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密会
塔林纳姆在死人堆里挣扎着，每走一步，身上那些伤口都疼痛不已。最深的一道伤口甚至深可见骨，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按道理来说，这样伤痕累累的身躯，鲜血应该早就流干了。
或许是女神要自己活下去？完成那属于自己的使命？但是如此痛苦的活下去真是一种煎熬，比死了还痛苦。
他的战友都死了，追随他的骑士们都死了，自己曾经最敬重最感恩的领主也死了。似乎一路走来，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而他却又不得不继续走下去……独自一人，在黑暗无边的世界中行走下去。
塔林纳姆感到精神恍惚，他眼前再次出现贝尔托的亡灵残影，然而，当幻影朝他咆哮着冲来时，他才发现那是一条以腐肉为食的鬣狗。
慌乱中，塔林纳姆将拄做拐杖的长剑本能的向前刺出，那头鬣狗没有想到一个濒死之人竟然还能做出反击的动作，被一剑刺中胸口，呜呼倒地。
其他鬣狗见状纷纷逃之夭夭。
他总算捡回一条命。
可是，若是这样死去那该多好……
塔林纳姆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他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了，那些自己曾经珍视的一切，如今全部失去了。
但是，这或许就是属于自己的命运？湖之女神将自己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一定有她的用意。塔林纳姆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他又一次出现了幻觉，这一次，是茵妮娅。
那个少女，那个南方王国的女骑士。记忆依旧清晰，她的面容，她的声音，她的身材，那些回忆，依旧历历在目。只是，自己不知道她在哪里。
或许茵妮娅在南方诸国游历，又或许在更南方的阿拉比，或者恶地。他都不知道……
咬紧牙关，塔林纳姆再一次拄着长剑站起来，领地的领民们还等着自己……这是自己的职责。
然而，他多么希望自己没有这样的职责，那样，自己就真的杳无牵挂了。又或者，他可以像这个时代的其他领主一样，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死活。
他们可以娶很多女人，然后生很多子女，死一个，还有其他。
然而，塔林纳姆做不到，对他来说，每一个在身边待久的人都有感情，那些战友，那些追随他的骑士们，甚至那些仆人们。
【时候未到……】
【时候未到，塔林……活下去……】
他听到了那仿佛来自天边的声音，空灵，虚幻，却又那么真实，仿佛那声音来自内心深处。
“我好累……”
塔林纳姆对那声音说到。
的确，他太累了，真想闭上双眼，不去管这个黑暗的世界。
然而，那个强大而空灵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时候未到……】
【时候未到…………】
那声音重复着，重复着，而后渐渐消亡。
当那声音彻底远去的时候，塔林纳姆疲惫而乏力的再次跪倒在地上。他多么希望一切没有发生，如果当初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基斯利夫农民，在天寒地冻的岁月中冻死倒也爽快得多。不必经历这么多，到头来又失去所有……
或许还有希望……
塔林纳姆对自己说。茵妮娅……罗德领主……他们或许都还健在。为了那一点点渺茫，飘忽不定得希望，塔林纳姆再次从泥地里挣扎着起身，朝着未知的方向走去……
……
“罗德。”
厄仑格拉德市政大厅内，阿尔维斯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刚见到罗德时，小矮子便做出一个“嘘”的手势，示意罗德不要说话，随后，小侏儒走到大门前，将办公室的青铜大门合上，这才慢悠悠的再次走到罗德前，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葡萄酒，倒满。
“什么事，这么神秘？”
罗德笑了笑，将手中的公文册子丢到了桌上，转身看着阿尔维斯。
“也不算太神秘，不过这种事还是少一些人知道的为好。”
说着，阿尔维斯抿了一小口红酒，并将酒杯指向罗德，罗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要。
“嗯，这么说吧，那个炼金术士能力不错。”
阿尔维斯说到。
“你是说盖尔特？”
罗德笑着问到。
“嗯，就是他。我也算是看着他一路走过来的，自从他来到基斯利夫以后，就一直有事情发生。他本人也是让大家惊喜连连。当初这小子靠着独到的本事在厄仑格拉德的赚取第一桶金，我就该重视他的，还是你看人的眼光独到。可以在万千青年中选中他。”
阿尔维斯说完，半躺在沙发上，回味着酒水的味道，也回想着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对于自己这个大总管的赞许，罗德只是笑而不语，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自己，再也没人知道盖尔特·拜尔沙泽的真正实力。
“然而，他毕竟是帝国人。”
阿尔维斯又抿了一口小酒，脸色凝重的说到。
“的确……不过帝国可以给他的，我都给他了，帝国不能给他的，我也给他了。”
罗德半叹息着说到。
“金钱，财富和地位，的确都给了，但是还不够，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罗德。”
阿尔维斯转头凝视着罗德。
“嗯？”
“如果有一天盖尔特的名声从基斯利夫传播出去，重新让帝国重视起来，到时候，若是阿尔道夫的魔法学院，或者是其他选帝侯看中他，站在他的角度和立场，你觉得盖尔特会不会转投他人？”
阿尔维斯一脸严肃的看着罗德，继续说到——
“你应该知道，即便发展至今，帝国在各方面依旧比基斯利夫完善，资源，环境，条件更是不言而喻。在基斯利夫，除了一个寒冰学院，便没有其他魔法学院，甚至连男巫师都是被禁止的。环境和帝国自然差距甚大。而帝国那边可以给出的资源，我们更是爱莫能助。”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罗德也神情凝重了起来。事实上，在小侏儒没说之前，自己还真没考虑到那么远的事，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大总管说的一点没错，自己可以从帝国挖人过来，那么，帝国也可以从基斯利夫挖人才过去。这是双向的。只不过帝国底层人实在太多，疯狂内卷之下，普通人根本没有机会。而一旦成名，就不一样了，总有一些领主或者大贵族，是真正需要能人替他们办事的。
“那么，我猜你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所以才来找我？”
罗德又笑了笑，问到。尽量使气氛轻松一些。
第123章 建议
“办法？说不上太好的办法，有些庸俗，也是常规手段。”
阿尔维斯眨了眨眼，说到。
“说来听听。”
罗德追问到。
“您的宝贝女儿丹尼斯有个很好的闺蜜，叫维拉内尔，你还记得吗？”
阿尔维斯喝干了杯中的红酒，问到。
“维拉内尔，嗯，我记得……”
罗德眯起了眼睛，回忆着——
“她是一个女巫，和丹尼斯一样，从小被关在寒冰学院学习魔法，侯爵瓦列里安的长女。是丹尼斯最好的朋友了，没有之一。”
“怎么？你想？”
罗德已经猜到了，阿尔维斯随即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的，我的主意就是，撮合维拉内尔和盖尔特，如果盖尔特娶了基斯利夫的女人，又生下子嗣，那么，就稳了，大领主你今后也不必担心炼金术士被其他人挖走。”
阿尔维斯眨了眨眼继续说到——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选的是维拉内尔，就像你刚才所说，维拉内尔可不是一般人，她是侯爵瓦列利安的女儿，同时，又是冰雪女王丹尼斯最好的‘姐妹’。可以说，在基斯利夫，找不出比她更好的政治资源。”
“的确，她的身份不一般。但是有个问题，维拉内尔个人并不能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你知道的，她的过去十分黑暗。”
罗德脸上带着几分忧郁，回想起了那些宫廷争斗的幽暗岁月。
“你是说发生在维拉内尔身上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吧？”
罗德点了点头，长叹一声。
“命运弄人，这不是她的错。事实上，经历那么多残酷的事之后，还能保持健康善良的心态，足以证明这个人的本质并不是邪恶的。”
阿尔维斯劝说到——
“事实上，你不必担心这点，大领主。维拉内尔虽然有过一些黑历史，但是那不是她个人主观意愿造成的，而是当时环境所致。至于她的身子干不干净，是不是嫁过人之类的，以我对盖尔特的了解，他不会在意这个。”
“你应该也知道，盖尔特在个人生活上面，并不是那种洁身自好的人，他在渡轮上骗船长女儿跟他睡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本质上，盖尔特也是一个帝国贵族，再怎么没落，身上都保留着帝国贵族那种骄奢之气，而帝国贵族圈子那个乱，你我皆知。所以，我的判断是，盖尔特不会在意维拉内尔之前那些旧历史。”
“相信我，罗德，相比于维拉内尔那些黑历史，盖尔特更看重她是侯爵女儿这个身份。”
阿尔维斯解释到。
……
几天后，当阿尔维斯上门找到盖尔特时，法师正在埋头研究关于火车动力装置改进的若干问题。
“维拉内尔？我好像对这个人有些印象。真是一个天生的美人，没想到竟然还是女王身边的亲信。”
盖尔特放下手头的工作，低声喃喃自语到。他的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停留在侏儒身上，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一会儿又低头自语。但是即便如此，阿尔维斯依旧可以看出法师那无法抑制的兴奋情绪。
以阿尔维斯对盖尔特的了解，这个人如果对一件事不感兴趣，那么绝不会多问一句，他既然问了，而且还不忘夸赞几句，证明其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了，只不过相比于塞尔塔，格隆迪那样的粗人，盖尔特更能隐藏自己的内心和情绪罢了。
“是啊，她从小和女王一起长大，当时丹尼斯还不是冰雪女王，那时候的女王是血腥的卡特琳娜，吸血鬼。她将全国范围内拥有冰霜天赋的女巫都抓到基斯利夫魔法学院‘学习’，并且进行残酷的淘汰训练，不合格者会在试炼中直接死去。维拉内尔就是在这种环境下和丹尼斯认识的。”
“当时，她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面对试炼。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比亲姐妹更亲。”
阿尔维斯一边观察着法师，一边滔滔不绝的讲述着。
盖尔特只是听得入神，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来，脑海中已经在想象侏儒口中的昔日景象了。
“更重要的是，维拉内尔还是南境侯爵瓦列里安的女儿。你知道的，罗德出生北方，势力一直也在北方扎根，虽然后来打败了血腥的卡特琳娜，统一了整个基斯利夫，但是南方势力一直对此不服，蠢蠢欲动。南方矛盾一直以来都是基斯利夫不安定的主要因素之一。罗德为了稳固南方势力，会联合让利于某些权势大族，而维拉内尔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阿尔维斯继续口若悬河的说着。盖尔特只是听得入迷，一时忘了继续询问什么。
阿尔维斯则趁机直入主题——
“至于如何接近她，我已经帮你想好办法了。”
“噢？说来听听。”
盖尔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虽然表面上依旧保持着绅士风度，但是内心的狂喜已经无法骗过阿尔维斯的眼睛。
“十天后，就是冰雪女王丹尼斯的生日，届时，班达加皇宫会举办大型宴会，你可以借此机会前往，我会安排，让你有时间接近维拉内尔，她应该还是坐在她父亲身边。到时候你可以先向她的父亲问好。再试探性的坐在她身边。”
“我……恐怕……”
“不必担心。”阿尔维斯很快打断了盖尔特的顾虑，“你现在可是基斯利夫的名人了，不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帝国青年。厄仑格拉德供水工程的建设者，地狱深坑远征队的英雄成员，炼金师协会名誉会长，这一系列头衔足以让你跻身于基斯利夫上层社会。虽然实际权力上面还有些不足，毕竟那些可以参加女王宴会的，都是实实在在有领土的地方领主和名门望族。”
阿尔维斯欲情故纵的说着，渐渐调动着法师的情绪，可以看到盖尔特脸上一阵红潮，一阵青潮。
“不过，这不正是你争取的原因和目标吗？虽然罗德给你的很多，但是，真正的实权还是要你自己去争取。如果你可以娶到维拉内尔，你在基斯利夫的地位将直接水涨船高，没有人会因此在反对你，因为他们不敢。南境侯爵瓦列里的女婿，冰雪女王丹尼斯亲信的丈夫，这双重身份加上罗德给予你的特殊待遇，足以让你在一夜间成为基斯利夫真正有实权的人。如果，你可以和维拉内尔诞下子嗣，那这地位就更稳固了。你懂的……”
阿尔维斯朝法师使了一个眼色，盖尔特却早已心潮澎湃，连连点头，表示一万个感谢。
第124章 集结
当菲利普带着远征恶地的巴托尼亚联军返回故土时，他看到了满目疮痍的港口和城镇。显然，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绿皮兽人洗劫了这座港口城市。
此刻，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几乎是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埃蒙港。大火将城市吞噬，只剩下被烧焦的房屋骨架，港口不见来往商船，更没有码头工人和小商贩，市民。
有的，只是成片成片的黑色废墟，和正在腐烂的尸骸，在夕阳的映照下，宛如一座地狱死城。
“你是对的，里昂。绿皮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直接进入了巴托尼亚境内。”
菲利普满脸愁容，转头对里昂说到。却发现自己这个侄子的脸上并没有一丝悲伤和惊讶的神情，相反的，里昂看上去十分镇定，甚至有些冷酷，一双灰色的眼眸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是仇恨，还是理智？菲利普竟有些看不出。
“叔父，我想，情况比我们预计的要更糟。”
里昂眯起眼睛看了看四周，继续说到——
“这里被屠城毁灭殆尽了，但是，丝毫没有看到反抗的痕迹。守城的军队一定是在第一时间被歼灭，或者临阵脱逃，在兽人攻进来之前就逃跑了。否则，城市应该留下战斗过的痕迹。然而，没有。这说明……”
里昂咽了口口水，用沉重的声音说到——
“这说明没有援军，国王根本没有组织援军支援边境，埃蒙港孤立无援，被绿潮淹没。可以预见，其他城镇也是一样的。”
“后果比我们想的更糟。”
菲利普长叹了一口气。
“国王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组织新的军团，所以，现在的巴托尼亚实际上是最空虚的时候，这支绿皮大军将在短短两个月内肆虐全境。或许，我们是唯一可以拯救巴托尼亚的军团了。”
“可笑之极，远征军变成了救**。”
菲利普自嘲到。
“我们现在必须知道绿皮大军的动向，以明确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在毁灭到来之前阻止它们。”
菲利普满心忧虑的说着。
两天后，派出的斥候们带着消息返回了远征军大营——
“里昂，情报和我们的预测几乎完全吻合。绿皮大军一路浩浩荡荡，直接杀入了巴托尼亚的腹地，一路北上。现在，已经将中部重镇博厄蒙德团团包围。”
“但是国王那边依旧没有消息。”
“或许传令官根本没有想到我们会回来，或许国王也没有想到。”
“应该说整个巴托尼亚没人会想到我们会中途折返。”
里昂补充到。
“现在，巴托尼亚靠我们了。不要指望国王还能有什么作为。就让他一直坐在宝座上，看着我们在这片土地上建功立业吧，湖之女神将会见到我们今天的所作所为。”
菲利普情绪忽然又高昂起来，算是一种自我安慰。毕竟，他们是违背国王的命令而来。相当于私自取消了侠义远征。
“叔父，恐怕博厄蒙德等不及我们去驰援。大部队行军速度太慢，我打算带领一支骑士部队以最快的速度驰援博厄蒙德。”
“你疯了吗？里昂，你要知道，这支绿皮大军可是在死亡峡谷全歼西恩公爵麾下军团的。它的战斗力和规模绝对是几十年来最具威胁的一支。”
菲利普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这个侄子。近年来，里昂的举动和激进的思想开始让他有些把握不住。
“叔父，谨慎小心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正确的，但是，有些特殊情况下，冒险才是唯一解决之道。就像你刚才所说，这支绿皮大军是全歼西恩公爵的那支，一路上屠城，掠夺。而国王迟迟没有能力组织援军，此刻，博尔蒙德的居民和士兵面对绿皮围城，心里会是多么绝望和恐惧。他们要的，不仅仅是实实在在的军队支援，更需要抵挡黑暗的信心。我要带给他们的，就是这个信心。”
里昂昂首挺胸，认真而严肃的说到。
菲利普没有再吭声，而是转而望向远方。屡屡黑烟正从地平线上不断升起，那是被毁灭后留下的痕迹。
再回头看看自己侄子，菲利普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他知道里昂的决定或许是对的，但是，此去凶多吉少，危险重重。若不是自己的至亲，菲利普或许不会如此犹豫。
看到自己叔父犹豫不决的样子，年轻的里昂直接拔出手中利剑，剑指长空，高声念到——
“以湖之女神为誓，惩恶扬善，拯救弱者，这是骑士的信念，也是我的信念。”
说罢，又将长剑入鞘。此举引来周围骑士纷纷注目。
这下，菲利普彻底拿自己这个侄子没有办法了，只能祈祷湖之女神护佑里昂。
见到叔父默许，里昂走到人群中，开始了自己激昂的战前动员——
“兄弟们，巴托尼亚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际，博厄蒙德城危在旦夕，那里，居住着数万巴托尼亚的子民，为了阻止绿皮对博厄蒙德的入侵和屠城，我们必须赶在守城军队崩溃之前抵达博厄蒙德。”
“军团行军速度太慢，所以，我将集结少数勇者之人，以最快之速度，赶到博厄蒙德，阻击绿皮兽人。”
“兄弟们，你我皆是立过誓言之人，我们宣誓效忠湖之女神，宣誓效忠国王，现在，便是你我践行誓言之时。侠义远征已经取消了，现在，我们是唯一可以拯救巴托尼亚的有生力量。”
“前方，是数万绿皮大军，此去，或许会死在冲锋之路上，但是，你我之荣耀将永世长存。”
“为了巴托尼亚！谁愿意与我一同前往！？”
站在人群中间，里昂·列奥康沃尔高声呐喊到。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他……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似乎凝固了。周围一片死寂，连里昂自己都瞪大了眼睛，他不曾想到骑士精神在巴托尼亚竟然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誓言已经不值一提了吗？牺牲精神在巴托尼亚已经成为过去？那样，这个王国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就在他陷入失落之时，一名年迈的骑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老骑士没有过多的言语，而是直接拔出长剑，用力插进土里，用沉重浑厚的声音念到——
“我愿与你同去，里昂。”
里昂望向骑士，眼里除了激动，还有一丝惊喜，因为加入队伍的这个骑士不是一个普通的骑士，而是一名圣杯骑士，并且，在巴托尼亚，他的威名几乎无人不知——海尔律斯，曾经以一己之力，砍杀过魔鬼巨魔。
海尔律斯没有再吭声，只是给了里昂一个赞许的目光，便默默收回长剑。
在老骑士宣布加入之后，又有两名王国骑士宣布加入。他们是海尔律斯的追随者和崇拜者。
第四个加入队伍的，是另一名圣杯骑士——拉海尔·海默。也是里昂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和战友。
两名圣杯骑士的加入大大鼓舞了士气，似乎一瞬间，一股失落的精神力量在巴托尼亚骑士们中间苏醒了。哪怕会阵亡，哪怕会牺牲，也义无反顾的骑士精神。
似乎加入这支队伍就意味着荣耀，意味着自己是一名真正的巴托尼亚骑士，而不加入之人，将被贴上胆怯者与弱者之名。
于是，越来越多的骑士宣布加入这支“敢死队”。
然而，即便如此，里昂在清点人数时，依旧感到压力巨大。集结了叔叔菲利普这支军团中几乎一半的骑士，人数也仅仅只有数百人。而他们将面对的，是一支正在狂暴状态中的绿皮大军。
第125章 荣耀长存
昼夜兼程，马不停蹄，在招募到三百名骑士之后，里昂·列奥康沃尔带领着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博厄蒙德。
当骑士们追上这支庞大的绿皮军团时，它们正在围攻博厄蒙德城。
火光和浓烟不断从城里升起，站在山头，里昂面容苍白，此刻，他庆幸自己在城破之前赶到了，但是，在看到密密麻麻如蝗虫群般的绿皮军团时，里昂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战前，他想象过诸多场面，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心理准备，但是，当滚滚绿潮就在眼前时，里昂的内心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着。
是的，是凡人皆惧怕死亡，再优秀的骑士也不例外。当面对如洪水猛兽一般的兽人大军时，哪怕是勇武过人的里昂·列奥康沃尔也从内心感到了恐惧。
【湖之女神，请赐予我对抗黑暗的勇气和信心。】
【为了巴托尼亚永世长存，为了骑士的荣耀和信念，我将死战到底。】
金色的夕阳下，里昂将长剑刺进地面，单膝跪下，默默祈祷着。
这一幕，刚好被海尔律斯看见。
老骑士从身后缓缓走来，拍了拍里昂的肩膀，同上次一样，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对里昂低声说到——
“只管做，不要多想，做你认为对的事，结果如何，是神明来决定的。你我皆凡人，只要不悔本心即可。”
说罢，海尔律斯将里昂从地上扶起。
第二天清晨，博厄蒙德的守城士兵再次从绿皮兽人的嘶吼声中惊醒。
他们已经做好了城破人亡的准备，或者说，他们一直都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在城池上的每一天，或许都是最后一天。
“地精投石机的声音……”
从空中抛来的血肉炸弹。几天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一枚枚带着滑翔翼的炮弹昼夜不停的轰炸在城池上，塔楼上，西南处的城墙已经被炸毁过两次，通过守城领主和众将士的死守，才勉强堵住了缺口。
他们不知道这座千疮百孔的城墙会在什么时候又被砸出一道口子。只能默默祈祷神明，保佑博厄蒙德。
事实上，他们无处可逃。一旦弃城，等待他们的，只有绿皮兽人疯狂的追杀。
然而，今天，似乎一切都有些不同……
放哨的卫兵先是在临时筑起的塔楼上看到地平线上的异样，在清晨的白光下，平坦的博厄蒙德城外，卷起了一道不小的尘土。
是国王的援军吗？
不像……因为若是国王的援军，不可能只有那么点人，甚至看不到这支队伍展开的形状，只有一个点。数量最多不过数百人。
但是，若是其他领主的救兵，也不可能。绿皮大军长驱直入，巴托尼亚境内，所有地方领主都自顾不暇，连国王都无力组织军团抵抗，更别提还有地方领主领兵出城了。坚固的城堡是此刻巴托尼亚各地领主最后的希望。
然而，这支来路不明的部队便是这样硬生生的闯入了博厄蒙德。要知道，此刻的博厄蒙德城外，已经被数以万计的绿皮包围了。
驰援等于送死……
但是，这支部队硬是这样来了。
不，不是普通的部队，那是一支由纯骑士组成的骑士军队！甚至没有步兵！
“是列奥康沃尔家族的人！”
“天啊，侠义远征军回来了！”
“湖之女神护佑！”
守城士兵们发出了热烈兴奋的叫喊声。
连城主本人也不由得眯起来眼睛，凝视远方。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支只有几百人的骑士部队，竟然敢直接冲击庞大的绿皮军团。
清晨的白光下，里昂骑着重甲战马，小跑着朝密密麻麻的绿皮之潮前进。
他将长剑拔出剑鞘，轻轻亲吻宝剑，做着冲锋前最后的祷告。
而后，在所有骑士的注目下，高举宝剑——
“兄弟们，战友们，巴托尼亚的骑士们，如果今天是我们的死期，那么，我们将死得其所！我们将为心中之信念而战，为荣耀而亡！”
“巴托尼亚的骑士们，跟着我冲锋，向着黎明升起的方向冲锋，不要回头，今日，我们将拥抱阳光，为湖之女神而战！为巴托尼亚而战！”
高昂的吼声从三百名骑士口中同时吼出，里昂拉动缰绳，战马开始小跑。
身后，三百巴托尼亚骑士举起长枪，战马齐步小跑。
不远处，绿皮大军的营帐内，已经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战鼓声。显然，绿皮们也注意到了这支来自后方的人类骑士部队。
大量绿皮兽人和地精涌出简陋的营帐，长时间围攻不下，使得众多兽人在见到野外的人类时，仿佛见到了行走的靶子。
“跟着我！”
里昂在队伍中央，高喊着。
身边，是几乎并肩小跑的巴托尼亚圣杯骑士们。
随着距离的逼近，战马的步伐开始加速。
地精弓箭手射来了第一波箭雨，被身披重甲的巴托尼亚骑士们纷纷拦下。
战马开始加速，“保持阵型！”里昂高喊。
在他身边，三十五名圣杯骑士依旧肩并肩的奔跑着。
“掩护！”
第二波箭雨倾泻而下，骑士们再次高举盾牌拦截。然而，他们不会给敌人第三波箭雨的机会。
“准备！”
在距离敌人仅有百米的距离时，里昂放声高呼。
几乎在命令下达的一瞬间，所有骑士的战马同时再加速。
大地扬起了漫天的尘土。天空中，一道金色的光芒瞬间刺破云层，将三十五名圣杯骑士笼罩其中。
眼前的一幕，让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士气大振。
“博厄蒙德有救了！”
城墙上的士兵们高喊。
城外，在距离绿皮防线只有五十米的距离时，已经做出拼死一搏的圣杯骑士们将长枪端平，银色的长枪反射着耀眼的阳光。
在战马呼啸疾驰下，三百名巴托尼亚骑士宛如一把金色的利剑，顷刻间，撕开了绿皮兽人组成的重重防线。
霎那间，血肉纷飞，铁甲撞击躯体的闷响，兽人和地精的惨叫，长枪刺进**的声音，响成一片。
最前面的三排兽人和地精几乎毫无反抗之力，被骑士冲锋强大的冲击力撞飞出去，血肉模糊。被撞飞的身躯宛如被风暴席卷过后，从四面八方落下。
而在冲过三层人墙之后，战马冲锋的威力依旧没有减弱，在巴托尼亚最强大的骑士冲击之下，绿皮的战线被一再突破。
里昂一马当先，在他身边，是身经百战的老圣杯骑士——海尔律斯。兽人，地精，被撞飞的躯体在他们身边飞溅……
第126章 新的希望
三百名巴托尼亚精英骑士一再突破绿皮的防线，在三十五名圣杯骑士组成的冲锋面上，一道金光始终伴随着他们，笼罩在神圣光芒中的骑士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仅仅只有三百名骑士，但是数万绿皮却奈何不了他们。
直到里昂带着众人冲到了城下。
“快开城门！”
博厄蒙德的守城指挥官大喊。
巨大的铁闸门被缓缓提起，同时，吊桥也被放了下去。
弓箭手在城楼上不断射击着，阻挡着源源不断逼来的绿皮兽人和地精。
尽管突破了重重防线，但是里昂深知，即便有女神眷顾，靠这三百名骑士，是绝对不可能战胜一整支兽人军团的。
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给与博厄蒙德城守军以希望和信念。并不是和城外的绿皮大军拼个鱼死网破。这三十五名圣杯骑士几乎就是此时整个巴托尼亚唯一的希望。
当铁闸大门轰然落下的时候，里昂和一帮精英骑士已经进入了博厄蒙德城内。
他们像英雄一样，受到了守军以及无数市民的热情欢呼和拥戴。
阳光洒在脸上，四周皆是欢呼声，有那么一刻，里昂的确沉浸在这种世人的崇拜和欢呼中。仿佛灵魂飘离了身躯，飘然而满足。
但是，理智很快将他拉回现实。必须冷静，自己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救世主，自己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众人的崇拜不过是一时的，再说，他们崇拜的，或许只是湖之女神的神迹，并不是自己。
自己并不算什么！里昂一再提醒自己。终于在群众狂热的拥护中清醒了过来。
“兄弟们，姐妹们，所有博厄蒙德的战士，市民们，安静一下，请听我说。”
众人的狂欢声中，里昂缓缓脱下自己染血的头盔，用洪亮的嗓音大声呐喊。
或许是出于对英雄和对湖之女神的尊重，四周很快安静下来，人们都将目光集中在这个列奥康沃尔家族的晚辈身上。或许此人之前并不算太出名，但是这一战，足以让他载入史册。
“博厄蒙德的人民，巴托尼亚的子民们，我是一个信使，我今天带着三百名视死如归的骑士奔杀至此，是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们并没有输，我们还有希望。”
“是国王要御驾亲征了吗？”
一名守城的骑士迫不及待的打断了里昂的话。
然而，面对满脸憧憬的骑士，里昂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
“那是国王的大军即将抵达博厄蒙德吗？”
那名骑士接着问。
里昂依旧平静的摇了摇头。
连续的否定让现场的气氛陡然沉寂了下来。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这个外来者。
“那……那谁来拯救我们？谁来拯救博厄蒙德？”
另一名王国骑士发问——
“是你吗？里昂。”
“不，我只是一介凡人，我一个人无法杀退城外成千上万的绿皮兽人。”
里昂诚实回答到。
“那……”
骑士的话被里昂当场打断，只见气喘吁吁的里昂站在小广场上，大声说到——
“是侠义远征军。是的，侠义远征取消了，我们回来了。为了拯救巴托尼亚，为了拯救巴托尼亚万千子民。”
广场上，里昂的声音浑厚而有力，纵然隔着重重人墙，但是许多人还是听到了。
从众人惊诧的唏嘘声中，里昂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难以置信。显然，这座城市的人，都不敢相信已经离开王国数月的侠义远征军会在一夜之间返回巴托尼亚。
谁给他们这样的权力，半途而归？要知道，若是没有发生绿皮入侵，那么，这支侠义远征军就将以逃兵论处。
在巴托尼亚，逃兵可比战败者更让人唾弃百倍。骑士们不仅会失去一切荣誉，头衔，领地，还会被巴托尼亚人唾弃万年。因为他们背弃了女神的信仰，背弃了骑士之道。
然而，此时此刻出现在博厄蒙德城内的这支侠义远征军的骑士队伍，却很难让人和逃兵联系在一起。
他们浴血奋战，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以微薄之力直面死亡大军，这种光辉时刻巴托尼亚人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侠义远征军回来了？”
博厄蒙德领主站在一群骑士中间，缓缓发问。
里昂则转过身去，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而后用沉重的声音再一次说到——
“是的，远征取消了，是我们自己的决定。当得知西恩公爵的军团在死亡山谷全军覆灭时，我和我的叔父菲利普便决定取消侠义远征，返回巴托尼亚，因为我们猜测，绿皮大军将乘胜而入，直捣巴托尼亚腹地。”
“这么说，你们不是国王维克托派来的？”
领主用凝重的目光盯着眼前这个骑士。一半是难以置信，一半是欣赏。
“不是，这是我个人的决定。”
里昂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到——
“也是我们的决定。”
他指了指身后跟随自己的骑士们。
老领主瞬间明白了里昂的意思。这位列奥康沃尔家族的年轻人在一言一行中，已经不知不觉将自己和这三十五名圣杯骑士捆绑在了一起。如果这是叛国，那么，包括海尔律斯在内的这三十五名巴托尼亚圣杯骑士将一起被扣上叛国的罪名。整个巴托尼亚历史上，可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
那么，如果不是叛国，他们便是英雄……
老领主的目光更加凝重了，他盯着面前的年轻人，仿佛盯着一个王国的未来一般。
“那么，远征军什么时候会来？”
老领主接着问到。
“菲利普领主正带着军团火速赶来，最快一周的时间，便会兵临博厄蒙德城下。”
里昂挺起胸膛，大声回答——
“在这最黑暗的时刻，我与我的同伴们，将与你们战斗在一起，守护博厄蒙德，守护我们共同的信仰。”
“相信我，圣杯不倒，博厄蒙德的城墙就不会倒！我，里昂·列奥康沃尔将与你们战斗到最后一刻。”
第126章 新的希望
第127章 法师的困惑
盖尔特坐在牛皮沙发上，一手握着酒瓶，一手握着沙发扶手，一脸忧郁。
连日来的“奋战”让他疲惫不已，对于维拉内尔，他早有准备，然而，这些日子接触下来，盖尔特发现这个女人不一般，不好对付。
她似乎“刀枪不入”，脸上永远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这或许是和她的身份有关——基斯利夫冰霜女巫，法术越高强，内心和情感越趋于冰冷无情。
然而，根据盖尔特的观察，这女人似乎又不是这样的。她对冰雪女王丹尼斯的态度就十分热诚，对身边的侍女也不错，但是到了自己这边，就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但是说她高冷，不礼貌，倒也不是。她就总是那样，对你彬彬有礼，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盖尔特回想这几日的接触，每当自己和这个女巫聊得甚欢，准备进一步深入接触时，维拉内尔便以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将自己拒之门外。好似一堵无形的墙，将所有试图接近她的男性拒之门外。
盖尔特很是懊恼，从不饮酒的他躺在沙发上，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闷酒。以前在帝国，就没有他征服不了的女人，平民之女自然不用说，连那些贵族妇女，也可以很轻易的拿下。
她们或是迷恋于自己的外表，或是迷恋于自己的才华，再或者，只是单纯的寻找刺激和安慰，总之，很多时候，甚至是女方主动投怀送抱，其中不乏面容身材姣好者。
然而，在这北方的蛮荒之国，一个普通的贵族女人却将他难住了。
“盖尔特，基斯利夫最伟大的炼金术士。”
客厅外，响起了行政大臣阿尔维斯的声音。
小侏儒拖着两条细小的腿，一步步慢慢走向**师。
盖尔特疲惫困乏，无力起身迎接，只是示意阿尔维斯随意坐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巫师。”
侏儒走到盖尔特面前，一脸坏笑的坐下。顺手接过法师手中的酒瓶，从桌上拿起一个空酒杯，给自己也倒满。
“我早就和你说过，维拉内尔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说着，阿尔维斯直接坐在了木桌上，做出了一个干杯的动作。举止间，好似他们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当然，多年算不上，不过好友的确算是。
自从炼金术士被大领主罗德收入麾下，作为“大总管”的阿尔维斯便十分照顾这个外来的年轻人。
“她当然不普通，一个女巫，我以前也从未和一个女巫谈过恋爱。”
盖尔特醉醺醺的咕囔着。言语中带着懊恼与沮丧。
当然，这一切都被阿尔维斯看在眼里，或者说，作为大总管的他，早已猜到这一切。
“问题不在于维拉内尔是女巫还是普通人，而在于她的身份和特殊经历。”
阿尔维斯说着，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这在盖尔特看来，竟有几分得意的味道，仿佛小侏儒对那个女巫了如指掌一般。
他的确了如指掌。跟着罗德从黑锤堡一路南下，打败吸血鬼女王，清洗宫廷势力，没有人比阿尔维斯更了解基斯利夫的内情。
“说来听听吧，不要吊人胃口了。”
盖尔特沮丧着。
“维拉内尔和别的女人不同，首先，是她的身份，我早就和你说过，她是冰雪女王最亲密的朋友、闺蜜，还是南境大领主瓦列里安侯爵的女儿。这样的双重身份使得许多人都对她抱有一定的幻想。在你之前，早有许多基斯利夫的贵族青年对她表示爱慕之意。然而，这些青年俊才中，没有一个成功的。”
在盖尔特认真的聆听中，阿尔维斯侃侃而谈——
“这倒不是因为维拉内尔高冷，而是她对世俗的情情爱爱早已心灰意冷。她经历过一段悲惨的婚姻，这个你知道吧。”
盖尔特点了点头，更加郁闷的喝起了红酒。
“每个女孩年轻时都憧憬着完美的爱情和婚姻，然而，现实总给她们沉痛的一击，维拉内尔原本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然而，前任沙皇帕维尔垂涎于她的美色，强占了她，这件事闹得整个皇宫沸沸扬扬，几乎众人皆知，也成为了宫廷政变的导火索。她的丈夫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和她离婚。从此，维拉内尔便落下了严重的心病。”
阿尔维斯饮了一口酒水，继续说到——
“这种打击对于每个女人来说都是残酷的，甚至是致命的。维拉内尔的高冷源自于此，她原本是一个乐观开朗的女孩，每天笑容挂在脸上，遇到熟人总有聊不完的话题。然而，岁月的摧残让她失去了纯真，也打碎了她那个最美的梦。”
“后来追求她的人她都看清了，这些男人不是真的爱她，只不过是为了得到地位才去追求她。这点，维拉内尔十分清楚。所以，她冷冷的看着周遭的一切，和其他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其实，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盖尔特听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所以，要接近这个女人，你不能以常规的手段。”
阿尔维斯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说到——
“用罗德的话来说，你必须要欲擒故纵。”
“什么意思？”
盖尔特眯起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小侏儒。后者同样眯起小眼睛看着眼前的炼金术士。
“简单来说，你必须隐藏自己的目的。”
“事实上，你的经历也算曲折，对吧？”
阿尔维斯接着问到——
“不如她。”
盖尔特苦笑到。
“但是，同样，带着悲惨。你的父辈也算是瑞克领有名望的贵族，可惜到了你这一辈，家道中衰，变成了有名无实的落魄贵族。正是因为如此，在阿尔道夫你的求学发展之路才变得异常坎坷。事实上，在帝国那些年，你完全没有享受到帝国贵族应有的福利待遇，相反的，你和那些底层骑士一样，靠着自己的努力奋斗，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却始终无法逾越那道无形的屏障。”
“在来到基斯利夫之前，你饱受旁人的冷眼，饱受同行的排挤，这些，你都默默忍受下来了。这些经历虽然不算什么，然而，这种经历和维拉内尔的经历本质上是一样的。我们可以从这里做文章，所有故事都可以经过渲染加工，那些英雄事迹不一定就如史书中描绘的那般惊天动地，只不过经过渲染加工，便成为了人们口口相传的真实历史。”
“你要做的便是这样。”
阿尔维斯说到。
“那么，渲染我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有什么目的？”
盖尔特皱起眉头反问。
“你是个聪明人，话说到这份上，难道你还猜不出吗？”
阿尔维斯使了个坏笑眼神。
盖尔特瞬间茅塞顿开。
“同病相怜之人必然更有话题。”
阿尔维斯笑着点破。
“目的都是一样的，只不过，道路千万条，为什么非要硬着头皮直来直去呢。绕一个弯，我们也能达到目的。只不过要久一些而已。”
阿尔维斯坏笑着，给对面的法师倒满酒。
“干了……”
“等下……”
盖尔特还是一脸愁容——
“但是，谎言终究是谎言，要是有一天维拉内尔反应过来了怎么办？”
法师一脸郁闷的问到。
“你傻吗？孩子。你的目的是什么？”
阿尔维斯立即反问到。
“迎娶维拉内尔啊。”
盖尔特脱口而出回答。
“那不就对了？等你和她诞下子嗣，她再反悔，还来得及吗？”
“再说，还会不会反悔都另当别论，说不定几年的相处让她对你产生情感上的依赖。原谅了你当初善意的谎言都说不定。”
“再说，真相是什么，谁知道？你认为维拉内尔就不会瞒着你什么吗？”
阿尔维斯一番提问让盖尔特瞬间哑口无言……
第127章 法师的困惑
第128章 解围（上）
里昂记得自己前一秒还在哥隆尼的皇宫中与国王查尔斯饮酒畅谈，下一秒却已置身于恐怖的黑暗战场。
周围遍布沼泽泥潭，泥浆宛如吞噬巨兽将一个个士兵吞入其中。大树长着旋涡状的树枝，将逃跑的士兵一个个卷入怀中杀死，宛如魔鬼化物。
然而，他们却看不到一个敌人，确切的说，是一个有实体的敌人。他们彷佛在和天地作战，无形的恐惧压迫着他，让里昂的精神高度紧张。
战马已经不知所踪，他试图驱使自己赶紧逃离这里，或者说不是逃离，女神的教义让骑士们不能临阵脱逃，里昂告诉自己，自己不过是去寻找援兵罢了。
然而，无论他怎么驱使，自己的双腿却毫无力气，甚至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身体僵硬如同僵尸一般。
一旁的士兵们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彷佛在看一个异类。
里昂害怕这种目光持续下去，害怕这些人看穿自己，去举报自己的脱逃行为。
他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它倒下。终于，拖着这半残的身躯，他再次返回了战场旧地。
这里，沼泽和泥浆已经不再吞噬人类，似乎天地万物都沉寂了下来。安静，安静一如从来，彷佛刚刚那俩头巨兽已经远离。
里昂踏着沉重的步伐，喊着叔父的名字，是菲利普叔父带着他来到这里的，他必须找到叔父。可是，叔父不在这里。
他往洞穴中走去，这里曾经是他们的指挥部。进入洞内，一切如旧，朴素的家具设备，朴素的装饰，然而，不同的是，洞内空无一人。
里昂思念起自己的妻子，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追随叔父在外征战，很少回到家中。和妻子的关系已经日渐疏远，说是名存实亡也不为过。他想妻子出现在这里，然而，那不可能。军营中从来没有女人的身影……这是原则……
里昂摸索着前进，洞穴实在太昏暗，他来到熟悉的大厅，却发现四周没有一盏火把，连油灯都未曾亮起。
外面的天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很快，洞穴内也将一片黑暗。这种黑暗是如此恐怖，好似一种绝望，无边的袭来。无形的黑暗带来的恐惧胜过了任何有形的怪物。
它将里昂吞没……
里昂着急的寻找火源，却没有找到哪怕一根火柴。不，不，不！这不是真的！
他勐的发现这不是现实！这应该是某种梦境。里昂努力挣脱着，用他的理智，挣脱这恐怖黑暗的梦魔。
现实与梦境的交界已然渐渐出现，两个画面在交织更迭，更多现实中的场景涌了进来，渐渐盖掉那该死的黑暗梦境。
终于，疲惫不堪的里昂凭着自己的理智，从那黑暗梦魔中清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的房间也同梦境一般漆黑暗澹，没有一丝火光。阵阵寒意萦绕身旁。
清醒后的里昂从床榻上起身，刚刚洗了把脸，便听到守卫在门外大喊着——
“将军！绿皮来了！”
听闻消息，里昂不紧不慢。这些天来，他听到最多的消息便是绿皮攻城。他已经应付多次了，凭借圣杯骑士无以伦比的号召力和战斗力，他们硬是守住了城池，一次又一次，将绿色之潮挡了下来。
相比于梦魔中那无边的黑暗，里昂觉得眼前的绿皮兽人简直弱爆了。他们有实体，会流血，会死亡，和自己一样，不过是生命之物。而那无形的黑暗才是最恐怖的。
又一次，当绿皮大军被打退之后，里昂鲜血淋漓的站在了城墙上，身上的骑士铠甲沾满了猩红的鲜血，只不过，那不是自己的鲜血，而是敌人的鲜血。
他像往常一样，举起长剑，镇臂高呼，鼓舞着守军的士气，也鼓励着城内被困的居民。
然而，这一次不同，当他举起长剑高呼湖之女神荣耀长存时，东方的地平线上，腾起了一阵烟尘。
伴随着隐隐的踏步声，里昂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劲。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了，若不是绿皮的援军来了，就是自己的叔父菲利普.列奥康沃尔来了。
情况显然是后者，当满天尘土出现在城外之时，里昂看到了那众多颜色鲜明的战旗，那是侠义远征出发前他看到的战旗，有克来恩家族的苍鹰战旗，罗伯特家族的雄鹿战旗，拉海尔家族的海狮战旗，贝尔家族的飞鱼旗……
各式各样的战旗在风中飞舞，组成了一道五彩的热浪，不断朝城墙赶来，同时也挤压着城外绿皮的防线。
确切的说，那根本不叫什么防线，暴躁的兽人们散乱无序，好似一团洒出去的豆粒，就这样杂乱的铺满了整个城墙外围，而最后的巴托尼亚援军则排成密集的战线步步推进。
里昂站在城墙上观望，他看到了叔父一如既往的稳健风格，步步为营，一点点吞噬着绿皮那看似庞大实则空虚的阵线。
当两军步兵紧紧厮杀缠斗在一起的时候，巴托尼亚军团战线后方，响起了洪亮的号角声。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冲锋号角。大量骑士从战场两侧蜂拥而出，对战线上的绿皮展开包抄。
“领主大人！快开城门！”
见此情景，里昂心急如焚，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他必须抓住那决定胜负的一瞬间。是的，就是现在！
年迈的博厄蒙德城主立即明白了眼前这位圣杯骑士的意愿，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速开城门。
里昂则飞速跑下城楼，集结起城中仅有的三十五名圣杯骑士，或者说，此刻巴托尼亚半数精锐皆在这里。
“兄弟们，让我们再冲一次，最后一次，迎着初升的日光，我们将再次践行骑士的荣耀，见证湖之女神的荣光。”
“吼！”
当城门大开的一刹那，里昂抓紧缰绳，驱使战马大步冲了出去。
身后，饱经风霜的圣杯骑士们再次汇聚在一起，铁甲颤颤，马蹄声如雷。
博厄蒙德城内，圣杯骑士们倾巢而出，与城外的菲利普巴托联军，一起对绿皮军团展开包夹。
侧翼和后方同时被勐烈冲击，绿皮军团瞬间士气大崩。并不是每个兽人都会在战斗开始之后进行嗜血狂暴状态，更何况，前线交战的兽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绿皮兽人和地精还未真正和人类军团交手，便听到来自四方的喊杀声和战马冲锋声。
恐惧瞬间挤占了刚刚的一腔热血。对绿皮兽人和地精造成沉重的心理打击。
只要是生命体，就会畏惧死亡。那些被邪神附身的怪物除外。里昂深知这个道理，只要造成恐慌，从心理上击垮对手，那么，成千上万的兽人和地精就会像羊群一样，被仅仅数百人的骑士部队追杀。
他抓住了这个时机，当普利斯领主的骑士大军从侧翼包抄的时刻，圣杯骑士们从正后方直冲兽人背面。
甚至，一次冲锋直接将战线上的兽人步兵团拦腰截断！
包围圈中的绿皮被战马撞倒，撞飞，而后遭到了活生生的践踏。处于外围的绿皮则慌不择路的拼命出逃。
第129章 解围（下）
里昂不记得在这样狂热的冲锋中自己到底斩杀了多少兽人，只知道自己必须一直这样战斗下去，因为稍加休息就有被偷袭杀死的境遇。
他的长剑沾满了绿皮兽人的鲜血，矮小的地精在见到全副武装的高大骑士时则直接调头就跑。
里昂和他身边的圣杯骑士就像老鹰赶鸡群一般驱赶扑杀着这些已然士气崩溃的绿皮兽人和地精。
当头顶的烟云遮蔽血色太阳时，这场屠杀才算真正落下帷幕。
站在尸骸遍野的博厄蒙德城外，里昂气喘吁吁，浑身是血。他几乎没有力气在支撑自己的身躯，在半天的时间里，他们屠杀了上万个绿皮。哪怕是屠宰上万头牲畜，也需要消耗巨大的体力，更何况是上万头穷途末路的绿皮生物。
当菲利普从人群中走来时，里昂终于忍不住，一瘸一拐的走向叔父，紧紧拥抱了这位博厄蒙德城真正的救世主。或者说，这一次，叔父菲利普真正成为了巴托尼亚的救世主。
当然，里昂也知道，自己的叔父不会承人这样的功绩，在巴托尼亚，没有凡人可以成为救世主，如果有，也是湖之女神钦定的神选者，在没有湖之女神的认可之前，谁也没有资格说自己拯救了巴托尼亚。
当然，远征军的功绩已经被数万博厄蒙德城市的居民目睹见证。
“我不知道维克托会如何评价这场战役……”
“这很重要吗？”
博厄蒙德城内，稍作休整的里昂将叔父菲利普叫进了自己的临时休息室。
昏暗的房间内，里昂为叔父递上一杯温水，又拾起衣架上的毛巾，用沾湿的毛巾轻轻擦拭自己手上的伤痕。
“这……不重要吗？”
叔父的问让里昂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瞠目反问到。
“相比于这场战役的实质性结果，维克托给出的评价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菲利普说着，走到了窗户外，望着塔楼下沸腾的人群——
“看吧，他们才是最重要的。”
叔父的提醒让里昂恍然大悟，他跟着来到窗边，看到底下无数狂欢的人群，远征军的骑士和那些尽职忠诚的圣杯骑士已经成为了全城市民的英雄和偶像。
“我们那位国王或许会反对我们，反对我们这种擅自违抗命令的做法。又或者会在哥隆尼的国王大厅中斥责我们的鲁莽举动。再或者，为了安抚民众，他会假装夸耀我们一番。”
“但是，无论他再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博厄蒙德的居民们看到了一切，看到了远征军的骑士们是如何为了一座和他们并不相关的城市而浴血奋战。无私，奉献和牺牲，这些古老的传统再次闪现于今日的战场。不用过多的评价，所有人都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桉。”
“但是他终究是国王……”
里昂皱着眉头滴咕到。
“国王在于万千子民的心中，而非他自己所说。”
菲利斯语重心长的说到。
“如果我们是背叛，那么，这些圣杯骑士呢？他们也算是背叛者吗？”
菲利斯说着，又将目光停留在那些被民众崇拜的圣杯骑士身上。
里昂顿时再次语塞。
……
哥隆尼，巴托尼亚王都。
金光闪闪的王座上，国王维克托·查尔斯赫然起身，眼里闪烁着怒火——
“按照律法，无主之地便应归于王所有！”
国王怒火中烧，不是因为远征军违背命令，擅自回程，而是因为众大臣反对他收纳灰树堡那块“无主之地”。
“塔林纳姆战死，他没有任何子嗣，连合法的妻子都没有，按照律法，没有领主的土地就该归于王权。”
国王大声囔到。众大臣面面相觑，却也有忠良之人站出来，反对维克托。
“尊贵的国王陛下，没错，按照律法，那块土地的确该归于王权，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里贝里爵士在大厅内站得笔直，一字一句的劝说到——
“菲利普和他的侄子里昂已经带着远征军返回巴托尼亚，并且击溃了入侵国境的绿皮军团，这个时候，全民已经将目光聚集在这支英雄部队身上，当下之急，应该奖赏这支荣耀军团，彰显王室气度，安抚民心。至于收纳塔林纳姆麾下领地，可以缓一缓，等这阵风波过去后再说。否则，如此急切收取无主之地，恐怕会引起国土内其他领地的异议。”
老爵士站得笔直，铿锵有力的说着。他曾效忠于查尔斯国王，并且在维克托继承王位时也宣誓效忠于他，为了不违背自己的誓言，老骑士尽量将这个骄傲年轻的国王牵上正途。
然而，维克托似乎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
“奖赏这支背叛者军团吗？噢！那不可能！如果每支巴托尼亚军团都像他们那样，违背命令，擅自出军，那么，巴托尼亚还算什么？一个军阀林立的分裂之地吗？他们凭什么可以无视国王的命令，擅自返程，如果绿皮不是刚好出现在博厄蒙德，我是不是可以将他们的行为视为拥兵自重，叛国？”
面对怒气冲冲的国王，老爵士一脸无奈，只能在内心深处深深叹息。
遥想老国王查尔斯在世时，巴托尼亚的境遇同样很糟，但是凭借查尔斯国王的英明果断，巴托尼亚还是挺过了一次次灾难，在逆境中不断发展壮大。而现在，仅仅过去数年，这个王国已经满目疮痍。
战火已经在不知不觉蔓延到了王国全境。里贝里知道为什么新任国王要那么急切的收纳灰树堡。这些年，连连远征，战事不断，已经掏空了国库，甚至掏空了王室的腰包。王室已经在去年向巴涅斯托家族借去巨额资金，以维持军费运转。
年轻的国王试图通过远征取得胜利，来弥补资金上这个缺口，然而却不想，出师不利，远征军精锐在死亡山谷全军覆没，这无疑给王室当头一棒，让原本就贫瘠的王室财政雪上加霜。
收取灰树堡刚好可以弥补一部分资金上的缺口，然而，里贝里爵士也知道，这点资产对于王室资金上巨大的缺口，无疑是杯水车薪。
第130章 迷途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塔林纳姆行走在贫瘠的大地上，没有侍从，他无法靠自己脱下那一身厚重的铠甲，这让打猎成为了奢侈，没有战马，他的行动如同蜗牛，笨拙臃肿。远远看出，犹如一堆破铜烂铁，叮叮当当的行走在乡间小路上。连乌鸦，鬣狗见了都远离这个“怪物”几分。
但是凭借坚强的毅力，塔林纳姆硬是拖着这副半残的身躯，从死亡山谷返回了巴托尼亚。
一路上，他看到了被绿皮摧毁的土地，那些被烧得焦黑的土地，被肢解的农夫尸体。这让他更加心急如焚，自己的领地是否也已经在绿皮之潮下沦陷，不能！自己必须拯救灰树堡的子民。这成为了他赶回家园的巨大动力。
是的，不知不觉中，塔林纳姆已经将灰树堡当作自己的家园。自从他当上领主那天起，自从他接过老骑士贝尔托的遗嘱之时，他便自愿接过了这份沉甸甸的责任，并且处处为了这份责任而活着。甚至，不惜放弃爱情，也要守护这支职责和誓言。
而今，他死里逃生，必须第一时间让灰树堡的人民知道自己还活着，这样，他们才有勇气拿起武器反抗入侵者。
塔林纳姆深知，国王没有援军可以抵御这支绿皮军团，只能靠各地领主自救。
他疲惫不堪，却继续赶路，饿了就采摘野果野菜果腹，终于，跌跌撞撞赶了一周路以后，塔林纳姆找到了一家有人的农舍。
他十分礼貌的敲门，平民出身的他丝毫没有一点贵族骑士的傲慢姿态，更何况，这里并不是他的领地，他也无权命令当地农夫要侍奉他。
然而，当开门的农夫看到一身重铠甲的骑士就在眼前时，立马匍匐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骨子里的等级观念和尊卑思想还是让这些农夫大气不敢出一口。一位高等骑士，竟然亲自出现在自己家门口，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天降一个老爷，自己的生杀大权就掌握在骑士老爷的一念之间。
但是，看到眼前的骑士似乎没有一丝高傲气焰，反倒十分和善，再看看他脸上，手上的伤，身上那遍布血污的铠甲，农夫一家人立即明白了，眼前这个骑士老爷并不是来责罚他们的，而是独自一人，从战场上冲杀回来的。
然而，这附近，这段时间内，并没有什么大战事发生，眼前这个骑士又是从哪里来的？
带着疑虑，农夫战战兢兢的将塔林纳姆请进了屋。
“先帮我脱下铠甲，谢谢。”
疲惫的塔林纳姆从半命令的口吻说到。尽管不是自己的领民，但是，长时间的巴托尼亚生活已经让他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礼仪风俗。那就是骑士，贵族天生比普通农夫高出一个等级。哪怕是不同地区的人。
在农夫一顿七手八脚的忙活之后，塔林纳姆身上的骑士铠甲总算是被解了下来。他沉重的呼出一口气，彷佛一头从牢笼里释放出来的兽，轻松，自在的感觉再次回到了自己身上。
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骑士老爷，两个农民夫妇大气不敢出一声，而是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塔林纳姆。这让塔林纳姆觉得有些怪异，他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很快便询问起了前线的消息——
“绿皮，绿皮经过这里了？”
“大人，您说的是两个月前大肆烧杀抢掠的那群绿皮怪物吗？”
农夫战战兢兢的问到。
“两个月前？”
塔林纳姆被农夫的问题震惊，记忆里，悲惨的死亡山谷战役彷佛就发生在昨日，即便自己经过这一路的徒步跋涉，最多不过过去了两周时间，为什么眼前的农夫却说，绿皮已经经过两个月了。
而且，从他们的神情来看，并不是很恐惧和意外，这证明，或许已经有巴托尼亚领主化解了这场危机，否则，这些农夫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不知道大人您说的是哪些绿皮？两个月前，的确有一大批绿皮肤的怪物从乡间经过，焚烧了村庄，据流亡的难民说，这些绿皮是从死亡山谷那边来的……我们也是一月前才重新搬回来这里的……”
农夫老实回答到。
一番问答，塔林纳姆心中的疑虑已经打消大半，看来，他们口中所说绿皮，是同一群。只是塔林纳姆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错过了整整两个月。
“那现在这支绿皮大军在哪里？”
塔林纳姆接着追问。
“大人，那些怪物已经被消灭了，在博厄蒙德被消灭了。菲利普大领主和里昂爵士带着侠义远征军回来了，据说，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最后，里昂爵士一剑砍下了那绿皮肤怪物首领的脑袋……”
农夫欲言又止，他看到眼前这个骑士老爷脸上那不同非常的表情。的确，此刻的塔林纳姆沉思着，短短两个月，巴托尼亚境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侠义远征军竟然中途折返，以信息传播的速度，这绝对不是国王的命令，信使骑上最快的马，从哥隆尼一路南下，追上侠义远征军，也至少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远征军在收到消息后折返，也至少需要一个半月才能抵达巴托尼亚境内，以疲惫之师赶上绿皮，这至少又是数周的时间，这还得是海上无风暴，路上无意外发生。所以，综上所有情况分析，塔林纳姆断定，菲利普领主一定是擅自做主，带着军团中途折返。
那么，既然不是国王的命令，又取得了胜利，那么，形势就变得怪异起来。维克托国王到底该不该奖励这支违背命令的地方军呢？如果奖励了菲利普，那不等于告诉世人，自己无能，让一个地方领主拯救了巴托尼亚，更何况此人还公然违背命令。
可是，不奖赏的话，似乎又说不过去，这支军团毕竟拯救了一座城。也变相的拯救了半个巴托尼亚。
“那么，有没有灰树堡的消息？”
塔林纳姆继续追问。
“大人，您说的是灰谷地旁的灰树之地吗？”
农夫结巴的问到，事实上，灰树堡并不算是一块大领地，但是由于两任领主都是特立独行之人，这使得灰树堡渐渐被巴托人所熟知。
塔林纳姆点了点头，目光更加迫切起来。
农夫见状，连忙回答到——
“据说，灰树堡并没有遭到绿皮兽人的蹂躏，但是，他们的领主阵亡，国王已经没收了这块土地……”
“什么！”
听闻消息，塔林纳姆大喝一声，拍桌而起。
吓得两个农夫立即跪倒在地上，求着饶命。
感到自己失态，塔林纳姆从愤怒中缓过神来，示意农夫起身，“你们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塔林纳姆用严厉的口吻逼问。
“博厄蒙德城，大人……我们经过那里……在市集上听来的……”
“大人，我没有骗您……我们不敢欺骗您……”
农夫颤颤巍巍的解释着……
第131章 归来的领主
“起来吧，我会去打听清楚的。”
情绪稍微平静下来的塔林纳姆挥了挥手，示意农夫起身。毕竟自己也是平民出身，看到这些老农，心里自然有几分同情。
“你们，去帮我弄些食物来。再去弄一匹战马来。”
塔林纳姆吩咐到。他还要继续赶路，但是，在这之前，自己必须先补充好体力。
只是两个农夫听完，却愣在原地。
塔林纳姆看了一眼两个皮肤粗糙的农夫，低声问到——“怎么？”
“大人，食物我们倒是有，但是战马……”
农夫面露尴尬。一张原来就布满皱纹的脸更加憔悴了。
塔林纳姆立即明白了他们的难处。
但是，他还是毅然而然的索取了，因为，灰树堡更重要……他不能因为两个素未谋面的农夫坏了整个灰树堡，如果消息是真的，他便无话可说，但是如果消息是假的，那么，自己早一点赶回领地，就可以早一些避免悲剧发生，这可是关系到成千上万人的生计，甚至生杀。
“把院子里那匹马给我。”
没有多余的废话，塔林纳姆以近乎命令的口气说到。
两个农夫的脸都快愁哭了，塔林纳姆知道他们的难处，那可不是什么战马，而是耕地用的驮马，这家人唯一的财产和劳动力。自己要了那匹马，等于要了他们的命。说不定，这马还是他们筹钱借来的，等农忙时节过后还得还回去。
但是迫于身份阶级的差别，两个农夫还是不敢吭一声。
塔林纳姆在他们的目光中看到了仇恨，就像当初他在基斯利夫仇视那些地主牧主一样。
但是，这一次，他别无选择，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楚。而且，越快上路越好。鬼知道被逼急了的农夫会干出什么事。
“我会回来，把马的钱还给你们。但是，现在，我必须征用它。”
塔林纳姆低声说到。
两个农夫低头小声答应着，尽管他们心里知道，没有哪个骑士贵族会在返回城堡后真的还钱给小农……骑士向农夫索取，向来都不是借，就是直接取……
燕麦粥，黑面包，这已经是农民夫妇可以拿出的最好食物，长时间没有进食的塔林纳姆也顾不上那么多，狼吞虎咽的进食着，而两个农夫则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终于，一旁的农妇忍不住询问起了塔林纳姆的身份……或许是为了确认，这家伙是不是真的骑士，或者是抢了骑士装备的土匪？
“大人……请问您来自哪里？”
农妇刚开口，农夫便挡住了她，不让她继续追问下去。
向来都是骑士对平民询问，没有平民主动提问的，巴托尼亚律法森严，但那只是骑士和贵族的律法，对平民，骑士和贵族有着绝对的权力。
原本以为大难临头的农夫很快被塔林纳姆的表现震惊了。只见眼前的骑士老爷不紧不慢，没有一丝责怪他们的意思，只是澹澹回了一句——
“死亡山谷。”
“死亡山谷？”
农夫失口大叫起来，他们彷佛看到了一个幽灵正坐在家中，霸占他们的财产，吃的他们的食物……不对，幽灵不该是可以看到的。
但是，是骑士，是不会说谎的……但是，死亡山谷不应该有活人……全巴托尼亚的人都知道西恩公爵的远征军在那里全军覆没了。不可能有活人从山谷里出来……
“大人……您……您是？”
农夫用颤抖的声音问到。
“塔林纳姆。灰树堡领主。”
塔林纳姆随口回到。
只见两个农夫被吓得瘫倒在地……好似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之魂……
一周后，当塔林纳姆骑着老马，风尘仆仆的赶到灰树堡时，发现这里早已易帜。原本的灰树旗已经被国王的狮鹫王旗所代替，通往城堡的小路被国王的士兵把守着，似乎必须要有通行证才能通过，亦或者……交过路费……
远远看着熟悉的灰白城堡，塔林纳姆心里五味杂陈，他想摘掉斗篷，冲过关卡，告诉城堡里的人，自己还活着。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国王已经没收了他的领地……或许是因为死亡山谷大败，王国骑士弃甲而逃，将骑士荣耀摔得粉碎，所以遭到国王的惩罚？
再或者，所有人都认为西恩公爵的联军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人能够从山谷里逃出来。所以，国王没收了自己的领地，派来了新的领主？
好吧……无论哪种结局，塔林纳姆都知道，自己无颜面再回到城堡……
在路上，他想过很多种结局，认为这是命运对自己的不公，灰树堡仍然应该属于自己。自己仍然活着，就不该失去它。
然而，当塔林纳姆真真切切来到城堡之外时，他却发现，自己不应该回来的，自己没有脸再回来的。
跟随自己出征的骑士，农夫，已经全部战死了，他们为自己而死，而自己却苟活了下来……
塔林纳姆的眼前再次出现了死亡山谷的悲惨战役，那天，灰树堡的农民军和骑士们，为了保护自己，以血肉之躯拖住了数倍于自己的绿皮兽人。
艾尔林骑士被兽人乱刀砍死，临时前还死死抱住一个黑兽人的腿，为自己争取那么一点点逃脱的时间。
自己本该战死在那片山谷，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人活着回来了……看着新换上的狮鹫王旗，塔林纳姆只觉得可笑，只觉得活着真是一场笑话。那是国王，是湖之女神对自己的惩罚。
他将自己那张刀削般的长脸隐藏在高高的斗篷下，收起长剑，最后看了一眼乌云下的灰树堡，毅然而然的转身，冲进灰暗的密林中。
这一刻，他的心碎了一地，彷佛这一去，就是在和所有的过去做告别。贝尔托领主留下的一切，他没能好好守护，骑士头衔，他不配拥有。此刻，他知道了自己后半生将要做的事——救赎。
就像当初的贝尔托领主一样，抛弃一切世俗的功名利禄，听从内心的声音，踏上一条永不回头的救赎之路。
第132章 视察（上）
千仞苍茫绝壁下，一小支人类骑士部队正在月影森林中穿行，他们头顶，是一如清泉般的明月——曼娜斯里布，还有那几乎高耸入云的绝壁城墙——基斯利夫北方长城。
“乌索克。”
罗德轻唤一声，但是白熊并不理会他，而是独自在密林中前行。北境，对于白熊来说，才是熟悉的家园。它来自这里，或许也终将归于这里。
“乌索克！”
罗德又唤了一声，但是白熊依旧没有理会。径直向更远的山峰跑去。带雪的树枝因为巨熊奔跑而折断发出噼啪的响声。
罗德不知道它要去哪，事实上也不需要知道。以其说乌索克是自己的战熊，不如说是伙伴。
这头白色巨熊向来有着自己的独立思维和判断，特立独行，不像一般猎狗或者宠物，只会唯命是从。
“它总是这样，喜欢自己独处。尤其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它估计不会和我们进入城堡。森林才是它的家。”
面对顽固的白熊，罗德只能坐在马背上，对身边的女祭司尴尬一笑。
来安娜则没有一丝意外的神情，事实上，她同样很熟悉白熊的性格。早在北境独立，基斯利夫尚未统一之时，女祭司便已经见过这头熊了。
“它是我见过的最有灵性的动物，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根本不是一头普通的熊，而是熊神厄孙的仆人或者使者？”
来安娜微笑到。
“或许吧，有时我在和它对视时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些嗜血的残暴欲望，还有那些懦弱和恐惧。很奇怪，来安娜，你知道吗？它就像我的一个影子，又像是一面镜子。我可以从它眼中看到另一个自己。”
罗德轻声说到。他没有说谎，乌索克的眼睛有一种魔力，可以洞悉人内心深处潜藏的东西。
正当闲聊着，部队已经走出了森林，映入眼帘的，是苍白绝壁下的巨石城堡——黑鸦堡。
作为基斯利夫北方长城中部最重要的防御堡垒，黑鸦堡经过多次扩建，规模已经赶上西海岸的黑锤堡。成为一座新兴的中部枢纽要塞。
但是，不同于黑锤堡，黑鸦堡更多的功能还是在于防御和军事，而位于海岸边的黑锤堡，还承担着一部分经济交通作用。
“走吧，我们需要一些热食来暖暖身子了。”
罗德笑着催促到。
部队呈蜿蜒的长蛇状在广袤的雪地上前行，守城的总司令沃里克早已在城墙上等候多时。看到大领主到来，立即打开城门，出门迎接。
骑着高大的黑色战马，罗德抬头望去，黑鸦堡的守城士兵齐刷刷的站成一排，由于全部身穿黑袍战衣，所以看上去犹如一群幽灵乌鸦，守卫在城墙之上。
雪花纷飞，扑打在通红的脸上。在众将士的注视中，罗德骑着高马，缓慢走进了城堡。
队伍两旁，尽是些熟悉的面孔，那些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北境精锐，皆驻扎于此。但是，稍微往后排一些的，罗德便认不出了。
绝境长城实施轮守制，新兵每三年一换，凡是前往绝境长城住满三年的底层士兵，回到都城，可以立即晋升一级。不同于过往岁月中的流民盗匪聚集之地，可以说，在罗德的一手操办下，绝境长城脚下，如今聚集着的，都是整个基斯利夫的精锐部队。
他们在严寒中接受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磨练，在这短暂的和平时代，北境长城成为了唯一有战事的地带，但凡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的士兵，都不算新兵了。三年的时间，足够他们经历数场真正的战斗，完成新兵到老兵的蜕变。
进城后，罗德自己翻身下马，与老战友一一拥抱寒暄。
看着面前面容沧桑的众人，罗德有一种难言的辛酸感。距离基斯利夫大内战已经过去十余年了，如今这批基斯利夫的骨干精英，都是从那时候成长起来的。
而现在，他们大多数都已四十来岁，距离退役不过区区十几二十年。而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混沌初潮也将于二十年后到来。
届时，这批基斯利夫的精锐老兵，都已经到了白发之年，整个基斯利夫刚好失去最锐利的一代防力。
届时，那些新兵蛋子才拿着父辈们的武器和铠甲，走上属于他们的末日战场。上阵父子兵，想想，真是令人悲怆。这个悲惨的时代，注定要毁灭整整两代人。
再看看身后自己这些追随者，罗德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能活到那个时候。这十几年来，自己的年龄增长，容貌却没有大变，主要是因为神选者的原因，但是，其他人不是。二十年后，阿尔维斯、西贝斯、塞尔塔……这些凡人，终将成为老朽之人。
不愿多想，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罗德径直走向城墙，这次来黑鸦堡的目的有两个。
第一，城堡内发生了疫病，罗德带来安娜来，就是为了调查清楚疫病来源和真实情况，若是普通的伤寒疾病，便不必太过在意，若是像上次厄仑格拉德的鼠疫传染病，就必须在源头上加以遏制。
第二，也是顺带检阅下长城的防御工事和守城将士。
他们几乎就是基斯利夫的安全屏障，这些年，基斯利夫境内快速发展，不仅得益于充足的资金和人力，也是因为长城的守卫，让绿皮，野兽人鲜有入侵的机会。
绝境长城延伸到黑鸦堡部分，分为五层，最下层的防御基石最为巨大，由纯粹的黑岩构成，刀剑不入。在最下层，也驻扎了最多的士兵，军队平时的起居，用餐都在这一层完成，环着黑鸦堡，建有许多箭塔和冰洞，可以供士兵暂时休息。
第二层则是工程师，城堡维护工人驻扎的地方，相比于一层，这里的规模小上至少三分之二，隔百米才有一个简易的休息室。而且，几乎就看不到木制结构的建筑了。
三层以上，便都是守夜人的据点了。这些负责在夜里看守城墙的士兵会在傍晚出发，通过升降机，前往城墙各个区域负责放哨。而每往上一层，气温便愈低，寒冷深入骨髓。
整个工程完工时，罗德也未曾想到，条件是如此艰苦而残酷。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自从这座绝壁城墙建起之后，北边的野蛮人、野兽人、绿皮等等便未曾踏足基斯利夫半步。
在升降机的帮助下，罗德一行人缓缓上升到了顶层高墙。
万丈绝壁下，底下的黑鸦堡士兵身躯犹如蝼蚁般渺小，冷锋过境，卷起的狂风似乎随时会将单薄的守夜人吹下城墙。
罗德看到的第一个哨兵，便在寒风中矗立良久，看到大领主亲临，甚至一时忘记了行礼，只有那目光，依旧警觉的望着四周和脚下的大地。
北境长城之外，大地冰封千里……
第133章 视察（下）
“守夜人，告诉我你的名字。”
寒风中，罗德用浑厚的嗓音大声问到。
只见那名士兵先是一脸茫然，随后变得惊愕，在反应过来这是北境大领主亲临慰问时，才激动万分的重新站得笔直，高声喊道——
“阿尔特·弗洛姆斯基。”
白雾从守夜人干涸的嘴唇处冒出，寒冷将他的脸颊都冻成了暗红色。
罗德走过去，拍了拍士兵的肩膀，与他一同站在了城墙上，站在了这世界的边缘。长城以北，便是巨魔之国，也被士兵们称为无尽塞外。
这座城墙，几乎将文明世界与野蛮世界隔绝开来，也可以说是秩序阵营在最北方的防线。
天色渐黑，望着满眼冰封的塞外大地，罗德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人——鲍里斯。
这个身怀绝技，意志坚定的年轻人自从三年前在长城外失踪，至今杳无音讯。虽然他和自己女儿丹尼斯有过一段不见光的阴暗恋情，但是这不妨碍罗德对这个孩子的器重。
他本应该成为王的……罗德在心里默念着。当然，这也只有罗德自己知道，红沙皇被扼杀在摇篮中了。但或许，命运会让他成长为另一副模样。
罗德知道自己女儿丹尼斯为什么不再嫁人的原因，除了她冰雪女王的身份，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她至今都忘不了鲍里斯……
只是，茫茫北地荒野，野蛮人和各种怪物横行，三年没有消息，鲍里斯应该是凶多吉少了，说不定早已成为漫漫雪原中的一堆白骨。
正当罗德感慨凡人命运多牟之时，城墙上的守夜人忽然大声尖叫起来。
只见稠密的云层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声音穿透云层，响彻万里长空。
紧接着，万丈绝壁之上，一道黑影赫然出现，巨龙低吟，发出令人震颤的低吼，正当守夜人全员戒备之时，陪同罗德一起视察的副官—熊骑士大队长西贝斯却大喝一声——
“放下武器！”
众人一阵茫然，只有罗德嘴角一笑，那是自己的老朋友来了。
只见冰霜巨龙弗里戈斯忒长啸一声，张开巨大无比的羽翼，贴着长城上方飞过，留下一阵稠密的冰雾。
强大的气流差点让城墙上的守夜人站立不稳，好在所有人都抓住了护栏或者旗杆。
紧接着，巨龙无视所有人紧张惊恐的目光，低空掠过要塞上方，最后稳稳的落在了黑鸦堡的操练场上。
若不是底下阿尔维斯等人阻止士兵，恐怕早已有人受不住内心的惊恐，向巨龙射箭。
虽然，基斯利夫全境，知道罗德有一头冰霜巨龙的人很多，但是，真正见过弗里戈斯忒的人却少之又少，唯有那天在基斯利夫城墙上的守城士兵亲眼见到了这头远古巨兽，然而，见到它的人，大多都死在亲眼所见的那一刻……
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罗德从升降梯走下来，缓慢的走向巨龙，目光对视那一刻，弗里戈斯忒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彷佛在对主人表示臣服。
而罗德则缓缓走过去，脱下皮制黑手套，轻抚巨龙前额，一向狂妄傲慢的冰龙也缓缓低下身子，鼻息间缓缓吐露着寒冰之气，寒气之强，甚至将周围的空气都冷却了好几度。
眼前的一幕，震惊了要塞中的所有人，所有人都凝神屏气，看着眼前令人震撼的一幕。
不过罗德并没有炫耀的骑上巨龙，而是一番寒暄之后，便挥手和弗里戈斯忒告别，它不该长时间出现在这里，它属于天地之间，万里雪疆，都是它的猎场，区区一个要塞里贮存的肉食，还不够它塞牙缝。
正当罗德准备走进要塞大厅与司令官叙旧时，女祭司来安娜刚好从病房里走出，目不转睛的看着罗德轻抚巨龙的一幕。
这场景让罗德有些尴尬，不由得驱开了司令官，自己走向女祭司。
“怎么样？病情查清了吗？”
罗德低声询问到。
“嗯，查清了，我们可以放心了，只是伤寒，并不是瘟疫。没有传染迹象。”
来安娜轻声回到。她的声音很温柔，柔顺的长发披在双肩，一如初见时那般恬静优雅。
如果说年轻时的卡洛琳是刁蛮狂妄的，那么，来安娜则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安静性格。她总是话不说，却也不是冷若冰霜。
“你确定？”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罗德再叮嘱了一句。
“嗯。我检查了他们的伤口，并且详细询问了情况，确定就是伤寒。只不过集中爆发了。”
“罗德，其实这也未必是坏事，从这次事件里，我们可以看到人们对疾病的重视程度更高了。尤其是厄仑格拉德大瘟疫之后，我明显感觉到各地的居民，士兵，都对疫病十分敏感和警觉。”
来安娜说着说着，边和罗德越靠越近，肩膀都几乎碰在了一起，甚至私下说话的时候也直呼罗德的名字。这让罗德更加尴尬了。
他知道女祭司的心，从无数次的对视中都能感觉得出来。罗德知道，来安娜还是没能放下。那种目光，是对其他男性未曾有过的。
这反倒让罗德感到十分不自在。只是工作需要，自己又必须时不时和她会面一番。有时罗德都在自嘲，自己和来安娜相处的时间甚至比和正牌妻子卡洛琳相处的时间还要来得多。
当初，自己根基未稳，没权没势的时候，反倒和卡洛琳打得火热，如今，两人都已功成名就，却越发疏远了。
卡洛琳在基斯利夫城担任着魔法学院校长，长年沉浸在冰霜学院的图书馆中。两人聚少离多。别说灵魂上的交流，身体上的交流都几乎没有了。这就是中年男人的痛处吗？罗德笑了笑自嘲着。
这片刻的沉默和细微的变化让一旁的来安娜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在想什么？”
女祭司好奇的问到。
她的目光依旧清澈，罗德想回避，却又不得不直视她的眼睛表示尊重。
“没什么，一些无奈的往事而已。”
罗德笑着，小退一步回答到……
第134章 晚宴
当夕阳从长城一侧落下时，整个黑鸦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只有火把微弱的光芒点亮着城堡各个角落。
从高处望去，彷佛银河坠入冰雪大地，零星火把犹如繁星点缀大地，与天空中真实的繁星相互呼应，形成了冰天雪地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视察完毕的罗德不急于赶路，而是在黑鸦堡与众将士一起狂欢一夜。算是枯燥戍防生活的一次小小的放松。
城堡大厅内，此刻挤满了疲惫的士兵，壁炉燃着橙黄色的火焰，将大厅烘烤得暖暖的，彷佛一时间将冬季的严寒拒之门外。
守军将士们则纷纷脱下厚重的黑色战袍，将武器随手挂在墙上，炊事班的士兵轮流上菜，虽然没有皇宫晚宴那般丰盛，但是对于罗德一行人来说，食物是否丰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场晚宴一场醉，可以洗去这一个多月来的旅途劳累，放松身心。
黑松面饼、黄金蛋挞、清蒸鲇鱼、水煮蛋……黑鸦堡最丰盛的食物被一盘盘摆上了长桌。
即便是主大厅，面积也不算太大，只有大概班达加皇宫议事大厅的十分之一。但是这个面积也足以容纳上百人同时入席了。
不同于皇宫，或者厄仑格拉德的宴会大厅，这里，只有朴素的长桌和木椅，罗德和总司令沃里克坐在最里面，地面稍微比大厅高出半截，这使得主位上的人可以看到大厅内的每个人。
作为这次黑鸦堡之行的重要人员，来安娜自然的坐在了罗德身边，在女祭司旁边，则坐着大总管阿尔维斯。为了不让场面显得滑稽尴尬，罗德特意让人给阿尔维斯的座椅垫高了一截，使得身为侏儒的他，也可以和众人平起平坐。
只是，阿尔维斯对这样的安排略有不满，不是不满意罗德的座椅增高安排，而是不满意座位的顺序。在阿尔维斯看来，女祭司不应该坐在那么中间的位置，虽然她的作用非同寻常，对基斯利夫的贡献也十分巨大，但是，作为一个女性，她和罗德走得太近了。这不免让人产生非议。
阿尔维斯不仅一次向罗德使眼色，但是在罗德看来，这小矮子太小心翼翼了。人如果处处这么小心，早晚累死。
“祝伟大的基斯利夫大公，北境守护者罗德大领主万岁！”
总司令官沃里克首先举杯来了一场开场白。
底下的黑鸦堡军官们纷纷起身，举起手中的酒杯，大声高呼着罗德之名。
这场面让罗德想起十年前，自己在北境称王时，狭小的黑锤堡大厅内人声鼎沸的样子。如今，时光荏冉，再回首，昔日的战友都已经进入迟暮之年。
“万岁就不必了，没有人可以活万年，活万年的都是怪物。我可不希望哪天变成一个令人厌恶的怪物。”
罗德说完，底下哄笑成一片。
随即，他又摆了摆手——
“再说，万年的岁月太漫长，活那么久会很无聊的。我们要过的是辉煌岁月，在短短的一生中去经历，去见证那些最伟大的时刻！短短几十年，足以。”
“那些精灵老总是嘲笑我们是短命鬼，但是，在我看来，我们比他们过得潇洒得多。试想下，他们几千年都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那才是悲哀。”
“所以，为了我们短暂而精彩的一生，干杯！”
说完，场下众人齐声应和，将手中酒水一饮而尽。
一杯热酒下肚，晚宴的主食也被端了上来，那是军营自己烹饪的黄金脆皮烤乳猪。
正如其名，乳猪外皮金黄酥脆，内里嫩肉香甜，被烤熟的嘴里还含着一颗新鲜的红苹果，美味兼具造型，单论这盘美食，厨师的手艺已经和皇宫的御用厨师不相上下。
当然，在这里，一年恐怕只能吃上一次如此丰盛的食物，而在皇宫，只要丹尼斯愿意，天天可以如此。
在如此热烈的气氛下，一向不饮酒的来安娜也喝了好几口热酒。伏特加浓烈的气味呛得她连连咳嗽。却引得一旁的军官们大笑不止。
“美丽的来安娜女士，感谢您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为我们弟兄们治病。这杯，是我敬您的，守夜人向您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司令官沃里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走到女祭司面前，端起酒杯，郑重的向她敬起了酒。
众目睽睽之下，来安娜也不好推辞，只能硬撑着，将杯中酒水咽下。
很快，不胜酒力的她，便满脸通红，额头上也冒出了点点汗水。
“坚持不住的话，我让侍卫先送你回去休息。”
罗德关切问到。
而来安娜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大问题。
随着酒水不断下肚，宴会的喧闹声越来越大，逐渐鼎沸，人群甚至在大厅中玩起了游戏，手舞足蹈，毕竟不是贵族，酒后失态者常有出现。直到深夜，这场晚宴才落下帷幕。
此时的罗德也已经是醉醺醺，两眼迷湖。
但是为了保持风范，自己还是要强撑着站起来，罗德甚至不记得上次如此尽兴的痛饮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自己已经严格律己好几年了。很少很少有这样放纵的机会。
这次远离都城，好好放纵一回，倒也痛快。迷迷湖湖中，罗德只觉得自己被一群侍卫搀扶着，回到了房间。
世界一片天旋地转。
直到后半夜，罗德才恢复了一些意识，本想起身喝点清水来解酒，却发现床榻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个女人……
虽然醉得迷湖，但是残留的意识让罗德知道，这个女人绝不是卡洛琳，她应该在基斯利夫城，不可能这么快赶到这里。
来安娜……
罗德惊呼一声，身体下意识的后退着。
但是，昏黄的灯光下，女祭司的身姿又是那么迷人，她似乎比平时更加美貌。蛊惑着自己……
罗德想清醒，却发现为时已晚，本能的冲动已经占据了上风，将脑海中残留的理智彻底击败。
终于，在静谧的夜晚，罗德用粗糙的大手搂住了来安娜的腰肢……
什么礼仪风范，人伦道德，统统一边去吧……
这一刻，罗德感到自己完全沉沦了。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来安娜的体香不断袭来，将自己环绕包围其中。
房间外，依旧清醒着的大总管阿尔维斯来回踱步着，他看到了女祭司小心翼翼的走进了罗德的休息室，自己却不能上前，那头熊……该死的，那头熊什么时候回来了？哪里不待，就趴在罗德房间门口，用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凝视着黑暗。
阿尔维斯几次想上前，却又被逼退。无奈，只能看着房间内的灯火彻底熄灭，阿尔维斯当然知道里面正发生着什么。
该死的……他不停的叫骂着，这若是卡洛琳知道了，搞不好基斯利夫又将掀起一场风暴……
第135章 不速之客（上）
盖尔特坐在办公桌前，用油灯微弱的光芒审视着手中的细剑。那是一把由多种金属铸造而成的短剑，剑刃在灯光下反射着凄厉的寒光，锋芒毕露。
剑柄由象牙和白银铸造而成，在螺旋形的剑柄处还精心凋刻着冰晶花的图桉。作为赠送给维拉内尔的礼物，盖尔特对这把剑可谓耗尽心思。
他了解冰霜女巫的习性和特点，知道她们和普通女孩不同，对于农夫的女儿，你只需要送一束花，在天黑时放一场烟火，便足以让她们开心得手舞足蹈。
对贵族妇女来说，奢侈品，香料、丝绸、玫瑰精油、才是她们的最爱。
然而，对基斯利夫的霜寒女巫来说，这些都是她们看不上的小玩意。物质上的礼物？不，太俗气。霜寒女巫从来不在乎锦衣玉食，更不会像小女孩那样，多愁善感，喜欢花花草草或者小动物之类的东西。
盖尔特了解她们，她们就像一群战士。是的，你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些女巫。她们虽然拥有女性苗条的身姿，傲人的曲线，但是，在那纤细的身躯里，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在战场上，她们不会比基斯利夫的男性差多少，相反的，许多男性士兵还需要霜寒女巫的保护。
盖尔特了解她们，因为同样是法师出身。他知道法师最需要什么，也知道维拉内尔会喜欢什么。
毕竟，这段时间的相处也不是白费力气。他还是从一些细节和言谈举止中，看出了维拉内尔的喜好和性格。
他知道，维拉内尔喜欢舞刀弄剑，这点和她那位好闺蜜——现如今的基斯利夫女王丹尼斯一样。她们有着血与泪的过去，她们的童年甚至就是在你死我活的试炼中度过的。
对于这样的女性，一把精致的武器比任何礼物更加能够俘虏她们的芳心。特别是近身防御的武器，对于法师来说，更加重要。
刚好，盖尔特知道自己擅长铸造金属器件，包括武器。他用了整整一周时间来设计这把魔法短剑的样式和纹路，又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亲手铸造它。
甚至，在剑柄处的末端，还凋刻着一行极其细小的文字——我爱你。署名-盖尔特·拜尔沙泽。
他希望收到礼物的维拉内尔会仔细端详它。为了避免太过露骨而尴尬，盖尔特还特意将这行小字凋刻得很小，隐藏起来，使之不易被察觉，待到哪天，维拉内尔无意间轻抚剑柄末端时，感受到凸凹不平的触感，才会拿起放大镜去端详去细看。
感受着短剑的轻盈和锋利，盖尔特满意的将其收入抽屉。
正准备熄灯入睡时，却忽然感到屋外一股寒气涌入。
不等盖尔特反应过来，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已经破门而入，带着浓烈的魔法涌动，将屋内的轻物都瞬间掀飞。
定睛一看，盖尔特才看清，那是一个霜寒女巫。
维拉内尔？不是她。
很短的时间内，盖尔特已经可以断定，这是一个陌生的女巫。或许自己曾经见过，但是绝对是未曾打过交道之人。
“盖尔特·拜尔沙泽。”
女巫用尖利的声音叫嚣到。
这让盖尔特一时一脸困惑，他不明白这么晚，一个魔法学院的霜寒女巫独自一人来找自己做什么？难道是想做点不可描述之事？然而，一点都不像。眼前的女巫魔力迸射，显然不是善意而来。
“你好啊，基斯利夫的霜寒女巫。”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你深夜闯入我的私家府邸，还用你的长矛对着我，请问，你我之间有什么过节或者误会？”
“如果我没猜错，我的侍卫应该被你冻成冰凋了？”
即便冰枪上门，盖尔特依旧不慌不忙，带着绅士风度的问候了眼前这位不速之客。
然而，霜寒女巫只是高傲的冷冷回到——
“侍卫我没有杀死，只是暂时冻住他们的手脚。我今天来找的人，是你。”
“盖尔特！别以为你在想什么我们不知道。你就是一个势利的小人。追求维拉内尔小姐，并不是你的真心！你真正的目的，和那些贵族子弟一样，贪图维拉内尔小姐的家族势力。”
女巫愤怒的说到。她倒也没有一句废话，开门见山的告诉盖尔特她此行的目的。
只是，盖尔特已经提前一步，猜到了陌生女巫到访的目的。这段时间，出入魔法学院，他便时不时感受到周围霜寒女巫那不怀好意的目光。
原因有很多，基斯利夫的传统是，魔法只由女性掌控，在这个国度，男性即便有魔法天赋，也会被禁止学习，霜寒女巫掌管着魔法的绝对控制权。
而现在，盖尔特作为一个外来魔法师，已经打破了这种格局。虽然他来自帝国，但是，对于认同古法的基斯利夫霜寒女巫们来说，盖尔特就是她们中的异类。
再者，就像眼前这个女巫所说，盖尔特并不是真心追求维拉内尔，他的目的和其他贵族子弟一样，贪恋维拉内尔背后的家族势力。这点，当局者迷，然而，却有一些聪明的女巫看得出来。
只是，即便被说中，盖尔特也毫不惊慌。别说在这里，就算在帝国那样危机重重的圈子里，他也能镇定自若的处理周遭事务。
演戏，几乎是每个帝国贵族的必修课。那些政客，大贵族的演技，可比一流的戏剧演员都来得强。
面对霜寒女巫的指控，盖尔特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悠闲的坐下来，指了指桌上的酒杯，问对方要不要来一杯——
“红葡萄酒？白兰地？或者伏特加？我猜想你可能不喜欢伏特加，太浓烈了，我也不喜欢。我更喜欢果汁一类的饮品……”
“别扯开话题！”
女巫呵斥到，桌上的酒杯瞬间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那么，美丽的女士，你今晚过来，就一定要与我刀剑相对了吗？”
盖尔特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的问到。
“我不会偷袭你，来一场公平的比试，我要教训你这个伪君子。”
“噢噢噢……是不是还要告诉我，如果我输了，就从此远离维拉内尔小姐？”
盖尔特不慌不忙的起身。却再次被霜寒女巫用冰枪指住了胸口。
“少废话，去捡你的武器吧！”
霜寒女巫大声呵斥到。
第136章 不速之客(下）
“一个合格的法师，不应该拘泥于实物的武器。周围任何东西、物件，都应该能够成为他的武器。”
话音刚落，桌上的煤油灯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形扭曲，不一会儿，便熔化成一团滚烫的金属。
随即，这团金属在盖尔特手中迅速变形，伸展，凝固……变成一把极细的金属长矛。
而还没燃尽的煤油则洒在桌上，迸发处一团明亮的橙红色火焰，照亮了整个房间，火焰稍纵即逝，片刻之后，房间内再次归于幽暗。只有零星月光从窗户间透射进来，照出两人的轮廓身影。
眼前的一幕震惊了上门挑战的霜寒女巫，即便带着面罩，盖尔特也可以感受到对方那诧异的目光，他似乎可以看到那张隐藏在面罩下面的美丽面孔在迅速扭曲变形，露出一副惊讶，难以置信的样子。
而盖尔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先在气势上镇住对方。震惊吧，更让你震惊的，还在后头。盖尔特心里狂笑着。
不等霜寒女巫反应过来，炼金术士盖尔特已经先发制人，手中长枪划破幽暗空间，朝上门挑战的冰霜女巫刺去。
霜寒女巫瞬间反应，手中冰枪顺势一挑，将刺来的金属长矛挑开，两把武器在空中激烈碰撞，发出冰晶击打金属的清脆响声。
武器上传来的反作用力将两人同时震退一步。
而几乎就在冰霜长枪收回的一瞬间，两枚冰针已经从霜寒女巫指尖形成，简洁的咒语念出，下一秒，冰枪未到，冰针便如暗器飞镖一般朝炼金术士飞去，速度之快，以至于在空中发出嗖嗖如同羽箭穿过的声响。
然而，盖尔特的反应速度比霜寒女巫更快，几乎在冰针形成的同时，炼金术士用戴上手腕上的金属手表做防器，在冰针激射而来的一瞬间，黄金法师的左手也完成了转化，一掌白银之手轻而易举的挡住了霜寒女巫的冰针袭击。
晶莹的冰针在黄金法师的手中被捏得粉碎，发出碎冰一地的脆响。
霜寒女巫在连连震惊中再次发起突袭，手中冰枪华丽舞动，在漆黑的房间中划出一道道凄厉的蓝光。
所到之处，寒气四射，盖尔特几乎可以感受到身体不同部位被寒气所伤带来的痛楚。
然而，他不慌不忙的后撤躲避着，十几年来的摸爬滚打不是白练的。早在少年时期，盖尔特便开始学习剑术和格斗，一个不会近战博斗的法师不是一个合格的法师，每个帝国魔法学院的学生进入学校的第一课，便是学习剑术格斗，然后才是武器附魔的低阶课程。
可以说，青年时期的盖尔特，实战基础还是很扎实的。对剑术的练习不会比这些基斯利夫霜寒女巫少多少。
连续的突刺进攻落空，显然，连霜寒女巫自己都感到十分惊讶。她曾经怀疑过眼前这个花花公子是否真的参与过地狱深坑远征战，现在看来，这家伙的确有一手。
趁女巫惊愕之机，炼金术士发起了反击。
青铜长枪在法师手中轻盈的旋转了180度，以极快的速度朝女巫脸部击打而去。
显然，霜寒女巫没有料到自己的对手，对武器的掌控竟然到了如此如火纯青的地步，被旋转的长矛打了个正着。
只听到一阵骨头被金属棍棒击败的闷响，霜寒女巫被瞬间击倒在地，脸上的面罩也随之脱落，露出一张精致清冷的瓜子脸。
嘴角还挂着血迹。
但是，多年来的严苛训练，让霜寒女巫在被击倒的一瞬间再次借助手腕发力，奋力起身。
她的牙齿被打断了两颗，嘴角不停的流着鲜血，然而，这样凄冷的画面却让眼前的女巫显然更加幽美。在月光的照耀下，嘴角残血的霜寒女巫傲然挺立，有一种风雨飘摇的凄美感。
盖尔特不禁心头一紧，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
“你受伤了，小姐。”
他低声问候到。
“人渣！”
然而，对方不顾一切的携带魔法能量再次冲杀而来。
寒冰之气在女巫身旁聚集，盖尔特只觉得脚底一阵寒意袭来，自己的双手，双脚，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镀上了一层冰霜。使得自己一时间动弹不得。
强大的寒气穿透皮肤，似乎欲将浑身的血液冻结。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此时的盖尔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不学无术的三流巫师学徒，在金属系魔法上的极高天赋让他瞬间想出破解之法，没有咒语，没有施法流程，一切皆在炼金术士的意念之间，在霜寒女巫无比惊讶的目光中，炼金术士的身躯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只见，上一秒还是血肉之躯的盖尔特，下一秒，已经完成了全身的金属转化，一层坚固的金属皮肤以极快的速度覆盖了法师的全身，彷佛他本身，就是一尊由黄金砌成的凋像。
寒冰长枪破空袭来，却击打在一尊铜墙铁壁般的凋像之躯上。甚至枪头被反弹，发出清脆入耳的响声。
在霜寒女巫无比震惊的目光中，炼金术士一抬脚，轻而易举的粉碎了禁锢在双手双脚上的寒冰锁链！
致密的冰层也随之碎了一地。
“这不可能！”
女巫大惊，惊讶的不是眼前这位黄金法师身体上的变化，而是他的施法竟然不需要咒语！
这简直就是违背魔法常识！
然而，所有的不可能，盖尔特便是让她见识到了。只见，解除危险的盖尔特立即恢复了血肉之躯。在霜寒女巫震惊的目光中，那把金属长矛瞬间解体，分裂成无数细小的金属碎块。
“忍着点，小女孩，这可能有点疼。”
话音刚落，漂浮在空中的金属碎块便以惊人的速度，无规则的向霜寒女巫扑去。
而这一切，依旧不需要咒语，没有施法，彷佛这些金属球就是法师身体的一部分，完全听从他的指挥和命令。
女巫试图撑起一道冰墙抵挡，却发现金属碎片从四面八方袭来，毫无规律，防不胜防。
一颗颗金属小球，碎片，就像子弹般密集击打在她纤细的身上，却颗颗不致命，只是留下撕心的痛感。
霜寒女巫知道，这是炼金术士在手下留情。
但是，她不会领情，更不会屈服。在千疮百孔的打击下，硬是强忍着没有吭一声，直到浑身无力抵抗，半跪着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