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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居紫衫     大唐剑尊txt下载     大唐剑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京城消息

    李清已有三百多两银子,自然不愁衣食起居,但听了这话,心中有些感动。他原本报出了那些药材,还想着要请刺史大人为他赐下一柄金剑或者玉剑,可是之前报出了药材,又不好再度索求。听崔大人的意思,想来是不把这些药材放在心上,可以另作赏赐?

    李清深吸口气,说道:“晚辈欲求一柄小剑,约一尺三寸,以金铸造。若是……若是以良玉所铸,便是最好。”金剑?玉剑?一尺三寸?一尺三寸长的金剑,这重量可不小,价值也不低。崔焕之眉头微微皱起。王源倒是饱含深意地看了李清一眼。

    “好。”崔焕之说道:“本府还略有几分家资,打造一柄小金剑倒还不算太难。但是那玉剑……”他看了看李清,眼中神色渐渐凝重,说道:“玉佩我倒是有,但要打造出一尺三寸长的玉剑,其原本材质便不小了。良玉本就昂贵,一块小小玉佩的价值就高达十金百金,你要这么大一块玉石雕琢成器,其价值何止高了十倍?那可不仅仅是价值千金了。”

    李清暗叹一声,说道:“多谢使君大人抬爱,晚辈只取金剑便好。”崔焕之没有过问那小剑的用处,只是心中蒙了一层迷雾,暗道:“玉可不是寻常人能有的,我这贤侄要那玉剑作甚?”

    良玉养人,一般多是身份地位较高的人物才得以佩戴,尽管当今朝廷放得宽松,只要是有功名在身,有身份地位的人物皆可佩戴。但是玉石比黄金更为贵重,有价无市,也不是寻常人等能拥有的。若有个穷人佩戴了玉佩,众人见了,第一想法必然是他偷盗来的。

    这便是身份不同。前朝坟墓常被人盗掘,但那些盗墓之人,多是取金银珠宝,而玉石反而都是弃如敝履。因为玉石戴在身上,没有相符的身份地位,反而会引来麻烦。

    就好比是不曾有官职在身,却一身飞禽走兽的官服,那便是死罪了。听到玉剑,王源心中一动,沉吟说道:“玉石珍贵,多是王公贵族佩戴,要雕琢成剑器,且是一尺三寸长的玉剑,其原料至少也要有一尺五寸之长,四五指来宽,这样一块玉石,确实不止价值千金。除非……”

    李清忙道:“除非什么?”王源看了看崔焕之,待到刺史大人点头示意,他才说道:“除非往京城一行。”“京城是大唐王朝国都,权贵齐聚,繁华无尽,四方藩国尝来京城朝贡。若要论这些珠宝玉器,奇珍异物,便以京城为首选。”

    王源接着说道:“再过三个月,京城将有一场盛事召开,传闻有道之士皆会前往。”“京城盛事?有道之士?”李清微微一震,又不禁想起师父张老道。若此事被师父得知

    ,他不知多么高兴,可惜……

    传闻大唐王朝开国皇帝,曾得隋末时期谢科谢真人赠送一副仙图,号称列仙飞升图。这图是仙物,据传是上古真君遗留,有莫**力,内藏玄妙。每隔十年,大唐王朝便会将这仙图展现于皇宫大殿之内,邀请天下有道之士前往一观。久而久之,已成了大唐王朝一件极为浩大的盛事。

    崔焕之身为苏州府的刺史大人,州府事务繁忙,抽不开身,无法往京城一行,但是礼节总是不免。再过半月,王源便会押送苏州府的税银珍宝上缴国库,代崔焕之面圣。在崔焕之点头之后,王源便答应在半月后让李清一同前往。

    “这等浩大盛事,十年一回,怎么师父的笔记上似乎没有记载?莫非他不知道这等盛会?”一处偏房里,李清搅动灵水,有些出神:“还是说前往京城的那些有道之士都是沽名钓誉之辈,最高的也仅有真气修为?”他叹了一声,摒弃杂念,专心熬药。

    崔小姐已经醒来,接下来便该好好静养,恢复元气。这般事情,一般的郎中都能胜任,只须一贴补药就是。此时这崔府之中都是苏州府数一数二的名医,开出养身药方,熬出补益汤药,自然是绰绰有余。

    李清也本想抽身而去,但想起自己终究是占了点便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亲自熬出这一贴汤药。也并不是说李清自认为熬药的本事比那些名医更好一些,只是他有灵水入药,那药效自是增益许多。灵水万分珍贵,他本来也想能省则省的。

    可崔小姐这一回却是损了一缕先天元气,那是人身最重要的本源之气,三魂七魄的源头。折损了这先天元气,李清可以断定,这位崔小姐今后必定是体弱多病,且生命本源损耗,必定是活不长久的。

    这灵水堪比仙丹妙药,估计能够补益她折损的本源之气。“我体内真气七寸有余,就是受那邪祟雾气侵蚀十年八载也无多少减弱。只是崔小姐不曾修道,她体内的本源之气比之于我,自是无比微弱,被邪祟雾气侵蚀至今,伤及本源,除了使用灵水救治之外,别无良法。”

    李清看了看这药汤,叹了声,“一般的补药,只能补益身子,难以补益心神损伤,也就只有这灵水,大约才能让她的先天元气恢复了。”既然治病,便该彻底治愈,怎能留下隐患?若李清不去救治,那么这位折损大半本源的崔小姐,恐怕只有十年左右的寿命了。

    “灵水能让我在修行之时,对修为增长有所助益,治疗这病症,应该轻而易举。”李清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才把药汤倒了出来。一旁年轻的婢女看着李清,眼中

    极为崇敬。李清治好病症的事情,虽还未传开,但是在崔府之内已经传播开来,这小丫头被唤来给李清打理下手,自然也清楚此事。

    尚是青春年少的娇俏婢女眼中亮晶晶的,心中暗想:“小姐的恶病,就连东都洛阳城里请来的老御医都没能治好,这个李郎君竟能药到病除,不对不对,据说还没用药。听说他在外面已经略有名声,这一次出去,恐怕就是苏州府第一名医了。”

    “看他年纪尚轻,长得又俊朗白皙,要是给我赎身就好了,当姑苏城第一名医的夫人,身份又高,别人定然羡慕。而且他医术这么高,以后给本姑娘调养身子,保养容貌,也是手到擒来,以后耳顺之年都能跟花信年华的人儿一样。”那娇俏婢女想着想着,便有些红脸,羞臊得慌,暗骂自己不知羞,又不禁看了看这俊朗不凡的李清。

    剑眉朗目,长身玉立,气质丰神如玉,而且那一双黑瞳眼睛,更是极为清净,怎么看都是十分舒服。真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呀。小婢女脸色愈发羞红了。李清端起药汤,忽然瞥见这小婢女的模样,奇道:“这位妹妹,你脸色怎么这么红?莫不是病了?”

    小婢女忙把头低下,“没……没事。”“没事就好。”李清不以为意,端着药汤,朝着崔小姐那处院落走出。才一踏入院落,便听几声清脆声音。“什么?那登徒子当真对小姐动手动脚了?我饶不了他,小姐你放心,我这就让王校尉把他狠狠惩处一番。”

    “夏儿,你不要胡乱说话,也许……也许他只是治病,是我误会了,倒是打了他一掌,有些对不住他了。”“小姐,你太心地善良了,总喜欢朝着好的地方去想,殊不知人心险恶。我看这酸臭书生就是来占便宜的,刚才他还想要占我便宜,被我打回去了。”

    李清怔了一怔,第一个声音清脆灵动,倒是熟悉,正是那位初夏妹妹。后面那个声音柔弱不堪,言语虚弱,显然是崔小姐的声音。“李郎君,怎么不走了?”小婢女有些疑惑。

    此时才刚踏入院落,那声音是从小楼上传来的,相隔颇远。自李清修成真气,又曾经踏入过宗师之境,现在的他耳清目明,六识敏锐,自然听得分明,但这小丫头则是什么也没有听见,见李清忽然停住,顿觉疑惑。

    李清轻咳了两声,把药汤交给这小姑娘,说道:“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便送药,还请妹妹替我把药汤送去。”待小婢女接过,他便匆匆离开。正遇上一个来寻他的崔府管事。“李郎君,王校尉有请。”他跟随管事前去,走了约半柱香时间,便见王源坐在凉亭,把刀搁在一旁,正煮水泡茶。

第三十一章 司天之台

    作为一个侍卫统领,能够如此清闲,在府上闲坐饮茶,可见王源受崔大人何等器重。王源挥手让那管事下去,才对李清笑道:“来,喝两杯茶。”李清依言坐下。

    “这是要送往京城的名茶,但是我家大人也有几斤的份额,我自作主张,就多截下了半斤。”堪称胆大妄为的王源笑了笑,伸手作个手势,道:“试一试?”

    李清自然也喝过茶,但是他很少喝过这么上等的茶叶,饮了一口,自觉清香扑鼻,仿佛坐于青山绿水之间,呼吸间尽是清新之气,不禁赞道:“好茶,上等的明前龙井。”王源顿时一笑,“李郎君也懂茶?”“略懂一二。”李清微微笑道:“这茶极好,就是外行人也是品得出来的。”

    王源哈哈说道:“其实我这粗人并不懂茶,就懂打打杀杀,只是觉得这茶是贡品,味道不一样,才把它截下半斤。”暗中截下贡品,虽然算不上死罪,但也好不到哪儿去。王源身为刺史大人身边的侍卫统领,自然清楚,但他却置而不顾,着实也是个狂放不羁的人物。

    李清也没想到他如此坦然承认这等事情,不禁微微一怔。王源看出他的疑惑,沉声叹道:“我奉命护卫大人,浴血奋战,要挡明枪,要防暗箭,虽有内劲修为,也指不定哪天就没了。及时享乐总归是好的,反正我这也是为朝廷卖命,出生入死,半斤名茶的事情,其实大人也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不说这些繁琐杂事了。”王源看着李清,说道:“我请你来,不仅是品茶,还有些事问询与你。”李清道:“王校尉但请直说。”

    王源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交到李清手上,说道:“前些日子,你医治红尾蛇之时,我就在一旁,当日一时兴起命人查了一下仁心药堂,结果发现其漏税逃税的事宜,药材以次充好,这类事情数不胜数,已经差人封了。但事情传到大人这里,大人下令,把所有药堂清查一遍。”

    王源仔细看着他,说道:“这其中,就有你师父名下的张家药堂。”李清把书册翻了几下,脸上泛出几分怒容,又翻几页,眼中多了几分阴色。忽有清风吹过凉亭,拂去阴霾。

    李清乃是修成真气的修道之人,立时心思一清,把书册放下,说道:“张家药堂自两年前已不在我师父名下,现如今是我师父的从弟和侄儿在掌管。”这意思十分明朗,反正不是我师父的了,该怎么动手,就怎么动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王源取回书册,说道:“原想给你个面子,放过这张家药堂的。”“不用。”李清露出清朗笑意,道:“秉公办理,该封就封。”王源听

    他说得正气凛然,心下有些怪异,“我总觉得……你在借我的手,教训张家药堂的那些人?”

    “怎么可能?在下是何等人物,岂会公报私仇?”李清抬头说道:“张家药堂是我师父一生的心血,我师父无有子女,就把药堂传给了他的堂弟和侄儿。若是经营好了也就罢了,他们如此乱来,岂非毁了我师父一生的心血?你且把药堂封了,但要表明是这群家伙无良无德,跟我师父无关。”

    王源点了点头,忽然又觉几分不对,心中十分怪异:“说得倒是好听,到头来还就是一句话,封了张家药堂。我怎么觉得还是充满了这公报私仇的味道?”李清觉得极为畅快,哈哈笑了两声,茶水仿佛也添了几分味道。

    “药堂的事情,还只是寻常事,但我这回请你来,另有一事相询。”以前李清是学过武学,但是他一直学的都是道门正宗功夫,并无多少痕迹可以看出。后来他师父张老道对他灌顶传功,他以先天元气及金丹灵水改变了体质,才让他得以留存七寸真气。

    但李清的身体,却与寻常凡俗武者大有不同。现在的他身体与真气契合,一身修为隐藏在身,只有同为修道者才看的出来。但对于王源来讲,还是感觉极为惊异的。一个还未及冠的年轻书生,年纪轻轻的,也看不出分毫习武的痕迹,竟能与他这位修出三寸内劲的武学高手争个高低,而且占得上风?

    李清低声道:“我是修道之人。”王源脸上露出意料之中是神色,他点了点头,随后笑道:“正因为你是修真之人,我才能带你上京,毕竟这一回护送的东西,乃是要上缴国库的,不能有分毫差错。”

    李清深吸口气,眼底深处生出几许凝重。他沉默许久,才缓缓道:“王校尉对于修道之人的事情,知道多少?”

    “也不多。”王源摇了摇头,道:“传闻有司天台掌管秩序,这些修道之人的事情,都被隔绝在世外,不得显法于世人眼前。就算是武道大宗师,也未必就清楚这些修道之事,我昔日曾是京城右神武军的一名宣节校尉,偶然间见过修道人的神通道法,才知世间非凡。”

    “修道人的神通道法?”李清眼前一亮,得了悟真剑道之后,他与师父张老道都已知晓,真气外放之上,确有非凡境界。但他万万未曾想到,王源竟是见过神通道法。他忽然想起此行之前,王源曾提醒他携带法器。由此可见,王源对于修道人的事情,知之甚深。

    但世间只有修真炼气、修练成仙的传说,虚无缥缈,世人只当作神话传说,就连那俗世的武林豪侠,都只当这些神仙之事属于神话传说。不过在一百二十多年前,三藏法师西行取

    经的传奇事迹曾经广为人知,到现在已经很少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这一切,便是因为那监守天地秩序的司天台,隔绝了两个天地?这传闻之中,观测记录天文星象,预测国运,勘察地势风水,而避灾祸的司天台,究竟有何滔天权势?

    竟然把修道之人,隔绝在世外,不得显法于世人眼前?竟然把修道人和世俗之人分作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同样生活在这片星空之下,竟是不同天地。李清深吸口气,只觉不可思议至极。

    “不对。”“这位王校尉仅仅是习武之人,尚且知道修行之事,为何师父他老人家一无所知?”

    “王源虽然只是偶然间知晓,但师父他数十年游历大唐各地,竟然一无所获?我得七寸真气,至今才多久,就能从王源口中得知这类事情,而师父他一心求道,游历七十多年,反而无所收获?”只在瞬息间,李清的脑海中便掠过无数想法,心底下生出几分寒意。

    那寒意犹如一缕无形气体,自心底而生,渐渐壮大。一缕骇然之色,在他眼底一闪而逝。究竟是怎样的滔天之力,能让一位真气外放的老道士,游历数十年之间,仍与世俗之人一样,还无法触及修道之事?是司天台的手段,还是什么大人物的阴谋?

    “李郎君?李郎君?”王源连唤了几声,才让李清回过神来。李清低声道:“一时出神,失礼了。”两人又聊过许久。李清旁敲侧击,又从王源这里得到许多关于修真者的信息,王源或许也知道他在套话,却也不怎么放在心上。

    原本是有司天台掌控大唐王朝的修行事宜,这类事情本是不能随意传扬的,但李清既是修道人,许多事情便无须隐瞒,他也尽数告知,而且结交一位年轻的修道人对他来说也是有益无害。

    其实王源对于修道之事,也知得不多,只是在一次奉命办事之时偶然得见修道之人的道法,后来便被司天台召去,令他不得任意传扬此事。一番谈话,李清收获良多。至少,修道之人虽然罕见,但并非世上寥寥无几,在真气外放之上,确有修为境界、神通道术。

    修仙炼道之人,不得随意在世俗显露法术。那传闻之中,能够观望天象,颁发历法,勘测地势的司天台,却是神秘莫测,掌控大唐王朝的修行秩序,使得修道之人不得任意行事,不得对凡俗之人随意出手,不得轻易显露神通道法。

    但最重要的一点,却是他师父张老道一事。他师父张老道一生求仙问道,数十年间仍然无果,隐约之间,似有几分诡秘气息。师父张老道已经如此,那么得了传承的李清,又会如何?

第三十二章 街头见闻

    “师父他让我隐瞒上真观弟子的身份,便是有所察觉了这其中异处,临去前的那些话,并不仅仅是猜测。”李清揉了揉额头,这事情暂时不去想它,当下还是先把自身真气修炼至圆润圆满,使得身与气和,真气坚固。

    此外,金丹的奥秘,剑道真解的修行,以及这神秘的三足小鼎,都是来历神秘。而他体内的蛊虫乃是隐患,总也该解决才是。“我之前行事十分洒脱,一朝得了机缘,事情倒还真是很多。”李清颇感无语。驾车前来过了已有半日,此时已是下午,将近傍晚,再回穹窿山就显得太晚。

    王源请他留下住宿一日,明日一早再归穹窿山。李清顺势答应了下来,姑苏城自古为繁华之地,监察御史任华曾在《怀素上人草书歌》中吟咏:“人谓尔从江南来,我谓尔从天上来!”以此诗句赞美姑苏城,可见姑苏的美景亦是甲冠江南。

    此时的苏州还没有流传“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谚语,不过苏州园林已然名冠江南了!休息了一个时辰,李清便想出去走走。修行剑丸,不仅需要各类药材,还须火符熬炼。在此之前,先练一练符法也好。

    李清寻了个香烛店铺,问了些价格,不禁暗暗心惊。符笔,符纸,朱砂,都是极为昂贵的物事,毕竟这里是苏州府最为繁华的地界,物价昂贵也在情理之中。而且,能够用得上这些东西的,基本都是富贵人家,也不差那些钱财。

    身后的小家丁有些目瞪口呆,咧嘴道:“当初俺卖身当了家丁,也才十一二两银子,一钱重的朱砂就要四两,简直跟金子一样贵。”李清已经是崔府的贵客,他要出来游玩,崔府管事不敢怠慢,便遣了一个家丁跟随在李清身旁,听从使唤。

    李清笑了笑,说道:“贵是贵了点,不过朱砂也分三六九等,这四两银子一钱重的,已经勉强列入上等。我买些一两银子三钱的就好,唔,买个三份罢。其他的……咳咳……”至于符笔,据说是被有名的道观真人开光过的,是什么白头海雕的绒毛作为笔毫,洛阳城东紫竹林的竹子作为笔杆,吹得天下少有,就是一般人拿着,都能沾上灵气。

    一支笔,三十两银子。听了这个价格,李清心中微惊,随手就把符笔放在了笔架上。此外,还有什么镇宅宝剑,什么镇邪符,什么法器,神像,玉雕,等等等等,反正有没有什么神效倒不清楚,但是价格却是贵得离谱。

    在李清问价的时候,接连来了四五批人,衣着华贵,也不问价,都是随手买了符,镇宅宝剑法器之类的,零零总总少说上百两。“本来我还觉得自己三百多两家当,是笔大财,看来在真正的富贵人家眼里,也就是随手买几件物事的零花钱。”李清心思微动,

    叹了口气。

    “对于常人来讲,几十个银钱都是不小的钱财,一二两银子就是少见了。这家丁卖了身,也才值十一二两银子,刚才那几件物事,都能买上十多个家丁丫鬟了。真是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常听闻富贵人家,一掷千金,一顿饭的花费就能当寻常人家好几年的用处,李清今日勉强算是见识了一点。买了四份朱砂,李清暗道:够用几回的了,还是去买支上好的毛笔,勉强充当符笔也就是了。

    笔墨纸砚,乃是读书人所用,非是一般低贱之物,价格自然也不低,但也总有一些是普通书生适合的。比如毛笔,就有一种极为粗糙的,只是竹枝削平,尾端束上一撮毫毛,才仅七八个银钱。

    这一回李清倒是豪爽大气了一回,他买了一枝上好的毛笔,价约三十银钱。至于符纸,还是算了,暂时在墙上画符也好。“李公子,你看……那边好热闹。”这家丁还只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比李清还小一些,正是飞扬跳脱的年纪。

    这小家丁四五年前卖了身,极少出府,只在最近得了管事赏识,采办之余,领他出来几次,认了许多道路和店铺所在,可还没有真正游玩过。小家丁每见到热闹的事情,就要往前凑,李清有些无语,也只得跟上。

    这两人,主次几乎颠倒,这家丁本是来听从李清使唤的,到头来,反而让李清来给他当了跟班的。“这人真厉害啊。”小家丁一声惊呼,连忙鼓掌。李清踮起脚尖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青年壮汉握住粗壮棍子,狠狠朝着场中一人砸下。

    嘭!一声闷响。那个被木棍砸中的汉子,面色平静,微微抬头,没有半点异色。李清看了一眼,心中微动,暗道:“这人,已有了搬运气血的本领。”那人赤着上身,筋肉虬结,身材魁梧高大,虎背熊腰,任人持木棍,甚至铁锤击打。

    李清看得分明,在木棍砸中那人之前,这人的皮肉就先鼓起,涨得通红,随后木棍砸下,早已被气血抵御,并未受伤。“来来来,本人周铁樵,江湖人称奔雷虎,练就一身横练功夫,任你木棍铁锤来打!”

    “只要六个银钱,就能用木棍砸我一下,十二个银钱,可用铁棍,二十五个银钱,任你用大铁锤来砸!”“打死无怨!打废认命!”那三十七八岁的汉子高呼道:“谁若自认有些气力,大可来试上一试!至于那些没什么力气的怂包,就可以退去了。”

    这话听得让人羞恼,当下又有一人上前,抛下十二个银钱,握起铁棍,朝着那汉子胸前狠狠砸去。那号称奔雷虎的汉子练得武艺,能够搬运气血,早在此前就先把气血运到胸前,那一处的皮肉骤然鼓起,气血涨

    得通红。刹那间,铁棍落下,震了一震。这个能够搬运气血的中年汉子笑了笑,竟然无事。持铁棍的这人暗自恼怒,又扔下十个二银钱,继续击打。

    “被砸中之前,他早把气血搬运到将要被击打的位置,使得皮肉鼓起,气血涨红,抵御了外力。但这手段寻常人看不出来,气血搬运也只是半个呼吸的功夫,就被铁棍砸下,在场之中,除了我之外,只怕没有人看到他那皮肉血气的变化。”李清暗道:“人的皮肉本就有些弹性,能够减缓冲击,卸去几分力道,加上他搬运气血的本领,以及自身体魄坚实,能够抵御铁锤打击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种本领,也仅能抵御棍棒之类的武器。”“若是有人用刀枪剑戟这类兵器,别说搬运气血,就算是修成内劲,也要被兵器划开皮肉,戳个窟窿。”李清看了片刻,接连有十数人上去,都不能将这汉子打伤。

    众人好奇,又有几人上去,仍然无法伤他。可是一次击打须得六个银钱,甚至十二个银钱,二十五个银钱,这在寻常人家也是不小的钱财了,比如上山砍柴的范黑虎,对于他来讲,一个银钱都颇为难得。渐渐地,也就没有人上去了。

    周铁樵又高呼几句,更多了几分嘲讽。李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领着满面兴奋之色的小家丁,转身便走。“都是没力气的小娘吗?还是跟这白脸书生一样的手无缚鸡之力?”李清正要离去,听到这话,脚下骤然一顿。

    周铁樵借搬运气血的本领,硬抗钝物砸击,接连数十人上前击打,不乏身强体壮,人高马大的壮汉,俱都无功而返,此时围观之人已经麻木,不再尝试。他苦恼之余,只得激怒众人,见到李清俊秀文雅,面貌白净,似是个弱不禁风的读书人,便用他来嘲讽众人。

    却不想,这句话便让李清停了下来。奔雷虎周铁樵见他停下,顿生冷笑,说道:“看啊,一个白面书郎都比你们有些胆子。”“他娘的,老子就不信砸不倒你!”果然有人受到激怒,一个三十出头的高壮男子怒喝出声,提起一根粗大木棍,便朝前走去。

    忽然,一只手拦在他身前。众人惊愕,拦住这高壮汉子的,正是那个文雅书生。这俊朗文雅的李清微微一笑,朝着这高壮男子歉然道:“这位仁兄,且先让我一让。”那高壮男子立时一怔。李清只朝他笑了笑,便转身过去,心中轻声道:“也该出口气发泄一下了。”

    这些日子以来,李清先后经历了母亲病故、师父重伤离去等等不好的事情,他心中颇为压抑,而今后的修真道路也不明朗。许多事情或在眼前,或在今后,细细算来,事情倒也不少。心中有了郁气,用稍微玄妙些的话来讲,就是心障,不把它发泄出去,怎得痛快?

第三十三章 镇鬼宝鼎

    李清提起一根木棍,约四指来粗,他掂了掂,颇为称手。“小郎君,你还是退下去罢。”适才那高壮男子终于看出他想要做些什么,摇头道:“这厮不知道练了什么功夫,铁锤都砸他不动,瞧你身子也不壮实,就不要白白给他赚了这六个银钱,还是我来,让这满口脏话的家伙吃点苦头。”

    李清微微一笑,只是摇头,他看得出来,这高壮男子只是生得壮实,不曾习武,还是伤不了那个汉子的。“你要动手?”周铁樵这个已经算是江湖二流高手的汉子顿时一怔,忽地哈哈大笑,极为不屑。

    围观众人也都摇头,这俊秀的书生不经骂,只说了他一句,就想顺了那汉子的意去花费这六个银钱,可是那些高猛大汉都打不动这家伙,一个文质彬彬,身子文弱的白面书生能有多大力气?徒自浪费钱财而已。

    那小家丁暗暗咂舌,想要劝他,却被李清呵斥了一番,示意他不要说话。“铜鼓草三钱,活筋藤九钱,落伤根五钱,红花草四钱。三碗水熬成一碗,每日饮下两碗,五日之后,可治愈内伤。”李清忽然报出几种药材及重量,转头看向小家丁,说道:“记下没有?”那小家丁愕然之余,点了点头。

    李清又道:“写成方子。”众人云里雾里,满面疑惑。周铁樵也是一怔,道:“你这书生,交来六个银钱,要打就打,磨磨唧唧的干什么?”李清忽然抛出一个小银块,一两银子。周铁樵露出惊愕之色,十分不解。

    李清笑着说道:“这一两银子,加上你身上这些散碎银钱,已是足够你去抓药养伤了。”这时,众人才知道他适才报出的那些药材是作些什么用处,原来是给那汉子抓药养伤的。想通了这点,人群中爆出轰然大笑,包括先前那个高壮男子和小家丁。

    这白面书生果然聪慧,不管这一棍子是否能够打伤周铁樵,至少这些话就已先羞辱了他。周铁樵恼羞成怒,一张黑脸成了猪肝色,大声喝道:“小子狂妄至极。”李清冷笑了声,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他扬起手,木棍举在空中。

    周铁樵冷笑了声,暗道这小书生白白净净,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算不去搬运气血,都是必然抵挡下来的。但他还是不愿生受下这一棍子,心念一动,先把气血搬运至胸前,见机而行。呼地一声风响。李清一棍砸落下去。

    啪地一生脆响。木棍砸在周铁樵肩头,木棍崩断。周铁樵脸色瞬间煞白,变得面无血色,只在刹那间,他聚集在肩头的气血,立时崩散,随着木棍断裂,那力道传至肩骨。在众人眼里,只见这文弱书生轻轻一棍打落肩头,就见那汉子的肩膀之处塌陷下去,皮肉淤肿,骨骼断裂。

    周铁樵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李清抛了手中的半截木棍,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人群纷纷让开,众人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十分骇然。有人甚至颤了一颤,缩了缩肩膀。

    此刻正值下午,太阳尚未落山,有微风吹过,竟显得十分寒冷萧索。今日,已入秋。

    入夜。烛火昏黄,轻轻摇曳。李清盘膝坐于床上,双手抱成太极印,闭目养神。这里是崔府的一处接待客人的独立院落,虽不显奢华,却也古朴大气,并未辱没了刺史大人的地位。

    李清身下的木床便是上好的木料,一床锦被更是柔滑如缎。他本想倒头就睡,尝试一下这官宦人家的床铺是否好睡些,但想起修行之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得半分懈怠,便只得盘膝打坐。今日下午打伤了周铁樵,现在想想,倒也是出了一口胸中闷气。

    只是习武不易,所谓穷文富武,指的是修炼武艺需要许多药材养身固体,所以习武之人都需要大量钱财。那周铁樵有一身武艺,却来卖艺,虽然言语粗鲁了些,但毕竟没有走入歧途。当时一旁曾有几个弟子上前扶住周铁樵,有人曾要拦住李清,却终究被李清冰冷的眼神吓了回去。

    “周铁樵那几个弟子,见我那一棍打散了周铁樵的气血,打塌肩头,显然比他们师父的功夫要高些,所以才吓住了。如果他们想要动手,就算三四十个周铁樵围攻我一人,我也是不惧的!”

    “悟真剑道上的剑术神通还是要好好参悟,俗世武学就算是修炼到巅峰境界,也不上修道高人的一记神通法术!”想罢事情,李清才静心运功。忽地,一股热意传来,初时只觉手腕旁有些热气,渐渐地,竟然化作大片热气,如浪潮般打来,热气扑面。李清骤然睁眼,露出惊色。

    他朝那热气扑来的源头看去。发出热气的,正是三足小鼎。小鼎之上的图纹已经变化,变成一副山林模样,林中有只黄鼠狼。小鼎呈灰暗之色,上面的图案也没有丝毫色彩,但不知为何,李清一眼便看出这是一头灰黄色的黄鼠狼。

    那黄鼠狼在山林中奔跑跳跃,十分矫捷,所过之处,竟是风吹草动。“真气外放?”李清顿时一惊,讶道:“一只黄鼠狼,怎么也有真气外放的道行?莫非是头黄鼠狼小妖?”那黄鼠狼奔跑之间,入了一处山洞。

    洞中有灰黑之气。黄鼠狼在洞中修行,不多时,就有大量灰黑气息朝它聚集。忽地一声长鸣,极为凄厉,黄鼠狼周身灰黑之气震荡,片刻后凝聚起来。原地只剩一具黄鼠狼尸首。

    “这……莫非是黄鼠狼在借助灰黑气息修行,想要突破真气外放的境界,到达更高境界?但它突破失败,终是殒命?”李清心中疑惑才起,又生变化。黄鼠狼一身真气尽数散去,但它一缕本源真气微微旋转,竟凝聚起大量灰黑气息,融入了皮毛之中。

    “黄鼠狼的先天元气,仅是比常人稍高一些,但以它的道行,先天元气怎么这么低弱?它一身真气,竟然都不是先天元气?”李清有些吃惊,心道:“我修行的真气,全是先天元气,而这黄鼠狼

    的真气,竟是不同?”黄鼠狼的一身真气,已经能够真气外放,至少九寸之高,但它的本源之气,却才仅比常人高上一些。

    李清颇感疑惑,但接下来的事情已是越发明显。有人发现了这黄鼠狼的尸首,剥了皮毛,作成罩衣或是围脖之类的衣物,被人赠给了崔小姐。但这黄鼠狼皮毛中,已经藏了黄鼠狼的一点本源真气。

    这种本源真气失了根基,本不该存在世上,但那灰黑气息大约让它产生了变化,才能藏在皮毛之中,伺机害人。用寻常话来讲,就是变成了阴灵鬼物,崔小姐的异病,实则就是遇了鬼物,中了邪祟。

    但实际上,那黄鼠狼死后,遗留真气化成的阴灵鬼物,其实无知无识,只是在世上留下如本能一样的浅末痕迹罢了。“黄鼠狼鬼倒是少见。”李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玄奇的景象,几乎颠覆了他对这天地的看法。

    他深吸口气,心道:“原来这三足小鼎,叫做镇鬼宝鼎。”镇鬼宝鼎,听名字倒是大气磅礴,用处不知如何,但显然不是俗物,至少是件法器,既然名为镇鬼宝鼎,那么对鬼魂之类的妖物有一定的克制作用了。

    一夜匆匆过去。李清打坐半夜,把太上周天功运转二十八周天之后,自觉圆满,便倒头睡下。柔软的枕头,绣着花纹的锦被。这次李清体验了一回富贵人家的床铺,睡得倒是香甜。

    第二日,朝阳初起,李清就已起床打坐,修道炼气。他本来还想在院子里转转,但听到下人们说起那位初夏妹妹要来寻自己的麻烦,李清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烦,连忙登上马车。

    崔府夫人亲自来送,千恩万谢,又要送上二百两银子。但这一回李清并未收下,毕竟他托崔府找寻药材,寻求金剑玉剑,已经是天大的酬劳了,这二百两银子万万不能收下。至于崔大人,公务繁忙,只让王源带话,言明李郎君所托,必然尽力。

    临登车前,李清顿了顿,还是凑到王源耳旁,把黄鼠狼皮毛的事情说了。但事情过于诡异,王源毕竟只是武林中人,因此李清换了个说辞。只说是那异病出自于黄鼠狼皮毛,究竟是中毒,还是黄鼠狼皮毛自带的异病,就不得而知了。

    王源露出凝重之色,点了点头。此事早在彻查,只是毫无头绪,李清无疑为他点明了一个方向。其实李清也不知道那黄鼠狼皮毛里有什么文章,也许人家只是好心赠送,也许只是崔小姐自己喜爱而花钱买下的,也或许真是有人居心不良,明知黄鼠狼皮毛有异,还用来害人。

    至于这事情的真相就该王源去查办了。崔夫人连连道谢。李清忙道不敢。坐上了马车,缓缓驶去。府中,阁楼上,崔洛霜立在窗边,面色依然苍白,看着那马车渐渐远去,心绪十分复杂,最终,化作悄然一叹。初夏姑娘立在小姐身旁,咬牙跺脚,气道:“登徒子!臭书生!”

第三十四章 虞家来人

    李清回到穹窿山的竹屋,又恢复了练剑读书,打坐炼气的日子。期间买过一次米,到了集市上,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几分尊敬,而且很多与李清父亲有旧的人都上来问好,大约是因为红尾蛇的事情,也或是崔府治病一事传开了罢。

    这清净日子也有烦心之事,比如那覆盆子草,竟是枯萎得仅剩三叶,剩下的俱是化作枯叶。原本被灵水滋养,覆盆子草已经渐渐泛出金色,与传闻中的十五岁覆盆子草极为相似,但李清已不缺那些小财,并未摘下。

    却不想去了崔府一趟,归来之后,其余覆盆子草叶都已枯萎,只剩顶上三叶。这顶上三叶渐渐泛着青金色光泽。“莫不是我取走了那三足小鼎,让它产生变故?”“按说这覆盆子草需要养护,但夏青山家境贫困,哪来养护一株花草的功夫?何况他也说过,这覆盆子草与众不同,不必养护,当时还以为是个玩笑话,现在看来,只怕属实。”

    李清把那名为镇鬼宝鼎的小鼎重新埋回土里。当夜,最顶上的三叶,便金黄通透,仿佛黄金铸成。“这就是百岁覆盆子草?”“覆盆子草一般只能活过十二三年,十五岁覆盆子草已经世所罕见,这世上又有几人见过百岁覆盆子草?

    若真是百岁覆盆子草,那就真是价值连城了,药效必然不逊色于什么千年人参,天山雪莲,论珍稀之处,更犹有过之。”“这百岁覆盆子草的叶子看起来甚为精美,不如摘下珍藏起来为好。”李清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盒子,这个白玉盒子通体雪白,价值不菲,这白玉盒子是他的娘亲所留,倒是一直空着。

    之后他每日用金丹泡水,打坐修行,练习悟真剑道上的那一剑。这清闲日子没过几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打开大门,门外站有数人,当头一位老人微微躬身,正是吴郡虞家的老管家。李清眉毛挑了挑,他这些日子以来醉心于修行,又去过一次崔府,几乎忘了时日。

    细细想来,虞家老太爷的寿诞也就在这几日了。“多日不见,小郎君更添丰神俊朗。”老管家笑道:“今日老奴奉命,为郎君送来几件物事,在寿诞上可派上用场。”说罢,他挥了挥手,就即有人双手捧来一套衣衫,通体淡青色,绣有云纹,质地上佳。

    除一套长衫外,又有黑色长靴,镶玉腰带等衣物。随后又有一人端上一方墨砚,黑中带青,光芒隐隐。老管家躬了躬身,说道:“这是为郎君准备的衣衫,至于这方墨砚,则请小郎君到时献给老太爷,只作寿诞之礼。”

    李清拿着墨砚,观看一番,他自幼随父亲李静之练习书法,况且他家出自山东七大世家之一的赵郡李氏,他对于笔墨纸砚见过的珍品不在少数

    ,当即笑道:“虞家对我倒是照顾周到,衣衫又了,连贺礼都先给我备好,不用我来破费。就拿这块砚台来说,它出自于四大名砚之一的歙州名砚,名为眉子砚,石纹横如眉子,间有金晕。当属上上之品了!虞家倒是好大的手笔!”

    “郎君果然家学渊源,见识广博,老奴佩服,佩服!这方砚台,乃是京城贵人相送,外人暂不知晓,所以才能让郎君在宴席上献礼。”老管家一脸恭敬的说道。李清笑了笑,说道:“那我便收下了,待到寿诞将近时,你再来接我。”

    老管家点头,躬身道:“既然如此,我便明日派人来请。”“明日?”李清微微一怔,他沉醉修道,忘了时日流逝,只猜测是这几日内,却不想就在明日。如此算来,倒是有些急促了。随后这老管家又留下了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些字,多半是礼仪规矩,以及应答的言语。

    李清心中暗道:“这是怕我失礼了,怕我胡乱说话?我李氏门庭可比吴郡虞家更为高贵几分,至于礼数还用不着你虞家来教我。”他把纸张收入怀里,点了点头。老管家也不好叨扰,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才领人离开。

    那个被朱家收买的下人恰好走在最后,他把手背在后面,略微一抛,就有个纸团滚落。纸团落地无声,落在李清身前。待到众人都走了,李清才把这纸团拾起。

    纸上第一句话,赫然便是让他把虞家的那些纸张焚毁,只按这一张纸来说话,如若不然,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继续扫了两眼,上面全是让李清如何失礼,如何对虞家不敬,如何当场退亲,如何使虞家颜面扫地,总而言之,用尽一切手段,让他退亲。

    “不论是虞家,还是这个幕后的大人物,都不免有些眼高手低,白眼看人。”李清轻轻冷哼了一声。“不管你是何方神圣,我李清又怕过谁!惹恼了我,一剑斩之而已!”虽然虞家派了一位管家,几位家丁前来,做足了礼数,但却没有虞家的任何一位族人到来。

    而那位送他上三百银两的大人物,更仅仅是让虞家一个下人传话,自家人从未现身,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两家都只在将要临近寿诞之时才来传话,此前根本不加理会,似乎忘了有李清这个背负婚约的李氏子弟,只因为他们都自觉高人一等,对于他这个文弱书生,其实并不放在心上。

    他们也不觉得这么一个文弱书生,有什么胆量敢去违抗他们的意愿。显然他们都不知道他是一名十步杀一人的江湖剑客!李清不以为意,把怀中纸张取出来,和手上这一张纸揉成一大团,扔进了灶台。

    “本还想练一练刻画火符的手段,看来要推后了。”忽

    然,李清记起当初那位所谓的大人物送来三百两银子之时,还附带了一个东西。虞家的小家丁还曾想把它私藏。这东西模样古怪,倒不知是何来历?

    “那位所谓的大人物,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用三百两银子来收买个他这个书生绰绰有余,但附带这么个东西,又是什么用处?看虞家那家丁想把它私藏,想来这东西的价值还是不低的,只是……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总觉得……是个烫手的山芋,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翌日一早,就有人备好了马车在门外等候。清风习习,已带了几分凉意。李清打坐了一夜,尽管不曾入睡,但真气运转之下,仍是精神奕奕。他伸了伸手,便推门出去。车夫和家丁都有些气愤,尽管他们是下人,但也是虞家的下人,自觉要比一般人高贵得多了。

    这书生何德何能,居然能够当得虞家的姑爷?居然能让他们在外等候?若不是顾忌他跟虞小姐的婚约,说不得给他一些教训。一个中年管事见李清还是一身白色儒衫,眉头紧皱,沉声道:“你那衣服呢?怎么不穿上?这个样子,有失礼节?”

    李清冷笑道:“你不过是个虞府的奴仆,有什么资格训斥我,难道不怕我一剑剁掉你的狗爪子吗?至于那几件衣裳,本公子不喜欢,回头换些银钱也好,总也值得四五十个银钱罢。”

    “四五十个银钱,你以为这是棉布剪出来的衣服?你现在还不是虞府的姑爷,你敢威胁我!”听到这话,中年管事有些怒了,他们给虞家做事,每月领些银钱,却也不多,想要买上那等上好布料的衣衫,就是不吃不喝,少说也要四五年。

    这样一套上好衣衫,那书生居然不去乖乖穿上,还想买几个银钱?李清用左手拍了拍腰间的青钢剑剑鞘,看着众人冷笑道:“就你们几个奴仆,也想尝尝我的宝剑锋不锋利么?”中年管事面色微冷,哼道:“登车。”

    说完,他低声咕哝了声:“下贱东西就是下贱东西,贱骨头穿不上好衣衫。拿把破剑吓唬谁呢?”李清耳清目明,自然听见,他冷笑一声,也不去答话。刹那间,一道寒光闪过,地上多了三根血淋淋的手指。

    忽地一声惨嚎,十分凄厉,只见中年管事捂着右手,倒在地上打滚,滚了满身灰尘,惨嚎不断。车夫和其他的下人一时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不敢想这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真敢持剑伤人!

    “谁若是再满嘴污秽,乱嚼舌根,被削的可不是几根手指了!” 李清满眼冰霜,寒声说道。“小人,小人们不敢了。”车夫和其他下人是喏喏说道。中年管事疼的脸部有些扭曲,心里更是仇恨李清!

第三十五章 登门赴宴

    中年管事恨恨的看了李清一眼,李清立时眼睛一寒,中年管事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低头不敢看他了。李清这才不急不缓登了马车,在车里坐了下来。中年管事本想跟着一起上马车了,他又有些害怕李清,最终还是跟在了马车后面。

    寻常人家能够养上一头骡子或是一头驴,家境便算得是不错了。至于马车,更只能看着,哪有坐车的福分?李清左右看了看,这车内没什么摆设,也比较简单。当初王源请他治病时,那辆马车的也没多少摆设,但不免有些古朴大气,可这一辆则稍差了些。

    “尽管虞家不知得了什么机遇,堪称飞黄腾达了,但比之于刺史大人,还是差了不止一筹。”马车缓缓行驶。李清往窗外看了一眼,大路两旁的绿树匆匆后退。

    “寿诞应该还未开始,酒席也在晚些时候。”李清微微闭眼,心道:“虞家派人来接我,只会提早,不可能晚了,也许到了虞家之后还要等上一等,或许又会有人来给我个下马威。”“烦心事还不少,不过我可不是软柿子任人拿捏,我倒要看看宴席上有什么名堂!”

    忽然,车外传来匆匆脚步声,似乎有许多人。李清探出头去,便见**人快速跑过,俱是带刀,好像是海盐县衙的捕快。“沿着这条小路,好像是朝着穹窿山方向去的,不知这些差人有何事情去往穹窿山?”他眉头紧皱,有心下车去看,但灵光一闪,又停下了。

    金丹、小鼎、悟真剑道的银纸以及白玉盒子,都已放在身上,就算是那位大人物连同三百两银子及送来的东西也都随手放入袖子里,此时竹屋里值钱的东西,除了几件新衣衫,就只剩下那一百多两银子,和那一株覆盆子草而已。若是失了那一百多两银子,倒是有些可惜。

    李清心思微动,取出那眉子砚台,随手抛了抛,自语道:“这砚台倒是上品中的上品,若是我学着刻画火符的时候,这砚台兴许能够用上。罢了,要是没有意外,还是该充当贺礼的。”他把眉子砚台放入怀中,闭目静神良久。

    “怎么回事?寿诞好像提前了?”“这不可能。”窗外有管事和几个家丁的议论声。李清立时睁开双眼。“听说有大人物来了。”“哪位大人物?”“当朝监察御史柳大人”“听说他是来访老友的,而那位监察御史的好友正在受邀之列,因此这位监察御史便一同前来了。”

    “那位的好友又是谁?”“刘五爷。”议论之声不绝于耳,李清露出几分意外之色。大唐王朝官分九品,以一品最高,九品最低。监察御史,正八品。虽然没有像刺史大人一样,掌控一府的滔天权势,也没有掌握兵权。

    但是监察御史,掌管监察朝廷内外文武百官,巡按州县,权限甚广,颇

    为文武百官忌惮。监察御史位卑权重,倒也算是大唐王朝颇有权势的人物之一。这等人物来了,谁也不敢怠慢。正因为他此时来了,因而酒席此时便开。没有人胆敢让他等候。提早入席的酒宴,仍然欢声笑语,没有人表露出半点不快。

    至于虞家未来的女婿李清,还未到府贺礼,倒是无人想起,好似他不存在似的。虞家老太爷的寿诞,已然称得上是这苏州府颇为盛大的事情。倘若还在两年前,或许没有多少达官贵人在意这么个日落西山的名门大户,但如今已是不同。

    虞家,一个日落西山的高门大户,短短两三年间,已然可比朱家,陆家等等百年世家。最重要的是,这个势如破竹的崛起之势,仍不停歇。谁也不会怀疑,再过些年,虞家能够再次成为苏州府的四大世家之一。这一切,只因为那位在京城获得贵人赏识的虞家小姐。

    李清并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缘由,但他却知道,入眼之处,极为盛况空前。街道两旁早已清空了闲人,两侧停放宾客马车,有许多护院家丁维持秩序,又有管事在前引路。尽管热闹非凡,却仍是井井有条。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达官贵人,商贾富人,今日大多齐聚于此。不仅仅是苏州府之人,更有附近其他州府的权贵人物。此刻的虞府熙熙攘攘,无比热闹。今日来的显赫权贵和有名富商,少说过百,加上那些护卫,下人,这虞家已然聚集数百人之多。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入内。

    而李清身怀与虞家的婚约,恰好入府饮酒的资格。然而,谁知道呢?“李小郎君,请!”那中年管事在马车之旁,作出一个请的手势。李清下了马车,便往前行。那车夫和两个家丁欲言又止,但终究被那中年管事冷冷一眼瞪了回去。

    “一个身着白色布衫的穷酸书生,无请柬在身,妄图入府参与饮宴,哼,这些个护院少不了你的苦头。刚好报了我的断指之仇!”那中年管事看着他的背影,冷笑连连,心中暗暗咬牙切齿。果不其然,有护院上前拦住这文弱书生,喝道:“来人是谁?可有请柬?”

    李清有些玩味的道:“没有。”那护院冷冷道:“既然不在虞家邀请之列,便请回罢。”李清平静道:“那好,我便回去了。”

    “老天爷!这小书生这回怎么听话了?”那中年管事面色大变,要是让李清回去了,他的下场可好不到哪里去,心中慌乱,连忙上前去,喝道:“你们这些混账,没看见这是未来姑爷吗?快闪开,快迎姑爷进去。”

    今时今日的虞家,堪称豪门大族,盛名在外。今日不请自来的也有不少,但碍于礼数,不好赶走,也便都请在外院落座。若是这文弱书生换了个绫罗绸缎的衣袍,这些个护院或许就放行了。

    可偏偏他是个一身白衣的文弱书生,看着也不像什么达官贵人,所以才被拒在门外。可谁知道他是未来姑爷啊?几个护院是叫苦连连。“不了不了,在下没有请柬在身,就不去凑热闹了。”

    李清装模作样地推脱几句,心中暗道:“几个仗势凌人的护院、管事而已,吾不去赴宴,看尔等如何交差!”中年管事吓得几乎哭出声来,连忙哀求,又让人在前领路。李清装作极不情愿的样子,便随他走进去了。

    外院,天井,几乎都摆满了酒席,欢声笑语,推杯换盏,极是热闹。入了府中,自然有人引路,那中年管事便退了出去。“李郎君,来这边坐,正好缺个人。”有人认出了李清。李清不认得这人,心想大约是跟父亲认识的长辈,朝着对方点了点头,也就这这桌坐了下去。

    那人身着蓝色锦服,四十三四岁的样子,那人笑道:“我与你父亲是旧识,你唤我申员外便好。”李清微微一笑,点头道:“申员外好。”申员外笑道:“令尊当年文采风流,冠绝吴郡。李小郎君温文尔雅,风采过人,甚有当年令尊的风范!近来你在杏林之中名声鹊起,连虞家都请你赴宴,不知李郎君可有心仪女子,如若没有的话,我可为李郎君物色一二。”

    李清谦然道:“员外过奖了,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不必了。”就在这时,内中匆匆出来一人,见到李清,顿时一愕,忙朝着这边过来。这正是虞家的大管家,也就是两次去穹窿山等候李清的老管家。

    申员外微微一怔,起身来,笑着说道:“大管家怎么来了,大厅里全是大人物,你且去忙,我等自当理解。”这酒桌上的人,以及周边听闻这话的商贾富绅,都连忙附和。

    能够获得员外称呼,那都是一方富贵人家,若是平日里受人冷遇,必然拂袖而去。但这里是虞家,内堂大厅里的客人们,是苏州府首屈一指的显赫权贵,以及其余州府的大人物。能够来虞家赴宴,已经证明在苏州府有不低的地位,至于在大厅内室做客,就想得有些多了。

    大管家朝着众人告罪两声,又说道:“一时忙碌,老奴也来不及招待诸位,还请海涵。”“不要紧,不要紧。”申员外摆手笑道:“你自去忙罢。”老管家歉然笑了笑,才朝着李清道:“郎君怎么坐在了这里,内中已为你备了席位,正待开席。”申员外微微一怔,众人也静了一静。

    李清心中了然,他也曾想过虞家如果知礼的话,就会在大人物聚集的内堂中,为他备一席位,果不出他所料。他当下起身来,向申员外道:“看来小侄要失陪了,申员外还请莫怪。”申员外愣了愣,才道:“你去忙,你去忙。”李清随着老管家入内,待他们两个往内走去,众人才哗然作响。

第三十六章 虞家寿宴

    “这俊朗书生是谁?”“好像是李静之李先生的儿子。”“听说他治好了红尾蛇的剧毒,莫非是因为名声正盛,才在受邀之列?”

    “不止,据说刺史大人的千金染病多日,苏州府诸多名医束手无策,连刘五爷都无法治愈,但是前两日传出消息,那病症已痊愈。传闻那时正是请了李小郎君前去治愈的。”众人静了静,相视无言。

    申员外呐呐道:“难道这就是李家的麒麟子?”“怎么可能?必定是刘五爷妙手回春,他曾是京城首席御医,这病虽然困扰了他一段时日,但也难不倒他。这李小郎君肯定是凑巧去了崔大人府上,恰好碰上了时候。”“何况……那李小郎君年纪轻轻,未必有那么高的医术呢。”

    其余人这么一猜一答,才算令人恍然。但申员外又问道:“那他又是怎么来赴宴的?”就凭治好红尾蛇的毒,这杏林中的名声虽然不低,也不至于被请入大厅之内。他这话一问,又使人静了一静。适才那些个把李清治好崔小姐病症一事否定的几人,正自觉答话巧妙,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有些恼怒。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于是又有了几声议论。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听说,李家跟虞家当年关系匪浅,两家曾有一纸婚约。”满场顿时鸦雀无声。“也许……也许不是京城的那位虞家小姐……也有可能是虞家的另外两位小姐……”啪的一声,有人滑了酒杯,摔了粉碎。

    主桌上,虞老太爷红光满面,灰白头发似也泛了许多光泽,他正要说话。在他一旁,忽然一人说道:“此时开席,未免早了些。”虞老太爷眉头微皱。说话的人姓朱,海盐县朱县令的长子。这位朱公子一身淡紫色儒衫,左手轻握折扇,淡淡说道:“似乎还未到齐,时辰也未到。”

    未曾到来宾客的还有许多,但是谁敢让监察御史等候?虞老太爷眼中掠过一丝寒意。那位柳御史似乎不以为意,正与刘五爷低声谈笑。场中大多数人的目光,其实并非聚集在虞老太爷的身上,而是落在这位柳御史以及刘五爷的身上。

    刘五爷仍然是那副凡事随心的模样,只是要比传闻之中精神许多,并不似那般颓丧。至于这位位卑权重的柳御史,虽衣着朴素,却仍不免几分厚重之意。那不是什么权势在握的威势,仅仅是读书数十年积累的厚重书卷气,就好似一个书院里的老先生。

    可谁也不敢小看这个看似平常的老先生。朱公子把折扇放下,朝着柳御史说道:“按说柳大人在此,不该让您等候,但未有到来的两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人物。此时开席,委实有些不妥。”听这话,他似乎要

    让柳御史等候?众人皆是一惊。

    还未到来的两人是什么身份来历?竟令得朱公子如此失礼?若是处理不好,便会得罪这位监察御史大人。柳御史正与好友刘五爷相谈甚欢,对这酒席其实没有多大重视,吃一顿酒菜,还不如跟经年未见的老友多聊几句。人老了,下次也不知还能否再见,也不知还能说上多少句话。

    听到朱公子说话,柳御史摆了摆手,说道:“按礼数来罢,既然有人未到,便等一等他们,若等得原本的时辰过了他们还不到,便再开席就是。”刘五爷似笑非笑,说道:“柳老弟就不问一问是哪两位让你等候的?”

    柳御史道:“莫非你知道?”刘五爷说道:“我自然是知道,但这话既然是朱公子开了头,就请他来说罢。”朱公子向刘五爷施了一礼,才笑道:“这第一位,自然是刺史大人,相必虞家早已备了请柬,即便刺史大人没有亲来,相信也会派人前来。但时辰未到,不等刺史大人,未免不妥。”

    柳御史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崔大人日理万机,少有闲暇,我等自当尊重。那另外一位,又是何人?”朱公子说道:“此人姓李,是个江湖郎中。”刘五爷忽然嗤笑一声。江湖郎中,跟药堂的大夫,乃是截然不同的身份。

    江湖郎中居无定所,不知底细,不知善恶,虽也以大夫挂名,治病救人,但有多少医术其实并不清楚,也不乏有江湖郎中治死了人,又转走他处的事例。

    “姓李?”柳御史略微惊异,道:“我曾听闻这苏州府有位文采斐然的白云先生,便也姓李,这人才高八斗,早年有人邀他入京,做四门博士,却被他婉拒。你说的莫不是这位?”李静之曾受邀入京?这事倒是极少听闻。

    许多人面面相觑。虞老太爷叹了一声。朱公子也微微一怔,但终是笑道:“大人说的是白云先生李静之,他前些年已染病逝去,我所说的,正是他的独子,李清。”“逝去了?”柳御史微微叹了声,又笑道:“那这位白云先生之子又怎么是跟崔大人并列,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听到柳御史这话,可见朱公子捧杀的伎俩极为明显了,深知内中底细的虞老太爷,面色愈发沉了些。朱公子笑道:“听说这位李清,自小便拜穹窿山的道长张志诚为师,学了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医术有多少不清楚,但却是个道门弟子。”

    听到此处,柳御史已经有了几分不悦,读书之人最厌恶这些牛鬼蛇神的无稽之谈。朱公子心中窃喜,若是柳御史对那李清有了恶感,在关键时候说两句话,便是极大的分量。这般想着,朱公子又

    道:“其实此人微不足道,就是他有……”

    正要说出婚约一事。这时,老管家进来了。在他身后,还有一人。众人转头看去,便见一个白衣少年走入厅堂之内。见到这人,朱公子面上笑意愈发灿烂,他轻摇折扇,笑道:“来了。”

    原本一个山隐名士之子,一个年轻医师,确实微不足道,但经朱公子先前所说,众人早已起了兴趣。酒桌上的人物,皆是苏州府,乃至其余州府的大人物,要么是某一方面的名士,要么是位高权重的官员,要么是富甲一方的巨贾。

    这些人物,无不地位极高,随便一个眼神都能够令寻常人为之惊悸。这许多大人物纷纷转头看来,落在一般人身上,就如泰山压顶。就连虞家的大管家也都呼吸一窒,但他为奴为仆数十年,深知为奴之道,低下头来,仍是显得十分镇定。

    但最让人刮目相看的却是这个文弱书生打扮的年轻医师。来人仅是少年,一身白色衣衫,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颇有几分书生意气,但看似文弱,又有些许清新俊逸之意,风度翩翩。这少年书生看着满堂的大人物,他闲庭信步,露出淡然笑意。如清风朗月,如清风徐来。万千压力,一拂即过。

    “你就是李清?”柳御史看着他,不禁有些欣喜,这少年虽是衣着朴素,但一身文气盎然,倒像是个文雅书生,而且看他清净出尘的气质,实是可造之材。先前一点对道家弟子身份而产生的不悦,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李清微微躬身,道:“正是在下。”

    柳御史笑道:“好个小郎君,可让在场的诸位一番好等。”李清朝着众人告罪两声。老管家领着他入席。“慢着!”朱公子缓缓说道:“既然来吃酒席,总也该有贺礼才是。”

    朱公子说罢,便将折扇放下,掏出一物,双手奉上,朝着虞老太爷说道:“适才只把我朱家贺礼奉上,竟忘了我这当晚辈的还有一礼。此时奉上,虽不免失礼,但还请老太爷收下才是。”

    虞老太爷看了一眼,眉头微挑。便连柳御史都露出惊异之色。那是一个木盒,黄花梨木所制。黄花梨木出安南及南海,似紫檀而色赤,与降真香相似,极为名贵。单是这个木盒,便价高数十两银子,堪比寻常人家好几年的吃穿用度。如此珍贵的木盒,内中又是何等宝物?

    众人观望之下,那木盒缓缓打开。时已入秋,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随着木盒缓缓打开,一股暖意缓缓弥漫开来,十分温暖。那时一个拳头大小的物件,通体淡紫色,虽有棱角,但已经磨平。表面布满褶皱,犹如树皮。乍一看去,就如一块树根。

第三十七章 寿宴风波

    “这是什么宝物?”“从未见过,更是闻所未闻。”“看它模样,倒像是块树根。”“应当是种奇特药材,只是不知这是哪一种药材。”“不管是哪一类药材,但它能令满室温暖,便是一种极为名贵的宝物。”“也有可能是仙物也说不定。”

    众人议论纷纷,虽然在场的都是苏州府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也都曾去往其他州府,甚至西入长安,去往京城,堪称见闻广博,但也认不出这一种奇异宝物。纵然虞家老太爷对这位处处逼迫的朱公子再是如何不喜,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予脸色。

    他伸手接过了这件宝物,却也十分惊奇,问道:“这究竟是何宝物?”李清很清楚,这位虞家老太爷,如今虽然地位很高,但此前也不过只是一个寻常家族的太公,见识并不算高。

    因此虞老太爷不认得此物,也在情理之中。但李清感应到那略微温热的气息,心中却觉得那宝物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他的面色依然显得平静无波。他心中暗道:这是什么宝物?虞老太爷不认得此物,但在场诸人也是十分好奇此物是何宝物?

    朱公子微微笑了笑,说道:“这药材乃是一位京城高人所赐,放置于房中,可使得冬暖夏凉,堪称仙物,但具体来历,晚辈也是不知。既然此物形似药材,不如请问一下这位年轻的李大夫?”话音一落,无数视线,便再度落在李清身上。

    在常人感觉中,这些来自于上位者的目光,就仿佛山岳一般厚重,可在李清面前前,觉得不值一提,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泛着淡淡笑意。柳御史在京城多年,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国库里的珍品大多都曾亲眼见过,可他也不知这等奇异之物的来历。

    但听朱公子说是药材,便看向了身旁的刘五爷,问道:“此物既是药材,你这昔日的首席御医可识得?”刘五爷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这东西倒也算是药材了,可以治愈伤寒之症,不过终究是个废石。”柳御史愕然道:“废石?”

    刘五爷说道:“这是司天台之人炼丹失败时所遗留的废石,常年温热,能使周边气温也随之变动,因此才有温暖气息。至于盛夏之时,天气炎热,这石头的那点温热,与炎炎烈日相比,便就成了清凉之气。”

    在刘五爷口中,这东西似乎不值一提,但在柳御史听来,却是一件非凡宝物,他暗自心惊,忙低声道:“按说这等改变气温的奇物,应当用在皇宫之内才是,我常出入皇宫,怎么不知道?”

    “皇宫内苑又如何?这司天台的东西,何曾流露出去?”刘五爷笑道:“当初只是司天台有人拿来问我能否将此物入药,我才识得,但它只有一丝药性,可以治愈伤寒,尚且需要饮酒

    辅助治疗,服用之后必须敞胸露怀以散燥热。”

    顿了顿,刘五爷又道:“这废石不知怎么落在朱家这小辈的手里,但多半是识得此物的。他故意拿这种外人从未见过的废石献出来,想必是要看李清这小书生颜面扫地,居心不良的朱家竖子。”

    柳御史目中多了几分光彩,颇有调侃之色,心道:“外人从未见过的废石,让这李家小辈来猜?看惯了朝堂上的阴谋诡计,再来看看这些小把戏,倒还有些意思。”众人的视线落在李清身上,已然许久。李清眉头微皱。

    虞老太爷自然也知道,朱公子此举就是为了让李清颜面尽失,让众人把他瞧低一筹,待会儿提亲一事,不论是李清还是虞家,面子上都有些过不去。这位虞老太爷微微顿了顿,说道:“李家的小辈,这东西有些重,看着不像是树根药材之类,你拿着瞧瞧?”

    虞老太爷的想法颇为简单,毕竟把这东西拿到手上细看,总比远远猜测来得好些。朱公子扇子微摇,笑道:“这位李大夫莫非看不出来?还是说,李大夫的医术浅薄,杏林之中的名声夸大其词,看不出这是什么药材?”

    “朱公子误会了。”李清眉毛一挑,说道:“也不必过手,此物我虽不曾见过,但只看这一眼,也能识得。”朱公子心中不屑,冷笑道:“那便请鼎鼎大名的李大夫说来听听。”

    此物出自于京城最为神秘的司天台,凡是司天台的丹方之类,向来没有外传,而这件宝物,几乎可以说是司天台流传在外的唯一一块异石。除非是司天台的人,否则,谁能认得这种异石?柳御史与刘五爷对视一眼,露出诧异之色。

    李清淡淡的笑了笑,缓缓道:“此物乃是五石散,以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者所炼,以赤石脂为主,耗时四个时辰,凝液化粉,粉尘凝结而化石,天性温热。吾师将之命名五石散,而且五石散可以治愈伤寒之症。”

    众人惊愕。朱公子如遭雷击,暗自心惊,随后哼了一声,袖子狠狠一甩,冷声道:“不可能!这宝物也不叫五石散!你这江湖郎中,不识宝物,胡说八道!若是在我朱家,说不得要割了你半条舌头。”说罢,他又看向了虞家老太爷,意思颇为明显。

    若在朱家这种官宦世家,自然要把这种胡言乱语的小小人物割了舌头,驱逐出去,而虞家又该如何?正在这时,那李清冷笑了几声,道:“宝物?你真要这东西,穹隆山上我那竹屋里,还留有四五个这样的五石散,真要是什么宝物也好,正好换七八个银钱。”

    如此宝物,值七八个银钱?朱公子想起那位大人物交与这异宝时慎重的模样,可想而知此物何等珍贵?见李清这样贬低宝物,

    顿时心下怒极。

    李清看着那酷似树根的石头,轻声叹道:“吾师张真人早年间得了东汉时期医圣张仲景所留的药方,才炼出了这五石散,它可以改善周边温度,只是炼制步骤也颇麻烦,本以为五石散除吾师外,再无人能将之炼制出来。今日见此五石散,才知这世上也不乏与吾师一样,精于炼丹的人物。”

    “原来只是普通药材。”虞老太爷低声笑道:“好歹一片心意,我便收下了。”朱公子丢了个大丑,脸色难看至极。一件能够让气温为之改变的奇物,乃是何等重礼?经过李清这个小辈之后,竟好像真的只是一个仅值七八个银钱的小物件,更可恨的是虞老太爷,竟装模作样,一副勉为其难才收下的作态。

    李清有些玩味的说道:“此物不仅可以治愈伤寒之症,尚且可以补肾壮阳,不过服食之后,一定要散步,大量吃冷东西,喝热酒,穿薄衣服,洗凉水澡,不然有性命之忧。”这话总算挽回了朱公子几分颜面,但朱公子脸色则愈发难看了。

    场中众人惊愕不语,他们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见识不浅,都能察觉出来这位朱公子有意刁难李清,却不想这李清居然真的识得这种异石,反而让朱公子颜面尽失。不过他们听闻这五石散可以壮阳补肾,眼睛都有些火热之色,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询问于李清而已。

    听闻李清居然还有几块这样的五石散?是否……从这李小郎君那里,得来这种五石散?有好几人隐约动了念头。柳御史眼神颇是古怪,看着刘五爷,似笑非笑。先前刘五爷说此物只可以治愈伤寒之症,但在这李小郎君眼里,不光可以治愈伤寒,而且可以补肾壮阳,由此看来李小郎君对于药理更胜一筹。

    刘五爷叹了声,道:“李小郎君看透药理本质,在这一点上,老夫不如他。假以时日,行医经验充足,势必胜过于我。或许此子以后可以与我的叔父比肩。”这几句话,声音并未放低。于是所有人都听见了,场中又是一静。

    要知道刘五爷的叔父刘神威曾是太医令,而且又是药王真人孙思邈孙真人的弟子,名声虽比不上其师孙真人,但他亦是声名远扬,天下知名。这李小郎君竟然有望在医道之上,胜过刘五爷?而且以后可与先太医令刘神威比肩?许多人的目光看向李清多了些许深意。

    李清低声道:“刘五爷过奖,晚辈才薄智浅,阅历浅薄,当不得如此赞誉。”刘五爷哼了声,并不说话。李清略有苦笑。“看来你对这个李小郎君,颇为看好?”

    柳御史深知这位老友的秉性,见他开口夸赞,不惜贬低自身来抬高这个小辈,便知刘五爷对李清甚为看重,不禁来了兴趣。刘五爷嘿然冷笑了声,答道:“可惜小辈不太领情。”

第三十八章 无价之宝

    刚才有些唇枪舌剑的场面终于落幕。李清正要入座。却见朱公子阴沉的说道:“李医师,你的贺礼呢?”李清顿了一顿。一场闹剧落幕,另一场闹剧掀起了序幕,众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李清探手入怀,悠悠道:“贺礼自然是有的。”

    “本公子看你一身儒生打扮,颇显文气,想来也常读书,所送的,莫不是一方砚台?”朱公子摇着扇子,笑道:“若是砚台,可就免了,听闻京城有位贵人早已送来一方享誉盛名的砚台,唤作眉子砚。”眉子砚,不识得的人,只觉这砚台名称好生文雅。

    认得这方砚台的人,无不面色一惊,这砚台颇为名贵,乃是出自于四大名砚之一的歙州名砚,而且是歙州名砚中的上品。倒是柳御史,似是早有预料。

    李清心中暗道:“看来这位朱衙内早就得知虞家给了我眉子砚,他这话点明,便是把我用眉子砚献礼的路子堵死了。他分明是要让我颜面扫地,处处针对于我,势必是与虞家不和,那位送我三百两银子的幕后人物,想必就是他了。”

    虞家老太爷眼中闪过一丝寒色,眉子砚的事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而朱公子当场点明,看来虞家里面,有吃里扒外的内鬼,须得好好清理一番了。朱公子点明了此事,绝了眉子砚献礼的路子,李清虽然出身书香门第之家,但是自他双亲病故之后家道中落,哪来什么重礼?

    倘若这少年不知轻重,当真取了眉子砚,那么众人便都知晓这贺礼其实出自于虞家,所谓献礼,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这种手段传出去了,徒增笑柄。

    朱公子见虞家老头脸色难看,而李清良久不答,心中甚为畅快,他玩味的笑道:“李医师,你有什么贺寿之礼,但请献上无妨。”李清微微挑了挑眉,淡淡说道:“贺礼自然是有的。”他掏出一物。一片金叶。金光闪烁,耀人眼目。“哦?金叶子?”

    朱公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对于常人来讲,一片金叶便是十分贵重之礼,但虞家乃是高门大族!你这一片金叶,就是十足赤金所制,又能值多少银两?坐在这内堂酒宴之内的列位大人,是名震一方的风流人物,你却只取了几两金子作为贺礼,这岂非侮辱了在座列位大人?”

    在场之人,皆是位高权重之辈,贺礼自然也是非同寻常。莫说一片金叶,就是一锭金元宝,又算得了什么?这金叶,就是十足赤金,又能有多大价值?原本虞家老爷子见到李清献上的这一片金叶,心中还颇为欢喜,这金叶虽然不重,好歹也算一份能入眼的礼物,可被朱公子如此说来,反倒得罪了许多人。

    李清有些嘲讽的说道:“这不是金子,想必以朱

    公子的学识也不识得此物。”朱公子更是嗤笑不已,“不是金子,难道只是染了色的树叶?”李清并不答他,双手捧着这片叶子,缓缓呈上。“这是覆盆子草。”一个苍老声音缓缓说道:“典籍所载,百岁覆盆子草!”

    众人看去,说话的正是刘五爷。只见刘五爷眼中神采奕奕,不复往日浑浊,他死死盯着那片金叶,低沉道:“覆盆子草仅能生长十二年,仅有少数能过十四年。”“寻常覆盆子草的叶子,可提神醒脑,使人眼目清晰。”

    刘五爷顿了顿,接着道:“但还有一种绝佳之品,乃是十五岁覆盆子草,也即是生长了十五年的覆盆子草,其叶子历经十五年而不摘落,经十五年之后,一夜蜕变,药效可翻百倍。”刘五爷看着朱公子,笑着说道:“传闻有一种百岁覆盆子草,生长百年,叶子百年不落。只须含上一口,使人神清气爽,数日不眠,若是将之冲服,势必反本归源,从而改善体质,达到延寿十年之效。”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忽地哗然而响。“延寿的仙物?”“一枚叶子就可以延寿十年?!”“那岂不是仙药?”“覆盆子草一般只能活过十一二年,十五年也是少见,但这个竟有百年长久?而且叶子百年间不曾摘落?”有人惊骇莫名,却又有人眼生炙热,灼灼如焰,恨不得据为己有。

    “原来这叶子真的是百岁覆盆子草。”李清虽然惊讶,却也还在意料之中,那金丹极为不凡,有这种增长草木的奇效,也在意料之中。在许多人灼热的目光中,李清将覆盆子草双手奉上。“区区薄礼,轻如鸿毛,远不如金子贵重,还请虞老爷子莫要嫌弃。”

    嫌弃?此物能让人心神清明,从而反本归源,改善体质,服用之后令人延寿十年,谁还嫌弃?有此宝物,恐怕是希望多多益善了!如此仙药,竟还称作薄礼?不如金子珍贵?朱公子只觉脸面十分火辣,好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好在众人都被百岁覆盆子草草叶吸引了注意,并未将异样目光放在他身上。

    虞老太爷几乎有些惊颤,他眼中尽是难以置信、感动莫名的神色,他双手接过覆盆子草,双手几乎承受不住一般,有些颤抖。这片金叶,虽轻如鸿毛,但分量之重,却重于泰山。对于一个垂暮老人而言,还有什么比延寿十年的宝物来得珍贵?

    吴郡虞家近两年得了天大机缘,犹如旭日东升,有如火如荼之势,而他已经将近古稀之年的高龄,身子骨向来不好,若在这种使得家族方兴未艾的局面下撒手而去,见不到虞家将来辉煌之势,如何能够甘心?如何得以瞑目?若非害怕失礼,这位老人几乎要潸然泪下。

    李清脸上风轻云淡,心中暗道:“我用金丹灵水煮粥做饭后的残羹便能种出百

    岁覆盆子草,可见金丹何等珍贵?我已有金丹,也有真气修为,如今又有剑仙的剑丸之法,摸索得几分通往仙道的路子,前路正是阳关大道。”

    刘五爷盯着那百岁覆盆子草许久,才收回了有些心动的目光,落在李清面上。这个丰神俊朗的李家郎君,除了几分温文尔雅,似乎多了几许神秘气息。

    听闻此物有延寿之效,柳御史也有些惊诧万分,不禁问道:“我在京城常听闻千年人参,天山雪莲,千年何首乌等等奇药,都能补益气血,从而达到延寿之效。怎就不曾听过这百岁覆盆子草?”连柳御史都不曾听过,其余人自是不必多说。

    众人大都竖起耳朵,细细去听。刘五爷略微瞟了李清一眼。李清正襟危坐,说道:“晚辈也只见过典籍记载,且仅是提过一句,其余俱是不详。刘五爷乃是杏林国手,博学多闻,还请为晚辈及诸君解惑。”“世间众多药材,大多补益气血,强健体魄,比如天山雪莲,千年山参,俱是如此。”

    刘五爷顿了顿,接着说道:“夷旷吾弟曾获赐三百年何首乌,补益气血,至今数年,身子依然康健,因气血充足,而睡眠食欲等诸般杂事尽都调和,得以神采奕奕。而这百岁覆盆子草,则属罕见,先是补益心神,待到精气神圆满,反本归源,自然带动身体气血变动,愈发良善,可以延寿十年。”

    柳御史沉吟道:“如此说来,或许有些玄奇。”“你若觉得如此说来太过玄奇,涉及了鬼神之事,那便换个简单的说法。有些人心思抑郁,久而久之,气血凝结,也就一命归阴。而有些人心情开朗,身轻体健,甚至连药物难以治愈的顽疾都能不药而愈。”

    刘五爷说道:“心神情绪,或是宁和或是杂乱,与身子状况相互影响,这是医书上早有记载的。”李清暗暗点头,他修行先天元气,对于这类事情感触最深,正因为心神能够使体内变化,才有了气感,久而久之,形成真气。众人听到刘五爷说来,才有几分恍然。

    柳御史皱着眉头道:“如此,又有何不同?”“同样是补益身子的药材,虽然药效初始之处不同,但最后还是能够使人神清气爽,身康体健,并无多少不同。”刘五爷悠悠道:“但这百岁覆盆子草,比之于千年人参还要罕见。”百年以上的人参,已经算是珍品了,千年以上更是至宝,至于万年人参则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

    若说这百岁覆盆子草与五百年份的人参药效相当,便已是令人赞叹不已的一份重礼。但刘五爷竟说这一片叶子,比千年人参更为罕见。物以稀为贵,如此说来,这片叶子,竟要可比那等至宝?一片覆盆子草的金叶,虽非黄金所铸,却要比一箱黄金珠宝珍贵了不知多少倍。

第三十九章 婚约风波

    刘五爷深深看了李清一眼,缓缓道:“皇宫之内,不乏稀世之宝或珍稀药类,如参王,雪莲,何首乌等物,虽然稀少,却也并非没有。但是百岁覆盆子草,却是从未有过的。”寻常覆盆子草,活不过十二年。

    百岁覆盆子草,竟活了百年,更为难得的是那叶子居然能够存留百年而不摘取,留存了百年,使得药效积累,终是一朝蜕变。李清暗暗心惊,他也不曾想到自己这一片覆盆子草的叶子,不仅真的是百岁覆盆子草,更是无价之宝,比之于千年人参,天山雪莲,千年何首乌这等只在医书记载的灵药都要惊人。周围众人听罢刘五爷所言,个个眼中炙热。

    李清虽然表面风轻云淡,但他心中暗道:“可惜,若不是这朱衙内从中作梗,我就只把眉子砚献出去了。如此被他耽搁,虽然留下眉子砚,却送了这么一片价值千金的百岁覆盆子草,不过得知了这叶子的妙用,可想而知,我那金丹价值连城亦不为过,只是怀璧其罪,我还是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为妙。”

    “金丹效用已是如此令人心喜,那一册剑道悟真篇上记载的练剑入门之法,近来小试,也是非凡,倒不知那一册剑道悟真篇中暗藏的银纸上,所记载的剑丸之法,又会是何等光景?”李清暗暗这般想着,但其他人的目光已经彻底转变,变得有些眼光炙热。

    能够得以入内堂的人,要么是一方巨贾,要么是一方官员,要么声名远播,要么则是在某一个行当中有极高成就。这些人物,俱是眼高于顶。尽管李清这年轻书生给他们带来了不少惊讶,但却远不如这一片百岁覆盆子草来得惊骇。连皇宫之内也不曾有过,便是帝皇之尊也不曾拥有。

    但李清这个未及弱冠的书生,竟能随手取来,作为贺礼。好大的魄力!内堂之内的许多目光,再非居高临下,而像是看着一位与自己地位相仿的人物,甚至有了几分敬畏。朱公子有些无地自容,他心中恼怒无比。

    有些人看向他的目光颇为古怪,但顾忌朱家是吴郡百年传承的四大世家之一,也不好嘲笑,甚至不好当场露出异色,于是便都装作不知。经过这一场令人沉寂的献礼之后,酒菜终于端上。

    李清食指大动,就在这时,朱公子再度起身来。“祖师在上!”李清心中暗暗恼怒,想道:“这么多美味佳肴,就不能让在下好好品尝吗?”在场大约也就李清是这般想法,众人都是富贵人家,每日大鱼大肉,何曾少了?吃这些酒菜,吃得厌恶的人,也大有所在。

    朱公子站起身来,拱手向众人施礼,竟是大有一副主人的气派。众人俱是停下。李清也只好放下手中筷子,心中有些不喜。正在这时,便听朱公子说道:“虞家有一佳人,正值碧玉年华,朱某十分喜欢,时常想念。今日意欲趁此寿诞,再添一喜,向虞家提亲。”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不禁一怔,随后都与身边人对视一眼,露出难以置信之色。柳御史与刘五爷亦是对视一眼。刘五爷心内冷笑,暗道:“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柳御史眼中闪过几许寒光,多了几分深沉思索。

    李清听了这话,心中暗暗恼怒,心中暗道:虽然我是准备来退亲的,但是也不想朱衙内这种纨绔子弟来惦记一个碧玉年华的俏佳人,何况这俏佳人是自己的未婚妻。至于朱衙内的求亲,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并不怎么意外。虞家老太爷有三个孙女,只有那个在京城得遇贵人的那位嫡长孙女年方十六,

    至于另外两个孙女不过十二三岁罢了。

    那个在京城的少女与李清之间,还有一纸尚未解除的婚约。到了此时,李清总算有些明白自己的用处。酒宴之上,又是一片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虞老太爷的身上,期待他的答复。但虞老太爷的目光,则落在了李清的身上。

    于是所有人都顺着虞家老太爷的视线,看向了李清。再一次,把目光放在这个李家郎君身上。几乎所有人都在仔细端详着这个丰神俊朗、卓尔不凡的少年书生。朱衙内要向虞家提亲。而此时看来,朱衙内与虞家的关系着实算不上好,甚至有些针锋相对。

    李清见到这一幕,便已是十分清楚。正因他与虞家小姐还有一纸婚约,所以便成了棋子。虞家要用自己来作为借口,拒绝朱衙内提亲。而朱衙内花费三百两银子,则让自己在寿诞之上,落尽虞家的颜面,甚至当场退亲。

    无论是虞家还是朱衙内,都把李清当成了棋子,不过他们并不知道以李清的实力,根本不是凡俗势力所能压迫的!李清面上仍是风轻云淡,实际心中还是有些恼怒。其他人也都是经多见广,隐约也能猜测一二。

    “这朱公子对着李郎君怀有极深敌意,而此时虞家老太爷又看向这个李郎君,看来这个李郎君乃是关键之人。”“何止如此?若是一般人,即便再怎么不喜,也断然不会再寿诞之上如此失礼,朱公子对这李郎君这般刁难,其实往深处想,对虞家也是未有多少尊重。”

    “看来,这一场寿诞,并不平静。”场中依然寂静,但并不妨碍许多人心中思索,猜测出几分头绪。李清安然若素,仿佛此事与他毫无关联之似。虞老太爷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灵儿已有婚约在身,此事……”他顿住言语,沉默良久。

    李清心中暗道:“果然是把事情推到了我的身上。”朱衙内深深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一纸空文而已,也未必难解。”一纸空文?众人对视一眼,俱是心惊。婚约?这李郎君和那位在京城中得遇贵人提携看重的虞家嫡长孙女有一纸婚约?

    虞老太爷沉默片刻,朱衙内朝着李清使了个眼色,心中暗道:“这年轻大夫怎么还未有照我那纸上语语来说话?难不成想要白收我三百两银子?就不怕本公子派人宰了他?”这位朱衙内出身官宦世家,但凡所遇之人,尽是奴颜媚骨之辈,尽是阿谀奉承。

    因此在他心中,地位低下之人,皆是十分卑贱,懦弱可期,更是见利忘义。照说李清得了三百银两,定是满心欢喜,又必然惧怕他这位轻易取出三百银两的大人物,因此,势必要听他差遣,任他驱使的。

    李清也能猜出此人想法,暗自冷笑:“这人自幼娇生惯养,身旁的人尽是奴颜婢膝之辈,只怕把寒门之人都当成了卑贱之人。哪知寒门之人也有傲骨!况且自己出身山东七大世家之一赵郡李氏,门楣比吴郡朱家更是高贵十分!”

    李清根本看不起朱衙内这种纨绔子弟,至于吴郡朱家他也没放在眼里。虞老太爷缓缓说道:“白云先生李夫子,与虞家素来交好,而老夫的性命更是李小郎君的师父张真人所救,因此我那长子才把灵儿许配给李先生的独子。若是无端解去婚约,虞家岂非出尔反尔?”

    朱衙内冷笑道:“昔日虞家日薄西山,已经从世家之列败落为寒门。如今东山再起,恢复世家大族之列,他如何配得虞小

    姐?如今的李家,仅是孤身一人的江湖小郎中,还挂着一个道士弟子的身份,怎么可以与昔日光景相提并论?”许多人暗自点头。李清眉毛挑了挑,心中有些不善。

    虞老太爷说道:“正因为虞家今时不同往日,因此才更不能主动解除婚约。否则传了出去,便是仗势欺人,弃了道义。”这话落在许多人耳中,都颇是满意,柳御史亦是微微点头。“原来虞老太爷是顾忌这个。”

    朱衙内淡淡笑道:“既是如此,便让这位李家的小医师自己解除婚约,这难题不正是迎刃冰解?”说罢,他又转向李清,饱含深意地说道:“李大夫,你如今也算是家境殷实,不必再来攀附高枝,不必凭借虞家而丰衣足食,何不解了婚约?如此,也算皆大欢喜。”

    话中深意,李清自然听得明白。点出攀附高枝,指他想要借虞家如今的地位财富而荣华富贵,自然是说给众人听的。而说他如今也算是家境殷实,则是在提醒他,那三百两银子的事情。

    李清冷冷一笑,嘲讽道:“此事,与你何干?不要以为你吴郡朱家是一方地方豪绅,实则不放在我的眼里!”朱衙内脸色一僵,愤怒的说道:“你不过是寒门竖子,竟敢如此胆大无礼!”。李清笑了笑,说道“谁说我是寒门弟子,我是赵郡李氏西祖房子弟,少时随先父客居在此而已!”

    众人一怔,随后在场众人皆是大吃一惊,皆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是赵郡李氏子弟,门楣之高胜过在场诸位大人。柳御史在一旁问道:“请教李郎君,不知常州刺史李贞一大人是郎君何人?”在场诸人目光炯炯的望着李清,有些期待他的答复。

    “常州李使君乃是晚辈从伯。”李清看了朱衙内一眼,轻声说道。“吾一向仰慕李使君的才华品格,一直无从拜见与他,今日得见郎君,可知赵郡李氏子弟皆是青年才俊!”柳御史亲切的赞誉道。周围诸人听闻他是李使君的从侄,纷纷上前赞美与他,尽是客套之话。

    朱衙内自认什么都算到了,但从未想到,一个看似寒门弟子的青年医师,竟然是门阀世家子弟,比他的出身还要高贵些。他咬着牙,顿住不语。虞老太爷也是松了口气,心想此事竟然峰回路转,不用他虞家出面,李家的小郎君竟然可以力压朱家,而且不必顾忌对方百年积累的底蕴。

    虞老太爷万万没想到李清竟然是赵郡李氏子弟,否则之前他万万不敢轻慢与他!“你说你是赵郡李氏子弟,有什么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信物?莫不是冒充李使君大人的从侄?而且还是一个窃贼!”

    朱衙内寒声道:“即便你虞家皆是愿意此等婚事,但京城那位收下虞小姐为徒的贵人,可不会同意罢?”虞老太爷为之一滞,场中也静了下来。

    李清轻轻挑了挑眉,站起身来,平静的道:“朱衙内所说的窃贼,可是指我?没想到汝竟然是个颠倒黑白,诬蔑他人的纨绔公子!”朱衙内冷声道:“你既然敢冒充赵郡李氏子弟,至于偷盗之事又如何不敢……”他顿住不语,忽然握住桌上一个酒杯,狠狠摔落在地,喝道:“田大人!”

    桌上有一人起身,四十开外的模样,身材矮胖,眼睛细小,两撇胡须,大有獐头鼠目之态。李清认得这人,正是海盐县的县尉。这位田大人生性贪婪,前些年李清随师父张老道前去海盐县置办东西,曾被这位田大人勒索敲诈,不过这位田县尉当时被张老道狠狠惩戒了一番!

第四十章 冤家路窄

    李清暗道:“原来是这个家伙,真是冤家路窄!”“诸位好。”田大人仅是一个县尉,在酒宴之上的众人当中,可谓是地位十分低下,因此态度也放得极低,不见了平日里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

    待行过礼后,他一指李清,喝道:“李清,你窃夺徐员外一面朱雀铁牌,又偷取三百银两,本大人已经派人前去取证,你还不快快认罪伏法?”这般罪名压了下来,饶是李清早有准备,也不禁怔了一怔。

    朱衙内送来三百两银子,以及一面铁牌,原来是用来栽赃的。“老太爷。”一位中年管事来报,说道:“门外有一群海盐县的差人,说是奉命而来。”不待虞老太爷回话,朱衙内便已挥手道:“传进来。”他这举动,已是本末倒置,反宾为主。

    见那中年管事领命而去,竟未有问询家主的意思,身为家主的虞老太爷心底一沉。不多时,就有一位佩刀的中年捕头走了进来,抱拳行礼。朱衙内将扇子朝着桌上放下,说道:“在这李大夫的竹屋里,你究竟查到了什么,大可说来!这里尽是苏州府地界上有名的人物,自然会依法行事,纵然这李大夫靠山再大,也逃不过法网恢恢。”

    靠山,自然是指虞家。那中年捕头朝着虞老太爷看了一眼,深吸口气,说道:“卑职奉命而去,搜得大量银两,共有三百多两。”朱衙内问道:“朱雀铁牌呢?”捕头咬牙道:“未有所获。”朱衙内顿时一怔,脸色铁青。

    李清早就估计铁牌有些来历,所以藏在身上,他们搜查竹屋,自然一无所获。李清心中轻笑了声,面上平淡,朗声说道:“什么铁牌?在下又不识得,更不曾见过那徐员外,你们颠倒黑白来污蔑我,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如今搜不到那什么朱雀铁牌,反而抢走了我的银两,光天化日之下谁给你们的权利?”朱衙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田大人,平日里栽赃陷害的恶事干了不少,根本无须细想,随口就道:“你一个穷酸书生,平日的衣食都过的艰难,哪来的三百余两银子?照本大人看来,你必然是把朱雀铁牌换成了银两,加上原本的几十两银子,才有如今的三百余两。”

    “徐大人说得正是。”朱衙内大喜,喝道:“你这穷酸书生,也忒不识货,那朱雀铁牌只换得三百两银子,简直是个书呆子。”田县尉喝道:“来人,把他拿下,上了枷锁,押送回去。”短短几句,竟然就定下了罪,不容旁人反应过来。

    当田大人发话时,朱衙内朝着柳御史那里看去。李清一个寒门的落魄书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就是虞家,在之前那句暗指做李清的靠山的言语,也让虞家有所顾忌。唯一的变数,就是这位柳御史了。柳御史来自于京城,位卑权重,根本不会顾忌一个只在地方乡土上有影响力的官宦家族。

    若是他觉得此事不公,要插手其中,必然是个难题。但看这位御史大人似乎饶有兴趣地观看,并无插手的意思。朱衙内暗松口气,心道:“这次算是搅了寿宴,也让这婚约几近于无,接下来的逼婚,我还另有后手。”

    “还不快把他拿下?”田大人喝道:“莫要扰了众位

    大人的兴致,快些押走!”中年捕头得令,持刀而上。嘭!李清暗运真气,用力一踏,居然将身后木椅踏碎,随后寒光一闪,李清执剑在手,满面寒霜。

    李清一招“弯弓射雕”,长剑笔直刺出,陡然间一个转身,左翻右绞,把那捕头劈来虎虎生风的两刀尽都化解。而且剑势未衰,解招之后,剑尖仍是向前刺去。噗一声,那捕头来不及反应,拿刀的右手臂膀被青钢剑刺了个对穿,那捕头啊的一声,疼痛难忍,手中朴刀跌落在地。

    酒宴顿时乱作一团。朱衙内身旁两个护卫立时起身,朝着李清扑来。“住手!”一声厉喝,从堂外传来。咻的一声,有破空之声响起。一柄长刀从大门外飞入,刺在地上,插入砖石之中,深达一尺。

    李清心中一动,那是王源的佩刀。“无凭无据,仅是揣测,便想把人押入牢狱,是谁准你来拿人的?目无法纪了?!”一人迈步入内,面色冷峻,言语冰冷如霜。他行走入内,手上一拍,便把狭长宝刀从地上拍得飞起,身子微斜,长刀自空中掉落,自行入鞘。

    “卑职王源,见过御史大人。”王源朝着柳御史略一施礼,得了柳御史点头之后,又向虞老太爷问好,随后才转向场中众人,随手一拱,淡淡道:“见过诸位大人。”李清见他前后三次见礼,差别极大,态度也如云泥之别,但其余人却都不敢有丝毫不悦。

    且不说王源乃是代表着刺史大人崔焕之前来的,就单是王源本身,就是京城右神武军的宣节校尉,虽然派到刺史大人身旁作了护卫,但官职还在。真要论来,在场之中,众人的官职或地位,有近一半的人与王源的官职地位不分伯仲,但是他们的权势远远不及王源了。

    刘五爷低声嗤笑道:“柳老弟,你好歹也是一位监察御史。这朱家虽是一方豪强,可也只是地方豪绅,当着你的面,栽赃陷害,任意拿人,似乎没有把你放在心上?”柳御史平静道:“刘老兄,你也不用激我,朱家胆敢如此恣意妄为,必然是有靠山的。现在有王源在前出头,便先静观其变吧。”

    刘五爷笑道:“也好。”……王源朝众人见过礼后,便在所有人十分吃惊的目光当中,朝着李清拱手一礼。见到这一幕,朱衙内仿佛如遭雷击,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清越平和的少年,这个根本不放在他眼中的小人物,似乎并不是那般寒门弟子出身。

    “你们是说,赵郡李氏的公子盗取宝物,偷取银两?”王源转过头来,冷着脸面,问了一声,不待回答,便寒声道:“人证物证何在?胆敢污蔑清白之人,好大的狗胆!”

    田县尉平日里也自觉巧舌如簧,能说得黑白颠倒、信口雌黄,不知怎地,在听王源说起李清是赵郡李氏公子之后,浑身有些颤抖,赵郡李氏乃是中原七大世家之一,远在吴郡四大家族之上,田县尉一时吓得说不出话来。连田县尉都是如此,自幼养尊处优的朱衙内,更是狼狈不堪。

    “无凭无据的,单凭你们揣测之说,便想将人拿走?”王源厉声喝道:“你们视朝廷律法何在?你们还真当苏州府是你们自己家中,以自己为王

    法不成?”

    李清暗道厉害,王源这几句话倒还在其次,但言语之中,不免带上内劲催发,产生动人心魄之感,加上王源本身颇有威势,威武勇猛,乃是身经百战的一位禁军校尉,不乏杀气,竟隐约有了震慑全场的气势。

    “他言语凌厉,加上内劲催发,杀气凌人,场中尽被他一人折服,恍惚之间,还以为王源才是此地之主。这种威势,几乎已经难以用武艺形容,堪称武道。”李清暗暗吃惊,倘若再往玄妙之处去看,几乎跟修道之人自身的气场道境有些神似。

    被王源连声喝问之下,田县尉几乎如雷轰顶,直到此时才恢复几分,颤颤说道:“那残破竹屋之中,有巨额银两,这便是证……证据……”不知怎地,在王源目光如炬的眼神下,田县尉声音中竟也有些颤动。

    “银两?”王源冷冷道:“有银两便一定是证据?莫非这银两打上了标记?李郎君出身名门望族,其父白云先生又是茅山书院的夫子,白云先生总有家财遗留罢?”“不可能!”田县尉未经思索,立即摇头道:“李家怎么可能还有银两遗留?”

    “为何不能?”李清似笑非笑,说道:“难道田大人是想私吞银两,让在场的诸位大人知晓,先父遗留的家资被你尽数夺了去么?”“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田县尉面色大变,喝道:“你敢污蔑本官,我……”

    “田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只凭臆想揣测,你就觉得我这银两来历不明,因此才要拿我入狱是吧?”李清微微挑了挑眉,对此事显得不甚在意,“且不说我李家素有积蓄,单是先父这么多年在茅山讲学,就有不少束银两,你看我这百岁覆盆子草,不就是价值千金的宝物?”

    “那三百多两银子,是在下这几年存下来的积蓄,是准备以后用来成亲的婚聘之礼。不想田大人竟然想巧取豪夺,知法犯法,目无法纪!”李清声音清越,在场诸人听得清清楚楚。田县尉气的满天通红,说不出话来。

    这时王源淡淡说道:“李郎君,你那一千两银锭,莫非也放在竹屋之中?”李清微微一怔,心中升起一股荒谬之感,但终究是点了点头,略作沉吟,补充道:“听他们所说,只说起我那三百多两积蓄,并未说起一千银两的事情,加上我藏得隐秘,多半是没有被搜出来。”

    王源暗自赞赏一声,李清这话,正是圆了先前的破绽,随后,便听王源说道:“若是搜不出来,只得说明他们这些领着朝廷俸禄的家伙,全是废物。若是搜了出来,隐瞒不报,更是贪赃舞弊,论罪当判牢狱之刑。”适才那受伤的中年捕头吓得面色发青。

    “一千银两?”田县尉和朱衙内对视一眼,都有几分不妙之感。“前些日子,刺史大人请李郎君过府治病,正是妙手回春,堪称杏林高手二字。事后,使君大人赏赐一千银两,此事我王源可作担保。”

    王源转头对着身后一人说道:“你且去查一查,那一千银两何在?”那人领命而去。王源朝着李清看了一眼,李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两人心照不宣,一千银两,五五分账,各分五百两。

第四十一章 清玹退婚

    敲诈这一千银两,说来也是颇为行险,一个不好,就把刺史大人推入艰难境地。若被朝堂上的对手得知,少不了又是一场风波。但王源既然敢编造此事,自然便有摆平后患的把握,可毕竟还是借了崔焕之大人的名头,而王源也要冒着被刺史大人责罚的风险。

    总而言之,五五分账,李清觉得还是十分公道的。“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王源看着田县尉,沉声喝道:“此事还不算完,寿诞之后,我再跟你计较清楚。”田县尉看了朱衙内一眼,暗自咬牙,只得狼狈离去。

    论官职,王源乃是禁军校尉,更兼刺史大人的侍卫头领,教训这么一个县尉小官,绰绰有余。朱衙内更是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为了破去这场婚约,向虞家逼婚,他还准备了许多后手,再不济也能搅了这场寿诞。哪知柳御史没有出头,竟然被刺史大人的心腹王源破了计划。

    他纵然还有许多后手,可王源在场,他却也不敢再使出来了。经过前面的事情,此时酒宴大是兴味索然,但众人细细揣摩先前之事,却有另类趣味。刺史大人送来的贺礼,也颇为贵重,乃是一株两百年年份的紫灵芝,但有李清的百岁覆盆子草珠玉在前,不免逊色了几分。

    接下来,便有些许异样的寂静。这场寿诞,乃是虞家近百年以来场面最为浩大的一场,本也应当是虞老太爷此生最为风光的一日。可惜经过前面的事情,竟显得十分低沉。酒宴落幕,众人散去。

    王源走到李清身旁,低声道:“一千两银子,我会在三日之内逼他们吐出来,五五分账。另外,你这三百多两,我也会一并讨回,到时你再回竹屋瞧一瞧,是否物品还有丢失。”李清笑了笑,又送了一物到王源手上,低声道:“这就是他们诬陷我的物证。”

    “朱雀铁牌?”王源看了一眼,不动声色收了起来,说道:“其实此物材质并非什么异宝,甚至算不上宝物,但它是徐员外家祖传之物,并附有徐家一个隐秘故事,因此才有些许价值。但实际上,此物也就对徐家有用,如今徐家悬赏两千两寻找此物,我身为朝廷中人,碍于身份,若是得了朱雀铁牌也只得上交,而无法向徐家索要这两千两。”

    顿了顿,王源又道:“我派人打扮一番,将朱雀铁牌送去,拿下那两千两银子。过几日再给你送去。”李清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另外,我孤身一人,你也是有家室之人,你我平分了便是。”

    王源摇了摇头,说道:“我倒是不缺钱财,不过再过些天我要娶第六房小妾,有先前那五百两,已是绰绰有余。”五百两银子,别说娶第六房小妾,就是娶十二三房小妾,也已经足够了。正在这时,忽有家丁前来,对着李清道:“老太爷有请李公子往书房一聚。”

    王源笑了笑,说道:“李郎君你先忙,改天我们一起喝酒”。李清朝他告别,便与家丁往后堂而去。王源遥看前堂,只见众人簇拥着柳御史和刘五爷,已经出了虞家大门,他沉默片刻,抬脚赶了上去。

    “这朱、虞两家

    的计划谋算,还显得浅薄了许多,并不周全,尤其是那朱家的年轻人,眼高于顶,小看了所有人。”沉默片刻,柳御史摇头笑道:“兴许是老夫看惯了朝堂上的阴谋诡计,眼界高了不少。”

    “倒是那个李家郎君……”柳御史低笑道:“甚是顺眼,若非没得空闲,老夫还真想把他从歧路上拉回来,走上读书习文,报效朝廷的正途。”刘五爷亦是低笑,不以为意,只是说道:“朱家与虞家将他作为棋子本是不错,但未免太轻视了他。据说两方都只是派人稍作接触,仅此而已,如此,变数自然是不小的。正如你所说,无论是虞家,还是朱家的年轻人,都过于浅薄了。”

    “其实,若是一般人,只要有些许银两钱财,便能铤而走险,当个棋子也不算什么。但这李小郎君乃是世家子弟,而且曾经游历江湖,对世事认知自有见解,不受摆布也是意料之中。”刘五爷笑道:“若不是预料到有这一场好戏,我怎会邀你同来?以你的身份,一方豪绅又如何?哪配得你前来赴宴?”

    柳御史似笑非笑道:“仅仅如此?”刘五爷叹了一声,说道:“当年被那老鬼一句话破了心境,颓丧多年,正是这小辈将我点醒。听闻王源邀他上京,而虞家那小姑娘就在京城,我今日请你前来,只是让你看一看这李小郎君,今后在京城之中,他若有难处,你念在我的面上,略微帮扶一把。”

    柳御史点头道:“刘兄你的事我也听过,今日见了李小郎君,并不讨厌,反而有些想收他为弟子,日后在京城之中,我会照拂一些。”嘎吱一声,马车骤然停下。柳御史眉头微皱,正想呵斥车夫。

    就在这时,便听车外有人朗声道:“卑职王源求见。”柳御史掀开车帘,冷笑道:“多年不见,你这禁军校尉当了崔刺史的贴身侍卫统领,威风倒是渐长,竟敢拦我的车驾?”王源只低笑了声,忽又叹息一声,脸色稍显凝重,跃上马车,在柳御史耳旁道:“司天台首正大人李泌离京,列仙飞升图被盗。”

    柳御史不寒而栗,失声道:“怎么可能?”在司天台的守护之下,镇国之宝竟然被盗?纵然当朝国师李泌离京,可司天台中高人无数,奇人异士众多,怎会被人盗走列仙飞升图?据他所知,司天台之中,尚有一位不为世人所知的剑仙,丝毫不逊色于司天台之首李泌。

    “我要退亲。”虞家书房内响起一个清越的声音。李清丝毫不顾虞老太爷诧异的目光,淡淡说道:“你也不必多说什么,在下看得出来,让我在寿诞上面求亲,是虞家用来回绝陈家的挡箭牌。在下仅仅是你们眼中的棋子,并非真正的东床快婿。”

    “不论是你,还是朱衙内,都将我视为一颗能够任人摆布的棋子。”“我不喜欢的事情,别人逼我去做,那就先问过我手中的三尺剑愿不愿意!”李清淡淡说道:“我不听朱家摆布,不做朱衙内手中的利器,但也不会凡事听从你们虞家。”虞老太爷眼中露出惊愕之色,但沉默之后,有些愧色,有些无话可说。

    “倘若听从朱家的话,我在寿诞之上便会让虞家陷于极为尴尬的境地,接

    下来朱家会有什么举动虽不知晓,但可想而知,断然不是什么良善之举。”李清缓缓说道:“好歹两家昔日关系不错,我总不好将虞家送入这般境地。然而……如若按照虞家所说,这场婚约,只怕就由不得我了。”

    “不过你们都不曾想到我会是赵郡李氏的子弟吧?!虞家虽然东山再起,今非昔比,但是世人皆知,吴郡四大家族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赵郡李氏,虞家是想拿我做所有上门求亲者的挡箭牌,不过你们可曾问过我的意愿?怕是在你们心中我就是一个任人拿捏的小人物吧!”

    “此后,不论你们是要让这场有名无实的婚约继续下去,又或是使之终止,也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总而言之,已经没我什么事情。”李清看着虞老太爷,笑道:“说得可对?”

    “不错。”虞老太爷长叹一声,说道:“你求亲之后,我会答应下来,借此拒绝朱家。但此后,完婚之期会无限延后,用你来当灵儿名义上的夫婿,挡下不必要的麻烦,直到有朝一日,不惧怕任何麻烦,虞家自会解除婚约。只是老夫未曾料到你是赵郡李氏的公子,虞家有些对不住你,还望小郎君莫要怪罪虞家,虞家也是无奈之举。”

    李清笑了笑,道:“意料之中。”“但老夫从未想过,你居然会来退亲。不过你是赵郡李氏的公子,有这想法就可以理解了。”虞老太爷看着他,沉声说道:“只要你愿意,就会是虞家的东床快婿,我的嫡孙女灵儿在京城得到郯国公主的青睐,被郯国公主收为弟子。待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巨财,而且虞家欠下你一个人情,以后可以帮你做两件事情。”

    李清摇了摇头,虞老太爷默然良久,终是叹息一声,说道:“如今虞家正茁壮发展,日后成为顶尖世家,为期不远,不知多少人打破脑袋,想要成为虞家的女婿,不想小郎君终究是看不上我虞家啊,老夫还有两个孙女,长得丽质天生,虽然是庶出,但是事成之后,可以择一人嫁给小郎君,不知小郎君意下如何?”

    李清笑了笑,道:“并非人人都指望富甲一方,享尽荣华富贵,寿诞之上,老太爷也听见了,我身怀上千两,早已是衣食无忧,何必再攀附权贵?至于虞小姐,我从未见过,谈不上任何情义,这场婚约于我而言,不过一张薄纸罢了。”

    虞老太爷眼露异色,叹声道:“小郎君,我嫡孙女灵儿的婚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完全做主的,毕竟灵儿她是郯国公主的弟子,她以后见了你,若对你有好感,老夫也会乐见其成。你与灵儿有一场婚约,就真能放下?”

    李清笑着说道:“一张薄纸,怎就放它不下?”虞老太爷叹道:“虽然婚约形同虚设,但未必不能假戏真做。”李清摇头发笑。这位虞老太爷说得好听,实际上那位虞小姐身在京城,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一趟,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只怕到老,都未必能见她一面,谈什么假戏真做?

    “白云先生倒有你这么个麒麟子,何其幸也。”虞老太爷悄然一叹,虞家年轻一代中,男子平凡庸碌,只有虞秋灵极为出色,但毕竟是女儿身。

第四十二章 得遇故人

    虞老太爷默然良久,才道:“婚约的事情,老夫无法做主。”李清微微皱眉道:“虞老,您此话何意?”虞老太爷说道:“灵儿如今乃是虞家真正的支柱,她的事情,便是老夫也不好代她决定,何况此乃终身大事。解除婚约一事,只得等她从京城归来。”

    这位老人顿了一顿,抬起头来,似笑非笑:“或者,你往京城走上一遭,向她当面退亲。”李清心有不悦,虞老太爷自然是在推脱。李清从未见过虞秋灵,自然谈不上两情相悦,一往情深。但反过来讲,虞秋灵也不曾见过李清,同样谈不上情义二字,对于虞秋灵来讲,这场婚约,亦不过是一张薄纸罢了。

    也许虞老太爷确实顾虑如今的虞秋灵,唯恐她对家族生出不满,但这件事情,显然不会让虞秋灵心怀不满。为何要推脱此事,只怕便是虞老太爷自己,对自己内心所想,多半也并不清晰。但他隐约有些想法,或许留下这份婚约,也未尝不可。这个李家郎君,让人难以看透。

    但他看着温文尔雅,气质十分出众,实则文武全才,不乏傲骨,更不乏聪慧敏捷,若真能招他为婿,也未尝不好,不过他是世家子弟,断不会入赘为婿。“再过不久,晚辈会前往京城一趟,彼时,再寻机会,向虞小姐说清此事。”

    李清点了点头,施礼道:“若已无事,晚辈便先回去了。”虞老太爷微微含笑,点了点头。李清离开书房,在家丁带路之下,缓缓离去。书房之内,转出一人,这人一身淡蓝衣衫,甚是雍容华贵,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这人点头道:“此子确实卓尔不凡。”虞老太爷看着这个中年人,微微点头。虞琨,身为虞老太爷的嫡长子,或许所有人都忽略他的经商之才,但谁都知道一点,虞家的大老爷,生出一个了不起的女儿,虞秋灵。

    虞老太爷说道:“今日看来,虞家只怕有朱家安插的内鬼,要么是近年来安插进来的新人,也或许是被收买的老人。琨儿,你素来有经商之才,在外行走多年,也识得治家之道,如何清理这些眼线,便任你作为了。”虞琨点了点头。

    天色渐晚,李清往穹窿山的竹屋行去,忽见路边一个静立的中年人,仔细看去,忽然喜道:“简叔?”那中年人转过身来,欣喜若狂,道:“小公子?”正是李清父亲昔年的书童,简叔。

    夜深人静,悦来客栈天字一号客房中,烛火摇曳。柳御史将手中信纸在烛火上一绕,顿时燃烧,不多时化作灰烬。“列仙飞升图确实被盗,但此事尚是讳莫如深,只有少数人知晓,至于三月后的那场大会,如期举行。”

    柳御史说道:“司天台有近半的弟子开始出京搜寻,他们散布于大唐帝国各地,搜寻列仙飞升图。”“既是如此,那便正好。”王源低声道:“朱家近来异动频生,渐渐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今日寿诞之上,胆敢在御史大人面前构陷他人,肆意拿人,便是如此。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武林中人失踪,事

    情源头,指向朱家。”

    “我派人暗查朱家,无人生还,据我推测,朱家的门客供奉之中,有位武功极高的江湖高手,或许是宗师境高手,难以对付。若是司天台来人,凭借修道人的神通法术,想必能够将之拿下。”说起神通法术,王源眼中也不禁闪过异色。

    柳御史有些诧异于王源说出神通法术这些话来,司天台守护大唐王朝秩序,关于神仙之事,只有少数人能够知晓,没想到王源也能清楚。仔细想了想,柳御史微微摇头,说道:“若是司天台其他人来了,自然能够助你拿下朱家。但是这一回……”

    王源皱眉道:“怎么?”“来人地位特殊。”柳御史摇头道:“除李泌大人外,无人能够请动。”王源惊愕道:“只有李泌大人才能请得动他?”柳御史点头道:“不错!”王源略微迟疑,“那当今陛下……”柳御史道:“同样请不动他。”王源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柳御史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夜空。

    有星光划破天际,宛如剑光化虹,一闪而过。“那是司天台最神秘的一人。”……竹屋之中,李清大是欣喜,破天荒般的买了顿大鱼大肉,虽然竹屋里的银两被人搜走,但身上几十两银子已是足够他这段时间的衣食之用了。芳香四溢,弥漫开来,更有一股异样的清香。

    那正是金丹浸泡出来的灵水所散发的气息。简叔看着满室狼藉,不禁泪流满面。李清苦笑一声,今日竹屋被人翻箱倒柜了一番,除了三百多两银子被搜走,其他东西都未丢失,但看起来满室狼藉,倒是十分不堪。这竹屋本就有些简陋,又加上今日狼藉模样,简直像是被废弃多年一样。

    看着自家少公子在这地方生活,简叔心里不禁十分悲伤。李清说道:“简叔,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为父母守孝,县城里的宅院,外舅已安排人帮我看管了。不过你大可放心,再过两个月我就会搬回城里去住。”

    简叔只以为他在安慰自己,低着头,羞惭道:“只怪老奴不好,这一来竟让公子又使了这么多钱财,置办这些肉食。”“不说这个了。”李清摇头笑道:“简叔,你不是回家去了吗?”

    这简叔是李家的老人,自幼跟随他父亲当作书童,后来当了李家的管家,尽管李家只是客居苏州,但家中琐事也不少,却都是简叔一人操持。后来他父亲去茅山书院讲学,才请了四五个下人打里苏州的宅院。

    待到他父亲去逝后,众人作鸟雀散,只有简叔留了下来,更是不取薪酬,帮助他娘亲打理家中琐事。待到今年四月份之时,简叔的父母双双去世,李清的娘亲就让简叔回老家治丧,并给了简叔二百两银子作为他二老的治丧费用,简叔再三推辞不收,最后还是李清的娘亲拿出李家夫人的气势,强令他收下的。

    据说简叔在老家有个一儿一女,以前每月总会寄些银钱回去。听到李清提起,简叔露出黯然之色,李清心中顿时有些沉重。尽管简叔讲的

    不甚详细,但李清还是听得出来几分悲伤及无奈。原本简叔在李家多年,与自家儿女相处较少,亲情较淡,以往有银钱寄回家中,关系还比较融洽。

    如今李家势微,简叔一个孤寡之人,没有了银钱收入,依靠儿女赡养。简叔的那两个儿女,也算不上什么孝顺之人,以往还好,如今面对一个不能挣钱养家的老人,自是十分不满。简叔不愿待在老家,便走回了吴县,来寻李清,在他眼里,这个小公子要比自己孩子更亲一些。

    李清叹了一声,说道:“既然如此,简叔就在这儿住下吧。”简叔连忙摇头。他本是来投李清,心想为公子作些杂碎琐事也好,但见到公子的处境不算多好,便不想再给公子添麻烦。毕竟对一般人家来讲,养多一张嘴,也不是容易的。

    李清看着他,低声道:“简叔,你想离开?”简叔并未答话。李清又问:“你要去哪儿?”简叔叹道:“我有去处的。”对于这样一个孤苦无依,又不愿回到老家的孤寡之人来讲,要么自寻短见,要么得过且过,最后的下场,多半是在某个乞讨不到食物的日子里饿死,或在某一个寒夜里冻死。

    李清盛起一碗肉汤,递到他面前,轻声道:“简叔,你知道我曾跟师父他老人家学习医术,习练武功。如今我的医术在整个苏州府之中也是拔尖的了,简叔你如若不信,可以去姑苏城打听一番,我现在的名声,已经远远超过了师父他老人家,再说了我是个武功高强的武林中人,养活你我足矣。”

    简叔心中忽觉万分欣慰,喜不自胜。他对着李清施礼道:“老奴谢过公子收留,老奴不走了,留下来给公子打理家务。”李清闻言大喜过望,二人又端起酒杯,把酒话过往了。当夜,二人皆是酩酊大醉。

    距离京城大会,尚有三月,虽说要提前月余上路,但还有近两月的闲暇日子。这些日子当中,李清每日修行,未曾间断。张老道传功,李清获七寸真气,在崔府之时,镇鬼宝鼎将那灰黑雾气转化出来,又把真气增长三分。

    加上近月修行,如今真气已有八寸之高,距离真气外放仅差一寸,而且他所修炼的功法,比其他修道人的更为高深,真气可以修到十二寸,远超寻常修道人。这等修为进境,已是极快。李清并不觉得意外,能有如此进境,势必是因为金丹灵水的缘故。

    近月来,真气磨合,渐渐蕴养身体,也逐渐把真气化为己用,圆润如意。另外,剑道悟真篇的修行,业已登峰造极,单凭一手剑术,已是极为神妙。他记着师父张老道所说,他只学得这一式,其他的任何剑招和身法不必去学,不过他本来就是凡间武林之中剑术名家,倒也没必要另学其他的功法了。

    简叔原本见他整日盘膝打坐,对外在的事物一概不放在心上,简叔有些担忧。后来李清说是修行武功,才让他放下心来。倒是这些天里,因灵水的缘故,简叔有些灰白的头发逐渐转黑,竟然年轻了许多。

第四十三章 偶遇佳人

    又过了几日,王源前来拜访过一回。“朱家好大的势力,三国时期就是吴郡的四大家族之一,在孙吴之时更是显赫。近百年来朱家的实力虽然大不如前,但依然不可小觑,在这吴郡的势力竟然根深蒂固。”李清想起王源送来两千五百两银锭时的话,心中微微有些震动,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依然无所畏惧。

    田县尉的背后,自然是朱家撑腰。朱家不倒,便暂时不好对那位明显不干净的田县尉下手。而朱家势力颇大,根须遍布,想要对付他们,极为艰难,即便是刺史大人早已有心去掉这个一方豪强,却也十分顾忌,此外,朱家在京城,也与不少大人物有所联系。

    李清惊讶之余,却也没放在心上。倒是这些天来,金丹浸泡的效用渐渐低了,也不知是自身对金丹灵水服用过多,而导致效用降低,还是金丹本身的缘故。“金丹效用降低之后,用沸水煮开,初时也能见效,此时效用也渐低了。”“只怕还是要用火符才好。”

    火符,自然便是悟真剑道之上所记载的那一道符文。玉剑或是金剑,想要将之融化为水,都是极难的,一来火焰难以达到这等程度,二来,想要把剑烧融,只怕铁锅先是化了。于是,便有了这道火符。李清意欲尝试一下这火符,用来烧化金丹。

    当然,最重要一点,更是想要练上一练,免得到时修炼悟真剑道之时,产生变故。符笔,朱砂,诸如此类之物,是必不可少的。简叔已经前往城里店铺询问过,想要最上等的朱砂,需要再等几日才得运送过来,但是价格不菲。对于数千两银子在身的李清而言,显然不算什么。

    “简叔已经预定了朱砂,而符笔也买了一枝最好的,此外一应事物,大多已经备好,再过几天,就要熬炼金丹。”才这般想着,他微微一动,发觉门外有人。自真气磨合之后,感知愈发敏锐了。

    “初夏妹妹?”出门后,见到门外那人,李清微微一怔。初夏对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哼了一声,进了门内,四处打量一番,说道:“李大夫,这就是你住的地方?怎么这么简陋,你打算在这住到什么时候?”

    李清笑道:“再过两三个月,我就回吴县的宅子里去住了,不用初夏妹妹费心了。”初夏小声嘟囔道:“听说你是名医,应该开个药堂才对。”李清微微笑了笑,并不答话。“你县城的宅子在哪一处?”

    初夏左右瞧了瞧,说道:“你那宅院是几进几出的?不会像竹屋这样简单朴素吧?本姑娘有空时会去登门拜访的。”李清笑道:“我家宅子在县城城南祈福巷里,两进两出的四合院,到时欢迎初夏妹妹光临寒舍。”“好了,不和你多说。”初夏在边上放了一个小包裹,随后拍了拍手,说道:“我该走了。”

    李清颇觉疑惑,问道:“这内里是什么东西?”“前天和小姐在街上碰见那位简叔,听说原本是你家的管家,想要买些符笔朱砂之类的。这些是小姐经过老爷那里,向其余州府的大人讨要来的,听说这是从终南山上得来的。”

    “终南山上的物事?”李清蓦

    然一惊。终南山,大唐王朝的道教圣地之一,便连大唐王朝的皇帝都奉请道教始祖老子为圣祖,大力尊崇道教,特别是因楼观派宗师岐晖真人曾赞助大唐开国皇帝李渊起义,故李渊建立李唐帝国之后,对楼观派特予青睐。

    武德初年,大唐高祖皇帝下旨修建了规模宏大的宗圣宫。此后经年,李唐皇室多次在终南山上修建宫观,而且李唐皇室的多位公主在此山上出家修道,使得终南山道教圣地之名遍传天下。这样一座仙山,自然不乏神仙传说,信众无数。

    他师父张老道的笔记中就有记载:终南山又名太乙山、地肺山、中南山、周南山。此山钟灵毓秀,灵气十足,无愧于仙山福地之称,但游览全山,虽有修道炼气之辈,却未见得仙神之尊。

    “山上有炼气修道之辈,也有真气外放的人物,但师父他并未见得修为更高的人物,可师父他不曾遇见,却也不代表没有。至少,这山上真的有练气修行之人,确有高人隐士。”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终南山并不如何高耸入云,但却在白云轻雾笼罩之中。

    在世人眼里,这便是一座仙山,一座笼罩着神秘面纱的山峰,更是朝廷公认的道教圣地之一,道家弟子尊为祖师所在的仙灵之山。从终南山得来的物事,何止是价值不菲?李清将之打开,便发现内中有一支符笔,一盒朱砂,一柄拂尘,一个香囊。

    李清轻声道:“这个有些贵重,在下怎么能……”“不想收下?”初夏挑了挑眉,哼道:“反正我只送来,收不收是你的事情,就是要丢了,那也是你的事情。”李清微微挑了挑眉,说道:“此等宝物我确实梦寐以求,之前让简叔在城中买了符笔,预定朱砂,虽是最为上等的,但是比之于道教圣地所出的物事,确是云泥之别。但此物珍贵,无功不受禄,不如我……”

    初夏脸色微冷,哼道:“你当我们家小姐稀罕你那点银子?这东西从终南山而来,本来还是终南山修道高人使用的,若不是我家老爷跟其他州府的大人讨要,你当是那般容易有的吗?”李清苦笑不语。“哼,最讨厌你这酸腐书生的模样,本姑娘走了。”“初夏妹妹,要不先喝杯茶?”

    “你当本姑娘跟你一样清闲吗?”作为一名侍女,只得每时每刻守在小姐身边,但凡小姐吩咐,便都要尽力去做,不得懈怠。便是大半夜熟睡之中,若是听到吩咐,也要立即起身的。世人劳碌,哪有清闲可言?

    再比如大户人家的厨子,若是主人深更半夜要吃什么菜肴,即便在熟睡之中,也只得翻身而起,不得耽搁。如此想来,李清忽又想起刘五爷,想起那个老御医的一番言论。待他回过神来,初夏已经离开竹屋,渐渐走远了,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路旁。

    “咦?”此地乃是穹窿山脚下,距离刺史大人的府邸颇远,当初王源来请,驾着马车都行驶半日。怎么初夏就在穹窿山下了?既是如此,崔小姐应当也在不远处的马车上了?李清顿足良久,皱着眉头,终是出了竹屋,心道:“总该要道谢一番罢?”不知怎地,这厮忽又想起那时的柔软触感。“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错了,无量天尊。”简叔暂时未归,李清把门掩上,随即离开。他体内真气已近八寸之高,不仅内力大增,更显飘逸灵动,身子行走如风。他感应敏锐,虽然耽搁良久,仍然能够随在初夏身后。不多时,就已赶上初夏,但这娇蛮的小侍女对他总有几分敌意,于是他放缓了脚步,只尾随在后。

    初夏顺着道路,走入林间。李清随后入内,就见林间空地处,有一辆马车。车旁有四名带刀护卫,以及一位手执长鞭的车夫。初夏笑嘻嘻上前,在车旁笑了几声,说了几句。李清暗想:“崔小姐果真在穹窿山附近。”

    忽见马车上下来一人,五官精致,容貌绝佳,秀丽绝伦。只见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她身着白色的素纱的对襟襦裙,白皙的双手晶莹如玉,气质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广袖上绣着几株清雅的梅花,白衣飘飘,仿佛月中仙子下凡,有着说不尽的动人之色。

    比之于柔弱沉睡之时,却添几分灵动之气,李清心中忽然有些怦然心动。“看来崔小姐果真是痊愈了,气色极好,短短日子已能下地行走,金丹灵水果真非凡。”李清隐在一旁,见崔小姐和初夏姑娘携手而去,又让车夫和侍卫在旁等候,想是要在林间走一走,看看风景,说说女儿家的贴己话。

    正当李清想着是否先回竹屋小院之时,就听到一句“酸臭书生”飘入耳中。听见初夏给自己起的绰号,他犹豫片刻,便绕着林子另一边跟了上去。“小姐,话说这酸臭书生虽然治好了你,但他恬不知耻地跟老爷要了好多报酬,而且居然还要一柄纯金打造的小剑,而且我还听说了,老爷私下里还给了他一千两银子。”

    “胡说什么,一千两银子只是外面的传言,又不是事实。”“谁知道呢,你看他这么厚颜无耻,能跟老爷要那么多药材,甚至多要了一把金剑。这一千两的事情估计也是真的,我想一定是老爷不好说出来。”李清隐在一旁听着,觉得有些汗颜。

    “而且啊,我刚才送去那些符笔啊,朱砂啊,这酸臭书生还不是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把它收下了?”初夏又一句话,让李清有些哭笑不得,在下堂堂七尺男儿当时就那般财迷心窍吗?

    说道最后,初夏终是叹了一声,说道:“小姐,他救了你一回,咱们老爷也给了报酬,权当诊金,说来也就两清了。你怎么还对这酸臭书生这般上心?”崔小姐粉面微红,低声道:“当日打他一掌,总过意不去。”

    说到这点,初夏顿时怒道:“那酸臭书生分明是占你便宜,别说打他,要让我见了,非要用花瓶砸残他不可。”崔小姐白皙脸儿上浮起一层红晕,羞恼道:“小丫头,胡说什么?人家那是在治病,哪是占什么便宜?就你胡说,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不对不对。”初夏摇头道:“谁知那酸臭书生是不是假公济私?治病后还来占占便宜,过过手瘾?”崔小姐忙轻轻踢她一脚,嗔道:“小丫头片子,说些什么胡话?”

第四十四章 英雄救美

    林旁的李清,听到崔小姐为他辩驳,心中觉得比吃了蜂蜜还要甘甜,他不觉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心中暗暗道:“我虽然在这位初夏妹妹的心目中,已经落得个登徒子的影子,估摸着要想转正回来,希望渺茫。不过洛霜姑娘对我的态度与旁人不同就好,我不在乎其它女子的看法。”

    正在这时,又见初夏眨了眨眼,凑近崔洛霜耳边,说道:“小姐啊,我听说啊,一般姑娘要是被人占了便宜,就总想着那个时候,又羞又恼。我看这酸臭书生长得玉树临风,你要是总想着他,估计会变成相思病的。”崔洛霜身子僵了僵,说道:“哪里有?”

    “总是想着念着记挂着,如果那人又英姿焕发,迟早要变相思病的。”初夏算着指头,煞有其事地说道:“这酸臭书生长得面如冠玉,相貌堂堂的,要是小姐真是老想着这事,就总要想起他的,想得多了,就要出大问题了。”崔洛霜万分羞赧,“什么大问题?你总胡说八道!”

    “这酸臭书生好看是好看,到时候你真得了相思病,就想嫁他。但他家世不好,父母双亡,又是个道家弟子,虽然他是杏林圣手,但比起咱们崔家,差得好远了。”初夏睁大眼睛,说道:“门不当户不对的,不得成大问题了?到时你要是私奔,我多半还要跟着,又要去吃苦了,要是私奔不成,我个侍女还要被家法生生打死。”

    “那些个穷书生和大户人家小姐的事情又不是没有过?”初夏嘟囔道:“我还听说有户人家的小姐后来被迫嫁了个门当户对的公子哥,那姑爷听说这事了,把那穷书生打死之后,还撒气在丫头身上的,以后要是姑爷听说这事,不还得打我?”

    这位初夏妹妹看得好生长远,李清险些坐在地上,抹了把冷汗,就想离开。这时,又听初夏说道:“话说这酸臭书生看起来倒跟那些穷书生挺像的,听说也识字,有些文气,却不像一般书生那样手无缚鸡之力……还,还有……”初夏想了想,终究是想不出怎么形容。

    崔洛霜轻声道:“有些神秘的味道,不过我听父亲大人提过他,他可不是什么寒门书生出身,而是赵郡李氏西祖房的旁支子弟,爹爹说他文武兼资,远胜一般世家子弟。”“对了!就是这个。”初夏一拍手,忽然又恼道:“看吧,小姐对他这么了解,我就知道,早晚要变相思病的。”

    崔洛霜羞红着脸去打,初夏嬉笑着避过。李清在一旁听着洛霜姑娘对他的评论,心中甚为欢喜。“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错了,是无量天尊。”李清在心中赶紧驱除心中的漪念,不过他越驱除,心中就越想着洛霜姑娘。

    他想着想着,有些皱眉。此时两个女子玩闹之中,又有谈笑。虽然大多谈到了自己,但毕竟是女孩儿间的话,适才听了一些,他已经极为后悔,此时便不好再听。这般想着,李清便要退开。正在这时,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传入李清鼻尖,有些刺痛。他往前微探,仿佛有风刮在脸上,脸庞微感刺痛。

    随后,就见不远处

    落下一道光芒,直奔崔洛霜。“杀气?”李清蓦然一惊。一道寒光从树上飞下,朝着崔洛霜而去。突来的刺杀,让两个女子为之一滞。“小姐……”初夏忽然醒过神来,忙伸手将崔洛霜推开。那一剑未刺中崔洛霜,却伤了初夏。

    初夏袖子被划开,鲜血迸现,疼得这小丫头惊呼一声,但她居然不怕,上前抱住那人拿剑的手臂。“小姐快走。”说罢,初夏朝着那刺客手腕咬去。刺客冷哼一声,手一抖,将她抖开,一脚飞起,踢在肩头。初夏毕竟是个少女,身子柔弱,挨了这一下,便无法起身。那刺客手执铁剑,寒如冰霜,刺向崔洛霜。

    崔洛霜脸色苍白如纸,未曾习武的她,只得见那一剑朝着自己直刺而来。忽地,一个石子砸来,正砸在刺客手腕上。刺客竟然被小石子砸得腕骨断折,长剑落地,但他没有停顿,仍是朝着崔洛霜扑去。

    随着那刺客越发临近,崔洛霜微微颤抖,在这一刹那间,她想起了父亲,母亲,初夏,待到最后,竟还转过了那酸臭书生李清的相貌。“难道真如初夏所说的,害了相思病?”那蒙面刺客已到近前。她微微闭目,随后耳边就听到两声低沉的响声。

    片刻后,仍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失去知觉,她还活着,于是,她微微睁开双眼。眼前是一袭淡青色儒衫的青年。那个背影颀长挺拔,虽不如何壮硕,却十分令人心安。崔洛霜没有见到他的面容,只见到他的背影,那漆黑的发丝,微微飘动。

    只是一个背影,便觉一股清净之意,油然而生。“李清?”崔洛霜露出惊愕之色。李清闻声转过头来,微微笑道:“崔小姐。”不远处,那刺客躺在地上,胸骨塌陷。李清刚才用暗器手法甩出去一个石子,因此,在石子砸中刺客手腕的时候,便代表他早已临近。

    在刺客逼近崔洛霜之时,他已经挡在了崔洛霜的身前。李清以一招‘长江三叠浪’攻向刺客,只见他左掌拍出,右掌疾跟而至,左掌一缩回,又加在右掌的掌力之上。他这连环三掌,便如三个浪头一般,后浪推前浪,并力齐发,比之他单掌掌力大了三倍。

    蒙面刺客武功不过是二流巅峰水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打成重伤,倒地不起。李清手上一拍,便把掉在地上的铁剑拍得飞起,李清右手一伸,执剑在手以防不测。

    他虽然拳脚功夫不错,轻功身法上佳,且感知敏锐,但他的剑术才是最厉害的,远超一众武林剑客,况且他又学会了剑道悟真篇上记载的那一式剑术。有了长剑在手,便可施展那一式剑术,就是与宗师境的江湖高手也有一战之力。

    “夏儿……”崔洛霜来不及向李清道谢,忙去扶起初夏。初夏脸色煞白,眉儿皱起,左臂沉垂在地。李清蹲下身子,朝着伤处轻抚一把,露出讶色。那个刺客虽被李清一掌震破了胸骨,看着十分平庸,但这一脚气力极为沉重,竟然把初夏肩骨踢裂,血肉郁结,经脉难通。

    “需要及时施救,否则,左臂只怕

    要废。”李清暗暗想到,那个刺客只个二流巅峰的武林高手,这一脚才有如此沉重。若是武功一流的江湖高手也不是李清的对手,但是这样的话,初夏姑娘就难以幸免了,幸好只是二流巅峰高手。

    听说左臂有伤残之危,崔洛霜顿时落下泪来,惹人怜惜。初夏强忍眼泪,摇了摇头,说道:“酸臭书生唬人,小姐,你别听他的。”崔洛霜求助般的眼神看向李清,他虽然只出手治病两回,但却已是苏州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年轻名医。谁都知晓,这个穿着儒衫的年轻书生,怀有一身极高的医术。

    崔洛霜看着他,只盼他能施救。李清轻声道:“我且先点她穴道,为她推散淤血,缓一缓伤势,再送回我那竹屋小院。竹屋里有针具,也有一些药材。”正说着,李清蹲下身子。忽然,又有一缕气息飘入鼻端,那是与先前一样,稍显刺痛的气息。

    杀气!他握紧长剑,蓦然而起。只听嗡一声响,有箭矢飞来。箭矢来得又快又疾,那并非寻常弓箭所发,而是劲弩。弩箭极快,快得寻常人肉眼难见。此时若有人见到,也只能见得一道流影破空,生出尖锐厉啸之音,而未能见得弩箭本体。如此猛利快捷的弩箭,朝着崔洛霜而来。

    倘如击中,莫说崔洛霜,便是她怀中的初夏,也难以幸免,势必一箭穿透。当李清感到杀气时,弩箭发射,此时已到眼前,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他心中一凛,瞳孔猛然一缩。只在刹那间,那个清净阳光的少年眼瞳蓦然一紧,便如鹰隼一样锐利,一样冷漠。

    迅疾而来的弩箭,落在他眼里,竟慢了许多。他举剑,挥剑。一声清脆之音骤然响起。剑刃,击中了箭尖。于是箭矢落地,斜斜插入土地尺许有余。“撤!”随着声音落下,树叶摇动,有三道人影迅速远去。

    以李清的轻功身法势必追的上三名刺客,但是他不能留下两个弱女子独自在这,调虎离山的道理他还是很清楚的。刚才他为了拦下箭矢,已是汗湿衣衫。弩箭肉眼难见,何其之快?以刚才弩箭的力道,分明是军中制式的弩箭,威力极其惊人。

    他虽然能够一剑劈断箭矢,然而箭矢前端继续射去,即便威力大减,却仍然会伤及崔洛霜。用剑脊去打下,虽也是办法,但弩箭太快,虽然落在秦先羽眼里变得极慢,可他自身挥剑的速度必然是没有那般快的,只得以剑刃击下,必须击中箭头,方能将之击落。

    这一幕落在对方眼里,便如神迹一样。这个年轻书生能够一剑劈落迅疾无比的弩箭,直击箭头尖锐之处,其武功可谓是高深莫测。正因如此,对方才不敢再有行动,立即退去。“那是什么人?”李清眼中闪过一抹讶色。

    远方有寒光照耀,李清抬头看去,只觉有风吹来,迎面生疼。又是杀气,竟然远隔十多丈,飘扬而来。有个身材高大蒙面杀手转折回来,手持钢刀,眼神凶厉。“又来?”李清一剑前指,屏息不语,他之前游历江湖,经历过不少刀光剑影的江湖厮杀,这才使得他的剑法凌厉莫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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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剑尊介绍:
我有一剑斩妖魔,
一柄青霜腹中藏。
我有一言惊风雨,
守生养气居紫府。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还丹成金亿万年。
大唐剑尊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剑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剑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