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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居紫衫     大唐剑尊txt下载     大唐剑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一招毙敌

    来人一身黑衣,速度极快,数步之间就已逼近。他形如猎豹,快如疾风。此人执刀而至,杀气凌人。他一刀指向崔洛霜,分毫不顾先前令他万分忌惮的年轻书生。这一刀,大有一往无前之势,舍生忘死之意。李清并不知是什么变故,才令得这个原本逃去的刺客转折回来,竟是抱着这等舍命的架势而来。

    他眼神一冷,只一迈步,拦在崔洛霜身前。黑衣刺客脸上骤然变色,这个年轻书生一剑劈中弩箭前端,将之击落在地,可谓是神乎其技。怀有这等剑术技艺,年轻书生又岂是寻常之辈?可他已没有选择,更没有与之缠斗的心思。

    “这书生看着也就十七八岁,虽然剑术出神入化,但毕竟年岁不大,总不至于是修成内劲的一流高手吧?”“若是与之纠缠,凭借他那一手卓绝的剑术,我必输无疑。但此时容不得我试探,唯有全力出手,与之一招定生死!”

    黑衣刺客想起自己年近四十,也只在搬运气血之巅峰,在江湖上只算得二流巅峰高手,未曾迈入一流高手行列。如此想着,越发确定那身着青衫的年轻书生只是学得了极为上乘的剑法,未必就有多么深厚的内功修为。黑衣刺客如此想来,心神大定。一刀斩落,未有分毫停顿。

    这一刀倾注了满身气血,意欲在瞬息之间分出胜负刀势骤然一震,而后一涨。此人在彻底放开心态之后,竟是于此突破,踏入内劲行列,迈入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只在刹那间,黑衣刺客似乎觉得,自己这一刀有开天辟地之威,不论草木,不论土石,也势必一刀劈开。

    黑衣人气势大涨,刀势愈盛。李清只觉来人骤然一顿,而后气息浓烈如火,炽烈如炎,气势竟然攀升数倍。他心中平静无波,瞳孔猛然紧缩。在他的眼中,那黑衣人的身影立时放缓,刀势渐慢。尽管这是江湖一流高手全力劈出的一刀,刀势凶悍无比,可落在他眼中,却已极慢,慢得破绽百出。他扬手挥剑。

    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剑刃崩裂,刀断人亡,林中死寂。李清手执长剑,心中闪过一丝波澜。“这黑衣人误以为我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江湖新手,只是个剑法高绝,内功浅薄之辈。殊不知所有小觑于我的人,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我这一身剑术已经独步武林年轻一辈的高手,而我真正的依仗,便是我这近乎八寸的先天真气。”

    他心中闪过诸般念头,自嘲的笑了笑,“不知修道者之间斗起法来是怎样个精彩场面!”“嗯?好重的杀气?”李清忽然感觉到一股刺痛之意袭来,带着热烈阳刚之气,宛若烘炉。李清转身看去,正见王源持狭长宝刀而来,刀上染血,而他满面杀气,一身内劲鼓荡不休,身上热气蒸腾。

    一般人见了,只觉此人身上尽是汗水热气。但落在李清这修行先天元气的修道者眼里,便是浑身杀气,以及内劲鼓荡的热烈之意。之前远隔十数丈飘来的杀气,正是从王源身上所发。当见到王源时,李清便知道那三个刺客为何只转

    回来一个,且此人还不惜生死,只求杀了崔洛霜。

    只因为王源来了,并杀了其中两人。剩下的这个黑衣刺客自知不是王源对手,对决王源他会必死无疑,于是便想尽力杀了崔洛霜。也正是因为王源在后,因此他无法与李清缠斗周旋,他没有选择,唯有拼尽一身气力,与李清一个照面之间,分出胜负。

    然而,他虽临阵突破,斩出内劲高手的凌厉一刀,却遇上了怀有八寸真气,并且剑法独步江湖年轻一辈高手的李清。王源顿住身子,看着那一具尸身,露出惊骇之色,竟然是一招毙命,他凝视着李清,沉声问道:“是你杀的?”李清微微点头,王源倒吸口凉气。

    那一具尸身随着头颅掉下,气血外冲,味道浓烈,隐约有内劲之意。也即是说,李清一招之内斩杀了一位怀有内劲的一流江湖高手?尽管他早知这年轻书生武功卓绝,并曾出手试探,但见到这一幕,他仍是忍不住觉得骇然。

    怀有内劲的人物,都堪称江湖一流高手,武林中似李清这般年纪就能凝结内劲的,不足两手之数,且都出自于江湖中的名门大派。然而要能一招斩杀内劲高手,便只得说明,此人内功修为,早已突破了五寸内劲以上,在江湖中已是一流巅峰高手,仅次于宗师境的绝世高手。

    若真是如此,以李清现今的年纪,几乎堪称武林第一后起之秀。惊骇之余,他才想起,这个年轻书生,其实是个修道之人。“修道之人,与习武中人大有不同,兴许他得了真传。”如此想来,才算平静。王源朝着他稍一点头,就朝崔洛霜看去。

    只因先前弩箭太快而黑衣刺客来袭也是太快。崔洛霜又未曾习武,直到此时才如梦初醒,脸色立时苍白无血,看了看地上的弩箭,又看了看那无头的尸身,几乎欲呕。崔洛霜看了看那个仍然十分平静的李清,她的心中才稍微平静下来。

    初夏也是如此,她在小姐怀中,看得万分惊惧,微微有些害怕而颤抖,不禁朝着那酸臭书生李清看去,才觉心安。王源一身杀气,十分逼人,虽已收敛,但终究不如李清来得温和。李清修行真气,即便是在动手之时,也颇是温和。

    此时住了手,气息更是平淡柔和。正是这一股温和之意,加上先前他出手相救,便让崔洛霜及初夏产生出几分安心之感。崔洛霜抱住初夏,不禁朝着李清身后移了移。 王源见状,脸上露出几分苦笑。先前马车旁的车夫与四名护卫已被人迷晕。

    王源颇是疑惑,为何刺客迷晕了他们,却不杀人。他如此想来,心中隐隐戒备,便想将他三人捆绑,关押起来。李清左右看了看,发觉不远处有一堆灰烬,他上前仔细观看,捏了一撮灰烬,皱着眉头闻了一下,有些异样。

    放下灰烬,李清沉吟说道:“这五位崔府之人也未必就是同党,我看附近有火堆灰烬,似是火焰焚烧树叶后遗留。照我看来,这迷药多

    半是用一种具有迷晕人之效的树叶,焚烧而来的烟气顺风飘来,将他五人迷晕。火堆就在西边,而南边就是才小姐所在,想是刺客觉得他们五人无关紧要,又或是急着刺杀崔小姐,才没有转折回来下此杀手,而是直奔林内前去刺杀。”

    听了这话,王源心中疑虑消减大半,不过他为了谨慎起见,对这五人的怀疑并未彻底消除。先前王源见他五人未死,几乎断定他五人是刺客同伙,这昏迷之状不过苦肉计而已,押解回去之后,不论审问如何,五人多半是难以保住性命的。

    然而经过李清这几句话,尽管王源还有所怀疑,但车夫与四名侍卫要真是清白之人,想必是能保住性命了。崔洛霜惊魂未定,但听到这话,却忙着朝王源施了一礼,说道:“王校尉,还请查明真相。若他们真是无辜,反遭受苦,便是我的罪过了。”

    王源微微点头,说道:“小姐真是仁心,你可放心,王源对此事会谨慎处置。”李清扶着初夏,看着这少女脸色苍白得几乎不见血色,眉宇间搐动不已,显然极为痛楚,但她极为倔强,仍是一声不吭,也不叫苦。

    对于初夏的伤势,李清知道底细,虽说在他的手法下,疼痛消减了不少,可一个弱女子能够如此坚强,也不由得让他心内赞叹一声,他把头悄然凑近一些,轻声道:“现在便回我那竹屋小院,为你治伤,你且忍着。”初夏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不许靠近,整天就想着占人便宜的臭书生。”

    李清哑然失笑,他唤醒了车夫与四名护卫,才坐上马车,前往竹屋小院。一路上,王源手握狭长宝刀,未曾松开。李清知他是预防有刺客前来,又防着车夫与四名护卫,见这一幕,李清倒是有些佩服他的谨慎了,在江湖上行事,如果不谨慎一些,就是江湖经验丰富的武林高手也会阴沟里翻船,也只有初出茅庐的江湖少年才会意气行事,快意江湖。

    竹屋已在眼前,初夏在登车之时已然晕厥过去。这少女肩骨被踢碎倒还在其次,可血肉损伤颇重,最是棘手的则是这一处经脉随着血肉损伤而崩断。若是这一脚踢中胸腹,八成是难以活命的。饶是李清自负医术不低,也忙活到日落之时,才得以休息。

    初夏穴位疏通,血气得以流动,但血肉损伤,骨骼碎裂,以及经脉的事情,还颇是棘手,大约需要半年有余才能恢复一些。此后,手臂也难以完好如初,虽然能够动作,却也怕这一生都难以运动自如。“虽然你喊我臭书生,但我终究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李清轻声笑了笑,取出了金丹灵水。

    这一壶灵水,是他发现金丹效用开始减弱后,急忙留下的一些。就只怕今后金丹失效,才留下一些灵水,以作备用。他把灵水掺入伤药,让崔洛霜敷在初夏肩头,又用灵水熬制药汤,给她服下。有灵水药效,只要她静养一段时间,应当能够恢复,且手臂恢复如初也是有望的。经过此事,想来崔家也不会再让她干活,必会让她好好静养。

第四十六章 练习画符

    处理好初夏姑娘伤势后,李清擦了擦汗水,问道:“简叔,王校尉还未回来?”一旁帮忙的简叔说道:“王校尉尚未回来,另外,我见家里来了客人,自作主张买了些酒肉菜肴,公子累了一日,要不要先吃一些?”李清笑着点头。简叔从来节俭,虽然李清亮出数千两银子,让他放开手脚花钱,但这老人从来还是勤俭节约。今日见来了客人,倒是舍得花钱,想来还是为了主人着想,莫要失了礼数。

    简叔去取肉食,李清坐在一旁,暗道:“王源怎么还不回来?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王源知道李清的武功高绝,亲眼见他一招斩杀内劲高手,所以竹屋里再是安全不过,因此在治疗初夏之时,他就已经抽身离去。毕竟此事后续还不简单,须得处理。按说此时该回来了才是。王源的安危倒不用担心,以他的武功,不必担忧。可是天色已晚,莫非要让两个姑娘住在竹屋里面?

    李清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毕竟崔洛霜和初夏都是未出阁的姑娘,怎能住入男子家中?若是江湖儿女倒是无所谓了,关键她俩都是崔家之人,时下的风气虽然较前朝开放些,但是他要为洛霜姑娘的名声着想。在天色彻底黑暗之时,门外终于有了响动。不知怎地,李清松了口气。他朝着房内瞧了瞧,看着灯火照耀的柔弱背影,忽然有些遗憾。

    王源庆这家伙怎么就早早回来了?李清起身去开了门。王源驾马而来,更带来了一众护卫。“简叔本已备了酒菜佳肴,此时看来,你是没得空闲了。”李清笑道:“也好,刚好为我省了一笔,这点酒菜,我和简叔还能再吃一顿。”王源哈哈大笑,拱了拱手。初夏还在昏睡,但已有人将她扶住。崔洛霜盈盈一拜,口中道谢。李清笑道:“既然碰上了,哪能袖手旁观?”

    崔洛霜又施一礼,正待转身时,又顿了顿,低声道:“李公子,我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李清自是说道:“崔小姐,有何事情?但说无妨。”崔洛霜顿了一顿,道:“李公子怎么恰好就在林间救下了我们?”李清身子一僵。崔洛霜脸色羞赧,说道:“我与初夏所说,公子莫不是听见了?”

    李清一个激灵,正色道:“说了什么?”崔洛霜见他那俊朗面容上露出疑惑之色,眼中带有三分迷惘,松了口气,沉默片刻,她粉面微红,声音微不可察地道:“公子神态,演得入木三分,竟似真的未曾听见一样。” 说罢,她忍不住羞涩,匆匆登车。

    李清松了口气,暗道:“好在我演得入木三分,七分疑惑兼带三分迷惘,连洛霜姑娘都出言赞叹。若非演绎得如此逼真,就当真给看穿了,偷听姑娘家说话,可是不好。”他暗赞一声,转身入了竹屋。刹那间,他身子僵硬,仿佛被雷霆击中,停顿良久。“不对啊…额…演得入木三分……”

    李清对于火符已然掌握的登堂入室。距离西上长安,还有半月有余。李清决意在明日开始,熬炼金丹。但是金丹事关

    重大,因此他要尝试这火符究竟有些何等特异,以免到时生出变故。这些日子以来,他画过火符的次数难以计数,但还是初次运用。这一回,他使用的,正是初夏姑娘送来的符笔与朱砂。

    这两样物事来自于终南山,大唐王朝的道门圣地之一。初夏送来的终南山物事当中,其中拂尘对他无用,而香囊能够静心凝神,可他真气在身,精神气爽,也不需要。倒是简叔年纪稍大了些,李清当夜便交给了简叔。香囊中的香料,是用终南山上的一种树木,五种奇花研磨成粉,有凝神静气之效,大有名气。而那五种奇花之中,有四种乃是青囊书中所记。

    “火符,符。”李清轻轻合上师父张老道的笔记。那是张老道对于修炼,以及符道的看法,以他近百年来的底蕴,别有一番见解。张老道近百年修行,寻仙问道,却不得其门而入,反而日夜苦思,把功法,术法,符法逐一解析。就算是超出真气外放的修道中人,多半也没有他看得深远,看得清晰。笔记上认为,天地之间,有着无穷灵气,灵润之气蕴含五行之水,炎热之气蕴含五行之火,烟尘之间有五行之土,林间清香泛有五行之木,山石之间藏有五行金气。

    道德经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而说阴阳必兼五行,五行必合阴阳。而符道,便是根据特定的轨迹,寻到一个契合的轨迹,将天地五行之气,拘禁于其中。比如在地上刻划沟槽,引入水流,就是一种轨迹。把金铁制成茶壶,茶杯,这种形状便是一种轨迹。将水倒入其中,就会随着承载的金铁形状而变化。倒入一个圆盘之中,水是圆的。倒入一个盒子之中,水是方的。

    这种形状,就是一种最为浅薄的轨迹。而符术则更玄妙许多,乃是根据轨迹,把天地五行之气容纳与其中,拘禁在其中。“不仅是水,万物皆是如此,随外在环境而变化。”“传闻有人种植奇异瓜果,自瓜果刚长出之时置入陶罐之中,瓜果成熟之后,瓜果果实定型,就算打破陶罐,那瓜果也与寻常瓜果大为不同。”李清暗自想道:“铜铁放在一处,过上一段时日,其表面就会相融,在那相融的一处,铜铁融合,不分彼此。”

    “这便是师父他老人家所认为的道理?”天地间万物瞬息而变,火石相撞,可生出火星。但或许在某一种特定的环境之下,某人挥动一下树枝,便能产生相似的效果,从而生出火焰。就如同水里的火焰会灭去,而火中的水会被烧开。荒原中的呐喊悠长而响亮,雪山中的呐喊,则会引来雪崩,天崩地裂,都是同样的道理,世间万物会随着时间和环境而改变。

    诸如此类,就是一个特定的环境。不同的环境,不同的轨迹,生出不同的异变。当这些渐渐摸索出来的轨迹,按功效不同而分类后,这一类轨迹,便被称为符,最终演化为符法。“符法之道,玄之又玄。”李清自语道:“山上道观里的道士,懂得如何画符,也知晓不同的符纸,下笔也是不同的。但在习练符

    文时,想必也是记着哪一种符文的下笔走向,是属安神符纸,还是驱邪符纸之类的,如此记下,却也不知为何会有这般变化。”

    “在精通符法的道士眼中,想必这些也是玄之又玄,高深莫测,而难以揣摩的。”李清暗自笑道:“想必也就只有我师父才会如此,他修行遇到瓶颈,才琢磨这些事情,究其本质,从根本之上来揣摩。”无数种符,就有无数种下笔走向,浩瀚至深,想必在习练符法的人物眼里,有那些揣摩根本的闲工夫,不如多记一些符文。

    “下笔画符,是不能出错的,若失之毫厘,则差之千里,就会画废一张符。”李清心道:“若是以师父他的看法,符文下笔走向,就是拘禁五行之气的玄妙轨迹。而画符之法容不得出一点差错,便是与那一种拘禁五行之气的玄妙轨迹不够吻合,因而无效。只有与天地间的玄妙轨迹吻合,才得算是一道有效的符。”

    好在他练习多日,下手已经是极为稳当,加上金丹灵水改善之后的目力,远胜寻常人等数倍不止。比如在深夜时分,他无需灯火,视野依然如同白昼,看十分鲜明、真切。以他的眼力,只要屏气凝神,就连射出的弩箭都变得缓慢而清晰。如此认真看着符文,自然是丝毫不差。自练剑以来,手臂极稳,下笔自也是不出丝毫差错。符笔是终南山的灵木为杆,灵狐作毫,朱砂更是秘制而成,极为上佳。

    李清心平气和,继而聚精会神的执笔画符。不觉间,已然运起真气,期间没发生什么异象。他用符笔在地上画了一道火符,又在木桌上面画了一道火符。看着只是画了一些符文,没有热气蒸腾,更没有什么火焰腾空的玄妙异象。平平常常,就跟常人写字一样。见如此平静,没有什么异象,李清有些心烦意乱,也不知是否能成。

    他平心静气,心中默念静心诀。片刻之后,他灵机一动,在地上画的火符那里架起了一堆干柴木枝,燃起火焰。火堆上架起铁锅,放了半锅水。“似乎……没什么用处?”李清微微皱了皱眉,他原以为表面上没有异象也就罢了,内中火符吻合了天地间的玄妙轨迹,应当会让火焰变得更为炽热。但是房中热气并未上涨,而锅里的水也并未如同预料时那般迅速煮沸烧开,过了许久才泛起白烟,跟平时烧水没有什么不同。

    所画火符,似乎并无效果?李清有些心灰意冷。原本以为会有热气腾腾,笼罩整个房间。或是有火轮高吐?再不济,那火符写在木桌上面,也应该会燃起火焰来?他有些心烦意乱,蓦然升起一股烦躁之意。他踢倒了铁锅,将火焰扑灭,随后转身离去。

    忽地,李清挑了挑眉,随即转过身来。火堆之上有白烟袅袅,一朵儿火苗摇曳而起。李清只道是先前没有扑灭火焰,便再度将之扑灭。片刻之后,又有白烟升起,火苗儿再度升起。李清心中一动,他仔细看着这朵火苗儿,只见再过片刻,那火苗儿越来越旺,已是一堆火焰,与熄灭之前一般无二。

第四十七章 熬炼金丹

    “无法熄灭的火焰?”李清难以置信,又再度尝试。在尝试三四回之后,仍然无法熄灭火焰。他觉得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可那一锅水终究没有什么异象,也没有瞬间滚沸,更没有热气升腾,火焰腾空的异象,跟平时灶台里烧水一样,并无不同。火焰无法熄灭,可见火符玄而又玄,有些不可捉摸。

    但若只是火焰无法熄灭,除此之外别无用处,那铁锅中的水,还是与寻常火焰烧水时一样,有何用处?“既然是用来把金剑或玉剑煮成汤汁,那么就不会是这般简单。”李清暗自揣测。此时房间中已是清空。火符一事不好外传,因此他只得在房内生火。这是一间偏房,李清将杂物清出,试验火符,而为了通风,只是开了一扇窗户。窗口放着一株覆盆子草。

    当发现火符玄奇之后,李清又多次反复尝试。他再取半锅水,这一回,静心等候清水煮沸,烧开。看着锅里的水在翻滚,冒泡,白烟袅袅,李清将手中两枚鸡蛋放入锅内,心中默默道:“开水煮鸡蛋,当个午餐好了,不枉我费了半天精力。”鸡蛋在水中翻滚,渐渐跳动,眼见是熟了。但李清没有取出鸡蛋,任由它在水中翻滚。

    约有两盏茶的时间,熟透的鸡蛋碎开了。蛋壳,蛋白,蛋黄,尽数碎开。又过一盏茶时间,锅里的水已是浑浊不清,因为鸡蛋已经彻底融化,溶入水中,连蛋壳也不曾留存一片,尽数化开。“煮鸡蛋煮得太熟,也是常有的。但从未听说有人能把鸡蛋连同蛋壳煮得化开,溶在水里,这火符果真有着玄奇之效。”李清心道:“火符如此奇效,可见那一本悟真剑道上所记的剑丸,并非是虚妄之事。”

    他原本打算在明日熬炼金丹,可此时竟然突有所感,灵光乍现。于是,便换过一锅清水,将之煮沸。李清捏着金丹,他凝神静气,心中默念静心诀。过了片刻,静下心来,他心中暗道:“反正火焰还未找到熄灭的办法,不如一鼓作气,将金丹熬炼出来,也好了却我心头之事。”房中热气蒸腾,虽说火符并未增添火焰热意,但在房中生火,时间久了,还是不免聚集了炎热之气,使人汗出如浆。

    李清望着那沸水翻腾,面色凝重,将金丹轻轻放入水中。咚地一声,金丹沉于水中,落在锅底。李清微微屏息,略一上前。嘭一声!蓦地,一股白烟袅袅而起,渐渐泛黄,继而生出金泽。黄烟吸入鼻中,李清精神一震,刹那间真气浮动,宛如那锅中的沸水,不住跳动。

    “这是……真气增长之兆?”李清急忙盘膝而坐,意守玄关,真气运转大小周天。锅中烟气渐渐飘起,从白色而渐渐泛黄,便作金泽,只呼吸一口,就有真气增长。李清盘膝而坐,仔细运转太乙周天功,真气游走体内的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已经无暇顾忌其他。但房内早已紧闭,连天窗都已封了,可惜窗口放了覆盆子草,忘了关窗。

    想起这金色丹气能够增长体内修为,堪称灵气,却要如此顺着窗口散去,

    李清心中略感可惜,随即他便沉入修行之中。沸水滚荡,金丹在锅底随之跳动,转动。不多时,金丹软化,逐渐消融。沸水之中,逐渐泛起金泽,随着时候一长,金丹在沸水中缩小,那半锅水也渐渐变得金色。而房中的金黄烟气,往窗口处鱼贯而出。

    忽地,覆盆子草一动,随风而摇。金黄烟气,竟有九成散入寒年草之中,仅有少数飘去。……八寸三分。这便是李清如今的真气修为。原是八寸的真气修为,经过此次金丹融化,吸纳金黄烟气之后,李清一身真气,修至八寸三分之高。“仅仅是金丹烟气,尚且如此惊人,那么金丹融化之后的灵水,又当是如何?”李清待大小周天运转完毕之后,方才缓缓睁眼。

    室内已然降温,只因火堆熄灭已久。虽经火符加持,极为非凡,但毕竟是以干柴木枝为基本,当干柴木枝燃成灰烬,刻画火符的朱砂也为之失效,火焰便自然消去。朱砂被称之为至阳之物,刻画火符,自然有增长火气之效。但内中蕴含之气,毕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总有耗尽之时,就如木柴燃成了灰烬,火焰随而熄灭。

    “室内充满了飞灰残烟,对人体呼吸不利。”李清微微皱眉,他仔细凝视,便能看到这昏暗的房中,柴火灰烬满室飞扬,尚未沉淀落地。毕竟金丹灵气已被他吸取,剩余的也都散去,室内自然只剩飞灰残烟。他站在已然熄灭的火堆之旁,看着那一锅色如金汤的灵水,心中久久难以平静。灵水其色如金,宛如黄金融化成汁液般,煞是耀人。

    “这灵水,几乎堪称琼浆玉液。”李清心中暗道:“但凡大补之药,不可一朝服尽,否则虚不受补。正是因此,我从不敢将金丹服下,只得泡水,如今体内有八寸三分高的真气,而金丹也稀释为半锅灵水,供我长久服用,如此,想必是足以承受的。”他早已备好多个皮囊水袋,专门用来装载灵水。

    李清将灵水徐徐倒入水囊之中,动作平缓,小心翼翼,生怕一个抖动,就要失掉一滴半点。当灵水尽数倒入水囊之后,本着克勤克俭的良好家风,他立即下了决定:“今夜不洗铁锅,熬白米粥!”正要搬起铁锅,他眼中蓦然一闪。只见铁锅中间,尚有少许未曾倒尽的金水,可在那当中,竟有一粒金色丹药,如若黄豆大小。

    金丹!经过火符加持的火焰,仍然没有把它化尽,仍有残留!李清露出愕然之色。金丹外部柔软,因而泡水时能有效用,后来内中坚实,泡水无用,只得煮沸。待到最后,煮沸也无用,只得用火符将之熬炼,才有今日的琼浆玉液!但他却未想到,这最内部,竟连火符也无法熔炼。他取起金丹,矜持不苟地仔细观看,未有所得。

    过了片刻,他终是郑重其事地将它收起。“金丹连火符也无法熔炼,究竟是什么来历?它是跟悟真剑道一同得自于‘催命判官’阎无病的衣衫内,想必是阎无病机缘巧合之下从哪座道家圣地得来的吧?总不会是终南山上的物事吧?”“莫非真是仙人炼制的仙丹?”

    覆盆子草之前的三枚金色叶子已被他摘下,其中一枚金色叶子在寿宴上送给了虞老太爷,之后的覆盆子草只剩下几支枯黄的枝叶耷拉着,没想到这次在吸收了金丹灵气之后,又重新焕发了生机。风儿吹拂,覆盆子草轻轻抖动,犹如在向他打招呼。

    自金丹熔炼为琼浆玉液后,这李郎君的修为又涨至八寸四分高,堪称神速,骇人听闻,修行有这等进境,他心情自也畅快许多。今日王源已经差人来告知,再过十日前往京城长安。他心中已有决断,此去京城,唯一放不下的自是简叔。他心中盘算着给简叔留下二百多两银子,请外舅郑裕派人代为照拂,甚至他又想到让简叔寄居崔府也可以,刚好又可以见到洛霜姑娘,有些时日不见,他心中有些挂念。

    李清正在道上行走之间,忽然有人来请。“崔小姐?”……湖岸之旁,清风习习。崔洛霜站在湖边,有风儿吹来,衣衫飘动,使她显得十分单薄,惹人怜惜。她伸手拢了拢飞散的发丝,轻叹一声,颇有愁绪。眉头轻蹙,使人生怜。当李清来到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犹如西子捂胸忧愁的绝美画面。

    以他的感应,可以察觉身后林间有三个人的呼吸声,有两个人呼吸声比较低,应该是崔府的护卫。另一个轻柔的呼吸,多半是初夏在旁偷看。“听王校尉说,再过十日,就该上京。”崔洛霜微微一笑,道:“公子也要随行上京么?”李清说道:“有一珍贵之物,千金难求,只有京城达官显贵众多,兴许能够寻得。”他这里指的,自然便是那一柄玉剑。

    刺史大人已在打造金剑,但玉剑难求,还是需要往京城长安走上一趟,若得求得玉剑,自是大喜。倘如求不来玉剑,也只得退而求其次,从刺史大人手里取来金剑,充当剑丸的载体。但玉剑最为上佳,金剑总要稍逊一筹。

    “京城长安鳞次栉比,十分繁华,大唐王朝上流权贵多居于此,只须一个机会,就能一步登天,青云直上。在京城中,受贵人看重,平步青云的例子并不稀少。”崔洛霜轻声道:“公子年纪尚轻,已是名传苏州府,医术高深,又兼文武兼资,此去京城必有一番成就,此行之所求,也定能如愿。”他低声笑道:“承蒙崔小姐吉言。”

    崔洛霜略一迟疑,终是道:“我心内有一言,不知当不当问?”李清道:“崔小姐既有疑惑,但说无妨。”崔洛霜深吸口气,微一咬牙,说道:“据说公子身负婚约,此去是要跟那位虞家姑娘续了这桩婚事?”

    李清不曾想她会问到此事,不禁有些愕然,但仍是答道:“我与虞姑娘素不相识,又不是青梅竹马,并无两情相悦的感情,这桩婚约实则束缚不少,既是对我无益,又束缚了虞姑娘,此去长安除了玉剑之事之外,就是与虞姑娘解除婚约,毕竟是一纸空文而已,不能耽误了虞姑娘一生之事。”听闻李清是去解除婚约,不知怎地,崔洛霜心中松了口气,忽地又生担忧。

第四十八章 可有归期

    苏州府的李家如今只余李清一人,除他之外,一些表亲也是少有往来。在苏州府,这个李家郎君,似乎已无留恋的事物。若是与虞家有着婚约,兴许还要回来。倘如解了婚约,便了无牵挂。以他如此年轻才俊,在京城中必有平步青云之时,若真是如此,只怕不会再回来了罢?

    不知怎地,崔洛霜心中蓦然升起失落之感。“若婚约不解,也未必不好。”她心下叹了声。清风习习,秋高气爽,使得发丝飘动,却拂不走满腹愁绪。过了片刻,她终是低声道:“长安自古繁华,使人乐而忘返,若能安定落居,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公子此去长安,可想过是否有归来之日?”闻言,李清微微一怔。

    李清想了想,说道:“长安繁华,乃大唐帝都,只是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我虽只是道门俗家弟子,却也喜好清净。此去长安,事情若有所得,便会归来,闲居修道。”在沉吟之间,李清已在心中转过了许多念头。此去京城,退亲反在其次。京城之中,兴许能够寻到关于父亲患得异病而英年早逝的蛛丝马迹,事关父亲总是难以放下。而且他心中默默想到“姑苏城有你洛霜姑娘,我当然会回来的,只是这话不好宣之于口。”

    而寻求玉剑,事关仙道修行,自也不得放下。而体内蛊虫,至今未曾发作,虽然是个隐患,但只要达到真气外放之境,就能够祛除蛊虫之毒,而他目前的真气修为已是八寸四分之高,距离真气外放的境界已然非常接近了。此去长安,事情约有三件:查异病,寻玉剑,退婚约。他心中念头转过,心头暗道:“倘若三件事情有所结果,便不必再逗留长安,只在见识过京城道门大会之后,就可离去了。”

    天色渐晚,将要临近打坐修炼的时辰,而崔洛霜要回刺史府,也要一段远路,到时天色已暗,路上并不安全。自从上次遇袭,崔洛霜身旁就增加了不少护卫,此次有李清在旁,安危无须顾虑,护卫们也不好近前,只离得远些。但天色已晚,这些护卫也怕发生变故,便都近前。

    待到感觉附近护卫逐渐渐多,李清便辞别了崔洛霜,转回穹窿山的竹屋。当李清走后,初夏带了两个护卫从林间悄悄出来,随即初夏快步走到崔洛霜身旁。李清医术不错,又有灵水内服外用,让初夏恢复极好,虽然伤势尚未痊愈,但气色极好。

    初夏朝着李清离去的方向看了看,眼中露出促狭之色,忽然摇头道:“小姐啊,我看这回没啥希望了。”崔洛霜闻言,眉头微蹙,道:“你这丫头,又胡说什么?”初夏说道:“我看这臭书生去了长安,多半是不会回来了。”崔洛霜心中微动,咬着牙道:“他说会回来的。”

    “说得到能做得到么?”初夏瞪大眼睛道:“你看多少书生赴京赶考,只要稍微有点功名,又或是被人看中,就都不回来了。我没去过长安城,但也听说那是大唐王朝最为繁华的地方,只有东都洛阳城可以与之相提并论。西域胡女和南蛮苗女在长安城也是大有人在,臭书生去了那里,还不被众多的异域美女勾走魂儿,再也不回来了?”

    “听说长洲县

    有个书生,穷得家里灯油钱都买不起,还是他家邻居的姑娘为他掌灯,供他钱财,给他读书。后来这书生赴京赶考,有了功名,就再也没回来过呢。他邻居家那姑娘至今都不曾嫁人,整日等着他回来。”“去了京城的人,要是有成就,多半就不回来了,负心总是读书人。”

    初夏满面严肃,认真地道:“我看这臭书生可要比其他书生厉害得多,他医术精湛,又是文武全才,在长安城肯定能有所作为的。再不济,他长得也俊朗好看,到时候有哪家官宦小姐看上他了,让他当个上门女婿估计也是有的。”“你看那个常州府的众多才子,就有好几个在京城考取功名,而且还有好几个长得好看的,被京城的官宦小姐们拉去当了上门女婿。”

    初夏絮絮叨叨,又指出哪些例子,哪家穷书生,哪家俊才子,都定居京城,一去不归。总而言之,在初夏口中,一旦去了长安城,便都要变成负心人,弃旧恋新,攀附权贵,连两小无猜的人儿都不要了。崔洛霜听得脸色稍显苍白,低着声道:“夏儿,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李公子不是他们那样的人,不许你胡说。”

    “哪有胡说?”初夏鼓着嘴道:“你看这臭书生,长得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又有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而且一身的武艺也不差于那些征战沙场的将领。他相貌俱佳,杏林妙手,文武兼备,指不定就被哪个宰相家或者尚书家的小姐看上了。”

    “虽然这臭书生是赵郡李氏的旁支子弟,但他如今家境不好,父母也不在了,就剩下县城的一处宅院和山上的竹屋。要不是咱们崔府给他治病报酬,现在衣食还是问题呢。以他这种处境,要是被长安城的达官贵人看上了,至少能有个丰衣足食,甚至会荣华富贵,谁会拒绝啊?”

    初夏想起那臭书生李清,恶狠狠地道:“我看这臭书生就是这样的人,就算看上他的官宦小姐是个皮肤暗黄的丑女子,他也愿意当上门女婿的。”崔洛霜听得有些心慌,咬着牙道:“臭丫头,不许再胡说了。”

    谈笑过后,初夏终是叹了声,说道:“小姐你也十六岁了,已是碧玉年华,你看别家的小姐,十四五岁都出嫁了,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只怕都出生了。其实夫人总是操心你这终身大事,之前被病痛折磨,如今疾病痊愈,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崔洛霜咬着唇,看着湖面,轻声说道:“我虽只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但是我未来的夫君如果不是我喜欢的人,我誓死也不会嫁的!”初夏叹道:“小姐,这臭书生虽好,但是就凭他现在的落魄身份,也是没有前路的,除非他能进士及第,又或者被朝廷授予官职,与小姐才有一线可能呢!”

    崔洛霜斥道:“又胡说,我哪里有这想法?”“咱俩一起这么多年,我这丫头还看不出小姐的心思么?”初夏低声道:“其实罢,上次那个来提亲的公子就挺好,他相貌堂堂,年纪虽轻,已经是京城左神武军的一名宁远将军,只纳过妾,不曾有过正妻。再有去年的那位公子,虽然没有官位,但却是中书侍郎的次子,尚未娶亲,有心娶小姐为正妻。还有……”

    “夏儿。”“唔?”一时有些安静,崔洛霜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道:“这些是夫人教你说的罢?”初夏低头道:“是的。”崔洛霜看着她,微微叹道:“其实,你并不讨厌这臭书生的。”初夏心头猛地一跳,连忙摇头。

    风儿吹拂,湖面泛起悠悠涟漪。水面不静,人心又怎得清净?幽幽叹息间,只听崔洛霜轻声道:“我们回府了。”落日余晖,照的主仆二人的影子有些长。姑苏城的秋天比较清爽,道路两旁的桂花香飘十里,临近夜晚,寒山寺那深沉清远的钟声悠悠传来。

    穹窿山,月明星稀,竹屋之中,李清心中颇为不静。他看着窗外明月,微微闭目,调整呼吸。真气的修行,本就是从呼吸间调节而来,形成气感,继而衍生真气,从虚无而生出变化。今夜他在简叔的碗中加了一滴金丹灵液,生怕这一回效用太强,不敢添多。

    金丹效用极为不凡,经过火符熬炼,尽管只下了一滴,也有虚不受补的症状,在李清调理之下,简叔已经熟睡。睡醒之后,这位身体有些宿疾的简叔,势必得益不少。但不知怎么,李清心有所感,有些难以平静,于是走出房外,对月吐纳。覆盆子草就在窗前,六片叶子微微摇动。

    正在此时,李清睁开眼来,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金色。那是从覆盆子草上传来的色彩。“百岁覆盆子草?”他心中一惊。百岁覆盆子草,便是金色。之前灵水滋养,加上这覆盆子草长自于小鼎之内,颇有神异,便曾生出三叶百岁覆盆子草,其中的一叶还送了人。

    之所以是三叶,李略有猜测。农户为了能让果实长得更好,经常裁剪枝桠,留得稀疏几枝,于是树身上的养分,自然便都传入了剩下的果实当中。那覆盆子草不足以支撑九叶百岁覆盆子草叶,于是便自行脱落六叶,只留下一枝三叶。

    如今两枝六叶共泛金色,可见此番受益委实不少。“熬炼金丹之时的灵气,本以为随着窗口尽数流溢而去,如今看来,我无意间把百岁覆盆子草放在窗口,却是吸取了大量金丹灵气。”“如今有百岁覆盆子草叶,共计六叶圆满。”

    李清心中微微一动,他微微闭眼,将手掌贴近草叶,蓦然身子一震。真气浮躁跳动,竟然感应到覆盆子草根茎之内,蕴藏大量气息。莫非,这就是被吸取的金丹灵气?金丹灵气,使得覆盆子草叶孕生出百年之效,居然还未用尽?

    倘若把这六叶覆盆子草摘下,凭借内中气息,岂非又能再生六叶,且又是百岁之效?李清有了这想法,便要伸手把百岁覆盆子草叶取下,正在这时,他忽然一震,眼中露出精芒。“这气息,似乎在改造这一株覆盆子草的根须及根茎,倘若我把气息留下,任其改造,待到最后,岂非整株覆盆子草都要化成金色?”

    李清暗道:“真是不可思议,若真是如此,今后所生的覆盆子草叶,又该是什么年份?一旦改造整株覆盆子草,那么叶子年份又自不同,不说百岁覆盆子草,但至少是十岁年份的覆盆子草叶。”如此想来,李清有些喜上眉梢。

第四十九章 祸从天降

    此时他家境殷实,家中尚有将近三千两白银,又不需要用到百岁覆盆子草,有了这妙想天开的想法,便按下念头,任它成长。“金丹能使覆盆子草孕生百岁年份的叶片,又能让我真气大涨,改善体质,更使得我目力增长,凡事过目,明辨分毫,未有半点差错。”

    李清暗自道:“我能把剑道悟真篇修成,更比书中所记更为精准有力,正是因为这金丹改善体质,养神明目之效。”“金丹究竟是个什么来历?难道真是神仙人物所炼的仙丹妙药?”

    “火符熬炼之后,还有一粒小金丹,此后不知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把小金丹融化开来?”“每到内中,金丹就越是坚实,难以泡用,但其药效势必更为惊人。这小金丹八成是最内中的精华之处,可它这精华之处,藏有什么奥妙?”李清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金丹和剑道悟真篇,多半是出自于同一个地方,从那‘催命判官’阎无病处得来,李清猜测,想必是出自于道教名山。而苏州府境内的虞山有些神秘莫测,据说商朝时期仙人巫咸曾在此修道,也许今后修行有成,该去探上一探。

    况且他师父最后入了虞山,前去探访上古时期末期商朝仙人巫咸留下的神秘遗迹,今后李清若是修行有成,为了师父张老道这一件事,就该往虞山山中走上一遭。仔细想想,他该做的事情倒也不少。当年父亲突然得的异病,让父亲他英年早逝,总该找到原因,找到此病的记载。而修行剑丸,乃是通往剑仙之道的路径,不好放下,此去长安城寻求玉剑就是如此。

    解除蛊毒,已是箭在弦上,虽然暂时没有发作,但毕竟是有隐患,且到最后,还有性命之危。在长安城向虞家退亲一事,也是要去做的。如今李清想起师父张老道,便在上面三件事情当中,又添了两件:一是修行有成后,往虞山一探究竟。其次,也该查探清楚,师父他数十年寻仙问道,为何不曾得遇有道之士?其中有何缘故?

    “一身真气得自于师父,开了通往修真的道路,这便是因。今后自当寻出一个结果。”“佛家说因果,道家说天道承负。道家讲“承负”虽非“因果”,却更胜于因果。意思是前辈行善,今人得福;今人行恶,后辈受祸。”想起自修行以来,事情着实碰上不少,尤其是虞家退亲一事最是麻烦,李清只在心中暗道:“这就是修真道路上的阻碍了罢?换个玄学之词,便是修真路上的阻碍,魔障。”

    “只盼此后,修行之上,能是一片坦途,没有阻碍。” 人生充满了酸、甜、苦、辣。人之一生有坎坷,也有坎坷后的成功与失败。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随随便便得到成功,只有迎接前行道路上坎坷险阻的挑战,才能经历风雨迎接彩虹。而修行之路,更是没有回头路,进退不由己,是成是败,关键在于是否敢于拔剑斩去一切阻碍魔障?!

    李清才期盼今后修行能得平安顺利,忽地就听一声雷鸣。麻烦又来,又是不得清净!只见房顶上有一人站立,约

    四十五六岁,着淡紫色华袍,面色冷厉阴狠。此人气息氤氲,李清运起先天真气在目中,仔细看去,只觉这人笼罩在一层迷雾之间。

    “怎么可能?”李清浑身一震,在师父张老道的笔记当中,就算是武道大宗师,一身气息也只是有若洪炉,精气犹如狼烟滚滚。但如此神秘,难以看透,却是师父张老道笔记上不曾记载的。来人莫非要胜过武道大宗师?难道是修道之人?那紫袍男子眯着眼睛,自语道:“白日里,有灵气冲天,就是从此地传出的。”

    他瞥了一眼,正见李清,眼中闪过亮光,心中说道:“这穹窿山上,居然有个修出真气的少年,年纪轻轻,修得真气,真乃咄咄怪事。莫非传出灵气的至宝,就在这少年身上?”如此想着还未落定,又见那窗口的百岁覆盆子草。紫袍男子一震,惊道:“百岁覆盆子草?镇鬼宝鼎?”李清听他一言道破百岁覆盆子草,更看透破鼎泥土中的镇鬼宝鼎,顿时眼中震惊之色。

    紫袍男子猖狂笑道:“尽归我了。”就在这时,又有一个蓝衣中年男子跃上房顶,立在此人身边,言语急切,道:“那白衣剑仙又来了,快逃!”“白衣剑仙?”李清怔了一怔,便觉身子一轻,被人擒捉,挟裹而去。以他八寸四分之高的真气修为,居然毫无还手之力!

    李清惊骇莫名,自他修道以来,真气有成,几乎从未吃亏,但此时被人挟裹而去,居然难以反抗。他运转真气,竟还觉浑身无力。“小子,就算你修成练气巅峰,真气高得九寸,得以真气外放,在我眼中,也如同蝼蚁一般。”李清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两位凶神恶煞的恶人,究竟是何来历?

    那紫袍男子冷笑了声,眼中闪过藐视之色,他将李清夹在肋下,另一只手,将覆盆子草揽在怀中。李清听他言语,只听得一个练气巅峰,心中又是一惊,隐约觉得此人要胜于他师父张老道。“晦气,白日里见此地灵气袅袅,本要寻个机缘,或使你我得以突破,从那白衣剑仙手下逃命,却是事与愿违。”那蓝衣男子叹道:“一株百岁覆盆子草,一个镇鬼宝鼎,虽有大用,可急切之间哪能派上用场?”

    “费廉,你少废话,快些离开,不要被他追上。”紫袍男子说罢,便从门外离开。被称作费廉的蓝衣男子喝道:“拓跋昱,事到此时,还走什么门路?走得道路来,怕是晚了!可直接往前,入虞山!”被称为拓跋昱的紫袍男子一拍脑袋,直接退回,往墙壁撞去。轰!墙壁骤然撞开,那紫袍男子破壁而去,一路行走如风,快如闪电,隐没在林间深处,直通虞山方向而去。

    “这是……”李清瞳孔微缩,甚为震惊。他对武学之事,甚是了解。寻常练武之人,身强体壮,懂得技艺,便是不错。而修成搬运气血者,能够使得气血运转,气力大增,也能运到身上某一处,去抵挡钝物击打。修成内劲者能不费吹灰之力,一剑削断树木。但只有内劲外放的武道大宗师,才能举手投足之间开碑裂石。江湖一流高手

    轻功绝佳者,在平坦大道之上可以势若奔马,行走如风。

    江湖上宗师境的大高手,在山峰陡坡之上施展轻功,闪转腾挪可以势若奔马,但是眼前名叫拓跋昱的男子施展的轻功之术快如闪电,速度远超武道大宗师。“武道大宗师者,已经是武学修为之极致。此人轻功之术远超武道大宗师,莫非……莫非他超出了武道大宗师的范畴?”“他是……超出真气外放以上的修道者?”李清心中猜测,得出结论,内心惊骇莫名。

    在他惊骇之时,费廉夹着他,已经顺着那墙壁破口,追着拓跋昱身后而去。月明星稀,光芒冷清。林间清亮,借着月光,能够视物。明月之下的深山密林,宛如罩上一层轻纱,又有夜间山风吹拂,寂静而神秘。虽然夹着李清,另一手提着栽种覆盆子草的破鼎,极为不便,但这个名叫费廉的男子竟还是行走如飞,风驰电掣。林间风声簌簌过耳,树木不断倒退。

    李清看出端倪之后,心中倒吸口寒气。虞山深处,凶禽猛兽无数,虽在夜间,也有不少夜间行走的飞禽走兽,鹰隼豺狼。然而在紫袍男子行走之间,那些个凶兽异禽,纷纷避让。就在这时,先一步离开的拓跋昱从前方转头赶来,面露惊骇之色,大喝道:“前方有大片树木倾倒,切口光滑,多半是那白衣剑仙运使飞剑所为,快些转向,逃入虞山。”

    费廉只是顿了一顿,毫不犹豫便朝西方转向,直奔过去,口中怒喝道:“那白衣剑仙,修为远在我俩之上,以大欺小,忒不要脸!无耻之极!!”“剑仙,飞剑。”李清只听两人提及这两个字眼,心中惊骇难明,极为复杂。这两位人物,想必是真正的修道者,修为已超出真气外放以上,修得仙道有望。但见这两位人物行走如飞,轻功身法远超武道大宗师,却被那位白衣剑仙逼得狼狈逃窜。

    既是如此,那位还未露面的白衣剑仙,又是个什么样的绝世风采?道藏之中记载的飞剑秘术,果真不是虚妄!“该死,难怪那些去盗列仙飞升图的道友都莫名失踪,如同投入湖里的石头,不见踪迹,原来都是被这杀神一剑斩了。”

    费廉咬牙切齿道:“可恨这杀神接连杀了近月有余,剑下亡魂无数,还不罢休,从长安城一路追来。”“这杀神好歹也是一位剑仙,杀性也太重了些。”拓跋昱怒道:“人血乃污秽之物,他那飞剑就不怕太多血债,污了飞剑?” 费廉恨恨道:“以他的修为,只怕飞剑早已炼得大成,不怕污秽之物了。”李清被他夹在肋下,对这两人所说,自然听得分明。

    盗取列仙飞升图?那剑仙从长安城一路杀来?飞剑又惧怕污秽之物?短短功夫,李清已从两人口中获知了许多秘闻,竟都是修真秘事,令他心惊之余,又为之神往。费廉疾步如飞,宛如一阵疾风。所过之处,树摇草低,落叶纷飞。“本以为司天台李泌离了长安城,正是一个大好机会,哪知司天台除李泌外,竟还有一位龙虎真人级数的人物。”费廉惊疑道:“大唐王朝何时又出一位龙虎真人?”

第五十章 误入画中

    拓跋昱奔跑之间,也不禁握紧拳头,狠狠道:“李泌不是剑仙,我虽未见过,但也知道他不是李泌。可司天台之内,哪里还有另外一位真人?那其他的副监正,五官正等人,都与你我修为相仿,断然不会是他们修成龙虎,成就真人级数!”“大唐王朝之内,修成龙虎的真人凤毛麟角,个个都是大人物,你我也都识得,却从未见过这样一位剑仙。”费廉低沉道:“这剑仙究竟是谁?以他的本领,何以籍籍无名,未曾听闻?”

    “谁知道?”想起近来狼狈如丧家之犬,两人心中悲哀苦涩。前方忽然一空,没有树木。那是一处断崖。“快转向!”两人脚步不停,转了方向。就在这时,一声剑啸,清吟响亮。月光下,白芒闪耀,比之天上明月更显皎洁,更是出尘。费廉百木同时停步,对视一眼,露出狠色。“你究竟是谁?”费廉高声厉喝,言语中尽是怨毒之色。“我兄弟二人早已探明,司天台李泌离京,怎还有你这等人物?”

    “以你的修为,何以籍籍无名?”费廉的声音在断崖间回荡。而林中静谧,树叶在夜风中微微摇动,响起轻微声响。“我兄弟二人虽不能毁去列仙飞升图,但此仙图每十年才可开启三次,逃亡途中我兄弟各使一次。如今还剩一次,你若逼急了我们,我兄弟二人也只得将这少年打入列仙飞升图。如此,即便你取回列仙飞升图,也只得在十年后使用,无法赶赴这一场京城道门大会!”

    费廉高声喝道:“放我二人离开,列仙飞升图物归原主,这一株百岁覆盆子草及内中镇鬼宝鼎一并送你!”忽地,林间走出一人。费廉、拓跋昱面色凝滞,难以言语。李清亦为之屏息。天上明月高悬,地上山风拂动,草木轻扬。那人在林木之间缓缓走来,从容不迫,气度逼人。来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负手而立,他一身白衣,皎洁似雪,其逸群绝伦之态,比之天上明月,尤胜三分。

    在他迈出林间的刹那,山林之间万籁俱寂,天地间好似暗淡无光,连同天上明月也有些黯然失色。“这就是剑仙风采?”李清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李清只觉这人才仅三十而立的岁数,白衣胜雪,背上有一柄长剑,斜斜背负,想必就是先前绽放皎洁光彩,响起清亮剑鸣的那一柄飞剑。不愧是剑仙!尽显剑仙之风采。遗世独立,超绝群伦!这一番剑仙风采,竟与他心目中的剑仙一般无二。

    白衣剑仙面色平淡,只扫过费廉与拓跋昱,视如无物,目光落在李清身上,微微一挑。“动手!”费廉大喝一声,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卷,朝身后断崖扔去。李清还未见得那画卷是何模样,就觉腾云驾雾一样,整个身子为之一轻,随后有心悸之感。费廉把画卷扔下断崖之后,竟把李清连同百岁覆盆子草也一并扔下断崖。

    画卷之上,有众位高真,皆是头戴道冠,身著八卦丝条道袍,仙风道骨,或是乘坐龙、凤,或是骑行赤鲤、白鹤。又有江河溪流,灵山胜地,山林之中有猿啼虎啸。好一幅栩栩如生的列仙飞升图!李清只

    见得列仙飞升图模样,随后脑袋就触及这一幅列仙飞升图。随后,天旋地转,乾坤倒转。他眼前一黑,不见月光,不见断崖。

    隐约之间,还听到费廉高声厉喝道:“你究竟是谁?”那厉喝之声饱含不甘,只觉凄厉悲凉。正在李清脑袋一空,即将昏厥之时,就听这凄厉声音回响之间,有个沉静声音淡淡道:“裴子羽。”声音有如林籁泉韵,在费廉凄厉高呼的余音下,几乎不可察觉,可却又那般在耳历历。“原来这剑仙名为裴子羽。”只这么想着,李清已不省人事,昏厥过去。

    断崖之上,夜风清冷。裴子羽白衣飘扬,神情平淡无波。对面两名修为坎离境圆满的人物已然歇斯底里,近乎疯狂,只听拓跋昱狞笑道:“那少年已入了列仙飞升图,这一副仙图,十年之内不可再用!”裴子羽没有理会,目光落在断崖之下,看着那副仙图在崖间飞荡,渐渐朝崖底落去。费廉与拓跋昱趁他目光落在崖下,对视一眼,“动手!”两人皆是手段尽出,暴戾恣睢,罡气浩荡,不敢有丝毫留手。

    面对那惊人手段,裴子羽仍是面无表情,视若无物,仅是并指一划。夜间山风清凉,染上了一丝剑意,掺杂其中,化作剑风。剑风过境,有血洒于崖上。“这是什么地方?”“列仙飞升图之内?”李清坐在树下,看着满目青葱,又看了看身旁的覆盆子草草。勉强按下心头惊讶,以及那一点身处异地的惊慌,他静了片刻,他才认定,自己已是一头撞入了列仙飞升图之内。

    此处遍地奇花异草,又有些古木参天,长得十分茂盛。一眼望去,风景怡人,宛如仙境。清香味道传入鼻端,李清只觉得心旷神怡。“列仙飞升图,一幅图中居然藏有这么一方天地,真乃暗藏乾坤,不愧为仙图之称。”“不知上古之时,神话传说中的‘山河社稷图’又是何等的天地至宝?其中是否蕴含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

    李清心中暗自想道:“按费廉、拓跋昱二人所说,这列仙飞升图十年才能开启三次,进入仙图的机会想必是千里挑一。费廉、拓跋昱不惜以身犯险盗来列仙飞升图,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就是为了这一幅列仙飞升图。”“他们曾入这图中天地,不知获得了什么样的机缘?”“既然机会千载难逢,让人不惜性命地从司天台手里盗来仙图,想必是这方天地之内藏有非凡造化。”李清手提一株覆盆子草,缓缓起身,四处打量。

    他目力极佳,可看得极远,看得清晰。这方天地,有飞禽走兽,但附近倒是没有豺狼虎豹,不必担忧。况且以他八寸四分之高的真气修为,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开碑裂石,心内也有底气。“暂时也不必想着怎么离开这里,倒是可以探寻一番,且看这列仙飞升图之内,究竟有何造化?”他在列仙飞升图中行走。过得一个时辰,仍是一无所得。

    这里的花草树木都较外界更为生机勃勃,飞禽走兽,蝼蚁虫豸,比之外界没有多少不同,只是较为灵性而已。而且此地的气息比外界更为纯净灵动,

    人在天地之间,就如鱼在水中。这里的空气更清澈一些,而外界的则不免浑浊。浑浊之气,对人身有害,李清虽是修道之人,习得练气之法,但呼吸之气浑浊,终归是不好。若说严重些,更要耗费真气,将呼吸之气的弊处驱除干净,反而耽搁了修行。

    而此地空气清净,对人身极好,在此修行,日积月累之下,进境必然是比外界更为快些。“这里气息清净,相较之下,外界气息浑浊,但若是用道藏中的话讲,就是此地灵气浓重,而外界灵气稀薄。”“难道踏入仙图的好处,就仅是如此?无有其他机缘?”一时间,他有些垂头丧气,却又不知该如何离开此地。心中有些心烦意乱,但他默念静心诀,盘膝于树下,便想打坐。

    忽然见到对面地上微微抖动,尘土微拱。有一只蝉蛹,破土而出。对于这东西,李清倒不陌生,医书上常有记载,名字也颇多样,如肉骨龙,解拉猴,节溜龟等等称呼,但还是统称蝉蛹。贞观年间,大书法家虞世南曾有诗曰:垂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蝉蛹可以油炸作为美食,而且可以入药。特别是羽化之后的遗蜕,入药之效更好。

    李清本不想理会,忽然想起“羽化”二字,心神猛然一震。蝉蛹破土而出,沿着树身而上。它停于树木中间,一动不动。良久,有一声轻响。蝉蛹背后,裂出一道裂缝。再随后,一双透明翅膀,从裂缝中缓缓伸出,凭空舒展。蝉的翅膀极为柔软,随着这透明蝉翼舒展开来,迎风凝定,渐渐凝实,在风中僵硬。随着翅膀舒展,有一只金蝉脱壳而出。

    树身上的蝉蛹遗蜕一动不动,仅剩空壳,留在了树上。蝉蛹羽化,化为金蝉。这便是羽化!李清心有所悟,默默不语,只在心中思索。经羽化之后,蝉蛹化为金蝉,那么修道练气之人羽化之后,便是由人而化为仙?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在这一刻,他对羽化二字,终有所悟。嗡!一声嗡鸣,金蝉已然振翅高飞。那嗡鸣之声落在李清耳中,如闻天籁,余韵绕梁,经久不绝。

    他蓦然一震,把目光落在金蝉翅膀之上。金蝉之翼,既轻薄无色,又通彻透明,初始羽化时尚是柔软,迎风而僵硬,今振翅可高飞。随着蝉翼扇动,随着嗡鸣入耳。李清立定在地,良久不语,他双目渐渐入神。体内真气微微颤动,在体内泛出隐隐雷鸣,隐约间和那金蝉振翅高飞的嗡鸣之声交相呼应,渐渐地,真气在一息之间震动的次数,与蝉翼在一息间扇动次数,竟是分毫不差。

    李清随即疾疾而行,说是疾行也不确然,他的步伐其实并不快,真正厉害之处,是他一步的距离,往往只是一个脚步起落,就迈过了**丈之远。更加神奇的是,明明速度如此之快,却没有撞上一个花草树木,经过之时,犹如一阵清风拂过,甚是潇洒自如,他三四步就到了东侧山峰之上。其神通本领,可见一斑。若是真正识货的行家看见,就能明白,在山林草木之中的行走,远比飞天遁地要难得多。

第五十一章 两大神通

    在山峰上,李清伸出手来,把那一只似乎要飞往九天之上的金蝉捞在掌中。轰地一声炸响。李清抬头看去,天上云层汇集,越积越厚,仅仅三两个呼吸,便将天空白云尽数掩盖。云层乌黑,轰隆作响,内中雷霆闪电轰鸣。

    无雨,但有雷。旱雷?轰!云层上打下一道雷霆,好似要把大地劈成两半。雷霆直奔李清手中的金蝉。金蝉在雷霆之下化作飞灰。但金蝉在李清手中,这一道雷霆,自然便打在他手上。“遭了雷劈?”李清心中转过这么一个念头,又自昏迷过去。

    “这个少年……”不知何时,山峰上已多了一人,约六十来岁,身高七尺许,头戴道冠,身著八卦丝条道袍,两肩担日月圆形,前后心镶阴阳太极图,白布长腰褡,面色红润,寿星眉,面貌慈悲。目光神锐,鼻直口方,双耳垂轮,颊下三缕美髯,喃喃自语道:“这个少年,竟然有幸悟出了缩地成寸的神通?”

    “常言道羽化登仙,却带有劫数。”“这金蝉羽化,自然也遭了劫数。它引动天地变化,招来天劫,本是命数。”“但这少年竟然因此受益?”这老道士只是遥遥观看时,就发现这个少年体内有雷霆余威游走,顺着经脉,顺着少年体内的真气功法运行路线,而行走了一个大周天,最终才顺着经脉,转回了手掌。

    雷霆余威,在少年的手掌之上,化作了一个雷印。“缩地成寸!掌心雷!”“这少年竟能一举获得两大神通秘术,究竟是何来历?”饶是这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见多识广,也觉得目瞪口呆。“恭喜公子获缩地成寸、掌心雷等两大神通秘术。”当李清醒来时,就有这么一句话飘入耳中。

    李清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朝他施礼。“一百五十年来,每隔十年便有三人进到这列仙飞升图之内,且修为俱是不低,但他们都意图在此寻找机缘造化,大多之人心有烦躁,无所收获。在你之前只有六人获得机缘,分别是真人谢科、药圣孙思邈、真人司马承祯、真人吴筠、剑圣裴、酒剑仙李太白六人而已,此六人俱是人中龙凤,超世之杰。至公子这里,刚好七人,与天上星斗隐隐相合。”

    老道士满带佩服之色,说道:“公子心境远胜常人,观察入微,居然能够从细微之处看起,得以观看观看蝉蛹羽化为金蝉的奇景,悟出缩地成寸的神通。又因金蝉羽化之雷劫,获得掌心雷。”他说着,叹道:“公子果真是福缘深厚之人。”听他说起,李清才记起自己之前在金蝉振翅之时悟出了一部身法,又凭借身法踏足山峰,把那金蝉捞在手中,结果又遭了雷劈。

    原来这雷霆是因为金蝉羽化,因而产生的劫数。李清心中一动,身如疾风,又不带烟火之气,一步迈出,竟越过**丈,犹如道家神通法术。他大喜过望,如获至宝。随后立定脚步,朝着左掌看去,掌心之中有一个符印,十分复杂。这个类似火符的印记,约莫就是掌心雷秘术所在。

    他微微闭眼,只觉真气流动到左掌,隐约有些炙热,似有一股磅礴霸道之力,要从手掌之中勃发而出。“缩地成寸?”“掌心雷?”“我竟得了两大神通秘术?”李清大喜过望。他一手剑道悟真篇习来的剑术,加上自身真气浑厚,已算是武功卓绝。他原来的俗世武学也已登堂入室,若是遇上凡俗武道高手,自是不惧。

    但是如果和修道之人交手打斗,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不过如今‘缩地成寸’和‘掌心雷’弥补了他的短板,有了缩地成寸的神通,凡俗武道高手已无对手,就算是武道大宗师也不是他的一招之敌。此外,那掌心雷,分明就是道藏之中所记的道家神通法术,对于他这么一个修道人来说,呼风唤雨,掌控雷霆的神通,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静了下来,李清才从惊喜之中回过神来。“缩地成寸乃是一大神通法术,不拘修为高低,皆可施展。只是修为越高,神通的威力越大而已。”老道士见他尝试,不禁微微一笑,略作指点,说道:“至于那掌心雷,此前已经沿着你体内的功法运行路线而改变,最终才化作一道雷印。这雷印是根据你的功法而形成,只要是你体内的真气,就可施展开来。只是你修为不足,难以施展。”

    “修为不足?”李清微微躬身,道:“这位前辈,还请教我。”老道士笑道:“掌心雷至刚至阳,而雷霆又是天威,本来只有真人级数以上的人物才得施展,虽然那雷霆助你凝结雷印,但以你的修为还显浅薄。至少要该再上一个境界,才得以勉强施展。”“境界?”李清已认定此人非是凡俗道士,势必是跟费廉、拓跋昱,甚至是裴子羽一样的人物,语气恭敬道:“晚辈李清,只识得气感,真气,以及真气外放之境界。”

    老道士点头道:“此为练气境界的三个层次。”李清愕然道:“练气境界?”老道士见李清露出惊愕之色,这老道士微微一怔,迟疑着道:“你莫非…只识得练气境界的三个层次?”“晚辈确实不知练气境界以上的划分。但此前已知真气外放以上,还另有玄妙,这一回进入列仙飞升图,也正是遇到了那等高人,可却不知,真气外放以上的境界该如何划分?”

    说罢,李清又退一步,恭敬地施了一礼,道:“还请前辈为我解惑。”老道士甚为惊讶,说道:“我见你年纪轻轻,已快修成真气外放之境,在洞天福地之中也算一般天才了。此为洞天福地之外的俗世,更堪称万里挑一的超世之杰,我本以为,你能修成这般境界,当是有修道高人教导,怎么却不知练气以上的境界划分?”惊讶之余,他又疑惑道:“按说修行功法也分层次,你年岁不高却修得如此修为,功法想必不是凡俗,莫非不曾见过练气之后的功法?”

    李清听得满头雾水,但听见功法二字,他咬咬牙,将怀中一本秘籍取出,双手奉上。老道士接过一看,忽地一惊。只见秘籍之上,赫然写着:《太上周天功》“这老道士,既然出

    现在这列仙飞升图之内,想必也是修道中人。我把真气运起在眼底,有望气的本领,却看他不透,必定是超出真气外放以上的境界。”李清心中决定赌上一把,暗自想道:“这本太上周天功乃是师父张老道自创,但师父他自身也仅是真气外放的境界,此人修为既然胜于师父,八成不会贪图我这功法。”

    只是老道士接过秘籍之后,良久无言。李清见状,有些不安,心中暗道:“他的反应,怎如此奇怪?以他的修为境界,面对一本止步于真气外放的功法,不应该是如此才对!”李清心中有些局促不安,但眼前这位明显是境界极高的修道人,仙风道骨,气息平和,愿意和他交谈,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不知何时才能有这般机缘?

    师父他修道近百年,寻仙问道数十年,也不曾见过一个超出真气外放以上的修道人。有此前车之鉴,李清哪敢迟疑,只得坦然相告,只盼对方结个善缘,给个指点。等了半晌,见老道士还无动静,李清深吸口气,心道:“他能够在列仙飞升图之内,想来在修道人里,修为也是出类拔萃的。难道是这功法对他有些用处,触类旁通,有了感悟?”

    “原来这功法修行的乃是先天元气。”老道士长出一口气,颇感唏嘘,道:“难怪没有境界之分。”他又把视线投在李清左掌中的雷印,沉思道:“先天元气,乃人体之内的本源祖气,你修炼的真气既是先天元气,便堪称直指大道本源。”“有了这等上体天心,亲近自然的先天元气,能够从金蝉羽化当中悟出缩地成寸,也在情理之中。”

    “这雷霆本是金蝉的劫数,却感应到先天元气,在你体内转了一圈,凭借功法运行路线,而凝结雷印。”老道士微微点头,说道:“如此看来,你能获得两大秘术,情有可原。”直指大道本源?李清听在耳中,心中大为震惊。而且老道士语气凝重,让李清为之震惊不已,暗自道:“莫非这功法不是师父他老人家所创?也不对,师父他没有必要瞒我,难道他误打误撞,另辟蹊径?那我今后该如何修炼?”

    就在李清心中若有所失之时,那老道士也皱着眉头说道:“这功法出自于哪位高人?可又不对。”“能够创立这等直指大道本源的功法,想必是对修行本质极为了解,对这天地至理以微知著。”老道士沉吟着道:“可是这功法之中竟有许多纰漏以及错论,这些纰漏以及错误言论都极为浅显,按说能够创立这等功法的高人,怎么会犯下这般浅薄错误?”

    李清微微叹道:“这功法乃是家师所创。”“哦?”老道士惊疑道:“你既然拜入这等高人门下,怎还不识得境界之分?”李清低声道:“家师修行数十年,一生寻仙问道,也仅是止步于真气外放之境。”“什么?”这回,老道士面色惊变,为之动容,“这怎么可能?”李清沉吟了一下,说道:“家师对修行之事,虽止步于真气外放,但看得甚远。这里有一笔记,乃是家师对于符道的认知见解,请先生观看。”

第五十二章 境界划分

    老道士来了兴趣,接过笔记,就即翻阅。李清在旁等候,他甚是敏捷聪慧,不知不觉间,就把称呼从较为生疏的前辈二字,转为先生,稍微显得亲近了一些。过了良久,老道士将笔记递还,只叹道:“果然是个天纵奇才,对于修道认知见解,竟看得如此清晰透彻,难怪能够创出这本太上周天功。”

    “也亏得他修为止步于此,才会把精力放在其他方面。倘如能够继续修行,只怕也是一心修道,求得道果,断然不会再对这些道理本质进行解析,观得透彻。”老道士疑惑道:“只是我有些疑惑,这等天才,怎会不识得练气以上的境界?”李清本欲答他,却见这老道士皱着眉头,喃喃自语。“虽说修道之人不好在世俗中人眼前显露神通道法,但他好歹也是练气巅峰,得以真气外放,算是个修道中人,怎么就不曾遇上同道之人?”

    “难道他身旁另有隐秘?”“还是说有人跟在他身旁数十年,让他和各大门派的修道中人隔绝开来,就如同世俗中人一样,不曾见得道法真相?不过,若是隐藏暗中的那人,能够跟在这老道身旁数十年而隐匿不现,又何不一举将老道打杀,反倒要耗费数十年时光来监守这位老道人?”“这样未免令人匪夷所思。”

    老道士思虑良久,终是摇头,看着李清,说道:“这是你的因果,该当由你去解开,我便不去费神了。”李清听他推测之时,心中泛起惊涛骇浪,有些百感交集,待到老道士指出因果,才算静下心来。等了片刻,他见老道士还在沉思,似乎在思考那太上周天功,以及那符道笔记的见解。

    李清退后一步,拱手施礼道:“晚辈李清,才疏学浅,虽得这等修真功法,只怕也要步家师的后尘,止步于真气外放之境,还请先生指我一条明路。”老道士醒转过来,沉吟不语。李清又施一大礼,心诚意真,躬身道:“请先生教我。”老道士叹了一声,略一点头。李清喜出望外,只觉天地清明,修行前路,已有望开雾睹天。

    练气,坎离,龙虎,金丹,元婴,元神,飞升,正是修真的七大境界。当前天地,修道境界自有划分,已非是上古时期只看修为积累深厚,而不分境界高低。“传闻上古之时,不分境界,只看修为积累深厚,修的又是一口真气,故而称作炼气士。”老道士盘膝而坐,说道:“这本太上周天功,修出来的乃是人身本源之气,跟寻常真气不同,堪称直指大道本源,在上古的炼气功法当中,也属仙品之流。可叹如今天地变化,所以有境界划分。”

    老道士说道:“张道人天纵奇才,创出这等功法,可惜他只识得练气境界,不识当今境界划分,因此失了许多窍门,让这一部堪称上乘的功法落于凡俗。”李清心中不解,于是问道:“先生,如今境界划分,与上古炼气士有何不同?”“上古炼气之士,善于吐纳,修炼真气,能采霞取气,吞云吐雾,修炼的只有一口真气。”

    老道士接着说道:“这一口真气,没有境界之限制,随着每日修

    行,日益增长。如此循序渐进的修炼之法,就如同水滴,一点一滴,日积月累,渐渐能成江河湖海。”“后来,天地气息浑浊,不如以往那般清净。”“换句话说,也即是灵气稀薄,不如以往来得纯净。”“此后,便由炼气士,衍生出了修道功法。”

    老道士语气中不乏叹息,颇有感慨之意,说道:“相较于炼气士循序渐进,一点一滴地积累,修道又是不同。”他顿了一顿,有些感叹。这欲言又止的高人姿态让李清有些无语,他只好问道:“敢问先生,两者有何不同?”“修道有境界划分,便自是不同。”

    老道士故作高深的说道:“练气境界,就如同一个水盘。当你真气足够,达到练气巅峰,就如水盘里的已经满溢,即便再如何努力打坐修炼,增长的真气也无法容纳,只得消去。”李清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把练气境界比作水盘,真气比作清水。当修成练气巅峰,也就是水盘满溢,再如何修行打坐,增长的真气也会流逝。就像是往已经满溢的水盘里继续倒水,总会外溢出去,无法留存。

    从这一点来看,限制极大,却是远不如日积月累的上古炼气士了。然而李清却能断定,修道必然不止于此。果然,老道士接着说道:“而从练气境界突破至凝煞境界,就如同水盘换了水鉴。”李清不禁说道:“如此算来,每一个境界提升,就如同水盘换了水鉴,水鉴换了水缸,如此变化?由水缸便作池塘,池塘化为湖泊?”

    “正是如此!”老道士笑道:“相较于上古炼气士日积月累的修炼,如此境界变化,修行却要更快一些。但若是无法突破境界,就要如同你师父张道人一样,止步于这个境界巅峰,难以寸进,修行打坐而增长的真气,也就如同往满溢的水盘倒水,终将流逝。”“突破境界并不容易,境界之间的瓶颈乃是修道人最大的阻碍,常有修道人困顿一生,穷尽毕生精力无法突破。如此例子,数不胜数。”

    老道士悠悠说来,声音有如林籁泉韵。李清听得十分陶醉,对于修道之事,又了解许多。但他知道这样还未充足,又低声请教道:“先生,我看练气境界当中,分作气感,真气,以及真气外放三个层次,如此说来,此后的坎离,龙虎,金丹,元婴等玄妙道家境界,也是如此划分境界的吗?”

    老道士笑了笑,说道:“果然是心思缜密,难怪能够观察细微之处,观看金蝉羽化。你能得这两大神通,除了这本功法非同凡响之外,更是你自身心境清明,心思缜密的缘故。”李清连道不敢,说道:“先生谬赞了,晚辈愧不敢当。”“你当得起。”

    老道士笑道:“正如你所说,练气境界分有三层小境界,而其余境界自然也有细细划分。”“练气境界,分作三层,有气感、真气、以及真气外放。”“坎离境界,分别是筑基培药,坎离交汇。”

    “龙虎境界,指的是龙即性,指人的心神,心神即心火,内丹修炼讲究修性,使人心火沉至下丹田,又称作‘青龙驾火

    下丹田’。白虎指的是命,是指人的元气,元气亦指肾水。‘白虎兴波出肾宫’来会青龙,龙虎相抱而不理,故心肾相交,水火既济。这就叫‘龙虎交汇’,此后,降服龙虎,使龙虎交汇,诞生金汤玉液。”

    “金汤玉液则是金丹的根本,达到九寸之高,就可凝炼金丹。”说到这里,老道士便只是微微点头,再不说话。李清生怕失礼,不好催促,但又极是着急,更是好奇。只听老道士一声叹息,说道:“金丹又分九转,可到了凝结金丹这一步,已是仙家人物,故而又称人仙。”

    仙家人物?人仙?李清立时震惊,还待问话,可老道士已是摇头。李清也是聪慧敏捷之人,见老道士如此表态,便知晓那元婴地仙之境太过遥远,已不是自己当前能够触及,因而老道士也不愿告知。此外,也或许是这位老道士有难言之隐,不好明说,告知这一层次的事情。

    “其实,这功法纰漏也不多,只是缺了少许关于境界的变化。”老道士低着头,沉吟道:“若经由推衍,添上变化,应当可行,甚至可以与洞天福地里的各大仙法相提并论。”李清闻言,眼中露出渴望、惊喜、期盼的神色。这老道士不说,李清也想不到这一点,但他既然说了,想必就是有心完善功法的。

    老道士沉声道:“推衍之后,添上筑基培药,坎离交汇的法门,就能完善到坎离境这一步。”“若是添上修炼性命双修、降服龙虎的法门,以及使之交汇,诞生金汤玉液的一系列法门,那么龙虎境这一步也算完成。”“凝炼金汤玉液,化作金丹,也是一步。”

    “金丹共分九转,也是一步,待到九转金丹之后,修成元婴,到时便能行走上古炼气士的路子,不必再添加境界变化。”老道士自语道:“而且,到了那一步,委实高深至妙,我也无法推衍出来。”他说了许多,李清隐隐若有所悟。

    终于,老道士看向了李清,缓缓说道:“你的这镇鬼宝鼎,以及内中的煞气,对我有极大用处。而且我需要三枚覆盆子草的金叶子。你若愿意,我为你推衍功法,将其完善,而这镇鬼宝鼎和三枚金叶子便归我了。”李清毫不犹豫的说道:“多谢先生,晚辈愿意!”宝物虽好,与自身的大道相比,就不足挂齿了。

    清风习习,鸟语花香,好不自在。老道士闭关推衍太上周天功,将其完善,至今还未出关。李清盘膝打坐,意守玄关,真气运转大小周天,功行圆满之后,倚在树旁闭目养神。覆盆子草就在身旁,六片金叶煞是耀人。老道士仅仅是索要镇鬼宝鼎和三枚金叶子,说明百年覆盆子草还是颇为珍贵的。

    李清身上有两枚金叶子,加上剩余的这三枚金叶子,共有五枚。而且以后仔细培育,估计覆盆子草还能再长出百年的金叶子。镇鬼宝鼎或许是个非凡宝物,但对李清用处不大,至少在目前来看,李清着实用不上镇鬼宝鼎,能用这一方镇鬼宝鼎去换取完善功法的机会,李清觉得事半功倍,一本万利。

第五十三章 答疑解惑

    “话说,这位前辈真是一位仁人君子。”李清心内赞叹道:“若是换了一个修为高深的凶狠人物前来,见我身上怀有宝物,必然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这位前辈以此来为我推衍功法,将其完善,如此费心费力,实是一位正派人物。”推衍功法,完善功法,虽然李清懂得不多,却也知道,这断然不会是件轻易之事,定是要费尽心力才得功成。

    更何况,老道士这一次推衍,乃是要推衍到金丹境界以上的元婴境界。金丹被尊称为人仙,而元婴被修道者尊称为地仙,到了这个境界已是仙家境界。但凡与神仙二字沾边,必然就是复杂难明的。

    “对了,这位前辈屡次提及洞天福地,应该是道藏里面记载的另一方天地,不过不是洞天福地之人,根本寻不到而已!也不知这位前辈是否得知洞天福地的详细事迹?待他出关,我尝试着问上一问,若得答复自是最好,要是没有答复,也不必理会此事了。”

    想罢,李清又自盘膝打坐,修炼真气。这一回睁眼,已过了半日。老道士就在前方一座青树之上,倚着树身,闭目养神。他竟已出关了,看样子,似乎还在等候李清修炼完毕。李清见状,心头想道:“真是罪过罪过,竟让这位前辈等候我,实是莫大的罪过。”

    李清连忙上前,正见老道士缓缓睁开双眼。老道士双目无神,比之于先前,失了几分灵气,就是一身气息,似也弱了三分。只见他微微一笑,笑声稍显虚弱,说道:“幸不辱命,功法已经完善。”李清听罢只觉有些心潮澎湃,眼中甚是感激涕零。

    “主要是功法纰漏不大,都是较为浅薄的问题,容易改善。而我另外添加的境界变化,是要跟原本功法相融合,变得贴切,不能冲突,这一处才稍显麻烦。”老道士脸色稍微苍白,笑道:“好在已经推衍功成,彻底完善。”

    李清大喜过望,执弟子之礼,拜道:“先生指点迷津,为我解疑答惑,又为我改善功法,弟子李清没齿不忘。”见他行了这么大的礼,老道士脸上也不由泛起笑意,说道:“其实你也不必谢我,那镇鬼宝鼎曾是某个宗门的镇派至宝,也极为宝贵,对我用处极大。虽说完善功法却是损伤不少,但相比之下,你也失了一件至宝。”

    李清顿时摇头,正色道:“镇鬼宝鼎固然宝贵,即使对我有莫大用处,我也愿意用来完善功法!毕竟与自身的大道比起来,再多的宝物都只是外物。先生为此物而推衍功法,并未恃强欺弱,人品高洁,让弟子佩服。”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吹捧。

    老道士笑容更甚,说道:“镇鬼宝鼎里有些阴煞,原是一头练气巅峰,九寸真气的黄鼠狼精,在凝结地煞出了差错,身死道消。只因为它是修行之类,先天元气要浓厚一些,因此没有消散,反而与地煞凝结,化作阴煞,成了俗世传说中的阴灵鬼魂。”“其实镇鬼宝鼎,便是镇压鬼物的至宝。

    “当然,常人死后,七魄先散,然后三魂再离。‘魂’和‘魄’,魂主精神,而魄主身形。只是天地万物都是一气之转变,气聚而生,气散而死,普通人也是一样。常人死后魂魄进入六道轮回转世或者在地狱受罚,凡人魂魄不可久留于世,否则会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天地之间。只有修道人因为修行的缘故,先天本源积累较多,因而先天元气较为浓厚,可以在世上留存的时间更久一些,当遇上某些契机,比如那地煞之气时,就会凝结成阴煞,化作阴灵鬼物,甚至成为鬼兵鬼将。”

    老道士接着说道:“你身怀雷印,今后修成坎离境就能施展掌心雷,而雷霆是至阳天威,专克阴物。说来,这镇鬼宝鼎,对你确实用处不大。”经过老道士解说,李清对于阴魂鬼物又理解了一些,对于失去镇鬼宝鼎,他本就没有失落之感,听到这话之后,更是觉得有些一本万利了。老道士手中一扬,就有秘籍飞出。李清心下激动,却又怕失礼,没有当场翻阅。

    老道士笑道:“其实我只把纰漏之处补益圆满,又添了境界变化之法,比如筑基培药、坎离交汇,性命双修,降服龙虎的法门,其他的地方,大体是没有变化的。它变化不大,还是那一本太上周天功。”“我还需研究镇鬼宝鼎,用来补益自身。你且去修行,观看这功法改动的地方,究竟有何妙处,细细体会。”“若有不解之处,大可问我。”

    老道士笑了笑,又取出一本册子,说道:“近些日子,我完善功法时,见这部功法出现一些本不该有的浅薄破绽,那是寻常修道人都懂得的常识,但张道人不曾接触修道之人,多半是如此,才犯了错误。我看你也不了解修道常识,这一本册子,乃是我整理出来的,一些较为常见的问题,都在里面,便送与你了。”

    李清躬身答谢,接过册子,当他抬头时,已不见了老道士的踪迹。 一句淡淡笑音传入耳中,说道:“若有疑惑,可喊上一声,我自会出现。”那声音犹在耳边,但老道士已然不见踪迹。李清目力极佳,四处看去,竟然空空如也,又把视线看远,延至天边,也没有发现老道士半点踪迹,心中只得感叹道:“果然是修为高深的修道高人,真是神秘莫测。”

    随后,李清孜孜不倦的参悟秘笈。内中关于练气、坎离、龙虎、金丹等等记载,极为详尽。“练气、坎离、龙虎、金丹、元婴、元神、飞升这七大境界,又细细分作许多步。”看见这几个境界的记载,李清心中难以平静,又自思忖,“练气境界三个层次,以九寸真气为巅峰,便可真气外放,但若无筑基培药,而突破至坎离交汇的境界,就只得驻足于此,唯有九寸真气最高,无法寸进。”

    “可太上周天功竟然能够超出这九寸真气的界限,达到一十二寸真气,以此作为练气境界的巅峰。”“根据这位前辈的推测,应当是这一本太上周天功实属上品功法,因此不受九寸真气的限制,而能修成一

    十二寸真气。但一十二寸真气,也已经到了练气境界的极限,无法再进一步。”

    “坎离境界,分两步,筑基培药,坎离交汇,但却还要坐忘内视,行凝神入窍穴之功。人体总共有七百二十个穴位,根据修道人凝神入窍的多寡分为上上、中上、中中、中下、下下五品小境界,上上品小境界是凝神入窍七百二十个,中上品小境界是凝神入窍六百个,中中品小境界是凝神入窍四百八十个,中下品小境界是凝神入窍三百六十个,下下品小境界是凝神入窍二百四十个穴位。”

    “此后的龙虎,金丹,元婴,俱细细分开多步,真是神妙非常。”李清神采奕奕,心道:“气感,真气,以及真气外放,这三个境界,原来只是练气之境的三个小境界。”“师父他修行一世,也只驻足于练气巅峰境界,只处在修道的第一个门槛?”

    李清摇了摇头,“难怪习武之人只能是凡俗,而修道之人才有望超凡脱俗。只因为武道大宗师,已经是武学登顶,前方无路。而修道之人,在真气外放的境界里,才仅仅是修行道路的开端。”修行前路的境界清晰明朗,让他顿有拨云见日之感,让李清心情大好。

    此后多日,李清每日翻阅功法,时而观看那一本记载修道常识的册子。若有不懂的地方,则将之记下,等待询问老道士时,一并发问。毕竟问题太多,总不好每遇上一个问题,便询问一回。一来二去,该记的都已记下,且都翻阅了好多遍,只剩那一些不解之处,还待老道士出关答疑解惑。李清有心呼喊老道士,但想起他还闭关,是要研究镇鬼宝鼎,只怕也不好打扰,便又枯坐了半个时辰。

    “列仙飞升图内,虽有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但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这位先生究竟是谁?”“等等,他曾说一百五十年来,每十年便有三人踏足列仙飞升图。也即是说,他在图中这方天地,已有一百五十年?”李清直到此时,才想通了这一节,顿时觉得修道者追求长生久视之事,不是虚妄,凡俗之人很少有活过八十岁之人,百岁老人更是举世罕见。

    这老道士是个面貌似是六十来许的男子,面貌红润,仙风道骨,身体康健,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超过一百五十多岁的高寿老人。但听他先前所言,多半真是一位将近两百岁的修道高人。修道之人能够活得长久,求得长生,李清早已知晓,这就是他修道的兴趣之一。可真正见了一人,发觉他是一位近两百岁的修道中人,李清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必疑惑。”不知何时,老道士已经现身,笑道:“我原是一位修道中人,后来机缘巧合,跟这列仙飞升图有了难以分割的联系,宛如一体。唔…也许你可以认为,我就是列仙飞升图法宝的魂灵,不过有了这尊镇鬼宝鼎,说不得我以后还能脱离此图,成为鬼仙。”李清瞠目结舌,久久难以接受这一句话。李清怔了许久,才算接受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出乎意料的说法。

第五十四章 指点剑法

    老道士与列仙飞升图不分彼此,他便是这列仙飞升图法宝的魂灵。李清震惊之余,看着老道士的目光,已稍微不同,有些百感交集,转而怅然若失。但唯一不变的,便是感激敬重之意。“对你当前而言,我来历如何并不重要,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老道士笑道:“倒是你近来修行,可有不解之处?”李清微微点头,沉思片刻,才道:“这几日来,晚辈修炼功法,揣摩功法,还有许多难解疑惑,还要劳烦前辈为我解惑。”

    老道士点头道:“你逐一说来,我且听着,再为你解说。”李清把心中疑惑逐一道出,老道士静静听来,时而讲解。老道士神秘莫测,修为也深不可测,面对李清这个修道还未入门的小辈问话,自然是毫无障碍。虽然寥寥几句,却把李清数日来的疑惑尽数消解。“任何事情,有师父教导,与自己独自摸索,确实有些南辕北辙。”

    李清心中暗暗道:“我被这些问题困扰多日,若无这位前辈讲解,也不知要困扰到何年何月,只怕还要影响到以后的大道修行。”“一个难题,短则困人数日,长则以年月计数,甚至困顿一生怕也是有的。”“有长辈答疑解惑,修行才能运转无碍,省去无数心力及时日。”

    “难怪江湖之中,宗门的弟子修为都要胜过闲散游侠,想必修道之人,也是如此。不仅在修行上有长辈授业解惑,指点修行道途的好处,而且宗门底蕴深厚。财侣法地,都十分充足,有个师门为靠山果真是远超散修之人。古人云:‘未闻道,难者在法;已闻道,难者在财。’我自己的先天根器不错,真正的大道之法也已初入门径,至于财、侣、地三者,以后当是重中之重。”

    这般想来,李清不禁又想起师父张老道,暗自叹道:“昔日师父他独自摸索,困在练气境界数十年,正是因为无人指点,找不到修行前路。若似我这样遇上这位前辈指点,师父他岂会抱憾终身?”过不多时,李清心中疑惑尽解,茅塞顿开。但他心中还有一件隐秘之事。便是关于金丹与剑丸一事,这两样东西,关乎甚大。

    金丹使他修行进展神速,内中还有一点难以化开的精华,玄妙莫测。而剑丸是剑仙手段,李清思忖自己今后在修道路上的对敌手段,只怕要以剑丸为依仗。此去长安,便是要求取玉剑,可这两样物事来历不凡,而且神秘莫测,他心中委实拿不定主意。据他这几天观察,这老道士乃是一位道德君子,可以信任。

    李清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便要将金丹和剑道悟真篇的银纸取出,向老道士请教。就在这时,便听老道士说道:“一般来讲,修道人的手段,大多在坎离以上的境界才得以施展。但似你这般修成真气的练气修为,已有真气在身,气力远胜常人,不知可有防身的手段?”“我看你筋强骨健,行走间有练习站桩功的痕迹,虽未携带兵器,但似是学过防身技艺,而且我见你手臂摆动间,颇有几分意味。”

    你可曾学过什么武功技艺?”老道士眼力极高,一眼便看出端倪。他被老道士这么一打断,只得先把金丹和剑丸之事压下。他沉吟了一下,答道:“晚辈曾跟师父他老人家学过凡间青城派的武学功夫。后来又练过一式剑术,先劈香炷,后斩黄豆,这一式剑术不是我师父所教,是我从一本秘笈上习来得。”

    “哦?”这一回,倒是让这老道士十分惊讶,说道:“据说世俗间有人腿上绑些重物,数年不卸,后来卸下,便能身轻如燕,跃起数丈。你这练习剑术的手法,倒像是世俗武林之间磨练基本武艺的办法,但若只是如此,应当只算练习基本功,到头来,怕也只练得一个手稳。”

    李清点头道:“正是如此,晚辈虽曾学过凡间武学,对上凡间武者倒是不惧。若是对上修道者,就有些力不从心了。”老道士皱眉说道:“说的也对,凡间武学对上修道者确实不够看,若是遇上变化多端的人物,就要吃亏了。”“前辈说得甚是。”李清苦涩的说道:“晚辈本想学些修道者的法术手段用来防身,如今得了缩地成寸和掌心雷,倒是可以防身了,可是不懂剑仙手段,确实有些遗憾。”

    老道士沉思一下,说道:“若是方便,不如你施展一式?”李清左右望了望,歉然说道:“手中无剑,难以施展,请先生莫怪。”“不妨事。”老道士微微摆手,弯下身子,在一旁的青石上画了一个宽四指,长三尺的长方形,然后就是一拍。正是这么一拍之后,他将手抓在青石上,提起了一个宽四指,长三尺的青石块条。老道士将这青石块条一抖,外层部分纷纷脱落,只剩一柄三尺长剑,通体皆是青石。李清在一旁看得甚为惊讶。

    老道士竟能以这等方式凝结出一柄石剑,就好像那青石里,原本就藏着一柄石剑。这等手段,真是玄妙莫测,他虽然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接过长剑,只觉得极为称手,而且剑柄之处,竟是与手掌无比贴合,握感极好。他掂了一掂,赞道:“真是一柄好剑!”“你来攻我。”老道士听他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随后就是一掌拍出。

    这一掌看似简单平常,但李清面色微变,只觉呼吸一窒,眼前光芒一闪,这一掌就已拍至眼前。他心中没有多余想法,只把石剑往前一挥,就如同平时劈斩香炷黄豆一样,心中平静无波。这一剑毫不拖泥带水,却带着一股莫名的韵味。这一剑虽然神妙非常,但他仅是练气修为,威力自然谈不上惊天动地,只是寻常。可是落在老道士的眼中,这一剑已是截然不同。

    老道士眼瞳微缩,神情凝重,他一剑斩落在老道士的掌中。石剑断为两截,而老道士毫发无伤。老道士叹道:“好一式非凡剑术。”其实这一剑威力不强,能够轻易破去。可是以他的眼界,早已看透了更深层次。达到了老道士这等层次,眼界极高,所见的已不是表面,而是天地万物,以及道法本源。

    在常人看来,这一剑简单平常。可在他眼

    里,这一剑不带半点气息,但它劈开了虚空,斩破了空气,仿佛要将天地万物斩开来。尽管这一剑看似毫无威力,但他心中清楚,如果李清修炼到了他这一层次,必然能够斩破虚空,斩尽万物,破尽诸天万法。李清看着老道士,有些期待他的评价。

    “这一式剑术,与符之道有些相似。”老道士笑着说道:“这一剑似乎与天地间某一种轨迹吻合,却是多了一份莫名韵味,连同威力也要高上几分。同等真气修为的修行者,若是持剑与你争斗,两剑相击,必然是你胜出。”老道士细细思索先前那一剑的韵味,自语道:“这一剑与天地轨迹相合,有一些点睛之笔的味道。”李清听他评价甚高,有些喜上眉俏,但听到此处,疑惑问道:“点睛之笔?”

    “你师父的笔记上有这么一句话,恰能详细解说你这一剑。”老道士捋了捋胡须,说道:“荒原之上的呐喊,悠远响亮,而雪山之中的呐喊,则会引来山崩地裂。”“你这一剑的韵味,就像是在雪山中的呐喊,能引来山崩地裂。”老道士赞道:“今后你修为高深时,天地之间便处处都是雪山,这一剑就是引动山崩地裂的那一声呐喊。”

    “天地处处是雪山,一剑恰如雪中啸。”老道士说道:“这一剑道隐无名,实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李清惊喜交加,心情难以平复。此刻,他只想着剑道悟真篇。剑道悟真篇已是如此高深莫测,那么悟真剑道,又当是如何?

    “你若有耐心,就仅仅习练这一剑,不要去学其余剑招,以免所学驳杂,反而失了这一剑的韵味。”老道士说道:“张道人独具慧眼,能看透许多修行本质,想必也看透你这一剑的变化。他可曾交代你,不要去学其余剑招?”李清这回更是震惊,点头道:“师父他曾经如此指点。”

    “张道人真是天纵奇才,可惜时运不济,否则天仙有望,实在可惜了。”老道士满脸遗憾,说道:“这等天才,若是生在洞天福地当中,自幼便识得修行,这一世定是能够飞升成仙的。可惜了……”又是洞天福地?李清心中有所猜测。这时,老道士抬头看了看,说道:“天色不早了,你可还有疑问?尽可说来。”

    李清沉吟了一下,微微躬身道:“近日来,常听先生提及洞天福地四字,请问先生,洞天福地可是道藏典籍里记载的神仙居住之地,有别于凡尘俗世,自成另一方天地?”老道士略作沉吟,李清见状说道:“先生洞天福地之事若是隐秘,不便说来,先生便请略过此事,不必理会。”

    “你误会了。”老道士微微摇头道:“关于洞天福地之事,传承久远,我正想着如何整理言辞,与你细说。”“上古之时,人族共主大禹登基为帝,大禹划分天下为九州,令九州诸侯贡献青铜,铸造九鼎,象征九州,将华夏九州的名山大川、奇异之物镌刻于九鼎之身,并将九鼎集中于大夏王朝京城平阳。后来天地动荡……”老道士声音平淡,娓娓道来。

第五十五章 洞天福地

    上古之时,天地动荡,妖魔作乱,民不聊生。天上暴雨倾盆,雷霆撕裂苍穹,又有大地分崩,常有地火涌现,火山迸发。天地大变,九州各处妖魔纷起,生灵临近灭绝。人族共主大禹派人将九鼎散布于九州各地,用来镇压天地及作乱的妖魔,至此以后九鼎永镇九州各地。后世之人,以此九鼎所在,将此方浩大天地,称作华夏九州。

    而九州各处的九鼎所在,渐渐与天地相合,化作了洞天福地。华夏九州,每一州都有十二处由九鼎演化而来的洞天福地。这一百零八处洞天福地,亦称作仙家秘地,其中分为三十六小洞天和七十二福地。除此之外还有十大洞天,乃是蛮荒时期人族三圣皇为后人所留。

    “一百零八处洞天福地,乃是九鼎演化而成,虽然依靠九州天地而生,但内中地域广阔,其广阔之域,几乎能与这外界的两州之地相提并论。”老道士接着说道:“而且洞天福地之中,灵气十足,不似外界这般浑浊。相较之下,洞天福地更为适合修行。这其中以十大洞天的灵气最为浓厚,地域最为广阔,每处地域犹如外界的四州之地。”

    “洞天福地之中适合修行,因此修道中人几乎都聚集在内,只有少数现身于世俗。”“洞天福地之中,宗门林立,每一处洞天福地,都有一个宗门掌管大小事物。”“十大洞天,也即是十个宗门,统称为十大仙宗。”老道士接着说道:“天地之间,以十大仙宗为首,其余宗门则都稍次一筹。”洞天福地?十大仙宗?

    李清听得目眩神迷,他暗下决心:早晚有一日,定要去洞天福地之中修行。老道士又说道:“世俗之外,因凡俗之人众多,因而有规矩束缚,不得显法于世人面前。正因为如此束缚,因此在世俗之间,这些修行之事,都被世人当作虚无缥缈的神仙传说,虚实难辨。”“难怪……修道人都如此隐秘。”李清恍然,说道:“既是如此说,修道人乃是传说中的神仙,那洞天福地岂不是……”

    “修仙界!”老道士点头道:“在俗世中,洞天福地就称作修仙界。”洞天福地,即是修仙界!好一个让人心惊的消息!白日飞升!羽化成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一个一个字眼都在心中跳跃,李清自语道:“道藏典籍常有记载,修成金丹者,即为人仙之辈,能超脱凡尘俗世,可得道飞升。这么说来,金丹修为的人物,其实是去了洞天福地?”

    “正是。”老道士说道:“洞天福地有极大限制,只有金丹修为,才得进出秘地。而金丹以下,若想突破洞天福地限制,必然招来劫数,化作飞灰。除非是有修为极高之人为他引渡,才可以进入洞天福地之中。正因为金丹修为能够进出洞天福地,而洞天福地又有仙界之称,故而金丹修士,又称人仙之称。”“金丹共分九转,九转之后,内蕴元婴。只有金丹化婴,成就元婴不死身,才得真君道果。”“可是修成人仙之后,每突破一步都需要浩**力,正所谓百尺杠头难进一步,就是如此。”

    老道士看着李清为之神往的模样,说道:“外界气息浑浊,呼吸之间的浊气都对修行不利,要时刻花费精力来清理气息,使得血脉脏腑为之清净,如此显得十分麻烦。因此许多修成人仙的人物,基本是一去不回,只在洞天福地中扎根修行,极少返回俗世。”“当然,洞天福地之间的壁障也是难破,进入洞天福地已是极难,而要从洞天福地出来,却要更难。金丹人仙能够进入洞天福地,却未必能够出来。”

    听到这里,李清立时清醒,自己还是把洞天福地想得简单了些。不过,修成人仙的人物,超凡脱俗,基本都痴于修行,进入洞天福地之后,对修行有利,因此不愿返回俗世,也是正常。正在这时,老道士微微抬头,说道:“天色……确实不早了。”李清抬起头来,正见蓝天白云,天空晴朗。天色不早了,这句话已经不是老道士第一次提及,似乎另有含义?

    李清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时候不早了,是指他该离开列仙飞升图了。在图中天地,他已经呆了不少天,但李清沉迷于修行,沉迷于完善后的太上周天功,加上老道士所说的许多修道秘闻。因此这些天来,竟然都未曾想过如何离开。如何离开?这本是李清在之前考虑的难题,遇上老道士之后,几乎把此事忘却脑后。

    此刻想起要离开这图中天地,李清有些惘然若失。这里气息纯净,适合修行,而且有老道士指导修行上的疑难,讲述诸多修道常识及秘闻。对于这图中天地安静修道的日子,李清有些乐而忘返,不过想起洛霜姑娘,他倒是有些想念了。老道士微微拱手,说道:“镇鬼宝鼎对我还有用处,而太上周天功以及符道见解,和你那玄妙一剑,都使我心有所悟。这短短数日,获益匪浅。”

    李清更是执弟子之礼,道:“这些时日,先生的教导之恩,晚辈没齿不忘,先生实为我修行路上的一位名师。以后晚辈若是修行有成,必要归功于先生的教导之恩。”“言重了。”老道士拱了拱手,便要离去,忽地一顿,说道:“你体内蛊虫本是数年发作一回,但先天元气乃本源之气,对于蛊虫有极大好处,它已生出变异,只怕数月后就要发作,三年之内有性命之危。”李清面色骤变,说道:“那我三年之内修成练气巅峰,真气外放之境可否驱除蛊虫?”

    “不够。”老道士说道:“至少要坎离境界,随着你修行越高,对于蛊虫滋养越重,恐怕还要修成龙虎境界才能将之除去。另外……”老道士还要提点,却忽然一挥手。李清只觉天地变化,乾坤倒转,眼前一黑。正在李清消失不见的刹那,一道熊熊烈火从虚空喷薄而出,火光通天,灼得大气扭曲。老道士被烈火烧成灰烬。只一个呼吸,老道士就在另一处地方,再度现出身来,但一身气息已经十分虚弱。他看着虚空之处,面色凝重,忽地哼了一声。

    列仙飞升图之中江河逆流,山崩地裂,狂风呼啸。虚空中一声龙吟,惊天动地。外界,官道之上

    。老道士挥手将李清送走,这李清当时只觉眼前一黑,就是乾坤倒转,天地变化。他身子一空,不断转动。好不容易踏定脚步,知道是出现在了外界的地上,不禁松了口气。他才一立定,还未看清周边环境,耳边就听马蹄声传来。声音怎地如今临近?

    李清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一片黑影,然后身子被撞的凌空飞起。“糟糕,被马撞了。”“那年轻书生命还真硬,被疾奔的烈马撞上,居然未死。”“何止是未死?听说他只是昏迷过去,最多只受了一点轻伤,连骨头都没断。”“倒是那匹马,据说还是上过战场的战马,凶悍异常,居然就这么撞死了?”“这年轻书生究竟是个什么人?身体居然如此结实?”“应该只是命大。”

    马车里,李清抚着胸口,咬了咬牙,暗道:“好在我自幼习武,又修炼了道家真气,若非真气自动护体,否则被高头大马这么一撞,非得重伤不可。”昨日从列仙飞升图出来,还没看清什么,就被马撞了。之所以会当场晕厥过去,并非是受了多重的伤,而是从列仙飞升图出来时,经过乾坤倒转,天地变化,正是头晕目眩的时候,又被烈马这么一撞,这才昏迷过去了。

    李清抬了抬马车的窗帘,看了一眼外面,随即又放了下来。看过之后他已经知道,这里是淮水以北。淮水把大唐王朝分化为南北两地,淮水以南,划分为淮南道、江南道、山南道、剑南道和岭南道五道之地。苏州府就是江南道的上等府州之一。而淮水以北,分为五道,京城长安就属于五道之一的关内道。他本是在淮水以南,没想到从列仙飞升图出来后,直接出现在淮水以北。这么说来,距离京城长安越发近了。

    李清对于去往长安城,暂时消了兴趣,他此时正被蛊虫困扰,暗自苦恼道:“先天元气乃是本源之气,竟然能够滋养蛊虫,这一点连师父他老人家都难以预料罢?”“三年内修成坎离境,甚至修成龙虎境?”“这简直是难如登天!”李清苦笑道:“难道真要被蛊虫反噬而死?”老道士当时似乎还想指点些什么,应该是除去蛊虫的方法,可是他面色骤变,似乎有急事,就把自己送出来了。

    “这位前辈能够看出我体内的蛊虫,而且点出发作的时日,应当是对此道颇有涉猎。本来还想把父亲的那一场异病说出来,让这位前辈看看是什么来历的病症,或是什么奇毒,却不想他如此着急把我送走。当时他似乎面色不对,莫非有事?”“以他的修为,若是有事,那也不是我能掺合的。”李清摇了摇头,自语道:“倒是我自己这蛊虫的问题,真是难办了。”

    “无量天尊,祖师在上,弟子该怎么办?”“反正漫无目的,不如先去长安城再说?”正当此时,李清微微挑眉。以他八寸四分之高的真气修为,耳清目明都不足以形容其感官,自然听得马车之外有人来了。来人脚步稳重,但是落地声音极低,明显武艺高深。李清根本不惧,本来以他的武功修为,就可以纵横凡间江湖,无所畏惧。

第五十六章 路遇截杀

    李清在列仙飞升图里面,机缘巧合的领悟了‘缩地成寸’和‘掌心雷’的神通法术,使他的武功更加高深莫测,身形堪称神出鬼没。以他现在的武功,就算是十多名武道大宗师一起围攻于他,他也可以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武道大宗师乃是凡间武学登顶之辈,本来就少见,哪能轻易遇见十多名武道大宗师?毕竟这是世俗,不是洞天福地。“郎君醒了?”掀开车帘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高大男子,面容有些蜡黄,佩戴狭长宝刀,一身打扮与气息,都跟王源颇为相似。

    李清见状,就知此人和王源一样,是某个达官贵人的侍卫统领,而且已修成内劲,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不过这人只有两寸内劲,比王源略逊一筹。

    那男子看着李清,面容上满是歉意,低声道:“我手下的弟兄驾马时太过鲁莽,未有注意前方,导致伤了郎君,实是万分歉疚。好在郎君吉人自有天相,只是昏迷过去,未曾受伤,真是道祖庇佑。”先前他已经探过,这个白面书生年纪不大,似是不曾习练武艺,筋骨看不出打磨熬炼的痕迹,看着有些像是文弱书生。

    按说这样一个不曾习武的普通人,经过烈马急驰撞上,必然要骨断筋折,甚至死在当场。这书生倒是无碍,反而那匹烈马当场暴毙了,可这不曾打磨熬炼过筋骨的文弱书生,居然未有损伤,真是咄咄怪事。而这书生也只是昏迷了过去,应当不会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罢?

    对于此事,几乎无法想通,也只能归于奇迹。大唐境内的臣民,多是信奉道教,而他自然也是道教信徒,自然要说是道祖庇佑。李清只是笑了笑,说道:“大难不死,还真是道祖庇佑了。而且诸位也都心善,没有将我抛在路边等死,而是救了上来,倒是多谢了。”

    但凡有些地位的人,都不会把普通百姓放在眼里,正所谓人命如草芥。像这样驾马撞伤路人的事情,并不少见,大多都是被拖到路边,任其自生自灭,而纵马伤人的贵人们,却都扬长而去,没有任何道理可讲。还有些穷凶极恶的,若是驾马伤了人,更要来回纵马,直到把人生生践踏致死,才会罢休。

    能够养得起马匹的,身份地位自然不低,碾死一两个普通百姓,又算得什么?听到这话,那男子倒是认真地说道:“我等并非凶恶之人,伤了郎君,若还将你丢弃,良心怎过意得去?更何况,我家小姐严令,必须将你救下,不能害了人命。”

    李清本来就聪慧敏捷,听到这话,又见那男子面色不对,心中暗忖道:“恐怕这些家伙把我撞伤之后,都想着拖到路边,让我自生自灭。若非是他家小姐心善,他们才不会把我救下。”“说来说去,应该感谢的是他家那位心善的小姐。”

    “不过感谢就免了,把我撞倒的也是他们,不找他们赔些银两就是好的了。”他这般想着,朝着那男子笑了笑,口中说道:“这位大人,在下昏迷初醒,还有几分萎靡,想要休息一下。待在下休息片刻,再跟大人细说,多谢了。”男子也不恼怒,只是笑着说道;“我姓范,你可以称呼我为范统领。”

    男子说完就退了回去。此时车队正在休整。李清微微闭眼,却并非闭目养神,而是在听那男子的脚步。范统领走出不过数丈,便已停下,低着声音道:“小姐,那书生已经醒来,我探了一探,应当没有多大问题。但是这方圆十多里人烟稀少,那书生现身在此,确实可疑,不好尽信。另外,大约是咱们撞倒他的缘故,他有些不悦,将我逐了出来。”

    那边略显沉默,随后一个文静的女子声音说道:“是我们不对在先,将他撞伤,所幸并无大碍,他心有不忿也是应当的。既然附近人烟稀少,就把他带上,到了城里安顿下来,再略作补偿好了。”

    这位范统领修成内劲,自也有几分傲气,被李清逐出后,心中略有不快,当即便道:“小姐,我看这书生虽然被撞,可除了昏迷过去外,却是毫无伤势,既无外伤,更无内伤,反倒是咱们这边死了一匹好马。”其实李清猜的不错,当时他被撞倒之后,众人是想把他抬到路边,任其自生自灭。

    尤其是驾持那匹好马的侍卫,更是心狠,想要用刀把这昏迷的李清断了性命,给他那好马陪葬。可是小姐心善,把李清留了下来,如今反倒是要给他赔偿。那个三十多岁的范统领出身行武,久经杀伐,又修成内劲,手上染血众多,心性也是狠辣,对于赔偿之事,实是颇为不以为然。

    不远处,那驾马撞倒李清的侍卫更是怒目切齿,暗道:“当初若把这书生扔在路边,还用得着赔偿?若是杀了,更是一劳永逸。如今竟要赔偿?真是白白浪费了钱财。”李清听了片刻,才睁开双眼。从脚步上来听,这车队约莫在四十人往上,但具体多少个,却还难以断定。

    毕竟李清虽说耳力敏锐,但修成真气以来,时日尚短,难以确切地以声音来确定每一个人数。除了先前那个范统领是一流高手之外,还有四个人脚步极稳,而且相隔极远,李清也能听见这三人的心脏跳动,以及血液流动之声。可想而知,这四人体魄应当是极为雄壮,多半是修成搬运气血的二流高手。

    另外,在那个文静声音的旁边,还有一个悠长呼吸,但这个呼吸的主人,血液流动,心脏跳动的声音,却要比常人更低。通常来讲,这等人物,要么是年老体衰、血气枯败的老人家,要么是一位修为深厚的江湖高手,能够控制自身血气,凝炼而不散。从呼吸上来听,李清更倾向于后者。

    “尽管能听得清楚,但我毕竟没有亲眼看见,有些无法断定这个呼吸的主人究竟是一流巅峰高手还是宗师境的大高手。”李清心中微动,暗道:“这么一个车队,四十多人,大多是怀有武艺的练武之人,四个二流高手,一个一流高手,在那位小姐旁边,还有一个难以断定武道修为的神秘高手。”

    “这些是什么人?”李清心中有些疑惑,忽然,远处传来一股淡淡的气息。这气息无味,略显寒冷,颇是刺鼻。 杀气!江湖经验丰富的李清蓦然一惊,随即镇定下来。嘭!马车侧面木板骤然崩开,一支手臂粗细的弩箭穿透马车,刺向李清。

    李清右掌运起真气猛然拍在弩箭上,使弩箭偏了一点,擦

    着他的身体刺向马车另一侧木板,刹那间,轰然炸响,马车另一侧的木板骤然崩碎。众人只见那书生乘坐的马车被弩箭刺了个对穿,烂了个好大的窟窿,而那书生毫无动静,不知生死,车队顿时一阵慌乱。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一句让寻常人胆战心惊的话语响起,十分粗犷。伴随着这一句话的,更是漫天箭雨。只是一轮箭矢,车队四十二人,就已倒下了十**个。“杀!”一群黑巾蒙面,手执刀剑的匪徒从路旁冲出,四处砍杀。血光四起。

    车队中的范统领目眦欲裂,怒发冲冠,持刀斩杀一人后,喝道:“大胆匪徒,敢来劫持相府的车队,真是不想活了!弟兄们,随我杀绝他们!”霎那间,刀剑交鸣,这范统领一招‘力劈华山’,气势虎虎生风,竟是被黑衣人稳稳接下。两刀交击,不分胜负。范统领面色一变,惊道:“一流高手?”

    那黑衣人不言不语,一招‘开门见山’照他劈来,范统领见状一招‘云锁横江’招架开来,两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时分不出胜负。“这些是什么人?”车帘掀起,露出一张秀美容颜,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美目流盼,身材高桃,体态轻盈,言行举止文静娴雅。

    这大家闺秀般的柔弱女子,见到刀光四起,血液溅射的场面,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在柔弱女子马车旁丈许开外,有个头发灰白的老者。老者面色微显凝重,仔细打量场中形势,一边说道:“这些人刀法狠厉,不是一般路数,绝对不是普通劫匪。而且,就算真是劫匪,也不会这般不长眼,惹上咱们这些人。”

    一般来讲,拦路劫道,多是抢夺落单商贾,至多抢劫四五人规模的小商队。即便这些劫匪数量众多,又有依仗,但也只是去劫那些一般规模的商贾车队。而他们这一行人,虽然人数不足五十,却个个带着刀剑,只要有点眼力,就不会来招惹他们。

    “当年相爷年轻时,也是嫉恶如仇的性子,这陈州府境内的盗贼匪徒,早年间都被我率兵剿灭,近二十年来不曾发生过拦路劫道的事情。如今凭空出现几十个劫匪,十有**是冲着我们来的。”

    老者看了看车内紫檀木盒,眼神凝重,说道:“百岁覆盆子草虽是一味世上罕见的药材,足以让人孤注一掷。但这一场事情,并不简单。”柔弱女子咬着唇道:“百岁覆盆子草是给祖父治病用的,他们前来截杀,不求药材,只是不愿让祖父治愈疾病,醒转过来。”

    老者冷笑道:“当年裴相爷派我去刺杀叛贼安禄山之时,才只有十多个武林中人愿意跟随,其余达官显贵个个装聋作哑。现在这些人要来害裴相爷,反而派出数十个江湖好手。嘿嘿,忧国恤民的大事,他们畏缩不前,为了一己之私,倒是派了四十多人,来加害国之良相,也真是讽刺。”

    裴小姐握紧了手掌,纤手毫无血色。两边白刃相接,生死搏斗,但相府车队的护卫已渐渐落入下风。“倒是害了那位书生。”想起那无辜横死的年轻书生,她不禁看了过去,只见先前那马车被弩箭刺了个对穿,烂了个好大的窟窿,而那书生毫无动静,想是没了性命。

第五十七章 不平之事

    裴小姐悠悠一叹,心道:“原本还怀疑这书生来历不明,出现得可疑。却没想到,把他带上车来,竟是把他害了。早知如此,就该把他留在路边,留些银两作为补偿也就是了。”

    “那是伏远弩。”老者语气极是凝重,说道:“这种弓弩,出自于军中,极为沉重,需要牛车运送,而且装填弩箭颇为麻烦,因此未曾推广,只作秘密之用。对方能够使出这等弓弩,可见幕后之人地位着实不低。”“军中的秘密弓弩?”裴小姐露出愕然之色。

    “你看那马车,正是被弩箭轻易穿透,马车侧壁被轻易凿碎,而且射穿了对面的树木。”老者看了看那马车,叹道:“这等威力的弩箭,唯有伏远劲弩。”裴小姐叹了一声,问道:“张翁,那书生还有救吗?”“滢萱小姐,那书生必然是没得幸理的。”

    张姓老者摇了摇头,“这种弩箭手臂粗细,能射千步开外,莫说是人,就是猛虎与水牛,也能一箭射得死透。”这老者叹道:“连马车都凿碎了,只怕这书生直接被弩箭射穿胸腹,胸内脏腑都难留存。说来,这马车原是我坐的,这书生也算是替我死的。”

    听到这般凄惨,裴滢萱更觉不忍,加上本就觉得这年轻书生只是无辜受到牵连,心中又不免歉疚。但眼前争斗未休,她也只能把心思收起,看向场中。场中已躺下近三十具尸体,大多是相府的侍卫。想起这些人是为了自家而死,裴滢萱露出不忍之色,咬着牙道:“张翁,你快出手罢。”

    看自家侍卫纷纷倒地,张姓老者也是不忍,却终是摇头道:“不行,先前那书生的马车,原本是我坐的,那伏远弩第一箭就打我那马车,可见早已知晓我在车队当中,必然还有后手。我若此时出手,必然分心,要是被那伏远弩击中,断然难以幸免,到时老奴就无法护卫小姐了。”

    张老翁是车队中武艺最高的人,若是他出了事情,这百里路途上的凶险便无保障,百岁覆盆子草便算是丢失了一半。裴滢萱几乎转过头去,不忍再看。那书生是无辜受累,惨遭不测,令人同情。但自家这些侍卫,却是披肝沥胆,为相府肝脑涂地,不避汤火,令人钦佩。

    “从先前那一箭来看,伏远劲弩是在北边,过了这么久,也应该装填好了,这么还不发箭?”见自家侍卫落入下风,老者也有些着急,只等对方发了弩箭后,等待装填的空隙,下场助力一把。但此时,弓弩应该已经装填好了,怎还不发射?若不发箭,他便不好分心,不能下去相助。

    如此想来,老者面上露出阴霾。咻!空中发出一声厉啸,弩箭已然发射。老者面色大变,只因弩箭来自于南边,但他一直防备着北边的弩箭。尽管防备错了方向,但老者是一流巅峰高手,已修成八寸内劲,仅次于宗师境的大高手,身法也好,他只听到声响,就极力闪避,弩箭依然擦着他的右肩,带去一片血肉。

    老者惊魂未定,可北边一箭又来。可毕

    竟早已防备东边,虽然被南边一箭惊了神,然而还有防备。这一弩箭只打中老者腰侧,带着他飞高半丈,摔落在地。老者喷出一口鲜血,忙点住腰间穴位,止住鲜血,只来得及抬起头来,就已昏迷过去。原来对方有两架伏远劲弩,一架在北,一架在南。

    裴滢萱只听得两声鸣啸,转眼看去,就见张老翁身子抛高半丈,摔落在地,口喷鲜血,竟昏迷过去。裴滢萱见此一幕,当即大惊,忙下了马车。正在这时,草丛间奔出一人,擒住了这个明眸皓齿的女子。“好美的脸蛋儿。”看着这冰肌玉骨的绝美容颜,那人面露冷笑,满面狰狞,张口朝着裴滢萱脸上咬去。

    裴滢萱花容失色,正在这时,一只白皙手掌从裴滢萱侧面伸出,擦着她的右脸,将那凶人张开的下巴托起。那凶人下巴被这么一托,顿时合上,将他伸出半截的舌头咬断。血液喷溅,但还未止。那一只手掌用力不消,托着这人的下巴,向上发力。那凶相毕露的恶人露出恐惧之色,然而头一仰,整个人仰面后倒,几乎倒飞一丈,才软软落地。

    这人头颅后仰,眼睛睁大,死不瞑目。“竟敢暗算本公子,死不足惜!”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落在裴滢萱耳中,凭空生出几分寒意。那一只白皙手掌托着那人的下巴,使得那人咬断了半截舌头,仰头飞退,毙命当场。看着这一只手掌从自己脸侧划过,裴滢萱顿时脸色苍白。

    李清站在她身后,收回了手掌。“先前还不清楚撞倒自己的这些人是什么来路?接着就遇到了刺杀。原来是裴相府的人,裴相府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但是这位心地善良的裴小姐,还是要救下的。”李清心中瞬间就闪过了许多的念头。

    那弩箭来得十分迅疾,若非是李清身怀绝技,轻功身法远胜宗师境高手,恐怕会被弩箭射个正着,就算是以他的武功不死也得重伤。他本来就有些心情烦闷,又受了这无妄之灾,心中顿时怒火冲天。他向前走了两步,手上一拍,便把地上的一柄青钢剑拍得飞起,顺手抖了个剑花。

    就在这时,有个脸上带有刀疤的匪徒临近身前,一记长矛直刺李清胸口。咻!裴滢萱只见那个原本应该‘惨遭不测’,却死而复生的年轻书生只是挥了一剑,那杆长矛就断成了两截。他又挥一剑,那匪徒脸上多了一道伤口,透过了头骨。那年轻书生面若寒霜,五步之内连杀两人,看得裴滢萱不禁有些惊惧。

    李清微微一笑,看向眼前的这位裴小姐。这位裴小姐年约十六七岁,相貌十分秀丽,有些书卷气息,显得颇为文静婉约。可在这种场面下,还是不免惊惧之色,令人怜惜。李清神色平淡,只说道:“我不管他们是谁,但这件事,在下管定了!裴小姐救过在下的命,这次就算两清了!”

    裴滢萱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个书生怎么知道我姓裴?铛!远处裴府的范统领退了两步,他喉头一甜,几乎喷出血来。他是江湖一流高手,对方大约也是如此,甚至

    还有些不如他。可是先前张翁被弩箭所伤时,他心中一惊,转头看去,又见小姐被人所擒。

    范统领心惊之下,自然分心,两刀交击之时,反被对方翻转长刀,用刀在他的左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受了伤势,自然势弱,加上心中忧虑,有所分心,因此落在了下风。范统领紧守心神,不敢再有分心,但也只能勉强支撑。

    那黑衣人见状,顿时刀法一变,刀势更为凌厉莫测。范统领顿时一惊,只好咬牙竭力抵挡。黑衣人刀法如狂风暴雨,以势压人。十招过后,黑衣人忽的虚晃一招,随即飞起一脚直踢范统领的胸口。范统领有所防备,腿脚运劲抵挡。但这一脚只是虚招,真正的后招,是黑衣人左掌。

    这一掌拍断了范统领的肩胛骨,将他打倒在地,随后黑衣人一刀劈下。“我命休矣。”范统领心中闪过这么一道念头。有血溅起,飞溅到范统领的脸上。但这不是范统领的血。范统领睁开双眼,便见那个手执钢刀的黑衣人立定不动,往后倒去。

    在黑衣人脸上,有一道深深的裂口,从左耳划到右耳,鲜血喷洒,导致此人面目全非,胸腹尽被染红。一位江湖一流高手,便这般轻易死了?范统领有些恍惚,难以置信,他本已躺在地上,却又竭力抬眼往上看去。只见一张俊朗的面容出现在眼前,风儿拂动他的袖摆,飘在眼前,那是一角青色衣袍。

    这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书生,年轻书生居高临下,俯视着范统领,语气冷淡,说道:“你的属下,要死光了。”正是这一句话,让范统领猛地一震,鲤鱼打挺,翻身跃起,也不顾得惊骇,更顾不得去想这个早已横死的年轻书生为何还能起死回生。

    他见眼前情势危急,猛地跃上,持钢刀冲入场内,四处砍杀。这一群黑衣人的首领已被那年轻书生一剑斩杀,剩下的匪徒中,未有一流高手。尽管他们人数众多,还有五六名江湖二流高手,但范统领钢刀挥舞间,竟有无人可挡之势。

    当范统领持刀闯入匪徒当中,以他的内劲修为,一刀一式皆有大力,寻常匪徒自是难以抵挡,剩余的几名二流高手也不是他的对手。范统领犹若虎入狼群,所过之处,所向披靡,鲜血飞溅洒落,匪徒虽多,却是溃不成军。

    战局已定,李清不再理会,他看着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尸首,暗暗想道:“缩地成寸这等道门法术果然玄妙无比,寻常江湖一流巅峰高手根本不是我的一招之敌,就算是武道大宗师,如果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恐怕也会一招毙命。”这人死相颇是难看,李清只看过几眼,有些皱眉,转过眼去。

    此时场中大局将定,一流高手怀有内劲,举手投足间就有巨力,远胜于寻常习武之人。有范统领这么一位一流高手,便能扭转战局。尽管对方人数众多,但范统领斩杀对方六名二流高手之后,裴府的护卫士气大振,而剩下的匪徒们则是肝胆俱裂,不知是谁带头,纷纷转身逃命。

第五十八章 拔刀相助

    裴相府这边的四名二流高手,折损一人,剩余三人也是勇猛非常,纷纷上前追杀剩余匪徒,那些个还未能逃出多远的匪徒,纷纷倒地不起。李清微微点头,脸上神色稍微缓和一些。忽地,他面色骤变,一股杀气若隐若现。空中响起一声长鸣。一支弩箭随着长鸣之声,倏忽而至,临到眼前,直朝着他胸腹而来。

    李清瞳孔一缩,眼神凝注。天地间一切,尽数放缓,那弩箭已是十分缓慢。听到长吟之声,范统领就知不好。范统领刚斩下一人,抬眼一看,正见一道划痕。伏远劲弩所发的弩箭太过快捷,肉眼难见分明,就算身为一流高手的范统领,也才只见一道弩箭划过的残痕。从残痕来看,另一端应当是先前那年轻书生站立的地方。

    弩箭是冲着那书生去的,范统领顿时心下一沉,他心中已经断定那年轻书生再无幸免之理,连张翁都无法抵挡的伏远劲弩?那年轻书生再是神秘,再是如何厉害,又怎能抵挡?然而,当他转头看去时,顿时一僵。那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手执一剑,立定原地。但见他双目微闭,神色沉静,似在静思。而这年轻书生身侧五尺处,一支手臂粗细的弩箭斜插入地,没入半丈。“他…竟然…挡开了弩箭?”范统领顿时瞠目结舌。

    若是寻常弓箭也便罢了,但弩箭更为迅疾,威力凶猛。这伏远劲弩又是弓弩中的王者,无比沉重,宛如车马,弩箭亦是手臂粗细,长三尺五寸,射程可达七百步开外,可轻易将七百步外的猛虎恶狼钉死在地,何况是人?七百步之内,伏远弩箭能破车马,能穿土石,甚至可以直接钉入到城墙里面。威力之强,堪比武道大宗师一击。

    弩箭射速快如闪电,寻常武道高手来不及反应便被射穿。即便真能看透弩箭轨迹,可弩箭势若奔雷,可轻易穿透重甲步兵的盔甲,谁又有这般大的气力,能将飞驰而来的弩箭格挡开来?范统领自忖,以自己两寸内劲的修为,纵是侥幸得以全力砍在弩箭之上,也是不能挡开弩箭,最后还是要落得个弩箭穿身的下场。莫说是自己这区区两寸内劲,就连张翁这等内劲修为高达八寸的一流巅峰高手,都只能竭力闪避,不敢抵挡,最后还落得个不知生死的地步。

    这个年轻书生,凭什么能够正面抵御伏远弩箭?难道他是武道大宗师?咻!又有一道长鸣,乱人心神。又是伏远劲弩!“完了!”听得这声音,范统领彻底心如死灰。张翁便是如此,竭力闪开了南边的弩箭,仅受轻伤,但却被北边弩箭击中腰侧,至今不知生死。而张翁此前,对于北边那一支弩箭早有防备,却仍然抵挡不开。这一回,年轻书生才刚抵挡一支弩箭,另一支弩箭则朝着他背后而来。

    伏远弩箭何其之快?莫说转身抵挡身后弩箭,就是此时竭力闪避,都已来不及了。然而,范统领眼前一花,书生就已消失不见。如清风拂过、如柳絮飘扬。在下一个刹那,弩箭从中断成两半,跌落在地。范统领如遭雷击,身体僵硬,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这个年轻书生,莫非真是宗师境的大高手?不到二十岁的武道大宗师?”

    除了武道大宗师,还有什么人能够轻易抵挡伏远弩箭,如随手拈来,轻松写意?范统领倒也罢了,毕竟是一流高手,眼力极好,能看出几分痕迹。但其余人虽是习武之人,但不曾练过眼功,与常人无异,连那三个二流高手的大汉,都只觉满头雾水。当看清眼前景象,俱是惊骇莫名,骇然得无以复加。

    “这个年轻书生……是什么人?”裴滢萱一直把视线放在李清身上,却也只听得一声长鸣,随后就见那书生身旁多了一支刺入土地半丈有余的弩箭,正是将张翁伤得极重的伏远弩箭。尽管她视线一直放在那书生身上,但她也看不清任何轨迹,她心中惊愕尚未升起,又听一声长鸣。另一边又发弩箭。那书生的处境,俨然便与张翁先前一模一样,才抵挡了这一边的弩箭,另一边弩箭又来,防不胜防。

    然而,裴滢萱只觉眼睛一花。弩箭跌落在地,从中分断两截。而原本面朝北方的年轻书生,此时朝着南方,显然是转了个方向,把弩箭从中斩断。“连张翁都无比忌惮的伏远弩箭,他竟然能轻易抵挡?”裴滢萱心中惊道:“莫非这就是祖父常说的武道大宗师?可这书生未免也太年轻了吧?”李清依然立在原地,默然不语。

    先前一支弩箭飞来,他只是瞳孔一缩,天地一切就已放缓。随后他一剑斩下,就将弩箭荡开,对他来说倒是不难。然而后面一支弩箭,却也太过阴狠。这一箭从背后而来,就算寻常武道大宗师也只能竭力闪避,不可能直面抵挡。若在此前,李清必然难以幸免,但在列仙飞升图中,已然学得缩地成寸的神通。只在动念间,缩地成寸施展开来,人如清风,拂面而过,轻松写意,随手斩断了弩箭。

    李清微闭双目,静心感悟,暗自忖道:“在施展缩地成寸之时,自身仿佛再无实体,化作清风霞雾,任意来去,仿佛可以御风而行,好不自在。”在李清挡下弩箭之后,天地间仿佛静了一静。不论是黑衣匪徒,或是相府众人,无不惊愕。就连南北两侧,弩车所在,似也响起惊呼声。

    范统领浑身一个激灵,再看场中,经自己助力,接连杀敌后,相府侍卫士气大涨,已然占得上风,双方人数再无差距。人数相当,但相府这边还有三位江湖二流高手,在气血激荡间,也颇是厉害。有这三人领头,加上相府众人血气正盛,已是必胜之局。范统领咬牙道:“你们在此杀敌,我去毁了北边的弩箭。”

    寻常人只知那是弩箭,但范统领知道,这是堪称弓弩之王的伏远劲弩,不及时毁去,乃是极大祸患。除了那疑似武道大宗师的年轻书生外,谁能抵御?伏远劲弩极为沉重,需要车马拉动,对方无法转移。范统领自恃内劲修为,足以应付对方看守伏远劲弩的人物。临行前,他咬牙看了那年轻书生一眼,只盼他能去毁掉南边的伏远劲弩。

    李清睁开眼,微微点头。就在这时,一支箭矢飞来。那只是一支普通的箭矢,由长弓所发,并非伏远劲弩。但这一支箭矢并非朝着李清而来,也不是朝着场中任何一人,箭矢直直飞入马车之内。李清眼力极好,已然见得那箭矢上绑着一道布条,内中似乎裹着火药雷石之物的东西。“退!”一声厉喝,从地上响起,原本倒在地上的某一具“尸体”忽地跃起,持一根燃红的火折子,连身投入马车之内。

    轰地炸响,火光冲天而起,马车车厢,尽被火焰笼罩。直到这时,李清才明白,那根箭矢中裹住的东西,是火油、松脂之类的易燃之物。因此那个装死的匪徒持火折子入内,才会引发这等大火。“不惜性命,也要毁去马车?”李清暗自皱眉道:“车内藏着什么东西?这些人又是什么来路?他们手段狠厉,不顾生死,断然不会是拦路劫道,强夺银白之物的普通匪徒。”

    李清如此想着,那拉车的大马被火焰所惊,立时奔逃,朝着大道奔去。裴滢萱惊呼一声,捂着小口,眼带泪光,如梨花带雨,惹人生怜。李清心中暗道:“车内究竟有什么东西?”他想了想,就施展‘缩地成寸’向前追去,他的步伐其实并不快,真正厉害之处,是他一步的距离,往往只是一个脚步起落,就迈过了**丈远。竟比受惊的马匹还快,他迅速赶上,随后一剑劈下。

    剑刃划过,车厢与马匹分开。受惊的马儿急急奔走,而那燃烧的车厢翻倒在地,内中滚出一个浑身火焰的人影,只惨叫了两声,就渐渐没了声息。但在这个人影怀中,还抱着一个木盒。木盒被火焰烧灼,虽然外在损坏,但木盒显然质地极好,似乎没有烧坏内中的东西。见状,不远处的裴滢萱松了口气。

    “看来就是这个东西。”李清一剑把那木盒挑起,正要翻开,却又觉得不好,随手一抛,扔到了裴滢萱的身旁。裴滢萱忙把木盒拾起,顾不得滚烫,紧紧抱住。而场中来敌,大多已经斩杀,三名修成搬运气血的汉子显然也是裴府护卫中的领头人之一,多半是仅次于范统领的人物。三人对视一眼,各领几人,朝着南边林间奔去,南边那里还有一架弩车。

    李清见状,暗道:“这一场厮杀,总算定下来了。”他掂了掂手中的长剑,只觉长剑握柄处有些松动,不太稳当。这本就不算什么宝剑,经过他几次施展,击落两支伏远劲弩之后,就有了松动之感。李清把剑随手一抛,直接没入旁边不远处的青石之中。他心中想道:“这剑太不经用,八成是工匠偷工减料的便宜货色。”

    他虽然拳脚功夫不错,但是他最擅长的还是剑法。他手上一拍,便把地上的一柄青钢剑拍得飞起,顺手抖了个剑花,然后找了个剑鞘,斜斜挂在了左侧的腰间。裴滢萱抬头一看,只见那年轻书生腰悬一剑,顿生锐气,颇有仗剑而行,带兵儒将的味道。裴滢萱暗道:这么文武兼备的年轻书生,不知是哪家子弟?比起京城那些世家子弟,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第五十九章 前往客栈

    林间响起脚步声,范统领长刀染血,满面戾气,他见马车已毁,顿时大惊,然而看向小姐时,发现木盒还在,顿时松了口气,上前朝着李清行礼道:“郎君救命大恩,范腾云没齿不忘。多亏郎君仗义相助,否则我等这一行人,只怕要尽数覆灭在这路上。不知郎君尊姓大名?之前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郎君莫怪。”

    李清淡淡说道:“我姓李名清,草字伯玉。之前的事就算过去了,这群蒙面人不分青红皂白,先对我下手,我当然不会放过他们了。好了,你且慢说场面话,看看你这些手下伤势如何?”范腾云经提醒,忙看向场中,见满地鲜血,残肢断臂,顿生悲叹。

    范腾云忙向李清告罪,而后到张翁身旁,先是向小姐行礼,随后也顾不得礼数,连忙蹲下,去看张翁伤势。张翁乃是相府此行最大的底气,内劲高达八寸,只差一步,就是九寸内劲的武道大宗师。 对方在此埋伏,之所以会有两架伏远劲弩,便是专门为了对付张翁。

    张翁若是出了事情,那么此行回到相府的路上,便是凶多吉少了。像这一回,张翁被伏远劲弩牵制,对方出了一个一流高手就将范腾云拖住,其余人就都难以抵挡了。裴滢萱怀抱木盒,看着地上的张翁,心中十分担忧。自那李清把她救下之后,她就守在张翁身旁,只可惜她不懂医术,也只能守在身旁,对于张翁的伤势,她却束手无策。

    范腾云蹲下身子,看了良久,神色凝重,说道:“张翁的肩处去了一片血肉,而腰侧伤势更重,则被弩箭划去大片血肉,甚至被弩箭击碎了肋骨。好在张翁经验丰富,昏迷之前封住了穴位,使得血液凝滞,流得缓慢,否则,就凭肩处的伤口,都能流血过多而亡,莫说伤势更重的腰侧。”

    裴滢萱叹息道:“伤势如此严重,那张翁他……”“张翁他虽然年纪较大,血气不如盛年之时,但以他八寸内劲的修为,气机强大,生机活跃,只要救治得当,应当没有性命之危。”说话间,范腾云已经取出金疮药,洒在伤口上,“张翁点过穴道,血液流动缓慢,没有大量出血,也不会把药散冲开,待我给他上药,包扎之后,就等他自行醒来了。可惜,他这三天,只怕难以醒转,一月之内,多半是不能出手了。”

    上药、包扎,这对范腾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凡是行走江湖之人,都是在刀尖上舔血,多多少少都会一些医术,只是不如坐堂大夫医术高超而已。不多时范腾云便已包扎好张翁的伤口。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武功卓绝的年轻大宗师李清,正在为受伤的人包扎伤口。

    “年纪轻轻,武学修为已经登峰造极,这等人物居然还能分心去学得医术?”范腾云惊愕一下,又招来手下。相府的侍卫都是江湖好手,经验也很丰富,他们正在救治受伤的同伴。而此时,匪徒的伤者多数已被补刀,了断性命。还有三四个伤势较轻的,被捆绑起来,留了活口。

    “范统领,伤势较轻的兄弟已敷上金疮药,都能自行包扎。

    但还有**位兄弟伤势太重,血流不止,药散敷上就被血流冲开,根本不能止血。”那人面带悲色,眼睛通红,低声道:“另外还有四位兄弟断了手臂,也是无法止血,无法包扎,已经昏迷过去。”张翁八寸内劲的修为,在肩头和腰侧两处受伤,都要昏迷三四日,何况其他人?

    张翁八寸内劲的修为,在肩头和腰侧两处受伤,都要昏迷三四日,何况其他人?习武之人虽然身强力壮,却也经不住这等伤势,更何况,受伤重的兄弟里,有许多人的伤势,比张翁还要更重一些。裴滢萱紧咬银牙,说道:“我们从陈州城出来已有半日,折返回去是来不及了。而前方的许州城,更有整整一日的行程,前方十里处虽然还有一家客栈,但也只是客栈而已,并没有郎中大夫。”

    范腾云扫过一眼,叹道:“就算有高明医师,这些兄弟也挨不过这十里路。更何况,那**位兄弟的伤势确实太重,就算是陈州城的名医,只怕都难以施救。”裴滢萱站起身来,遍观众人,这里全是相府的侍卫,忠心耿耿,为相府赴汤蹈火。今日如此惨烈,怎叫这个文静柔弱的女子得以平静?

    她心有不忍,低声道:“该怎么办?”范腾云咬咬牙,狠心道:“还不知对方有什么埋伏,应及早赶路,这些弟兄就……就留下了罢。”裴滢萱身子一震,脸色霎时苍白。“观看这两侧树林茂密,直通山里,应当有蛇。”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正是刚才救治伤者的李清。

    众人转头看去,就见那李清负手而立,衣带飘摆,气质清逸绝尘,面色冷清的说道:“有一种补血草,一株分五枝,每一枝生五叶或是六叶,叶子瘦长,色泽青碧。而且每一枝上结三朵或四朵小花,花冠黄色,花瓣五片,花瓣是蓝紫色,与满天星有些相似。”

    “这补血草碾碎之后敷在伤口,能够止血,且青草碾碎后,有胶黏之性,不会被血液冲开,比金疮药更有用处。”“补血草大多生长在蛇洞蛇窝旁边,尤其是毒蛇为最。你们之中大多有行走江湖的经验,应该迅速能找到毒蛇洞穴,把补血草采一些回来,但要小心毒蛇。”众人听得惊愕。

    有许多人伤势严重,每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李清心有不悦,喝道:“还不快去?”裴滢萱如梦方醒,说道:“快来两个人,随我去采草药。”说罢,她领着两人,匆匆入了林间。这时,南边林中窜出两人,满脸慌张,见到场中众人,更为惊骇。两人忙是转折,竟然朝着裴滢萱的方向而去。

    在这二人身后,三个搬运气血的侍卫副头领,领着几人追了上来。两人忙是转折,竟然朝着裴滢萱的方向而去。在这二人身后,三个搬运气血

    的侍卫副头领,领着几人追了上来。先前那两人,正是看守伏远劲弩的几个匪徒,破坏伏远劲弩后,几个匪徒被他们一路追杀,剩下两个顾着逃命,慌不择路,闯到了这里。

    范腾云面色骤变,惊道:“不好。”起身看去,就见跟随小姐的两名相府侍卫,其中一人措手

    不及,已被匪徒从背后砍倒,另一个侍卫反应过来,正在厮杀。而砍倒侍卫的那名贼人见势,朝着裴滢萱擒去,便想将裴滢萱拿下,用来威胁众人,保得性命。否则,待身后那些侍卫追上,只怕是必死无疑了。

    裴滢萱被他擒下,惊得一挣,却恰好挣开。那匪徒倒退几步,背后撞上一株树木,他心中一急,又要上前抓人。就在这时,场中闪过一道身影,那是李清朝着裴滢萱的方向而去,只见他只走了两步,就迈过了十七八丈远。待他站定,便离匪徒只有三四尺的距离。

    只见李清手持一剑,从上而下,一剑斩落。他与那匪徒相隔一株树木。但他视而不见,仍然一剑斩落,于是这一剑落在了树上。树身上多了一道笔直的竖痕。只是剑痕太细,又不曾斩断树木,若没有看到这一幕,几乎难以发觉树上多了一道痕迹。那倚靠树木的贼人面色一僵,往前扑倒。在他背后,有一道伤口,从脖颈处,笔直落下,几乎把脊骨从中剖开。

    见到这一幕的人,无不呆立在地。那李清隔着树木,一剑笔直劈落,斩杀匪徒。那两人合抱的树木,竟宛如无物,被这一剑轻易穿透。而且他竟然两步迈出十七八丈远,简直骇人听闻,如非亲眼所见,相府众人绝不敢相信。

    有间客栈,四四方方,三层小楼,旗在客栈东南侧。这面边缘绣着金丝线的大旗挂在一根高杆上,迎风招展。旗子上绣着四个大字:悦来客栈。在这条官道上,前后两方城池相隔近百里路,中间这数十里路荒无人烟,然而悦来客栈就在这数十里当中的位置。

    行走这条道路,几乎都要这客栈留宿。因为行走这上百里路,耗时较长的近两天,就是赶路较急的,也有一日。只因道路两旁是山林,又有野兽,时而还有贼匪,并不安全,除了连夜赶路的,基本都会在悦来客栈停留。

    而这里乃是荒郊野外,悦来客栈敢在此开店,一来不怕野兽袭扰,二来不怕贼匪强盗,更不怕江湖中人见财起意,三来酒水供应充足,鱼虾肉菜应有尽有。话说大唐境内的客栈以悦来、来福、同福三家最为出名,几乎开遍大唐的所有州城,这其中以悦来客栈规模最为庞大,也最为神秘。

    正因为悦来客栈的实力雄厚,寻常江湖中人不敢在此闹事,就算是有名震一方的江湖豪客在此发生事端,也会双倍赔偿客栈的损失。只是今日悦来客栈的掌柜有些忧虑,他揉了揉头,颇为头疼。

    今日客栈里又来了二十多人,基本个个带伤,还有三个是被捆绑来的。想来这一行人并不简单,估计在路上和人厮杀过一场,还不知道仇家是否会追上来,到时候若是在客栈里打了起来,那就有些麻烦了,他虽然不惧怕此事,但也颇为头痛。

    掌柜的暗骂道:“住我这客栈就算了,可不要招来麻烦,否则是要加钱的。要是在这客栈惹事,尽都打折了腿。”揉了揉头,掌柜的还要算账,就听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说道:“我要两间上好的客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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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剑尊介绍:
我有一剑斩妖魔,
一柄青霜腹中藏。
我有一言惊风雨,
守生养气居紫府。
我命由我不由天,
还丹成金亿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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