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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全文阅读

作者:青铜穗     后福txt下载     后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1 提醒

    沈雁和顾颂目送他远去,朝阳照进庑廊来,将沈雁长长的眼睫染上一层淡淡的金晖。

    顾颂看着她,垂下眼,望着足下一法不染的皂色靴子,还有那袭洁净到可以直接当帕子的袍角,说道:“我今儿的课已经完了,你要是想去玩,我可以陪你去东台寺。”

    “算了吧。”沈雁耸肩道:“在春闱放榜之前,我是别想出坊的。”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不想出去。

    沈宓虽然比起从前的受欢迎度又更增加了些,可是在欢迎和赞颂的同时,肯定也会有些负面的影响,沈家是前朝遗臣,如今皇帝放着赵氏嫡系中那么多年轻子弟不重用,反倒是大加提拔沈宓,这后头能会没有人嫉妒不忿么?

    再比如他这么样得宠,对于皇后和淑妃来说的诱惑程度又增加了,上次在许家,沈宓尚且还没曾被皇帝这样抬举,安宁侯夫人就已百般地寻求与华氏套近乎的机会,如今沈宓都被捧成这样了,他们还不更得想办法接近?

    她才不出去,也省得招惹麻烦。

    她一不去,顾颂哪里会去?

    他又说道:“那我陪你下棋。”

    沈雁又摇头:“你又下不过我。”

    顾颂有点急了:“稷叔说我最近有长进了!”

    “真的?”沈雁撩眼瞅他。

    两个人在阳光里站了会儿,便就真跑到天井里下棋去了。

    才下了两局,宋疆便小跑着过来道:“公子,薛公子派人来请您去东山游春。”说着往侧移了两步,让出随在后头的一名小厮。

    “薛亭?”顾颂微微皱了皱眉。拈着棋子看向沈雁。

    沈雁当然知道薛亭,薛亭是辅国公的长孙,如今应已是小世子了,他与徐国公府小世子董慢,荣国公府的顾颂。都是第三代国公府的继承人,也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权贵子弟,并与身为他们世叔的魏国公府的韩稷交情匪浅。

    前世里韩稷公然站在了楚王这边的时候,这些人虽未介入,但也没有反对。

    朝中勋贵们因着如今绝大多数的当家人都是沙场征战的元老,因着深知这功绩得来不易。家训还是严格的,各家子弟还都勤学上进,薛亭这些人生长在福窝里虽则有些桀骜不驯,但到沈雁前世死时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她是乐意顾颂跟他们多接近的。

    他就是太闷了。这种人虽然很容易有成就,但性子再开朗些显然对他本身更好。

    她坐直身,掩口打了个哈欠,站起来道:“你去吧,我也想回去了。”

    顾颂随之起身:“我不是很想去的。”

    “为什么不去?”沈雁回过头,“我听说东山脚下的烧鸡很不错,你给我带两只回来呗!”

    顾颂凝眉抿唇。他其实很享受跟她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光,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在府里。下下棋或是散散步什么的,但即使是什么话也不说,他也觉得非常自在。不过既然她想吃烧鸡。他似乎又没有坚持的理由

    “那好吧,你等我回来。”

    他说道,然后便奔回房去换衣。

    不到一刻钟收拾打扮整齐,到了辅国公府,董慢薛亭果然已经准备停当了,一院子人就等着他。除此之外竟然还有楚王和韩稷,二人同骑在马上笑微微地望着他。

    楚王年后开了府。如今出来的机会多了,加之大伙小时候都常在一处玩。在他在顾颂倒也不觉奇怪。恭恭敬敬冲楚王行了个礼,楚王便笑道:“颂儿越发像个大人了。跟世子爷一般地沉稳,哪像亭儿慢儿那两个,一见面便要争个高低。”

    薛亭董慢齐声怪叫起来。

    顾颂垂头谦辞了两句,回到马上,挪到韩稷身旁,温声道:“稷叔。”

    韩稷冲他笑了笑,说道:“走吧。”

    沈雁回到二房,季氏却跟华氏在议事,沈弋也来了。

    原来三月里柳亚泽柳阁老府上要办喜事,季氏正与华氏商量着怎么送贺仪。从前虽然华氏也参与府里这些事的商议,但季氏亲自上门来问华氏的意见可是头一回,而且这次陈氏也不在,显见得季氏对二房之郑重。

    季氏这个人心眼儿是有,也有些趋炎附势的小毛病,但目前看来她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儿,随着沈宓对华氏的重视日益深入人心,她对华氏也越发尊重起来,对待沈雁也比从前亲近了很多。沈雁对她没有什么太多坏感,站在她的位置,会有些小计较是很正常的。

    华氏留了季氏下来用饭,沈雁便与沈弋回了碧水院。

    沈弋似是看出来沈雁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坐下后便说道:“大家都推测,这次春闱上只要不出什么差错,老爷与二叔的升迁便是妥妥的,下次内阁换人十有八九就是老爷上了,所以这次柳阁老府上办喜事,母亲决定谨慎对待。”

    沈雁摊手:“柳阁老贵为阁老,而且也颇得皇上信任,便是没有春闱这桩,咱们也该慎重对待。”

    沈弋点头,“但咱们家倒也用不着像别人家那样狠命的拼银钱,世家的体面还是要顾的,只消花心思挑几样应情应景的物儿去也就罢了。否则倒有谄媚讨好之嫌。”说这话的时候她的下巴微微翘着,显露出世家千家大小姐常见的一丝骄傲气来。

    沈雁笑道:“是,正该是别人家来谄媚咱们。”她让丫鬟们将饭摆上桌,然后道:“你方才说别人家狠命的拼银钱,说的是哪家?”

    沈弋一面瞄着她,一面接过黄莺拿绢子擦过的牙箸,慢条斯理道:“你平日消息最是灵通,也有你不知道这些八卦的时候?”

    说着轻笑了下,又说道:“我昨儿听说兵部下头有个官儿,想攀柳阁老这根线挪挪位置,可惜手头不宽裕,想来想去自己老母亲还有处嫁妆宅子,便就偷偷把它给典了。谁知道被自己的弟媳妇发现,事情闹开,这人的官儿被撸了,柳阁老也因此沾了身灰。”

    “还有这种事?”沈雁也笑起来。

    但不知为什么,这笑话也似的八卦却又忽然拨动了她心底某根弦。

    沈弋见着她忽然皱了眉头,不由问:“怎么了?”

    沈雁冲她笑了笑,又凝起眉来。

    东辽这件事上,还有好些让她感到不解和茫然的地方。

    比如说她总觉得按照沈宓的说法,皇帝在前世发兵失败后的处境应该更艰难些才是,但除了与内阁的矛盾愈发深了几分之外,别的方面却并未有。

    一场战争牵涉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广泛了。皇帝在这种时候暗自发兵,这无异于拿江山社稷作儿戏,怎么可能会没有影响到别的方面呢?

    沈弋说的这个故事,却忽然给了她一点启发,当一个人急需要用钱的时候,可以不惜连母亲的私产都偷来典当,由此说明人的欲望有时候比什么仁义道德的力量强大得多,那么假如皇帝缺钱的时候,他又会怎么做呢?

    如果说这个官员的财源来自于他的母亲,那么大周天下,除了国库之外,就数华家的钱最多。

    假设皇帝已然因为华家曾经与陈王的交情而起了杀心,但他终究拖了这么久也未曾下定决心动手,可见还没有恨到一刻都不能容忍的地步。

    再来看东辽这场战役结束于三年后,而华家遭难则处在两年半后,从时间上说,刚刚好抄了华家,所得的钱数便可以支付这场战事的费用,也正是因为如此,战败的皇帝才没有面临四面楚歌的状况,至少国库这边并没有给他带来压力。

    如此看来,华家之所以在两年多后被抄斩,一则有着皇帝因为陈王之故而欲除之后快的原因,而真正促使皇帝在那个时期朝华家下手的,则很可能就是这场战争。假如没有这场战争,华家就算要被抄斩,极有可能还会再往后拖延些日子!

    华家的灾难,一半来自于皇帝的猜忌,一半则是来自于这场战争,而她心心念念正要做的事情就是拯救华家,这么说来,她很该查清楚皇帝有没有可能重蹈覆辙,而后再想办法阻止这场悲剧重演,不是吗?

    想通了这个节骨眼儿,她忽然有些振奋,不由拿汤匙捞了一整只的乳鸽给沈弋:“多吃点,你正在发育!”

    沈弋窘了,什么发育不发育?

    如今正月都未过完,东山上其实还没什么看头,四面杂草枯黄,便是有几片林子依然绿着,那绿色也显得沉暗和压抑。只有南面山脚一片矮坡绵延起伏,适合跑马。

    于是趁着艳阳,一行五个人便就驾着马儿将大批随从们远远甩到了后头。

    韩稷与顾颂一人驾着汗血一人乘着赤免,俱都显得轻松自如,因着楚王在,二人皆都心照不宣地落后稍许,董慢薛亭却是想争先都属有心无力,等到楚王掠上山头,回头止步,薛亭才一面挥鞭一面破口大骂:“我就说我被人坑了,这哪里是什么蒙古来的宝马,分明就是头蠢驴!”

    到了山下下了马,挥鞭对着马肚子便甩了两鞭。(未完待续)

182 城府

    董慢哈哈大笑:“我看你才是头蠢驴!连好马劣马都分不清!”

    薛亭更是气得捶胸大叫。

    楚王与韩稷相视一眼,也下了马来。

    韩稷走到那薛亭马旁,前后仔细瞧了瞧,说道:“马倒是好马,只可惜没碰上个好主人。”

    薛亭一听这话立时支楞了耳朵:“稷叔这话怎么说?难不成您除了品茶还懂相马?”

    韩稷拍着马背,说道:“这是蒙古乌珠穆沁产的马,外表看着其貌不扬,实则耐力极佳,这种马跑个三五百里看不出它的好来,但在三五百里之后,却极少有马赶得上它了。咱们才出京百余里,当然发挥不出它的特长来。”

    薛亭听他这么说,不由正眼瞧起这乌珠穆沁马来,这越看竟越觉得顺眼,口里道:“原来这畜牲这么宝贝,当真是我看走眼了?我试试去!”说罢飞身上马,扬鞭又往马尾上甩了一鞭,就见这马不急不忙地扬蹄奔跑,马首昂扬镇定,细细看来果有大将之风。

    楚王收回目光,微笑凝望着韩稷:“你怎么会相马?”

    韩稷目光微闪,垂眸折了根草尖在手,笑道:“王爷知道我自幼身子骨不大好,在房里呆着的日子多,没事的时候我就到处寻这些稀奇古怪的书来看。”说到这里他转向楚王,又笑起来:“我还会看手相,不知王爷有没有兴趣?”

    楚王大笑上马:“免了!”

    韩稷深深地望着他扬鞭远去,也纵身上了马。

    饭后季氏便回长房去了,沈弋跟胭脂坐着绣了会儿针线才回去。

    沈雁无处可去,饭桌上冒出头来的想法始终盘旋在她脑海里。

    她知道自己应该想办法去查。去阻止。可她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皇帝的命令是圣旨,她一介庶民想要阻止,一则无异螳臂挡车,二则她的脖子还要够硬。

    她觉得自己很需要一个强劲的帮手,这个人最好能够在朝堂任职。拥有一定的影响力,这样的人她身边当然不少,首先沈宓就是一个,沈观裕是第二个。

    可是如今皇帝跟兵部下的旨意是依照沈宓的计策来行事的,假若他明面上不透露出要跟东辽发兵的意思,那么谁也没办法去劝谏。不但沈宓不能,就连首辅诸志飞都没有可能,因为皇帝若是打定了主意要这么做,他也极可能会矢口否认。

    由此看来,要阻止的话就只能暗地里行事。

    那么她要找的帮手。首先需要能力强,然后最好跟这件事有关。

    只有关乎于两个人共同的利益,才有可能结为朋友。

    顾家是可以的,后军营都是顾家的亲兵,假若西北真打起来,后军营里免不了会有死伤。站在他们的角度,当然是希望能避免这场战争。而且皇帝这么做明显是在正式与功臣元老们为对,顾至诚若是察觉到皇帝的心思。必然也会心生忌惮。

    可是这还不够,顾至诚虽然能看到后果,但沈雁却没法儿提供皇帝一定会动兵的证据。他就算会帮她,也不会死心踏地地跟她完成这件事。至于顾颂,他当然可靠,可他能调动的人手又还不够,这个时候扯上他,显然太早了些。

    除去顾家再来看别的。皇帝这个算盘里,东辽未被收复。倒是失去了个魏国公,照这么说。莫不是要找韩稷那渣来帮手?

    姓韩的将会帮助楚王对付郑王,从长线来说他是值得她收伏的,从这里开始与他联手绝对有好处,虽然她一样没有证据证明皇帝的企图,但是他却有办法找到证据的不是吗?而且皇帝究竟有没有下密旨给魏国公,也只有韩稷才可能查到讯息。

    这么看来,她要寻找的人,是非韩稷莫属了。

    可这姓韩的自视甚高,从宫里那次他那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来看,他还颇有些看不起她,加上他们有梁子在,上次他没有搭理她的游说,这次也未必会理会她。

    何况她也不甘心再去主动寻他,凭什么她要去看他的臭脸?

    再者,她又拿什么去说服他呢?

    她在书房里琢磨了半日,正有些昏昏欲睡,福娘却进来了:“姑娘,顾家小世子来了。”

    沈雁怔了怔,这才想起早上他去了东山。

    于是起身到了前院,顾颂坐天井小庭院里,桌上摆着两个纸包。

    “真给我带吃的了?”她腾一下跳在他前面,嘿嘿道。

    顾颂吓了一跳,睨了她一眼,把纸包挪过来,说道:“稷叔带我山下找的烧鸡铺,他最会挑吃的,味道应该不错。”

    “韩稷?”沈雁顿了下,“他也去了?”

    顾颂嗯了声,嗯完又想起他们俩有过节,生怕她不要,连忙又说道:“还有楚王和董慢他们都去了。”

    还有楚王?沈雁在石凳上坐下。这可有趣了。

    这么说来上回在永福宫外楚王果然不是无故出现的,而照他们如今这关系,莫非韩稷是已经跟他勾搭上了?既是如此,他们不忙着计划怎么在朝中发展势力,又找顾颂他们游山玩水做什么?

    楚王也好郑王也好,在如今的勋贵大老们眼里就是一个晚辈,他们纵然不管束自家子弟与皇子往来,也断不会加入到这股漩涡里去,楚王跟他们游玩的目的,应该并非是拉拢勋贵。

    而且说实话,他与郑王如今虽在较劲,但并没演变到逼宫或政变的地步,这种情况下,勋贵们的用途不大,有一个未来有可能执掌中军营的韩稷,对楚王来说已足够了。

    他应该拢络的是文官才对,比如内阁什么的,当然,元老们前世没有卷入这纷争里,这世也不会的,而他们也并不需要走这样的道路。至于立储,到时候只要按规矩来就是了。

    那么,难道楚王这趟游春真是闲的?

    她看着顾颂,问他道:“楚王为什么忽然要去游春?”

    顾颂显然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但是沈雁的神色使他感觉到她或许察觉到了点什么异样,于是他想了想,说道:“是稷叔跟楚王去辅国公府串门,然后刚好得知薛亭新得了匹好马,稷叔便提议去郊外跑马,大家就一起去了。”

    沈雁手指在纸包上画着圈圈,面色愈发沉凝起来。

    眼下京城四处都是学子,出个街只能牵着马步行,许多人家都会选择关门闭户少出门凑热闹,尤其楚王身份又这么特殊,她才不相信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无缘无故去薛家串门。更不用说什么“刚好得知”薛亭得了好马了。

    难道真是为了拢络勋贵?

    想到这里,她再问道:“你们就这么去跑了趟马,没有说别的什么?”

    “朝堂上的事一句也没说。”顾颂凝眉道:“只楚王说了句过几日他请大家到王府赏花,然后董慢便说他之后再请大家去游湖什么的,楚王就说索性大家轮流作东好了,于是我就邀请他们下个月到我家来作客。”

    他紧接着又问:“有什么问题么?”

    沈雁望着他,摇摇头。

    一切看上去都天衣无缝,她也说不上有什么问题。

    可是正因为太正常,再联系起她先前所想的那些异常,于是还是让人觉得不大对劲。

    顾颂坐了会儿就走了,沈雁也进了书房。

    楚王与韩稷他们在街口道了别,则直接去了永和宫。

    淑妃在榻上闭目养神,见到他来不由微笑:“看你春风满面的,今儿是有什么好事?”

    楚王笑了笑,顺势在榻下绣墩儿上坐下来,勾住袖子往旁边香炉里焚了片香,才略微地抬起头来,说道:“我到今日才知道,韩稷竟是个博才多学之人。我们今儿去东山跑马,韩稷一眼便认出薛亭的坐骑是中原稀有的蒙古马。”

    “哦?”淑妃来了兴致,坐起来,“韩稷竟还会相马?”

    中原擅相马的人不多,尤其开国以来关了马市,中原的蒙古马也就更稀少了,韩稷不但会相马,还能够相出马的品种习性,就更为难得了。她想了下,又说道:“可我记得韩家祖上都没人会这门本事,他也不曾另外拜师,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说是看书学的。”

    楚王笑起来,“可是相马的书我也曾看过许多,如何我就不能像他这么样一眼便辩认出来?除了看书,他定是还下过番功夫的。所以我也觉得有点不安,这个韩稷,城府也许比我想象得还要深沉得多。一个过份出色的人,总是带着些难以驾驭的风险。”

    淑妃面色凝重了,“可是魏国公府与天家关系匪浅,来日他若袭了爵,便是咱们最有潜力的帮手。等他拿到了世子之位,他便有中军营三成的兵权,再加之此人与各勋贵府关系密切,他兴许能给咱们带来更多的势力。”

    “我又没说不用他。”

    楚王回过头,站起来,窗外的天光照在他脸上,使他素日看上去温润的目光,在此时透出几分傲然的意味,“他越是出色,越是让我想要降伏他,他越是有风险,我越是想要用他。如果我连一个有能力的人都不敢用,将来又如何驭天下?我要的,是真正的君临天下。”

    他回过身来,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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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深意

    淑妃望着丹樨下如青松一般昂扬的他,不禁缓缓点了点头。

    楚王忽然又笑了,走到她身边拿起榻上扣着的书来,说道:“安宁侯他们现如今都已经在争抢沈宓这个人,我也打算出手了。今日里出府便是这个意思。母妃平日里若是闷得慌,也找个由子宣华氏母女进宫说说话。

    “相信父皇见到您如此重视他的宠臣的内眷,也会高兴的。”

    淑妃想起那日里被沈雁那一刺,眉头便不由皱起来:“我宣她们,她们会来么?便是会来,只怕那丫头也够我受的。”

    楚王闻言,眉眼儿更是笑开了,“母妃是说沈雁?”

    “不是她还会是谁?”淑妃眉头皱得更深了。

    楚王沉吟了下,含笑抬头道:“我倒是很欣赏她。”

    淑妃扭头望向他,一脸的嫌恶。

    沈雁可不知道楚王这么看得起她,基本上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该怎么样把华家保下来。如果一定还要说有别的的话,那就是如何顺便把前世大仇给报了。眼下事情到了这步,她总该先把皇帝的心思弄清楚再说别的。

    翌日早上,沈雁得知顾至诚在家,遂又到了荣国公府。

    顾至诚正在指点顾颂的兵法,见她破天荒抱了只猫在怀里,不由道:“是不是不能出坊去,很无聊?”

    “谁说的?我可是有正经事寻顾叔。”沈雁顺手将猫塞到顾颂怀里,“烦你帮我弄点吃的给他呗。”顾颂望着手上的猫,手臂僵了好久才软下,转而轻瞪了沈雁一眼。没好气地抱着它下了去。

    顾至诚一脸稀奇地叉着腰,说道:“他最不耐烦这些猫儿狗儿的,怎么你一给他他就什么都听了?”

    沈雁嘿嘿拢着袖子:“那是因为我从来没揍过他板子嘛。”说着她又上前了两步,认真的道:“顾叔可否借一步说话?”

    顾至诚见她神色凝重,也不由严肃起来。想了下,说道:“那去你婶子屋里?”

    沈雁点头,遂与他同到了戚氏所在的正房。

    戚氏听说他们有事要说,便退到了偏厅歪着,只留几个丫鬟站在帘栊下。

    “什么事情连你颂哥哥都要避着?”两厢落了座,顾至诚便慈眉善目地开了口。他知道他们俩如今交情可好了。她编字帖教顾颂习字,顾颂有什么吃的也不忘给她留一份儿。看着他们俩亲近得跟亲兄妹似的,他可高兴了。

    沈雁因着这“颂哥哥”三个字而颤了颤,捧茶半晌才微笑了下,而后清了清嗓子转入正题:“顾颂是个好孩子。但我跟顾叔说的事,暂时还不方便让他知道。”那小子把韩稷当神一样的存在,要是知道她在算计韩稷,万一不小心走露了风声怎么办?

    从顾颂所说韩稷与楚王的关系来看,韩稷与楚王如今应该已经在顺利地进展当中,他们两厢搭上火了,也就意味着世事还会沿着前世的轨迹继续下去。韩稷跟楚王勾搭上之后,他的实力无形会加强许多。对于阻止边关这场战事也就更有希望了。

    所以她也可以着手行事了。

    顾至诚听到这声“好孩子”时也讷了讷,然后才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沈雁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其实还是东辽这场战事。

    “据我父亲所说。那日在乾清宫内,皇上听完郭阁老的述说之后便把他召到了殿里问话,而后当场便下了旨,让兵部按照父亲的意见往西北下发旨意,不知道顾叔有没有觉得,皇上怎么这么做固然是认同我父亲的策略。但是这么重要的事情却不召集内阁商议商议就下决定,会显得有些草率?”

    顾至诚微顿。说道:“这件事若是我朝不加理会,大可以关上门来当做没有发生。再说你父亲提的建议郭阁老已经深思熟虑过。所以才会跟皇上举荐,而我们也都认为这是个好的计策,皇上不命内阁合议,也不算什么太要紧。”

    沈雁凝眉,“话虽如此,可我听父亲说,皇上当时还问过他假如对东辽发兵合不合适,由此看来,皇上其实对东辽是有着企图的。平心而论,顾叔觉得像皇上这么——就是不太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他真的有可能因为我父亲一句话就完全放弃这个想法吗?”

    顾至诚沉吟:“皇上即便是疑心重,可那也是对功臣而言,在对外战事上,他没理由这么做。”

    但是说完他又皱了眉头,即便是理论上皇帝不可能拿军国大事开玩笑,但沈雁的话又让他没来由地起了丝警惕,她看事向来极准,而皇帝心那么深,搞不好万一又让她说准了,他真的有这种想法呢?

    他摸着下巴觑了觑沈雁,只见她两手托腮正巴巴地望过来,一副等待他继续往下说的样子,便就坐直了身说道:“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说,假若皇上真有对东辽动兵的打算,不知道顾叔觉得胜算有几何?”

    “胜算?”顾至诚呵笑,“那就要看怎么打了。假如倾后军营与中军营十二万将士之力,还是能够拼拼的。”

    东辽蒙古人长年在马背上作战,又因地理与习俗而个个练就骁勇无比的体魄,加之他们兵强马壮,中原将士纵然熟读兵法,可体能上终究输给人家。这种趁火打劫的战术又以拼实力为主,假若人手不多,要赢下来着实困难。

    沈雁叹道:“那魏国公可就惨了。”

    顾至诚挺直肩膀:“魏国公?”

    “难道不是?”沈雁反问。

    顾至诚深深望着她,沉默下来。

    如今在西北镇守的人正是魏国公,原本按照既定行程,八月里辽王之国后他便需班师回朝,而皇帝接受了沈宓的建议,此番趁着东辽之战议和,那么魏国公便起码得等到事情了结才能回来。

    而假若按照刚才他们的想法,皇帝暗中又命魏国公介时发兵作战,那以魏国公所率的边关那几万人,如何能敌得过乌云麾下那么多兵马?

    纵然他可以趁着他们内乱混战之时消耗掉他们一部分力量,可终究周军出关与得尽地利的东辽作战,无论如何战斗力上都会呈现悬殊之态。

    皇帝假如要稳赢,那么只能下旨让顾家所辖的后军营出兵助援,可倘若他下旨,首先必然就会遭到内阁老臣们的反对,得不到内阁支持,皇帝就是下旨也是白下。而他假若决心要打,就只能在不惊动朝堂的情况下,密令魏国公全力以赴。

    如此说来,可不就应了沈雁那句魏国公要惨?

    想到这里他凛然地看向沈雁,这丫头连这点都已经想到了,她究竟还有多少本事?

    四大国公府的关系都亲如兄弟,因为这江山是他们联手打下来的,大伙对于大周稳定都有着共同的心愿,便是唯愿他们洒出的热血能够换来子孙的永世安宁,尤其在如今功臣元老死的死老的老的情况下,四家更是紧密团结着。

    魏国公若有不测,虽然韩稷也能顶上,可到底是一大损失,没有人会乐见他丧命的。而就算是他保得了性命,光靠他麾下那几万人,也莫想有多少胜算。到时候事情捅出来,内阁再怪责皇帝,皇帝只怕反推到魏国公头上也有可能……

    无论怎么样,只要皇帝有发兵的意思,魏国公都十有八九会倒霉。

    他再看了眼沈雁,摸着桌上的茶,捧在手里。

    “这么说起来,这事果然有些不寻常。”

    “那是自然,没有根据的话我也是不会跟顾叔说的。”沈雁点头,顿了片刻,她又接着道:“而且,我还担心的一点是,皇上也许还不止是对东辽有企图这么简单。

    “顾叔不妨想想,不论魏国公是丧命还是替皇上背黑锅,魏国公府都讨不了什么好,皇上这么做,会不会是使的一箭双雕之计?假若魏国公仗打赢了,那么皇上在元老们面前便有了底气,假如输了,那么也可以打压掉一门勋贵。无论如何对他皇上显然都是有好处的。”

    勋贵们虽然不如内阁对皇帝造成的压力大,可勋贵强盛对皇帝的子孙来说却未必是福。就如今来看,作为国舅的安宁侯并不被勋贵们放在眼里,那么可以想见,将来就是郑王上位,勋贵们对于后族以及太子又会有多服气。

    反过来说,即便是大家赤胆忠心,身患疑心病的皇帝他会放心么?

    赵氏嫡系的勋贵们自然是不便抄斩的,但也不能让他们的气焰如此嚣张下去。难道他们以为眼下还是大家一块喝酒吃肉打江山,可以不分彼此称兄道弟的时候么?现如今已经有了君臣制度,功臣们若是不听话,那当然是要敲打敲打的。

    所以回想起来,前世里荣国公府后来落到顾至诚当家的时候时,一些如今根本没被人当回事的事情,后来都被人参到御前了,而皇帝也偶有微词,这或许跟皇帝想要集中皇权的心思也有关罢?(未完待续)

184 传递

    当然,既然大家都认同这种君主制,那么集中权力在手无可厚非,但假若皇帝在集权的同时却怀着打压的心思,未免就有些不厚道。毕竟没有这些功臣,赵氏只凭己身之力断不可能坐上皇位,而治国平天下也绝不应该靠阴谋和打压,而是应该以仁德服天下不是吗?

    前世魏国公死后,皇帝除了被内阁埋怨几句也没落着什么大的坏影响,也不曾为此与内阁把矛盾闹到台面,足见他是早就想好了的,既然如此,她当然就该提醒提醒顾至诚了。

    顾至诚再听得她这么一说,背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捧着茶挺直背望着前方,整个人呆在那里,屏息了半日都没吐出一个字,如果说他先前还只因为她提醒着魏国公的未来而心生着几分忧虑,可当她把事情扯到勋贵头上,直接将这个事跟自己联系起来,他就绝不能只是忧虑这么简单了。

    人都有自私的本性,即使他与其余三家亲如兄弟,可这中间也肯定会有区别,哪怕是亲兄弟,刀搁在人家颈上跟搁在自己脖子上的心情也是不同的。

    所以顾至诚此刻再也没法像刚才那样淡定地忧虑着了,他的心被提到了半空:“难道你认为,皇上真的会跟我们这些勋贵下手?”

    沈雁微顿:“我虽然没有证据,但假若皇上真要给魏国公下密令,最后魏国公府肯定会大伤元气。再想想,即使韩稷能够顶起魏国公府来,他也已经是第三代国公爷,对于皇子皇孙们来说威胁肯定就没那么大了。”

    顾至诚紧握着茶杯,不禁深深地点头。

    沈雁虽然是个半大孩子。可视野却比他这个手握雄兵的世子爷开阔多了,他跟沈宓如今交情虽然日渐见深,但沈宓却谨慎得多,平日里该注意的问题他会暗示他,但像这样仔细地把事情剖开来跟他分析却是绝没有过。

    虽然他知道这丫头不见得是全为着他顾家着想,也许还有着她自己一些不为人知的小九九,但是就冲着她肯跟他明言剖析这点。就算是要占他便宜。他倒也心甘情愿让她占。毕竟到如今为止,她并没有害他的理由不是吗?

    顾至诚沉吟了会儿站起身来,“我还有点事。要回书房,你跟你婶子说话去吧。”

    沈雁也站起来,“我的猫还在顾颂那里呢,我去找他。”说着提着裙子出了门。

    顾至诚望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外。才叹了口气,然后抬脚去了书房。

    既然知道皇帝发兵的话对魏国公府甚至是勋贵圈带来不利。那这件事肯定是得阻止的了,然而又怎么阻止呢?顾至诚又开始觉得头疼起来了。他总不能仅凭猜测就进宫去向皇帝劝谏吧?首先他得确信皇帝是不是真有这个意思!

    他觉得每次这丫头甩给他的都是些要命的事。

    顺着书房里踱了几圈,然后在窗前停了步,顿立片刻。他转而便从墙上取了马鞭,抬步出了门。

    魏国公府里,韩耘气呼呼地扛着他的弓站在韩稷面前。

    “我不要这个弓了。我要大的,这么大!王俅的弓比这个大好多。我要把他的比下去!”他将弓取下来摆在石桌上,两手在空中比划着,然后叉着肥腰,把小嘴儿嘟起来,胖成汤圆儿似的脸上写满了不服气。

    而他面前的韩稷正坐在石椅上悠闲剥桔子,眼角儿溜也没溜他,口里慢条斯理回绝道:“王俅比你高出一个头,而且人家身材也比你好,你长得跟冬瓜似的,再扛个大弓走出去,人家肯定会把你当成弹棉花的。”

    “我才不是弹棉花的!”韩耘大叫着,扑到一旁坐着喝茶的鄂氏怀里:“母亲你看,哥哥他嫌弃我!”

    鄂氏屈起手指轻敲他的头:“我也觉得你该减肥了。我可不想有个长得像冬瓜的儿子。”

    韩耘悲愤地站起身,手指着他们俩,憋了半日,跺脚道:“我去找厨娘!”

    厨娘有鸡腿吃,可以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辛乙走过来,躬身道:“公子,荣国公世子来访。”

    鄂氏抬起头,韩耘也止住了脚步。

    韩稷略略顿了顿,便站到地下,忽然间伸手拎起韩耘胳膊,一面将桔子塞进嘴里,一面将手上的肉团儿顺手丢到不远处那成堆的护卫手上:“带二爷去蹲马步。不蹲满一个时辰,不准找厨娘。”然后拍拍两手,从容地上了庑廊。

    韩耘幽怨地望着天,呻吟起来。

    鄂氏这边也起了身,让丫鬟们收拾杯碟进了房。

    顾至诚已经被让进花厅,正自如地坐在右首打量几案上一小盆金鱼,见到韩稷走来,不由笑道:“又在修理耘哥儿?”

    韩稷笑叹着在主位上坐下,“没办法,太胖了,父亲回来定又会埋怨我们给他吃太多。”

    听到提起魏国公,顾至诚脸上笑容便不由有了几分牵强。他接过韩稷亲手递过来的茶,低头抿着,默了会儿又道:“春闱监场有没有你的事?”

    每年春闱监舍都是五城营与中军营的官兵联合值守,此届会试魏国公不在京中,自当有两位都督同知代为调兵,韩稷身为韩家长子,又在营里挂着虚职,按理他是有份参与的。而且这趟差办下来,基本上都能捞着个嘉奖,这种美差,营里的军官又怎会不识相地撇开他?

    韩稷却道:“我到底资历浅,也不图这些虚名,营中还有许多得力的干将,我给推了。”

    与中军营一道监场的还有安宁侯辖下的五城营,假若他去了的话不免会与对方有接触,在楚王未曾与他有更进一步的接触时,显然还是先避开为好。

    好在顾至诚听见他的回答也未作深究,只是若有所思地顺手拿过架上一本茶经翻阅起来。

    韩稷静静打量了他片刻,说道:“顾大哥像是有什么心事?”

    顾至诚沉凝不语。扫了眼四下。

    韩稷略顿,遂起身笑道:“东边园子里的竹笋发了好些,看久了冬景,竹林里倒是值得转转。大哥好久没到府里来了,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吃茶?”

    顾至诚笑应:“正有此意。”

    辛乙遂让人前去竹林打点,这里二人出了院门,信步往东边园子里行去。

    进了园门。四面的人影就少了许多。除了几个等候传唤的丫鬟,再就只有石桌畔煮茶的辛乙。

    顾至诚顺着青石甬道一路往前,一面负手说道:“你父亲近来可有信回来?”

    韩稷道:“上回来信还是年前。随军报一起回来的。”说完又笑道:“不知大哥的心事,是跟西北军情有关,不是跟我父亲有关?”

    顾至诚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停步道:“都有。”

    说着他看了眼四下。接着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东辽那边的情况你知道。前几日兵部下发到西北的圣旨你想必也知道了,如今我得到点线索,怀疑皇上可能有密旨给你父亲,让他在最后关头发兵东辽。意图得渔翁之利。

    “这件事不是儿戏,若是真有此事,那对魏国公府乃至整个勋贵圈都关系甚大。我来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去个信到西北。想办法从你父亲处问到真情,看看是不是皇上果有此打算!”

    “发兵?”

    韩稷听到关键处,双眼蓦地眯缝起来。微顿片刻,他凝眉道:“这线索大哥是从何处得知的?”

    “说来惭愧。”

    顾至诚摇摇头,“是沈家有人暗示于我,我才想得这点。在这之前我竟是根本没往这上面想,但从她所说的种种迹象来看,皇上有这种想法的可能性竟是很大。这件事只有你有法子问到真相,若果真如此,咱们就得阻止皇上这么做。”

    韩稷望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沈雁才从荣国公府回来,福娘便把庞阿虎见到顾至诚径直去了魏国公府的事告诉她了,她只点了点头,便就轻快地回了房。

    顾至诚听了她的话,势必会去寻找真伪,这件事她也很想知道,而除了韩稷却又无人能够知道真相,顾至诚不去找他,又会去找谁?

    现在她就等着韩稷从西北得到的回讯,魏国公对这场战役的胜算他应该是有数的,他绝不可能连自己的儿子也瞒住,假如这一世魏国公表示没有收到密旨,她也可以因此放下些心,但假若有的话,那少不得就要费些心思了。

    她让福娘没事多往顾家走走,反正她现在跟顾家丫鬟们都挺熟的了。

    这里韩稷送走顾至诚,便立刻唤辛乙进了书房。

    他先拖过东辽的舆图看了看,然后转回身道:“皇帝早已经跟诸志飞许敬芳他们有了隔阂,这次东辽内乱,他会想借机挣份功绩是情理之中的,但我没想到他会有胆子行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这么样一来,在发兵之前他是肯定不会透露风声的。

    “边关总共只有三万多人马,父亲便是率军倾巢而出,也没有多少胜算,如此一来多半只有两个后果,一是父亲殉国,二是战败之后皇帝面对内阁的指责把责任推到父亲身上,就是万一赢了,皇帝也拥有了与内阁对抗的筹码。无论怎么做,对韩家都没有什么好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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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书写的很慢,为了提高质量和故事可读性,几乎是每写十章就会通盘修改一次,然后中间还有各种小修改,再加上各种整理主线副线占据了时间,于是本来可以日码一万,变成了日码3000-9000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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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得努力攒存稿,只有存稿多了,故事才会连贯,才会尽量不写歪。

    我知道这很欠扁,本来都说好了的。。。但是在写《大妆》时遇到了很多问题,我都想在这个故事里改善和提升,所以慢慢写,请大家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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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碍事

    辛乙沉默了半晌,也凝眸道:“所以顾世子的意思,皇上这是在挣战功之余,顺便在挫勋贵的锐气。这固然是个坏消息,但古话云祸兮福所伏,倘若真是如此,假若魏国公在边关遭遇不测,少主离目标反而又更近了一层。”

    韩稷身形蓦地顿下来,目光也变得像刀子一样凌厉:“你是说,我应该乐见他去死?”

    辛乙眼里波光潋滟,垂首道:“虽然有悖伦理,但有时候却顾不了那么多。至少国公爷不在了,论情论理都该是少主上位。便是太太,她也没办法阻止,这是极好的机会。”

    韩稷听到鄂氏,目光骤然冷了。对着庭外凝眉片刻,他冷哼了声,走到他面前,“可我若是这种人,那跟奸佞的赵氏又有什么区别?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固然有对不住我的地方,但若没有他,又岂会有我?”

    辛乙垂下头来。

    韩稷冷眼望着窗外,又道:“韩家便是我背后的大树,在我掌握局势之前,韩家不能倒,否则的话,我离成事之日便又更远了。倘若我不知道狗皇帝会有这样的阴谋倒也罢了,国公爷殉国也算是天意,但我既然知道了,便不能装作不知道。”

    许是他的声音过于冷冽,态度也过于坚定,烧着薰笼的屋里忽然散发出一丝寒气来。

    辛乙顿了片刻,抬起头来:“那么少主打算如何做?”他虽然被无情驳斥,脸上却没有任何羞恼或者不服气的神色,也没有丝毫意外,而是依然平静着。

    韩稷想了想。回身正面向他:“无论如何,你先修书去西北先问问国公爷,皇帝若有打算,此时必然已有密旨下发,先确定下来有没有这个事再说。”

    辛乙领命。退身往外。

    韩稷却忽然又叫住他:“还有一件事——”他从书案后绕出来,凝眉站在他面前,“皇帝有起兵的打算这件事,连我都没有猜想到,顾至诚也是从沈家人口里听来,足见沈家这个人很有些本事。难道此人会是沈宓?”

    辛乙驻足想了下,说道:“若论才思之敏捷,沈宓并非不可能。而且他与顾世子交往密切,会与顾世子有番推心置腹也有可能。但沈宓再能耐,显然他最近也没有什么功夫研究这些事。再者能够把这件事看得如此之深之透的,一定知晓不少军事谋略,沈宓与其父都不大可能。”

    “那会是谁呢?”韩稷凝起眉来,“难道沈家除了沈宓,还有什么深藏不露的隐士不成?”

    辛乙默然无语,似乎也想不透。

    但他却出了个主意:“少主要是很在意此事,大可在楚王去赴顾家小世子的邀请时,顺便问问顾世子。相信少主若想知道。他是不会刻意隐瞒的。”

    “楚王?”说到这个,韩稷目光里忽然涌出丝不屑,那抹冷意也逐渐升上眉头来。“上次在东山替薛亭相马的时候。楚王便流露出猜忌的意思,这个时候,我怎好当着他的面去打听这种事?不但不能当着他的面打听,我还需收敛锋芒,等到他完全信任我时才好随意。”

    辛乙默语。

    时间进了二月,春风一夜将庭院的花木吹绿了芽。京城四处便也就满是张口闭口之乎者也的学子了,春闱头日在初九。礼部与翰林院等部从初一起便开始吃歇在衙门。沈宓对差事慎重,华氏也跟着紧张起来。虽有个见过了世面的沈雁,但这种时候是没有人会让她插手的。

    沈雁估摸着韩稷去信边关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十来日,而且假若有信来顾至诚应该也会来知会与她,所以还是先关心着沈宓的差事要紧。每日里除了帮助华氏下厨煨汤炖肉派人送去衙门,还捉了沈观裕身旁的近随来打听他的饮食。

    如今沈夫人侍候不成,这饮食上的事季氏便就拜托华氏一道解决了,到底这差事办好了,与沈家上下都有好处。

    只是沈观裕得了嘉奖,同时皇后也是受益者之一,这却让人有些不甘心。

    因想起前次在许家安宁侯夫人那般作派,回去后到如今也没再有别的动静,倒有几分不大正常,便就叫来福娘,让她遣庞阿虎去安宁侯附近打听打听,看看安宁侯最近在做什么。

    安宁侯最近也正忙着关注春闱。

    刘家当然没有人参加会试,刘家祖上都没人做过官的,不过是嘉兴一个乡绅,就算从定国之时开始读书,十三四年时间也不大可能培养出个举人来。就是那天资过人的,如刘括之流,不也早就已经出头了么?他关注春闱,仍是跟他差事有关。

    这场会试由沈观裕主考,沈宓身为沈观裕的儿子且又是礼部官员,而安宁侯所辖的五城兵马司则与中军营官兵一同担任着监守号舍的职责,这要是办好了,也算是侧面帮了沈家父子的忙,要是出了差错,中军营那帮家伙指不定把责任摊在他头上,他能不仔细些?

    因着这事,刘括那边也没空理会。

    这日下了衙,回到府里,刘括就进来了。说道:“前些日子派去盯着沈宓的人有回音了么?”

    安宁侯这才想起这茬,把吩咐下去的人叫来一问。

    来人回道:“麒麟坊里住的都是达官显贵,小的们进不去,就是进去了也容易被人盯上盘问,所以这些日子都守在坊外街上,沈大人因着近日吃歇在衙门,也没见着他几回,不过倒是听说沈大人对妻女甚为爱护。”

    安宁侯皱了眉要斥责,那下人顿了顿,却忽然又道:“是了,除了这些,小的还意外听来,内务府丝织采办华大人搬家进京的时间已经确定了,说是就在端午节前,近日华家的仆人已经先行回来了些,沈家二奶奶也时常进梓树胡同张罗打扫的事。”

    “华家?”

    听到这两个字,安宁侯的怒色忽然转成了凝重。

    皇帝要对华家下手的事他自然从皇后处听到了风声,既然华家迟早会灭亡,而沈家又与华家是至亲,皇后要想重用沈观裕,自然就得避免华家拖累沈家。

    可是自从沈观裕知道这消息后,沈家也迟迟没有与华家断交的消息传来,如今华家又搬到了京师,往后两府来往必然更加密切,华家没这道隐患也就罢了,皇后说不定还可借借他的财力达到目的,可皇帝早对他起了杀心,沈观裕父子如今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真的足够使他们能屹立不倒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皇帝如今是十足真心器重他们,可沈宓这个人据说极重情义,华家倘若有难,他多半会替华家出头,皇帝既是下了了决心,自是不会准他的请求,而为了达到斩草除根的目的,到时候多半也会找个什么罪名扣到他头上,以免妨碍他行事。

    沈宓若是被贬,沈观裕又能落着什么好?

    沈观裕若是权势不保,那对皇后来说也就没有太多的用处了。废太子一案过后他们这边已元气大伤,不要说现找一个来替补沈观裕这空缺,就是原先归附于他们的官员里也没几个成气候的,他们筹划了大半年才逮着个沈观裕,又怎甘心眼睁睁看着他被华家牵累?

    因而一时间,着急想办法拉拢沈宓的心情,忽然又变成了如何先保住沈观裕能够一直为他们所用的烦愁。

    “总得想个办法让沈家跟华家断绝往来。”他凝眉望着窗外,喃喃说道。

    刘括听得一头雾水,他并不知道华家跟沈家的关系有什么好值得安宁侯忧虑的,“华家会碍事么?”

    安宁侯不置可否,半日才道了句:“要想拴住沈观裕父子,这步路是必走不可的。”

    刘括默然。即便安宁侯什么也没说,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奴才,安宁侯不跟他说的事情,他便不能问。仔细琢磨了片刻,他说道:“他们是姻亲,要断绝往来,则只能想办法断了这层关系。”

    安宁侯回过头:“你是说,让沈宓休了华氏?”

    刘括缓缓点头,“沈宓休了华氏,不但两家从此断绝了关系,而且必然还将老死不相往来。”

    安宁侯想了想,说道:“可是沈宓与其妻情分甚深,上回吴重办的那蠢事儿里就看得出来,那华氏为了营救他,随随便便几万两银子说出就出,而沈宓自来在外应酬也从来不沾女色,要想分开这二人,只怕极难。”说着他抬眼道:“能不能干脆把她给杀了?”

    刘括怔住,大周律法极严,即便是王侯将相权力通天,这碰人命的事谁也不敢随意下手,华氏是命妇,而且还是堂堂京师沈家的少奶奶,万一事败查到头上那别说保住沈观裕为皇后所用,只怕连皇后都要受牵累。

    他不知安宁侯怎么会有这么样的想法。

    沉吟片刻,他垂眸道:“娘娘正值韬光养晦期间,还需以谨慎为上。侯爷也说沈宓夫妇情份深厚,就是能够把华氏杀了,事后沈宓也必然会纠缠着此事不放,以他如今在御前的地位,皇上也必然会替其撑腰。到时恐怕因小失大。”(未完待续)

186 心事

    安宁侯点点头,皱了半日眉头,他又说道:“那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刘括想了想,说道:“假若沈宓休妻这条路子走不通,倒是还有个法子。这又要把话说回来了,如果侯爷能使得沈观裕父子归附皇后,到时候咱们再使个计策让华钧成站在楚王那边,他们两厢成了政敌,自然而然也就会断绝往来。”

    安宁侯听到这里,面色当下顿了顿。

    逼得二人成为政敌,这倒是个好主意。沈观裕如今都已经归附皇后了,而太子必然会从郑王与楚王之中任选其一,这二者成为对手,身边的拥趸自然也会成为对手!沈观裕既已知道华家会有难,自然不会反对他们把华钧成推到楚王那边去。

    华钧成财大气粗,楚王想必是欢迎的,只要想个合适的法子推华钧成一把,这事绝对能办成。而到那个时候皇帝将华家一灭,这层关系暴露出来,楚王未必不会担几分干系,就是不会落罪,也必然会遭到皇帝不满。

    这法子岂不是一举两得?

    安宁侯有些高兴了,指着刘括道:“这倒是个妙计!”

    他捋须转了两圈,忽然又停步下来,皱了眉头。

    沈观裕这边是不消顾虑,但沈宓呢?沈宓既与华氏情深义重,若是知道华钧成与楚王有勾结,他难道不会劝阻?再者,沈观裕一直未曾把沈宓拉进这漩涡来,沈宓在此事上态度便仍算是中立,便是华钧成随了楚王,沈宓也不会与他断绝关系。如此又能起到多少作用呢?

    他深深地凝望着窗外的梧桐,幽声道:“此计最关键处,还是要断绝沈宓与华钧成的关系,也就是说,咱们得想法子逼得沈宓在郑王与楚王之间站队。如此才能达到目的。只有沈宓公开地站在了咱们这边,一切才算迎刃而解。”

    说到这里他回过头来,目光闪闪说道:“而这次春闱,也许是个好机会。”

    刘括看着他,也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竟微微点起头来。

    沈雁在墨菊轩浇花。

    福娘走进来。一面帮她递着水壶,一面说道:“姑娘,庞阿虎回来了。他说安宁侯最近忙着带领五城营的人在春闱监场,所以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近来到安宁侯上去的人客也不多,倒是那个做吏部郎中的刘括走得勤些。”

    “刘括?”

    沈雁在脑海里仔细搜寻着这个人物。片刻后想了起来。这个刘括便是后来的副都御史,是在郑王被封太子后升上去的。能够在太子上位后立刻升上去,可见应该是个有些城府的。便说道:“再去盯盯这个刘括,这个人是安宁侯的狗腿子,安宁侯有事,肯定是交给他去办。”

    说完她忽然又抬起头来,再道:“你说,这次春闱是安宁侯带人监场的?”

    福娘点头:“本来是中军营的人为主。五城营的人只在外围管管,所以安宁侯原本也没打算亲自上阵,只是偶尔前去指示指示。但是前两日不知怎么,他又忽然亲自带着人马在考场布署了。”

    沈雁眉头皱起来,花壶也放下在台上。

    历届会试考场都是中军营的人为主监场,有时候会有神机营或羽林军辅阵,有时改成五城兵马司也十分正常,但因为并不负主要责任。所以一般只派参将或副指挥使一类的将官带兵压阵。像安宁侯这么样亲自上场的还从没有过。

    想到这里,她说道:“你去问顾颂。这次中军营里派出的又是什么级别的将官?”

    将如中军营里来的也是身份殊然的将官,那显然又还正常点。

    福娘小跑着去到顾家。不到片刻后跑回来:“中军营里只派了位参将。”

    沈雁沉沉地嗯了声,在石凳上坐下来。

    安宁侯自打蔡氏上回在许家闹了个没脸出来后,再也没有别的动作,可皇后假若真稀罕沈宓,又岂会这么容易放手?这次春闱是沈观裕主持,沈宓也在当中担着重要职责,偏偏这么巧安宁侯亲自上任,真的只是为了办好差事这么简单?

    当然皇后不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安宁侯去考场捣乱,使得沈观裕办砸了差事,但他们不破坏不代表不会有别的什么想法。安宁侯这么不辞劳苦亲自上阵,又是为什么呢?

    荣国公府这边,顾颂打发了福娘回去,想起今儿还没见到沈雁,便就凝望着窗外春花出神,可不知为什么那春花又总幻化成沈雁的模样,让人移不开目。

    宋疆在门口咳嗽了声,他回过神来,低下微热的脸,缓缓打开面前一本兵书。

    他从小在上房长大,除了学习各项本领和接受宠爱,并没有别的什么乐趣。以致于当初才会好奇到跟宋疆去坊里走动,他其实很想跟他们结成朋友,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跟他们交朋友,他不擅说话,也不擅交际,他最熟的小伙伴,除了薛亭他们,便是沈雁。

    韩稷是不同的,他从来没把他当成过平辈,他是他的世叔,从小祖父便告诫他,即使年纪差距不大,辈份也是要严格遵守的。而韩稷懂得那么多,他又好像总能看清楚他的内心似的,这便使他不知不觉地祟拜起他来。

    他对沈雁的感情,细思起来却又在这两者之外,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在沈雁与薛亭他们之间选择跟谁在一起消磨时光,也可以在韩稷与她起冲突时不假思索地站在她这边帮她。这么说起来,她在他心目中,岂非又更加不同些么?

    至少,他从来没想过替韩稷和薛亭他们过生日,也从来没注意过他们偏爱吃什么零食。

    他悄悄地做着这些,哪怕她并不知道他只是为她这样做过,他也是高兴的。

    他就是高兴替她做事,高兴看她每天一点点地在他身边长大,和他一起长大。甚至是,他高兴她对他凶,或者对他呼来喝去——当然,她其实并没有这么做过,除了喜欢气气他,她从来没有无理取闹过什么。

    她的存在,使一切都变正确而理所当然起来。

    他的脸上热热的,但唇角却又禁不住地往上扬。

    “公子,您不舒服么?”

    宋疆从旁盯了他半日,见他两颊愈来愈红,眼神愈来愈迷离,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听说前些日子京郊许多人传染了风寒,公子莫不是也染上病了?”

    他有些忧急。听说这场风寒挺厉害的,都类似疫病了,许多人都传染上了,就差没死人,假如顾颂真是得的这个病,那他要不要去告诉声福娘?那丫头虽然傻了吧叽的,一点也不可爱,但平白染身病,那也够她受的。

    宋疆觉得自己越来越慈悲为怀了,于是更加关切地望向顾颂。

    顾颂的脸越发红得像猪肝。

    他没好气道:“你才病了。”

    宋疆噤声。看他中气这么十足,果然不像生病的样子。

    顾颂被打乱了心事,索性站起来,走出了门槛。

    站在门槛下望着那树春花,不由又站住了脚,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

    才到庑廊下,便有小厮小跑过来:“禀公子,韩大爷来了。”

    顾颂略顿,连忙走向院门。

    院门外,身着青灰色云锦绣袍的韩稷正负手迈步而来,闲庭信步的样子,犹如从来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走快两步,不远处许多丫鬟偷眼相觑,脸上的红,跟他先前脸上那种红是一样的。

    顾颂迎上前,温声道:“稷叔今儿怎生有空。”

    韩稷笑了笑,“不是好些日子没上你这里来嘛,看看你棋艺如何了。”

    顾颂引着他一路进院,腼腆地道:“虽是长进了些,可前日里还是输了几局给雁儿。”

    “雁儿?”韩稷在门廊下停步,侧首望着他。

    顾颂脸又红了。

    他这是怎么了?总是动不动就会不自觉把话题引到她头上去,他们俩是对头他又不是不知道。难道是生怕他不会再借机吓唬她么?

    他努力稳了稳心神,镇定地道:“临近春闱,街上人多,我们都没有出府去,所以跟她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多些。”

    韩稷点点头,往前走。

    他想起那个专跟他过不去的丫头来。虽不知道他日后还会不会遇上让他咬牙切齿的对手,不管怎么说,沈雁是头一个。而让人更郁闷的是,她还只是个半大小丫头,弄得他到如今都羞于跟人提及他跟她的过节。

    一想到她,韩稷的后槽牙便又开始有些发痒。

    但他今日来的目的不是为她,所以暂且不提。

    等进了书房,丫鬟奉了茶,他便就说道:“沈家如今除了沈宓,还有什么人跟你们家往来得多?”

    顾颂顿了顿,“还有沈侍郎。”

    沈观裕?韩稷眉头动了动。沈观裕当然算是个人才,但是正如那日辛乙分析的那般,沈家父子这当口都不可能会有时间来深究东辽这件事,所以会提点顾至诚的,定然会是别的人。他默了下,又说道:“那最近常到你们家来的,除了沈家父子,还有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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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舌战

    顾颂愕了愕,嘴唇抿了半日,才不自然地道:“只有雁儿了。”

    又是她?

    韩稷眉头紧皱起来。

    照这么说来,除了沈家父子,就只有沈雁才有可能是那个暗示顾至诚的人了?

    这又怎么可能,那丫头才十来岁大,这时候正是赖在父母怀里撒娇的时候,西北还没有信回来,先不论皇帝这份心思是真是假,起码这猜测是有理有据而且找不到破绽的,就算是她瞎想,也得有一定的学识与阅历才能够推测到这份上,那丫头,她有这样的本事?

    他捧着茶,眯眼望着前方。

    可若连她不是,那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呢?沈家竟然还有这样具有前瞻目光的人才,这使得他不得不纠正起他对沈家人的看法来了。连他都没想到的事情,这个人想到了,就绝不简单。若是这样的人落到郑王或楚王手上,那岂非是件极坏的事情么?

    “顾叔在看我写的字么?”

    顾颂见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不由纳闷起来。

    韩稷目光微闪,回了神望去。窗户下书案上果然架着副才写好的字,经他这一提醒他才注目看起来,这字结构稳妥隐有风骨,他想了想,忽然道:“我记得你最不耐烦写字,怎么写的这么好了?”

    顾颂心下有暖流滑过,微笑道:“全赖雁儿指点。”

    怎么还是她?

    韩稷有些气闷。他站起来,走到书案前,那幅字旁还有本字帖,字迹或娟秀或刚硬。旁边还有很细心的练习注释,即使他是个武夫,也看得出来这笔法十分娴熟老道。

    他皱着眉将它拿起来,翻到封面,右下角印了个拇指盖儿大小的“沈”字。隐约还带着点清新的茉莉香——可没有男人会用这样的熏香,难道这本字帖,是沈雁编的?

    他站在那里,目光倏然沉凝起来。

    这字帖上的字只只完美,能够拥有这么深厚笔力的人绝非心无城府之辈,若说这字是沈宓写的他还会相信。可若说是那丫头写的——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着她时,她在他胁迫下的镇定,那个时候他也是震惊的,只是这份惊讶后来被她那副难辩真伪的表情而转移了。还有在戏园子里她半路上给他插的那一杠子,她不是纯粹在捣乱。而是完全看穿了他的用心之后才捣的乱。

    再有面前这本字帖,这让人完全难以相信她真的只是个古灵精怪且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一个能愚弄到他的人,又怎么会是个简单的人?

    她有心计有城府,而且还有大把的时间和高贵强势的背景作依托,这样的人能够推测出皇帝的心思,倒是也不算太意外。

    韩稷眼前忽然浮现出沈雁那副张牙舞爪的面孔来。

    她明明跟他有过节,就是皇帝真有借东辽战事来敲打魏国公府乃至勋贵。照她那缺德性子,更应该是买两挂鞭炮去魏国公府前放起来才对,怎么会反而借顾至诚的口来提醒他呢?——他可不会以为这是她在替顾家着想。就是会伤及到顾家,那也是很小的机率。

    他又想起在永福宫外的石桥下,她曾说过她也不希望郑王当太子的话来,难道当时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在暗示他什么么?

    “稷叔,你怎么了?”

    顾颂走到他面前。凝眉问道。

    今日的韩稷总给他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又或是将要发生。

    韩稷在他的注视下默默回转身,目光在逆光之下幽幽地闪烁着一丝光芒。可是这道光芒又一闪即逝。让人还来不及看清楚究竟属什么意味。

    “我忽然想起点事还没办,先回府,过两日我再来寻你。”

    他温和地望着他,像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

    顾颂也只好点头,送他到门口。

    韩稷走出荣国公府大门,偏头往沈府的方向深深看了眼,才掉转马头驰出坊门。

    片刻后他回到府里,径直进了书房,叫来辛乙:“西北那边还没回信来吗?”

    辛乙见他语气急促,忙说道:“是司空派人亲自驾马送去的,早上接到的飞鸽传书,说是正在往回赶,昨日已经出了山西,估摸着最多明日能到。”

    韩稷望着前方,半日未动。

    自打听说安宁侯亲自上阵监场,沈雁便让人去盯紧了考棚那边的消息。

    果然如福娘所说,这两日安宁侯不但日日守在考场,而且还并不像是作样子,每队人马分布在哪处,哪些口子需要人值守,他都要亲自过问。即使是引来中军营将士背地里的冷嘲热讽,他也浑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

    他这般落力,倒是引得皇帝盛赞了几句。

    沈雁每隔两个时辰便听福娘来转告消息,却仍然还是看不出来安宁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只是为了做给皇帝看,那实在也没有必要,作为皇亲国戚,如此作为只为了讨几句赞赏,恐怕得到的讽刺会比他听到的吹捧要多得多。

    这次春闱对沈家来说可谓至关重要,随便让人捅个什么篓子可都让人吃不消。可惜沈宓又不能回府,否则她倒是也可以提醒他防患防患,人的精力总是有限,忙乎了这么久,沈宓就是再机警也不见得会防备到安宁侯头上去。

    沈雁开始觉得有些头疼,这日便去了沈弋那里磨她。

    沈弋正觉得她哀声叹气讨厌得很,胭脂便就寻过来了:“姑娘,顾家小世子请您过府下棋呢。”

    沈雁还没答话,沈弋便一把将她推了出来:“快快去祸害顾颂!”然后啪的关了门,简直连一点姐妹情谊也没有。

    沈雁望了望天,想起鲁思岚今日也去了她外祖家,似乎也的确只有顾家可去,于是就拿着团扇提着裙子往顾家来。

    一进鸿音堂,她便边走边大声道:“你请我吃茶,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啊——”

    话没说完,余音便卡在喉底,院子里,石桌畔,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顾颂,还有个顶着张化成灰她也认得的脸,寒光也似的眼,竟活脱脱是韩稷那厮!

    她站在庑廊下,顿了半刻才把提着的裙摆放下来,目光刀子般扎向顾颂。

    顾颂连忙站起来,紧绷的脸上有丝不安:“稷叔很想跟你下棋,所以我——”

    “所以我就以颂儿的名义去请沈姑娘吃茶了。”韩稷端起一碗茶来,放在唇边轻吹着,一面挑眉望着她。轻抿了一小口,他又放下来,缓缓道:“虽然打扰了姑娘,但沈姑娘艺高胆大才华盖世,想必不会怯场。”

    沈雁走过来,目光凌厉地往他脸上一扫,坐在他对面,热情的笑道:“韩公子既知我不会怯场,又何不直说?咱们虽未在棋盘上过过招,但也不是没在别的地方交过手,何必这么藏头露尾,弄出一身小门小户的寒酸气,平白让人低看一眼?”

    韩稷将丫鬟奉上的茶挪了给她,也回得带劲极了:“我倒是想直说请你,但好男不跟女斗,该让让的时候总要让让你。我一个男人家,总不好直接去请你姑娘家出来赴约,回头若是让人背后说了嘴,栽个什么罪名到我头上,一则我消受不起,二则也显得没有风度。”

    沈雁不慌不忙地摇着扇子:“公子真是看得起自己。世间哪里会有这样瞎了眼的人乱说嘴?就是要说嘴,也得找那些条件差不多的人再说不是吗?你看我就是跟街头瞎了眼的刘三跋子站着说上三日三夜的话,也绝对不会有人说我半句是非。

    “倒是公子若是跟刘三跋子的秃头媳妇儿比肩站个眨眼的功夫,多半就有人要怪公子玷污刘三媳妇儿的名声了。”

    院子里的空气沉闷得像要爆炸。

    旁边一伙人差点没被这轮唇枪舌箭给劈晕过去,大家都是有身份的好么!沈雁往日是俏皮而有礼的,韩稷素日是雍容而宽厚的,他们这些人几时见过他们这么要命的一面?

    顾颂紧绷的脸色越发紧绷了,他紧立在韩稷身旁,作出只要韩稷动手他就立马飞扑过去的架势。刚才的确是韩稷说想跟沈雁切磋切磋棋艺的,早知道他们个个这么凶悍,打死他也不会让他们碰面的!他站在他们中间,木着嗓子道:“咱们来喝茶?”

    韩稷睃了他一眼,拿起茶杯,继续瞪着沈雁,呲牙道:“喝茶倒容易,只是我担心沈姑娘脑袋才这么大,脸皮却占了大半的厚度,不知道还有没有余地咽得下茶?”

    沈雁大笑:“连韩公子这么厚脸皮的人都咽得下去,你又何须担心我?老话讲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公子管这么宽,不嫌累么?”说完也端起茶杯来,仰脖饮了一大口。

    “雁儿!”

    顾颂纵是被荣国公亲手栽培得临危不乱,看着这都快瞪成了斗鸡眼的两个人,也已是头大如牛了。韩稷这个人城府虽深,但平日看着是极好相与的,他从来也没见他会对个女孩子这么不依不饶,碰上沈雁又是个不肯吃亏的,这两人简直已呈水火不容之势。(未完待续)

188 妖精

    偏他又不擅长说话,憋了半日也不知该怎么劝,只得坐在中间干着急。

    韩稷黑脸瞪了沈雁半日,忽然顺势放松紧绷着的身子,斜眼道:“沈姑娘真乃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沈雁哼笑:“韩公子也真不愧为盖世英雄,失敬失敬。”

    当她听不出来他暗讽她伶牙俐齿?女人家会扯皮也就算了,一个大老爷们长张这么利的嘴,难不成魏国公打算把培养去做师爷么?她冷笑着看了眼对面,团扇又慢慢地摇起来。

    韩稷望着她,脸上已经黑得如同桌上的黑陶茶壶盖,隐隐有些发亮了。

    庭院里仿佛暴风雨过境,所有人脸上表情一片狼籍。

    顾颂咬了半日牙才松开握紧的拳头,在寒风嗖嗖里拿帕子包着手,从盘子里拿了块果脯递给沈雁:“这是西域来的凉果,是樱桃肉,跟咱们的做法不同,你尝尝。”又偏头看着韩稷,声音软下三分:“稷叔不是说要下棋吗?不如我让人去摆桌子。”

    韩稷睨着他:“何须去别处?就在这里下。”

    这里是鸿音堂西侧的一处小天井,白壁灰瓦十分雅致,天井偏南的位置放着一张石桌,便正是他们的坐处。石栏下还种着一株石榴,此外拐角还放着几盆兰花,荣国公府的花匠是沈府花匠介绍的南方人,甚会打理花草。

    韩稷发了话,顾颂见沈雁没什么异议,只好着人下去安排。

    下棋要静,于是接着又挥退了许多下人,只留两个在门廊外侯差。

    沈雁在韩稷对面坐下来。执了白子在手,眼望着他。

    黑先白后,她知道韩稷棋艺了得,也知他今日醉翁之意,也就不必强逞意气。

    韩稷见状倒也没说什么。只板着脸,便就先落了黑子在棋盘上。沈雁紧跟,他再补上,一路无人吭声,只有刀光剑影凛凛杀气,春风暖暖地拂在脸上。却也好似变成了隆冬寒风,较之先前的硝烟,如今已到了短兵相接的地步。

    顾颂从旁观战,两手不由握出油来。

    韩稷出手气势磅礴,似黄沙漫天的疆场。又如隐隐带有刀剑喑哑之声,而沈雁的棋路得自沈宓,既有绕指柔的迂回婉转,又暗藏百炼钢的杀伐绝断,几次面对韩稷的突击都轻巧避过,让人不由暗地里抹汗,却又不由竖起大拇指。

    如此半个时辰下来,黑子所到之处也还是提掉了好几片白子。沈雁的败势,竟隐隐已现。

    韩稷抬眼望着对面,只见她不慌不忙。依旧寻找着反攻之机,不由道:“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沈雁一面落子,一面悠悠道:“既然都是输,我为什么要认?白让你得意了。”

    韩稷好不容易明朗了两分的脸又黑下来。

    顾颂连忙端茶上前:“稷叔喝口水。”

    韩稷深深看了沈雁一眼,默了下,转头跟顾颂道:“我呆会儿还要去左大人家中。落了卷很重要的公文在府里,你回去帮我找辛乙拿一下?”

    顾颂有些迟疑。很显然这个时候他并不适合走开。

    但是他又实在无法拒绝韩稷,他犹豫了半刻。点点头,再看了眼沈雁,走出去。

    直到他消失在门外,韩稷才收回目光,抬起一只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说道:“现在你死也别想走出这里去了。我只要往你脖子上一捏,你最多就还剩下半条命。”

    沈雁哼道:“你要是没胆子朝我动手,你就一辈子也娶不着老婆!”

    韩稷瞳孔蓦地收缩,瞪着她的眼睛里,简直能立马射出一排驽箭。

    沈雁啪地往棋盘拍下一颗子,刷刷将中间的白子拨到手心来。

    韩稷简直忍无可忍了,拍桌子道:“趁我没落子连下几着,你还要点脸不要?”

    沈雁心安理得将棋子投进棋罐:“你不是说好男不跟女斗吗?又是你说身为男人要让让女人的。你要是反悔,那就连男人都做不成了,是小人。”

    韩稷咬了咬牙,把几乎吐出来的血咽回肚里。

    片刻只听杯盘交碰之声,就连月洞门外侯着的下人们也不觉地走远了些。他们小世子不在,等会儿连压场的人都没有,他们还是逃远些比较安全。

    韩稷咽了两口茶,总算是呼吸畅了,瞪了眼对面的她,掉头去望墙头的夹竹竹:“东辽的战事你怎么看?”说完他又冷哼着撇过头来,“像你这么无耻卑鄙的人,当然是不会关注这些军国大事的。”

    沈雁放下茶杯,答得十分自然:“怎么,顾世子没跟你说么?”

    韩稷闻言瞳孔骤缩,面上神情也有了些微变化,他打量她片刻,才缓缓道:“莫非那个人真是你?”

    沈雁摊手:“要不然你以为呢?”

    从她一进门见到他在座时起,她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她费那么多口舌说服顾至诚,然后借他的口去告知魏国公府,当然就是为了等他上门,现如今他果然乖乖地来了,而且还主动制造时机跟她说起这事,她还有什么理由回避?

    韩稷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他侧转身子望着院墙,呼起气来。虽然早就已经猜到是她,可等到她亲口承认时那种感觉又够窝囊的,不只是因为他接二连三地输在她手里,更因为他居然一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他居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假如她不是因为反对郑王,那就很可能成为他的敌人,拥有这么样一个敌人,哪怕她有可能跟他并没有直接利益冲突,可是什么都落在她的眼里,让她了如指掌获知他的一切,也是件很可怕的事吧?

    他深深地望了她片刻,说道:“你为什么会猜得这么透?”

    沈雁笑了下,“当一个人有特定目的的时候。肯定会对她所关注的事物暗中研究起来的。你不也是这样吗?我跟你说过,我不希望郑王当太子,而你为了得到世子之位已经归附了楚王,很显然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们是可以暗中合起来达成目的的。”

    韩稷咬咬后牙。望着她:“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答应你?”

    “你来了,就说明一切。”沈雁瞟着他,“我若猜得不错,你现在一定已经得到了西北的回信,信上肯定也已经告知了你皇上跟令尊下过密旨的事。要不然你完全不必理会我。我又不是傻子,你会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可见你是不排斥跟我谈谈这件事的。”

    韩稷脸色又开始转黑。

    一个难缠的丫头已经让人头疼,一个难缠同时又不太蠢的丫头显然更让人想要掐死她。

    “你真不是个妖精?”他斜瞪着她。

    沈雁睁大眼,坐起来:“你怎么知道?不过你这么一提醒我,我还真想挖出你的肝肺来看看了。”她狞笑着伸了伸爪子,探过去。

    韩稷一折扇敲掉这爪子。然后转头望着远处,姿态倒是渐渐慵懒而随意起来:“你有那么恨我么?”

    “总之不喜欢你。”沈雁端茶吃着,一面道:“要不是因为想阻止皇后,我才懒得搭理你。”

    韩稷脸色愈发黑了。

    片刻道:“你为什么这么不待见皇后?”

    沈雁抬头:“秘密。”

    韩稷瞪她片刻,也缓缓端起茶来。

    稍顷,他又道:“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帮你打倒皇后和郑王?可是假若我真归附了楚王,即使你不把这消息提前告诉我。我也一样会那么做。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沈雁抬起头,“打倒皇后不是我找你的主要目的,目前我的目的是阻止西北这场战争。”

    韩稷眉头微动。

    沈雁敛去所有戏色。凝眉道:“你比我更懂兵法,这场战争大周的赢面有多大你很清楚。我相信站在你的立场,一定也不希望这件事会发生。我只是个闺阁女子,又不能出面插手朝堂政事,而且还得避着我家里人。

    “所以我把这个猜测告诉你,让你来判断行事。而你今日来找我。除了确定我就是那人提醒你们的人,不就是还想跟我聊聊怎么才能阻止这件事么?”

    韩稷深深望着她。说道:“你一定是只狐狸精。”

    沈雁大笑:“哪有我这么可爱又美丽的狐狸精?我就是妖精,也肯定是只凤凰精或孔雀精啊!”

    韩稷半晌无语。

    沈雁笑完了。才又拿了颗青枣吃道:“其实我知道你也讨厌我,毕竟咱们梁子结得不浅了。

    “不过这没关系,朝堂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咱们又不是做真的朋友,只不过是为了共同的目的临时搭把手,只要皇后倒了,你大可以去帮着楚王去建你的从龙之功。而我自然也不会再给你添乱。”

    韩稷听到这句,不由幽幽瞟过去一眼。

    讨厌倒不至于,只是有些切齿而已。世上像她这么可恨的丫头可不多,同时像她这么可恨、而又多智近妖的丫头更是不多,许是沈家底蕴果真深厚,风水又当真有那么钟灵毓秀,总之他觉得他真是遇到了个绝世奇葩。

    至于她说的那从龙之功……算了,由得她去胡说八道吧。

    他清了清嗓子,坐起了些,说道:“那你觉得,此事又该如何解决?”

    189(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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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使唤

    沈雁听见这话,却是没急着答,而是端着茶又慢慢地品了一口,忽然数着杯底的茶叶,说道:“这次春闱监场,你们中军营派的参将是不是你的人?”

    韩稷顿了下,“不是。”又警觉地道:“你想做什么?”

    沈雁笑了笑,显出一脸的老谋深算来:“西北那边的事暂且不急,倒是眼下我有件事,劳烦你帮我做做?”

    韩稷一张脸顿时拉下:“何事?”

    “前不久安宁侯曾经试图拉拢过我父亲,但没有成功,这次春闱上我怕他出什么夭蛾子。不如你亲自带兵上阵,替我盯着点儿?”她微往前倾着身子,坦然望着他,要求提得顺溜极了。“等到我父亲这差事顺利办完了,咱们再来商量怎么阻止皇上这事儿也不迟。”

    她可正愁考场那边会出漏子,眼前既有个现成的便宜可占,她为什么不占?中军都督府的威风本就比五城兵马司大得多,相信有他这个魏国公的嫡长子亲自率兵过去,再加上他能够日探北城营而片叶不沾身地顺利脱身的本事,对付区区一个安宁侯是绰绰有余的。

    姓韩的想要空手套白狼,压榨她当他的幕僚,可没这么容易。

    既然要合伙,那他就得先拿出点诚意来,帮她处理了手头事再说。

    韩稷的脸色果然很不好看。

    她这是在使唤他?

    他盯着她那张贼笑着的脸看了片刻,转而把脸面向侧首,眯眼望着远处的浮云。他开始怀疑,这一趟来的究竟正不正确。为什么他每走一步都有掉进她挖的陷阱的感觉?这个死丫头片子,是不是真的已经化成精,把他的脑子剖开来看过一遍了?

    他收回目光,说道:“我若是不去呢?”

    “不去的话,到时候愁的也不是我一个人。”沈雁从容抚着杯子。“安宁侯若没什么企图倒罢了,他假如要下手,必然是冲着我父亲而来。如果我父亲被他们算计了过去,你觉得,对你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么说,我去这趟还是为了我自己?”他睨着她。

    她点头:“差不多是这么个理儿。”

    韩稷深吸了口气。咕咚将杯里的残茶喝了下肚。

    “像姑娘这么卑鄙无耻雁过拔毛的大家闺秀,在下还真是开了眼界。想来我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不知道那日怎么会在北城营出来的时候偏偏遇上你?考场我会去,不过,迟早我也会请个茅山道士来收了你!”

    说完他站起来。指着她。

    沈雁亦站起身,大笑道:“我等着便是!”

    顾颂回到府里的时候沈雁已经不在了,韩稷则在他厅堂里闲坐等侯。看不到沈雁顾颂有微微的失落,再看韩稷脸上一派平静,不像是后来二人再起了纷争的样子,不由又略略放了心。

    虽然他也不明白这种不放心是基于对沈雁的关心,还是对她竟然也能够像当初针对他一样的针对着韩稷的在乎,她能够与韩稷像普通人一样平静相处。他总是高兴的。

    韩稷略坐了坐便就走了,顾颂也连忙捧着一盒子佛手去了沈家寻沈雁。

    西北那边有了回音,顾至诚当然也从韩稷处得了消息。是夜他便去魏国公府寻韩稷叙了许久的话,而同时沈宓也从顾至诚处得了消息,几方人对这件事既震惊又担忧,但因为春闱在即,没有时间细议,于是暂且将之深藏在心底。撂下不提。

    会试很快就开场了。

    考棚设在顺天府学附近的空地上,考棚是临时搭建的。四面都与相邻建筑断开,整个考棚分成三个区。三个区的外围又还围了道栅栏,中军营的将士把守在考棚里头,而五城营的将士则负责两个出入路口,以及对考场外围的巡视。

    两军都在外围设有临时的指挥营,中军营的在东侧,五城营在西侧。

    安宁侯与刘括一大早就到了考场,会试这几日因着各部都有公务,因此免了早朝,刘括也得以能同来观摩。进了营后安宁侯便问刘括:“人都安排好了么?”

    刘括笑道:“一切准备就绪。有了那三千两银子,那人只差爬到我跟前来了。”

    安宁侯捋须点头,说道:“去把梁恩叫进来。”

    此次五城营的头领本是梁恩,梁恩是安宁侯姨母的孙子,现任东城指挥使,因着安宁侯亲自上了阵,于是他便退任为此次的副指挥使。

    梁恩很快进来。安宁侯望着他道:“仔细守住门口,但凡查到有什么夹带作弊的行为,一律严办。知道了吗?”说到末尾四个字,他拖长音意味深长地。

    梁恩会意,扬唇揖首:“侯爷放心便是!但凡有任何一个敢夹带作弊的,管他是皇亲也好国戚也好,卑职都管教他臭名远扬!”

    安宁侯嗯了声,正要再开口,这时候门外却忽然响起阵震耳的马蹄声,他抬眼透过大开的帐门望去,隐约只见一个身披银盔银甲的将领骑着枣红大马,由许多人簇拥着从营门口一闪而过,似还有许多人沿路招呼,气势颇为高调。

    安宁侯正疑惑着,梁恩已飞快看了回来,失色道:“是韩稷,他怎么来了?”

    屋里几人面上也都闪过一丝意外。安宁侯起身走出门口,往东边营帐里望去,果然见着那人已经在中军营帐门前下了马来,此次领兵的参将胡永成正慌不迭地率人出门迎接。

    安宁侯的心忽地沉了沉。

    中军营上下都是当年老魏国公手下的亲兵,按惯例,若无意外,这兵权便会在韩家手上代代相传下去,韩稷是韩家嫡长子,虽然尚未得世子之封,但这在世人眼里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如今魏国公不在京中,他领着监军之职,权力仍是极大的。

    虽然这件事并没扯上中军营,可韩稷的突然而至仍然在他心头蒙上了层阴影。只要不是韩家人,中军营里别的人都好应付,他毕竟是国舅爷,到时真闹出纠纷来对方再嚣张还能跟他直接过不去?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选择亲自披挂上阵的。

    可韩稷这一来,事情就不好说了。

    安宁侯凝眉望了望,再垂头想了想,便就抬了脚,往东边营里走去。

    韩稷站在营门前,在晨雾里打量了两眼肃穆的考场,气定神闲的伸了伸胳膊腿,然后扶腰望着胡永成道:“因母上有令,春闱之事至关重要,怕我偷懒误了事,所以不得不亲来监场。母命不可违,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胡将军见谅。回头论功行赏之时,断不会忘记将军的功劳。”

    胡永成连忙揖首:“公子言重!卑职唯公子马首是瞻,但凭吩咐便是!”

    这里正说着,安宁侯的笑声便已经由远而近传来:“我道是谁?原来是韩贤侄来了!”

    韩稷望着他,叉腰微笑道:“安宁侯一向可好?”

    安宁侯笑道:“承蒙世侄惦记,我好得很!”

    等到彼此寒暄完毕,安宁侯又敛了敛笑容,打量着他以及他身后那么些全副武装的护卫,说道:“据我所知,此次带头领兵的乃是胡将军,不知道贤侄此番来这是?”

    “哦!”韩稷作出恍然的样子,环视了眼四处,说道:“这不是因着听说五城营里连安宁侯都出动过来了嘛,中军营担着主责,安宁侯都来了,我又哪里好意思呆在府里享福?维护春闱秩序是咱们官兵的责任,我这也是在向安宁侯看齐呀。”

    安宁侯听到他果然是来监场的,嘴角立时忍不住抽了抽。

    韩稷接过辛乙递来的紫砂壶,笑着道:“安宁侯莫非不欢迎?”

    “哪里话!”安宁侯连忙摆手,“世侄能亲临现场指挥布署,这也是替我五城营减轻了许多压力,怎会不欢迎?呃,那头营里还有些事,我就先过去了,我那里备了好茶,回头得闲你往我那儿来,咱们爷儿俩好好唠唠!”

    说着他便打了个哈哈,转身离去。

    韩稷啜着壶嘴儿,挑眉目送他到了西边营门前,才回头与胡永成道:“考场的分布图呢?”

    安宁侯进了营门,便再也掩不住一脸的晦气。

    刘括梁恩迎上来:“怎么办?”

    显然他们也已经知道了这个坏消息。

    他们早就了解过胡永成以及手下这些兵,也已经推算过所有会出现的意外,可这些意外里都不包括会突然之间冒出来个韩稷,这下指挥权到了他手里,到时候分派在出入口的兵士还不知道是哪些人!假若有变动,那他们的计划也势必得跟着改变。

    安宁侯有些窝火:“先去把他们的巡逻线路与人员变动信息打听来再说!”

    东边营帐里,韩稷看完了图纸,然后又翻了翻官兵们把守的岗位,然后把花名册还了给他。

    胡永成接过来,迟疑着问道:“公子可有要调整的地方?”

    韩稷笑道:“胡将军办的很好,大的地方也不必动,只消在出入门的地方加强些人手便可。”

    胡永成颌首,又道:“那巡查的队伍呢?”

    韩稷挥手道:“这层将军不必管,我自有计较。”

    胡永成只得退出来。(未完待续)

190 阴招

    韩稷等到帐帘放下,才收回目光对立在下方的十余名护卫说道:“你们抽两个人随在沈宓沈大人身边,仔细隐藏好保护好他,一有问题即时来报。安宁侯身边也派个人盯着,但他身边也有不少高手,你们远远跟着便是。剩下的人则跟着我。”

    护卫们皆凝神听令。

    韩稷等到他们分派完毕了,这才取下头盔来往椅背上一靠,顺手从桌上盘子里拿了个包子来吃。

    这里胡永成到了帐外,手下的千总便就迎上来,呶嘴指着帐内,压低声道:“他怎么说?”

    胡永成眉头紧皱:“只让咱们加强出入门的把守,巡查的队伍没有示下。”

    那千总冷哼道:“果然是个只有副空外表的绣花枕头!想来此番跑过来也不过是心血来潮,想出个风头罢了。考场里头才是最该重视的地方,他竟然如此草率行事,还说什么论功行赏!我看便是真到了行赏那刻,也不见得会把咱们记在心里。”

    胡永成沉凝片刻,睨他道:“行赏就别提了,我看不出乱子就已经不错。不过话说回来,就是出了乱子于咱们也没什么坏处,如今是他的总指挥,咱们只是奉命行事,便是出乱子也是他担着。”

    千总微顿,恍然道:“不错!借此让他知晓些厉害,先刹刹他的威风也是好的!”说完他却又凝眉望着他:“可这到底关乎咱们营的声誉——”

    胡永成轻瞪他:“谁让你自作孽不成?见机行事便是了。”

    千总连忙称是。这里二人各自分头行事不提。

    沈观裕他们这些主考将会晚些到,沈宓则带着礼部几名同僚,还有翰林院与国子监几名官员同在考棚外围的贡院四角的了望楼负责现场考务。站在了望楼上不但可以清楚俯瞰到考棚里的情况,还能直接看到考生出入口的情形。

    很快天色就全亮了。雾色淡去,考生们纷纷围在了考场外,带着兴奋踊跃的神情依次排队而入。

    梁恩带着人员守在门外,而胡永成则带着人在门内穿梭。韩稷自己则亲自带着护卫们充任了临增的巡逻队,在考场各个角落机动游走。

    沈宓也到了考棚门口。监视着差官们对考生们的搜身。

    科考绝不允许作弊,尤其是最后这一关的会试,这里头出来的人都将是大周官场构成的一部分,当中某些人,甚至很可能会经同沈家父子的手被推到皇帝面前,成为辅佐皇帝的栋梁之材。所以这种时候他万不能大意。假如被某些品行不端的人钻了空子,未必也势必会在朝堂兴风作浪。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直到最后一名学子入场,沈宓才与同僚们去到设在南侧的了望楼里等待。没多久沈观裕他们到来,司礼监的太监宣读完了圣旨。便就开始发题作答。位于门口的胡永成等人也就跟着散去,看管各自的差事不提。

    梁恩退出门口,先进了安宁侯的营帐,汇报了结果,安宁侯便就望了眼外头逐渐升起的太阳,说道:“等到日中时分,趁着太阳晒懒了的时候,便就开始行动。”

    梁恩领命。果然认真等着太阳高升。

    第一轮答题是两个时辰,刚刚好在日中时散场。

    眼见着炉里的香渐渐焚完,阳光也把场地内树木照成了一个个圆点。眼见得四面人影也都变得不如先前活跃,梁恩便带上两个人,往甲字号考棚第三排号舍走来。

    这个时候衙吏们已经在开始收发试卷,各考棚已然开了锁,被抽走试卷的许多人开始起身活动筋骨。

    梁恩一路缓步巡查过去,忽然在排列第十五的号舍门口略停了停。甲字号舍是贡院里既有的砖石结构的号舍。

    号舍里的考生是个四十余岁的青衣男子。梁恩扭头与他对了下眼色,等看过四面皆无人注意时。他左手不着痕迹往里一扬,一团白影便就落在男子身下。男子飞快将那白纸团捡起铺开。塞在茶壶底下,然后若无其事的踱步。

    会试的考题除了考官没有一个人知道内容,皇帝若是不问,考前他也不会知道。

    但不管是不是有用的答案,只要是个与圣贤书相关的夹带都已经算是作弊。

    梁恩亦举步往前,仿若根本没有这回事似的转出了考棚。

    沈宓与同僚们分批分区接收完试卷,见着日上中天,遂进了歇息处,让葛舟沏了茶准备喝。

    哪知茶杯才接到手里,忽然就有差官急匆匆走来,禀道:“大人,甲字号十五号号舍出了点事,安宁侯请您即刻过去叙话!”

    沈宓心下一沉,顺手将茶杯塞回葛舟手里,快步出了门。

    考场逐渐已经安静下来,甲字号这一片基本上已经开始落锁答题。

    沈宓很快找到了十五号,只见考棚外站着好几个五城营的人,而考生的书案已经被挪开,走近一看,安宁侯与其手下梁恩正站在号舍里,他们面前跪着个五十余岁的青衣男子,浑身打着颤,正一个劲地冲安宁侯他们磕头求饶。

    “这是怎么了?”沈宓望着摆着书案上那张满是皱痕的字纸,隐隐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啊,子砚来得正好!”安宁侯冲他招着手,叹气道:“说来也真是让人着恼,方才我带着手下在此巡查,不想查到此间的时候,便瞧见此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等我压来一看,便见他袖子里居然夹带了这个!”

    他敲了敲桌面,示意他。

    然后又道:“我竟不知这厮是怎么逃过门口两重搜索关卡的,方才在门口,子砚不是已经监视着搜过身了么?竟还有人敢夹带小抄藐视皇威!这要是传到皇上耳里,岂不是要害得子砚你还有令尊沈大人被皇上斥责?”

    历朝历代对于科举舞蔽案处罚得都相当严,例如大周,不但学子会被终生剥夺科举的权利,就连负责监考的官员假若知情不报,也会被连累获罪。正是由于这一点,沈宓这些日子才像是背着个大石头一样压力重重,眼下不但真查出来有人作蔽,而且还偏偏落到了安宁侯手里——

    方才在门口,他明明是一个个盯着搜过来的,怎么会还有人夹带?

    沈宓心下疑惑顿生,他走到门口去看号牌,只上头写着“余杭谢满江”几个字。再看这谢满江本人,都已经胡须老长了,这样的人来了这次不定下次还有机会来,因此会铤而走险想要捞个功名倒也不算太意外。

    他凝眉望着这谢满江:“你是如何夹带进来?”

    谢满江哭着道:“在下,在下藏在发髻里……”

    发髻?这又怎么可能!进门的时候不光是身躯四肢,就连脚趾头都查过了,又怎么会藏得住在头发里?

    不管他用的什么方式,总之是已成事实,晃过认罪这么快,都不用怎么敲打就认了,这却使得沈宓更加疑惑起来,倘若他真的那么在乎这次考试,又怎么会这么痛快就招认了呢?

    他看了眼安宁侯,说道:“既然招认了,自然就该送官法办。侯爷既在现场,不如就请侯爷代劳,将此人押送到前院去,交由刑部发落。”

    安宁侯正要答话,谢满江忽然跪爬过来,拖住沈宓衣摆,站起身道:“沈大人且慢!我可是有来历的,你怎可随意拿我?”

    沈宓冷颜道:“管你是什么来历,今日便是皇亲国戚,那也得按规矩办事不可!”

    皇亲再大也大不过皇帝,此次是皇帝要选人,他焉能轻率?

    谢满江愕在那里。

    安宁侯忙走过来:“兴许是有隐情,人家这么一把年纪了也不容易,先听听他说什么也无妨。这号舍间虽然有墙隔着,相邻两间互不相扰,可是到底不方便。不如咱们移步到五城营帐内细说,也免得影响到旁人?”

    沈宓越发觉得可笑了,他说道:“作弊还有隐情?在下倒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不管什么隐情不隐情,来人,把此人带下去!”

    立刻就有衙吏进来。

    谢满江慌了,连忙看着安宁侯,安宁侯道:“那你有什么话,就干脆在此地说吧!”

    谢满江咽了咽口水,望着沈宓道:“我是江南谢家的人,难道沈大人也要拿我么?”

    沈宓听到这话,目光骤然凝住了。

    他是知道近几年丘谢两家都在备考试图入仕的,只是本族的人尚且还在观望罢了。

    江南谢家虽然是与沈家最为遥远的一门世交,但是交情却从未有断过,在上两辈里甚至还有姻亲往来,谢满江既是谢家的人,那他的确得多几分顾虑了。

    四家当年都是亲如一家的小团体,如今除了沈思敏进京向他们求助过以外,别的三家一个都未曾上门寻过他们。越是这样,他则越发敬重他们。假如捉了这谢满江,那谢家子弟考场作弊之事必定会传遍大江南北,谢家那般清贵,又怎能被沾染上这样一道臭名声?

    沈家如今虽不必靠他们来壮声势,可到底世事难料,谁知道日后沈家有没有求助到谢家的地方?再说当年在前朝时若不是几家相互扶持,又如何能成就各家的风光?

    可如果不捉,他又如何来圆这个场?再说,他可还有把自己给搭进去的风险,他不能不考虑。(未完待续)

    ps:感谢那么多亲的粉红票和打赏~~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抄名单的时候又出现违禁词,也不知道是哪个~只好先略去了~感谢大家

191 合谋

    他凝眉打量着面前这人,见他目光游离不定,神态瑟缩小气,行动之中竟全无风骨,哪有点世家子弟的气质?想了想,他回头跟葛舟道:“去把此人的卷宗调过来。”

    所有考生的卷宗都抄录了一份在贡院公事房。

    葛舟很快取了来,沈宓打开一看,卷宗上写的其祖籍地倒果然是谢家祖宅所在的苏州。谢家在苏州繁衍百年,小半个江南都有其族人,这面容猥琐的谢满江,难道真是谢家的人?

    沈宓再打量了他两眼,问道:“谢家如今当家的是谁?哪年生的?生辰在哪日?”

    谢满江答道:“回大人的话,谢家如今当家的是沈大人姑祖奶的嫡长孙,谢家的大老爷谢毗,表字祖芬,谢大老爷是灵武十九年生的,生辰在五月初九,取妻杭州秦家的大姑奶奶。大人明鉴,不知小的答的对不对?”

    沈宓目光愈发沉黯,他说的竟丝毫不差!谢祖芬比他大十岁,生辰与他却是同一日,记得幼时他们常常在彼此生辰之前相互遥寄寿礼,此人既然祖籍苏州,又能将问题答得这么正确,竟让他找不到什么破绽来。

    但谢家的人居然会做出这种事,也未免太让人不敢置信了!

    世家为什么清贵?就是因为不屑于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他们有他们的骄傲和尊严,既不会让人践踏,更不会自己亲手去毁它!

    沈宓有些暗忿。若这谢满江身份无假,那么是世风日下了,承继着百年书香的谢家,如今也疏于管教子孙。罔顾家训,任其随波逐流了么?

    眼下他怎么办?捉是不捉?不捉的话,眼下他被安宁侯捉了个正着。捉了他的话,这谢满江本人断送前程倒也罢了,谢家的名声却会因此毁于一旦。朝庭公文一旦发到江南,家族中出了个考场舞蔽的子弟,谢家还有什么脸面称世家?

    不要说在江南,以谢家这么大名气,就是全天下都会从此低看谢氏三分!

    他掉转头,厉声道:“你身为谢家子孙。如何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藐视朝堂法纪?!”

    谢满江道:“我都已经五十四了,再不抓住机会就晚了。大人年少得志,当然是不会明白我的心情。如今事已至此,就请大人看在两家世代交好的份上,放我一马罢?也请安宁侯看在沈大人的面上。饶了小生这一回!”

    沈宓还未答话,安宁侯已然摊起手来:“没想到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这个,沈大人要么就给他个机会?”他扬唇望着沈密,眼里满含着莫测的意味。

    沈宓面黑如铁。

    安宁侯这是在暗示他什么?放人,假如要放人,安宁侯是绝对绕不过去的,他要放他,首先就得先把安宁侯的嘴封上。这么一来他不但要欠他一个人情,回头还得在他面前矮下几分气势,这么得不偿失的事。他为什么要去做?

    沈宓眯起眼,望着安宁侯没作声。

    安宁侯缓缓笑道:“假如老弟想要通融通融,愚兄也是能理解的,我与老弟神交已交,知道老弟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谢家与沈家世代交好。说句不好听的,谢家子弟能入朝为国效劳。对沈家来说也是件好事嘛。老弟你说呢?”

    沈宓移开目光。

    说到这份上,安宁侯什么意思。他就是再傻也明白了。

    安宁侯早对他有所图谋,从各种巧合看来,今日这事多半是他弄出来的。想到他为了达到替皇后拉拢人脉的目的,竟然不惜拿春闱这样的大事生事,便不由按捺着这股气闷,扬唇道:“侯爷还是不太了解我,我有时候为了自己,也是很冷血的。

    “此人不守规矩,理当从严问罪,又何须通融?”

    安宁侯笑容敛了回去,顿了下,复又笑起来:“沈老弟何必意气用事?谢家与沈家多年世交,老弟若是办了此人,回头岂非弄得沈谢两家断了交情?弄不好,老弟在外头还要落个势利的名声,这又是何苦?”

    沈宓道:“这就不劳侯爷费心了。来人啊!”

    既知安宁侯这是个圈套,他自然再没有往里头钻的道理,即便谢家因此污了名声,那也只能怪他们自己没曾管教好子孙。这个后果,断不可能让他来承受。

    门外果就冲进来几名衙吏,押着谢满江就要往外走。安宁侯脸色一变,谢满江突然挣脱开来,拖住沈宓便就急急地道:“大人既要拿我可得想清楚,早前考生们进场的时候大人可是亲自从旁盯着的,大人将我送交出去,难道就不怕连累到自己?”

    沈宓目光骤凛。

    谢满江冷笑着,说道:“倘若我倒了霉,也定会反咬大人一口,假若我到了公堂上将罪责推到大人头上,说你故意给我放水让我进场,对大人以及侍郎大人都十分不利吧?总之这件事捅出去大家都没有好处,大人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沈宓整个人都阴冷下来了。

    他扭头往安宁侯望去,安宁侯摊了摊手,扬眉道:“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老弟如今深得皇上信任,倘若这差事办砸了,回头可就得不偿失了。老弟还当三思而后行啊!眼下你收下我这个人情,放了他这一马,岂不皆大欢喜?”

    沈宓瞪着他:“安宁侯这是在要挟我?”

    东边营帐里,韩稷才吃过饭,辛乙这时候忽然快步进来。

    “少主,沈宓那边果然出事了!”说着他走上前几步,附在他耳畔细说起来。

    韩稷目光一凛,“现如今人在哪里?”

    “在号舍。”辛乙道。

    韩稷沉脸站起身,扶剑略顿片刻,遂迈步出了营帐。

    号舍里仍在僵持着,谢满江面露狞笑,安宁侯一派从容,沈宓到底还是冷静的。

    照安宁侯这意思,他是非要逼得他向他低头不可,别的倒也不怕,只是他这夹带之事的确是说不清,先前五城营与中军营的人联合搜身的时候他是在旁监视着的,假如这姓谢的到了公堂上当真咬定是他故意放水,他可是半点替自己辩护的证据也没有!

    皇帝本指着这届春闱招揽些贤才,出了舞弊这样的事情,不止是他要受斥责,沈观裕恐怕也会被连累。而假若这厮再反咬一口,起码下回这样的事情便轮不到沈家牵头了。那时候沈家上下这么些年的努力只怕都要打回原形,又还谈什么重振旗鼓光大家族?

    可如果不这样,难道就任他们拿捏吗?

    沈观裕被迫归附皇后已经够了,他怎能明知是个陷阱还往里头跳?

    他交拢着双手,长舒了一口气,说道:“那要照侯爷这个意思,那不但是我,就连五城兵马司与中军营都有责任了。既然如此,咱们不如一齐上刑部去说个明白?若是真有什么罪责下来,有侯爷陪着我一道,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安宁侯捋须道:“我们五城兵马司不过是守守门口而已,在我们之后还有中军营和沈老弟两关卡,就是要担责任,我们也是最轻。咱们这些粗人就是挨几句训倒也没什么,只是沈老弟却不同了,你可别忘了,你们沈家还是前朝的遗臣哪!”

    他叹了口气,望着沈宓,微笑摇起头来。

    “侯爷不怕,我自然也不怕!”

    沈宓上前半步,正要理论,门外却传来阵脚步声。然后当先踱进来一个人,乌亮的发丝上束着八宝攒珠冠,身上一身精良的银盔甲在日光下泛着灼眼的光,身后还有好些护卫跟着,——韩稷站在门口,一手扶着腰间的刀,满面春风,似心情甚好:“二位大人在议什么事,这么热闹?”

    沈宓微蹙了双眉。

    安宁侯眉头皱的更甚。他明明已经瞅准了韩稷去了守东南片区,这才赶过来的,东南考场距离此处相隔着大半个考场,大中午的也正是休息的时候,并没有人会安排在这个时候巡逻,他怎么会突然跑过来?

    他下意识地去看外头,梁恩他们那些负责盯梢的人呢?

    当然看不到。

    不管怎么说,这个节骨眼儿上韩稷的出现,都不会是件好事。

    他心思顿转,不禁往前两步,缓声道:“原来是贤侄来了,无事,就是这名考生遇到了点小问题。我与沈大人正在帮着解决。”说罢他看向沈宓:“沈老弟,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沈宓凝眉,并不说话。

    面前的韩稷并不知是敌是友,他又怎可轻举妄动。

    因着韩稷的加入,狭小的号舍里更加显得拥挤了。

    韩稷走到沈宓旁侧,先看了他一眼,然后望着面前的谢满江,说道:“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谢满江显然并不认识韩稷,他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从他这装扮与派头也猜出来他定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但一想他身边的安宁侯是国舅爷,他乱跳着的心又渐渐平定下来了:“回将军的话,就是,就是侯爷说的这么回事。”

    韩稷笑起来,“真的么?”

    谢满江因着他这副笑颜而晃了晃眼,片刻才定下心神来:“自,自然是真的。”(未完待续)

192 强势

    韩稷点点头,忽然伸出一只手,搭在他左肩上,缓缓道:“那么,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呢?”

    沈宓和安宁侯都有些惊异于他的动作,但是还没等产生明确的想法,谢满江额头就忽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脸色渐见青白,双眼也开始大睁。没半刻,明明昂首挺胸站在安宁侯身后的他便就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大喘着粗气说道:“将军饶命……”

    沈宓是个文人,不懂武术的精妙之处,安宁侯却不同了,他虽也不会武,但他却是从战乱中一路随着大军南上的,谢满江这是怎么回事他要不明白就见鬼了!

    他脸色大变望着韩稷:“你这是要做什么?”

    韩稷抬目望过去,目光让人冷得发抖:“我身为监场总指挥使,号舍出了事情,当然要问个明白。几句话而已,安宁侯无须这么紧张。”说完他勾头望着谢满江,那双斜飞的长眉一挑,又漫声道:“快说,我等着呢。”

    谢满江这才知道这一手便压得他痛到几乎想撞墙自杀的人竟然是此次监场的总指挥使,魏国公府的大公子韩稷!心下更是骇然了,加上肩膀上那股锥心的痛楚又一波波地传来,他意志一松,便就软下身子道:“小的,小的考场夹带,被安宁侯捉到现行……”

    “夹带?”韩稷看了眼沈宓,又收回目光:“你是怎么夹带的,考棚门口两重关卡,难道就没搜出你藏的东西来?”

    谢满江喘着粗气,说道:“进来的时候并不曾带,而是。而是梁——”

    “住口!”安宁侯急了,连忙走上前踩住他的脚:“夹带乃是大罪,你可仔细想好了再说!”

    谢满江脸色一白,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

    韩稷望着安宁侯,松开搭在谢满江身上的手。扶刀道:“安宁侯这么关心他,跟他很熟?”

    安宁侯因为半路冒出这个么个程咬金,心里早不耐烦,顿时道:“我怎么会跟他熟?不过是不忍他白白毁掉了前途罢了!你是勋贵之后,不懂读书人的难处,我虽不才。好歹比你痴长几岁,这点分寸却是懂得的。”

    韩稷扬唇笑了笑,说道:“安宁侯既然懂分寸,就该知道军令如山。本次监场的主力是中军都督府,圣旨曰不是你五城兵马司。韩某人身为监场主帅。有一切号令大权。安宁侯拢乱本将问话,那看来就是成心的了!”

    安宁侯倏地凝了眉:“韩稷,你什么意思?这是沈大人该管的事,你在这里瞎搅和什么?!”

    韩稷回头看向沈宓,笑了下:“沈大人处理事务,身为主帅的我陪同处理是很合乎情理的。连安宁侯眼下都在这里,我这个主帅要是不在场,岂不有渎职之嫌?倒是安宁侯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营帐管着你的人么?”

    安宁侯脸都青了。

    沈宓此时当然也看出来他是真来办事的,遂默契地回视了他一眼,说道:“韩将军来得正好。这谢满江作弊是事实,现在,就请韩将军代我审审这谢满江,究竟是如何夹带进来的,还牵涉到了些什么人,劳烦将军一一替我问出来。”

    “谨遵大人吩咐。”韩稷颌首。转过身,一掌拍回谢满江肩膀上。沉声道:“沈大人的话你都听见了?我数到三,把大人的问话全部交代清楚!”

    谢满江惨叫一声栽在地上。只觉得半边身子都要被劈下来,眼下连安宁侯都已经拿这魔王无可奈何,他又哪里还有什么心思隐瞒?根本不必他数数,便已经大声哀呼起来:“是五城兵马司的梁,梁指挥使方才传给我的——”

    “你住嘴!”

    安宁侯白着脸疾喝,赶上前去踢他的喉管,韩稷空着的左手一挥,他便哇呀一声被撂倒在地下!而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赶到的梁恩这时也冲进来,瞅准空子便要朝谢满江踹去,但人还在半路却已被斜刺里插过来的两名韩稷的护卫架在壁下动弹不得!

    韩稷沉下脸:“把安宁侯及梁恩一众人都给捆上!等侯发落!”

    “且慢!”沈宓走过来拦住他,望着他道:“且等审清楚再带走不迟。”

    既然到了这地步,索性把来龙去脉统统弄清楚,也省得回头到了刑部再生枝节。

    韩稷默了半刻,便已懂他意思,遂让护卫们拖了安宁侯等人到一边,安宁侯从地上爬起,遂要去扇韩稷的耳光,才伸了只手就被护卫撂到了一侧。

    沈宓这边厢则已让人拿来笔墨录供。

    韩稷再问谢满江:“你是怎么跟梁恩勾结在一处的?”

    谢满江一介文人,早已被他这一出手吓得魂都没了,立时哆嗦着道:“梁指挥使在会馆里寻到我,拿着五千两银子,让我假称是江南谢家的人,我自知功名无望,便是考中了进士也做不得几年官,倒不如拿着这笔钱回家养妻活儿,就答应了他……”

    沈宓目光阴沉,瞪向安宁侯。

    韩稷也笑着往安宁侯望来:“五城营里果然藏龙卧虎,安宁侯治下有方啊!”

    安宁侯一张脸已经红到爆,他怒指他道:“韩稷!你竟敢如此对待本侯?!”

    韩稷脸色倏地沉下:“军营里没有什么侯不侯!我拿的是扰乱法纪的恶吏,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侯爷!”

    说完他忽而又笑起来,妖治的面容上如沐春风:“出了这个场子,侯爷想参我也好告我也好悉听遵便,但在此地,只能委屈侯爷听我的指示了。我还没吃饭,肚子饿的很,像我这样的年纪一饿起来就难免上虚火,侯爷还是配合配合快点把案审了,大家也好落个安生。”

    他变脸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安宁侯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他却是半日说不出话来。

    这边厢沈宓看完口供,几乎已完全掌握了来龙去永。他走上来,问谢满江道:“我再问你,你究竟是不是江南谢家的亲族?还有,梁恩为什么要收买你?”

    谢满江显然还是不怵他,因而踟蹰着没开口。

    韩稷一脚踹在他膝后弯,使他跪趴在沈宓面前,他这才惨呼哭道:“我不是谢家的近支!

    “我原籍江西,十年前因战乱迁去苏州。我也不知道他们收买我做什么,只告诉我拿五千两银子买我一个前途。我考了二十年才中了个举人,会试也前后参加了七次,这次是全家合资助我来参考的,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我想还不如拿这五千两银子回去供子孙读书,许是还能挣个前程出来,我就,我就——”他哭得满脸是眼泪鼻涕,跪行过来扯住沈宓衣摆,告饶道:“我什么都招了,求大人饶了我这一回!”又转过头去跟韩稷叩头。

    韩稷望着沈宓。沈宓看着供词,并不为谢满江言行所动,只缓缓抬了头,与韩稷道:“梁恩身为副指挥使,动辙以千金作弊,看来这梁指挥使的家底十分不薄。这谢满江的口供,到时还望将军能替我另录一份证词,以证虚实。”

    韩稷原以为沈宓一介书生,终归会有犯恻隐之心的时候,再者这里还夹着个安宁侯,他自己当然是不怕,而且如今他跟楚王站了队,楚王对他尚未放心,若是对五城营手下留情,反倒更容易引来楚王猜忌,因此是倾向于严办安宁侯这一伙的。

    但他终究又是因着沈雁托付而来,自然还得替沈宓想想。假如沈宓不愿闹大,他就没必要出头了。可没想到沈宓不但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反倒还似要把这口子往大里撕,这哪像个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连沈宓都不怕,他当然就更不怕了。

    他面色轻快起来,很显然跟这种有血性的人共事是件很愉快的事。

    他微笑道:“这是份内之事,但凭大人吩咐。”

    沈宓点头,再望向安宁侯一干人,又与韩稷使了个眼色,走出门外说道:“将军准备怎么跟刑部述说这安宁侯的过错?”

    韩稷沉凝下来。

    沈宓这么问,显然是已然看出来他也没想放安宁侯一马,特地拉他出来一问,自然是有指点的意思,想起他那满腹经纶,便就诚恳地道:“不知道大人有何高见?”

    沈宓承蒙他出面解了围,名利场上,先不说对他印象有无好转,总归是起了几分回报之意。他遂道:“将军年少英武,又兼才思过人,自然已看出来梁恩后头还有人。但是此人思虑严密,我若猜得不错,便是将梁谢二人交去刑部,也未必能揪得出真凭实据来。”

    韩稷沉吟片刻,点头道:“那照大人这么说,咱们岂非是白忙乎一场?”

    “当然不是。”沈宓拿着那份供,拢手在腹前,淡然道:“梁谢二人仍是送走,安宁侯虽有扰纪行为,到底不致罪,将军也就无谓劳烦他跑这一趟。且考场秩序要紧,走了他也不合适。将军只消将这二人,还有你录下的证词连同我手上这份供词抄送一份,一起带到都察院去便是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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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高见

    考场里捉作弊之事本不用三司会审,直接交由刑部定罪即可。但因此次招出了梁恩,性质便有了改变,送到刑部回头必然要跟都察院还有大理寺联手深查的了,而且按照流程,主审的还将会是大理寺。

    韩稷听完沈宓的话先是顿住,而后便想通了这奥妙之处。安宁侯无证无据,根本拿不到他什么,他们若是强行将他送到刑部,一则跟安宁侯公开了矛盾,二则也让皇帝下不来台,这点他自然是明白的,但沈宓所说的抄送一份去都察院,却是让他不由深以为然。

    安宁侯神通广大,倘若梁恩送达刑部后,他暗中再买通刑部官员篡改罪证很有可能,而倘若先送去都察院,那么就该由三司共同来审理,这样一来,皇帝那边肯定是知道了。

    皇帝既然全指着这次会试替自己招揽人手,那么梁恩那笔银子的来历以及他的目的,都一定会被要求查个水落石出。

    如此一来他们既不曾直接得罪安宁侯,直接将这刺球儿推到都察院头上,又同样达到了目的,回头安宁侯就是告起他来也无从下口——此事若不走都察院过。而只由刑部从中和稀泥,凭他方才踹的那一脚,安宁侯真要追究起来,他也少不了会在御前领几句责备的吧?

    沈宓既等于还了个人情给他,而他自己又从中择了个干净,这手腕不可谓不圆滑。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有这样的老爹,沈雁会那么奸猾也就不足为奇了。

    韩稷垂首微顿了下,不由拱起手来:“大人果然高见。那么在下这就去与大人录供。”

    沈宓点头。“请。”

    安宁侯谋划了十来日的阴谋因着韩稷的到来而迅速解决,韩稷依言着人将梁恩与谢满江送去都察院,安宁侯虽然未曾受缚,却也落了个灰头土脸收场,在狠瞪了两眼韩稷之后回到西边营帐。而考场也因此而恢复了安静。

    中军营这边,胡永成以及五城营的人早就听说了甲字号号舍的事,满心里都等着看初出茅庐的韩稷出洋相,然而当见到他拎着梁恩等人从号舍里不动声色地出来,安宁侯狼狈随在后头之后,又都个个哑口无言。甚至比起先前来又还更加安静了几分。

    而那些因着太阳一晒便放松了下来的将士也都个个打起精神站着岗,背地里窃窃私语的声音也逐渐消逝了下去。

    沈宓回到楼上,沈观裕自不免问起缘由,沈宓只一言带了过去,似乎并不想与他多谈论。因着历年考场总有那么些不守规矩的人。虽才是头一日就拿下来一个,倒也不算什么很惊奇的事,沈观裕等人也就不再追问了。

    二月初的考场里,开始只有迎春花淡淡的香味在悄悄弥漫。

    消息传到宫里,皇帝果然很震怒,着令三司从严审理。

    没两日刑部便就有判决下来了,谢满江以藐视朝廷无视王法之罪杖责二十押送回乡,按律不得再参加科举。梁恩则被削去东城兵马司指挥使一职。但他总算不敢背叛安宁侯,硬着头皮将罪责全揽到了自己身上,至于那笔银子。则只好招出也是素日贪墨搜刮所得。

    安宁侯虽然没有被招出来,但因为梁在其治下,因此安宁侯也仍以治下不严之罪罚俸三千。

    对这样的结果沈宓与韩稷没什么不满意的,他们本来就没想借着这点事把安宁侯怎么着,怎么说安宁侯背后都还有个皇后,皇后身后又还有庞大的拥趸群。他没那么容易被拉下马。

    沈宓在看到这判决的时候若有所思沉吟了会儿,然后继续去了监考。

    兴许是他与韩稷有了几分默契。接下来几日考场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了不得的麻烦,但凡沈宓所到之处。不远总会有中军营将士的身影,安宁侯不管有没有再兴风作浪的打算,他都找不到半点机会。

    第三日下晌处罚谢满江与梁恩的公文便贴遍了大街小巷,当然为了维护皇亲国戚的尊严,有关于梁恩诱使其犯罪的那番内幕还是掩了下来——官场之上这种猫腻多了去了,老百姓哪里能把这汪水看得那么透彻。

    公文贴出来的时候,沈雁也在坊外大街上看了个仔细。

    考场里的消息她打听不到,考场里的人也出不来,她事先并不知道会不会有事发生,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是梁恩是安宁侯手下的人她还是知道的。既然梁恩被牵扯进来,那这事八九不离十就是安宁侯下的手,她也依稀有了数。

    消除了这层隐患,日子就梭一般往前走了。

    这期间下了两场雨,又阴暗了几日,等到会试结束,天空忽又云开雾散,几日不出街,街畔的树木已经披绿了,到十七日考生离场,沈观裕带领着麾下众人进宫回了话之后,也终于得以回府。

    沈府里外虽未至张灯结彩,但这股发自内心的喜悦却是掩藏不住的。季氏让大厨房设了家宴,席上沈家大小爷们儿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显然相对顺利地完成了这件差事,大家绷了几个月之久的弦也渐渐开始放松。

    虽然沈观裕并非头一次主考,但朝代不同环境不同人的心境也不尽相同,这差事办好了,对沈家是很大的一股推力,若是办砸了,那对沈家来说则是莫大的打击。这样的心情,又怎能与从前相比。

    自翌日起,沈观裕等主考奉旨休沐三日,因这三日里也要待同考官们从数千份的考卷里挑出一部分备选来。沈宓却没这么好运了,他不是主考只是个监考,好生休息一夜,翌日该干嘛还得干嘛。

    沈雁知道沈宓有许多话跟华氏说,也就不在正房碍眼,饭后问过了谢满江那事儿就回房歇下来。

    她这些日子看上去浑不在意,但暗地里也着实担着心,前世虽然春闱顺利,但这世多了个捣乱的安宁侯,事情又很难说了。

    不过有了这次教训,安宁侯也该学乖点了。

    回想起来她还多亏让韩稷去了这趟,否则的话安宁侯就是不得逞沈宓也要担一肚子心,那种时候也真得他这样的人才震得住场,可惜的是没有捉到安宁侯跟谢满江串通算计沈宓的把柄,若是拿到这把柄,那她可就有用处了!

    当然这也不能怪韩稷,毕竟他不知道沈观裕已经倒向了皇后,安宁侯好歹是皇帝的小舅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嘛,回头要是伤了皇帝的脸面,别说韩稷,就是沈宓也讨不了什么好。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找她说那密旨的事儿?

    沈雁凝神的功夫,这边厢韩稷却才回到府里,正倒在榻上酸软地呼着气。

    九日下来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过于苍白,虽然眼底还有神采闪熠,但看上去却十分疲惫。

    随后进来的辛乙轻步走上前,先命小厮们上前将他架起来,将铠甲解去,然后挥退了屋里所有人,将手在温水里泡过了,又拿绢子擦干,才撩起他衣袖,将食指中指覆上他脉搏。

    韩稷闭眼道:“我感觉有点不好,是不是毒气压不住了?”

    辛乙面上很平静,垂下的眼眸看不出心情,声音却是一惯和缓的,“少主也不是铁打的,连续九日早起晚歇,就是神仙也会有犯乏的时候。”说完他将目光移到他苍白的面色上,伸手看看他眼珠,又不由略带了些不忍:“少主太尽力了。”

    韩稷睁开一线眼,望着榻尾的墙壁,“我怎么能不尽力。”

    墙壁上挂着副马鞍,鞍上有着许多伤痕,他拿了个枕头枕在脑后,盯着它道:“那丫头说的对,我如今已然选择了楚王,那么沈宓若是被皇后抢过去,对我没有好处。再说他的确是个人才,又难得的不随波逐流,这样的人,我也舍不得让他陷入两难境地。”

    辛乙默默地点头,替他把衣袖掩上,然后道:“气息是有些不稳,毕竟是未满月就落下的病根,只能假以时日慢慢驱尽。我去配几味药,这几日少主记得好生休养,没事别出门劳神,便就无碍了。”

    韩稷撑起身子,坐起来:“照这个进度,我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把毒驱尽?”

    辛乙略顿,缓声道:“十年。”

    主仆二人都静默下来。

    韩稷盘腿坐在榻上,徒手抹了把脸。

    他头微垂下来,看着膝上苍白的左手,呵然道:“这么说来,我至少还要保证自己能够再活十年。”

    说完,他的眼眸里升起些隐忍的愠色,忽一伸手,捉住榻边几案上一只漏刻在手,一把握成了粉碎,然后又摊开手来,碎片混着血迹哗啦落在案面上。

    他看着这只手,静默起来。

    “少主!”

    辛乙走上前,弯下腰,目光带着磅礴的暖意望向他,温声道:“孙长史曾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小的在,少主会福寿安康到老的。这点毒不算什么,少主仁德,将来一定会有深爱您的妻子,有聪明健康的儿女,你会和所有胜利的王者一样,会安然而且辉煌地过完一生。”(未完待续)

194 奖罚

    “孙长史……”

    韩稷咀嚼着这个名字,面上的怒色渐渐消退,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神色也渐渐平静下来。

    半晌,他坐起来,抬头指了指桌子上的茶,辛乙给他递过来,他一饮而尽,望着榻下的他,笑道:“你觉得我会有一个深爱我的妻子么?没想到你比我还天真。顶多还有四年我就得定下亲事,而那个时候我未必已经拥有自主择妻的权力。”

    辛乙眼眸又有些发黯,他默了半刻,说道:“一定会有的。”

    韩稷哼笑,杯子递给他,摇头道:“无所谓了。我反正也没想这么远。”

    辛乙望着他,半日才幽幽垂下头来。

    “大哥!大哥!”

    正在这时候,门外忽然响起道脆甜的童音,紧接着,一团肉球儿如风一般掠进屋里,径直朝榻上坐着的韩稷扑去!

    辛乙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韩稷,只见他目光倏然变得寒冷,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他左手已经抬起,作势往已经扑到榻上的韩耘推来。

    但是就在这时候,一只香喷喷的鸡腿刚刚好伸到了他面前,刚刚好抵住了他的掌心。

    “很香对不对?”韩耘眼睛里散发着亮光,高兴地跳起来:“我听母亲和祖母说大哥这几日好辛苦的,所以我特地让厨娘给你做了鸡腿和点心,晚饭还要很久,我来送东西给你吃,大哥你快吃!”说罢他咕咚咽了口口水,另一边则又把手上纸包举起来。

    辛乙愣在那里。

    韩稷眼里的寒意也渐渐变得晦涩。

    经过数重工序精心秘制的鸡腿香气扑鼻,纸包里的点心也散发出温热的气息。而韩耘银盘儿也似的小圆脸上满是希翼,那双闪亮的眼眸,清澈得像是山谷里的溪水

    韩稷忽然撇开脸,抬起的手掌也改成去拿摆在榻头的兵书。

    “大哥快吃啊!”韩耘急切地催促着。

    “我不吃。”韩稷木木地道。

    “吃嘛吃嘛!”韩耘抓住他的袖子。“很好吃的!”

    韩稷目光落在他双手上,紧绷的脸上也渐渐有了表情。

    他对着半空默了半晌。而后坐直身子,斜睨着他浑身肉膘,先伸手拍掉他的爪子,然后又拍了拍他圆鼓鼓的小肚子,板起脸道:“你老实交代,我没在家的时候。你吃了多少个鸡腿?厨娘有没有背地里偷偷给你开小灶?”

    “没有!”韩耘连忙捂住嘴巴,睁大眼望着他。

    韩稷眯起眼来。他坚持了片刻,终于还是败下阵,蔫蔫地道:“也没有吃多少,就开了两次小灶。总共吃了十二只鸡腿。七串糖葫芦,八块那么大的肉脯。因为我很想念大哥,我越想就越饿,越饿就越想吃,所以……”

    四岁多的小孩子嗓音格外宏亮,门外已忍不住有人噗哧笑出声。

    辛乙的神情也变得闲适而愉悦。

    “原来这么想我。”

    韩稷直起身,眯眼望着窗外,漫声道:“既然你这么想念我。我不表示表示怎么好意思?曲高在么,带二爷下去蹲马步,一个时辰。一刻也不能少!”说完他又阴森森望着韩耘,笑道:“你放心好了,接下来半个月我都在府里,也会常常想起你来的。”

    “不要!”

    韩耘惨叫起来。

    曲高他们走进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然后将他扛了出去。便只听哀呼声由近而远传了一路,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韩稷从纸包里拿起那只鸡腿看了看。挑眉咬了口,然后将那包点心重新包好。交给辛乙:“回头给二爷送回去,就说马步扎好了,我奖给他的。然后,”他顿了顿,“再让人去盯盯宫里的动静。”

    辛乙温声称是,抬眼望着他,却又若有所思的默下来。

    会试完毕后京师的气氛又有些许不同了,到底是完成了一件事。但细想之下又没什么不同,都是四处充斥着紧张与忧虑,考前紧张考不好,考后紧张考不中,这几日城中茶楼酒肆爆满,议论的都是这场试。

    沈观裕销假之后回到礼部,开始忙碌起录选的事情。

    而这边厢皇后也召了安宁侯进宫叙话。

    “你这脑子真是白长了!好好的一件事,让你给弄的越来越不像话,你说说你还能干什么?!”

    皇后将手头的《女训》甩到他脸上,忍不住激动地怒斥道。“那韩稷为什么会突然亲自前去?他必然是先跟兵部打过招呼的,你事先就不会去打听清楚吗?!还有那姓谢的,你花五千两银子,怎么就找来这么个软骨头?!”

    安宁侯也气,他不光那五千两银子收不回来,自己还被罚了两个月俸禄,再被皇后这一打,他也跳脚了:“谁会想到韩稷突然会去?姓韩的本来手法就重,那姓谢的一把年纪扛不住也在情理之中。臣若是找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倒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拿捏,可那样岂非更让人起疑?”

    “你还有理了!”皇后瞪着他,气呼呼地在凤榻上坐下来。

    安宁侯也知自己不该冲她发火,遂深吸了口气,走上前道:“这次若不是韩稷前来,只怕就得手了。”

    皇后瞪着他:“你这意思,是让人本宫去找韩稷问罪?”

    “那倒也不是。”安宁侯短了气势。韩稷虽说欺人太甚,但到底也没犯哪条规矩,他们私下里恨归恨,却是也拿他无可奈何。莫说皇后不会去皇帝面前吹耳边风,就是去了,皇帝多半还会斥责她几句。但他说的就是事实,如不是他,这次沈宓还想逃?

    他说道:“臣只是觉得,平时勋贵们不大搭理安宁侯府也就算了,这韩稷是个小辈,也如此不把臣等放在眼里。实在有些可恨。”

    “那你想怎么着?”皇后斜睨他,将手放下扶下,说道:“我可警告你,韩家老太爷跟高祖是异姓兄弟,他韩稷也等于皇上的侄儿。且如今魏国公还在西北守边,你要是动了他,给我捅出什么漏子,我可不会留什么情面。”

    安宁侯面上一热,垂首道:“臣不敢。”

    皇后深呼吸了口气,站起来。又道:“不过这小子不敲打敲打,只怕也长了他的气焰。”她转头望着他,幽幽道:“你让礼部的郭桀上个折子,表彰表彰韩稷这次在考场的表现,强调他不畏权势铁面无私这点。让皇上好好表扬表扬他。”

    安宁侯微顿片刻,立时便颌首称是退了出去。

    翌日下晌,二月的灿阳照亮了御书房的窗棂,午睡起来的皇帝也在看奏折。

    程谓走进来给他添茶,他忽然涩哑地启了口,说道:“这个韩稷!郭桀倒是给他面子,说什么铁面无私,安宁侯虽是梁恩的上司。他却不曾参与此事,这韩稷连安宁侯的面子也不给,这岂非是挟主帅之威刻意打压皇亲国戚?”

    程谓顿了下。说道:“韩小将军初出官场,身怀一腔热血,难免有些冲动。”

    “哼!”皇帝将奏折拍在龙案上,拂袖起身:“什么一腔热血?军中热血的男儿这么多,独独他这么目中无人!朕本来还想借这次机会提提他的军职,授个实职予他。他既是这般张狂,朕还提他作甚?岂不助长了他的威风。”

    程谓默语。

    殿里正静默着。门外忽地走进来个小太监,禀道:“淑妃娘娘来了。”

    皇帝顿了下。挥了挥手,小太监便就引着一身明艳的淑妃走了进来。

    “陛下连日劳碌,臣妾熬了参茶,陛下趁热喝。”淑妃捧着参茶到了榻前,先自盈盈行了个礼,将茶含笑递与他,然后顺着他的坐势,温婉地在脚榻上坐下来。一面拿着美人捶替他轻捣着腿部,一面替他整理着衣摆,一切都自然极了。

    程谓招呼太监们退下去,轻掩了殿门。

    皇帝温和地望着她:“朕又没召你,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淑妃伏在他膝上,半仰着脸,娇声道:“臣妾是陛下的妻,想念自己的丈夫了,便跑来瞧瞧岂不正常?陛下一忙起来便常常忘了臣妾,臣妾心里可时时装着陛下的。”说着她放下美人捶,轻轻执起他的手来,贴在自己胸口上。

    她本就生的美艳,又因着深受娇宠而又多了几分娇痴,皇帝端详着她的雪肤花貌,倒真生出几分心旌神摇之意。顺手抚着她的脖颈,一手将她拉到榻上坐下,亲吻着她的脸颊樱唇,渐渐就有些把持不住,拉住她揉捏起来。

    但到底手头有事,又是大白天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臣子进来。别的人还好,若是内阁那几个老家伙却是有些麻烦。

    过了把干瘾他遂又整整衣裳坐直。

    淑妃依过来,说道:“臣妾已有许久不曾承陛下雨露,陛下今日,看来心情极好。”

    心情好也不能白送个把柄给那些人。

    皇帝望着龙案,缓声道:“沈观裕递上来几份试卷,朕看了,的确是不错。这是朕登基以来第三次春闱,前两次皆由内阁主持,这次有了沈观裕相让柳亚泽这契机,才好歹让朕逮了个机会避开内阁,选上来的人,朕自是要斟酌录用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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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腹黑

    淑妃屈膝坐在丹樨上,望着皇帝,柔声道:“陛下知人善用,沈侍郎父子又这般尽心,我大周定会在陛下手上成为叱咤万里的强国,臣妾贺喜皇上。”

    听到这番话,皇帝眼中顿时有了几分傲然之意,他偏头看向他,说道:“那是自然。朕虽然不比先帝,但统治江山的决心还是有的。再给朕二十年时间,朕定会成为汉武帝那样的旷世之君,让大周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淑妃仰望着他,眼波流转得愈发动人了,她说道:“这次沈侍郎父子功劳甚大,陛下定是会大加奖赏于他们的了。但想想开考那日,沈宓险些被那梁恩与谢满江反诬一口而获罪,他们五城营胆敢如此,也真是太大胆了些!

    “沈宓是皇上倚重的才子,这岂非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么?连臣妾都替皇上感到气愤不已。”

    说到这个,皇帝脸色也沉黯起来。他转过身去,说道:“梁恩他们都罚过了,此事就不必提了。”

    淑妃跟着坐直,柔声道:“那是自然,不管怎么说,总还得顾着皇后娘娘的面子。只不过——”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下,而后道:“要说起来,这次还真亏了韩稷,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只怕沈子砚还要在梁恩手下受些窝囊气。

    “韩稷是魏国公的嫡长子,到如今也未被封世子,也不知道魏国公怎么搞的。这孩子也真是委屈,这次他立了功,陛下可要好好赏赐他,让他也好早日为国效劳。否则有罚无奖。岂不也挫了中军营将士的士气?”

    皇帝听她提到韩稷,眉头凝了凝,缓声道:“那孩子是不错。”这次若非韩稷,沈宓还真没那么快把梁恩他们拿下。但是一想到手上那奏折,他眉头又还是锁紧了些:“少年人血气方刚。稍嫌轻浮了些,还得再磨练磨练。”

    说完他又往她望来:“可是韩稷央你来说的?”

    淑妃退坐在席上,涩然道:“陛下觉得可能吗?

    “臣妾只是个嫔妃,魏国公府可是有着赫赫战功的功臣,陛下就是这次不赏韩稷,心里却未必不惦记着这个侄儿。魏国公离京这些日子来,陛下几时不是对魏国公府恩待有加?来日对韩稷恩赏封袭自是应有尽有的,他又何须求到臣妾这里来?

    “臣妾之所以这么说,一则是替沈大人感到委屈,更替陛下委屈。二则是看到我大周后辈里又出了韩稷这样良材勇将,替陛下高兴罢了。陛下若是觉得臣妾说错了,臣妾从今往后改过便是。”

    她微垂脸望着地下,从皇帝的角度望过去,实在是让人心下生怜。

    皇帝心头蓦地一软,拉她到身侧道:“你一心为朕,朕又岂有责怪之理?只是你说的固然有理,但韩稷终究还年轻。再说安宁侯毕竟是长辈,又是国舅,他这么对待他。实在有些无礼。”

    淑妃道:“臣妾倒觉得正是这点难得。不信的话,陛下可传皇后娘娘来问问,看看娘娘是什么态度?”

    皇帝闻言凝目。眼下他不为难是假的,一个是宠妃,一个是正宫皇后,偏向谁都不是。想想若照她说的做也没什么不好。若是皇后当真有这么贤明豁达,那就依了淑妃的意思;或是皇后不松口。那么就还是暂不封赏。总之他并不落什么罪过。

    想定了,便就立马传皇后。

    皇后很快到来。见到淑妃居然也在,她面上那一脸贤淑的浅笑便就僵了僵。皇帝把叫她过来的意思简单说明白了,皇后听得是淑妃在提韩稷的事,而且还把她请过来当面问意见,便不由微微瞪了眼龙案侧首立着的她。

    这件事论理韩稷并没有错,过错全在安宁侯与梁恩这方,这本没有疑义的,不过是她太了解皇帝,知道心胸狭隘的他在内阁压迫下最在乎那点尊严脸面,所以让郭桀故意上表夸赞了韩稷一番,于是早朝上他收到奏折时便变了脸色的消息早传进她的耳里。

    本以为此事已成定局,却不想淑妃又来了这么一出,她能在这个时候说韩稷的不是吗?梁恩是五城营的人,韩稷莫说只踹了安宁侯一脚,就是打了他的耳光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安宁侯治下无方。倘若她真对韩稷半个字微词,那她的贤良名声何在?

    岂不知正是因为她这份“贤良”,才使得太子被废之后皇帝并未迁怒于她!

    “梓童如何不说话?”皇帝蹙了眉头。

    皇后回过神,微笑施了一礼,无奈道:“韩稷年少英勇,智勇双全,他能够如此铁面办案,足见是个人才,陛下是该对他有所肯定,如此方能慰中军营一众老小之心。”

    皇帝看了眼淑妃,微笑唔了声,“皇后贤名果然名不虚传。”又道:“既然你们都觉得韩稷不错,那么,朕便好好赏赏他。韩稷如今应是武德将军的虚衔,朕便提他为广威将军,授守备之职,就当是犒赏他罢。”

    守备是五品之职,武将虽不比文官,但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勋贵子弟来说,也不低了。

    淑妃闻言笑起来:“那改日臣妾可得向韩老夫人讨彩头吃了!”

    皇帝笑道:“就你淘气。”

    皇后静笑不语,十根指甲却是几乎扎进了手心肉里。

    授韩稷为广威将军并中军营守备的圣旨在翌日后下发,同时通报朝野。

    安宁侯得报立时进宫面见皇后。

    到得钟粹宫时宫女们正在打扫地上的瓷碎,皇后坐着凤榻上,脸色还是青的。安宁侯跳着脚绕过地上的碎片,到得她面前说道:“此事定是淑妃暗中挑唆的,也不知道这韩稷怎么会去找淑妃这条门路?”

    “他得罪的是你,不去走淑妃的门路难道还来找我不成?!”皇后斜眼瞪着他,“听说楚王出宫之后与勋贵子弟走动甚勤。我估摸着这是他们在借着这件事卖人情给韩稷。

    “你回去仔细打听着他们,看看韩稷被他拉拢了不曾?若是还没有,便就想法阻止。若是已经拉拢了,便就想个什么法子破坏。总而言之,不能让那贱*人得逞!你也只能跟韩稷和沈宓缓和关系。再不能闹出纷争来!”

    安宁侯凛然称是。

    魏国公府又有喜事。

    韩稷升了官,而且有了正经差事,上门道贺的人非常多。鄂氏接待了两日,索性放出消息去宴请宾客以作答谢,日子定在三月二十,刚好在春闱放榜之后。外人得知了准信。于是上门的人逐渐少了,皆都等到开宴那日同去道贺。

    韩稷并没大管这些事。

    圣旨上当然不会说皇帝是怎么想到升他官职的,但作为他,又怎可能猜不到。

    楚王若要重用他,提高他的背景实力是必不可少的。虽说担着魏国公府大公子的名头同样可在中军营纵横,到底不如手上的兵权来得重要。有了这四品将军的头衔,他手上便有了五六千的兵力,有了这个,起码可与安宁侯手上的五城营抗衡了。

    眼下皇后占着中宫之位,支持她的臣子不在少数,若是没闹到宫变那地步,他手上掌握的兵力除了跟安宁侯抗衡抗衡外。也没什么别的大作用,眼下对于楚王也好郑王也好,首先都是争取到内阁和文臣们的拥护才是要紧。

    兵权当然是要。眼下却不是最重要的。

    但郭桀那道奏折却下得太是时候,若没有皇后这番手笔,楚王恐怕并不会插手这件事,当然,也用不着他插手。这次淑妃出面替他争来这官衔,看上去是给了他个顺水人情。但实际上,却可证明楚王对他的信任在加强。否则的话他根本不必冒着暴露的风险来替他争官职。

    “爷,请用瓜果。”

    他在庭院里端着药碗冥想的时候。有声音在旁响起。

    伸出手,捧着漆盘的却是个描眉画唇的丫鬟。他凝眉看了下四处,说道:“辛乙呢?”

    丫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垂头怯怯地道:“辛管事刚才临时有事,吩咐奴婢端过来。”

    颐沁堂从来没有丫鬟,或者说,近身侍候韩稷的大多时候都是颐沁堂的管事辛乙。

    韩稷顺手指了指面前桌子,“搁着吧。”

    丫鬟便搁着了。

    韩稷抬起头:“还不走?”

    丫鬟面上赤红,深吸一口气,拔腿走了。

    辛乙在远处月洞门里看见这幕,默默凝了凝眉。

    韩家要办宴庆贺的事自然瞒不过沈家,沈雁闻说韩稷跑这趟差居然还捞了个官做,立时笑了笑。

    不管这是韩稷提出来的还是楚王主动的,这都说明在不为人知的表面下,这两人的关系已愈来愈融洽。楚王她尚且不了解,但韩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考场里发生的意外她已经从沈宓处知晓了个清清楚楚,他若是真没什么别的想法,为什么当时非要把安宁侯给打趴下?

    他本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就是满京城所有的勋贵都瞧不上安宁侯,他也不见得会把心里的想法摆在脸上,他这一打趴了他,岂不就是在借机跟楚王表态么?可不这边厢郭桀才上了奏折,皇帝这边圣旨就下来了。

    要说这里头没楚王府什么事儿,那可真是见鬼。(想知道《后福》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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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介绍:
关于后福:
官场旦夕祸福,后宅勾心斗角。
谁说背负着前世仇恨,今生就不能活得痛快潇洒?
沈家世代相传的除了道貌岸然,恰恰还有一张厚脸皮。
保富贵,谋尊荣!
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雁扫一眼这京城四处锦绣膏梁,笑眯眯袖了手道:谁赢谁有什么要紧?横竖天下是你的,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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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完结书《大妆》《闺范》,欢迎跳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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