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中招标会
陆寻方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从一句低语开始。
“醒来吧，神选者们……”
陆寻方耳中不断回荡着这句话，直到意识清醒依旧如此。他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区域，像是一座盛大剧院，又像是古罗马的斗兽场，石椅鳞次栉比排列，四处弥漫着浅薄的雾气，朝旁边看去，其他石椅上同样苏醒了和他相似的人。
四周寂静无比，陆寻方尝试移动、出声却都是徒劳，他像是一具雕塑，被固定于石椅上，直到一声清脆的响声敲响钟声，身前的黑雾渐渐散去，露出众人中央的一个光怪陆离的立体模型，像是一个村庄。
渐渐消失的黑雾余下一团，化成了身着古老祭祀服饰的女人模样，手中提着一盏足够照亮整个区域的灯。
“欢迎诸位神选者大人，此处乃梦中世界幻界的入口，名为静默之城，诸位大人不能发出任何声响，至于为何唤来诸位大人，是因为有个的游戏想与诸位大人一同游玩。”
陆寻方对这份言论感到不明所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如果他没记错，自己是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时太困而睡着了，难道这一切只是个梦？
可这不符合一个基本法则，即梦中的人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而此刻他却清楚地分辨出这里是个虚幻的世界，尽管意识存在，但他却无法移动**，灵魂就一尾风筝在风中飘荡，而系风筝的绳却并不长，以至于灵魂无法脱离**。
“那么游戏开始，”提灯女轻轻摇动手杖，“请各位大人听好规则。”
并不给予选择的机会，陆寻方耳中便开始出现一堆信息。
“一个坐落于群山中的村庄，遭遇了山鬼的袭击，山鬼侵蚀了一人的灵魂，并借助其身体伪装起来，山鬼在黑夜时行动，每晚都会吞食一名村民。
村民总计有360人，其中6人为一户，共计60户，村民中有一人为村长，村长拥有召集村民集会的权力，集会上可以得知前一晚被山鬼吃掉的村民是谁，因为山鬼行动范围有限，故可以排除距离死去村民较远的村民。每一户中的人清楚自家有无人员变为山鬼，但并无法清楚谁是山鬼。村中有神婆一位，可以探查村民是否为山鬼，也可探查一户人家是否存在鬼，但每天只能使用一次。
你是一位远行至此的游侠，每日仅拥有三次行动机会，探寻到村长即可获得村长职能，探寻到神婆同理，但使用两者职能会消耗可行动次数，问：如何解决此次山鬼事件？请给出合理方案。”
话音落下的瞬间，陆寻方面前出现一张白纸，他尝试用意识去触碰那张纸，纸随即出现揉搓痕迹，他又尝试用意识去书写，字上随即出现字体，看起来是凭借意念便可作答。
他看向旁边其他人，其他人或是眉头紧锁，或是奋笔疾书，像极了考场上的情景。
不过陆寻方看来，大概明白这个所谓的游戏并非是一道题，更像是一个招投标会，尽管题中不断提到次数、每日行动次数、山鬼吃人次数，看起来是寻找如何能在最短时间找出山鬼，但题目问的却是如何解决山鬼事件，说明不止找出山鬼这么简单。而更一个思维逻辑的问题，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如何找出山鬼。隐藏的意思便是，不找出山鬼也能解决问题？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直到一道清脆的钟声敲响，在陆寻方反应过来之前，面前的纸便被收走。女祭司走到中央，道：“既然诸位大人给出了答案，那便开始吧。”
陆寻方一愣，坐下的石椅轰然坍塌，他低头看去，身下是无尽的黑色深渊，坠落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不！”
陆寻方惊叫着从沙发上坐起，脸色苍白，重重的喘着粗气，电视机里的声音格外清晰：
“长梦现象开始在全世界蔓延，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到火地岛，任何人存在的区域，人们的睡眠时间均出现不同程度增长……”
长梦现象，最近半年来出现的怪病，至今医学上也没有确切解释，其特征是人的睡眠时间增加，无论是何种闹钟或者巨响都无法叫醒睡梦中的人，直到他们自己苏醒，长梦时间有长有短，最长的长梦现象患者至今还未苏醒，而苏醒的长梦患者对梦中事情记忆很模糊，唯一的记忆只有两个字：游戏。
陆寻方赶忙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显示下午三点，而他是昨天晚上八点睡的，一觉睡到了此时，不过，与报道的长梦者稍有不同，他清楚地记得梦中的事情。
“山鬼游戏……”
他惊魂未定的躺下，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梦中那个提灯者说：“既然给出了答案，那就请开始行动吧？”，是说要自己的答案自己亲自验证是否可行？如此看来，所谓的长梦者可能是那些作答的人，至于他为何如此清楚的记得梦中的事，他一时也没有思绪。
“莫非这便是南柯一梦？”
他随即又苦笑起来，南柯一梦中的淳于棼可是迎娶了公主瑶芳，哪像自己这般，更何况南柯一梦是一生于一梦中，而他却是杯盏中度过一生。
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回荡在耳中，一个钟声。
可家中既无钟表，附近也无教堂，何来的钟声。
陆寻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朝身旁看去，熟悉的家具开始消散，身体像是不受控制的下落。
直到他意识重新恢复，他才发现自己依旧坐在石椅之上，面前浮现着那张白纸，仿佛……刚才的回归才是南柯一梦。
“最后十五分钟，”提灯女提醒。
这让陆寻方不禁想起高考时的记忆，他快速看向四周，其他人已经纷纷开始了答卷，看起来似乎非答不可了。他又重新审视了一下卷面，既然是招投标式的题目，那自己不仅需要给出答案，而且也需要比其他人答案更好。
自己扮演一位游侠，而山鬼隐藏在民众之中，如何抓住山鬼？如何解决问题？两者似乎并不相通，他是说解决问题也许并不一定需要抓住山鬼。
想到这里，他已经有了答案。
最短只需要两天就可以了，身份是游侠的话，讨伐山鬼说明并不是什么难事，既然如此，那为何不选择伪装一下，如果山鬼可以伪装成村民，那山鬼也可以伪装成游侠。他假意袭击一户人家，如果其中有山鬼，那就可以直接解决，如果没有山鬼，那便将他们藏起来。山鬼一天只吃一个人，自己伪装的鬼却一天吃一户人，暗处的山鬼势必会有所谨慎，要么暂缓吃人，要么便会选择离开，毕竟在不知道另一个鬼实力的情况下，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所有答案收集完毕，”提灯女缓缓开口，“经过验证评分显示如下，其中分为三个等级，优，良，差。”
成绩在提灯女开口的那一刻，已经公布在众人面前，个人分数会格外标注，而只有排名与评级而无具体分数。
陆寻方看着自己的排名，排名显示在第三位，属于优类，这确实让他有些意外，他看向第二名，随即出现第二名的答题纸。
“解：已知题目只说探查有次数，并未对行动做出限制，同时也并未对道德做出限制，故可以选择挨家挨户袭杀，遇到山鬼，山鬼便会反抗，那时便可解决山鬼。”
和他的答题思路大致相同，不过更加激进一些，唯一的优点大概只是比他会少死一人，以及答题格式标准些。
难道还有卷面分？
他不禁对第一名的答卷产生好奇，可还未等他用意念打开试卷，成绩单消失，提灯者出现在众人眼中，
“差类神选者很不幸将无法参与到游戏之中，良类神选者请等待下次机会，优类神选者将获得参与游戏的机会，”提灯女朝众人浅浅鞠躬，“那么……神选者大人，游戏开始了。”
“游戏？开始？”陆寻方一愣，这难道不是游戏吗？
第二章 梦中游戏
不知从何时起，不断有人开始长梦不醒，原本以为是蔓延全世界的疾病，直到陆寻方也成了长梦大军中的一员，他才发现梦中存在一个虚幻的世界，瑰丽奇绝的世界。
面前是一条绵延万里的长河，河水从天际而落，仿佛一道通天巨塔，但河水静静潺潺，又仿佛山间溪流。地面也缓缓升起，漂浮的碎石瓦砾间有阴影来回穿梭，浮空的水流清澈如云。有背着行囊的旅人从浮石上跳下，在通天河水中溯洄。
这就是长梦之人所处的世界。
陆寻方站在巨石上望着，身旁不断有人从虚空中浮出，像是草原上一同探出脑袋的土拨鼠，茫然无措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们都是来到这个世界的人，而在现实世界，他们也会和许多人一样，在平静的夜晚中入睡，自此长梦不醒。
“欢迎诸位神选者来到幻界，”身后发出一个动听的嗓音。
陆寻方转过头，众人身后浮出一个女人的虚影，说是人却又有些诡异，以青叶为裙，曼曼而立；以长耳束发，飘动如羽；藤蔓缠绕着墨色长发零落成双翼形状，在身后轻轻摇动。
“这里是哪里？”一个穿长裙的女人拨动着乌黑发丝，眼神迷离，似乎还未从夜晚熟睡中清醒过来。
“这里是幻界，也就是你们梦中的世界，”女人的虚影微微躬身，“吾乃引导者，你们可以称呼我为长梦。”
“就是游戏精灵？”一个肥胖的男人推了推带着眼镜框，短体恤露出圆滚滚的大肚子。
“可以这么理解，”引导者微微一笑，“可以把这里理解成是一个游戏，而我只是讲述游戏规则的人。”
自称引导者的女人手指轻轻挥动，一株螺旋藤蔓拔地而起，“这里被称作幻界，梦中世界，这个世界被迷雾所包裹，而你们的任务就是探索迷雾中的幻界。”
“拒绝呢？”有人问。
“永久留在梦中，”引导者带笑说着，“从某种意义上看，你们无法拒绝，进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游戏便已然开始，如果无法完成幻界各式各样的任务，获得足够的梦痕，便无法脱离幻梦。”
“梦痕？”
“梦痕你可以理解为金钱、时间、生命，一切的东西都是梦痕，梦痕也可化成任何东西。”引导者指了指手臂的位置，“就是这个。”
陆寻方早就注意到了手臂上的东西，来到这个世界的人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人会在梦中还穿着工作制服，想来他们只是被以现实身份进入这个世界。而无论任何身份的人都不会佩戴这个东西。手腕上是一条如雷电般的光痕，光痕环绕一圈，又分为不同段，他数了下，一共十段。
引导者手指一挥，一段梦痕在陆寻方眼皮底下消失。
“每隔一个周期，梦痕便会消失一段，直至彻底消失，而梦痕彻底消失也代表着你的生命结束，你将永远死去，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引导者淡然一笑，“当然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也很简单，只需要集齐十环梦痕。”
“那如何才能买的到呢？”有个痞里痞气的少年模仿着唐伯虎点秋香里的经典台词。
“探索与发展，”引导者手指一挥，一片青叶纷纷落在众人手中，“这是梦之幻镜，它会帮助你们了解这个世界，当然也会记录你们的所见所闻。”
陆寻方低头看着手中的青叶，青叶瞬间化为一个柳枝状的护腕，而护腕上恰好闪过几行字:
“恭喜【番茄不是蛋】发现河流一条，奖励一环星痕。”
“恭喜【只因你太美】成功调解两部族纷争，奖三段星痕。”
“恭喜【夜雨凄凉】改良抗毒药剂，奖励五段星痕。”
……
不断有消息闪出，陆寻方注意到护腕下方的空白区域有五个选项，分别是:装备、属性、背包、职业和任务，不过除了装备和属性之外其他都是暗的。
选项旁则是梦痕数量，他的显示是十点，这表示一段算一点，十段一环，不过还透露一个信息，这个世界同样是十进制。
“引导者大人！”一个男人上前道，“倘若将这里理解为一个游戏，那未免对于我们这些人也太不公平了吧？开荒者从来都是收益最大的。”
不可否认在rpg类游戏中，开荒者无疑是占据最大优势的人，无论是装备更新亦或是副本探索，先行者便意味着优势。
“幻界无边无际，且随时变化，并不存在被完全探索的道理，”引导者礼貌地说，“此外，幻界危机四伏，你所能看到的地方或许曾死去过无数神选者，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被称作神选者营地的区域，以前生活无数猛兽，如今诸位可以在此谈笑风生，便是无数人征战的结果。切记，幻界可以理解为游戏，却又不仅仅是游戏。”
引导者的回答让发问的男人极为难堪，灰溜溜的退到后面。
“具体怎么获得？梦痕需要探索和发展，总不能凭空获得吧？”又有人问。
“梦痕获得将分为两大类，一类为特殊任务，遇到便可触发，倘若不知如何触发，探索迷雾是最好的方式，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开荒。譬如，发现一处平原、森林、湖泊、河流、矿产、动植物等，也比如调解冲突、平息战争等。另一类为职业任务，这类与诸位各自的职业有关，完成职业任务便可获得梦痕，关于职业，稍后将由其他引导者为诸位介绍，”引导者说。
陆寻方下意识的又看了眼手腕上的幻镜，又是一条消息弹出:
“恭喜神选者:【莫道君行早】发现幻界生灵青山兽，奖励梦痕七段。”
“恭喜神选者:【虾米不是米】建造马奇诺山脉，奖励梦痕二环。”
联系刚才那三条消息，这些发现生灵或者探索区域的应该属于第一类，至于改良药剂和建造山脉属于职业任务，只是山脉如何建造？
“幻界的职业与诸位所理解的不同，通俗理解，便是符合幻界规则的职业。打个比方，比如温带农民种的粮食作物是小麦，而亚热带农民种的粮食作物是水稻。现实世界的建造师可能建造楼房、桥梁等，幻界的建造师建造的则是山脉、湖泊。关于职业部分将由另外的引导者向诸位介绍，”引导者说，“除此之外，梦痕相当于游戏点卡，会一直不断消耗，在皇都外界梦痕消耗会加剧，所以推荐你们先回到皇都。”
“皇都？”陆寻方抬头看去，众人身后耸立着一座巨大都市。
青灰的墙砖古朴别致，城墙仿佛连接天际，时而有马车从墙壁中钻出，墨羽鸟类在车间飞舞，与其说是一座城市，不如说是一座巍峨高山，水从城墙中流过，汇成蜿蜒河流，仿佛一副印在墙上的画卷，树在墙间生长，垂枝翠曼，蒙络摇缀。
一个骑着巨龙的远古骑士模样的人从墙上的水中升起，朝引导者远远敬礼，继而笑道:
“引导者大人，看起来我来的时间刚刚好。”
“这位是神选者编号:4396，昵称:【六颗龙珠便可召唤我】”引导者指了下那位龙骑士，“他将负责向你们讲解皇都情况以及介绍生存职业。”
“用大家都明白的话语就是说，我就是万恶的导游加中介，”龙背上的骑士朝众人微笑。
“愿诸位幻梦长存，”引导者缓缓鞠躬，最后融进泥土中。
“那个……大家跟我来吧！别走散了，过了这个村，就……”龙背上的骑士话语一停，朝众人尴尬笑笑，“习惯了，在现界我就是个导游，不过区别并不大，以前是介绍洛阳，现在是介绍这里，都是皇都嘛！”
“那您如今的职业是？”有喜欢套近乎的人凑上去。
“呼噜骑手，”龙骑兄一副得意的表情，他拍了拍胯下的巨兽，“咱们是皇都呼噜打车的骑手，你想去哪里，招呼一声，马上就可以送到，在现实中这叫做滴滴司机，在幻界，这叫咕噜骑手，一个开车，一个骑龙，区别不大，不大哈。来，一口价，五段梦痕，幻界任你游啊……额，一不小心打了个广告。”
龙骑兄尴尬地咳嗽了一句，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现在坐落在诸位面前的便是万世皇……”
他的都字还没出口，一个提着长剑的女人上前一步，单膝跪下。
“大人！”
她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这人装束太怪异了，一身古制鱼鳞布甲，乌黑如浓夜的长发束紧垂在脑后，束发的是截箭矢，女人抚剑跪在龙骑兄面前，手中握着的那柄长剑映照着女人英气逼人的脸庞，
“大人，大军行进途中，遭逢为贼寇埋伏，末将跌入山谷，与大军失去联系，还请大人禀告洛阳守军，提防敌军突袭！”
龙骑兄愣了半晌，单眼皮的小眼睛眨了眨，又松开握着缰绳的手，挠了挠头，低身迟疑着说:
“大姐，您串戏了吧？”
女人抬起头，俊美的脸上露出茫然神色。
“哦，你是在横店当群演吧？”龙骑兄仿似反应过来，赶忙说，“将军莫要惊慌，快随我入城面见陛下。”然后朝身后众人挥了挥手，“走吧，诸位！”
空地上的众人开始动了起来，朝皇都走去，女人在人群中静静站着，像是一块河流中的礁石，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疯了似的朝后方跑去。
“集齐六颗龙珠便可召唤我……大人！”有人扯声喊，“那个女的跑了！”
“跑了？”龙骑兄一愣，然后回头看去，女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也不管不顾，只是顿手喟叹，“入戏太深啊，入戏太深啊！以前在洛阳当导游时还经常见到有皇族后裔抚摸着老城墙感慨说：祖宗万世基业，竟毁我手呢。”
龙骑兄的话或多或少转移掉了多少人们的注意力，可陆寻方却不由得停住脚步，女人经过他时，他手上树叶化作的护腕闪过一丝光芒，一个信息闪了出来。
【特殊任务:帮助穿越者了解幻界】
奖励:一段星痕
备注:来幻界的可不止你所认为的时间。
一介女儿身，却是英姿飒爽的剑士、统领百军的统帅，历史上出名的似乎只有一个。
【是否解取】
陆寻方犹豫了一秒，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点了下拒绝。
幻镜随即弹出一条消息:
“已拒绝任务，获得强制称号:无情的外乡人，幻界生灵好感度降低十点。”
陆寻方诧异的抬起头，众人也奇怪的看着他，他借着流水的城墙，看到自己头顶多了一行散发着莹莹光芒的字:
【无情的外乡人】
“不是……那个……其实……”陆寻方连忙解释，最终还是无奈的低下了头。
“嗨，老弟别太难过，这可是个隐藏强制称号，一般人还遇不到呢，你估计是触发了帮助其他人的任务但你拒绝了，这事挺常见的，”龙骑兄像是入门三日的姨太太，安慰着新妇。
“其实拒绝也还好，如果你接受兴许就会获得另一个更凄惨的强制称号，”
“啥称号？”有个好奇的家伙问。
“好色的外乡人呗，”龙骑兄平静地说，“一般这类任务都是通过女性人物触发，你不帮她是你冷漠，你帮她就是贪图人家美色。试想一下如果是个肥猪老太婆你也愿意帮？”
“愿意，”之前提问的那人一脸严肃地说。
龙骑兄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在众人眼中，那个文质彬彬的青年头顶慢慢浮出一行字:
【虚伪的外乡人】
“我去！”青年爆了粗口，“这也行？”
龙骑兄悠哉的朝前走去，“幻界三铁律，第一：道德即是法律；第二:梦痕决定一切；第三……”他扭头看着众人，“幻界只是一场梦。没有你所认为的二十四小时一天的时间，甚至于连太阳也没有，也没有东西南北的方向，不过听说有位气象学的大佬正在尝试人工制造一个太阳。”
“制造太阳？”【虚伪的外乡人】露出怀疑的目光，这听起来太扯淡了。
“是，”龙骑士表情第一次凝重起来，“幻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本就是一场梦境，何为幻？何为梦？幻，非真也，梦，非实也。这里便是与真实相对的世界，幻界。”
第三章 幻界邮差
陆寻方原本并不能理解这句话，但进入这座名为皇都的巨大都市后，他大概明白了一点。
街道像是一个弯曲的莫比乌斯环，而城市主体却仿佛一座运转的螺旋，街道如同切割空间的平面。没有方向，他们伸手可触碰天空，垂手亦可触碰地面，但他们却始终在朝移动。
街道两侧的店家人流熙攘，骑着各式各样坐骑的人时而行进，时而停留在店门口进行着交易，而人们则仿佛从古至今汇聚而来，有衣袂飘飞的襦裙，有修身露肤的旗袍，还有古制铠甲与现代服饰。
除此之外，街道上偶尔可见一些动漫中的人物，也有双腿走路的老鼠和猫，树上的鸟偶尔举起杯子喝口水，当然还有妩媚妖娆的蛇女与狐女，仙袂衣衫间露着如露凝霜的肌肤，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
“铁律第一条：道德即法律，注意非礼勿视，”龙骑兄适时提醒，“何为道德？那如果不清楚何为道德呢，推荐诸位买一本书。”
他从龙鞍中摸出一本书，“哎，那个古人常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那个知识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这本书是一位大神历经多年编纂的幻界生存指南，今天赶巧，就一段梦痕卖了诸位了，您不买就是让我不开心，我不开心那个大家……”龙骑兄尴尬的挠了挠头，“诸位别介意，说叉词儿了！”
一个靠近龙骑兄的胖子接过那本书，翻开看了眼，“幻界生存指南第一条：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那个……大人这不是孔夫子的话么？”
“你当翻译工作不要钱？”龙骑兄没好气的夺过书，“再说，你给我背一遍论语听听？”
“子曰：学而时习之……”胖子不假思索的背了起来。
“第二篇！”龙骑士显然不信邪，“第一篇鬼都会！”
胖子咳了一嗓子，“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
“大哥，您真可惜，”龙骑兄对胖子竖起了大拇指，“再早来一段时间，说不定你就发了。幻界也有版权，这位大神靠着这本书每天都进账无数梦痕，不过后来版权就到期了。”
胖子颇有些遗憾的拿过书望着封面，想看看是哪个人抢了他的饭碗，只见书名下赫然写着：吃西瓜不吐葡萄皮著。
“吃西瓜为什么会和葡萄皮扯到一起？”胖子疑惑不解。
“那些上古大神都特别豪放不羁，”龙骑兄有些无奈，“他们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还以为这只是个普通游戏，就随便起了个游戏中常用的名字，然后那一批人的名字都很奇怪，就像之前提到的那个番茄不是蛋大神，还有这个吃西瓜不吐葡萄皮大神，外加一位土豆也叫马铃薯大神，这三位号称蔬菜三神。”
“可西瓜也不是蔬菜啊！”有人指出问题。
“所以吃西瓜不吐葡萄皮大神一直在寻找一个名叫忘川之水的东西，”龙骑兄解释。“忘川之水通俗点的说法就是改名卡。”
“那那位大神准备改什么名字？”
“我觉得黄瓜是青的很适合，”龙骑兄一本正经地说。
“应该叫年轻黄瓜是青的，黄瓜蔫了就变黄了，”有人说。
“那大人您为何叫……集六颗龙珠便可召唤我？”有人又问。
“随着来幻界的人越来越多，就跟升学一样，一批人是一个班级，起名也要有点特色，我们那批人都是七龙珠的迷，起名就都和龙珠有关，”龙骑兄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本，“不过起名分两派，不拘一格派和文艺派，蔬菜三神就是不拘一格派的人，而之前那个【夜雨凄凉】，还有另一外大神叫【暮雨微澜】，就是文艺派的人。除此之外，还有人会取一些有辨识度的名字好让来幻界的朋友知道自己，不过现在流行文艺派，男诗经女楚辞，”他亮出两本书，“先到先得。”然后瞥了眼之前的胖子，“有本事把《离骚》给我背出来啊！”
胖子咳了咳嗓子，“帝高阳之……”
“爬，给老子爬！”龙骑兄大为不爽。
胖子悻悻然退了下去。
龙骑兄清了清嗓子道：“待会去窗口登记个人信息，这就和户籍差不多，有了户籍皇都会分配给每个人一个职业卡，这便是你赖以生存的根基，当然幻界许多任务都会产出其他职业卡片，每个人的职业数量上限是三个，不过最好还是专精一个职业。”
“那初始职业不能自己选择吗？”有人问。
“不能，初始职业是由皇都根据你个人情况合理分配的，”龙骑兄想了想，又语气深沉的说，“一个你一定会喜欢上的职业。”
“为什么？”那人又问。
龙骑兄并未回答，而是指着远处，继续说，
“最后提醒一点，虽然说幻界没有时间，但其实只是没有统一时间，梦痕流逝的速度便是时间，有的地方流逝的快，有的地方流逝的慢。皇都是幻界中心，这里梦痕流逝速度最慢，而越远离皇都，流逝速度越快，如果实在难以分辨，买一个钟表也就是梦痕流逝速率计就可以了。奉劝诸位一句，在存够两环梦痕之前，就老老实实待家里吧，或者在皇都找一些兼职，挣一点梦痕再出去。”
“兼职？”之前的胖子问。
“幻界并不止我们这些人，还有许许多多拥有神智的幻界生灵，维持他们生活需要许多人力，因此皇都就会有许多兼职工作，这类工作只给一些梦痕奖励，但工作内容很简单，”他瞥了眼胖子，“呐，有兴趣到我们集团做文员不？”
“文员？集团？”
龙骑兄立刻挺直了腰板，伸手敲了敲胯下巨龙插的一只小旗，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幻界天铁集团。
“天铁？”胖子一头雾水，“和地铁有什么关系？”
“地铁呢，是咱们现界的交通，幻界没那玩意，不过有一只名为铁翼飞龙的生灵是幻界常见的生灵，我外出旅行时偶遇到，就将他们带回了皇都，成立了个公司，专门搞远距离运输，”龙骑兄正色道。
“那你这也应该叫天龙集团啊，”胖子说，“毕竟没铁，全是龙。”
“天龙集团被注册了呗，”龙骑兄嘴巴一撇，“你屁事怎多，就问你文员做不做？”
“文员是做什么？”
“幻界生灵很看重我们这些神选者的声望，声望这东西不全靠做好事，宣传有时也很重要，那种舞文弄墨的东西咱也不懂，”龙骑兄看了胖子一眼，“我看你是那块料。”
“当然可以！”胖子兴奋的跳了起来。
“那行，先跟我走一趟。”龙骑兄说，又对众人指了指一旁，“你们去那里注册就好了，记得，以后要去远处就找咱们天铁集团，联系方式就是对着天空大喊：龙来！”
龙骑兄说完，领着胖子朝前走去，胖子时不时问个问题。
“我觉得咱们公司可以适当拓展下业务，比如搞一下绿皮火车……火龙？”
龙骑兄则一副郁闷，“你以为我不想啊？可幻界交通三巨头早就结成了托拉斯，咱们好不容易分了个运输物资的活就不错了，要不然龙刚上天，就被人家击落了！”
陆寻方却觉得他们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最终消失在了一束光中。而他看向龙骑兄走时指的地方，那里有一座高楼，开一面小窗，一个长着狐狸耳朵的女人正坐在小窗后，叼着一根老烟杆。小窗上写着一行字，幻界接待大厅。不过他觉得改成幻界接待窗口更合适。毕竟太小了，真的只是一个窗口。
可随着人群慢慢朝接待窗口走去，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人就仿佛走入了另一个空间，一个接一个消失，而窗口前却一个人都没有，狐女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吞云吐雾，陆寻方犹豫片刻也走了过去，可他并没有任何意外就走到了窗户旁，回头看去，背后的街道中空无一人。
“你瞅啥呢？”狐女敲了敲烟杆，一口东北口音。
“为什么其他人都消失了？”陆寻方有些疑惑。
“哦，你说那群人啊，”狐女挪了挪身子，露出身后区域，她身后是同样的一个狐女背影，仿佛镜面一般，连发饰都一模一样。
“我姐妹照顾着呢，”狐女吐了口烟，媚眼一瞥，“编号:12138，取个名字吧！”
“起名字有什么限制么？”陆寻方说。
“名称过长，”狐女敲掉烟灰，头也不抬，“换个。”
“长？”陆寻方一愣。
“名称重复再换个，”狐女又说。
“啊？”
“重复！”
陆寻方盯着狐女看了半天，大概明白了，这个狐女就类似于一个低等级的apc，你说的每个字他都会当做昵称。
“蠢货，妾身可是威震皇都的九尾天狐大人，哪是你们这群蠢货能比的，还敢揣度妾身的心思，”狐女鼻子一哼道。
“你能看到我心里想的？”陆寻方一惊。
“蠢货，妾身可是威震皇都的九尾天狐大人，哪是……哪是……哪是……”
狐女那颗美丽的头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抽搐之中，想要抬却又抬不起来。陆寻方呆了两秒，他想大概这个接待员……死机了。
“啪”的一声，有人从侧方伸出一只手拍了拍狐女的头颅，狐女猛的抬起头，继续道:
“蠢货！”
“修理好了？”陆寻方朝侧边墙后的人问。
“当然！”狐女抢过话题说，“快起名！主人说我坏了，要修理下。”
“你给推荐个吧，系统不一般都有一些默认名吗？”陆寻方说，他想看看这个机器狐智商有多高。
“好啊，本小姐最擅长起名了。”
陆寻方一愣，狐女的自称变了，而且声音也变了，他又仔细的看了眼面前的狐女，狐女依旧像是瘫痪一样耷拉着脑袋，而声音从一旁传来。
“别看了，接待员就只有我一个，这些狐狸都是我做的机器人，”侧边墙壁后面的人说，“你不是屁事多，让系统帮你起名吗？”
陆寻方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他隐约感觉到有个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就叫……我是大傻瓜吧！”
“……等……”
“名称通过，”狐女猛的抬起头，嘴角浮出笑意，媚眼一抛，“小伙儿，名字不错嘛。”
“额……”陆寻方嘴角抽搐了下，可他余光忽的瞥见侧边墙壁后冒出一段条幅状的东西，上面隐约可见一行字。
【霸道的本地人】
强制称号？
“啊！”尖锐的哀嚎声从墙壁后传来，陆寻方紧紧盯着那开始晃动的墙壁，墙壁裂出一条大纹，随即破碎，一只三十六码的脚从碎砖块中伸出，陆寻方还未看清鞋底花纹，那只三十六码的脚抬起就踹，陆寻方被踢翻在地。
墙壁落出一个一人高的缺口，而一个身穿古典宫裙的女孩，双眼发出诡异红，怒视着陆寻方，头顶的条幅泛着彩色光芒。
“真晦气！遇到你这个蠢家伙，弄了个什么破强制称号，”女孩瞅了眼手腕上的幻镜，表情从烦闷到震惊再到恼怒，“新人友好度下降十点……你！”
“抱歉，”陆寻方起身道，“不过这个强制称号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有一个。”
两人就那么四目相对，仿佛春风吹过南泥湾，陆寻方忽然觉得女孩还挺漂亮的，精致的脸颊看起来有种棉花糖般的柔软，又过了半秒，女孩转身退了回去，墙壁也恢复如初，那个耷拉着脑袋的狐女又抬起头。
“强制称号就是强制称号，不过有个办法可以去掉，想知道不？”
“什么办法？”
“创界山的顶部有一个湖泊，里面的水名为归隐山林水，在里面泡一下就可以将强制称号变为一般称号，就可以摘掉了，”狐女说。“你去的时候帮我带一池水回来，让我也泡泡，本小姐就算原谅你了！”
陆寻方本着初入异乡谨慎言的心理，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一池水恐怕不好带吧……”
“这个简单，”狐女抬起手丢出一个菱形卡片，“这是皇都给你分配的初始职业卡，有了这个，别说一池水，就算是一湖水都可以装的下。”
陆寻方伸手去捡菱形卡片，无聊的问，“泡一下用的着这么多水？”
“当然用不着，这就是你的愚蠢了，”狐女冷笑一声，“有了这归隐山林水，犯什么事都不用怕了，再来一些像你这样不着道的蠢家伙，就直接动手了，反正一泡归隐山林水，世人就只知我淡泊名利、洁身自好，什么黑点污点都忘得一干二净。”
似乎意识到暴露了什么目的，墙壁后的女孩咳嗽了一声，又道：“别怕，别怕，我可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你惹我不开心，我打你一顿就算扯平，过去了哈！”
“……”陆寻方嘴角抽搐了下。
“快看看你的职业卡！”女孩似乎迫不及待的说，“神级职业哦！”
“这么厉害？”陆寻方有些期待了。
“这个职业可是拥有两项神级专属技能的，”女孩语气郑重的说。
“哪两个？”
“一个是无视时间限制的能力，一个是无视空间限制的能力，所以在幻界，这个职业又被称作……”狐女仿佛神父宣读圣谕般凝重，“时之皇、空之帝、时间与空间的主宰、法则游离者……”
陆寻方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翻动卡片的手指不禁有些颤抖，等到看清卡片上的内容时，跳动的心脏仿佛被冻结了。卡片上工工整整写着四个字。
【幻界邮差】
“这可是个神级职业啊！”女孩还在不断说着。
陆寻方抬起头，看着墙后称号晃悠、吐沫横飞的人影，想说些什么，可又想到那么多前车之鉴，就把“诚挚的问候”，改为了两个字。
“小狗！”
“嗯？”女孩一愣。
过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一句上个世纪小孩子骂人的话，骗人是小狗。
“诶，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女孩索性弹出头来辩解，“本小姐只是夸张、夸张！夸张不是骗人，再说……幻界的事，能算骗人么？”
第四章 下水道龙王
气氛突然孔乙己起来。
陆寻方捏着职业卡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女孩顶着半米长的称号，顶端快杵到地上，脸上一副自信的神色，抬手打了个响指。陆寻方手中的卡片瞬间化为一团光芒融进了幻镜之中，而幻镜中的职业区域便亮了，陆寻方伸手点开，弹出一个界面。
【职业名称】：幻界邮差
【职业职能】：幻界的邮递员，负责传递信息，分发邮件，收发快递等等。
【危险程度】：三颗星
【简介备注】：幻界和现界差不多，许多职业也基本共同，不过更符合幻界特点，幻界邮差就是现界的邮递员。这是个看运气的职业，任务多具有强制性，有时简单，有时难，属于半年都开张，开张吃半天的那种。
备注提供者：眼里有星河。
陆寻方有些无语，这个等等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可能还有其他的职能？
“翻个页，”女孩提醒。
陆寻方点了下幻镜，信息界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职业技能】的内容界面。
【初级幻界邮差】
职业技能：
【远行之士】：可降低梦痕流逝速度。
【负重之士】：拥有无限空间的背包。
【为民之士】：任务期间乘坐幻界交通可以优惠。
“什么是时间？梦痕流逝速度就是时间，【远行之士】技能可以降低梦痕流逝速度，等级高的甚至可以做到无消耗，这不就是无视时间限制了吗？而无限空间的背包，别说一池归隐山林水，就算一座山都能装下，这不也算是无视空间限制了吗？”女孩板着着一张傲气凌人脸看向陆寻方，“本小姐说错了吗？”
这个霸道的本地人倒真的没说错，却也有些不对。陆寻方背后真的出现了一个背包，显示空间也是无限大，不过数量却有限，只有五个格子，也就是说只能存放五个物品，这个量词“个”，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换句话说，一座山占一个格子，一只蚂蚁也是占一个格子。而【远行之士】同样如此，初级【远行之士】只能降低十分之一的流逝速度。至于【为民之士】也是一样，初级【为民之士】乘坐交通只能打九折。
“为什么给我这个职业卡？”陆寻方问。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呗……”女孩一副懒得搭理的表情，将头缩了回去，只剩下狐女坐在窗前，毛茸茸的长耳微微摇动，她倾吐云烟，悠悠地说，“幻界只是一场梦。”
“”只是一场……梦吗？”陆寻方低声说。
“对了，”女孩忽然又说，“还没住的地方吧？本小姐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给你介绍个住的地方吧。”
一把银色钥匙被丢出，女孩随即又说，“记得报上本小姐的名号！”
“您的名号是？”陆寻方虔诚的请教。女孩只是从墙后伸出一只手来。
陆寻方看了一眼，一个信息界面出现在眼前。
【称号】：霸道的本地人
【昵称】：花开百里香
【编号】：9527
【职业】：植物学家
“有道是：水流万里长，花开百里香。”女孩朗声道，“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百里氏嫡长女，百里香是也！”
“多谢了，”陆寻方拿起钥匙说。
“记得报上我的名号，有人问就说你是香香姐的小弟。”女孩道。
“那我就先走了。”
“好，再见！”
陆寻方缓缓退了出去。转身的瞬间，他隐约听到了那个狐女又说了句，蠢货。
虽说皇都是个虚幻缥缈的都市，但走在上面却备感真实，石板砌成的街道平坦无比，道路两侧栽种着奇艺的花卉树木，树荫成片如云，遮住了后方的一排排商铺。
钥匙上自带有定位功能，握着钥匙的话，幻镜地图上便出现对应的锁的位置，但当他找到住所时，大概明白了狐女那句话的含义。
参天的古树下，摆放着一张藤条编制的太师椅，身着粉色宫裙的女孩正悠闲的躺在上面，脸上盖着一把荷叶扇，一双三十六码的鞋子像是荡秋千一样，来回晃悠。
“呦，小伙子，登记住宿啊！”女孩露出那张明明甜美的脸，目光却满是狡黠笑意，“这皇都这么大，偏偏来住下水道，看起来是想体验艰苦啊。”
陆寻方一愣，面前这位正是百里大小姐，百里香。
“呐，那就是你住的地方，”百里香伸着葱白色的手指指了下她脚边上写有皇都二字的井盖。
“下水道？”
“别瞧不起下水道，幻界许多人连下水道也住不起，只能住大街。能有地方住就感谢本小姐的大恩大德吧！”百里香直起腰身，掀开覆面的荷叶扇，黛色的眸子里毫不掩饰奸诈的笑意。
陆寻方当然明白这位百里大小姐有这么好心，他看着手中的银色钥匙，上面写着：编号12138的房子。
“其实每个人都会分配房子的吧？”陆寻方抬起头问，“工作包分配，房子估计也是包分配。”
“聪明！”百里香粲然一笑，“但很可惜，没什么用，皇都确实分配房子，但是根据声望来的，声望越高，住的越好，而你因为那个【无情的外乡人】称号，声望过低，没办法住普通房子，好在本小姐古道热肠，给你找了个包住宿的兼职。”
“兼职？”陆寻方看了眼那只三十六码脚踩着的井盖，“清理下水道？”
“不不不，”百里香摇了摇食指，“是皇都尘水神官。幻界将天上水称作天水，而我们这些神选者使用过的水称作尘水，可别小看尘水，那可是幻界生灵眼中的神赐之水，弥足珍贵，所以许多幻界生灵都祭拜管理下水道的人，也就是你。你可是掌管万千生灵的人。”
陆寻方觉得自己大概能理解这句话，又觉得理解不了，思来想去，他想起了一个差不多的官职，弼马温。
“哦，你还不了解皇都情况吧？”百里香忽然想起什么说，“皇都是一个扭曲的空间聚合物，你可以简单理解为一个球体，皇都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你能走的路上方的区域，那里是上层区，都是声望高的人住的，不过相对应的房价也挺高的，房价就是梦痕。而中间这部分也就是所有道路上，这里聚集太多人了，基本就和一个城市差不多，而道路下面，也就是下水道区域……”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一个叽叽吱吱的响声从百里香脚边响起，她低头看去，印有皇都的井盖颤动着，接着被微微顶起，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茫然又新奇的打量着外界。
“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
“偷渡者？”百里香伸手一把抓过这个毛茸茸的动物，是一只和猫大小差不多的灰色胖老鼠。
“香香姐，是我啊！马鼠啊！”肥嘟嘟的老鼠连忙说。
百里香定睛一看，随手将胖老鼠扔了下去，“你主人呢？”
“主人说出去了，家里出了点事，我看看有没有能帮我找主人回来，”胖老鼠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臃肿的啤酒肚。
“呐，刚好，这是你们部门新来的人，他职业是邮差，能帮你找你主人回来，”百里香指了指陆寻方，又对陆寻方说，“这是你部长的宠物，让他带你去住的地方吧。”
“部长？”陆寻方一愣，原本百里香还将这份管理下水道的工作吹的天花乱坠，可感情还是一个部门，成个系统了。
“唉，事情紧急，你就别磨蹭了，快点即位吧！”
百里香跳出树荫，拽住陆寻方的手就往井盖的按，触碰的瞬间，一条信息在幻镜上弹出。
【是否领取兼职工作：皇都尘水神官】
陆寻方抬起了手，可却停留在半空，他抬起头，面前这个秀气的小丫头眯着眼看着他，那种狼吃羊的笑容，让他觉得还要再考虑一下。
“你还在犹豫？”百里香忽然收起笑容问。
“正常来讲，我害你弄了那个强制称号，你就算不记恨我，也没必要如此帮我吧，”陆寻方看着百里香，“这大概是个坑，你就……”
空气中那种淡淡的香气忽然变得浓郁起来，陆寻方只感觉到一阵香气覆盖了他的脸，一个比棉花糖还要柔软的东西，碰了下他的脸颊，他的身体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只剩下一具如同傀儡的躯壳。
芳香褪去，那张傲慢的脸重新出现在陆寻方面前，风吹了许久，陆寻方却觉得脸颊余温尚存。
“可别误会哦，本小姐这是一吻赏英雄，为人民服务的都是英雄，为人民服务的话，你不会拒绝吧？”百里香松开了握住的陆寻方的手臂，面颊微红，“而且似乎已经晚了。”
陆寻方低头看了下幻镜，任务显示已经接受，在被抽走灵魂的那一刻，百里香握着他的手，替他签下了这份卖身契。
“后会有期喽，神官先生，”百里香起身重新走进了树荫里，步履轻盈，束起的长发宛如一尊不倒翁一样来回晃悠，像是在嘲笑某人的愚蠢。
陆寻方一直望着那个狐狸般狡猾的女孩消失在视线尽头，许久之后，他摸了下脸颊，余温不退反增，蔓延了整张脸，那股淡淡香气像是融进了空气中。
“究极工具人，”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陆寻方低头看着脚边靠着树干啃松果的胖老鼠，“为什么这么说？”
“你以为这份工作很好啊？别天真了，这个活又脏又累，”胖老鼠吐了果壳，“你们现界的黑煤矿知道吧？百里大小姐就是煤老板，你们就是她找的苦劳力，只有那些急缺梦痕又声名狼藉的人才干的，要不然他们找不到其他工作，一般人没人愿意做的，而皇都很少会有人会如此落魄，所以百里大小姐承包了这块地，找了好久才找到你和我主人这两个冤大头，不过也差不多了，加上你应该人够了，你看看幻镜上是不是有消息？”
陆寻方赶忙去看幻镜，上面恰好飘过一条信息。
“恭喜神选者【花开百里香】解决皇都下水道治理工作，奖励梦痕一环。”
“太年轻了，和我主人还真配，果然不是一样蠢，不掉一个坑。”胖老鼠如同过来鼠一样喃喃道。
“你主人也被骗了？”陆寻方问。
“这倒不是，”胖老鼠说，“百里大小姐钓鱼，只有傻瓜才上钩，我主人是有求于百里大小姐就自愿接下了这个活。”
“为什么？”
“先看一下我的信息。”胖老鼠说。
陆寻方将幻镜对准胖老鼠，一条信息随即弹出。
【昵称】：马里亚纳沟的老鼠
【族群】:杰瑞鼠
【战斗力】:10
“杰瑞鼠？”陆寻方一愣。
胖老鼠咬开一个核桃：“番茄神给我们取的名字，原本我们住在静默之城的下水道里，被番茄神发现后，就带回了皇都，番茄神说在现界有一部动画片叫《猫和老鼠》，聪明的老鼠叫杰瑞，笨猫叫汤姆，在静默之城时，有一群笨猫，常常被我们欺负的。所以番茄神就给我们起了这个名字。”
“是番茄不是蛋大神么？”陆寻方愈发好奇这位不拘一格的大神了。
“当然，”胖老鼠点头，“我家主人可是她的忠实粉丝。”
“所以你家主人是？”
“我的名字叫马鼠，马里亚纳海沟的老鼠，我的主人自然就是马里亚纳海沟了，”胖老鼠忽然神秘兮兮地说，“知道主人为啥叫马里亚纳海沟吗？”
陆寻方默然摇头。
“马里亚纳海沟总听过吧？”
“海底最深海沟，世界最深处，”陆寻方说，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主人是个平胸美人，来到幻界后就立志要有沟，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的沟。”
胖老鼠得意的露出雪白牙齿，“百里大小姐是植物学家，她告诉主人说云梦之河河畔处有种可以完成人们愿望的果实，主人就去摘了。”
“所以消息是假的了？”
“消息是真的，百里大小姐倒没骗人，要不然她头顶又多了个称号。只是那个果实并不好拿，我听族里的弟兄说，需要经过层层考验才能抵达果实区域，而果实旁还有一条恶龙看守，”胖老鼠摇头叹气，“主人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哦，不，她凶不多，是凶平吉少了。”
“你这么希望你主人死？”陆寻方问。
“是主人希望我死才对吧？”胖老鼠立刻反驳，“知道百里大小姐为啥制造那么多狐狸傀儡吗？就是因为兼职工作太无聊枯燥了，主人倒是好，她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去了，下水道里的活都要我和我表弟解决。”
“你表弟呢？”陆寻方问。
胖老鼠慢悠悠站起身，挪开了皇都井盖，“到下面你就懂了。”
陆寻方上前一步，盯着那黑漆漆的下水道，只觉得仿佛有一只巨兽在下方栖息。
顺着下水道壁上的扶梯而下，下面黑暗的区域渐渐清晰开阔起来，水流声在下方响起，两侧是各种奇异植物，胖老鼠扒开一团像是狗尾巴草的植物，露出两间嵌进石壁里的房间，房间又在水道旁边，一种闪烁着微光的草长满水道两侧，将整个空间照亮。一间屋子里摆满各式各样的箱子，以及各种俊男壁画，像是一个追星族的房间，而旁边的房间就简单多了，只放着一张床。
“那就是你房间了，”胖老鼠随手拔起一根草，插在墙壁上，整个房间变得亮堂起来。“东西自己准备下就好了，不过先去找一下主人吧，事情有些紧急。”
“可丝毫看不出你急迫的样子，”陆寻方说，“到底什么事情？”
“看到水道尽头了吗？”胖老鼠指了指远处，水道尽头处是一面石壁，或者是一个巨兽，巨兽像是一条龙，张着巨口，水全部流进它口中，而尖锐的牙齿，像是一张阻拦杂物的网，将各种垃圾拦下。
“那是水神的坐骑，它会喝下所有皇都排放的污水，污水可以在它的身体里净化，喝够水之后，它就会飞出皇都，将水洒向幻界各处，”胖老鼠说，“因为很像你们现界掌管雨水的龙王，所以它被赐号下水道龙王，主人给它起了个名，敖污。”
“敖污……嗷呜……”陆寻方觉得这是个老虎的名字。
“但它很挑食，那些垃圾它就没法消化，所以需要我们将垃圾清理掉，而我表弟清理垃圾时，敖污打了个嗝，表弟就掉进它肚子里了，”胖老鼠说，“除了主人，没人能叫醒敖污，只能拜托你去云梦之河叫回主人了。”
陆寻方幻镜中随即弹出一条消息。
【加班工作】：寻找尘水部部长
【任务内容】：寻找尘水部部长马里亚纳海沟。
“加班？”陆寻方一愣。
“找主人是为了工作，所以这就不算任务，只能算加班，虽然没报酬，不过可以提高经验，”胖老鼠说。
“什么经验？”
“职业经验啊！”胖老鼠说，“你是邮差，找人是必备的经验。”
“你主人在哪？”
“云梦之河，就是皇都外那条通天的河流，”
胖老鼠递出一个木制鸟笼，“这是主人的物品，我将他寄给主人，你就可以找到主人，幻界寄东西只需要输入名字就好了。”
陆寻方接过鸟笼，幻镜随即弹出一个页面。
【职业任务】：归还鸟笼
【任务内容】：将鸟笼交给马里亚纳海沟。
【任务奖励】：职业熟练度提升10点。
“邮差都有任务追踪技能，你点一下主人的名字，”胖老鼠说。
陆寻方点了下马里亚纳海沟，随即弹出地图界面，地图上一片黑暗，只有皇都附近有一些亮光，而在黑暗中出现一个红点，不断闪烁。
“看你刚来，再送你一块怀表吧，”胖老鼠又从毛茸茸的肚皮下掏出一块锈迹斑斑的钟表，“这可是价值两段梦痕的宝贝。”
陆寻方接过怀表，信息同时显出。
【怀表】：时之轨迹
【用途】：检测梦痕流逝速度
【评价】：准确性低
【耐久度】：低
【制造者】：莫道君行早
出乎陆寻方意外的是怀表是属于文艺派的，只是那副脏不拉几的样子让陆寻方觉得这其实也是个垃圾。
“快去吧，”胖老鼠第一次显得有着急切，“敖污马上就要喝饱离开了。”
“好，”陆寻方转身准备离开。
“哦，对了，出门交通可以联络下牛魔王。”胖老鼠又说。
“牛魔王？”陆寻方一愣。
第五章 永世不灭的花仙子
陆寻方走出皇都的时候，刚巧撞上一队牛群，体型硕大的黄牛缓缓移动着，牛背上坐着一些服饰各异的人。有战甲长戟面容坚毅的骑士，也有襦裙云鬓盈盈带笑的美人，让人一时分不清，这是大军征伐，还是春日远游。
最前方的一头老黄牛的牛角上缠绕着古异夔文，背上铺着一张大斛叶，长着一对牛角的少年端坐于上，扬着长鞭高声歌唱，牛蹄在蓝青色的草地上踏过，印迹中落满莹紫色的小虫。
陆寻方不禁想起了一首诗。
“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
意欲捕鸣蝉，忽然闭口立。”
身后陡然传出一阵清脆悦耳的欢笑声，他回头看去，两个正值韶华小姑娘打闹着跑来，停在他身畔，压下飘飞的裙摆，捧起手朝静默的牛群喊：
“诶！牛魔王！”
“嘿！”
骑牛的牧童应了声，长鞭一挥，黄牛群中便停下两头，走在小姑娘身边低下身，小姑娘侧坐在牛背上，手指轻拍牛背，黄牛又汇入了牛群中。
看着这一幕，陆寻方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仿佛他穿越回了古代的盛世，同来的长梦者沉醉于这幻梦之中，人们喜笑颜开，怡然而不知梦，亦或者是……知梦才如这般。
“神使大人，要坐牛吗？”
清澈的声音打断了陆寻方的沉思，他抬起头，看到骑在牛背上的牧童正看着他微笑，牧童头上长着和黄牛相似的牛角，这大概是他被叫做牛魔王的原因。
“嗯，”陆寻方没拒绝。
牛魔王挥了挥鞭子，一头蛮里蛮流的黄牛停在他跟前，他跳了上去，黄牛又随着牧童朝远方的云梦之河走去。
“神使大人刚来？”牧童百无聊赖地问。
“是，”陆寻方回答，“你应该来很久了吧？”
牧童听完捂着肚子哈哈笑了起来，“在幻界只要不是拥有幻镜的人都是幻界生灵，”
他摇了摇手腕，上面空荡荡，“除此之外，就是有兽形的基本都是幻界生物，而我是肯泰罗一族的族长，你可以喊我牛魔王。”
“牛魔王？肯泰罗？”陆寻方一头雾水。
牧童则一脸严肃地从怀里取出一个鎏金大印，“这是皇都颁发的牛魔王印，货真价实哦！”
陆寻方大体瞅了眼，金印上镂刻的几个隶书大字，隐约可以看出：皇下牛王四个字。他不禁想起了那位下水道龙王，以及某国国宝汉委奴国王印。
牛魔王颇为得意的拿牛角虚拱了下天空，收起王印又说：“我懂得东西少，大人如果有问题可以问一下紫皇大人。
“紫皇大人？”
“就在那里，”牛魔王转过身，指了指后方如潮水般的牛群。
陆寻方顺着牛魔王的手指望去，一头黄牛背上侧坐一位身着月色古衣的女子，乌黑色的长发盘成云髻，耳边别着一株紫色槿花，许是察觉到目光，缓缓转过头，淡雅的脸庞上有一双如露浸花蕊般润嫩的眸子。
陆寻方原本并未注意到这个人，她始终低头，但此刻她抬起头，就让人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紫皇大人，这位神使大人刚来，想请教您一些问题。”牛魔王在一旁解释说。
“嗯，”被称作紫皇的女人只是微声应了句，那双花蕊般双眸始终望着，像是在看庭前雀鸟啄食般自然。
陆寻方一时有些无措，载着女人的黄牛慢慢靠来，与他并排而行，他这时才注意到女人头顶顶着一个和她类似的称号条幅。
【永世不灭的花仙子】
是个很是另类的称号，兼具猛虎与蔷薇的感觉。陆寻方又偷偷看了女人一眼，信息随之在幻镜上弹出：
【称号】:永世不灭的花仙子
【编号】:23
【昵称】:二十三丝动紫皇
【职业】:乐师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又是文艺派的名字，不过陆寻方总算明白牛魔王为何称呼女人为紫皇了。
“我是大笨蛋，”女人忽然说。
陆寻方一愣，他有些诧异的看着女人，但那张美丽的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陆寻方此刻才恍然大悟，那个“煤老板”给自己起的名字是这个，看起来他也需要一张改名卡了。
“算是一个秘密，”他说。
“那称号呢？”
“刚来时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触发了强制任务，但没选择接受。”陆寻方如实回答。
紫皇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你的呢？”
“以前偶然救治过一个花灵族，获得这个称号，可以增加一些战斗力和好感度，”紫皇淡淡地说，“其实好感度增加或者降低一些，对一般幻界生灵是没有区别的。”
“为什么？”
紫皇略微思索一下道：“对于幻界生灵来说我们就像是天神。”
“天神？”
“皇都就类似于神宫一般的存在，在幻界生灵眼中皇都是天神居所，而天神偶尔会游走幻界，为它们带来科技与文化，因此幻界生灵都十分尊崇我们。
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为了秉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观念，便将所有见到的事物做标记，比如山川河流，花草树木，当然也有数不清的幻界生灵，他们会为其取名，而对于一些已经发展出一定文明的部落族群还会颁发皇都金印，代表皇都认可它们身份。”
“番邦属国？”陆寻方大概明白这一层关系。
“可以这么理解，”紫皇轻轻点头，“肯泰罗一族原本居住在云梦之河，后来因为我们这些入梦者需要出行，肯泰罗的族长就率领族民等候在皇都外围，载我们去往想去的地方，有一个人有些玩笑似的，册封他们的首领为牛魔王。”
“它们族群叫肯泰罗，是因为在《神奇宝贝》这部动漫里有一种牛类神奇宝贝也叫肯泰罗。”紫皇说起神奇宝贝时也忍不住笑了下，笑声淡如春风。
直到这一刻，陆寻方才感觉这位如神女般的人和他来自一个世界。
“就类似于公交车，不过应当叫公交牛更合适一点，”紫皇轻轻抚摸着黄牛柔软的毛发，“也不用刷公交卡，只需要给你坐过的牛一段梦痕就可以了，得到梦痕的牛会拥有化形的能力，除此之外，还可以给它们起个名字。”
“真神奇……”陆寻方不禁感叹。
“是挺神奇的，”紫皇说着仰头望着星辰满布的天空。
陆寻方也抬头看去，此刻才注意到幻界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满天星辰，但却可以明显感觉到光的变化。他忽然想起了像是从古代穿越来的女将军，不知能否适应这里的生活。
“那个……”
陆寻方转头刚欲问，却看到紫皇月华长袖上浮动着一环环光圈，那是梦痕的光芒，足足有近二十环，可他清楚的记得引导者曾说，集齐十环便可脱离幻界。
紫皇收回目光，凝望着他。
“您是二十三号，想必来这里已经很久了吧？”
“很久很久了，”紫皇那双花蕊般的双眸第一次黯淡了下来，“早就记不清时间了。”
“梦痕不是够了吗？”
“梦痕其实很容易就集齐了，”紫皇收回目光，抬手抚摸着袖袍下的手臂，“但很少会有人选择离开，相反的是，想要离开的人收集梦痕就变得无比困难。”
“为什么？”
“当你想离开幻界时，你就会不舍的使用梦痕，而梦痕不仅仅是金钱，也是时间与精力，你不花费时间与精力就很难有所成就，当然也就很难集齐梦痕，而且……”紫皇转头望着他，“梦境远比现实美好，不是吗？”
陆寻方怔了一下。
“有人分析过来到幻界的人的特点，其中最大的一个共同点就是拥有某种执念，或者理解为渴望，”紫皇又微微一笑，“名曰不可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陆寻方想起了黑心“煤老板”百里香说过的这句话。
“我到地方了，后会有期，”紫皇跳下牛背，“改名卡忘川之水据说是存在的，不过可能很难找到，但洗称号的归隐山林水在创界山就有，你职业是邮差，应该很容易找到。”
“谢谢，”陆寻方点头道。
他还想再说什么，可牛群却并不停留，渐行渐远。紫皇站在一株一眼望不到梢的古树旁皇，握着竹笛的手垂在身前，【永世不灭的花仙子】称号如星辰般闪烁，仿佛真的永世不灭。
他第一次对这个名为幻的世界有些好奇了。
“剑王龙神号站到了！”牛魔王扯声喊了句。
陆寻方低头看了眼幻镜上的方位，他已经很接近那个名叫“马里亚纳海沟”的家伙所处的区域了。他所有走过的区域，地图上都被点亮，一些特别的地方还有标注，而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标注为剑王龙神号。
他跳下牛背，左右看了看，就看到远处一处岩壁，岩壁的轮廓很像是是一部儿时动漫《神龙斗士》里龙神号的形状，更准确的说是剑王龙神号。
他骑的黄牛低头蹭了蹭他的手臂，幻境提示扣除十分之九段梦痕，并且开启赐名系统。按照紫皇的话，坐一趟黄牛需要花费一段梦痕，而他是因为【为民之士】的技能打了九折。至于这个赐名系统……他望着远方的剑王龙神号岩壁，忽然想起一个不错的称呼。
“就叫……暂停一下大侠吧！”
黄牛仰头哞地叫了一声，似乎很满意这个名字，在离开时身形似乎长大了不少，头顶着“暂停一下大侠”的名字汇入牛群中。
陆寻方又想起了许多不错的名字，什么野牛叉叉剑法啦，必胜登龙剑，小救星之类的。想想还蛮有趣，只是梦痕只剩下九段。他打开胖老鼠给的怀表【时之轨迹】。
与其说是怀表，不如说是沙漏，一个由两个区域构成的沙漏。上区为十漏，每漏代表一段梦痕，每个部分都与下方联通，其中有沙子不断流下，一个漏的沙子流干，第二个就会开始，而下方的区域则像是个无底洞，沙子进入便没了踪影。
陆寻方离开皇都前就看过一眼沙子流失的速度，现在与之前相比，肉眼可见的快了。
如今第一漏里的沙子几乎快要流干净，但就在刚才，第一漏里还有许多沙子，也就是说给黄牛起名花费的梦痕也被计算在内了。
陆寻方想，在幻界时间和金钱大概是等价的，或者说都符合幻界第二铁律：梦痕决定论，时间与金钱都是梦痕。
第六章 臭味相投
面前是一处沼泽区域，从未见过的植物在沼泽中疯长，偶尔有形似鳄鱼的生物浮出水坑，更远处的区域里长满枯草，时而有水鸟在积水间起落。
地图显示此处名叫落夜泽。
陆寻方原本还以为找错了地方，不过沼泽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吸引了他的目光，女人裸露小麦色的肌肤，红色布条缠绕着如晚霞的长发，擎着一杆古铁色长戟，戟枝挂着一面旗帜，宛如一位冲锋的战士，只是骑的却是一只……乌龟。
“喂！”陆寻方朝乌龟背上的人喊去。
骑龟冲锋的女战士回过头，跺了脚龟背，乌龟调转了方向，缓慢地爬来。
是真的缓慢。
陆寻方开始站着，后来一屁股坐在了岸边，最后索性躺了下来，女战士似乎也觉得累了，抱着战旗缩成一团，像是快要睡着了一样。
许久之后。
“嗨？”女战士兴奋的跳上岸，将长戟插进泥土中。
“您就是马里亚纳海沟？”陆寻方从草地上站起身，不确定地问。
他下意识的瞥了眼女人胸部，如果依旧拿地形地势比喻的话，大概是东南丘陵的水平。
女人的脸像是压扁的弹簧被放开，满脸笑容嗖地收了回去，脸色冰冷地指了指陆寻方的头顶。
陆寻方心下一惊，赶忙抬头看去，刺眼醒目的【冷漠的外乡人】称号上又多了一个称号：
【好色的外乡人】
“大哥，您都快集齐一套了，准备集齐兑换一辆自行车么？这也不是干脆面呀，”女战士冷着脸说。
“抱歉，”陆寻方羞愧地低下了头。
女战士似乎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并没在意，只是甩了甩手，示意都过去了。
“是，我就是马里亚纳海沟，找我有啥事？”
“你的那只杰瑞鼠，托我告诉你，它的二弟被下水道龙王敖污吃肚子里了，让你赶紧回去看看，”陆寻方说。
“它二弟？”女战士一脸茫然，“那货哪来的二弟？”
“那……”
“那家伙肯定是有什么事，以我多年经验来看，估计是……”女战士闭目凝神，托着下巴做沉思状。
陆寻方屏息等待着答案。
“估计是想我了！”女战士一拍手，点头道，“才一会儿不见就想我了，真是的……”
“额……”陆寻方一脸黑线，感情皇都没几个正常人。
“来的刚好，”女战士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指了指远处的沼泽，“那里有一种神奇的果子，帮我摘几个呗？”
“很难摘么？”陆寻方问。
“那倒不是，不过果子的守护神是个聪明的家伙，需要答对脑筋急转弯才能获得。”
“脑筋急转弯？”
“就那种最简单的，比如我问你啊！”女战士想了下说，“一户人家被偷了，经过检查是狗偷的，不过它还有个同伙，那个同伙是谁？”
陆寻方愣了半秒，弱弱的说：“鸡？”
“为啥？”
“因为鸡鸣狗盗……所以鸡负责踩点望风的，”陆寻方说。
“哇！”女战士眼中瞬间挂满了星星，“大神！快拯救我！”
“额……行吧，”陆寻方觉得这事没办法拒绝。
于是他们两个坐上乌龟，开始了慢慢征程。
女战士开始还兴致勃勃，挥舞着长戟大吼着什么：“敌羞，吾去脱她衣！”“犯我皇都者，虽远必诛！”“长枪所指，皆是死灵！”“食我方天画戟！”之类的，后来就一屁股坐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这些鳄鱼不能骑？”陆寻方觉得无聊就问了句。
“它们是魔物，”女战士眼也不睁地说。
“魔物？”
“在幻界死去的人会化为鬼神，而他们可以使幻界生灵魔化变为魔物，他们统治的区域会变的魔物纵横，直到杀死那个鬼神。”女战士说。
“死……”陆寻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概念，“幻界也会死人？”
“其实也不算死，就算是游戏结束。幻界一直流传着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是：幻界死去的人会在现界醒来，不过他们不会记得任何事，第二种说法是：幻界死去的人会落入另一个幻界之中，那里是修罗炼狱，所有去到那里的人永远也无法出来，而他们的躯体会留在幻界，化为鬼神，”女战士望向前方，“这里就居住一位鬼神，十分强大的鬼神。”
“谁？”
“被称作绝世的剑神，编号为五的上古大神，”女战士一字一顿的念出，“东方不夜谭。”
不知为何，陆寻方总觉得这个介绍有些怪异。
“幻界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安全，”女战士又说，“皇都内工作所获得的梦痕只能让你勉强度日，要想获得更多就需要走出去，而越离开皇都，妖魔鬼怪就越多，有些实力强大的幻界生灵甚至拥有自己的国度，它们拥有高度文明，视皇都为敌人，所有去到那里的人都会被袭击，而且归顺皇都的幻界生灵被它们抓到也会被当做奴隶。除此之外，就是许多地方生活着恐怖的凶兽，常有探索者惊扰它们的美梦而被吃掉。当然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幻界没有时间方向，幻界的土地被分割为许多块，会不断变换位置，也许不久前我们所处的区域还是光秃秃的河岸，现在再看可能已经变成了森林，一个栖息着鬼神与凶兽的森林。”
陆寻方回头望去，杂草丛生的岸边一片平和，枯草与水鸟构成一副无比自然的画。
“没变啊？”他说。
“蠢货！”女战士怒声说，“形容而已！哪有这么快？”
“那如何保证不死？”陆寻方忽然问。
“没法保证不死，只能锻炼自己，学习武术，皇都有武道场，有空可以去看看，此外一些凶兽鬼神也会掉落技能书，不过关键在于长久练习，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战斗系的职业卡，”女战士说。
“技能书？”陆寻方越来越觉得这像是一个游戏了。
不知不觉中，两人抵达了沼泽深处，乌龟停留在了一处深坑边缘，比起深坑更像是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深渊内壁上盘踞着一条黑色的东方形态的龙，黑龙龙目凝聚一道寒光，察觉到陆寻方他们到来，忽然腾空而起，居高临下俯视着两人，龙口里喷吐着阴暗的浓雾。
“又来了？马里亚纳海沟。”
“当然，”女战士一拧鼻子，“这次，我找了个帮手！”
黑龙转动凶狠的龙目，盯着陆寻方看了又看。
“那可不一定……”黑龙忽然压低头颅，注视着陆寻方的眼睛，“第一题，一匹马朝前跑，它的目标是哪里？”
女战士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答案，紧张不安的看着陆寻方。陆寻方略作思考，抬头答道：
“成功，马到成功。”
“不错，”黑龙赞许道。
“成功也是个地方？你这题出的不严谨啊！”女战士说。
黑龙没搭理她，“第二题：羊、青蛙和蝴蝶的共同点是什么？”
“会游泳，”陆寻方神色泰然，“仰泳、蛙泳、蝶泳。”
黑龙表情变得僵硬，它忽然仰天长啸，然后喘着粗气说，“别得意，还有最后一题！一个一次方程去分母、去括号、移项、合并同类项以后变成什么？”
“喂！你确定你是幻界生灵？”女战士大为惊讶，“这是高中数学了好不好？”
“是初中，”黑龙纠正。
“可初中老师说高中会教的？”女战士疑惑不解。
“蠢货，”黑龙并不想过多解释，始终望着那个站在龟背上的男人，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心底升起。
“哦，我知道了！”女战士恍然大悟，“会变成一个常数！”
“不对，”陆寻方摇了摇头，他看着黑龙，嘴角微微上扬，口中如神谕般念出那个答案：
“是蝶！去分母、去括号、移项、合并同类项都是为了化简，而化简……化茧成蝶，所以是蝶。”
黑龙猛地嘶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忍不住颤抖，悬崖边地泥土纷纷掉落，龙目狰狞恐怖中透露着一丝恐惧。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应届毕业生而已，”陆寻方淡淡的说。
“应届毕业生！”黑龙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的话语，汹汹气势衰落如尘，“果然……果然……我这种高考失败停留在高三境的龙，是打不赢你这种本科境的人，不过你也别得意，遇到研究生境和硕士境的人你会知道什么是恐怖如斯。”
“承让，”陆寻方微微鞠躬。
黑龙张开龙口，一颗紫色果实被吐了出来，悬浮在了女战士身前，接着身影一晃，退回到了深渊中，女战士跳起捧过那个紫色果实，口水流满了一龟壳。
“这是什么果实？”陆寻方问，幻境上并没有任何记录，只显示这是未知的果实。
女战士将紫色果实举过头顶，朝天空大喊：
“就决定将它命名为滑滑果实了！”
“滑……滑滑果实，”陆寻方嘴角抽搐了下。
女战士心满意足地收起滑滑果实，转身锤了一下他的胸口：“看不来嘛，你这么聪明！最后一个那么难的题，你都能猜出来。”
“那些是初中知识而已，”陆寻方说。
“怎么可能？只是我学的是文科，不擅长那个而已！”女战士绷着脸道。
“可文理分科不是高中才有的么？”陆寻方有些无奈的说，“而且无论文理都要学数学啊。”
女战士一愣，原本想要说的话憋进了肚子里，腮帮子塞鼓鼓的，面色绯红从脖子红到了耳后根，她小声嘟哝着什么。
陆寻方只是无声笑笑，他无意间看向岸边，却猛然发现原本杂草丛生的岸边真的出现了一座森林，还有一个女人。
穿着古制鱼鳞战甲，乌黑长发用箭矢束在脑后，抱着一柄古朴长剑，抱着双膝依靠着古树，像是睡着了一样。
“是她……”陆寻方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初来幻界遇到的那个女人。
“呦，是校花啊！”女战士拍了下陆寻方肩膀，“不过打扮相当符合我品味，看不出来呀，咱们俩也算臭味相投了。”
“是志趣相投吧？”
“好色也算志趣的话，那好像确实是，”女战士一副你上学多，比我懂得多的表情。
“为什么是校花？”陆寻方问，他也不知为何问这个问题。
“学霸配校花嘛！”女战士揉了揉鼻子，“那些言情小说里都这么写的，你这么聪明，肯定是学霸，那她不就是校花喽！”
“我和她又不熟，”陆寻方低声说。
“呦呦呦！”女战士看着陆寻方，笑容快要憋不住喷出来，“大哥，你真的要集齐外乡人套装了。”
陆寻方愣了半秒，低头借着水影看去，自己头顶又多了个风吹不倒，雨淋不湿的条幅：
【口是心非的外乡人】
第七章 月庭之主
陆寻方第一次感觉到了幻界的时间，漫长而诡异。老龟缓慢行进着，行进的路程不过几步之远，以人的脚力，眨息间便可至。但岸边的树木经历了一幕又一幕地荣枯，形似梧桐的古树参天林立，青嫩树叶被忽起的风吹落，在风中变成金黄，落在熟睡的女人身上时却又成了深灰色，渐渐的，熟睡的女人快被树叶堆叠掩埋。
“她快死了，”女战士打破了沉默。
“我和她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就算她没有【远行之士】的技能，也不可能耗费这么快吧？”陆寻方说。
“她所处的地方是神灵居所，在那里寿命和体质都会增加，相应的梦痕消耗也极为快，就像那些树，在不断生出嫩芽，飘下落叶，本该是四季的过程，却片刻完成，而她在那个区域里面，就快要维持不住了，”女战士说。
“神灵居所？我们不才是神么？”
“幻界拥有千奇百怪的神，除了我们之外，幻界还存在两种特别的神，一种就是之前提到过的死去神选者化作的鬼神，而另一种就是幻界原生的强大生灵，一般称之为古神，第一位被观察到的古神是云梦之河中的一个河神，根据云梦之河附近部族的说法，云梦之河居住着一位掌控河水的存在，后来皇都有人见到了那位古神，据说是鲛人一样的外形，那位古神接受皇都册封，被称作云梦之神。”
女战士指了指远处的森林，“那是星移之森，据说居住着一位人首鹿身的神，名曰青笛，皇都赐号星移之神。传说她追逐着天空中的一颗星辰而动，而它居住的森林也随之移动，通俗点讲，青笛就相当于一位掌管生长的春神。而古神所处的区域梦痕流逝速度都很快。”
“那能让你的乌龟快点么？”陆寻方问。
“哼，这会儿急了，早干嘛去了？”女战士一甩头，颇为不忿，“见着美女走不动道的哈巴狗。”
陆寻方顾不得和她拌嘴，起身寻找着方法，他目光落在沼泽中的鳄鱼身上。
“提醒一下，”女战士悠哉的坐在龟背上，“那是鬼神奴仆，可不会跟那群蠢牛一样，给段梦痕就随意受你差使。”
陆寻方没坑声，弯腰抓起一把污泥朝鳄鱼丢去，打盹的鳄鱼被敷了一脸臭泥，慢慢从水中浮出，快速移来。
“你就是螃蟹进村不上道！”女战士怒气汹汹的吼了句。
“没办法，”陆寻方也明白这是下下策，“这只乌龟爬的太慢，鳄鱼围上来，它应该会快一些。”
“快你个大头鬼！”女战士一拳锤在陆寻方头上，“乌龟爬的再拼命？能跑的过鳄鱼？”
陆寻方一愣，这确实是他所没想到的。
原本寸步寸移的乌龟忽地停了下来，四肢一蜷，脑袋一缩，只剩下一个龟壳，停在了沼泽中央。
鳄鱼一条接一条的围了上来，铜铃大的眼睛露出凶狠的目光，指长的牙齿因常年进食的锋利。
女战士吓得也缩成了一团，躲在陆寻方身后，“坏了坏了，这下坏了。”
“不是，”陆寻方咽了口唾沫，“你来幻界这么久了，对付这些鳄鱼应该不再话下吧？”
“话上倒是可以说说，可它们也听不懂啊！”女战士哭丧着脸说。
陆寻方一脸黑线，他忽然望见女战士手中的长戟，心生一计。
他拿过那杆系着战旗的长戟，“这是真家伙？”
“仿制的，”女战士说，“不过是仿制的方天画戟，也算是个高仿。”
“很好，”陆寻方握紧长戟，注视着岸边的方向。
“你该不会……”女战士脑补了震撼的一幕。
只见陆寻方仰身、收臀、曲臂，然后猛地弹起身体，长戟如标枪一般射出，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落入近岸的沼泽中。
“这……”女战士嘴角抽搐了下。
陆寻方微声说，“那里沼泽很浅，我们可以一人牵扯住这些鳄鱼，一人尝试跳过去，她是将士装扮，想来多少会些武功，再不济也能找一些人来救我们。”
“哪用这么麻烦！”女战士不屑的拍打着身上的灰尘，缓缓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朝岸边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非礼啊！色狼啊！”
“喂，”陆寻方戳了戳她，“搞错场合了吧？”
“你不懂，”女战士一副运筹帷幄的神色，“一般喊救命肯定没人来，喊非礼就肯定会有大侠出手。”
“为什么？”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你看啊，坏人的台词就是：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那估计基本就真的没救了，而如果一女子在大街上游玩，遇到恶少，只要喊非礼，大侠马上从天而降，刷刷刷，几剑下去……”女战士话语停了下来，仰望着天空，喃喃道，“美人救美。”
陆寻方只看到依靠着树木而眠的女人倏然起身，握着古剑朝沼泽奔来，迅烈的身影带起了一幕黄叶。
飒爽的剑士在触及沼泽前的一秒，右脚猛的蹬地，她凌空跃起，身影在空中飞旋如雪，继而漫漫飘落，柔顺的发丝在身后飞舞，风从铠甲下穿过，吹拂着脸颊的发丝。
陆寻方一时间看呆了。
宛如流星划落尘寰，她稳稳的落在龟背上，长发缓缓飘落，剑眉星目，英姿飒爽。
只是本就不宽敞的龟背顿时拥挤了起来。
可拔剑的姿势依旧咄咄逼人，剑刃贴着陆寻方脖颈而过，女侠如寒冰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以及他头顶那两个称号。
“大概存在一些误会，”陆寻方紧张地说，又偷偷拉了拉身后的女战士。
“那个……”女战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女侠，咱们搞错敌人了，实际上我们的敌人是那些家伙。”
女侠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可姑娘方才说非礼，莫非这些异兽成精了不成？”
“差不多吧，”女战士弱弱的说。
“嗯？”女侠剑刃轻扬，瞪了眼陆寻方，“你说？”
“我觉得可能，”陆寻方附和。
女侠手腕一摇，收起长剑，低声说：“多有得罪。”
“无妨，”陆寻方也学着女人说。
气氛忽然尴尬了起来，陆寻方被两人夹在中间，女侠站了大半个龟壳，而他们俩则挤在一小块地方上，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话说两位，这些鳄鱼咋解决？”女战士靠了靠身子说。
“何谓鳄鱼？”女侠目光凌冽。
“女侠您这的是穿越过来的？”女战士一脸茫然，“还有人不知道啥是鳄鱼的？鳄鱼嘛，就是……一种凶恶的鱼……”女战士点头，“对，就是凶恶的鱼。”
“既是鱼便以网捕之，”女人瞅了眼四周，又转头问，“两位可曾带网？”
“不曾，”女战士摇了摇头。“古人不都是有拿鱼叉叉鱼的本领么？女侠你可以尝试下。”
“额……”陆寻方在一旁想开口。
女战士狠狠瞪了它一眼，“额什么？鳄鱼啊！”
“我是说鳄鱼其实并不是鱼，也没法用捕鱼的方法解决，”陆寻方说。
“那咋办？”女战士一时也没了主意，脑袋耷拉了下去，不过很快她眼珠一转，偷偷笑了起来，“有办法了！”
“什么？”
女战士撞了撞陆寻方，腾出一块空间，盘腿坐了下来：“等着呗，反正我梦痕多，等你们俩死了，我把你们的尸体扔出去，鳄鱼就会被吸引走了，我那时就可以趁机离开了。完美的计划！”
“可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陆寻方问。
“怕啥？我们是无法互相伤害的，”女战士不以为然，“你还能把我扔下去喂鳄鱼？你那瘦胳膊瘦腿，我女侠大佬一拳就给你打趴下。”
陆寻方没说话，而是偷偷望着一旁的女侠，覆盖着布甲的手臂上，一环梦痕光芒只剩下一小段还在闪烁。
一束冰冷的目光从女人眼中射出，陆寻方赶忙收回目光，可剑刃已经贴着他的脖颈划出。
“女侠你不信啊？”女战士倒是丝毫不慌张，悠哉地掏出一根胡萝卜大口吃着，“那就试试呗，刚开始我也不信，可这是幻界，不是咱们大天朝……”
她忽然闭上了口，女侠那双明亮的眼眸，此刻犹如恶鬼般死死盯着她手中的胡萝卜，她下意识把胡萝卜藏在身后。
“番果？！”女侠冷声说，目光又望向陆寻方，“奸细！这是何种妖术！困我于此！”
“她？”女战士愣了半晌，望了眼陆寻方。
陆寻方无奈的说，“她似乎在征战中进入了这个世界，而且好像还担任着重要使命，而你吃的胡萝卜是原产于北欧，元朝时才传入我国，所以她以为我们是敌人的奸细。”
女战士表情渐渐凝固，她呆呆的看着陆寻方，怒气涌出口腔，“大哥啊！你说的那么清楚干嘛？搞得跟我们调查过她一样，这种秘密啊！不能说出来啊！给她知道了我们……”
她忽的一愣，意识到说错了什么话，陆寻方一把捂住了脸。
“大姐啊，我们洗都洗不干净了。”
“可恶！”女侠剑刃横斩而出，陆寻方只觉得脖颈仿佛被冰刺般痛苦，他被剑刃上携带地巨力拖拽着倒下，视线最后看到女战士被女侠一脚踢飞，斑驳的龟背上，只剩下一个持剑而立的女人，面如寒冰。
陆寻方重重的跌入污泥之中，人影随之而来，在他腹部狠狠一踏，可身轻如燕的女侠却未能跃起，双腿忽然一软，重重跪倒在他身上，英气逼人的脸庞却是如骨的惨白，陆寻方注意到女侠手臂的梦痕光芒快速闪动了，似乎到了极限。
“可恶！”女人紧咬着牙齿，用尽全身力气将长剑刺下，但人却跟着剑一起倒下，伏在陆寻方身上，陆寻方不敢迟疑，抱起女人在泥沼中挣扎着起身，他不顾一切的朝岸边趟去。
“喂！别丢下我啊！”
女战士哀怨的喊声从身后响起，陆寻方转过头看去，围绕在乌龟旁边的鳄鱼开始朝陷进沼泽中的女战士聚集。
“大哥！女侠！鳄鱼兄！给个机会啊！”女战士声嘶力竭的嚎叫着。
陆寻方很清楚那里沼泽很深，完全可以吞没他们，他犹豫了一秒，转身朝岸边跑去。
“你大爷的！白眼狼！蠢冬瓜！螃蟹走不直道！”女战士顾不上形象破口大骂。
陆寻方依旧头也不回的朝岸边趟去。
骂声很快停止了。
陆寻方耳朵里似乎响起了骨骼碎裂鲜血四溅的声响，还未等他转身去确定，一个黑影如鬼魅般掠过，所过之处，沼泽燃起一团团黑色火焰。他转身看去，那道黑影落在了女战士身前，手臂从背后一抹，一柄黑色长剑随之落下，猛的刺入沼泽之中。
黑炎如水面泛起的涟漪般震荡而出，无数鳄鱼瞬间化为灰烬。风吹散了灰烬也吹散了黑影身上的迷雾。
那是一个略显沧桑的中年男人，暗色长风衣，黑色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下面半张铁面罩，双眼呈诡异的暗红色，他凭空立于浅水之上，风衣猎猎作响。
“哇！”女战士尽管已经半个身子陷进沼泽里，依旧不妨碍露出一张花痴脸，手合拢放在胸前，“大神！！！”
陆寻方想那或许就是真的大神，幻境上的信息光第一个就足够让人震撼。
【称号】：月庭之主
【昵称】：夜雨凄凉
【编号】：07
【职业】：猎魔人
第八章 鬼神皆斩
黑衣剑圣伸手将女战士拉出沼泽，放到了龟背上，轻轻拍了下龟壳，胆怯的乌龟伸出了头和四肢，又缓慢的朝岸边移动。
女战士坐在龟背望着男人的背影，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男人就那么漫步而行，走向栖息着黑龙的深渊，与微光一同消失于黑暗之中。
这位大神就是之前出现在幻镜消息里，那个改良解毒药剂的人。按照龙骑兄和紫皇的说法这些先行者不知来到幻界多久了，也许已是现界百年，毕竟古人都能穿越过来。
陆寻方却又有了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真的遇到了仗义出手的侠客，武功高强，英俊潇洒，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这逼装的……
陆寻方先一步到了岸上，女战士也懒得和乌龟墨迹，看沼泽深浅差不多，直接跳下龟壳狂奔而来。上岸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在背后包裹里摸了把，然后扔出一颗蛋。
“吃我一弹！”
一颗类似鸡蛋样子的物体准确无误的命中陆寻方的脑袋，啪嗒一声，蛋壳碎裂，一只白色猫咪从蛋中跳出，落在陆寻方怀里，陆寻方摸着肿起来的额头，又看了看怀中的猫咪。
“鸡蛋里的猫？”
女战士慢慢走来，恶狠狠地朝陆寻方吐了口痰：
“趁早母鸡窝里翻跟头滚蛋！”
“你不是没事吗？我看那位大神来了，他会救你。”陆寻方将猫咪放在地上，猫咪双腿一蹬，跑进了一旁的森林里。
“哼，”女战士一脸不屑，“骗小姑娘也不脸红。”
陆寻方下意识的看了眼幻镜，并未多出其他称号。他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多虑了，这位“东南丘陵”可不是小姑娘了。参照地形地势代表身材，如果用二十四节气代表年龄，她估计不是大暑也是小暑了，一个没入秋，却也没人喜欢的时节。
“她怎么了？”女战士凑近看着地上昏迷的女人，“不应该啊，梦痕消失不会影响身体的，直到梦痕彻底消失，人才会直接死去，她这是怎么回事？”
陆寻方也无法解释，“眼下最关键的是梦痕，梦痕的光芒就快消失了。”
“唉，算了算了，就当我好心吧！”女战士依依不舍地从怀里掏出之前获得的那枚紫色果实，“这是可以增加五段梦痕的好东西，还能延年益寿，美颜丰胸，不过当然最关键的它……可以满足使用者最深的渴望。”
“渴望？”
“我不知道，信息上没说，只说会满足使用者最强烈的心意，”女战士说。
“你舍得？”
“你一个大男的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这就是个游戏！装备没了就再挣呗！”女战士懒得废话，一把将紫色果实塞进女人口中。
果实随即融化，女人手臂上得梦痕一点点增多，直到变为五段，但昏睡的女人却始终未曾苏醒。
“似乎没效果？”陆寻方说。
“哪有！”女战士双眼死死盯住女人的胸部，“明明有效果的！”
陆寻方倒没注意女人之前的地形地势，不过如今看来，比不上喜马拉雅山脉，也算是帕米尔高原了。
“谢了！”
一股疲惫感袭来，陆寻方一屁股坐了下来，静静地望着远方，黑夜开始蔓延，幻界的黑夜更像是傍晚或者黎明，残夜中带着微光。
“你叫啥名字？”女战士忽然问。
“陆寻方。”
“好名字啊！”
“你呢？”
“凤仙。”
“挺好听的，我家里以前有一个花圃，里面就种有不少的凤仙花。”
“是挺好的，”女战士也说，“不过我姓吕。”
“吕……凤仙……”陆寻方愣了一秒，没忍住笑了起来。
“笑啥笑？有啥好笑的？”女战士怒地踹了他一脚。“我娘说生我之前，我爹想要个带把的，还托村里的老师给起了名字，老师说叫奉先，就是那个吕布的字，可谁知道生了个没把的，老师也说无妨的，叫凤仙也挺好的听的，原本我也这么觉得，可后来才知道那个老师和我一个叔有仇，故意起的这个名字。”
“义父杀手，”陆寻方说。
“也还行吧，”女战士没这么多感觉，“后来就习惯了，从小被笑到大。”
“话说回来，她真的是古人？”吕凤仙看着了一旁女人，“看起来还像个军官，古代有女人当军官的？”
陆寻方看着女人半晌，“好像是有这么一位。”
“花木兰！”
“秦良玉……”
“明显是花木兰，”女战士不管这么多，“反正我就叫她花木兰了！”
陆寻方无奈的摇头。花木兰只是乐府诗集里存在的一个人物，真伪难辨。
“话说回来，你觉得花木兰和吕布谁厉害？”
“就跟关公战秦琼一样，没法比较的。”
“那就要比一下呢？”
陆寻方想了下说，“吕布吧，毕竟吕布有护盾回血加真伤，大招框五个，毁天灭地。”
“诶？”吕凤仙一愣。
“开个玩笑，”陆寻方淡淡的说。
“呐，话说回来，那个大神去哪里干什么？”吕凤仙抱着双腿，盯着沼泽的尽头，枯草低飞间，水鸟起起落落，只是那个男人就仿佛走进了一条不归之路。
“也许曾经死在这里的人是他的朋友，”陆寻方猜测。吕凤仙说死去的人是编号五的大神，而这位黑衣剑圣编号为七，想必是同一批进入幻界的。
“呼！”吕凤仙长舒一口气，“好了！走吧！”
“走？”陆寻方一愣。
吕凤仙指了指慢吞吞爬上岸的乌龟，青灰色的龟甲快速分离着，四肢巨爪也迅速脱落，一条青蛇从龟壳中游出，身形快速扩大着，很快就变成了如牛般的巨蟒。吕凤仙走过去，把龟的四肢塞进龟壳里，从背包里抽出一根绳索，呼呼摇晃着，接着一丢，绳索套在上巨蛇颈部，她把另一端系在龟甲上，然后一屁股坐下，拍了拍旁边的空处。
“来吧！坐一下蛇拉龟车。”
“蛇拉龟车？”陆寻方愣在原地，“你确定这个东西不是神兽玄武？”
“什么玄武不玄武的，这是龟蛇兽，有个地方遍地都是，”吕凤仙吸了吸鼻子，“有些龟看着是龟，其实就是赖皮蛇，套个龟壳就敢装玄武。”
陆寻方一愣无语，他愈发觉得这个生物像是传说中的玄武。
“不过还算挺好用的，在水里它是乌龟，在岸上就成了蛇，我怕它把龟壳丢了，就扯根绳子当车使，速度还蛮快的。”吕凤仙起身抱起女人坐上龟壳，“带她回皇都吧，外面梦痕消失太快，而且她应该还没登记呢。”
“那走吧，”陆寻方战战兢兢的坐上龟壳。
吕凤仙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长鞭，甩在蛇身上。
“驾！驾！吁！”
“吁是让它停下的吧？”陆寻方忍不住说了句。
“你觉得它听得懂人话？”吕凤仙转头问，“从今往后，这吁就是跑快点的意思了！”
陆寻方只是笑笑，并不想多争论什么。
“对了，这个东西你先收着，”吕凤仙从递来一个东西。陆寻方接过一看，是女人的那柄银色古制长剑。剑鞘黑底吊坠红色云纹，启剑，八面寒光，映见面容。
“赶紧放你背包里，”吕凤仙提醒，“待会她醒了，就说剑掉沼泽里了，省的她再拿着吓唬人。”
“恐怕有点困难……别说掉沼泽里了，就算这柄剑掉粪坑里，她都能捞出来，”陆寻方抬头说。
吕凤仙纳闷地回头看来，陆寻方指了指握住剑柄的铭文，吕凤仙费尽力气才认清那几个古文：
“尚方斩龙剑……”
“就是尚方宝剑，皇帝赐的，丢了可要掉脑袋的，而且这柄剑似乎不简单，”陆寻方拔出剑刃，剑刃上同样镌刻着一行字。
“鬼神皆斩！”
第九章 磨刀霍霍
“我不服！”
吕凤仙一巴掌拍在龟壳上，拉龟壳的蛇回头瞅了眼，似乎那一巴掌不疼不痒的，反倒是始作俑者痛的流眼泪。
“都是新玩家，凭什么她来这里就开局战力高，还送神装？”吕凤仙想不通，越想越气。
“可能她真的是古人也说不一定呢，”陆寻方说，“古人比起我们在许多方面会有不足，只能用战斗力弥补了。”
“哪些方面？”吕凤仙诚心诚意的请教。
“最简单的事情，她大概无法理解这是一个梦中的游戏，”陆寻方说。
“有道理啊，”吕凤仙点点头，深感认同，“那你说她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游戏bug吧？要不然你想啊，为啥会放一个古人在我们这群现代人的游戏里，如果古代就有这种游戏，那也不会只穿越进来她一个人啊，皇都以前从未见过这号人。”
陆寻方忍不住瞥了眼一旁熟睡的女人，也许吕凤仙说的很对，这个游戏可能从古就有，只是每个时代的人进入的世界不同，而她不过是一个bug，来到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哦，对了，花木兰是哪朝人？”吕凤仙问。
“可都还没确定她就是花木兰呢？”陆寻方说，说完之后又觉得在吕凤仙面前这似乎不算回答，就补充道：“南北朝吧，她是一首诗歌里记载的人。”
“那你说她如果集齐了梦痕穿越回去，会不会不是回到古代，而是回到现代？”吕凤仙摩挲着下巴思索，“如果真那样，那我一定要请她看场奥运会，好让她知道，这片土地，如今是怎样的景象！噢哈哈哈哈！”
刺耳而尖锐的笑声此起彼伏，吕凤仙一人仿佛笑出了伴奏，陆寻方不禁摇头，可忽然，他捕捉到了一个信息。
“奥运会？”
“是啊，大哥，您消息有多落后啊，今年举办奥运会都不知道？”吕凤仙昂起头拍了拍胸脯，“不打紧，等回去了，请你去我们家看奥运会开幕式！”
“你们家？”
“那可不，我们家可是有附近几个村里最大的液晶电视，那头发丝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信号也贼好，不跳台，无杂音……”
明明可以响彻天际的声音在陆寻方耳中渐渐消失，也许是那个女人的存在不是bug，也许紫皇所说的已经很久很久了，真的是很久了，也许来到这个名为幻的世界，真的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只是……他很清楚的记得入睡前一晚，新闻上说长梦现象在世界蔓延，可梦里的人却并非长梦之人，这个无法解释的问题让他一时呼吸急促了起来。
梦与现实……究竟有什么区别？
跌落山谷的战士、等待盛典的人、长梦现象的一员……
一个怪异的念头出现，如果长梦现象真的只是一种疾病呢？一种致死的疾病……
“喂！”吕凤仙声嘶力竭的哀嚎惊醒了陆寻方。
陆寻方抬起头，却看到刚才还在昏睡的女人已经醒了，眼神凶恶。
好在吕凤仙有了经验，不仅藏起来了女人的神兵，在之前就拿绳子将女人牢牢困了起来，还撕断一块布条塞进女人嘴里。陆寻方吐槽过这样会让他们更加难以解释，不过吕凤仙说对付战力高超的人一定要做好防范，说不定她嘴里吐个枣核就把他们给射死了。
只是陆寻方与吕凤仙都未曾想到，女人战力太过强悍，即便被捆着，依旧直接一脚将吕凤仙给踢翻在地，伸脚踏在她头上，双眼恶狠狠的盯着陆寻方，目光又指了指下方的吕凤仙。
“我们……”陆寻方还想解释。
吕凤仙哎呦一声惨叫：“大哥，她是说你给她解开绳索，要不然她就踩死我。”
陆寻方点了点头，撤掉了女人口中的布块，又解开了身后的绳索，然后下一秒，他就被握着脖子压倒在吕凤仙身旁，女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两人。
两人并排躺着，吕凤仙一脸无奈。
“大哥，你也太废物了吧！”
“你可是吕奉先啊！”陆寻方小声说，“不应该无人能挡么？”
“谁让你把我方天画戟偷了，”吕凤仙辩解说，“吕布怎么死在白门楼你不知道？偷了他方天画戟就好办了，就像打乔帮主，关掉他音箱就简单多了。”
“那现在怎么办？”陆寻方问。
“求饶呗，你见过有滥杀无辜女侠？”吕凤仙说，她赶忙扭过头满脸堆笑地看着女人，可如花笑容很快消失，“坏了，忘了她一直听着呢。”
陆寻方一脸黑线。
“静默之城在何处？”女人忽然问。
“静默之城？”吕凤仙一愣，“女侠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
“在何处？”女人又问。
“那可远了，您先挪挪脚我喘口气，”吕凤仙求饶道，女人将脚从吕凤仙头上挪到背上。
“从皇都出发，先到云梦之河，再顺着云梦之河往上，去到空海巨木，从空海巨木上跳下来……最后乘着鸟雨落向地面就到了静默之城，”吕凤仙说地口干舌燥，“这条路一般人记不得的。”
“带我去，”女人说。
吕凤仙露出笑容来，“好说好说，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规则比较好，要不然梦痕耗尽，你很快就会死的。”
“梦痕？”女人眉头微蹙，接着挪开了脚，“还请详说。”
吕凤仙拍打着灰尘坐起，“呐，先说好，我不是内奸，也不是敌人，你可以这么理解，这是一个妖人的幻阵。”
“幻阵？”女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大概就是幻阵，陷于阵中，便需要从阵中寻找破解之法，”吕凤仙伸手板起女人的腿，将陆寻方也拉了出来，“而阵法破解的关键是在合适的地方放置合适的东西。”
“阵眼？”女人似乎能够理解。
“对！就是阵眼，”吕凤仙连忙点头，“你所说的静默之城就是阵眼所在，不过光知道阵眼还不够，还需要有合适的破阵之物。”
“什么？”
“就是梦痕，”吕凤仙抬了抬手臂，指了指上面的梦痕，“当你收集齐了十圈梦痕，便可破解阵法，同时这也是一种消耗你生命的鬼术，困在阵中越久，梦痕便消散的越快。”
女人将信将疑的抬起手臂，猛地愣住，“方才只剩一段，为何？”
“你完成了一个任务，”吕凤仙说，“完成任务便可获得梦痕，刚才我们被鳄鱼困住，是你救了我们，所以获得了一些梦痕。”
女人似懂非懂的抚摸着散发着梦痕光辉的手臂，眉宇间依旧透露着些许疑惑，只是不如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陆寻方看着一旁吕凤仙，不禁佩服起她的聪明才智，古代人无法理解游戏，索性就用原本就很神秘的幻术与阵法解释。
“那如何获得梦痕呢？”女人忽然问。
“梦痕就相当于军功，首先你需要去注册，表明你是军人，剩下就是斩杀敌人，或者帮助军队完成各项任务等等……”吕凤仙解释？
“去何处注册？”
“皇都，就是你来时的那座巨大都市，”吕凤仙踮起屁股瞅了眼，“马上就到了，不着急啊。”
“谢谢，”女人带着歉意欠身行礼。
“唉，小事小事，”吕凤仙一副君子大度，完全不以为然，“女侠怎么称呼啊？”
“姓花名木兰，”女人说。
“花木兰？这名字好啊！”吕凤仙说，“我听过你的事。”
女人一愣，“听过我的事？”
“呦，何止是听过啊！我们那的人都知道，”吕凤仙笑地合不拢嘴，“你是不是女扮男装去参军？而且出发前去东南西北市集买过许多东西。”
女人美丽的脸像是浸泡了绯红染缸，醉人羞赧，有种被父母当众说出糗事的窘迫。
“唉！”吕凤仙一脸小意思的表情，“不止如此，我还知道你还有个喜欢磨刀的弟弟……”
第十章 江东小霸王
事情渐渐变得如同午后奶茶般温馨，女人似乎接受了这个阵法的概念，更用一种看巫女神婆的目光看待吕凤仙，后者只是把《木兰辞》详细解释了一遍，不过让陆寻方意外的是，这位文理都不分家的人竟然能背出《木兰辞》。
女人的问题总是有些天真的愚蠢，譬如为何河在天上？为何蛇可以拉龟，以及那些从树叶下、花丛间生起的幻灵。陆寻方也饶有兴致的听着吕凤仙介绍关于幻界的故事。
从吕凤仙的话里，他大概明白了三点。
第一幻界就如同梦：一切都无法按正常逻辑思考，云梦天河从九天降下，鱼儿和水草却凭空生长，仿佛那条天上河依旧如平原上静静潺潺的溪水。
第二便是幻界的方向：幻界并没有方向与固定区域，但却拥有可以辨别位置的星辰，星辰并不多，一共只有二十几颗，而且星辰会循环移动，有人发现了其中的规律。就是有些区域会随着星辰而移动。换句话说，漫天星辰就像是一块散乱的拼图，每一颗星辰代表一块区域，天空的星辰如何变化，幻界就如何变化。同理也可以根据星辰判断方位，就比如云梦之河对应的星辰是一颗名为止渊的星辰，站在云梦之河下方便可以望见止渊处在头顶，千年不变。
第三就是获得梦痕的方式：引导者所说的探索和发展概括性很高，基本也形成了两大类，一类就是外出探索，通过去往迷雾后的区域，搜寻新的幻界区域和生灵，而另一种就是发展。
这其中可以大致分为三类：一是改良创造，比如发明药物工具，科学技术，文化等等；二是传播，就是将知识与文化传授给幻界生灵；三便是扮演，这便如参与到幻界生活之中，就如同进入历史发展潮流中，幻界会根据幻界发展情况分配任务，完成任务通常都会获得大量梦痕。
幻界的职业多种多样，而一般初始职业最为奇特，很少会有相同，而任务或者掉落获得的职业卡则多是一些常见的职业，譬如：佣兵、猎魔人、战士、法师、术士……
“如何才能更快收集梦痕？”花木兰问出了陆寻方关心的问题。
“很简单，去尝试性接触你与职业有关的事物就好了，就比如医师去瘟疫蔓延之地，工匠去修建城池之地、战士去战伐之地。”吕凤仙说。
“我的职业是？”
“你去皇都注册后，她们会根据许多方面给你一张职业卡，是一种方形卡片，你触碰下就算是获得了那种职业，”女战士说。
“就像这种？”花木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
吕凤仙和陆寻方凑上去看了眼，精致的卡片上工工整整写着两个字。
【画师】
“嗯……”吕凤仙眉头紧锁，“你从哪弄到这个的？”
“苏醒之后就有了，”花木兰说，她同样有些疑惑地说，“方才昏迷之时，脑海久而响之，言：汝之欲为何？”
吕凤仙一拍大腿，她想来明白了，是那个滑滑果实附带的效果，满足使用者最深处的渴望。
“为啥是画师？”吕凤仙想不通，“女侠难道不喜欢打仗？”
“古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来她应该是比较喜欢这个，”陆寻方插了句话，他目光从遮天繁叶中抽回，看着面前这位声名赫赫的女将军，高挑却又稍显纤瘦的身材实在与战场上那种折剑断刀、浴血踏尸的感觉相符。
“如果不参军，想来当画师也是不错。”
花木兰没应声，微低着头，双眸紧紧盯住自己的手掌，常年握剑的手早已经不复儿时稚嫩，厚茧斑驳如树皮。
“嗨！”吕凤仙抬手拍了花木兰一下，“既然是梦境，那就按规律走呗，神让你干嘛你就干嘛。”
“只是……”花木兰低声说，“战乱未平，边境未定，我岂有寻欢作乐之情？”
“话可不能这么说，有了职业才能有任务，”吕凤仙后退两步，与陆寻方并肩而立，“来，给我们俩画一个，说不定就能获得梦痕。”
花木兰愣了一秒，她左顾右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来，姐给你变个魔术，”吕凤仙走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张素净宣纸和一碟颜料与一只画笔落于花木兰面前，“这是职业召唤，你心里一想就可以了。”
花木兰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吕凤仙转身朝后走，她忽的看到那个猥琐好色的家伙正来回在自己身上摸索。
“我的职业召唤呢？”陆寻方大为疑惑，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头上，”吕凤仙屈膝跳起，朝他脑袋上一抓，陆寻方这时才感觉到头顶多了个东西，他取下一看，是一顶虎皮帽，上面书写四个大字。
【幻界速递】
“额，为什么这么像快递？”陆寻方疑惑，“我一直以为我是邮递员呢。”
“都不对，”吕凤仙一把夺过帽子，扣在头上，捏着帽檐朝后一甩，对着前方大声喊，
“我得到神奇宝贝啦！”
“你的台词不应该是既然你诚信诚意的发问了，”陆寻方在一旁吐槽。
“唉，说回这个，我一直觉得火箭队就是一群蠢货，”吕凤仙盘腿坐了下来，“你想啊，皮卡丘也不稀有啊，可会说人话的喵喵只有一个，为啥还要抓皮卡丘呢？”
“可能火箭队觉得如果听不到那只蠢猫的那声喵，大概会很孤独的，”陆寻方说。
吕凤仙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似乎觉得有道理，木然低下了头。
“完成了，”花木兰忽然说。
陆寻方转身看去，花木兰已经捧着一副颇具写意风格的画卷而立，白宣之上，是扬手而立的吕凤仙，背景是远方的浩瀚夜空，吕凤仙站在龟甲上，活脱脱像一只鸡。
“噗，”吕凤仙一时没忍住，她拍了拍陆寻方肩膀，“我为啥觉得她把你画成了一条虫？”
“那个……古人言名传意，两位不妨给起个名字？”花木兰询问道。
陆寻方盯着画卷看来看去，“虽有些写意，不过人如凤形，招手如展翅，不妨叫凤凰傲意……”
“小鸡吃米图！”吕凤仙大手一挥，“我觉得可以！”
“额……”陆寻方满脸黑线。
花木兰认可的点头，将画卷收起，递给吕凤仙，吕凤仙接过画卷的那一刻，两人手臂上梦痕光芒闪烁了一下。
花木兰低头看着幻镜，“职业初始任务完成，奖励梦痕一段。”
吕凤仙低头看了眼幻镜：“购得写意自画像一幅，花费一段梦痕。”
“这……”陆寻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吕凤仙伸手摊开画卷，幻镜上又弹出一个页面：“获得幻化技能书一本。”
“幻化技能书？”陆寻方一愣。
吕凤仙从幻镜上取出一片叶子：
【技能】：小鸡啄米
【品阶】：一星
【类型】：指法
【技能描述】：使用者可借此用手指攻击对方头颅，亦可擒拿小型幻界生灵。
“哇！”吕凤仙嘴张地能吞下一个馒头。
“神笔马良！”陆寻方抢先一步回答。
吕凤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似乎厌恶这个会抢答的家伙，她又凑近看了眼，确定是画卷附赠的技能之后。
“似乎拥有可以将画中之物具象化的能力，这画师职业也太厉害了吧，”她又小声嘟哝，“真的亏了。”
“女侠，你再给我画个东西好不？”吕凤仙拉着花木兰的衣袖，泪眼婆娑的央求道：“某个人把祖宗留下的宝贝给我弄丢了，我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啊！”
“那个……吕布是九原人，不属江东，”陆寻方解释。
吕凤仙抹眼泪的手滞了下，一把扑到花木兰怀里，头摇晃的跟个拨浪鼓一样：
“就是他！就是他！”
花木兰安慰似的抚摩着吕凤仙的脑袋，“举手之劳，只是不知祖上所遗何物？”
吕凤仙连忙起身，摸了摸眼泪道，“是传国玉玺！”
陆寻方一愣，“不应该是方天画戟么？”
吕凤仙皱了皱鼻子，“蠢货，方天画戟那是杜撰的，况且我又不会耍，还不如画个传国玉玺，还能换来三千兵马助我平定江东诸郡！”
“你确定你祖先不是孙伯符？”
“无所谓了！”吕凤仙大手一挥，一拍大腿，“反正是个宝贝孝敬我就行了，女侠速速画来，切勿耽了时辰。”
花木兰握着画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耳边又传来吕凤仙大不敬的话语，诸如：
“玉玺在手，天下我有……”
“大汉天下，已半入我手……”之类的。
陆寻方忽觉她的祖先大概是……袁公路。
第十一章 左右逢源真豪杰
陆寻方有些困乏的坐在龟甲上，一旁是兴致勃勃指点江山的袁氏次女与女版汉献帝。
“玉玺就是越大越好，上面再画条龙，不不不，画条凤，额，凤应该用只吧，反正你看着画吧！”吕凤仙大手一挥，大有还政于帝的意思。
“那就画在这里……”花木兰不确定地说，她还未动笔，吕凤仙一把将笔夺过，厉声说：
“陛下年幼，还是循孤意而为吧！”
陆寻方闲来无事，摆弄起了幻镜，地图区域被点亮的区域不断扩大，但幻界无边无际，他所路过的地方连冰山一角都不算。打开人物属性一栏，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排排称号。
【称号】：冷漠的外乡人
好色的外乡人
口是心非的外乡人
【昵称】：我是大笨蛋
【编号】：12138
【职业】：邮差
让陆寻方意外的是，吕凤仙真的一语成谶，强制称号外乡人确实有一整套，而且还是多种混合属性，不过集齐并不能兑换自行车，而是会附加一个特殊被动技能。技能与称号挂钩，外乡人称号由四个主称号与一批附加称号构成。
四个主称号分别为：虚伪、冷漠、好色、卑鄙。
附加其他称号不同则会有不同效果，【口是心非的外乡人】触发的特殊被动为：
【识时务者】
【效果】：降低幻界生灵好感度25点，且对幻界生灵好感度不会低于25点，附加中立属性，加入任一阵营被接受度增加。
【备注】：左右逢源真豪杰，八面玲珑大丈夫。实乃二五仔必备称号。
陆寻方看了下触发【识时务者】的前置条件，他如今只缺少虚伪和卑鄙的外乡人称号。不过他对于这个称号并没有多大好感，等有空去弄着归隐山林水和名字一起洗掉。
他又打开任务一栏，其中第一个任务，【寻找尘水部部长】任务显示已经完成，他按了下交接，任务立刻消失，同时幻界邮差初始任务完成，奖励新手礼包一个。
而所谓的新手礼包只是一张卡片，和一身蓑衣。
【幻界一卡通】
【类型】：卡片
【用途】：可免费乘坐幻界公共交通，拥有吞食幻界果树不被主人察觉的能力
这第二个能力颇为有趣，意思就相当于无限蹭饭卡，毕竟乡邮员很受人们尊敬，而且祖国大好河山，喝个河水吃个野果总不算违法。
而另外的一件蓑衣就更为奇特了。
【皇都制式蓑衣】
【类型】：外装
【品质】：低
【效果】：防御力＋5
可抵挡风吹、日晒、雨淋、雪蚀。
【特殊技能】：【独钓寒江雪】垂钓属性增加10点。
陆寻方未曾想到，这个梦中游戏本质上依旧是钓鱼游戏，他将蓑衣披在身上，刚想收回页面，幻镜上忽然又弹出一个消息。
【强制任务】：逐鹿之羊
【任务介绍】：居住在云梦河畔的嘟嘟鹿一族遭受砂羊一族入侵，嘟嘟鹿族王子被群羊围困，需要向外传递信息，此事事关嘟嘟鹿一族存亡与云梦河畔稳定，请速去支援。
“那个嘟嘟鹿一族是？”陆寻方转头问，“和砂羊一族？”
原本还和颜悦色的吕凤仙在听到砂羊这两个字时，面色登时惨白，仿佛撞见了手拿砍刀的债主。
“怎么了？”陆寻方疑惑。
“砂羊一族是云梦河畔古时生活的部族，它们生性残暴，以幻界生灵为食，而统领它们一族的是被称作万砂之羊王的存在，后来羊王被一位神选者收服，接受了皇都册封，云梦之河才恢复平静，但那位神选者却在一次游历中耗净梦痕，化为了鬼神，原本安定的砂羊自此陷入狂暴，化为了魔物，”吕凤仙咽了口唾沫，“而……它们的领地就在前方！”
陆寻方一惊，急忙转头看去，蛇拉龟车忽然从一个缓坡上跃起，冲出了森林。
面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原，一望无际的绿意，一条从天而降的河流在草原上流淌如散落之花，而在草原之上，一点灰色正在快速闪动，仿如急电，微风吹拂间，越来越多的灰点露出，仿佛滚滚烟尘扑面而来，又似金戈铁马，万军征伐。
灰点很快闪到他们面前，陆寻方也得以看清灰点的样貌，形似绵羊，口中却生长着尖利的牙齿，仿如利剑，背生如鱼鳍般的异骨，映射着寒光。砂羊群列队而立，在众人面前又纷纷散开，一头异常巨大的白色砂羊缓缓走来，体型如熊，是普通砂羊的三倍，一侧剑齿折断，却更显狰狞之意。
“砂羊一族的大将军，白砂部族的羊主，”吕凤仙咽了口吐沫，“因其毛色如雪，被皇都人称作羊瑭。”
“白砂糖？”陆寻方一愣。
羊主瑭行至羊群之前，凶狠目光射出数道寒光，它双蹄一震，扬首嘶鸣。
“咩！”
吕凤仙惊慌地捂住了耳朵。
“咩~咩~咩~！”群羊嘶鸣。
羊主瑭又一顿蹄，“咩咩~！”
“那个……它在说什么？”陆寻方回身问吕凤仙。
“大概就是说犯我砂之一族者，虽远必诛！”吕凤仙紧张不安地解释，“坏了，出大事了！”
“你确定？”陆寻方心想这台词好熟悉。
“鬼才学习咩咩语呢，反正它们很凶就对了，”吕凤仙吐槽。
“那嘟嘟鹿一族呢？”陆寻方又问。
吕凤仙已经将头埋进“海沟”里，口里念叨着老天保佑之类的话。
“那！”花木兰遥指一处。
陆寻方抬头看去，草原中一处河中沙洲里，是几只麋鹿形状的生物，此刻正焦急的看向这里。
“现在咋办？”吕凤仙没了主意，“要不咱们原路返回吧。”
“可那是个强制任务，”陆寻方无奈地说。
“那我原路返回，”吕凤仙说，“您老继续去浪？”
“可……”陆寻方话还未说完。
羊主瑭忽地怒咩一声，群羊纷纷散开。
“这是？”陆寻方不懂。
“它似乎要放大招了，”吕凤仙说。
没等陆寻方反应过来，草原上忽的狂风大作，巨大的羊主身体忽的分解，无数砂尘飘入空中，砂尘越来越多，仿佛汇聚而成的灭世风暴，黄色沙尘掩盖住了青绿色草原，摧枯拉朽般袭来，所过之处尽被黄沙掩埋。
“这就是传说中的……砂瀑大葬！”陆寻方感叹。
“大葬个鬼！”吕凤仙扯着嗓子喊了声，“这是羊主秘技：砂之帝都天气！”
陆寻方想起这个名字的人肯定就在帝都生活，他来不及吐槽，黄沙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龟蛇兽变形！”吕凤仙大喊。
陆寻方又愣了，身下龟壳忽然打开，吕凤仙先一步跳入，他和花木兰也急忙进入，拉龟壳的蛇则悠哉悠哉地合上龟壳，然后把头塞了进来，堵住了缺口。
陆寻方不禁想起一句俗语。
远观龟吞蛇，实为蛇食龟。
龟壳关闭的那一瞬间，陆寻方满面都是芬芳，一只不老实的脚来回乱踹，间或有某人低低的喘息声。
“谁压着我脚了！”吕凤仙大叫。
“唉！咸猪手！”
好在黄沙没能吹动龟壳，几分钟之后，外面的风声渐渐平息，拉龟壳的蛇先一步退出，将龟壳旁的黄土挤出，龟壳开启的瞬间，陆寻方只看到两双要杀人的眼睛。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幻镜，还好，头上称号并没有多一个，龟车咸猪手。
“说！”吕凤仙从龟壳内起身，一脚将陆寻方踩在脚下，“你刚才干了什么！”
“我……”陆寻方想了想说，“就觉得腿有些痒，我就挠了下！”
“我去！大哥！你这理由能再抠脚点吗？”吕凤仙攥着陆寻方衣领，“要不是老娘穿得厚，我还就真信了！”
陆寻方还没辩解，只觉得头顶光芒渐渐消失，吕凤仙也感觉到了什么，缓缓抬起头，一张狰狞面孔逼近她的脸颊，紧接着猛地嘶吼：
“咩！”
“啊！”吕凤仙大叫一声。
下一秒，羊主瑭张开大口，仿佛要将这美味佳肴吞入肚中。
“女侠救命啊！”吕凤仙大喊。“快取她的尚方宝剑来！”
陆寻方不敢怠慢，急忙从背包里拿出那柄古剑，还未握紧，一个倩影闪过，取走古剑。
吕凤仙如同小鸡一样被丢到后面，花木兰手中长剑轻启，剑刃从羊主瑭利齿上划过，弧光一闪间，利齿碎裂。花木兰小腿一曲，挺身跃起，沿着羊面而上，剑刃从颈部刺入，她趁势而落，剑刃从羊王颈部划过，鲜血犹如瓢泼大雨般落下。
花木兰站在血雨中合上了剑鞘，如山岳般的巨兽轰然倒下。
“呐，”吕凤仙狼狈地爬到了陆寻方身边，“原本古人真的会武术啊！”
“你难道没有一种感觉么？”陆寻方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种错觉，“她与《木兰辞》中的人物相去甚远，反而像是一些游戏中的人物。”
“你是说……”吕凤仙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也许她只是一个更高阶的游戏……”陆寻方话说一半，回头看了吕凤仙一眼，确认后者不会说什么鬼话后，继续道，“游戏npc。”
“屁话！”吕凤仙不以为然，“反正女侠两次救朕于为难之中，朕甚是欣慰，故册封她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话说那不是杨排风的官职么？”陆寻方说。
“管它呢！”吕凤仙豪放不羁，“传我号令，先杀羊王者为帅！”
第十二章 吾有上将潘凤
陆寻方想当初楚怀王与诸将约定时大概也没这般气魄，毕竟死的骆驼比马大，秦虽暴虐无道，战力却依旧不容小觑，如今的情况则是羊主瑭死后，群羊作鸟兽散，大有将死奴亡的意思。
意气风发的吕凤仙踏着龟壳，在草原上慢慢行进着，拉龟壳的蛇也牟足了劲，头颅高昂。河中沙洲里的一众嘟嘟鹿群早就等候在岸边，见众人到来，匍匐跪拜，口中不断重复着：
“嘟嘟噜！”
“不是说幻界生灵都能口吐人言吗？”陆寻方十分纳闷，单纯靠发声并不能听懂意思。
“幻界有种职业叫做语言学家，他们经过研究可以弄清这些幻界生灵种族的语言，再编辑成册，花一段梦痕购买使用后，就能听懂它们的话了。至于能口吐人言，是指能够说，并不一定会说，他们听得懂我们的话，基本也都会说两句，但并不一定会太多，”吕凤仙解释，又看了鹿群中一头鹿角极为华丽的鹿，“鹿世子，说句听听。”
那头华丽鹿角的鹿，咳嗽了一声，缓缓道：
“鄙鹿乃嘟嘟鹿一族世子，参见诸位神使大人。”
陆寻方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那如何购买嘟嘟鹿一族的语言？”
“两种方式，一种回皇都在商店里买，一种呼叫快递员，”吕凤仙颇有一种商人风度，“不过后者多需要个运费。”
“不打紧，”陆寻方打开幻镜，来回翻看，“一般多少元起免运费的。”
“大哥，你想太多了，”吕凤仙一把拍倒了他，“你不就是快递员？再找其他人送，多浪费，再说不还是有我呢？”
“你？”陆寻方一时摸不着头脑。
吕凤仙撸起袖子，跳下龟壳，大步走到三只麋鹿面前，伸直脖子，吼了声：
“嘟嘟噜！”
“嘟嘟噜！”鹿世子也扯着嗓子回复。
“嘟嘟嘟！”吕凤仙喊。
“噜噜噜！”麋鹿回答。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噜！”吕凤仙又喊。
“那个……他们在讲什么？”花木兰不解的问道。
“大概在说：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然后鹿世子也回复：我们也听不懂啊！然后循环，”陆寻方说。
“可都听不懂，为什么要说也？”花木兰发现了其中盲点。
“额……”陆寻方还没解释，吕凤仙已经气喘吁吁的靠在了龟壳上，她拍着胸脯说，“它们说这里是云梦之河下游的河畔，原本已经销声匿迹的砂羊突然出现，并且袭击附近生灵，它们是守护天廊的守卫，来探查情报。”
“你听得懂这鹿语？”陆寻方好奇的问。
“你忘记了我职业？”吕凤仙撇了他一眼。
陆寻方此时才想起对这位女中豪杰的印象只停留在马里亚纳海沟上，待他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个人也不简单。
【称号】：下水道之神
【编号】：7777
【昵称】：马里亚纳海沟
【职业】：动物学家
“这个动物学家是？”陆寻方不懂。
“通俗点解释就是幻界生灵饲养员，亦或者神奇宝贝大师，”吕凤仙解释，“我的职业负责收集幻界生灵信息并编辑成册，职业技能有个名为【通灵之士】，可以听懂所有幻界生灵的语言。”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不如帮你完成下任务，”吕凤仙一拍龟壳，蛇钻进龟壳内，化身为龟形，吕凤仙拿出一个玻璃瓶，触碰到乌龟的那一刻，巨大的乌龟被收了进去，就像是用精灵球收服精灵一样，她接着一屁股坐在了一头嘟嘟鹿的背上。
“走吧！去天廊！”
天廊指的是那条从天而降的云梦之河底部的一块浮空岩壁。
陆寻方仰头看了眼从天而降的河流，心想李白诗句其实是对的，黄河之水天上来。大河仿佛从天空裂缝中流出，不过倘若侧着身看，又仿佛一条静静潺潺的溪流在山间流淌，游鱼细石，直视无碍，偶尔会有鱼溯游，河中生长着许许多多的古树，古树扎根于水中，却悬浮不落，其中虫鸟飞舞，宛如夏夜。
只是李白未曾料到，上天河需要靠鹿。
嘟嘟鹿凌空跃起，便飞入了云梦河中。
众人并未前进多远，就从水中游出，落到云梦之河外悬浮的环形石廊上。根据吕凤仙的解释，每一种幻界生灵都拥有自己的领地，进入别族领地，就相当于宣战，而云梦之河以天廊分界，天廊区域再往上，便到了云梦之河的中游，那栖息着一种名为鱼蝶的幻界生灵。而天廊下方则是下游，而流落地面的云梦河和附近草原在幻镜中有一个独特的名字，云梦河畔。
所谓天廊真的就如同一条天上走廊，无数岛屿漂浮在空中，排列成一道长长的走廊，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岛屿升空，亦或是海化碧空。石岛大小不一，大者宛如一座城市，小者则如球场一般，石岛上生长着茵茵青草和低矮树木，树木间则坐落着村落与哨所。
出乎陆寻方意料的是，石岛上的嘟嘟鹿有的竟会化为人形，拥有人的五官和四肢，鹿角和鹿皮依旧存在，却像是一件衣服套在身上，骑着雪白色的犬形生物在巡视，亦或是观光风景。
“那是哈士奇？”陆寻方指着那群犬形生物说。
“那是狼，”吕凤仙说，“绵狼。”
“绵狼？砂羊？”陆寻方有些意外这种命名，不过幻界大概真的无法用正常思维考虑。
“云梦河畔主要生活着四个种族，砂羊和绵狼生活在下方河边草原上，而嘟嘟鹿则居住在天廊，另一种生灵居住在天廊之上。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就是砂羊，砂羊以绵狼为食，绵狼则以草叶为食。后来砂羊臣服于皇都，赐号封王，对于捕食绵狼的行为有所节制，但随着后来那位大神死去，砂羊变为了魔物，再后来皇都派人驱逐了砂羊。而绵狼因其智力低下，皇都便委派嘟嘟鹿一族管理云梦河畔，如今砂羊卷土重来，它们只能这里投靠嘟嘟鹿，寄狼篱下，也只能任鹿驱使了。”吕凤仙说。
“这混的也太惨了点吧，相当于个打工仔，”陆寻方心想，看起来在幻界古语也要换换，叫羊行千里吃肉，狼行千里吃草。
“别看砂羊这么嚣张，它们得意不了多久了，所有幻界生灵都可以给予我们这些神选者一些与梦痕相关的东西，换句话说，它们才是获得梦痕的关键，不愁我们不会帮它们驱逐砂羊，”吕凤仙说。
“那看起来我们才是打工仔，”陆寻方想来道。
“实属工具人！”吕凤仙附和道。
“话说回来，除了绵狼，砂羊，嘟嘟鹿之外，还有个种族是什么？”陆寻方又问。
吕凤仙大步跳过一条溪水，头也不回地说：“当然是吹牛了！”
“吹……牛……”陆寻方先是一愣，又无奈的苦笑了声，“这也不算吹牛，顶多算撒了谎，不过三种就三种，为什么非要说四种……”
暗淡月光不知在何时消失了，四周变得一片漆黑，陆寻方迟钝地抬起头，只见一群无比硕大的牛在头顶的天空中奔跑，仿佛要追逐天空中的光芒，陡然间，一道黑影从牛群中落下，朝他们这边飞来，宛如黑色流星。
他在想，如果用幻界的思维去思考那是什么？
“笨蛋！你想被屎砸屎么？”吕凤仙着急的喊道，平翘舌都分不清了，只是陆寻方总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劲。
黑色流星宛如炮弹般降下，黑影落地的瞬间化为无数碎片四散飞出，陆寻方下意识地用手臂遮挡，黑影碎片则如雾水般覆盖了他的全身，他鼻腔蠕动了下，一阵芳香随之而来。
“那个……”他愣在原地。
吕凤仙捂住口鼻，大声喊道，“快别发表你的获屎感言了！”
“虽然不想说，”陆寻方站在原地，又使劲吸了几口，“但这里的屎竟然是……香的。”
“呼！”吕凤仙长舒了一口气，“幸亏你没说这里的屎竟然是甜的，话说，你要不要试试？”
陆寻方赶忙摇头，他索性跳进了溪水中，冲洗干净后才上来。他站在岸边回头看去，后方牛屎落地的地方出现一个巨坑，坑中心则落着一块星辰般碎片。
“啊！”吕凤仙指着那个坑中碎片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外飞屎！”
“我觉得可以称之为陨屎。”陆寻方说。
“话说我们真的有必要讨论这么恶心的东西？”吕凤仙一脸冷漠地说。
“我只是在配合你，”陆寻方说，他目光随之移动，“而且……”
附近的嘟嘟鹿听到声音纷纷跑了出来，围绕着屎坑跪下，仿佛古时祭祀天神的信徒，在献上虔诚的祈祷。
“它们为什么对着一块发光的牛粪拜了起来？”吕凤仙愣住了。
“因为在嘟嘟鹿一族的观念里，牛粪中所包裹的星辰碎片是神力象征，也即是我们所熟知的梦痕。”
爽朗的男声从后方传来，众人回身看去，一位身着重甲的男人缓步走来，身材高大，深灰色的甲胄将整个人包裹住，手中提着一顶头盔，浓眉大眼，长发披肩，一副古人装束，算得上姿貌甚伟，只不过并无半分邪魅柔美之感，反倒像是一只行走的雄狮。
【称号】：无双上将
【昵称】：万能止啼器
【编号】：2357
【职业】：佣兵
“无双上将……”吕凤仙神色惊慌，她脚步不断后退，继而惊呼出声，“是你！潘凤！潘无双！”
“哦，”陆寻方也反应过来，“就是那个可斩华雄的潘凤？不过关东潘凤，关西吕布，你们不是并列吗？怎么这么害怕？”
“两位认错人了，”男人大笑一声，“在下是张辽，张文远。”
第十三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张文远？！”
陆寻方和吕凤仙不约而同的发出声来。
“张辽为孙权所围，辽溃围出，复入，权众破走，由是威震江东，儿啼不肯止者，其父母以辽恐之。”花木兰说，“故称，辽能止啼也。”
“正是，”男人指了指头顶名字，“我叫张文远，有次上课时语文老师说了这个典故，从那以后，班里人就都喊我我万能止啼器，来这里也就随便取了这个名字。”
“文远兄？”吕凤仙大喜过望，“汝可知吾是谁？”
“阁下是……”止啼兄认认真真审视了一圈，“世界海拔最低处？”
“屁话！”吕凤仙一脸愠怒，“我是你主公！我是吕布吕凤仙啊！”
止啼兄愣了半晌，最后蹦出一句，“明公怎成了女儿身？”
众人哄堂大笑，借着嘟嘟鹿一族祭祀陨屎的间隙，陆寻方向止啼兄解释了下吕凤仙名字的原因。
止啼兄听过后，大笑道：“那不应该叫马里亚纳海沟，海沟只是深，可两边是还是平的，你应该起名叫鞍部。”
“什么是鞍部？”吕凤仙疑惑不已。
“初中境的人都知道，”陆寻方笑道，“看来你才是小学境。”
止啼兄并不能明白这个只有陆寻方和吕凤仙能听懂的梗，嘟嘟鹿一族的祭祀仪式依旧在进行，越来越多的鹿群也从四面八方出现，鹿世子在祭拜过后，就领着他们继续朝空廊中最大的一座岛屿前进。
路上止啼兄介绍了他的身份，他的职业是佣兵。说是佣兵更像是游侠，无聊时骑着一头毛驴周游幻界，幻界生灵常常发生冲突，而游侠与佣兵便通过加入其中一方，帮助一方取得胜利，前者免费，后者加钱。而止啼兄就是来帮助嘟嘟鹿一族赢下这场战争的人，幻界生灵称之为皇都武神。
“砂羊也有雇佣武者么？”吕凤仙问了句。
“这倒没有，”止啼兄答道，“因为砂羊是鬼神之下的魔物，并不承认皇都存在，当然也不会有皇都人加入，不过它们隶属于某位鬼神，而鬼神可以赐予奴仆一定智力和特殊武备，所以它们也会拥有媲美神选者的能力。”
“那个鬼神到底是谁？”陆寻方颇为好奇。
“这就牵扯到一个传说了，”止啼兄故作神秘的说，“云梦河畔的传说。”
“什么？”
“幻界拥有原生神灵，区别于鬼神，我们称之为古神，而云梦之河也拥有一位古神，也即第一位被发现的古神，云梦。传说云梦之神有三个女儿，分管掌管云梦之河的上中下游，下游河畔这里属于云梦之神的小女儿，名曰云泱。云泱有倾国倾城之貌，九凤回璇之姿，其常年居于河畔，彼时的云梦河畔还是一片荒漠，生存着砂羊一族，云泱用云梦之河中的水草卵石，创造了嘟嘟鹿和绵狼一族，又用水中气泡创造了吹牛一族。传说她所踏之处，万草萌发，她见河畔一片荒凉，毫无生机，就不分昼夜地带着水草化为的狼群而行，直至荒漠变为了草原。”止啼兄语气舒缓，娓娓道来。
“但在皇都记载中，这位名为云泱的古神只存在传说之中，有人说她在将荒漠变为草原之后，力竭而死，也有人说她是劳累过度，返程途中溺死在了云梦之河中，真相早已经不得而知。
“河神溺死河中？这是什么扯淡故事啊！”吕凤仙吐槽。
“云泱古神将荒漠变为草原，这原本是善意之举，却影响了荒漠原始生灵砂羊的生存，砂羊不适应草原生活只得求助于另一位古神，一位极为神秘的古神，传说居住于云梦河畔地下神殿中，是那片荒漠曾经的神。古神怜悯砂羊就赐予了砂羊控制黄沙的能力，于是砂羊便开始捕杀其他生灵，并且破坏草原植被，使之恢复荒漠状态。绵狼一族被逼入绝境，不得不向皇都求援，恰巧一位上古大神途径此地，帮助绵狼击败了砂羊，并且收服了羊王，划定了一块区域给予砂羊生存。但后来随着那位大神的死亡，砂羊化为了魔物，又开始肆无忌惮的攻击草原生灵，最后皇都派人彻底驱逐了砂羊，云梦之河河畔才趋于稳定。再后来有人说曾在河畔草原上看见过已经化为鬼神的那位大神，与以往认知的鬼神不同，那位大神只是独自站在荒漠中，久久凝望着远方，眼中落下了一滴泪……”止啼兄忍不住叹息一声。
“说了这么多，那个人到底是谁？”吕凤仙打断了止啼兄的叹息。
止啼兄颇为郑重地说：“被称作皇都战神的编号二的上古大神孤客最先闻。”
“孤客最先闻……”陆寻方觉得这位大概是文艺派鼻祖。
“是他？”吕凤仙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你听过？”陆寻方问。
“幻界没人不知道他。”
止啼兄点了下头，“孤客最先闻大神曾获得过一个幻界唯一称号：【幻界开拓者】，他是最早一批来到幻界的人，虽然都属于那个开荒时代，但与其他上古大神不同，孤客最先闻大神更专注于一地详解，他每至一地，都会考量其人文地理、气候风俗，被称作皇都百科全书派的开山鼻祖，古神和星辰便是由它所记录并命名，同时他本人也精通骑射与剑术，传说曾有人比较过皇都前三十人中谁的战力最高，连蔬菜三神和那位只存在传说中编号为一的大神都承认孤客最先闻大人最强，而且这件事也得到过紫皇小姐的认可。”
“紫皇小姐~”吕凤仙捏着嗓子学着止啼兄的话，最后吐了吐舌头，“那个臭女人有什么好的？跟个风似的。”
“诶！”止啼兄双手一拍，“明公还就说对了，紫皇小姐给人的感觉就似昨日暖风。”
吕凤仙扮了个鬼脸，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陆寻方只是笑笑，不过他愈发对这位编号为二的神选者好奇了起来，也许从他们身上能知晓更多幻界的秘密。
他目光移向远处的树屋，嘟嘟鹿一族具有两种截然相反的生活方式，一种便如平日里随处可见的兽群，呈鹿形在草地林间穿行。一种则是之前骑绵狼的鹿人形态，巨大的鹿头如同一个帽子被披到了身后，露出如人类并无二致的头颅，身躯也是一样，就像是一个人穿了身鹿皮睡衣。
“嘟嘟鹿分为幼年期和成年期，成年的标志就是可以褪去鹿形外衣，一般都是逐渐褪去，先双腿，再双手，最后是头部，”止啼兄在一旁解释。
“骗鬼嘞！”吕凤仙一脸不爽的说，“其实就是个类蝉怪，褪了鹿皮不愿脱，非把它们当衣服。”
陆寻方原本并不能理解所谓当衣服的含义，直到鹿群祭祀仪式结束后，一队骑着绵狼的鹿群停在众人面前，为首的白狼背上端坐着一位发须皆白的老鹿，留了两撇山羊胡，头上长两根宛如钢钉的鹿角，身上披着的鹿皮缝制着精美的贝壳和宝石，手中握着一柄破旧的长鞭。干瘪的身体已经完成撑不起鹿皮，鹿皮像是一个袍子罩在身上，鹿王从狼背上走下，伏地两拜。
“鄙鄙鹿，嘟嘟鹿一族族长，鹿中王，参见诸位神使大人。”
“嘟嘟鹿一族都是结巴么？”陆寻方偷偷问吕凤仙。
吕凤仙则一脸淡定地说，“哪儿啊！那是它们一族习惯，开头重复两次表示尊敬，比如嘟嘟鹿，嘟嘟噜，如果三次，就是强调，重复越多就是越强调。”
陆寻方似懂非懂的点头，微鞠一躬，“鄙……鄙人，是皇都邮差，因触发了一次强制任务，故来此解救令郎。”
“鹿鹿子已经告诉我了，非非常感谢神使大人帮助鹿子，不过……”鹿中王忽然面色凝重地望着陆寻方，“还请神神使大人救救我我……”
“呵，你好歹也是鹿中王，又不是王中王，怕个鬼啊，”吕凤仙满不在乎地说，“胆小的家伙，趁早退位吧！”
“我我……族人，”鹿中王终于说完了这句话。
止啼兄偷偷笑出了声。
“笑个屁，”吕凤仙抬手就是一个爆头，“鬼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非非非非也！”鹿中王带着笑容，挪了挪身子，靠近吕凤仙，“神使摸摸……”
“鬼才摸你，”吕凤仙一脸嫌弃，“恶心！”
“莫莫怪！”鹿中王说。
“得了，”吕凤仙大手一挥，“还是文远说说啥情况吧。”
止啼兄点点头，手指在幻镜上轻轻一点，一道光影飞出，悬浮在空中，有天廊浮空石岛群和云梦之河以及河畔平原。
“首先诸位需要清楚，整个云梦河下游生态分为两部分，第一就是上层部分，包括天廊这些浮空石岛和更上层的吹牛活动区域，而再往下则是下层部分，主要就是河畔平原，生活着砂羊、绵狼，嘟嘟鹿一族偶尔也会下去春游，以及接受绵狼上缴的财物。”
“和着你们才是肉食者啊，”吕凤仙冷冷地说，“剥削压迫苦恼劳动者。”
“财物是什么？”陆寻方问。
“所谓财物就是梦晶，梦晶是一种具象化的梦痕，不过我们触碰的瞬间，就会吸收掉，”止啼兄说，“吹牛排出的粪便里蕴含着梦晶，不过大小不一，一般十颗便可构成一段梦痕，吹牛粪便多落在河畔平原上，由绵狼负责收集梦晶，而嘟嘟鹿则负责将梦晶进献给我们这些神选者，所以我们才是肉食者，剥削者。”
“那绵狼是傻子吗？自己留着不一样？”吕凤仙不解。
“首先，绵狼并不傻，只是智力有些低，它们拥有天敌砂羊，而且它们本身无法穿过云梦之河，只能依靠嘟嘟鹿一族来带他们穿过云梦之河，遇到砂羊入侵只能求助于嘟嘟鹿逃到天廊避难，所以这其实是个生态循环，”止啼兄解释，“而且嘟嘟鹿一族掌握着吹牛的行动轨迹和祭祀仪式，也就是说可以控制吹牛下蛋，不过这是它们一族的秘密，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那我们的任务就是帮助它们解决砂羊，来换取梦痕？”陆寻方说。
“可以这么说，我们也是这个生态的一环，不过也不完全对，”止啼兄手指一划，投影变化为一处地下宫殿类似的形状，漆黑的甬道直通下方，隐约可见数个红色影子。
“这就是那位古神的地下神殿，魔化砂羊便是它创造的生灵，而所谓驱逐砂羊其实更像是送砂羊进羊圈，而过段时间，古神再把砂羊放出来，绵狼被捕杀继而求救，我们再把它们送回羊圈，这本身是个循环，但随着孤客最先闻大人化为鬼神，一切都改变了。”
“改变？”
“无人能再联系到那位古神，以前都是孤客最先闻大人与之联系，如今这条线断了，砂羊只能依靠武力剿灭，但这就相当于一个死循环，我们越剿灭砂羊，绵狼便越活跃，而绵狼所至之处，草原面积便会增多。那位古神与云泱刚好属于两种截然相反的能力，一种是制造沙漠，一种是制造草原，而两者造物也同样拥有这种能力，因此，砂羊和绵狼之间的战斗就属于不死不休的情况，失去了孤客最先闻大人从中调停，那位古神便会派出更多砂羊袭击绵狼，看起来这是一件对我们有利的事情，毕竟我们可以在这里刷声望，但潜在的威胁是，化为魔物的砂羊战斗力远远超过绵狼，而且出现数量一次比一次多，也许下一次，砂羊可以在皇都未做出反应之前，彻底杀光绵狼，将整个草原荒漠化，届时，原本的生态也就无法维系，我们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止啼兄有理有据的分析的一番，众人无不沉默不语。
“那怎么解决嘛！总总总得找个办法不是？”吕凤仙最后打破了沉默。
众人怪异的看着她，吕凤仙眉头一皱，“干嘛？我又不是结巴，我只是强调这很重要。”
门外突然响起了咚咚的鼓声，有个小鹿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双蹄一扭间，摔了个踉跄，小鹿顾不及叫疼，抹了把脸道：“嘟嘟噜噜嘟！”
鹿中王和鹿世子听后脸色煞白，祈求似的看着陆寻方众人。
“它说什么？”陆寻方问。
止啼兄说：“它说有一砂羊大将提着绵狼王头颅，在阵前叫嚣，说我们都是无胆鼠辈，趁早交出狼王妃和绵狼遗民，要不然就攻上天廊！”
“有这么多话吗？”陆寻方十分纳闷，明明小鹿就说了五个字。
“狼王妃？”吕凤仙一愣。
鹿中王先前骑的白色绵狼低头轻嚎一声，身躯开始变形，眨眼间变成了一位出落得亭亭玉立地狼美人，一双雪白狼耳微微摇晃，覆盖全身的雪白毛发变为了精美长裙，罩着曼妙身材，狼美人对着众人微身行礼，可头还未抬起，忽地梨花带雨般哭了出来，双手不断抹着眼泪。
“那是妾身那可怜的夫君，为救族狼而惨死砂羊贼寇之爪，还望诸位大人替妾身报仇……”
言罢已泣不成声，泪眼婆娑地看了眼陆寻方和止啼兄，思索再三，最后一把扑到止啼兄怀里。止啼兄倒是坐怀不乱，忙伸手搂住狼王妃，一边安抚着狼王妃的情绪，一边朝吕凤仙投来目光，并挤了挤眼色。
吕凤仙压根就没看他，猛的一拍陆寻方的大腿：“岂有此理，胆敢欺我帐下无人！谁可擒得此羊？”
止啼兄将狼王妃扶至一旁，跨步上前，喝道：“辽可！”
“嘟！”又一头鹿跑进大帐，“嘟噜嘟噜噜！”
还没得等陆寻方开口询问，吕凤仙已经解释道：
“说是驼鹿将军又被那红脸长须的砂羊大将斩了。”
意气风发的止啼兄此刻正挺直身板，静待着狼王妃为其系好战袍，然后跃马扬鞭，一战成名呢，忽地听到吕凤仙的话，登时双腿一软，伏到了狼王妃身上。
“红脸长须？”陆寻方此刻也才反应过来，“莫不是关二爷？”
第十四章 何处秋风至
鹿族大军很快集结完毕，浩浩荡荡开赴下界。
陆寻方得了一匹缺只耳的绵狼，据说是被砂羊咬掉的，是鹿世子曾经的坐骑。但即便是这种已经驯服的老狼，陆寻方也废了很大力气才勉强骑上。按照吕凤仙的意思，被魔物咬过的生灵会感染一些鬼神气息，通俗点讲就是会对他们这些皇都人产生排斥心理。不过比起他，花木兰则显得得心应手多了，跃上巨狼一抖缰绳，便跑到了部队最前方，吕凤仙依旧盘腿坐在自己的龟车上，换上了一身华丽笨重的甲胄，大有御驾亲征之势。
不过真正御驾亲征的不是吕凤仙，而是止啼兄，作为三军统帅的止啼兄一身银灰色战甲，骑着一副懒洋洋的老毛驴，毛驴背后坐着妩媚多姿的狼王妃。
陆寻方原本以为止啼兄听到那红面长须的大将时怯了，可奈何英雄难过美人关，狼王妃刚起哭腔，止啼兄已经扬袍而出，跨上战驴就要出发。这一路上还颇有兴致的跟狼王妃介绍皇都趣事，逗得狼王妃花枝乱颤。
“大军征伐在即，君王却耽于享乐，古之鉴事，可谓多矣，褒妲之戒言犹在耳，此君竟全然不顾，”花木兰神色严肃地说，“此乃亡国之相。”
“一笑相倾国便亡，何劳荆棘始堪伤。”陆寻方也只是笑笑，若真是一笑相倾国便亡，那女人估计早就成为核武器了，这种红颜祸水的论调早就过时了。不过花木兰作为古人可能体会不到。
只是这自古以来带着美人御驾亲征的皇帝，没几个活的久的，不过听花木兰这意思，她大有诛妖姬清君侧之意。
“不打紧，”吕凤仙像是看出她的忧虑，淡淡地说，“孤才是总帅，那家伙不过是孤的大将，而美人计对我没用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趟这趟浑水？”陆寻方说。
“山人自有妙计，”吕凤仙故作神秘说。
顺着云梦之河而下，大军走入没过狼膝的草原，比起己方的悠闲，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青青草原之上，山岳般群兽在铮铮嘶鸣，铜灰色的毛发竖如钢钉，獠牙宛如月刃，一匹枣红色的砂羊在阵前来回徘徊，羊背上显露出一个人影，持着一柄长刀。
“真的是关二爷？”吕凤仙从龟车上站起身，手盖在眼上遥遥望着，“他胯下的可是赤兔羊？”
“无妨的，既然明公喜欢，辽就帮明公夺回来。”止啼兄策驴上前，扶狼王妃下驴背，“劳烦明公照顾会儿狼王妃殿下，辽去去就来。”
“那可是关二爷啊，你是张辽如何打得过他？”吕凤仙不放心地问。
“辽威震江东诸将，而东吴又灭了关羽，所以我比关羽厉害，”止啼兄低头抚摸着狼王妃的脸颊，又转身道，“吾观他不过插标卖首耳。”
“好像没毛病啊，”吕凤仙木讷地应了声。
止啼兄一抖缰绳，老毛驴跃出大军，他伸手在幻镜上来回点击着。
“文远在找什么？”吕凤仙问。
止啼兄手指在幻镜上轻轻一点，手臂上闪出一道光芒，光芒汇聚成一扇类似魔法阵的东西。
“这是什么？”陆寻方从未见过。
“随机武器礼包，佣兵专属技能【征伐之士】效果，”止啼兄解释，“花一段梦痕可以开启一次随机武器礼包，开出的东西能够使用一段时间，时间到了还可以续费，就相当于租赁神器，至于能开出什么，就与你买的礼包类型有关。”
“那你买的是？”
“上古神兵大礼包，”止啼兄沉声说，他伸手探入法阵之中，缓缓收出，手中赫然握着一柄黑褐色长刀，刀柄盘着一只古蛟，刀刃双锋而三尖。
“三尖两刃刀！！！”吕凤仙惊呼出声，“二郎真君的神器！”
“一般一般，”止啼兄则显得颇为淡定，“上次在南阳打孙权时，我开出了轩辕剑，一人灭了十万军队。”
“不过止啼兄还是小心为妙，杨戬号称清源妙道真君，关二爷号称关圣帝君，而且青龙偃月刀可并不比你三尖两刃刀差，”陆寻方叮嘱道。
“并非如此，那不是关二爷，不过是鬼神赐予化形能力的某个砂羊精英，”止啼兄回头望了眼衣袂飘摇的狼王妃，声音柔和地说，“还请诸位静待佳音。”
说罢，止啼兄催驴扬刀，欲要上前。
“且慢！”吕凤仙连忙招手，从背包里摸出一杯橙绿色的果汁，“文远饮了再战不迟！”
止啼兄摆摆手：“酒且斟下，某去便来。”
言罢，提刀出阵。
“鬼嘞！”吕凤仙一脸不忿，仰头把果汁喝了下去，抹了把嘴角。
“你怎么直接喝了？”陆寻方疑惑。
吕凤仙扔掉杯子，“这是强化药剂，还真以为这是温酒斩华雄啊，人家才是关羽，难道他想当华雄？”
陆寻方没说什么，只是抬头关注着远方的战事，虽说不是温酒斩华雄，但止啼兄勇猛却不亚于关羽，一个照面，三尖两刃刀便击断砂羊骑士的伪青龙偃月刀，又一个回身，止啼兄纵驴回身横斩，砂羊巨大的身躯，连同砂羊背上的骑士，便被切割开来，一时间砂羊哗然。
止啼兄绰刀纵驴而还，群鹿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明公恕罪，赤兔羊被我失手斩杀了……”止啼兄有些惭愧地说。
吕凤仙压根就没听他说，见敌溃欲退，从龟车上站起，抽出一杆王旗，高呼：“随我冲锋！自由属于人民！”
龟蛇似乎也被这种气势感染，卖力扭动着身躯前进，陆寻方正想跟上劝诫穷寇莫追时，却猛然发现身后的鹿群大军却纹丝未动，他再一转身，远方原本还混乱的砂羊大军阵型竟然毫无散乱。
忽起一阵狂风，青草被硬生生分离，砂羊阵型列开，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渐渐从砂羊后方传来。
漆黑的身影胯下是一只散发着黑色气息的高大战马，身影所过之处，砂羊纷纷发出低鸣，身影走出阵列，现出身形，披着暗红相间的铠甲，双瞳中散发着浓重的恐怖气息，背后是一柄龙形长弓，箭矢如羽翼散布身后，那人取下龙弓，弯弓搭箭，伴随一声低吼：
“百步穿杨！”
吕凤仙手持的王旗被箭矢击中，旗布瞬间燃起了紫黑色的烈焰，吓得她赶忙丢掉王旗，拍龟掉头，大呼：
“文远救我！”
远处正欲搭弓射箭的黑影手中动作一滞，随后放下弓箭。
“来者可是魏征东将军张文远？”
“阁下是？”止啼兄冷声问。
“汉后将军黄忠黄汉升，”黑影答道。
吕凤仙夹在其中一时不止该如何抉择，龟蛇的脑袋跟她一样，来回转动着。
“幸会幸会，”止啼兄策驴上前，于阵前站定，“只是不知汉升兄为何与异族为伍？”
“某也不知文远为何与异族为伍？”
“黄汉升！”止啼兄大喝一声。
“张文远！”黑影也不甘示弱。
震耳欲聋的吼声连续传来，两人胯下的坐骑同样扬蹄嘶鸣。
“张文远！！”
“黄汉升！！”
“张文远！！！”
“黄汉升！！！”
“那鲁托！”不知谁喊了一句。
“傻子给！”黑影随后答道。
然后众人愣了许久，罪魁祸首却笑的四仰八叉，她指着止啼兄说，“文远啊！你倒是上啊，别光喊口号啊！”
“百步穿……”黑影又是怒喝一声。
“且慢！”吕凤仙伸手喝止了黄忠，“我与你相隔超过了百步，而且我也不姓杨，所以你这招对我无效。”
黄忠愣了半秒，接着龙弓拉满：
“万步穿吕！”
姿势帅气的吕凤仙像是机械般挪开挡住视线的手掌，看到砂羊阵前，汇聚的滚滚黑气，好似席卷天地的乌云压缩至了一点，只肖一击，乌云便如巨龙般冲出。
“救驾！救驾！”吕凤仙仓皇失措的大叫。
“进龟壳！”陆寻方高声提醒，以玄武的防御力想必能抵挡那一击，但吕凤仙显然听不到这句话。
一个急电般的身影从阵前掠出，止啼兄早已经没有那种淡定，他能感觉到这一箭所蕴含的力量，最恐怖的是，这是鬼神仆从的箭，被击中会感染鬼神气息。
止啼兄不敢大意，三尖两刃刀被抛至吕凤仙面前，他从驴背上跳起，落地的瞬间抽出长刀，刀刃带起无尽泥土。
蕴含着无穷气势的箭矢破空而来，天地间响起隆隆龙啸，乌云如疾风般覆盖而来，止啼兄用尽全力挥出三尖两刃刀，轰在箭矢之上。
众人屏住了呼吸，宛如两头巨兽在角力，乌云与晴天从碰撞之处蔓延，天空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
“文远啊，你也太帅了吧！”吕凤仙忍不住感叹。
“帅个鸡儿！”止啼兄顾不得绅士风度，牙齿紧咬，双腿陷进泥土里，他手心开始渗出鲜血，“你倒是帮帮忙啊！”
“我怎么帮？”吕凤仙愣在龟壳上。
止啼兄觉得世界无望了，可雪上加霜地是，此刻苍穹之中又响起了一声怒吼。
“百步穿杨！”
又一柄如龙箭矢从砂羊阵前射出，止啼兄双腿暴起青筋，他嘶吼着前推，可忽然之间，一个曼妙的身影飘然而至，古朴的长剑狠狠击在箭矢之上，被黑雾包裹的箭矢应声断裂。止啼兄还未反应过来，曼妙身影已经提剑上前，迎着飞来箭矢冲出，即将撞上的那一刻，身体一侧，剑刃水平切出，宛如巨龙的箭矢被正切从中间切开，掉落在地上，发出一丝哀鸣。
“木兰姐！”吕凤仙大叫一声。
“木兰姐？花木兰？”止啼兄听的没头脑，“明公你路子够野的，不过想来问题不大了，花木兰应该能打赢黄忠。”
“为啥？”
“花木兰切黄忠，还不是一切一个小朋友，轻剑重剑加平a，一套带走，”止啼兄漫不经心的抬头望去。
“百步……”黄汉升又一次弯弓，可未等搭剑，那个曼妙身影已经袭来。
两侧砂羊冲出，想要阻隔那个身影靠近黄汉升开来，却只是剑光一闪间，砂羊群像是被蛛网切割过一样，碎地不成样子，曼妙身影凌空跃起，剑锋直至黄汉升的头颅。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不，时间确实定格在了这一刻。
陆寻方几乎可以望见眼前空气中的尘埃，而视线远处，花木兰正高悬于黄忠头顶，砂羊群的惊慌定格在了最盛的那一刻，吕凤仙的笑容也已经快要爬满嘴角，止啼兄已经放下战场事，去偷瞄狼王妃。
只是一切就那么停止了，风也无法再移动一寸。
不过依旧可以听见……风声。
静止的青草间回荡着声音，渐渐的有些青草开始摇动，风声、草声、夹杂着一个轻轻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那是一个个子高高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破旧的长风衣，腰间佩戴着一柄长刀，背后背着一个偌大的木箱，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像是一位古时游历四方的侠士，又像是一位失魂落魄的乞丐，他缓步而来，随风而来。
他轻轻抬手，风骤起，一切重回现实。
花木兰那凌空一斩，势如破竹般挥下，却无法击中黄汉升的头颅，因为一柄猩红色的长刀横亘在剑与头颅之间，那个不速之客，只是单手持着，像是握着一束花，可花木兰再也无法压下半分，她力道一收，随之后退。
“他是谁！”吕凤仙大为惊讶。
止啼兄没有回答，不知是不是处在震惊之中，陆寻方也没回答，他想大概是不必了，那位不速之客出现的瞬间，幻镜已经显示信息，只有一行字。
【鬼神】：孤客最先闻
第十五章 孤客最先闻
与想象中的样子有很大区别，陆寻方觉得面前的是一个和万千长梦者别无二致的人，并未如古怪小说中一般，堕入魔道后便白面血瞳，身边缠绕着阴森气息。他风尘仆仆，像是刚刚经历了一段长行，途经此地，瞧见路边美景而驻足欣赏。
马蹄声陡然响起，黄汉升从侧边袭出，长刀裹挟着山覆断河的气势劈砍而下。
“汉升！”
风尘仆仆的男人只是低声道，已经抵达花木兰头顶的战牙槊凭空消失，黄汉升的战马绕着花木兰跑了一圈，又折返回去。黄汉升翻身下马，半跪于地。
“大人，他们是阻止我们计划的，如果不除掉，恐怕……”
“回去，”风尘仆仆的男人又说。
“是，孤客最先闻大人，”黄汉升有些无奈地回答，起身冷冷望了眼那英气逼人的女人和远方的驴背骑士。
“且慢！”富有腔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黄汉升抬头看去，龟壳上的落魄女人悠悠的起身，拍打着衣衫上的灰尘，扯声道：
“孤客最先闻大人，麻烦卖我吕某人一个面子，百年内就别再让砂羊出来为祸世间了。”
“砂羊本就属于这片土地，不应该被驱逐，再者，羊吃狼也是天经地义，怎能说为祸人间？”孤客最先闻声音冰冷。
“怎么个天经地义法？”吕凤仙气势汹汹的抬起头，毫不示弱，“砂羊捕杀绵狼，引发沙尘风暴，导致植被被破坏，如果不加以节制，过不了多久，整个风之平原就变为荒漠了！”
“荒漠本就是这里最原始的样子，”孤客最先闻注视着两人，“恢复如初，也并无不妥。”
吕凤仙一时语塞，她吞了几口吐沫，大手一挥，“哪那么多屁道理！我说不行就不行，这片区域我罩了！”
孤客最先闻视线扫视两侧青草，语气淡然，“执意如此？”
“就执了！”吕凤仙手一掐腰，牙齿紧咬嘴唇，张开来了句，“敢单挑么？”
此言一出，嘟嘟鹿群不自觉后退了一步，阵前露出骑着的老弱病残狼的陆寻方，他左右看了眼，心理忽然跑过一只神兽。
孤客最先闻轻轻点头，朝前走了一步，手指按住刀柄，“请！”
“切！”吕凤仙不屑一顾，她抽出地上一截断掉的箭矢，在地上画了个圈，双腿一并，跳入圈中。
“老娘让着你，你先来吧！我要是出这个圈半步，我就认输！”
陆寻方心想，大姐那也不是金箍棒画的圈啊，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孤客最先闻竟然犹豫了，双瞳如冰凌注视着吕凤仙，背后狂风呼啸，风衣猎猎作响，只是他始终未动，哪怕吕凤仙的行为颇有些挑衅的味道。
吕凤仙坐在龟壳上，翘起二郎腿，便拍打着龟壳，便一脸纨绔子弟般喟叹。
“不敢吧？胆小如鼠的家伙，还敢在我面前学螃蟹变道走，犯横！”
“贼人休的猖狂！”
一声怒喝从砂羊群中惊起，黑雾缭绕的黄汉升身前又一次汇聚出浓烈黑雾，箭矢如龙射出。花木兰再次凌空斩下，可只是瞬间，黑影骑士却如惊电般掠过她的身旁，战牙槊突袭而至。
吕凤仙风轻云淡般喊了声，“文远！”
“休伤我主公！”止啼兄拍驴赶到，三尖两刃刀横贯而出，贴着战牙槊朝上一撩，火星如烟花四散飞出，止啼兄拦在黄汉升面前，黄汉升勒马后退。
“快点，拿出点压箱底的绝活！”吕凤仙压低声音说，“狼王妃殿下还看着呢，就你这样可不行。”
“压箱底的么？”止啼兄扫视了手臂上的梦痕，一咬牙，一蹬驴，手指在幻镜上轻轻滑动，调出技能面板，随手点了个技能，手臂上两段梦痕光芒汇入三尖两刃刀之中。
“汉贼纳命来！”喊杀声陡然而至。
止啼兄第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口中低声念着技能的释放咒语：
“碧水东流！”
几乎只是一瞬间，虚幻的一幕出现，止啼兄胯下的驴子身影快速闪动，片刻之间，仿佛有千军万马同时出现，又宛如汹汹洪流呼啸而来，止啼兄手如虚幻挥砍而下，无数幻影如云集汇聚而来，幻化的剑刃迎着战牙槊砍下。
摧枯拉朽般的气浪席卷而出，将吕凤仙额前的发丝吹乱，幻影仿佛跌入深渊的石块，一点点融入黑影之中，直到最后一个幻影消失，黑影仿佛再也承受不住那份力量而崩散，碎甲燃烧的衣物间，一个浑身是血，发须皆白的老人半跪于地，战牙槊断成两截，一截插入他的胸口，一截插在面前的泥土兄。
黄汉升再无坚持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口中喃喃低语：
“孤客最先闻大人，忠，未能平贼！”
止啼兄有些可惜的看了看手臂上仅剩的梦痕，不禁摇头叹息，又拍了拍驴背：
“辛苦驴兄了。”
吕凤仙眼疾手快地跳下龟壳，将黄汉升身边的龙弓踢到一旁，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剑，架在黄汉升脖子上。
“现在呢？我的条件可以接受吗？”
“放了他，”孤客最先闻张开有些干裂的嘴唇道。
“放个屁！”吕凤仙冷哼一声，“现在可是我们占优势！”
可吕凤仙话还未说完，孤客最先闻手指轻轻一推，长刀轻启，霎时，草原狂风大作，他轻轻抽出长刀，只是一记横扫，万草尽低，呼吸之间，青草枯萎，地面如荒漠般凄凉，而那片新生荒漠的中心是一个持剑而立的女人，身上的鱼鳞古甲出现皲裂般的纹路，继而轰然破碎，露出一身绛红裙衣。
孤客最先闻抬起长刀，愣了片刻，没有继续挥下，而是转身刀指众人，
“不想她死，就放了汉升。”
“我不放你能怎么着我？”吕凤仙毫不留情地压低了一寸剑刃，只是看着脚边那枯萎的草地，她忍不住发怵，却依旧怒声道：“等着你手下死吧！止咳！”
孤客最先闻长刀一挥，一股气流宛如巨手拖着花木兰朝众人方向移去。
“这是我的诚意，”孤客最先闻说。
远处骑着缺角绵狼的陆寻方对于这位鬼神大人的处理颇为惊讶，这完全不是鬼神做派，更像是行事光明磊落的侠客，以大度对卑鄙，他不禁对鬼神感到好奇。
吕凤仙倒像是见着男女幽会，便大喊着捉奸，可实际却是撞破人家夫妻好事的瞎眼崽，扭捏着身子杵在原地。
“明公，怎么办？”止啼兄低声询问。
“那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都送礼了来，”吕凤仙一抱肩，颇为大度的嚷嚷，“就给孤客醉仙楼大人一个面子吧！”
“可人家叫孤客最先闻，”止啼兄提醒。
“诶，老娘就喊他孤客醉仙楼了，”吕凤仙忽然一把拨开想抚黄汉升上马的止啼兄，“怎么着？”
止啼兄还想辩解，却见吕凤仙那粗细不一的眉毛一个扭出了山路十八弯，一个扭出了水路九连环，他愣了一秒，再抬起头，狂风如翼般拖着花木兰已经离开那片枯萎草地区域中，来到陆寻方身边。
吕凤仙忽然一把推倒黄汉升，转身指着孤客最先问大笑，“俗话说的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可你是鬼神，不是人了，上当了吧！傻……”
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字还没出口，花木兰身下区域忽然亮起一道远古的法阵，光芒一闪间，花木兰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这……”吕凤仙没了头脑。
“她会安全的，”孤客最先闻长刀合拢，他冷冷注视着面前的众人，“在此之前，还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汉升。”
“鬼才答应你，”吕凤仙冷声道。
但孤客最先闻却并不给她留任何机会，身影慢慢溶进枯草黄沙之中，那双宛如枯树之叶的双瞳久久注视着一个方向。
陆寻方转身望去，身后是直通天际的云梦之河。
“鬼神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不禁问。
止啼兄摘下沾满灰尘的头颅，夹在肋下，披肩长发被狂风呼呼的吹起，他眺望着孤客最先闻离去的地方，只是喃喃说：
“鬼神，是幻界生灵的称呼，我们这些人都算是神，而鬼神意为亡者之神，便是说鬼神是死去的神，幻界对鬼神的存在知之甚少，能够了解到的信息就是，他们曾经死去，却又重生，亦或者说未曾彻底死去。也许因为某个契约、某种信念、亦或者某种期盼。”
陆寻方忽然想起紫皇曾说过的一句话，“名曰不可得。”
一阵微风不知从何处吹来，视线随风望着去，砂羊大军早已经离去，枯萎的草、被践踏的草，都与风一同复苏。
“何处秋风至……”止啼兄忽然感慨道。
“秋风个鬼啊！”
咣咣两个脑瓜崩在两人头顶接连响起，吕凤仙眼中布满怒火：
“他们可带走了朕的傀儡啊！你们还有闲工夫在这抒发感慨？”
“傀儡？”
陆寻方却忍不住笑出了声，看起来她还真觉得花木兰的用处就是给她画传国玉玺。
“你怎么还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就那个废物点心，要她何用？”吕凤仙一脸不悦，“提醒了这么多次，她就是不知道看地图，脱离了鬼神区域就可以了。”
陆寻方一愣，急忙去看幻镜，地图上显示这片草原上有一片黑色区域，他对比了一下，先前被砂羊毁坏的植被区域都属于黑色区域，而随着草木重生，黑色区域正在快速消退。
“鬼神不能离开鬼神领域，这是我们仅知的关于鬼神的秘密，”止啼兄说。
“那刚才那个法阵？”陆寻方疑惑。
“也许是传说中的砂羊古神，”止啼兄说。
“古神可不都是善茬！”吕凤仙没好气地说？
“孤客最先闻大人不是说他会救她么？”陆寻方倒并不担心。
吕凤仙忽地转头，满月般圆亮的眼睛缩成了一弯月牙，像是抓住了一个奸细。
“孤客最先闻……大人？没想到你个白白净净的家伙也叛变了！怪不得战斗这么艰难，原来是你小子从中捣鬼啊！”
陆寻方一时语塞，他知道吕凤仙只是开玩笑，可确确实实反应出一个问题，似乎他对这位鬼神大人确实有莫名的好感。
“你懂个屁，”吕凤仙又说，“醉仙楼能不能救出来是一回事，可她能坚持到那时候都还不一定呢。”
陆寻方一愣，猛然反应过来，花木兰本身梦痕数量就不多，而古神领域梦痕消耗会加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