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后福TXT下载后福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后福全文阅读

作者:青铜穗     后福txt下载     后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9 树洞

    门外似又要下雨了,天色比方才变得更黯。

    韩稷拿着那奏折看了半晌,又眯眼扫一眼外头,放下来,漫声道:“王爷真不愧为中宫少主,出手就是大方。”说着端起茶,一口接一口,却又没有了别的话。

    郑王侧过头,“将军不满意?”

    韩稷扬唇:“哪里,我只是担当不起。”

    郑王的自信忽然凝滞在脸上,变得古怪而别扭。

    他没想到韩稷会拒绝,他怎么可能会拒绝?

    他站起来,凝望着韩稷:“我希望将军能认真考虑下我的建议。”

    韩稷也站起来,负手道:“那我就考虑考虑。”

    郑王已然无话可说了。

    他凝视了他半晌,深作了个揖,出了门去。

    韩稷一直望到他转出了庑廊,消失在殿门外,才收回目光,垂眸端起摊凉了的茶。

    铭香阁这边,沈雁领着薛晶韩耘他们俩在捡枫叶。

    大的完整的叶片可以用来制书签和压帘的吊坠,将叶肉剔除后只剩经脉,然后夹进两片薄的玛瑙片里,再刻上写上几句诗文什么的拿墨填了,很受文人们青睐。京中就有做这种工艺的工坊,她自己虽然不大喜欢这种东西,但沈弋沈莘他们却喜欢,拿来做成手信很是不错。

    “天色暗了,只怕要下雨,我们回去吧。”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园子里路滑,虽有长廊遮蔽,湖畔也还是有段路要走。她自己倒不要紧,要紧的是两个小的,万一摔身泥回去就不好了。

    “我走不动了。”韩耘坐在枫树底下。揉着两条小胖腿说道。

    沈雁拍手笑道:“你不回去,中午的鸡腿和鹿脯就给我吃!”

    韩耘无法,只得攀住树干中间的小树洞站起来。谁知道攀得太过用力,竟把树洞都给抠破了,一屁股跌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薛晶笑得直不起腰来。

    沈雁也没撑住,揉着笑疼了的肚子过去拉他。目光无意扫过那树干。笑容忽就变成了惊疑。

    只见被韩耘抠破的树洞里,竟赫然有块战甲上抠下的护心镜,此外还有块已经发黄的丝绢!

    本来等着她施以援手的韩耘见她愣住不动。只好拍拍屁股自己站起来,一抬头也看到了里头的物事,不由道:“这是什么?”

    薛晶也走过来打量。

    沈雁将那护心镜与丝绢拿在手里细看,只见这铜镜已经没有了光泽。四面还布着铜锈,而镜子中间却有个凹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击打过。想来这定是在战场上发挥过作用的物事了。

    再看这丝绢,绢子是质地绝佳的蚕丝制成,虽则发黄却并不曾破损,有一角绣着两朵并蒂莲。也是针脚精细,且丝线也是用的上好的滚金线,看得出来其主人身份殊然。

    两样东西看起来都已放在这里很久。也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是又为什么会偏偏存在呢?

    这护心镜厚而沉重。肯定是男人之物,而这绢子,自然是女子之物。

    两件本不相干的东西放在一起,就格外能引出人的遐思来。而且这树洞的位置并不高,洞口也并不很大,放在这里既然已有很多年,这样也不曾被人发觉,可见此处的确没有什么人来,另外树洞原先的面目应该也十分隐蔽。

    “我好像见过这种莲花。”韩耘忽然道。

    沈雁看着这护心镜,立刻又想起魏国公曾常在此处发呆的事情。她立刻问道:“你在哪里见过?”

    韩耘偏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父亲书房里,好像就有一座一模一样的莲花雕,只不过那是赤金铸的,这两朵莲花却是金丝绣的。”生怕她不相信似的,又道:“我记得清清楚楚,那莲花是单层十八瓣的,这莲花也是十八瓣,不信你数?”

    一般的单层莲花只有十六瓣,这是姑娘们做女红的必备常识。可这绢子上的花瓣果然是十八瓣,韩耘认错的机会委实很小。

    沈雁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四下,只见丫鬟们都在远处立着,遂又问他:“那你可还记得,当初国公爷是在哪根树下发呆来着?”

    “就是这棵呀!”韩耘想也没想地指着身后的树,“你没看到上头还有好多画痕么?就是前年的时候,我见到他坐在这里一边发呆一边拿指甲划来划去的,刚才才会想坐在这里看看这树干上到底被他划过些什么。”

    就是这棵树。

    也就是说,当年魏国公坐在这棵有着护心镜和绢子的树下发呆,而且一发就是几个时辰?

    这个时候要让沈雁说出这两样东西跟魏国公不见得有关系的话,她是再说不出来了。

    莲花也是尊贵的象征,魏国公桌上有莲花摆件不足为奇,可是他那莲花的模样与这绢子上的并蒂莲形状相似,能让韩耘一眼就认出来,而且还证明乃是同样的十八瓣莲花,这岂非说明这绢子的主人身份一定很尊贵?

    这无忧殿曾住的是前朝宗亲,身份当然算是尊贵的,可是魏国公跟前朝宗亲能有什么关系?

    前朝亡国于十四年前,可是在那之前好几年,因为朝中沈观裕等人的劝止,前朝君王就不曾有心思再来避暑,假如这绢子乃属前朝宗亲女眷所有,那么即使大周开国之后皇帝立刻带着勋贵前来避暑狩猎,中间也相隔了好几年。

    魏国公又怎么会跟前朝的女子有什么瓜葛呢?——一方绢子在此,难道还不能说明这牵涉到男女私情么?

    所以不管怎么说,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魏国公在此地发呆乃是在怀念这块帕子的主人。

    她忽然想起华钧成曾经对她说过魏国公韩恪并不是什么好人的话来,难道说,他所指的不是好人,莫非就是在私行上有什么不检之处?

    可是这话又多么站不住脚。魏国公除了夫人之外并无妾侍,鄂氏也并不像那种专横的妒妇,外界也从来没有流传过他品德上的传闻,她总相信纸里包不住火,何况私情这种事牵涉到的是两个人,魏国公若有这种动向,必然会落下话柄。

    华钧成的话。究竟是纯属猜测。还是表示他也知道魏国公这段情事?

    看着手上的东西,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捅到魏国公的秘密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她也没有权力去探究别人的私事。即使魏国公当真恋上过别的女子,那也是他自己的事。韩稷和韩耘毕竟受他的爱护健康长大,假如韩家真有什么了不得的辛酸,韩耘一定不会有这么娇贵而且无忧的人生。可见他还是个知轻重的人。

    当着人家儿子的面,她自不可再把这层猜疑表露出来。

    她说道:“估计是谁在这里许的心愿。咱们可不能一走了之。先找个地方再把它放起来。”

    虽然原先的树洞被毁坏了,已不能再藏什么,可是这树洞乃是坏在魏国公自己儿子的手里,只能说是天意了。但她带走更不合适。只好找个地方再放置起来,魏国公能不能找到它,也只好听凭天意。

    大家以她马首是瞻。都没有意见。

    “上面还有个树洞。”薛晶指着树上方。

    沈雁抬头一看,果然树节突起的位置露出个黑洞来。这种古树上有树洞并不稀罕。但是这个洞却有些高,起码在两人高的位置。

    韩耘撒腿道:“我去搬张凳子来!”大哥从小教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动,他既然把人家藏东西的地方都弄坏了,自然要赔偿。

    沈雁看看外头,跟薛晶道:“你去把丫鬟们引开些,万一让人看见咱们把东西藏在树上也不好。”

    薛晶麻溜地去了。

    凳子很快搬来,韩耘跳上去够了够,还差一大截。

    沈雁招呼他下来,自己上了去,伸手试试,踮着脚勉强能够。她顺眼一看天色,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掏出帕子,将这二物叠放好拿帕子包住,一手扶着树干,一手顶着去够那树洞。

    其实青黛比她高,让她来也许不用这么费力,倘若这是她自己的东西,她会毫不犹豫吩咐她们,可这是别人的东西,而且还很可能牵涉到魏国公的名誉,她自己知道也只能烂在心里,怎么能还多个丫鬟知道。

    她提着气往上一顶,终于把布包塞了进去。

    这时候薛晶咚咚跑回来,说道:“姐姐怎么知道那是许愿的?”

    沈雁没料到她突然在底下出声,踮着的脚一崴,连人带凳子便就扑通滚到了地下!

    “姐姐!”

    韩耘薛晶连忙扑上来。

    沈雁趴在地下,左脚脚踝处如同断裂了似的,钻心的疼痛潮水般往四肢躯干涌来,饶是这些年摔的跤再多,她也受不住这一疼了,眼泪扑簌簌往下落,说不出话来。

    “这下怎么办?”薛晶慌得也哭起来,两手紧紧地抓住沈雁胳膊,哇哇道:“丫鬟们刚才都去那边采柳条编篮子了,早知道我就不让她们走那么远!这下怎么办啊!”

    沈雁虽是属于控制不住的哭,但她也着实不知该怎么办了,这会儿就是丫鬟们来了她也无法回去,她可是沈家的小姐,在行宫里摔成这个样子,难道还能堂而皇之地坐软轿回去不成?到那时她脸都要丢尽了,华氏也饶不了她。

    若是惊动得人多,难免让人疑心起她摔倒的原因,她总不能说搬着凳子出来摘树叶罢?(未完待续)

    ps:月底最后一天,求票票~~~~~~~~

    ps:这个月名次虽然依旧不高,但是乃们的每一票都是很珍贵哒!没有大家的支持和鼓励,码字的路上该有多么寂寞和枯燥,谢谢大家不懈的支持~~~~~~顺求下月保底粉红~~~~~~

320 条件

    “先把丫鬟们叫过来吧,如果能悄悄地回去就最好悄悄回去。”她撑地坐起来,试着揉了揉脚道。可是手才碰上脚踝,那麻木了的痛感就忽然又尖锐起来,而且被摔到的地方已经很快肿了。

    薛晶站起来:“我去叫她们!”

    丫鬟们事实上并没走很远,主子们都在这儿,又没有别的人侍侯,她们岂能放心远去?听到尖叫声她们就都不约而同地冲进来了,一看沈雁坐在地上,小脸儿煞白,深秋的天里额上竟冒出豆大的汗珠,当即个个如同失了魂一般冲过来。

    “快去请太医!”福娘急道。

    “先别叫!你想把人都招过来吗?”沈雁青黛齐声喝斥。

    青黛实则也不轻松,沈雁摔成这样明显是伤到筋骨了,出了问题她头一个要担责。可是这种情况下若是大张旗鼓地去请太医,一则李姑姑会被牵连,二则前晚才与柳曼如有过争执的沈雁也会被人暗地里指背皮,沈雁既已伤了脚,又怎能再不顾体面?

    “先回宫去再说!”青黛站起来,试着去架起沈雁。

    沈雁脚尖才落地又跌了下去:“不行,我现在站不起来!”

    旁边惊慌失措的韩耘这时候忽然跳起来:“我这里有止痛膏,可以舒筋活络的!姐姐你别动,先涂点药,我去叫大哥来!”说着从荷包里翻出个铜钱大小的瓶子塞给沈雁,然后一溜烟出了门去!

    薛晶与丫鬟们听见这话倒是高兴起来了:“是啊,稷叔会武功,让他先把姐姐悄悄地送回去!”

    沈雁虽觉得韩稷身为男人要光天化日之下带着她回房恐怕不是件易事,尤其是在前天夜里还险些被人扣上私行不检的名声之后。但是事情总得解决,他来了终归多个人想办法,加上韩耘给的药抹上后清凉彻骨,又消去了几分痛意,于是暂且也任由她们安排。

    毓庆宫这里,郑王走后韩稷便起身去了殿后的小庭院里伸展筋骨。

    天色愈发又阴沉了些,看着马上就有雨来。

    郑王的奏折还放在桌上。只要加上郑王或皇后的印玺。便可以呈去御前。但他好像忘了似的,在庭院里悠然地看着黄的银杏,红的香樟。还有石阶下两株常绿的山茶。雨前的秋风吹起他的衣袂,使他看起来越发多了几分俊逸。

    “山雨欲来风满楼,你身子弱,该避一避才好。”

    身后忽然有了夹着一丝傲气的声音。楚王负手立在阶上,向着这边。

    韩稷转过身。“不出来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弱到什么地步?”

    楚王微顿,一双眉渐凝起来。片刻,他也下了阶。踩着一地落叶到他面前,说道:“你我情分不同于常人,我自知有得罪你之处。可你也该知道前天夜里我并未曾想真的伤害你,柳曼如让我出面去训斥你。把你们说的跟真的也似,我若是不闻不问,岂非也对不住你?”

    “原来是我错怪了王爷。”韩稷依旧慢条斯理,“那下官这就跟王爷赔不是了!”

    “韩稷!”

    楚王沉喝着,叹了口气,语气又越发放得低微,“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眼下过来,就是来给韩将军你赔礼道歉的。”

    说着他朝他深作了一揖,又道:“昨日上晌那事,我也并非针对顾颂,我与顾颂无怨无仇,你们几家国公府亲如一家,我便是有怪罪他的地方也不可能去犯这个傻,我不过是不忿郑王竟敢派人盯我,因而设了个套让他钻罢了。哪知道让你给误会了!”

    “你说顾颂么?”韩稷扬起下巴往左首指了指:“那王爷该去那边正殿才是。”

    “韩稷!”楚王有些愠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韩稷眉梢聚起丝冷色,转过身来,“我韩稷就爱吃罚酒,王爷又当如何?”

    方才还无比闲散的他突然浑身上下就聚起股迫人的气势,那瘦而高挑的身躯也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暴发力,楚王虽则高居亲王之位已久,却从未遇过这么强硬的对手,一时竟也进退两难,咬牙瞪眼站在那里,无计可施。

    沉默了良久,一滴雨滴在他额尖上,终于也使他吐出一口气,咬牙撇开了脸,说道:“你难道忘了你还要争世子之位么?你如此不顾后果,一心与我为敌有什么好处?我告诉你,你当不成世子,韩家的兵权就落不到你头上,来日你也将自身难保!”

    韩稷听他说到这里,倒是忽然一笑,换了语气,说道:“下雨了,王爷屋里请。”

    楚王满以为他回心转意,也略松了口气,微哼了声,负手踏上石阶。

    殿里光线幽暗,辛乙推开了三面窗,光线豁然亮堂,以至于楚王才走到客首坐下,一眼便看见了桌上的奏本。

    奏本裱的十分精细,且带着独有宫廷御用翰墨的芬芳。

    楚王不觉在桌前停步,疑惑地看向韩稷:“这是什么?”

    韩稷坐下来,扬唇道:“郑王的奏本。”

    郑王的奏本如何会在这里!

    楚王闻言皱眉,立即拿起来打开翻阅。转眼之后他便从奏本里抬起头,目光也如利刃般射向他!这的确是郑王的笔迹,他们曾在端敬殿一道读书,他不会认错!郑王竟也在以世子之位为条件拢络他,他果然是条咬人的毒蛇!

    “你答应他了?”回想起他方才爱理不理的态度,楚王再也从容不起来了,一颗心就如同挂在风里,飘来荡去。如今加上郑王这个对手,一切胜数都减半了,而他却万没想到那不声不响的郑王,居然会抢先以这个为饵来招揽韩稷!

    “王爷以为呢?”韩稷慢条斯理地。

    “你怎能言而无信?!”楚王啪地将奏本拍在桌上,逼视他道:“我不是早答应过你会替你办成此事的么?你如何又投靠了郑王!”

    “我为什么会半路倒戈,这岂不是要问王爷么?”

    韩稷轻晃着手里的茶,“何况,王爷到如今也不曾办成。想想我韩稷打与王爷有了共识以来。替您除了刘俨,又拿下了五城营,可王爷替我做过什么?你不替我请奏,无非也就是不放心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一棵树上吊死?”

    他睐眼望着他,扬唇又道:“你信不信。只要郑王三个月内替我落实了这爵位的事。不出三个月,我同样能把五城营弄回到他的手上?”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韩稷摊摊手,“我一不触犯律法。二不暗中伤人,只要把郑明策怎么与王爷你勾结在一起设下南城官仓那事揭发出来,大把的人会站出来请求赶郑明策下台。这一切合乎朝纲制度,我有什么不敢?”

    楚王只觉两颊都已经有些发酸了。

    他从没想过韩稷已经想得这么深。他能想得这么深。就说明他真的已经认真考虑过倒向郑王!

    郑王有皇后撑着,而皇后又有那么多人脉撑着。在这件事上比他不知多出多少优势!前天夜里若不是他听信柳曼如的谗言把顾颂扯进来,哪里会扯出后头这么多事?如今事情竟变得越来越麻烦,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让他方寸大乱了!

    “你不会答应他的。是么?”

    他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来,“刘俨仗着皇后作后盾。曾对顾家使下那么毒的诡计,而五城营之事上皇后又掀起了庞家与董家的纷争。引来皇上给护国公下旨斥责,你是不可能会答应他的!就算你答应,顾家董家也不会支持你!

    “他能够三个月内让你成功当上世子,我也能!你韩家英雄一世,你韩稷既然这么有骨气,又怎么会不顾忌一仆不侍二主这样的话?难道你希望将来背后有人指着你的背皮骂你是个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么!”

    韩稷听到一仆不侍二主这句话,微垂的双眼蓦地闪过丝寒光。但这丝寒意却在他垂眼时成功地被掩饰下来,他吐了口气,抬眼望着前方:“世事并无绝对,就如从前我视王爷为知己,但王爷还不是反过来利用顾颂针对我?

    “王爷总该知道,这世间路有千条,我并非只能攀住王爷才能达到目的。就算我侍了二主,那也是王爷不仁在先,我就算再不仁不义,那也叫做情有可原。王爷只知道一仆不侍二主,不知又可曾知道良禽择木而栖?我虽与王爷是打小的情分,可郑王的诚意却很十足。”

    他冲他又挑了挑唇,抿一口茶。

    楚王望着他,眼眶都已瞪得有些涩疼。

    他已经知道他的本事绝不只是呈现在外表的对吃喝玩乐的心得的体验,也不只是会相马和骑射,他一定还有着他看不到的一些能耐,他曾经疑心过,甚至说眼下还有疑心,可是越是有本事的人,也就越值得他收服不是吗?

    可是一匹太烈的马总不免难驯,一把绝世的好刀也难免噬血,他总算看到了他桀骜的一面,而他没想到,他看到这一面的时候,就是身为堂堂亲王的他反过来被他拿捏的时候!(未完待续)

    ps:感谢小宝宝崔鼎、书友130728213716602、雪9公子、新来的眉、黃色潛水艇、~j`j~、13600815236、沧溟道、媚火狐、獨樂不如眾樂、风雅贵夫人、夏天的依兰、爱狗的kelly、天地西风一任秋、tammy904、chen168168的粉红票~~~~~~感谢白鹭梅打赏的棒棒糖~~感谢深谷之兰打赏的平安符~~~~~~~~~~~乃们好给力!这个月继续努力,继续求粉红票支持~~~~~~~~~

321 神医

    当然,这件事确实是坏在他的手里,眼下他放不放人已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他不能放走他!

    韩稷有野心,他知道,可是对于一个有能力的人来说,没有野心反倒太不正常。全天下的人有野心的多的是,皇帝能一个个捉来杀了他们么?只要他的野心不是冲着他的皇位江山而来,他有什么可惧的?

    韩顾薛董四家里,唯独韩稷与世子辈及世孙辈的人都有不浅的交情,只要牵住了他,那么顾至诚他们就算不会插手储位之争也不会伸手干涉,顾颂薛停他们更是唯韩稷之命是从,他怎么可能舍得因为他的狂傲难驯而放弃这么一条有力的绳索?

    何况最重要的一点,韩稷在替他办事的这一年里,已经获知了他楚王府不少内幕,这样的人若不能为己所用,便只能让他一死!他可没有自信能杀得了他,就是能杀了他,他又该如何面对来自魏国公府乃至好几家国公府的联手报复?

    既不能杀,他就只能用。

    他恃宠而骄了十余年,从来没曾对谁低声下气过,但是眼下,他已经把头低下来了。

    “我可以答应你,两个月之内让你拿到受封袭爵。”他咬了咬牙,端起桌上的冷茶在手。茶杯的寒凉透过皮肤传到血液里,有些事情也随之有了方向。“你大可再等上两个月,看看我的诚意再决定也不迟。”

    韩稷笑道:“王爷这么说,倒好像我在逼迫王爷似的。”

    楚王深深望着他,一字一句道:“韩稷,今日我掏心待你,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韩稷带着一丝残余的浅笑望着门外。雨点已经滴滴答答地敲起了瓦面,衬得殿内竟有些安静起来。

    “公子!”

    正静默着,辛乙忽然匆匆走了进来,附在韩稷耳边说起了话。

    韩稷身形虽然没动,但垂眼望着地下的样子却莫名散发出一股不安的气息。

    楚王不由望着他,他却忽然放了茶,悠然道:“王爷既然不把我当外人。我也就不来那些个虚的了。我就花两个月时间再等等王爷的佳音。事成之后,不但前事一笔勾消,有什么差遣。王爷再来寻我便是。但是在这之前,请恕我帮不到王爷什么。”

    楚王站起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韩稷扬唇:“不送。”

    辛乙送了楚王到殿门外,再回到屋里来。屋里已经不见了半个人影,只有靠后庭的长窗微微的摆动。显示着曾经有过一番碰撞。

    雨已经下得很细密了。

    铭香阁这里,沈雁已经被挪到了廊下,薛晶蹲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他,满脸的歉意。

    沈雁安慰道:“你不用这么挂怀。并不全是你的错,这下雨天里地上本来就滑,我脚底下也是湿的。早知道就该除了木屐再上去。而且我擦了药,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就是韩稷不来,呆会儿你们扶着我,我也能慢慢挪回去。”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她已让福娘去打探了去西宫的小路。其实因为雨天,沿途并没有什么人,但就是因为路途太远,而且在进入西宫这边之后就会确实变得人多眼杂,为免让人抓到把柄,那才是要紧的一段。

    总之,她一不想让人看她的笑话,二不能让人知道她还发现了魏国公的秘密,如果韩稷也帮不了她,她自然也要想办法避开众人耳目回到永庆宫。

    一阵风来,屋檐下飞过一只麻雀,紧接着,门外就箭步掠进个人来,沈雁看到那抹紫色便觉心下一安,脱口道:“我在这里!”

    韩稷进门便已见到她了,薛晶的丫鬟与青黛与他都是认得的,因此不须回避,他到了沈雁面前蹲下地一看,已经又穿上鞋袜的左脚肿如馒头,想来这一跌跌得有多险了。

    不过这些小伤对他们这些行武之人来说并不在话下。

    “怎么办?”她问。

    他没好气地睨了眼她:“自己不当心,倒来问我怎么办?”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等你来。”沈雁理直气壮地。

    韩稷无语地看了下四周,然后伸手就要来抱她,手伸到半路却又停了,面带微热地看了眼旁边睁大了眼的丫鬟们,咳嗽着道:“现如今下着雨,也走不了。你们谁去永庆宫把辛乙叫来?他那里有药,让他带过来。”

    方才走得太急,竟忘了先问问情况。以至于如今又要多耽误些时间。

    “我去吧!”薛家一个丫鬟道。

    看薛晶的意思,沈雁跌下来薛晶也有责任,这个时候她们哪里还能推三阻四?自然是先快速把事情解决要紧了。

    丫鬟很快出了门。

    韩稷站起来,又对余下的丫鬟道:“湖畔有个亭子,你们轮流扶姑娘一段,我们去亭子里等辛乙。”若是大晚上的自不用她们出手,可这光天化日,他总得顾着她的名声。这个时候下雨并不会有什么人会到湖边来,而且也不算远,走过去也能节省点时间。

    丫鬟们都知轻重,连忙争先抢后地上来。

    沈雁一只脚既不能着地,就只能由丫鬟们搀着往前跳,有年龄大些的丫鬟索性将她背到了背上。

    可她虽然个子小,也不显胖,但因为营养良好,身上的肉却很紧实,一上了丫鬟身,那丫鬟便就踉跄了一下,弄得沈雁挺不好意思的。韩稷却还要从旁补刀:“吃这么胖,你是打算证明沈家伙食有多好么?”

    沈雁白眼横他:“胖不胖关你什么事,要你操心!”

    韩稷哼哼冷笑:“你要是少吃点,指不定也能摔得轻点儿!麻烦精。”简直没一日闲得住。竟然跑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爬树!——他才不想去追究是不是真爬树摔的,反正韩耘是这么跟陶行说的,陶行再跟辛乙一说,他听到的就是爬树摔的了。

    沈雁本想再噎回去的,可是看得丫鬟们个个两脸已快撇到了后脑勺,也就闭嘴了。

    出了无忧殿,淋了一小段毛毛雨就到了湖畔亭子。说是亭子,但其实是座造型精巧的小小水榭,四面都有窗户,里头有桌椅,临水又有露台,这里干净又避风,着实比先前那静到让人听得见心跳的铭香轩要好得多了。

    青黛才扶着她坐下,门外便传来嗒嗒的脚步声,韩稷将门一开,辛乙便提着个小木匣进了来。

    到了沈雁跟前,沈雁道了声“辛先生”,然后便打量着他那小木匣。

    韩稷唤了声“晶丫头出来”,薛晶便就听话地出了去,薛家的丫鬟也跟着退出了珠帘。

    珠帘这头,沈雁看着辛乙把木匣打开,紧接着扑鼻闻到一股浓郁的草药香,再看那匣子里头瓶瓶罐罐琳琅满目,便就问道:“辛先生还懂医术?”

    “略懂皮毛而已。”辛乙不慌不忙地朝她施了个礼,然后含笑坐下,说道:“姑娘可否把伤了的脚抬起让小的瞧瞧?”

    沈雁连忙把脚抬起来,架在凳上。

    青黛上前将她裙幅撩到一些,并不除鞋,只将袜子撸下一截,露出那肿处来。

    姑娘的肌肤岂能随便露给人看,若不是因为受了伤,辛乙又会医术,这样的事是断断不能为的。

    辛乙并不直接触碰,只让青黛轻轻地翻动着她的脚踝,再以帕子包了手指在肿处轻轻按压了几下,随后便抬眼对疼得呲牙咧嘴的沈雁道:“并没有动到骨头,只是伤了筋脉,我这里有现成的药,姑娘让人抹上去按我教的手法按摩片刻,再热敷一阵,便可自行走回永庆宫去。”

    这么神奇?沈雁有些半信半疑。

    不过这种话焉能当着人家的面说出口,她让青黛接了药,又按照他的说法按摩。

    渐渐地就觉得肿处有些灼热感,但是又说不出的舒服。按了约有一刻钟的样子,那踝关节处竟不如先前迟钝了,试着动了动,竟然已可以转动半个圈!

    “真灵!”她赞叹道。青黛福娘脸上也都露出欣喜来。

    辛乙扬唇拿出只小炉子,往里头点火烧着了几块炭,然后将着一方膏贴在焰上烤着,说道:“也没那么神,眼前这两种药不过是能助姑娘短途内行走无碍罢了,要真正好起来,至少得休养几日。回头姑娘带几贴药回去,让下人照着这方法敷,有个三四日就又可活蹦乱跳了。”

    沈雁又叹:“三四日就好!”不是常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么?她虽没伤及骨头,可打折算下来至少也得个把月吧?怎么能好得这么快!

    正思索着,辛乙已经把烤热的膏药拿过来,对准肿处敷了上去。

    那温热的感觉一触及皮肤,沈雁便不觉缩了缩脚,但紧接着膏药的温度便渐渐与肌肤契合,除了感到那一块的血流在四处流走之外,并没有别的不适之感。

    “这样要敷多久?”她问。

    辛乙退步在椅上坐下来:“两刻钟就好。”

    沈雁点点头,潜心等待起来。等待的同时又不免感受着伤处的变化,一刻钟的样子过去,只见那血液奔流的速度放缓了点。再过了一会儿,又弱了点。而同时肿胀的地方却渐渐松驰,低头一看,那肿起的馒头竟然已塌下去大半!(未完待续)

    ps:求粉红~~~~~~~~~

322 生子?

    “真消肿了!”青黛惊喜地。

    沈雁动了动脚脖子,也两眼放亮道:“能打圈儿了!”

    辛乙含笑望着她,并不说话。

    沈雁看着面前瓶瓶罐罐,再看向辛乙,倒是忽然想起件事来。

    她挥挥手让青黛她们俩退出去,然后望着辛乙,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再然后又咳嗽着,说道:“既然先生医术这么高超,我这里正好有个事想要请教你。不知道你对千金内科有没有什么研究?”

    辛乙依旧微笑,问无不答:“马马虎虎。若是疑难杂症,或是病入膏肓,那就得看运气。”

    这是说连病入膏肓都有可能治好?

    若是平时,沈雁听到这话绝对会当她是吹牛!可眼下她真正见识到他的本事,却是愈加神往了。她想了想,疑难杂症虽不可确定,病入膏盲则肯定不是。不由把凳子挪近了点,又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么,不知道先生有没有什么生子秘方?”

    生子秘方……

    辛乙一口气呛住,差点没咳嗽起来。

    他屏息打量着她,只见她目光澄静神态端正,竟是透着十二分认真,浑然不像是在信口胡言,脑海里顿时有着无数念头,如同万马奔腾呼啸而来!她才十一岁不到,就在打听生子秘方……

    辛乙即便是见多识广,此时也很有些失措,他掩口咳嗽着,往珠帘外的韩稷看了眼,强自镇定下来,然后才又斟酌着,压低声道:“不知道姑娘求这个作甚?”

    沈雁也看了眼珠帘外头。说道:“自然是有大用处。先生若有,还望解囊相授。”

    辛乙再度深吸了口气,复杂地看了她半晌,说道:“眼下并不曾带在身上。”

    “那改日!”沈雁倒也好说话,“我这脚不是得养个好几日么,那就再烦你明日到永庆宫来趟!”

    辛乙不知道说什么好,顺手去端桌上的茶。拿到手里才发现是个药瓶。

    接下来的时间里辛乙已然没法儿像平时那般淡然若素了。好在没多久便可拆药。

    青黛拿帕子仔细地将药膏拭尽,便发现肿处又消了许多。搀着沈雁试着走了几步,竟然与常人无异!高兴得她绕着屋里走了好几圈。

    韩稷道:“眼下可还没全好。你别得意忘形!”一看外头雨已停了,又压低声道:“辛乙会医术的事切不可外传,你们都记住了!”

    青黛望着沈雁,沈雁重重地点头。这里丫鬟们才拿了辛乙给的药,又记住了他的用药嘱咐。才又扶着沈雁与薛晶她们一路回西宫来。

    因着行动上无碍,摔脏的衣裳也有披风摭挡,因此一路上并看不出什么破绽。

    到了永庆宫给华氏回了话,又回到侧殿换了衣裳。才渐渐恢复了些不适。华氏闻到草药的味道才知道她摔了脚,不免有番斥责,但到底不敢疏忽。要让人去请太医。沈雁把辛乙给药的事一说,华氏凝眉瞪了她半晌。便就道:“你往后跟韩稷少往来些,你父亲不许!”

    沈雁略感诧异,不知道平素最为和善且明理的沈宓怎么会正儿八经下这样的禁令,不过这些目前都不要紧,华氏在气头上,她也最好是闭嘴不要多话。

    太医很快来了,做着例行的检查。

    这边厢辛乙与韩稷回到毓庆宫,脸上还有未褪尽的骇然。

    这一日便就盯着韩稷左看右看若有所思,韩稷初时不予理会,后来到晚上见他还是这般盯着,便终于忍不住:“我脸上莫非长了草药?”

    辛乙摇头:“没有。”

    “那是长了花?”

    辛乙微顿,“有点像。”

    韩稷冷笑了,放下书:“看清楚了,什么花?”

    “桃花。”辛乙淡定地。又拿起桌上的另一本书护五脏肝肾的医书推给他:“少主的兵法武艺已经很了得了。往后若是有空,不防多看看这些,对您繁衍子嗣大有益处。”说完他又语重心长地往书皮上轻拍了拍,以示郑重。

    韩稷垂眸一瞄,脸色愈发青黑:“你如今真是越来越婆妈了,还是你想娶媳妇了?”

    辛乙正襟危坐:“小的是为少主日后内闱和谐着想。”

    “你也操心得太远了吧?”韩稷忍无可忍地端起手边的茶,瞪着他。

    辛乙跪坐在对面,半晌无语。沉思了许久,才长吐了一口气,说道:“今日在湖畔水榭里,雁姑娘跟小的打听过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韩稷斜瞪着他。

    辛乙扬眉道:“生子秘方。”

    韩稷一口茶噗出来,洒了辛乙堪堪展开挡在脸前的大折扇一满扇!

    “她,她要这个做什么?!”

    他咚地跳下地去,身子以奇怪的姿势向前躬着,五官表情更是一片凌乱!

    她要生子秘方?她才十岁!难不成她就想嫁人了?怎么会这么突然,他都根本还没准备好,魏国公没回朝,谁给他去提亲?他的颐风堂也还没有重新粉刷,家俱也不曾新打,怎么能做新房?还有他如今只是个低等的参将,还不是世子,他拿什么身份去娶她……

    他激动得手脚都有些发麻了,握着拳又伸开,伸开又握紧,胸脯也不规律地起伏着,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这些念头像潮水一样涌到他眼前,可是又都那么陌生,这消息远比郑王楚王主动送上门来的诚意爆炸多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消化了!

    他憋红了一张脸望着辛乙。

    辛乙淡定地给自己沏了碗茶,悠然道:“少主是不是想太多了,雁姑娘才十一岁未到。再说了,就算她要嫁人生子,这跟少主又有什么关系?”他竟像他肚里的蛔虫似的把他给看穿了。

    韩稷被他这一泼冷水,倒是又冷静下来。——对啊,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她想不想嫁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又没说过要嫁给他!

    可是没关系不是更要命吗?若她嫁人跟他没关系,那就说明她想嫁的是别的人,她怎么能嫁别的人?她若是嫁了别的男人,以后他跟谁斗嘴去?她扭伤了脚谁给她请大夫去?他想见她的时候难不成还翻别人家的墙去私会他?

    他简直无法想象。

    同时竟然也有种莫名的痛感在心底生起,什么时候他竟然把她的事情都当成自己的事情了,虽然她想嫁人生子的念头来得太快了点。他也着实觉得他现在就想到婚嫁的事有些突然。可是他所做的事情,以及他的心情,不隐隐都是在朝着想与她厮守的方向前进么……

    他的心情一下子被打乱了。

    扭头搔一搔头发。看一眼辛乙,竟已忘了刚才想要做什么。

    这边厢沈雁吃过晚饭,也倚床翻了会儿书,又出了会儿神。便就带着丝狡黠到了正殿。

    华氏正在卸妆,长发披在脑后。漆发的发丝衬得铜镜里的她越发美艳无双。

    沈雁揽了她脖子,说道:“我来给母亲梳头发。”

    华氏任由她揽着,却从镜子里睨着她:“跛了脚都不安份,不躺着养伤。又跑过来作甚?”

    沈雁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下,拿着梳子嘿嘿冲她一笑,说道:“辛乙是盖世神医。这点路根本不影响走动。再说太医也瞧过了,说是没大碍。”说完又撩起裙摆来。抬起已经消了肿的左脚给她看:“您看,是不是好多了?虽然还有些疼,但过个三四日就不成问题了。”

    华氏原先兴味索然,只觉得她夸大其辞,不过太医既也说了伤势不要紧,而且那伤药也委实得用,也就暂且信了她。这会儿一瞧果然消了肿,便就望着她道:“那辛乙果然有这么厉害?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天下奇人那么多,您也不见得个个都认识嘛!”沈雁不以为然的说,然后又贼兮兮地抱着她的胳膊,凑上去道:“这个辛乙,的确有些本事,而且对妇科千金也很有研究,据他说疑杂症与病入膏盲那些都能视情况治愈,所以呢,我今儿替您跟他求了个生子秘方。”

    “生子秘方?”

    华氏一听眉头便竖起来,一张脸也羞得通红,伸手一巴掌拍在她胳膊上:“死丫头,真是越发没规矩了,这种事情你都来掺和,你这样一说,让我哪还有脸走出去?”

    沈雁连忙安抚:“我又没说是给您!只是跟他打听来着。”

    华氏也还是怒:“你一个姑娘家,居然跟大夫打听这种事,你是要把我跟你父亲的脸面都丢尽么!”

    “哪有那么严重,辛乙和韩稷又不是外人。”沈雁叹着气。如果要说丢脸,光她与韩稷在一起呆的那夜就已经能让她被口水淹死好几回了好么?虽然说这世上坏人多,但对人最起码的信任还是要有的,辛乙是个大夫,给她看伤的时候手连沾都没有沾过她半分,可见是有医德的。

    但是华氏这么生气,她还是得想法子安抚。

    “母亲怎么本末倒置了,”她温声道,“就算万一有可能传出不好的话去,可眼下这点小事跟母亲的心腹大患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要知道母亲倘若能生个弟弟,咱们家就完美了。(未完待续)

    ps:感谢松林小马、2g835、千麦、静静妈、klnl731、茶色的小痴、白迦、兔兔火星兔兔、怀柳、kikikwang、簪裊、曝宁、七纱舞、书友120208015511995、蠢萌长颈鹿2、柠儿1437、清扬的风、一聊聊、lainking、一水飞剑、赫连梦秋、葬心花痴、圣女艳、风雅贵夫人、11恩恩、风风000、采幽、芮小洛、不好即弃的粉红票~~~~~~~~感谢深谷之兰、吹一个糖人儿打赏的棒棒糖~~~~~~~~~乃们真的好棒!上个月刚好是第二十名,我们再努力努力,看看这个月能不能冲进前十五~~~~~~~这个月粉红票好像多起来,大家快看看票夹~~~~

323 毒发?

    “辛乙医术高超,我看也不像吹牛,就是不为生子,给母亲调理好身子也是好的。你就让他试试又怎样?借着给我看伤的名义进来给您诊个脉开个方,也不会有别人知道。再说,人家那些没生子不也一样要上庙里去烧高香求子?这正正经经的事,到了您这儿怎么就变扭涅了。”

    华氏听她说破这话,满肚子气竟是又消去了些。

    没能生个子嗣,岂不是她最大的忧虑?沈宓虽然表示不强求,但有个子嗣传承他的衣钵总是好的,倘若当时她有了儿子,沈思敏这些人岂非就想不出那馊主意埋汰沈雁来?如今沈家虽没人敢拿这个堵她,但私底下季氏陈氏她们难道就不会轻慢她么?

    沈雁行事虽然大胆,却也是为了解决她的隐忧,她有什么理由真的怪责她?

    她叹了口气,重又坐下来。

    沈雁悬着的心放下去,又娇嗔依上她身边:“我并非是鲁莽的孩子,做事自然会有把握不会落人话柄才会做的。明儿辛乙会过来,母亲就暂且信信他吧?纯当是给自己个机会。”

    华氏抬手抚着她的头发,低头下去与她碰了碰额角,算是应了。

    心里微微有些发酸,却又发暖。

    虽然有个儿子是更好,但她可从来没觉得那是个真正的遗憾,相较于别人家的儿子,沈雁带给她的快乐和幸福可是太多了,她怎么舍得让她不顾自己的闺誉去跟大夫打听这种事情呢?之所以生气,无非是心疼她总是要替她这个当母亲的操心罢了。

    这一夜毓庆宫的树枝被秋风撩拨了一夜,韩稷也简直没有怎么睡。

    冷静下来之后,他当然也知道沈雁打听生子秘方未必就是为了嫁人。可是这件事还是像根针一样刺破了他心里的那层浑沌,原来他对沈雁的感觉早就已经不正常,顾颂在小树林旁打他的那一拳也不算完全冤枉他,他对她是真的已经有了暖昧的情愫。

    而仔细想来,他竟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一开始知道被她愚弄了之后就有了在意,还是在目睹到顾颂在荣国公府替她讨要葡萄。这些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心思一经展开竟然就无可收拾!

    这一整夜他时不时地脸热,时不时地欣喜,又时不时地彷徨。他已经十五岁,会对姑娘心动也是正常,可是他心动的对象居然是个才十一岁不到的孩子,这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这样,会不会有些病态?

    早上顶着两窝乌青出了门。辛乙拢着手在廊下迎他:“哟,少主这是毒气又发了?”

    韩稷狠瞪了他一眼,闷不吭声去了营房当差。

    陶行贺群凑到辛乙身边:“少主的毒气不是早就清除了许多了么?先生还说过要不是为了瞒住太太,暂且要留些痕迹迷惑众人。要不不出两三年就全部清除,怎么这当口根本不是毒发时间,毒气又蹿出来了?”

    辛乙收回目光道:“毒气这种东西。平时好控制,一旦思春。就不好说了。”说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我还要去永庆宫给雁姑娘看伤,你们看家。”

    “少主……思春?”

    陶行二人愣在那里,蓦然也被耳朵里独独充斥着的这两个字弄得凌乱了。

    沈雁扭伤脚的事终究不可能瞒得住,华氏左思右想只好对外撒了谎称她在殿里被猫吓得绊了跤。

    被猫吓了,又跌在自己屋里,总归比跌在外头强些。

    辛乙到了西宫,说明是给沈雁送东西之后,门口的侍卫便就通报了永庆宫,青黛出门来迎,到了永庆宫,就见护国公夫人和薛晶韩耘以及华氏都在。

    昨儿薛晶韩耘一回来,护国公夫人就听他们俩忧心忡忡地把事情经过给说了,说到韩稷去到那里时,不免问起细节,当听得他并未曾与沈雁有过什么暖昧之举,方才又暗地里松了口气。

    不是她信不过韩稷和沈雁的为人,到底他们俩郎才女貌,家世又匹配,且年纪也差不多到了晓事的时候,虽然那天夜里是柳曼如胡闹,可是韩稷与沈雁谈得来这却是她从薛晶他们口中听来的事实。若他们一时忘形有了些不当之举,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之事。

    如今听得他们细说了经过,知道全程光明坦荡,自然就对俩的品行放了心。少年男女相互有了交情,在外互相帮助一下乃是应该,只要没有逾矩之处,暂且大可放心让他们往来。

    早上华氏让人去请她过来说话,说是辛乙会过来替沈雁换药时,她也知道是个陪座避嫌的意思,因而就二话没说过了来。

    护国公夫人见了他,便就笑道:“我认识你们主子这么久,倒从来不知道你还会医伤。”

    辛乙含笑称:“其实是国公爷为了防止我们大爷练武受伤,因而指点了几手治扭伤的良方,小的没曾想竟还因此无意解了雁姑娘之围。其实算不上医伤,就是些寻常处理,一些小伤小的还是能应付得过来,但再严重些的小的就爱莫能助了。”

    护国公夫人想起行武之人都会几手医伤的简单技法,自家丈夫与儿女们也都会几手,再加之昨儿华氏又已然起太医过来主治,因而对他这番话毫无疑虑,转头与华氏笑道:“已经很了不得了。”

    辛乙谦辞着,便就随青黛一道去到偏殿这边来。

    沈雁一面透过珠帘望着那头,一面小声道:“先生可把方子带来了?”

    辛乙沉吟着,说道:“方子倒是带了,只不知道姑娘可是要用在谁身上?”

    沈雁踟蹰了一下。辛乙笑了笑,接着便又说道:“小的还会些脉象之术,方才见沈夫人面色之间隐隐泛黄,姑娘若是觉得方便,不如让小的给夫人请个平安脉可好?”

    沈雁两眼一亮,她正愁着怎么样不把华氏透出来,没想到这辛乙竟这么上道,看他的意思,分明就已经是看了个分明嘛!那倒也是,她才十岁,自然不可能替自己讨这种方子,而沈宓至今无子,她要讨很可能就是替华氏讨了!

    她不由对这个风度翩翩又聪明通达的管事肃然起敬,韩稷留了这么个妙人在侧,真的是把他当管事而已吗?当下连忙点头:“先生有此美意,自然是好!”

    辛乙笑笑,不慌不忙地照昨日的样子替她换了药,然后就水洗手。

    沈雁对胭脂耳语了几句,胭脂便就走到正殿这边,与华氏道:“姑娘说奶奶请平安脉的日子到了,眼下没有别的大夫,为这点事又不便去太医,不如就顺便请辛先生代劳可好?”

    护国公夫人道:“辛乙还会开方子?”

    辛乙已经从珠帘内走出来,含笑揖首:“回夫人的话,小的不会开方子,只是略懂脉象而已。方才沈姑娘非说信得过小的,这才敢斗胆一试。”

    护国公夫人笑道:“原来只懂脉象。”

    脉象这种东西说深很深,说浅很浅,但凡看过几本医书的,兴许都能称自己懂得脉象。护国公夫人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见着薛晶韩耘又在猜午膳有什么菜吃而大伤脑筋,不免又被移开了注意力去。

    华氏这里道:“既有这么巧的机缘,那就有劳你了。”

    扶桑拿来方帕子覆在她腕上,辛乙搭了三指上去,凝神侧听起来。

    韩耘凑过来要点心吃,护国公夫人分别拿了一块给他们俩,辛乙这里就已经探完了。

    “怎么样?”夫人含笑道。

    辛乙亦微笑回应:“小的测到沈夫人脉象偏弱,应是有些虚寒之症。也不知道准不准?”

    护国公夫人笑道:“这倒是准的。我看她这样的日子就披上了小袄,可见畏寒。”不过也不算什么,十个妇人里头恐有七个虚寒,只是程度不一。

    华氏这里让扶桑赏了辛乙,辛乙也没拒绝,称了谢便就回到珠帘这边桌后坐下。

    沈雁看他凝神不语,遂道:“先生可看出什么来?”

    辛乙张嘴欲说,目光落到她身上忽然又止住了,改说道:“我就是说出来姑娘也未必懂。我这里给夫人开个方子,姑娘若是信我的,每到夫人月事停止之后第四日让夫人服下,每月服三日,连服三个月,再试试——”

    后面“同房”两个字却万万说不出口了。但不说又怕她弄错,回头节外生枝,遂顶着一张烫红的老脸补充道:“姑娘这么跟夫人说,夫人自会明白。”

    用得着他说,她也明白!不就是行房么?

    沈雁了然地点头,但仍装着迷糊:“总之先生怎么说的,我就照搬给母亲听便是。”

    辛乙放了心。

    这里提笔凝神思索半晌,一挥而就便出了张方子来,递给沈雁道:“捡上好的药材,按量煎服。半年之内若无消息,再来寻小的开个方,通常只要经络未堵,最多三个方子,必有转机。”

    沈雁接过来看了看,看上去都是些寻常滋补的药物,有几样虽然面生,但也不是没见过。听得他这番话,心里高兴得得什么似的,遂就仔细收好入袖,又让福娘拿来两张银票,塞给辛乙道:“一点心意,先生切莫嫌少。”(未完待续)

    ps:求粉红票~~~~~~~~~

324 护女

    辛乙笑着推回去,连同方才华氏赏的那两锭银元宝一同放在桌上,也不说什么,捧起药匣来,便就出帘去了与华氏和护国公夫人话别。

    等沈雁挪到殿中时,他已经告辞出了门。华氏面上有些心不在焉,沈雁不着痕迹地冲她点了点头,她这才笑着请起了护国公夫人的茶。

    辛乙走后,护国公夫人也起身回了宫。

    薛晶韩耘虽然满怀歉意想在永庆宫陪伴沈雁,可到底小孩子家按捺不住,听见外头马蹄声滚滚,两颗脑袋便不时地瞅向了外头。沈雁也没想着真让他们留下来陪伴,见状就称犯困,把他们俩打发了出去。

    等他们走了她也就立马一瘸一拐地到了华氏这边,将袖里的方子掏出来给了华氏。并附耳将辛乙交代的话都给说了。华氏红着脸着方子收起来,垂眸捧了茶道:“知道了。”虽说依旧半信半疑,但不管怎么说又还是多了分希望,真让她不当回事她是做不到的。

    沈雁大略也是如此,虽然满怀希望,但也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有效自然是好,便是无效,这也怪不上辛乙。

    毕竟华氏早些年在金陵连什么神医名医都请遍了,还是没有什么效果。

    她们俩心思悄悄转到了子嗣上,沈雁扭伤了脚的事却还是在宫里有关人中间传开了。

    沈宓听说爱女居然伤了脚,整个上晌心里都跟猫爪子在挠似的,去正宫陪皇帝下棋时也不如平日灵光。

    淑妃正好在场,也听说沈雁脚伤来着,因着柳曼如闹的那事沈宓也恼上了楚王,有心卖个人情给他缓和缓和关系。便就说道:“沈大人必是心忧雁丫头了,陛下不如就恩准沈大人去永庆宫瞧瞧罢?”

    楚王郑王闹的那事儿,皇帝虽未到场,但只要仔细一想这个中利害,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柳沈两家都是他的心腹重臣,柳亚泽如今进了内阁,上有诸志飞许敬芳他们压着。暂时对他们争夺太子之位也起不了什么大用。所以他们便把矛头指向了沈雁。一个要争抢,一个不让他争抢,于是便就闹得最后都出了丑。

    说到底这都是太子之位未定惹出的风波。可是眼下他定谁也不合适,定郑王的话,钟粹宫出过两任太子,前任太子还是因罪而被废。郑王若成了太子,皇后未免脸面也太大了。

    她这些年在背后培养势力他并不是不知道。不过因为他自己也需要皇后来助他一臂之力对抗内阁,所以才选择了睁一只闭一只眼。倘若郑王再成了太子,皇后气焰必然嚣张,难道到那个时候他再去废储么?

    他如今已只剩三个儿子。辽王已不作他想,再废掉一个,他这江山都会摇摇欲坠了。

    可若是立楚王。在立储立嫡的祖宗家法下,在中宫还有子并且还无错的情况下。他又要以什么名义逾矩去立楚王?如果楚王能立,北边的辽王只怕也会被人撺掇着进京讨糖吃,至少论起长幼,辽王也排在楚王之前不是?

    所以这件事不是他刻意不决,而且无法来决。

    淑妃眼下的心思他并不是不知,但一想到楚王做的那些个蠢事他就打心底里来气。平心而论,楚王风流英俊,又机灵善言,的确较郑王更得他心意,等到他摆平了内阁和勋贵们,把他立为太子也不是没有机会,可是他这么做不是辜负了他的期望么?

    心里有气,因而就道:“不就是扭伤了个脚,又不是什么大事。”

    淑妃知他心下不爽,可越是不爽越是有机会体现她对沈宓父女的友好态度。

    她愈发柔声地道:“虽不是大事,但到底沈大人只有雁丫头这一个宝贝疙瘩。楚王四岁的时候舞刀弄伤了点手指头皮,陛下那会儿不也心疼了半天么?何况女儿家又更娇气些,陛下没有公主,自是不清楚沈大人的心思了。”

    皇帝听到提起这茬,便不由软了几分态度。

    淑妃这话倒也有理,楚王辽王郑王,他打心底里都是疼的,只是程度不同罢了。沈宓只这一个女儿,想来更是如此。

    遂看向一直垂首未语的沈宓,说道:“子砚就去瞧瞧吧。”

    沈宓躬身称了谢,随即出宫转右到了西宫。

    沈雁正满怀着不久之后或可能有个弟弟诞生的期待,听说沈宓到来,立时从胡床上坐起,一跛一跛地到了正殿。

    沈宓连忙冲上前拦住她:“受伤了还不老实!”

    “没什么大事了!太医说稍微走走不妨事。”沈雁高兴地道。

    沈宓正要唠叨,华氏从旁边走出来,说道:“你就让她蹦,蹦瘸了正好消停些。”

    “哪有你这么当娘的?”沈宓埋怨着,一面又搀着沈雁坐到榻上,一面又将她的脚抬上脚榻来,说道:“怎么会突然扭了?要不要紧?后日一早可就准备回宫了,你能走?”

    “又不用她走路,你操的什么心?”华氏忍不住从旁数落。虽然他没来的时候自己也是嘱着这个嘱着那个,但听他这么煞有介事,她又觉得真是无语了。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么远的路,几个时辰坐下来,也很累的。”沈宓接了扶桑沏来的茶放在案上,顺手从盘子里拿了个桔子,剥好后一瓣瓣塞到沈雁手里,“真是心疼死父亲了,回去后让黄嬷嬷弄点好吃的给我的乖女儿好好补补。”

    “那是必须的!”沈雁啃着桔子。

    沈宓看她精神面貌极好,这才有闲心来喝茶。抿了一口忽然又道:“我听你扶桑说昨儿赶到现场给你包扎的乃是辛乙,就是韩稷身边那个随从?”

    沈雁顿了下,点头道:“正是他。我也没想到,他竟然医术极好,为人还很谦逊。从来不把自己会医术这件事外传于人。护国公夫人与韩家那么熟,之前都不知道这层。”

    虽然她也有些疑惑辛乙为什么低调至此,但是人家既然交待过不要外传她当然要保密。不过沈宓她是不会瞒的,而且告诉他之后也只有更安全,因为他总会知道在什么时候把不合理的事情变得合理起来。

    而且作为沈宓来说,他应该更不愿意去插手勋贵们的事吧?

    沈宓闻言之后,面色显得有些沉凝。

    他打量着沈雁。说道:“你扭伤的这事。韩稷是怎么知道的?”他分宫而住,细节并不清楚。但是扶桑前去传话的时候,他是问过她大略经过的。

    沈雁哪疑有它?遂把事情始末说了出来。只是省去了他藏东西那一段,而改成天雨路滑而摔倒。“若不是韩稷把辛乙请过来,我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虽说可以找太医,可自己惹的事又去麻烦太医。终归不好意思。”

    最重要的是她要如何从那么远的距离一瘸一拐地回到宫里来?就算让丫鬟们背,那软轿抬。一个姑娘家不顾体面的爬上高处摔下来弄伤了脚,总归不是那么好听的事。何况还要考虑到如何掩护住李姑姑。

    沈宓微蹙了眉头:“他凭什么一听你受了伤就跑过来?”

    沈雁一愕,她倒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打从他们联手以来。好像她有什么麻烦只要找到他,他都给她解决了不是吗?而且他自己也说倘若有麻烦只管找他,这也没什么不对吧?她应该不算纠缠人家给他添麻烦?

    “我这几天跟晶姐儿他们随着他玩得多。又是耘哥儿回去请的他,兴许冲着晶姐儿的面子他就来了。”她只能这么说。但是一看华氏在他身后给她打眼色,立马又想起昨夜她交代的那句话,遂又道:“主要是之前他不是还救过我一命么,我总不能够当不认识他。”

    沈宓眉头愈发皱得紧了,“就是因为他救过你,所以才会跟他继续接触?”

    沈雁张了张嘴巴,没有说出话来。

    差不多是这样吧?要不然她还能说出她跟他私底还有重要往来的事情?老实说她并没觉得跟韩稷交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又不是什么不明来历的人,而且她平日跟鲁家顾家的男孩子接触也很多,也没见他说什么,也不知道他生的哪门子气。

    沈宓见她不说话,还满脸的心思,心里往下一沉,拳头也不由握紧起来了。

    他自己的女儿他太了解,她虽然调皮捣蛋也不肯吃亏,但是却很知恩图报,小时候在路上摔跤了路人扶她一把她都得连鞠三个躬,韩稷实打实救了她的命,她又怎么可能会不放在心里。

    韩稷已经年满十五了,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时候,他女儿这么可爱美丽,会有臭小子盯上她也是常情。可他韩稷怎么能够仗救过她的命就不顾分寸老是来接近她呢?

    净水庵失火那夜他把沈雁放在自己房里而不送去魏国公夫人处避嫌,而据他后来所查得知,他十有八九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魏国公夫人听,他就算不是想引诱沈雁,冲他后来这些频繁的接近沈雁,也多半是存了些别的心思。(未完待续)

    ps:感谢小宝宝崔鼎、团图、簪袅、美味书虫、雪9公子、3720、尤里斯安、shi、雪绒花0703、qs贝贝、清扬的风、feelkyokung、我是一只小蜗牛、hi~可可、飞扬的晓晓、谭万力、[小楼听雨]、莴纪、525892913、清风舞步123、lainking、、岫宝、boaboas、爱狗的kelly、花桔子、我乃大罗金仙、猫眼非烟、锦园的粉红票!!!感谢hi~可可赠送的财神钱罐!!感谢爱猫乐园赠送的棒棒糖!!!!!!!!!!感谢小伙伴们!!!

    2号居然收了近50张票,应该是这几个月收获最多的一天,名次也已经一度冲到11名了!!么么哒群抱,继续卖力的求票~~~~~~~~~

325 殷勤

    他是过来人了,这些事情哪里会有看不透的?

    这臭小子,竟敢仗着他的雁姐儿善良不肯拒绝,一再地打她的主意,那天夜里险些还让她名声扫地,这笔帐他若不好好跟他算算又哪里对得起这父亲两个字?她才十岁呀!那姓韩的竟然也下得了手。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深吸了口气,他可怜的女儿,本不是那种会轻易被拐骗的人,眼下却因为不忍扫救命恩人的脸面而一再应酬于他,真是难为她了。

    他暗觑着沈雁的脸色,一腔护女之心早已经泛滥成灾,也不由愈发心疼起她小小年纪就要承受这么些人情世故来。

    沈雁哪知道他想了这么多,闷不吭声吃完了桔子,正要问留不留饭,他已经站起来,说道:“你好好养着,有机会的话我再来看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回京后父亲都给你买!”

    “太好了!”

    沈雁万没想到这一扭还扭出这么一番疼宠来,心下只恨不得隔段时间再扭一次,好体会体会这番人至真至暖亲情!

    韩稷上晌往营房里应了个卯就回来了。皇帝今儿不出门,大家都清闲。

    但即使这么清闲他也没法儿安宁,带着陶行往宫外骑马溜了一圈,顺路去围场打了几只兔子,满眼里全是自己恬不知耻地站在年幼的沈雁面前的样子,再也没有心思干别的,又闷不吭声回了宫来。

    回宫正见着辛乙在窗前整理药膏,看模样已是从永庆宫回来了。

    遂咳嗽着走到壁前解了剑,背对着这边以长辈般的语气问道:“那丫头怎么样了?”

    辛乙瞅也没瞅他,慢条斯理地挑着烧软了的药膏铺在白布上,说道:“没事。好的很。”说完又道:“哦对了,我已经把那方子开给她了。也已经告诉她服药后最迟一年,肯定就会有好消息。”

    韩稷蓦地转过身来,脸黑得像锅底;“我觉得你简直可以去相国寺外摆摊立号了,她才十岁,生的哪门子孩子!”

    “少主此言差矣。”辛乙气定神闲地,“女子十二三岁有了月信即可受孕。虽然说以沈家的门第。不大可能会容许沈姑娘的夫家过早让她受孕在身,可说起来臣还是相当佩服她的远见卓识,因为我开的那方子不但有催子之效。平时服之还能强健母体,留在身边总不会错。”

    韩稷瞪了他半晌,终究觉得说不到一块儿,撩帘子又出了门去。

    辛乙望着被打落的布帘。揣手笑了笑。

    淑妃既得知了沈雁受伤的消息,楚王这里自然也收到了。

    他在殿里沉吟了片刻。叫了冯芸来。

    “去打听沈雁平日爱吃点些什么,让御膳房做几样送过去。”

    冯芸颌首称是。

    楚王忽然又唤住他:“算了,做好之后拿过来,本王亲自送过去。”

    韩稷那边他眼下算是牵住了。只要回京之后策划如何向皇帝进言授封的事则可。趁着沈雁扭伤的这好机会,他自然也该向永庆宫花点心思了。不管她会不会因为几件点心原谅他,总归他的诚意摆在那里。一来二去,总归还会让他捉到机会求得她原谅。

    韩稷溜达来溜达去。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西宫门口。

    辛乙的话让他烦恼极了,理智点来说他知道他很大程度上是在夸大其辞,但明知道人家是夸大其辞还放不下来,这就让人很不可思议了。到了宫门口看着那朱漆高阔的宫门,他又停了脚步,心底下总有欲望想要见见她似的,可是这种事情即便是见了面,又如何问出口?

    楚王带着太监们进了西宫门甬道,便见韩稷站在宫门下发呆。

    他顿了顿脚步,走上去:“韩稷。”

    韩稷回过头来,眉间略有愕色,但转瞬随即逝去,笑道:“这么巧,王爷也在这里。”

    楚王笑笑,负起手来。

    昨日在毓庆宫有过那番谈话之后,楚王虽觉窝囊,但也迫于形势只能咽下这口气去。当初答应帮他争这世子之位他固然是认真的,韩稷当了世子,那么中军营的兵权他也有份,到时候中军营便可成为他的助力之一。

    话说回来,他若没有这层魏国公府大公子的身份,他又凭什么要将他视为左右手?

    可是他仍然不能轻信于他,毕竟夺储这种事他还有着对手。倘若韩稷在与他接触之先与皇后或郑王有了勾结,那他岂不全落到了人掌握?所以他才会一拖再拖。如今韩稷既把郑王的奏本公然给了他看,这固然有轻狂之嫌,可同时也证明了他跟他还没有往来,倒是让他放心了。

    因此,一大早他便进宫去了见淑妃,要在两个月里办成这件事,必须先让淑妃在皇帝面前先行做下些铺垫。回京之后再往各部打点打点,先疏通些关系获得拥护,如此一来到时候他再请奏之时也不会显得那么突然。

    有了这层信心,他也就坦然自若起来。

    “听说沈姑娘扭伤了脚,母妃很是关心,特地让御膳房做了些点心,见本王闲着,遂让我给送过来。”他面不改色地撒着谎,然后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韩稷同样脸不红心不跳,说道:“后儿一早就回京了,我想带耘哥儿出去溜溜。”

    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是又不觉往太监手上的食盒扫了扫。

    食盒上还骚包地别了两枝芙蓉花,淑妃给沈雁的点心上,会需要插上两枝花?

    他暗地里冷笑着,面上却笑道:“娘娘真是观察入微,知道那丫头喜欢花花草草。”

    其实他并没觉得她有特别钟爱的花草,但是看到楚王这么堂而皇之地套着近乎,不戳戳他心下又着实不爽。

    楚王听见这声“丫头”,眉头随即蹙了蹙。

    那天他与沈雁私下夜游之事已被证实是个乌龙,事后麻烦缠身,他也没再深想韩稷对沈雁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如今这声丫头却是让他又勾起丝疑惑来。

    他扬唇道:“你与沈姑娘原先就很熟络么?”

    韩稷微顿了半刻,说道:“我与沈姑娘,跟王爷与她差不多。也不是很熟,不过这次出来她跟晶姐儿他们常在一起,所以才接触了几回。”想起到底是自己差点露了馅,遂又缓了缓语气,如从前那般说道:“我先回房去拿马鞭,先失陪了。”

    楚王点点头,看着他离去。

    沈雁睡了个午觉起来,就见桌上摆着一碗温热的奶羹,还有好几样点心,点心盖子上还骚包地搁着两朵凝着清露的芙蓉花,不由大感疑惑:“这是谁弄的?”

    胭脂看看华氏,华氏则端着茶坐在一旁斜睨着她。

    沈雁终于意识到不对,看看这奶羹,问道:“谁送来的?”

    华氏道:“楚王。”

    说着,把楚王来意说了一遍。

    沈雁张大了嘴,楚王?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一眯华氏那脸色,知道她八成又误会了,连忙道:“我跟楚王绝对不熟,除了在山上烤肉时说了一回话,此外再也没有私下接触过,也绝对从来没有背着你们跟他说过什么话,这个你们绝对放心。”

    想想真是撞了鬼了,怎么如今动不动就被人盯上?

    最开始她对楚王印象还算不好不坏,在山上时即使知道他有意借她亲近沈宓,她也没有觉得什么罪大恶极,毕竟站在他的立场,不去使些手段替自己争取些力量那等于坐以待毙。郑王当上太子之后他和皇后也不会放过他,他并不如刘俨那般穷凶极恶,因此算情有可原。

    可是在他与柳曼如合伙设计诱使顾颂出来当枪使之后,她却已对他印象一落千丈了。眼下他送了这么些东西过来,不但是亲自来,而且还自作多情地插上几朵花,这当她是什么?给两颗糖吃就能哄好的傻子?

    想到这里她凝了凝眉,再沉吟了片刻,说道:“我沈家与楚王府并无什么交情,他无端端送这些给我很不合规矩。都给我退回去,就说多谢王爷的好意,我近来因伤少运动,这些都克化不动,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华氏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韩稷回到宫里,辛乙还在窗下捣鼓他的药膏。

    一看韩稷脸色沉得比出去前更甚,他便好心情地扬起唇,继续制他的药。

    韩稷在胡床上枕臂仰躺下来,两眼望着屋顶,闷不吭声。

    辛乙制完三张膏药,将器物全部收拾好,又洗了手,才走过来

    “陶行已经去打听过,刚来行宫的那天夜里,少主与雁姑娘晶姑娘他们出门之后,楚王就曾派人去西宫门求见过雁姑娘,只不过姑娘屋里的人都回话说她歇着了。”

    “那又怎么样?”他斜瞪着他。

    辛乙在胡床这边沏着茶,悠悠道:“我若猜的不错,楚王应有向雁姑娘示好之意。”

    “他凭什么向她示好?”

    韩稷满脸讥讽,“她才是个半大孩子,他想就这么把她娶回去当王妃?莫说沈家往上数十代都没有与宗室联姻的先例,他们的清贵和规矩不是假的,就算他们不顾这规矩,难道她父亲还会忍心她这么小就嫁出去?他若敢肖想她,那简直就是个无耻之徒!”(未完待续)

    ps:这几天写的还算比较顺,等再过几天手头松些了,就加一更犒劳大家~~~~么么哒,大家有粉红票的话还是放心投吧,能加更的时候我还是肯定会加的~~~~

326 插刀

    说得不好听些,那就是跟他一样内心丑陋肮脏的无耻之徒啊。

    以他们十五岁的“高龄”,去肖想一个十一岁都不到的小丫头,这张“老脸”委实不怎么好看。

    辛乙扫眼望着他一脸的气恼加自责加惭愧再加羞愤,淡定地挑了挑眉,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各花入各眼,雁姑娘在少主眼里是个麻烦的人,但在楚王眼里兴许是个温柔可爱的绝代佳人。

    “再说了,十岁也不小了。世上连指腹为婚这种事都有,十来岁成亲也很正常。只要不圆房,再小的年纪成亲也是可以的。再说雁姑娘机智聪敏,谁又敢把她当成一般的十岁女孩子?至于沈家没有有与宗室联姻的先例,以他们如今的境地,倘若稍作改变,也不是不可能。”

    韩稷瞪了他一眼。

    手掌下那颗心脏愈发找不到地儿着陆。

    辛乙推了杯茶给他,自己举杯抿着,说道:“雁姑娘往日那般让少主心下不爽,我觉得让他她被楚王缠上对少主也是件好事。说不定因为有了楚王的追求,雁姑娘会直接与他联手干掉皇后和郑王,既不会再来烦您,同时又会为少主带来利益。”

    韩稷脸色有点黑。“她嫁给楚王有什么好处?楚王会有什么好下场?”

    “有没有好处,跟少主您有什么关系呢?”辛乙凝望他,“人家两情相悦。”

    韩稷翻身坐起来,“敢问你哪只眼睛见到她跟他两情相悦?”

    辛乙扬唇不语。

    韩稷却没来由地觉得心头发闷。

    辛乙说的虽有些夸张,可楚王若对沈雁无所图,那么他怎么会屡次去寻沈雁?

    既然他都会被她吸引。凭什么楚王就不会?

    可他仍然难以接受,沈雁将来会与楚王共结连理的可能。

    他抓起桌上的杯子在手,又瞪了辛乙一眼:“他不过是想拉拢沈宓。得不到皇位他就只有死,皇后忍了淑妃这么多年,只要郑王得了皇位,她能留下淑妃母子吗?再说郑王也是个有城府的,不然的话他就不会跟我套近乎了。”

    辛乙正了色:“他如今缺少的是士子力量。沈家家族庞大。门生又多,如今沈宓乃是沈观裕的接班人,他只要拉拢到沈宓。自然也就把沈家拉到手了。而雁姑娘在沈大人面前极有影响力,所以他借讨好雁姑娘的机会来打动他,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

    “可他这方法再好,也休想成功!”韩稷冷声道。看了眼手上的空杯子,又放回茶盘里。“她是不会喜欢他的。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他抱的什么心思,他武功既不行,治国又没有什么大本事。她才不会跟那样的人在一起。”

    “人家英俊风流又温柔,还懂得讨女孩子欢心。”辛乙提醒他。“在点心上夹两朵刚摘下的鲜花,我若是女人。这种小心思说不定连我也会心动。更何况,人家姑娘可已经想到了生子秘方这样的事情了呢。”

    韩稷听到生子秘方四个字已无法淡定。从床上跳下地,“你要是个女人,定是个花痴!她又不是你,绝不会动心!”

    辛乙扬眉望着他:“既笃定雁姑娘不会动心,那您又跳下来干什么?”

    韩稷一张本显苍白的脸立时染上片飞霞。

    他就是不笃定,他凭什么笃定?他又没曾向她讨问过心意,又何曾知道她心里中意的是哪样的人?正如辛乙所说,楚王风流善言,又长得还不错,小姑娘会喜欢他也是正常。她就算再聪明,也还是个小姑娘,他凭什么要求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冷静地对待自己的追求者?

    但是楚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绝不是她的良配,就是作为朋友,他也有义务提醒她阻止她,不是吗?她是他的“盟友”,不是吗?他们暗地里也有共同的目标正待努力,她那么想把皇后弄垮呢,现在事情才进行到一半,他怎么能够容许楚王来拐带她?

    不管怎么说,在他们这份协议完成之前,她不能够中止跟他的约定。

    这么一想他又振作起来。

    既然已经找到了插手的理由,就不能再纠结下去了,他插腰走到屋中央,踱了一圈又转回来,端起桌上的茶一口饮尽,吐气道:“不管楚王是不是真打了这主意,总之谁想动他,都先问问我韩稷同不同意!”

    辛乙端茶在后方望着他,半日道:“如此言论,稍嫌霸道。”

    他冷哼,漫声道:“我这也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

    他虽然自认不该对她有非份之想,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楚王拐入火坑。万一真像辛乙说的,他把她当童养媳一般娶了回去,岂不害了她?

    辛乙扫了他一眼,闭上嘴来。

    这一夜韩稷总算稍稍睡的安稳了些。

    翌日早上,天又下了小雨,皇帝去了山下县城微服私访,顾至诚与其余几个世子还有柳亚泽护驾陪同,因为路途不远,中军营和神机营不必跟随,韩稷乐得留在宫里。早饭后将赢来的那把寒铁匕又拿出来擦拭了两遍,然后就到了西宫门处。

    他先叫来韩耘,说道:“你沈姐姐的脚伤怎么样了?”

    韩耘以奇怪的眼神撩他:“昨儿不是辛乙还来过么,你问他不就知道了?”

    韩稷板起脸:“去后园子里看枫树是你出的主意,她摔伤了脚你也有责任。你怎么能这种态度?”

    韩耘瞬间被勾起了罪恶感,垮下肩膀去,揪起眉头道:“那我该怎么办?”

    韩稷摸摸鼻子,说道:“你跟晶姐儿带她到竹林这边来走走,让我来看看她好的怎么样了,要是没什么大事,我回去就不告诉母亲。要是有事的话——”

    “我这就去!”

    韩耘立刻跑了没影儿。

    沈雁刚吃过一碗骨头汤。正在窗户底下掩唇打饱嗝,韩耘裹着一阵风卷进来,扯住她的袖子:“姐姐,我大哥要把我带你去后园子里看枫树摔伤脚的事告诉我母亲,你一定要救我!”

    沈雁微怔,“怎么救?”

    “我大哥说你要是能走到竹林子那儿去,他就不告状了。你跟我去走一趟吧?我母亲很听我大哥的。揍起人来不要命!”话没说完,他已经紧拽住她袖子往外走了。

    沈雁走动已经不成问题,但被肥硕的他这一拖还是打了个踉跄。扶桑胭脂见了连忙冲上来:“二爷轻点儿,仔细姐姐又摔了!”韩耘连忙放了手,但却又眼巴巴望着她,两道眉蹙成道八字。这可怜劲儿,瞅着真让人心疼。

    沈雁想起韩稷平时那个得瑟劲儿。自己当初要是势弱点儿,八成也早被他欺负得渣子都不剩,想来对韩耘也没少下过毒手,也就仗义地道:“那就走吧。”

    韩耘屁颠屁颠地出了门。

    竹林在西宫门下天井处。到了林子下,果然见一紫衣人影抱臂倚在墙壁上,两条长腿交叉着支在地下。两眼盯着地上出神,少年的不羁和出身良好的雍容全散发了出来。

    韩耘叫了声大哥。他慢悠悠地把头抬起来,目光直接落在他身后的沈雁身上,沈雁看见那双眼里有一簇星光闪过,然后随着他的直立,又变得正常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她说道。虽然韩耘紧张兮兮,但她若看不出来这是韩稷在借他找她出来就怪了。

    “你能不能别这么机灵?”韩稷有些无语地。她这么一说,弄得好像他时时刻刻想见她似的,虽然事实离这差不了太多,但是为了他这张“老脸”着想,总该掩饰一下。他咳嗽着望着别处,说道:“楚王昨天送来的点心,好吃么?”

    “没吃!”沈雁听他提起这个,遂立马道:“我干嘛吃他的东西!”

    韩稷心下稍爽,唇角也不由翘起来,他摸了摸下巴望着她:“为什么不吃?我看他还挺有心思的,在点心上还挟了两朵花。你们小姑娘家不是喜欢这些吗?我听说还是特地让御膳房照你的口味做的,你不吃真是可惜了。”

    沈雁斜了他一眼,“韩将军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你找我就为了这事?”

    “这事挺重要的。”

    韩稷指着不远处的麻雀给韩耘看,等他高兴地扑过去了,便就挑眉望着她:“我觉得楚王不停向你示好,动机已经不那么单纯,不知道你怎么想,但作为盟友,我却应该提醒一下你,楚王也就是空有一副皮囊,论心计城府还不如郑王,你嫁给她没有什么好处。”

    嫁给楚王?

    沈雁望着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一大早寻她出来就为说这个?真是脑子有病!辛乙医术那么好,怎么也不帮他治治?由着他出来撒疯。

    她懒得理他,望着前方不说话。

    韩稷见她不语,腰背却又不免僵直了点,“我觉得你不可能看不出来楚王的用意,你不吭声,难不成你真的有这个意思?”这丫头主意挺多的,有时候保不准她真会这么想。

    沈雁笑了笑,扭头望着他:“我就是有这个意思,又怎么样?”(未完待续)

    ps:感谢wy19711、hi~可可、annewang6、蠢萌长颈鹿2、月凉如水moom、簪裊、平安梅、xinxin927、其实ツ很矜持、blue莲漪、13600815236、尤里斯安、副本河、七月*明、书友140107202707478、chenlin12、xinsou111、橦橦妈小叶子、彼岸18、淡妆秦秦、linger22020、dovegod、黄行素、201109091529、qs贝贝o、怀柳、xtile的粉红票~~~~~~~感谢兰舟暮雪赠送的平安符~~~~~感谢大家,么么哒~~!!!!

327 咬你!

    韩稷再也笑不出来了,抱着的双臂也放了下来,“那当然不行!”

    “为什么不行?”真是奇了怪了,他管天管地还管她嫁人的事,他是她爹啊!

    韩稷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牙了半日,才指着她说道:“因为你我之间还有协议,在事情未成之前,你不能擅自脱离我!否则的话你就是叛变我,从此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理你,你的事情我也绝对不会管!”

    “不管就不管,稀罕你!”

    沈雁瞪着他,扭头出了竹林,噔噔回了宫去。给他三分颜色他还开起染坊来了!跟她耍威风,最近过得太舒坦了是吧?

    韩稷目瞪口呆停在原地,半日都没回过气上来。

    陶行在暗处瞥见,连忙一溜烟溜回了辛乙房里。

    辛乙听完半晌,默默的将手上两颗药丸丢进瓶子里,无语可说。

    在行宫的最后一日,竟然就在平静中度过。

    韩稷郁闷了一上晌,下晌与顾颂他们下了几盘棋,又去宫外溜达了一圈,在一派温声笑语中藏着一腔无边的郁忿迎来了夜幕,又辗转了大半夜,之后就到了早上。号角声一吹,便该是启驾回宫的时候了。

    这一回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见面,他又不能像顾颂那样光明正大地老往沈家跑,偷偷摸摸就更不合适了,可楚王却又不同,他有淑妃为助,即使到不了沈家,也可以下旨让华氏带着她进宫去,万一这一来二去她真对楚王动了心,他岂不是说什么都晚了?

    那号角声每吹一响,他心里就越往下沉一分。

    沈雁也被韩稷给气着了。什么叫她想好了嫁给楚王?若不是看在全宫里这么多人的份上,她非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莫说沈家没有与宗室联姻的先例,就是允准,她也不会跟楚王有关系不是,就她这种眼里揉不进沙子的人,楚王敢打顾颂的主意,还任凭柳曼如出她的丑。这种人莫说招为夫婿。就是平日往来都得保持些距离罢?

    她上辈子嫁了个秦寿,难不成这辈子还要这么倒霉?

    还说不理她了,也不想想她还想不想理他!

    睡眼惺忪地起来妆扮好。就出宫到了马车上,为了照顾她脚伤,途中可以有地方躺躺,华氏与扶桑她们另乘了一车。

    正在整队的时候。车壁忽然被人敲响了。

    撩帘一看,一张板着的大俊脸出现在窗口。韩稷手扶长剑一身戎装站在车下,木着嗓子递进来一个小布包:“这几日要换的药,辛乙让我给你。”

    沈雁睃了他一眼,正视着前方。拉长音道:“我人小手短,够不着。”

    韩稷只好把手又伸进来一点。

    沈雁瞥着鼻子底下这只手,忽然抓住它张大嘴在上方大咬了一口!然后从那颤抖的手掌里接过纸包来。淡定地扬了扬道:“谢了。”

    韩稷看着手掌边上那清晰的两排牙印,咬牙切齿瞪着她。差点没被气得背过气去。

    在他看不到的这边沈雁嘴角上翘着,竟然已十分愉快。

    找准了冤家来泄火的时候,怎么这么爽!

    寅时末刻队列齐整,终于开始向京城进发。

    一路再也无话。

    因为天雨,回来的时间比来时又多花了一个多时辰。路上倒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午时末刻一路平安进了北城门,大路两边诸志飞等人率着百官前来城门迎驾,队伍越发壮阔,但沈雁已经累得腰酸背疼,全然没有心思再去感受这份难得的排场。

    大伙依然要先进宫,给皇太后请安,报告此次行程,然后才能回府去。

    好在皇太后自己也染了风寒,正在服药,因此只略坐了坐便就告退出来。

    回到府里自然又有一番欢迎,季氏率着陈氏沈弋她们在大门迎接,陪着在二房里用了中饭,沈宦不在家,沈宣便陪着沈宓在花厅里用饭。

    府里这几日倒还算平静,只是沈宦沈宣兄弟面上还生生的,提到这个的时候陈氏面有赧色,季氏便没再往下说。沈雁虽然还没有招丫鬟们过来问话,但想也知道沈宓若不从中再做些劝解,他们俩这心结始终还有些日子往下拖,不管怎么说只是点小事,矛盾能解开还是得解开的。

    不过这两日无论如何是不能了,才出外回来,总得休息好再说,还有华家那边还得去走走,家里的事只好先搁着了。沈宓这次日夜随驾,想必也有些事情急欲跟华钧成商议,总而言之,出门不容易,回来也不容易。

    沈弋听说沈雁扭伤了脚,不免问起,沈雁哪里肯与她细说,也说是被猫惊着摔倒了。沈弋遂也没有再问。若在平常她定要打趣几句,沈雁见她安静得紧,不免细看了两眼,只见这几日没见,看她面容倒似憔悴了些似的,遂问:“这几日身上也不舒服么?”

    沈弋摇摇头,“哪能呢。你不在,我不知多清静。”

    虽是玩笑话,但却又透着一丝不自然。

    沈雁更加讷闷,但却没再往下问。

    沈家这边安宁详和,韩稷先带着韩耘去大营里交了差,然后又顺便吃了饭,兄弟俩这才回府来。

    鄂氏与老夫人也都盼了一整日了,听说回来立刻让人将他们直接带到了上房。

    上房里不光老夫人婆媳在,魏国公的两位堂哥媳妇梅氏和乐氏也在。

    老魏国公两个儿子丧生了一个,如今的魏国公算是一脉单传,韩家两位堂老爷乃是老魏国公胞弟的儿子,因为韩家人少,因而彼此倒跟亲兄弟没什么两样。住的也并不远,都在国公府后头的柳树胡同,平日里隔三差五地进来给老夫人请安,陪着说说话,倒也解了韩老夫人不少闷。

    如今梅氏的丈夫韩世充,乐氏的丈夫韩世磊都在中军营担职。不过因为老魏国公四十岁上才重新娶妻生子,所以韩世充兄弟倒比韩恪还要大上好几岁。

    梅氏乐氏也都成了鄂氏的嫂子。

    韩稷带着弟弟给她们大家都请了安,梅氏的孙女儿跑过来讨糖吃,韩稷从怀里抓了把栗子给她,她也不嫌弃,高兴地倚到了祖母身边。梅氏抚着她的头笑骂了句没规矩,见鄂氏笑吟吟地,便也就没再说什么。

    老夫人笑微微地将他们招到近前,一手拉着一个,问道:“这些日子可辛苦了,耘哥儿可有淘气?”又拍拍韩稷的手背:“你身子骨可顶得住?我瞧着你又瘦了,这俩眼圈怎么乌青乌青的,早说过让你辞了它,你又不肯。难不成由我老婆子出面,皇上还敢不答应不成?”

    老夫人瞧着宝贝长孙,着实有些心疼。

    接连几夜没睡好,眼圈不乌青才怪了。辛乙扬眉往韩稷瞅了一眼,默默地静立一旁。

    韩稷依然如故的笑道:“回老太太的话,孙儿不妨事。”

    老夫人嗔笑着,再拍了拍他手背。

    韩耘这里也扑到老太太怀里:“老太太,大哥专门欺负我,我才去到行宫的那日,大哥都不给我吃饱饭,他还怪我不会自己洗脸,后来还是去了薛伯母那里才给我补了餐。大哥他偏心,只对姐姐好。”

    “姐姐?”鄂氏与老夫人同时疑问起来。望着韩稷:“哪来的姐姐?”

    梅氏乐氏也好奇地笑望过来。

    韩稷顺眼轻瞪了眼韩耘,转过头来云淡风轻地望着众人:“别听他瞎说。哪曾有什么偏心?就是柳阁老的千金和沈通政的千金,在行宫的时候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打过几次交道而已。耘哥儿这是在为着我没让他可劲儿吃东西埋怨我呢。”

    梅氏笑道:“可不是听说柳沈两家的千金也都去了。”

    鄂氏含笑点头。

    老夫人大笑道:“出门在外,自然是会多出不少机会接触。男孩子家,当然要多照顾照顾姑娘家。若学那些个酸溜溜的文人一味只懂回避倒不好了。”

    乐氏她们都笑着附和。一时间韩耘童言无忌带来的尴尬倒是被揭过去了。

    韩稷也笑着,却道:“文人里也有豪迈爽快的。”

    老夫人敛住笑,问道:“此次去,可曾有与柳阁老沈通政他们多接触接触?他们都是有真学问的人,尤其是沈家,咱们家虽然行武,又仗着有功绩,但子弟们若是因此自满自足,迟早会比不上别家。你们素日见了这些有学问的人,很应该谦逊些才是。”

    鄂氏望过来。

    韩稷笑道:“回老太太的话,孙儿就是想跟大人们亲近也没有办法,他们与顾大哥他们近身侍侯皇上,十分忙碌,而且孙儿是小辈,刻意接近显得冒昧。”

    “那倒也是。”老夫人点头,想起自己与柳夫人从前也是见过的,不免转头又笑着与鄂氏她们说起当年的轶事来。

    韩老夫人已经上了年纪,说话虽有条理,但却难免有了忘性,说起当年事来也总是会忘了原本在做什么。但做晚辈的除了乖乖听着又岂好打断?韩稷这里旁听了半晌,鄂氏便就悄悄向他们打眼色,让他们兄弟俩下去歇着。

    韩稷遂默默冲老夫人施了个礼,然后便紧拽着韩耘大步出门来。(未完待续)

    ps:求粉红票~~~~~~~么么哒~~~~~~~

328 防患

    韩耘乍回到府里,如同鱼儿归了大海,拔腿便要去寻他素日常玩的小伙伴们,哪知韩稷竟将他拖住,不由分说扛到了颐风堂,关上房门,又将下人们遣得开开的。

    “你想干嘛?”韩耘死命地抱着胸脯。

    韩稷大刀阔斧在榻上坐下来,沏一杯茶在手,斜睨他道:“你觉得你沈姐姐这个人怎么样?”

    原来是说她。

    韩耘松了手,想了想,“沈姐姐当然很好,长的又好看,还很讲道理,我很喜欢她呀!”

    “既然喜欢,那是不是咱们得盼着她点好?”

    韩稷进一步道,“这么说吧,她扭伤了脚这个事其实是你引出来的,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带在这里来么?我是想救你。方才老太太的话你也听到了,沈家是多么了不起的人家,你害得他们家姑娘的脚扭伤了,母亲知道了会怎么罚你?”

    韩耘惶恐起来,“一定会罚我抄经书!要么就是罚我跪搓衣板!”

    “那还是轻的。”韩稷摇头道,“想想啊,那可是沈家的大小姐!跪跪搓衣板就能饶了你?

    “母亲因为你闯的祸,一定会内疚得睡不着觉,然后备上一份大礼,去沈家赔礼。这本来没什么,可是你想想,沈姐姐是个大家闺秀,母亲这一上门,她被你弄扭伤了脚的事就会裹不住,她的名誉就会有损,而到时候恐怕她还得带着脚伤接受沈家长辈的惩罚。”

    “这么严重!”韩耘小脸儿都白了。“那我该怎么办?”

    韩稷悠悠喝了两口,又将杯底的茶叶都给嚼碎吃了,才望着他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有几分诚心。”

    “我当然有很多诚心!”韩耘连忙道,又把双臂摊得大大的:“我有这么多的诚心。够不够?”

    韩稷勉为其难地想了想,说道:“勉勉强强吧。”

    韩耘连忙走过来,爬上榻,攀上他胳膊,说道:“那你快说,我要怎么办,才能不使母亲到沈家去赔礼?”

    “说来也不难。”韩稷扭头望着他。“只要母亲回头问起你有关沈姐姐的事情的时候,你就说跟她不熟就是了。不是是你,我也跟她不熟。反正不管问什么。只要是有关她的,你就说不熟,不知道。反正说的越不相干越好。”

    “那这不是撒谎吗?”韩耘愣住了。

    韩稷轻敲了下他爆栗:“撒谎也分两种。一种是害人的撒谎。一种是救人的撒谎。

    “你想想,只要你说咱们俩都跟她不熟。也没有一起出去跑过马溜过山,然后把这件事兜住了。母亲就肯定不会知道。她不知道,就肯定不会去沈家赔礼,她不去沈家赔礼,沈家的长辈不就都不知道这事了么?这样你反倒还帮了你姐姐一忙。不是么?”

    “好像有道理……”

    韩耘搔着后脑勺。照他这么说来,可不就是这样?只要他不说,沈姐姐的闺誉就还是好好的。她还是娴静的淑女,就不会被罚。而他已经害她扭伤了脚,又怎么能再害她一次?他当然是不能的!

    他暗自点点头从韩稷身下滑下来,拍胸脯道:“放心吧,我是男子汉,绝不会伤害女孩子的!”

    韩稷扯扯嘴角:“那就看你的了。反正你要是说漏了嘴,下次她肯定就不会跟你一起玩了,就算看到你也会嫌弃你,因为你只会给她带来麻烦。谁会喜欢一个专门让自己麻烦缠身的臭小孩儿?反正我是肯定不会。”

    韩耘愈发凝重地握拳点头,然后道:“我可以去玩了吗?”

    “去吧。”

    韩稷站起来,转去屏风后换衣。

    上房这边叙了半晌话,老夫人才想起冷落了两个宝贝孙子,一看鄂氏已经体恤地让他们先回房歇息,哪里会怪罪她逾矩?当即笑着道自己老糊涂,让人下去嘱厨娘煲了参汤给韩稷,又让烧了些大排给韩耘解馋。

    鄂氏一看晚饭还早,便就开了牌桌子留梅氏乐氏就下来陪老夫人抹牌。自己便就回房,打点韩稷兄弟俩房里的事宜。府里因为人少,事情不多,所以每个人房里的事她都会亲自过问,十几年来日日如此,倒也不觉有什么,魏国公也时常对外称赞她的贤惠细心。

    正吩咐完丫鬟拿薰香下去颐风堂薰薰闷气,打算靠一靠,宁嬷嬷就走了过来,替她捏着肩膀:“再过几年,等到两位爷都成家了,太太也就不必这么操劳了。”

    “等他们成亲?那还得什么时候。”鄂氏闭眼哼笑着,不以为然。“就是稷儿要成亲,也还早呢。”

    宁嬷嬷望着她,说道:“只是太太觉得早而已,大爷恐怕不会这么觉得。”说着她停了手,走到她身前来,说道:“太太方才没听见二爷说,大爷只对姐姐们好么?大爷也已经十五岁了,小户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都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就是再早,又还能早到哪里去呢?”

    鄂氏睁开眼来,愣了愣。“你是说,稷儿对沈柳两家的姑娘……”

    “难道太太没察觉什么么?”

    宁嬷嬷压低了声音,“大爷相貌出众,身世又极好,年纪轻轻已经有将军衔位,这样的贵公子放在满天下可都不多。以往不论大爷去到哪儿,各种想要接近示好的姑娘都数不胜数,这次去行宫的几位姑娘可都是翘楚中的翘楚,少年男女出门在外,会相互吸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鄂氏神色也不觉凝重起来。

    其实不必宁嬷嬷说,她方才也已经察觉到韩耘那句话里大有文章,但韩稷当时面色镇定神态自若,又看不出来什么异常之处,她这才又没往深想。可如今经她这么一提醒,她才又觉得她着实有可能掉以轻心起来!

    韩稷那么出色,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来目光。沈柳两家的姑娘虽则出身高贵,可也终归是个正怀春心的女孩子,尤其是柳家的姑娘,听说已经十三四岁,这次柳夫人独独带了这已到适婚之龄的幺女前去,只怕也怀着要物色金龟婿的意思。

    柳家姑娘与韩稷年岁相当,会相互看中眼不也很正常么?

    作为亲手抚养韩稷到这么大的母亲。她自然是高兴看到他受人欢迎的。而且韩稷也迟早要娶亲,可如果对方是柳家或沈家的姑娘……

    “他们两家的姑娘,那怎么成?”她不觉站起来。说道:“沈柳两家都是御前宠臣,倘若他与他们两家之一结了亲,那将来耘儿怎么办?”

    这两户人家俱都实力强大,柳亚泽如今已经位列阁老。声势自不必说。而沈家家族势力更是满布朝野,照这么下去。沈观裕接替元老之一进入内阁也是指日可待,沈宓更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倘若这次韩稷真对他们两家的姑娘动了心,就算是在朝堂拉来了一巨大助力!

    如此一来。就算魏国公拖着不肯请封他为世子,迫于压力,他也不得不请封不可!难道魏国公还能冒着得罪亲家的风险执意不为不成?那样除非他把真相说出来!可是他既然已经隐藏了这秘密十多年。又怎么可能会吐露出来?

    鄂氏忽然觉得一股压力汹涌袭来,原来事情已经悄悄走到了这一步么?

    宁嬷嬷道:“奴婢跟太太说的意思就是这个。大爷的婚事咱们自然是要管的,但却绝不能任由他替自己拉来这么大一股势力。倘若他有了柳家抑若沈家,那么耘哥儿来日定无出头之日。目前大爷虽对二爷手足情深,可是来日一旦牵扯到身家利益,他还能对二爷这般友好么?

    “等他翅膀硬了那会儿,年幼的耘哥儿又岂会有出头之日?”

    鄂氏咬牙看了她一眼,手里的绢子不由攥紧起来。

    “他不是这种人!我养的儿子,我会不知道?”

    宁嬷嬷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太太心里不忍把大爷往这方面想,可是人都是会变的,就算是亲兄弟,倘若有一日大爷知道自己的母亲偏心弟弟,他也会同样出手。这世上哪有不为自己好的人呢?不过都是没到那一步,便不曾做的那么绝罢了。

    “而太太只要说出不肯让大爷袭爵的话,那不是偏心又是什么?”

    鄂氏没说话,走到窗户内坐下来,怔怔地望着窗外。

    半晌她忽然又回头,说道:“你说的虽然有道理,可是目前我们不过是在捕风捉影。他既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未必就有了替自己打算的心思。他若有这份心思,往日那么多达官显贵的女儿亲近他,如何他都从不曾给她们机会?

    “他那么高傲,瞧谁都瞧不上眼,未必就会瞧得中沈柳二家的小姐。”

    宁嬷嬷上前道:“不管有没有,咱们都得防患未然。大爷相貌俊美非常,身世又是一等一的,就是他瞧不上人家,可万一人家缠上他了呢?”

    鄂氏不由凛然,又隔了半晌,才道:“我会防患未然的,他不管跟谁成亲,总得经过我,我若不同意,他就是看上了也没有用。”

    宁嬷嬷笑道:“这是自然。太太能知道这层就够了。”(未完待续)

    ps:感谢花香氤、leesada、土豪1212121、小宝宝崔鼎、柠儿1437、楠楠筱筱、dovegod、s珊珊来迟s、副本河、11恩恩的粉红票~~~~~~~~感谢深谷之兰赠送的平安符,感谢木槿1219赠送的桃花扇,感谢簪裊赠送的香囊~~~~~~~~~

    大家的粉红票都已经被榨干了么~~~~加更在下周一工周二,因为这周六周日突然有事要出去,希望能收到许多票票~~~~~~~

329 突访

    晚饭就开在老太太屋里。韩稷用过饭后便就回了房。

    鄂氏陪着梅氏她们吃了茶,又送走了她们,站在廊下静立片刻,又还是直接到了韩耘住的昶日堂。她摸着正光着脚在榻上玩竹弓的韩耘的头,一面给他递着羽箭,问他道:“这次去围场好玩么?跟晶姐儿有没有吵架?”

    “怎么会呢,我是男人,我会让着她。”韩耘大声地说。

    鄂氏笑起来,“还男人,你大哥都还只能说是个男孩子,你倒大言不惭说自己是男人来了。那你这个男人倒是说说,这些日子都是和谁一处玩的?”

    “跟晶姐儿,还有沈姐姐呗。”韩耘头也没抬地说。但当提到沈雁,他又立刻机敏地想起韩稷提醒他的那番话来,并适时地打住不再往下说。

    他一直低着头,鄂氏倒也没瞧出什么,只是又问:“沈姐姐就是沈大人的千金罢?柳家小姐没跟你们一起玩儿么?你们在一起玩儿的时候,你大哥都干嘛去了呢?他早先说过要带你出去骑马,你倒是学会了不曾?”

    “当然学会了。”韩耘道:“大哥带我出去骑过两回马,本来后来还要去的,可是被柳姐姐那么一闹,后来我们大家就都没出去了。”

    “柳姐姐闹?”鄂氏蹙了眉,“她闹什么?”

    韩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又因着韩稷说过不能扯上沈雁,更是说不出来了,支唔了半天,最后只道:“就是说我们不该出去玩什么的。反正我们都不喜欢她。”

    他害怕鄂氏再追问要露馅,便就打了个哈欠躺在床上。盖了被子装睡。

    鄂氏无法,只得替他掖了被子出门。

    到了门外却是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屋里,凝眉沉吟了片刻,才又回房去。

    翌日早饭后,鄂氏便让人去把韩耘带过来。

    笑着道:“我们去薛家作客,这次承蒙薛伯母照顾了这么多日,咱们去好好多谢人家。”

    韩耘看她装扮一新。桌上又放着好几色礼物。相信她不是说假的,不由暗地里抚着胸膛来,还好他听了大哥的没曾把沈姐姐的事说出来。不然的话她指不定真的就要带着礼物登门去沈家赔罪了。沈家若是知道沈姐姐的脚是被他给带出去扭伤的,肯定只会骂她!

    此后更是不敢乱说了。又乖觉地由鄂氏牵着,上了去薛家的轿辇。

    韩稷这会儿却在五军都督府里请参将们吃茶分猎物。

    此次出去大的野兽没有多少,但兔子山鸡狐狸什么的却是应有尽有。中军营里王儆他们虽有随行,但仍有好些没去。韩稷便将猎物都分好堆分给了众人。

    平日与他交好的这些人因着他身份殊然,迟早注定不是他们同路人,因而就算常在一起喝酒吃肉,却也不免多了几分客气。但没想到韩稷出去这么一趟还记得他们。心里那份疏远也不竟消去了大半,拍他的肩膀时也比平日多了几分深重。

    守备郑魁说道:“公子这么看得起我们,索性今儿晚上咱们各自凑份子作东。也请公子一顿好了!公子若把咱们兄弟当兄弟,就不要推辞。也别嫌咱们选的地方粗陋,大家就图个高兴亲近,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韩稷笑道:“郑大哥口口声声让我把你们当兄弟,自己却又一口一个公子,这又让我如何是好?”

    郑魁微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抚着桌道:“有韩兄弟这句话,我老郑就什么也不说了!有愿意加入的自动掏钱出来便是!不论多少,哪怕是个铜板,咱们也都是算是认了这份情义!”

    他这里一声令下,衙门里十数人顿即拍手称快,个个掏钱拍上了桌案。

    正说得热闹间,门外衙吏匆匆进来道:“禀韩将军,通政司的沈通政前来拜访。”

    通政司里只有一个姓沈的,而且还是顶顶有名的沈二爷,大家听说他来访,立时都正了色,郑魁连忙将银子收了起来,摆手大家散去,于得瞬间都迅速各回各位呆着去了。

    韩稷听说沈宓专程来访,连忙跨步出门,前去相迎。

    “五军都督府的气氛果然不同别处,军中将士义薄云天,随和自在如同一家。”

    沈宓负手站在院里银杏树下,衣袂飘飘,清隽卓然,淡然而视的样子,如他以往大多数时刻。

    韩稷犹记得初见他的清傲脱俗,但眼下望着那双肖似沈雁的清灵慧黠的眼眸,却陡然生了几分亲近之意,他亦笑应道:“因为晚辈去围场回来带了些猎物,大家都闹着要作东请酒,故而无状了些,让大人见笑了。”

    一面引着他往自己的公事房里走。

    廊下的衙吏如今已十分有眼力劲儿,替韩将军跑腿跑得两腿犹如生风,眼下见他不但亲自迎出门去,而且还对这沈大人恭敬有加,立马已经下去沏茶,并沏好茶去了。

    进了公事房,沈宓先扫了眼房间四面,然而再在东面客位上坐下来。

    看一眼韩稷,只见他眉目如画,目光清正,想说的话又不由在舌尖打了个圈儿。

    他当然不会清闲到在这个时候特特地跑过来闲聊,沈雁跟他愈发往来得多的事总像根刺一般扎在他心里,在行宫里找不到机会说,也怕引人注目,今日这才寻了点空档走了过来。但到了眼下,目睹了他本人,以往桩桩件件的事竟又一一浮现在眼前。

    贡院里若不是韩稷出手相帮,他未必能在刘俨手下轻松脱围,净水庵失火那天夜里,若不是他出手及时,沈雁也多半已死在顾颂刀下,不管怎么说,他显然也没有理由理直气壮地把他当宵小一般地防,可是想想他又已然与沈雁的接触有些过密,便总得想办法点醒他。

    他略略沉吟了半刻,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看不出来将军虽然年纪尚轻,又出身权贵,却有这份海纳百川的心胸,就冲将军这份礼贤下士之心,也不怕将来中军营的将士不会对将军马首是瞻了。”

    韩稷稍稍一愣。

    这话乍听没什么,可他如今并非世子,沈宓并不是不知道,而他偏偏这么说,韩稷是推辞还是否认?推辞的话未免有些轻狂,否认的话又难免引人猜疑,这样的问题向一个不太熟络而且辈分还低的晚辈问出来,未免有刻意刁难之嫌。

    韩稷默了默,微微抬头往沈宓脸上看去,只见他面上虽有春风,但眉梢眼角却有藏着一丝寒霜,则越发相信沈宓这话乃是故意为难他的了。

    不过他左思右想,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得罪过他,不但没有得罪,春闱会试那会儿他们俩合作不还挺愉快的么?若不是那般,他事后也不见得会来亲自到府给他庆贺吧?

    他沉吟了下,接过衙吏奉来的茶给他,言语里轻描淡写地避过:“晚辈初出茅庐,许多事都不知轻重,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不曾。”

    一语双关。

    沈宓看了他一眼,接了茶,没再吭声。

    能够打他的话里听出别的意味来,也算他有几分能耐。

    若说大错,倒也谈不上。可他只有一个宝贝女儿,而且才十岁!他们竟然就敢盯着她打她的主意,他这当爹的又岂能忍?而且沈雁这么小,她压根就不懂得什么儿女情事,韩稷挟恩而接近于她,这是不是有欠磊落?

    他女儿不好说出口的拒绝之辞,那就让他这当爹的来说好了。

    不过韩稷不是别人,他是堂堂魏国公的长子,又已经是朝廷命官,抛去私行这方面来说,别的方面他的表现可圈可点,更何况又屡次于他父女有恩,说的重了他未免有自大之嫌,说得轻了还不如不来,而且他也没曾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他又如何好将那话说出口?

    如此凝神了片刻,他遂道:“说起来沈某虽与将军有过几回接触,但还从未曾正经坐下聊聊,前两日小女与柳姑娘起了些争执,承蒙将军出面解围,此次小女扭伤了脚,又还承蒙贵仆出手医治,沈某此番前来,乃是特地登门致谢。”

    韩稷含笑摇头,说道:“大人多虑了,道谢大可不必。雁姑娘扭伤脚,舍弟也有责任,再说辛乙只是稍做了处理,事后还是太医的功劳。大人不必挂怀。”

    这话回得自然流畅,眉目之间也全是坦荡,竟没有丝毫狎昵之态,这倒又与沈宓想的不太一样。

    他活到近三十岁,虽不说阅人无数,但这些年籍着出身殊然,又有外任经历,总算是见过许多人和事,倘若韩稷心中对沈雁有别样心思,至少会在提到她时表现的不自然,而他这般坦荡,倒又让人吃不准了。

    想他英明一世,总也不能为着女儿就栽在不分青红皂白几个字上头,再说这一回了京,往后他就是想见沈雁也没有什么机会,也就算了,就此打止,往后叮嘱华氏多注意着些便是。

    抬头见他桌上还堆着几份文牒,遂道:“想必将军才回衙门也很忙,我就不多坐了,改日再请将军吃茶。”

    说着站起身,整整衣襟便就出门去。(未完待续)

    ps:求求求求粉红票~~~~~~~~

330 般配

    韩稷只得相送到门下。

    眼见得他稳步出了大门,走向了对面的通政司衙门,这才又低头凝起眉来。

    沈宓这一来虽然几乎没说什么有实际意义的话,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并没曾与他交好到可以随意串门的地步,这一来必不只是为道谢这么简单了。

    那又还有什么事寻他呢?

    但他想破脑袋却也想不出来。

    护国公府这边,鄂氏正听护国公夫人绘声绘色地说起此次出行之事。

    护国公夫人常与鄂氏在一处唠磕,因而见她过来便竹筒地把此次出行经过细说了给她听,他们勋贵虽然在宫里极有脸面,但这种伴驾出游同去围场狩猎的恩典却并非那么易得,总的来说护国公夫人还是高兴的。

    她说道:“算起来咱们还是建国元年去过的行宫,弹指一挥,都十四年了,打陈王府被灭之后咱们这些一等命妇便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殊荣,你别笑我眼皮子浅,着实是我想起那些年大家一起打江山,并不像如今阶级分得这么明显,也不如这般提心吊胆,这一去倒是勾出些往事来。”

    鄂氏听着却似有些出神,直到听见她叹气才又回过神来,笑道:“您看您,刚才还高兴着,怎么回头就叹起气来了。”说着眼神往底下正坐着陪客的薛家媳妇们脸上睃了睃,又道:“咱们可是堂堂的国公府,怎么就要像别人家那般提心吊胆过日子?”

    薛家媳妇里还有才过门的新媳妇在,护国公夫人知道说漏了嘴,便就笑了笑,就此打止了。

    鄂氏品了口茶。却又笑微微望着跟韩耘在罗汉床上趴着玩弹珠的薛晶道:“我听说,柳阁老的闺女和沈通政的闺女也同去了,晶姐儿跟姐姐们玩得好罢?”

    薛晶又没有得过韩稷的提点,哪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张口就道:“我没跟柳姐姐玩,她坏。我只爱跟沈姐姐玩。”又戳了下韩耘:“是吧?”

    韩耘听见鄂氏这么一问心里便敲响了警钟,直给薛晶打眼色。薛晶却一头雾水。扭头望着护国公夫人:“难道我说错了吗?柳姐姐就会冤枉好人,还拉着楚王郑王他们出来合伙欺负沈姐姐和稷叔,祖母您说是不是?”

    鄂氏立刻往护国公夫人看过来。

    护国公夫人并不知韩家母子内里各有防备。因着这事终归涉及到柳亚泽,因此本没打算提起。这会儿听薛晶说破了,却也不好瞒住,毕竟鄂氏是韩稷的母亲。韩稷被人欺负上了她这个母亲也有权知道,因此叹了口气。便就说道:“说来话长。”

    接着便就把儿媳妇们都挥退了下去,而把那夜之事跟鄂氏说了个清清楚楚,竟丝毫没发觉韩耘已经从旁急得汗都快冒了出来。

    “柳家丫头确实缺了几分家教,也不怨稷儿那般教训她。不过我看沈丫头也不是个含糊的,什么话该说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不该做。她竟心里有本帐。我看跟稷儿倒是挺般配的一对,只可惜年纪还小了点。”护国公夫人笑着说道。

    沈雁品性怎么样。她光听薛晶每日里回来复述便就够了,那丫头看起来也是个淘气的,但她偏偏能够谨守分寸,发生任何事情都让人毫无把柄可抓,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也就是跟鄂氏交好她才会说这种话,若是别人,这样的话是断不会说的。

    鄂氏这里听了心下却是一沉。

    原来韩耘口里的姐姐不是柳曼如而是沈雁!柳曼如身后有个阁老父亲已然了不得,韩稷看上的居然还是桃李天下的沈家的姑娘,而且还是沈宓的独女!这要往深处想想,倘若韩稷真娶回了沈宓的女儿,那沈宓将来所有的人脉势力岂不得全归了韩稷?!

    如此一来,韩耘就是尚个公主只怕也无法跟他斗了!

    鄂氏被护国公夫人那句“般配”惊得手脚发凉,护国公夫人身为国公夫人,又是一府主母,这样的话自然不会随便乱说!

    她既然有了这样的话头,必然是韩稷与这沈雁接触已十分多了,他对她也必然着了行迹了,退一万步说,他历年对身边的无数闺秀皆不曾动过心,如今独独与这沈丫头诸多牵扯,就算他们眼下还没有什么,他这种态度也已经够让人心惊了不是吗?!

    他居然已经找上了沈家!这真是出奇不意,而且让她做梦也没想到!

    “淑芸,你怎么了?”护国公夫人见她不语,遂拍了拍她手背。

    鄂氏连忙回过神,掩饰地抚了抚额角,忍住一腔沸腾的血,凝了凝神,说道:“二嫂方才说这沈家姑娘年纪小了点,不知道如今已经有多大了?”

    护国公夫人想了想,说道:“我听珮丫头说,今年满十岁了,到明年就该十一岁了。”

    以为她在考虑韩稷与沈雁的婚事,生怕自己的话让她多想了,便就抿唇笑道:“沈家规矩没的说,你看沈宓他们几兄弟的品性便可知。那丫头虽然活泼伶俐,可从不曾行差踏错一步。珮丫头出阁前你我也见过的,除了性子急点儿,别的都极好。”

    鄂氏强笑了笑,端起茶来抿着。

    她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忌沈雁品性如何?冲她出身这么好,冲她身后有着那么庞大的家族,她就是品性再好她也绝不能让她嫁给韩稷!十一岁,十一岁跟韩稷也差不了太多,倘若韩稷真看上她,依他的性子,要他放手又谈何容易?

    这么一想,她竟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抬头看一眼架上的西洋座钟,哟了声说道:“这都坐了大半天了,我们老太太去了后街大老爷家吃茶,只怕还等着我去接她,我就不消坐了,赶明儿有空再过来。”

    两府长来长往。也免去了那些个虚礼,护国公夫人送了她到门口,便说道:“柳家丫头那事你就当不知道,柳夫人该训的都训了,小孩子家总有不稳重的时候,到底往后文官当道,柳亚泽又是皇上心腹。咱们也好歹给几分面子给皇上。”

    鄂氏点头。“我会考虑的。”

    鄂氏这里上了轿辇,一路上胸膛里一半如同有炉火在烧,一半又如同入了冰窖。竟浑然不是滋味。

    韩稷这里对沈宓的来意百思不得其解,正好营里又没他什么事,便就先回了来。

    辛乙见他心事重重,不免问起。他把日间的事情一说,辛乙便就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沈宓这人平日里虽交游广阔,但算起来却大多都是文人仕子,勋贵里头除了顾至诚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人往来。他自然也不会当真专门溜达到韩稷这里来找他为给沈雁医伤的事致谢。在柳曼如那事过后,能令他主动与韩稷接触的原因除了沈雁,还会有什么呢?

    虽说稀罕沈雁的还有楚王。顾颂只怕也还没完全撂下去,可是楚王毕竟不如韩稷这般同沈雁来往得多。又不曾与沈雁单独相处。

    顾颂则是邻居,打小与沈雁两小无猜,他日常见多了也不会过于往这方面想。

    唯独韩稷不但与沈雁私下相处了一夜,又还曾屡次让沈宓知道他私下接近她,他不把他当贼防,简直没道理了。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给他沏了碗茶,便就出去了。

    韩稷却是坐在书案后,揣着一腔纷乱的心思,望起右掌出了神。

    右掌侧被沈雁咬过的地方早已经没有了痕迹。

    可那痕迹就好像落在了他心里似的,那两排小小的牙印清清楚楚,曾经舌战到令他毫无招架之力,又曾经厚着脸皮央求他给她办各种事情,那娇小的人儿,就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而他眼目下,好像还有打算腾出更多的时间与空间让她茁壮成长的欲*望。

    抚着那落牙之处,他不觉扬了唇。

    那家伙,一直都这么生猛吗?

    那狡猾的楚王,怎么配得上她,连他跟她站在一起,他都觉得她像是不慎落在了尘埃里。

    连他都能看出来不般配,她一定能够看出来,所以她会咬他,一定是因为生气他把她跟楚王拉扯在一起罢?可是他心里也并不觉得懊恼,若是要懊恼,他们在一起吵过的无数次嘴,已经足够让他懊恼很久很久了。

    自打发觉自己对她有了这样一种“不正常”的情愫,有些事情也控制不住的有了变化,比如见到沈宓他会不知不觉放尊敬起来,在看到沈宓的时候也会因为联想到他是她的父亲而觉得格外亲切,那种微妙的感觉简直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正如此刻,只是想想她,就能觉得心花飞舞。

    “大哥!大哥!”正在神游之间,韩耘忽然从门外如肉弹一般射进来,扑到他书案前道:“大事不好了!母亲今日带着我去薛家,然后薛伯母把你跟沈姐姐的事全都给母亲说了!我拦都没拦住,这下该怎么办哪!”

    韩稷隔着桌子望向他,一脸的温柔倏地褪尽。

    鄂氏回到正房,绷着的脸在见到宁嬷嬷的那一刻全部崩化成惊怒与失措。

    “你果然没有猜错,他真的已经渐知人事,他看上了沈宓的女儿!”(未完待续)

    ps:感谢晴晴大晴晴、tammy904、枫林雾霭、夜&咖啡、夜黎丽、zuoyuanyuan、hwl3320555、天蓝爱肉丸子、喜宝00、哼哼嘿哈、站在风景里、莫北赤狐、dovegod、跳跳的读书、gsdgsgsgsgsg、清纯小妖女、赫连梦秋的粉红票~~~~~~~感谢tammy904、离非烟赠送的平安符~~~~~~~~~~么么哒~~我在外面~

332 传言

    沈雁瞧着他眼神像是疼惜又像是郁闷,不免觉得奇怪,但抬眼一见他进了门后便掩上了房门,却又只好打住了前去追问的念头。

    晚饭时沈宓去了上房寻沈观裕议事,沈雁瞅着华氏正闲,便就溜了过来问她:“父亲怎么了?怎么回来的时候心事重重的,是不是朝中又有人给他出什么夭蛾子了?”

    按理说不可能啊,眼下大伙忙的忙西北撤军之事,忙的忙准备应对年底外任官员进京述职之事,就连郑王楚王都正被禁足之中,况且沈宓这次携妻带女地伴驾出游,这是多大的脸面,并不该有人会在这当口跟他过不去才是。

    华氏斜了她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便是,大人的事你少管。还有你父亲方才交代了,往后学着弋姐儿些少出门,说话就出十岁了,再落个没规没矩的名声出去,到时候轮到人家对你鸡蛋里挑骨头的,到时候你仔细着瞧!”

    沈雁无语了,怎么说着说着把她给拐带进去了?她这些日子不是挺老实么。

    但是到底不敢再追问了,蔫蔫回了碧水院,前脚刚跨进门槛,后脚还没抬便听见院里合欢树下传来细细的说话声。

    “……真的假的?不是听说才跟着从围场回来么?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嗨,我听说那韩大爷幼时就带着病根的,这些年不过是他们太太求医请药将他好歹护着到这么大罢了,这次去围场,你想想,日日里马上奔波,还得操劳着圣驾安危。哪里有不劳累的?可不这么着几日下来,他终于还是顶不住了。”

    “那真是可惜了……这韩大爷不是来过咱们府上一次么?我听人说他面容俊美得简直就跟画里的杨二郎一样,没想到竟是纸糊的人儿!”

    “可不是?来日只怕连娶妻生子都成问题,总没有人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个短命鬼的!”

    说着二人又边叹边轻笑起来。

    沈雁不觉已走到了树下,出声道:“你们在说什么?”

    小灶上负责烧水的杏儿与春桃吓了一跳,连忙屈膝行礼,说道:“回姑娘的话。奴婢们刚刚听说了一则消息。正在这里议着呢。”

    “什么消息?”沈雁话虽是这么问着,一颗心却忽然堵堵地提到了喉咙口。

    “回姑娘的话,是有关魏国公府的韩大爷的消息。”杏儿道:“麒麟坊外有人传得有鼻子有眼。说韩大爷从围场护驾回来就病倒了,而且病得还挺严重,这些日子由他们老夫人伴着去了庄子里调养,传说是在那里寻外头的大夫诊治呢。”

    沈雁一颗心莫名咯噔了一下。韩稷病了?在行宫里时他生龙活虎。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怎么会突然就病重了?“不可能吧。他在围场里明明很好。”

    “传说是他生下来就带着胎毒。”春桃补充道:“而且据说这毒还很难解,一直到如今也不曾除净。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韩家才一直没有申授他为世子。这次病重,听说就是因为他在围场逞强。过度操劳而引发了体内毒气。”

    这么严重?他还生下来就带着胎毒?

    沈雁与他认识这么久,还着实没有听说过这层,怪不得他脸色一直都显得有些苍白。而且身材也偏瘦,更加之身边还有个神医也似的辛乙。这些可不都说明他的身体状况有问题?可他从来没提过,她竟也一直没往他有病这方面想。

    她暗暗沉了口气,看了杏儿她们一眼,说道:“虽然是别人家的事,到底嘴上积些德,别人有病就不要再议论了。”

    二人连忙称是,勾头退了下去。

    沈雁站在廊底下,回想起他抱着她逃离火场,掩护她从刘俨派去的杀手攻袭下脱身,带着她在山上跑马,再又莫名其妙地来阻止她“嫁给”楚王,心里忽然闷闷地,韩稷其实不是个坏人,她虽然嘴上从来没有饶过他半分,但可从没希望他还要承受这些常人难以体会的病痛。

    不过低头走了几步她又忽然停下步来——既然辛乙的医术那么高超,那么为什么韩老夫人还要带着他去庄子里求医?若说劳累过度,据沈宓当时所转述,在贡院里巡场时九日九夜不曾离场,他也是兵不卸甲这么扛下来的,算起来比围场护驾可任务重多了,他为什么没有病倒?

    她忽然就对丫鬟们听来的话有了疑惑。

    她走到房门下,招来福娘:“去顾家打听一下,看韩稷这些日子有没有去衙门当差?顺便再打听一下,他去了哪儿?身体状况如何?你问的时候机灵些,别让人看出不妥来。”

    福娘想了想,点点头,转身去了。

    沈雁对着栏下一盆秋兰凝了回神,才又进屋去。

    这里胭脂刚让婆子们把点好的薰笼抬进房,福娘就回来了。

    禀道:“回姑娘的话,韩将军已经有十来日没去朝上了,据说是魏国公夫人托太后娘娘跟陛下告的假,韩将军从围场回来便病倒了,顾家的人没说是什么病,看着是还想瞒着咱们。不过奴婢却打听到,韩将军与韩老夫人同去了郊外他们的禄田上。”

    竟然还是魏国公夫人去托太后跟皇帝告的假,这么说来,传言竟是无误?

    沈雁揪起了眉心,想想他在围场时的精神抖擞,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是又说不上什么来。

    鄂氏听着丫鬟们传进来的消息,扬唇让她们下了去,自己走到偏厅,透过半开的长窗去看院子里的韩耘在护卫的指点下练拳。

    宁嬷嬷微笑走到她身后道:“如今京师许多人都已经知道大爷身子羸弱不堪,乃是只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因着他胎毒乃是公认的事实,于是就连几家国公府都对此默认不辩,这下莫说沈家,就是寻常三四品的官宦之家恐怕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个寿命不知还有几许的人了。”

    鄂氏也未回头,目光仍望着院中的韩耘,唇角有抹看不出意味的笑,像是高兴又像是苦涩。

    宁嬷嬷等了片刻不见她回话,遂又接着道:“奴婢已经确定消息已经落入沈宓耳中,太太可以放心了。”

    鄂氏身姿仍然未动,好半日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韩家的庄子这边,韩稷半蹲在禄田边缘看鸭子们划水,陶行贺群恭立在他身后,保持着躬身回话的姿势已不知有多久。

    韩稷也没有动。直到水面上两只半大的麻花鸭嘎嘎地拨开一道水痕驶向了远方,他才缓缓地站起来,说道:“所以,她把我支开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我病入膏盲的谣言散播出去,然后使得意图包括沈家在内的京师各大权贵之家绝了与我结亲的念头?”

    陶行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把头垂得更低了点儿。

    韩稷沿着芳草萋萋的田堪走了两步,眯眼望了远处绵延的山峦半晌,忽然回过头来,又以平而缓的语气说道:“等到再过半个月我回到城里,这些议论声早已淡了下去,即便是我捕捉到了蛛丝蚂迹,她也大可以说是外人胡乱猜测所致。”

    陶行贺群更加沉默了些。但是他们的拳头却握得铁紧。

    韩稷眯眼望着地下吐了口气,正要往回走,田地那头忽然传来了一阵争执。

    众人皆抬眼望去,只听依稀是韩家的佃户与隔壁人家的佃户争渠水吵了起来。

    陶行见韩稷眼神忽闪,生怕他迁怒佃户们,连忙道:“老太太想必午睡起来了,她素日最疼公子,公子不如回去寻老太太讨个主意?”

    韩稷负手望着远处,却问道:“隔璧那里我记得原先是詹事府詹事冯永的庄子,如今换成谁的了?”冯永原先是废太子的近臣,太子被废之后冯永被斩,其兄弟三个都被削了官,冯家老夫人遂作主在前年变卖田庄搬出了京师。

    贺群眼疾手快,抓了个佃农来问,佃农因为想不到竟然会有人敢跟魏国公府的庄子争水,遂忿然告状道:“回爷的话,那边计家庄如今落在东平伯府手上,跟小的们争水的就是他们!”

    东阳伯府?韩稷听到这四个字,不禁挑起眉头。

    东阳伯府的世子,便是在争夺五城营总指挥使之位时的被皇后等人力捧出来任职的庞定北,南城官仓那事被摆平的当夜,庞定北也因为无故擅闯营禁而被逐出了左军营。前些日子听说又进了神机营任校尉,这是靠的谁的脸面进去的,却不得而知。

    韩稷想了想,说道:“这水从庄外河流里引过来,两庄之间却只有一道注引渠道,往年又是如何分配这灌溉水的?”

    佃农道:“往年冯家还在时,咱们庄与计家庄有约定在先,素日水情不急的时候便一日一家轮流引水,水情急的时候则抓阄定先后。眼下田里都等着垦地播种,咱们一千多亩地的庄子,都等着水用,自然是算急事了。

    “上晌庄头去寻他们提议抓阄,他们先是答应,后来咱们庄头去寻他们庄头的时候,他们也答应来着,可是当我们筑坝引水的时候,他们又跑过来阻着不让动了!还说咱们急他们也急,罗里巴嗦说了一大堆,总之就是不让,于是就打起来了!”(未完待续)

    ps:感谢所有投票和打赏的筒子,么么哒亲爱的们~~~更新晚了,很抱歉,第二更稍侯会送上

333 我去

    佃农越说越激动,最后都指着那边越争越厉害的一群人了。

    田间地头常有为这些水利之事争执的,这些事通常都有庄头负责处理,韩稷即便是正好碰上,也没有赶过去跟对方一帮下人理论的道理。

    但是他静默片刻,却忽然负手走了过去。

    陶行贺群与佃农均是一愣,很快也赶了上去。

    争打中心是给韩家的庄头韩贵,对方是计家庄的庄头刘四顺。冯家卖出计家庄田地之后,庄子上的人自然也跟着离了京,如今庄子上的人都是庞家派过来的。韩稷过来的时候大伙都沉浸在争吵之中,而且还偶有肢体接触,围观的人也各自神色凝重,一副随时准备帮手的模样。

    刘四顺高声叫嚷着:“我们主子也是跟着先皇打天下出身的,你们主子是国公爷又怎样?难道谁的爵位高谁就可以仗势欺人?谁的爵位高就可以先占便宜?不是我瞧不起你们,就算你们主子眼下就在庄子上,就凭他那副病怏怏的身子骨,连个世子之位都挣不着,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韩贵气得指着刘四顺怒骂:“你个狗*娘*养的东西!竟敢对我们公子出言不逊……”

    说着便举起手里的扁担扑了上去,人群顿时变成得混乱。

    贺群听得刘四顺这话便已红了眼,抬步便要进内拿人,韩稷忽一伸手将他挡住,铁青着一张脸说道:“庞家不可能派个蠢到这种程度的人独当一面,这厮既是庄头,又明知道我在庄子里还发这么狂的话,那么这些话很可能是刻意为之。”

    陶行贺群闻言。皆凝眉对视起来。

    “可是咱们与庞家似乎并没有结过什么梁子,庞家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稷微眯两眼盯着那刘四顺,说道:“庞定北在五城营之事上输惨了之后,未必会心服,眼下他已经进入了神机营任校尉,无论怎么说,份量若非足够重。是替他揽不来这差事的。他如今就算没有跟我结仇。但凭我与董家的关系,他也不会把我当成朋友。

    “这次外头传我已然病入膏盲,庞家十有八九。就是来探虚实的。”

    “岂有此理!”陶行咬牙,“等我去捉了厮,让他跪到公子面前磕上一百八十个头,看看公子究竟是不是已经如传言所说病入了膏盲!”

    说着他便也要行动。谁知又被韩稷伸手拉住:“别去。”然后在他们错愕的目光里。他轻轻吐了口气,松步抬步。说道:“我去。”

    还没等陶行他们反应过来,他已经如魅影一般闪进了人群里,到了混战的圈子中间,拎住那刘四顺的衣襟便将他左右开弓连扇了七八下。最后擎住他的胳膊顺势一折,便就只听啊呀几声震天价的惨叫传来,刘四顺已经呈贴地之势蜷缩在了地下!

    “韩大爷来了!”

    韩家庄子上的佃农纷纷扔了器械跪下。包括韩贵。

    计家庄里的人却惊恐地望着如二郎神君一般威武矗立在面前的韩稷,不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韩稷望着地上的刘四顺。然后抬头扫着他身后的庞家庄仆,说道:“最近这半个月里,这河里的水我韩家占定了,自即刻起,陶行你带几个人严密看守着渠道,倘若计家庄的人横加阻扰,只管开打便是!东阳侯若有不服,让他过来寻我。”

    朗声说完这番话,他便扫眼横了圈四面的人,转身率着贺群韩贵离开远去。

    那潇洒自若的样子,那沉稳安然的声音,哪里像是什么身中剧毒病入膏盲之人?

    刘四顺在地下疼得整个脑门上都是冷汗,等到众人上来搀起他时,他忍痛咬牙,颤手指着京城方向:“快,送我去侯府!我要去见侯爷!”

    侯府里,东阳侯刚下了衙回来,正坐在暖阁里吃茶。

    门外忽然一阵骚乱,又有连哭带喊的声音闯进院子里来,真是越发地没规矩了!他凝眉沉下脸色,手上的茶也砰地放在桌上,说道:“何人在外大呼小叫?!”

    门一开,管事匆匆走进来,禀道:“回侯爷的话,计家庄的刘四顺被韩稷给打折了手!”

    “韩稷?”东阳侯微怔,稍候沉声道:“他不是在韩家禄田上养病么?怎么会打了刘四顺?”

    “这个……”管事面上浮起丝难色,但看了眼上方脸色沉凝的东阳侯一眼,又还是接着说道:“侯爷有所不知,这些日子京中传韩稷病重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因为咱们买下的冯家的庄子,就在魏国公府的禄田隔壁,世子爷昨日便交代了刘四顺,让他去探探韩稷生病的虚实。

    “于是今早刘四顺就借故生事与韩家庄上的人争吵了起来。原意是想激出韩稷的人探探口风,没想到倒把韩稷本人给招了出来!如今他不但把刘四顺的手给打折,还猖狂地派身边护卫带人守住了水渠,不让咱们引水!”

    “竟有这等事!”东阳侯拍案而起,面色也是惊怔的:“快把刘四顺传进来!”

    门外等着的刘四顺闻言一声大哭,便就跪爬着进来了:“侯爷给小的做主哇!”

    东阳侯见着他两颊惨白里透着红肿,一只手臂也软乎乎地垂到了下方,不禁又惊又怒,上前两步问道:“韩稷既然亲自出面把你给打了,那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生什么病?那魏国公夫人为什么又特地去往宫中托太后给他告假?!”

    管事从旁道:“这分明就是欺君!他韩稷一则欺君罔上假称病重逃避公务,二则又仗势欺人霸占水渠,简直就是恃宠而骄,被圣恩纵出来的又一恶霸!侯爷,您正该去宫里上道折子狠狠参他一本才是!”

    “慢着,我还有话说!”

    东阳侯正待说话,这时候庞定北却一身戎装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说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们先下去!”

    管事连忙着人搀着刘四顺退出了门来。

    等到人员走尽,庞定北才转向东阳侯说道:“父亲先不必急着参他,咱们还是先弄弄清楚眼下的情况要紧。”

    东阳侯心下怒火重重,不免竖了眉道:“什么情况?”

    庞定北扬唇一笑,眉间泛出丝冷色,说道:“咱们已经跟董家闹得水火不容,韩顾董薛四家又亲如一家,父亲在这个时候去参韩稷欺君,不是明摆着去碰钉子吗?

    “何况他自幼中毒已是事实,只是这些年没出什么事所以才被人忽略,眼下东辽平定在即,魏国公过不多久也将回朝了,这个时候皇上又岂会真把他告假这事当回事?便是知道他没病,只怕也会找借口掩饰过去。”

    东阳侯眉头紧拧成结,“照你这么说,咱们还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可既然如此,你又去打听韩稷的虚实做什么?你去撩拨韩家,无论他病不病韩家人都饶不了刘四顺,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他韩稷竟放出那样的话来,这也太不把我东阳侯府放在眼里!”

    “咱们告不了他欺君,但却一样还可以告他横行霸道!”庞定北紧踩着他的话说道,“他打了咱们的人是事实,霸占了引水沟渠也是事实!父亲只要拿着刘四顺及庄子地头佃农的供词往御前那么一告,皇上必然要按例移交给都察院审理!

    “到那个时候,根本用不着咱们出面,也自有都察院那帮御史便参他欺君!如此一来便是皇上不治他,天底下的人也都知道他韩稷是个什么人了!”

    东阳侯脸上现出霁色:“这么说,咱们避轻就重,只告他打人,却借着这件事把他欺君的事给慢慢拖出来,到时候得罪人的是御史言官,魏国公就是回朝,也恨不到咱们头上?”

    “正是!”庞定北眼里露出丝狠光:“都御史沈观裕是个耿直的家伙,只要大理寺受理了此案,在都察院监视下,大理寺必将韩稷重病之事追查到底,到时候那帮御史难道还会有理由不参韩稷?皇上还有理由不问罪于他?”

    东阳侯闻言大悦,抚掌道:“那就照你说的这么着,明儿一早,我就去参他!”

    沈雁对韩稷病重这事暗地里琢磨了几日,竟有些时刻摆脱他的影子。

    她越是深想则越觉得韩稷不如传说的那么羸弱,倘若她并未曾与他私下接触那么多次,那么她也许会信。

    可是传言再真,勋贵们再沉默不应,也敌不过她心里的感觉,她是真真切切触碰过他的,她如今也依然能够感受到他的旺盛生命力,韩稷兴许是瘦了些,可谁说人瘦就是有病?谁说有胎毒就不能有子嗣?辛乙连华氏的病症都有把握,难道还治不好他家主子?

    越想,就越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气。就是觉得这种话听起来太伤人。而鄂氏身为他的母亲,怎么会任由这种话传上街头呢?若按常理,就算是自己的儿子真有什么大病都该想尽办法掩饰,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做对韩稷对韩家都没有好处吗?

    真是太过份了!

    真想抓把泥土堵住那些人的嘴巴!(未完待续)

    ps:求求粉红票~~~~~~~~~~~~~

334 大胆

    这日早上在墨菊轩剪梅枝,沈宓竟然提前下衙了。

    但是下衙后他又连衣裳都没换,就又神色莫测地转去了荣国公府。

    沈雁眼疾手快拉住了葛荀,问他道:“二爷又有什么事了?”

    葛荀早就快成了她的半个奴才,当下便说道:“今儿早上东阳侯参了魏国公长子韩稷一本,说他横行乡里霸占水渠,而且还行凶打人,皇上不信,但东阳侯说得有鼻子有眼,还当廷传来了证人,皇上便就把这案子转给了都察院。”

    韩稷行凶打人?能行凶打人那他生的哪门子病?

    她问道:“不是说他病重了么?怎么又能打人了?”

    “可不就是嘛!”葛荀击了下手,说道:“东阳侯这话一出来,朝上就炸了锅,都说东阳侯无凭无据胡乱说话,可是东阳侯带来的证人证辞却又众口一词,所以眼下外头风声又变了,都在疑惑韩将军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

    说着便把听来的有关韩稷行凶的细节复述了给她听。

    沈雁听见这话前半段,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她早就知道他不是真病,就算是有什么毒在体内,大略也就是有些影响而已。严重到至于影响到他的性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葛荀所说的若是真的,那他明明看上去就是在存心挑事嘛!

    不过再想想,韩稷也不是那种会这么肆意张狂之人,他怎么会去霸占庞家的水渠呢?而且还偏偏是庞家?就算两家地头上有碰撞,他作为堂堂国公府的大少爷,也犯不着去跟个下人一般见识罢?他又不是嫌自己的名声太好了!

    但反过来想想,倘若这件事因为东阳侯府告御状而被证实。那么有关于他病重到如何如何严重的谣言便就不攻自破,难不成他这么做的原因其实是在借东阳侯替自己正名?

    沈雁想到这里顿觉胸中已有些开阔之感,到底没有什么事情比起中伤一个男人无子嗣能力的带来的伤害更大,韩稷若是真借这件事来扳正风声,那也完全都在情理之中。

    可如果是要证明自己并非传言所说才打的庞家的人,那么他何须兜这么个圈子,直接回宫往朝中一露面。或者请太医来诊诊脉。岂不是什么事都清楚了吗?

    ……嗯,这样一来,那么打的便是他母亲的脸。

    做儿子的站出来打母亲的脸。总不归不是件值得称道的事,介时士大夫们又该有话说了。

    不过,去宫中托太后告假的人正是鄂氏,据闻韩家自打十余年前老魏国公死后起便开始由是她主事。这些年韩家上下和睦平安,鄂氏在外也素有高贵端庄之名。如此样一个人,居然会容许自己儿子的声誉被人诋毁而无对策,真是好没道理。

    而且,韩稷即便是真的病重。那么也是他的隐私,这又是怎么被人披露出去的?

    众人口耳相传的魏国公夫人,不应该是这么一个瞻前不顾后的女人。

    这件事。真是疑点重重。

    沉思了半日,她看着葛荀。又道:“当初韩稷去田庄上是魏国公夫人去宫里告的假,不知道这些日子外头传的这些风风雨雨,魏国公府又有什么反应不曾?”

    先头说鄂氏没有对策只是她推测,毕竟这传言还是已经传了有三四日之久。倘若她是个母亲,是绝不会容许街头有伤及自己儿女声誉的传言散播超过半日的。倘若是意外走漏消息,那么以魏国公府的声势,鄂氏也完全有能力亡羊补牢。

    葛荀道:“听说魏国公夫人前日曾到了宫中见太后,但流言已经散开,已经没有办法杜绝。”

    没有办法杜绝?沈雁满脸的狐疑。

    她相信一个全心爱护儿女的母亲,她的潜在力量是绝对巨大的,遏止区区一个谣言而已,她居然说没有办法。

    她忽然觉得韩稷有些可怜,也许他年纪这么小却具有这么不错的能力,跟他拥有个这样的母亲也有些关系。

    原先就觉得他去田庄上这事有古怪,如今这么一来,心里的疑惑忽然就更大了。

    招呼走了葛荀,在廊下站了站,然后回到碧水院,进书房写了几行字,拿信封封好交给福娘:“交给庞阿虎,让他去南郊韩家庄子上面呈给韩将军。”

    福娘哎了一声,出了去。

    韩家在庄子里有座四进的别院,午睡起来,韩老夫人在花园里由四五名庄子里有头脸的嬷嬷陪着说话。

    当年随老夫人嫁到韩家的家仆,年老之后便得了主子恩典放了出去,以及韩家发迹后有些沾亲带故的亲戚,又舍不得离得韩家太远,当中一些人便拿着了些养老银子在韩家庄子附近置了几亩地,围着韩家的庄子繁衍生息。

    因此老太太在府里住得闷了也会挪过来散散心。

    韩稷进到门口,围坐的嬷嬷立时站起来了,远远地冲他福身行礼。

    老夫人笑道:“他小孩子家,你们不要这么煞有介事,反倒折了他的福。”

    韩稷闻言一笑,索性反过来跟嬷嬷们点头致意,说道:“还是依老太太的罢。”嬷嬷们都已经被放了籍,早已是庶民身份了,若按辈份来,受他个点头礼也不算为过。

    嬷嬷们却是受宠若惊,见韩稷没走的意思,竟是也呆不安稳了,便就起身告辞,称回头再来侍侯老太太用饭。

    等他们人走尽了,老夫人便嗔望着韩稷:“昨儿个说要去勘察农桑水利,我还以为你出门去了。”

    韩稷笑道:“是出门了,只不过刚刚听说了件事,所以就半路折了回来。”

    老夫人拿勺子悠悠地搅着蜂蜜茶,说道:“什么事情?”

    “孙儿被东阳侯给参了。”韩稷顺手拿起一只桔子,一面剥着,一面平静地说道:“昨儿孙儿把庞家的庄头打了一顿,东阳侯便把我给参了。说我横行乡里仗势欺人,而且还行凶伤人。”

    说罢,他简略地把那日之事说了一遍,然后接着道:“如今大理寺已经受理了此案,并且还传了孙儿进大理寺衙门对质,所以孙儿是来回话给老太太的,恐怕这些日子孙儿就不能陪伴老太太在庄子里小住了。”

    “行凶伤人?”老夫人皱了眉头,把杯子放下来,“你可不是那种会随意伤人的孩子,而且你还是我魏国公府的嫡长子,一直行事都稳重大度,令我十分放心,怎么会跟个下人动了手?说说,庞家怎么惹你了?”

    韩稷将桔子皮丢进丫鬟们捧来的痰盂里,说道:“不知怎么地,孙儿陪着老太太出京未久,京师就在大肆传说孙儿身中胎毒的事,而且还传得神乎其神,说孙儿因着在围场连日劳累引动了毒气,严重到将导致孙儿无法娶妻生子……”

    “大胆!”老夫人手上的杯子砰地拍在几案上,人也腾地站了起来:“一派胡言!这是谁造的谣?!”

    韩稷站起来,垂首往下:“孙儿并不知情,但京城四处的确已将孙儿传得如同一个活死人。于是在无意听到这刘四顺也人云亦云之时,孙儿便未曾能忍住。以至于如今朝中亦有人疑心孙儿成心欺君,孙儿莽撞,给韩家面上蒙羞,请老太太责罚。”

    说着他撩袍便要跪下地去。

    老夫人双手架住他,沉声道:“你没有错!你有什么错?我韩家的子孙几时轮到他庞家的下人来欺侮?你不用怕,有我给你作主!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动我的孙子!——春梅,收拾东西,即刻回府!”

    韩稷看着怒容满面的老夫人,双目里微有波漾闪现。

    老夫人这边即刻开始收拾起了东西,韩稷回到自己院里,庞阿虎正巧也就到了。

    上次在柳府门外逮宋寰的时候陶行等人已见过他,知道他是沈雁的人,二话没说便把他引到了韩稷面前。

    庞阿虎拿出信来说是沈雁交代面呈,韩稷一把夺过,展开来看了一遍又一遍,对着地下出了半日神,才又回头望着他:“姑娘的脚好了么?”

    庞阿虎想了想,回道:“昨日见着姑娘徒步去鲁家来着,应是无碍了。”

    韩稷点点头,才又赏了他,让他回去。

    老夫人出行自有人打前站送讯儿。

    鄂氏这里听说韩稷把庞家的人打了,东阳侯又参了他一本,这颗心一整日便未曾安宁过。

    东阳侯这一参,皇上不能不当回事,大理寺这边有都察院盯着,也不敢不查,这一查下来韩稷没病的事必然穿帮,欺君之类的罪名先不必理会,首先她的这个计划便毫无疑问泡了汤!当谣言不攻自破,沈家岂不还是很有可能让他勾搭上?

    这里正心神不宁,庄子里又来人说老夫人已在回府的路上,心下更是不住地往下沉。老夫人疼爱韩稷已是公然事实,她赶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府,十有八九是也已经知道了庞家参韩稷的消息,这么一来,外头的谣言她自然也已是听到了。

    身为元老夫人,老夫人岂会容许外人那般言语攻讦自己的嫡长孙?当初就是为了不让她听见这回事才会劝说她去庄子里小住散心,如今她突然回府,事情也就变得更让人头疼了。(未完待续)

    ps: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打赏,实在太困了,就统一感谢大家了。么么哒~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81/ 第一时间欣赏后福最新章节! 作者:青铜穗所写的《后福》为转载作品,后福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后福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后福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后福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后福介绍:
关于后福:
官场旦夕祸福,后宅勾心斗角。
谁说背负着前世仇恨,今生就不能活得痛快潇洒?
沈家世代相传的除了道貌岸然,恰恰还有一张厚脸皮。
保富贵,谋尊荣!
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雁扫一眼这京城四处锦绣膏梁,笑眯眯袖了手道:谁赢谁有什么要紧?横竖天下是你的,你是我的。
——————————————————
已有完结书《大妆》《闺范》,欢迎跳坑~~
后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