,显然就更没法成为什么助力了。他们多是一些普通人,几个练过武的,也只有三流左右的水平而已。要是带着他们,遇见妖怪的时候左良平恐怕还得先护着他们才行。
于是思来想去,左良平最终也只想到了李驷这么一个可以帮他的人。
毕竟在他看来,李驷虽然是一个贼,但起码还是有一些底线的,至少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在如今这般的形势下,想要对付妖物,临时与李驷联手,是也无不可。
然而他现在也不能确定,李驷究竟会不会出手相助。
虽然在他从小到大听过的话本里,李驷与六扇门联手的故事也不是没有,但是话本终归是话本,真正的李驷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性格,左良平也拿捏不准。
若是他不肯出手,那此番我也只能自己搏一搏了。
左良平低着头这般想道。
下一刻,李驷站在左良平的面前说道。
“所以,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果然,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他也不想多做理会吗?
左良平这样想着,眼神一黯,不得不承认,他有一些失望。
他是听着李驷与严亭之的话本长大的,他向往刚正不阿的严亭之,但是同样的,他也不完全否认逍遥自在的李驷。
他一直都很清楚,话本里面的李驷是做过丑化的,所以他也一直认为,李驷身为一个义贼,和大多数的贼应该都是不同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想要抓住李驷的理由,李驷和严亭之一样,都是他从儿时起就一直在向往着的目标。
一个是他想成为的人,一个是他想追捕的人。
然而现在他却觉得,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李驷的话,那他或许也没有那么的不同。
可能一直以来,都只是他自己多想了而已。
“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没有多做强求,左良平躬了躬身子,沉默着就准备离开。
但是紧接着,李驷却是突然搭住了他的肩膀说道。
“倒不如,你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我吧。有我在,我保证那些妖物伤不了百姓的一根毫毛。”
左良平愣了一下,抬起了头来,见到的却是李驷那“正气凛然”的目光。
“仗剑自当替天行,荡尽乾坤证我心。左捕头,其实我学过一些奇门盾遁术,对付妖魔这般的事情,本就该是我的职责,你只需要安抚好城中的百姓,莫让他们受到妖邪的波及就好。平日里,你为了城中的百姓已经做了太多,此番,就且看我,斩妖除魔便是。”
说罢,李驷重重地拍了拍左良平的肩膀,一脸正色的向着外面走去。
巷子外的天光照亮了他的身子,使得他的身上,好似有一股浩气翻涌。
左良平回过了头来,看着巷子外、天光中的李驷,一时间,目光恍惚。
他当然不会相信李驷的鬼话,什么奇门遁术,什么斩妖除魔,在他看来,这些都只是李驷的借口而已。
他知道,李驷只是想要找一个借口,独自一人去面对那些妖邪罢了。
紧紧地握住了自己腰间的刀,左良平只感觉自己的目中一热,接着,便深深地躬下了身来,两眼通红地对着李驷沉声吼道。
“左良平,替明州城百姓,谢李前辈大义!”
“不必了,请回吧。”
街道上,李驷背对着左良平,淡淡地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人群里。
离开的时候,他的脸上带着些许若有若无的笑意,似是有几分洒脱,似是有几分决然。
他知道,奇怪老人的事情。
妥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