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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全文阅读

作者:青铜穗     后福txt下载     后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16 问聘

    走到半路却是愈发不甘,她这辈子就指望着韩稷过活了,又怎么能让韩稷有个背景强大的女子做正妻?倘若她没有宁嬷嬷的关照,没有鄂氏的喜爱,那倒也罢了,她并不敢放肆到干涉起主子的亲事,可是她如今拥有这么些条件,又怎么能够不为自己争取争取?

    纵使凭她之力不能直接使得沈雁嫁入楚王府,她也要努力避免沈雁嫁到韩家!

    她停步在栏下想了想,抬头看一眼掩月楼方向,一咬牙,抬脚往前,往东路园子那边去。

    皇帝早已移驾到了御花园,这里是他和身边近臣们散步谈心之处,韩稷在园子里溥衍了会儿,便就瞅空子到了薛停他们所在的东路园子。一进门他便挑了僻静无人的墙角,与辛乙道:“想办法让陶行他们见到人,今日禁军里当值的是都尉刘猛,此人嗜酒,你去打点。”

    辛乙点头,又道:“外围恐怕还得少主接应接应。”

    韩稷看了下四面,说道:“我会在碧澜宫邀月宫一带走动,到时候有什么事给个讯号便是。若是平安无事,中途便不须来报我,以免惹人注意。”

    辛乙称是,看了眼远处,见无人注意,才又抬步出门。

    碧琴到了东园子门口,找着个瞧着眼熟的小太监笑道:“小公公,敢问魏国公世子可在园子里?”

    小太监看她的服饰,认出她是鄂氏身边得脸儿的丫头,忙道:“世子爷刚刚进去。”

    碧琴往门里瞅了瞅,看不到韩稷人影,遂从荷包里取出块碎银塞给他。又笑道:“劳烦小公公帮我传个话儿,就说楚王在掩月楼等爷吃茶呢,请他这会儿就过去。”

    小太监地位卑微,哪敢深究其意,立刻进门去了。

    绣琴抿唇望着他进门,遂就退到了廊柱后站定。

    淑妃把沈雁带到掩月楼必然是给楚王和她创造独处的机会,既然韩稷对沈雁动了真心。她就不信他闯到掩月楼时见到楚王与沈雁单独在一起。会不气怒?韩稷只要当场发火,那么他不但跟沈雁种下了矛盾,而且也会得罪楚王。那个时候鄂氏再抬出淑妃来施压,韩稷就是告到魏国公面前也是无用!

    他若不当场发火,那就更好了,那沈雁就连个向他解释的机会也没有。岂不是更加痛快?

    她在庑廊下,等着韩稷冲出来。

    这里韩稷才与薛停说了两句话。小太监就进来告诉他楚王那边有请。韩稷看了看他,问道:“谁让人来传话的?”楚王身边又不是没人,怎么会派个面生的太监来请他?

    小太监如实道:“是魏国公夫人身边的丫鬟姐姐。”

    鄂氏的人,韩稷闻言便皱了皱眉头。心下也起了警惕。他跟楚王的私下往来从来没曾让鄂氏知道半点,就算当上世子之后他也并未与楚王有更明显的往来,鄂氏身边的丫鬟让他去见楚王。很显然这里头有名堂。

    他淡淡道:“知道了。”

    小太监得了回话便就出来。

    掩月楼这边,沈雁与淑妃喝了一轮茶。也已经就这掩月楼的布置寒暄过了,并不愿再多待,便就说道:“多谢娘娘赐茶,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这里也是时候要走了。到底误了办事乃是对皇上不敬。”

    淑妃静坐不动,笑微微抬头:“用不着抬出皇上来压我,我吩咐倒是没有,有件东西倒是要给你瞧瞧。”

    说着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招手让宫女托了个朱漆托盘上来。

    托盘放在两人之间的梨木小几上,淑妃与楚王对视了眼,然后伸手将覆在上方的红绸布掀开来,露出里头的一封名帖,以及一对滴绿翡翠玉镯子。那帖子看起来极像是首次登门求亲时所备的男方名帖,而这镯子看起来也很有来头。

    沈雁眉头微动,看向淑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淑妃微笑不变:“我知道你一向聪明,就不拐弯抹角了。”说着她撇了眼一旁的楚王,等他起身步出了屏风,才说道:“算起来你与王爷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王爷既敬重令祖令尊的品性才学,又喜爱你的乖巧懂事,这些年我们愈发敬重沈家。

    “王爷原本从去年起便开始议婚,但因为心中始终惦记着你,因而一直往拖着没定。我想你们俩也算是青梅竹马,这次你进宫,便一直想找机会与你聊聊,让你知道我是很乐意你们俩能有个结果的。”

    沈雁听完这席话,只觉得肚子里风吹火苗似的一股气呼呼地往上蹿,淑妃竟然趁着她独身之时当着她这个未出阁的姑娘面直接跟她提及婚事?她这是把当她小门小户的小丫头糊弄,还是成心把她当一心想要攀龙附凤的人在践踏?!

    她摇了摇扇子,呲牙笑道:“我人笨,不知道娘娘说这么多究竟是要说什么?”

    淑妃敛了笑容,稍顷又笑道:“简单点说,我很喜欢你,希望你能做我的儿媳妇。”

    沈雁扬唇:“娘娘这么样当面锣对面鼓地跟我提这个,是想自己给儿子当媒人?”

    淑妃神色微顿,望着她:“我只是想先征求你的意见。只要你答应嫁给王爷为妃,日后你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对镯子是当初皇上赠与我的,皇上赠与我的时候还许诺永不负我,这镯子的寓意可谓非同寻常。现在为表诚意,我也可以把它转赠于你。”

    母仪天下的皇后?还皇帝亲赐的破镯子?

    沈雁挺直腰站起来,往前踱两步,笑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岂有不寻父母先寻我的道理?娘娘来征求我的意见,是让我说同意好呢还是说不同意好?

    “我若说同意,是不是回头娘娘便可以以此为由跟我父亲说这是我自己有意于王爷?我若说不同意,娘娘是不是还能给我扣顶不识抬举的帽子?

    “而不管我同不同意,我今儿都无地自容了,因为我身为以礼自律的堂堂士族之女,却居然被娘娘架到了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半山腰,我才知道娘娘心里是不把我们读书人当回事的,是可以以这种方式来轻薄的。

    “我沈家虽承蒙皇上厚爱,一直恩宠不断,理该为皇家鞠躬尽瘁,可这不代表我们会连脸面都不要来保这身荣华富贵。我好端端一个千金小姐,让你践踏成了可以随意议论自己婚事的轻薄女子,我倒去问问皇上,是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立楚王为太子,所以娘娘才会以未来皇后之位相聘于我?!”

    说完她蓦地转身,抬步便要往外走去。

    淑妃哪里料到她竟会有这么大的气性,连忙站起来唤道:“站住!”

    这样的日子若是闯去御驾跟前告状,当着那么多阁老大臣,那么楚王是别想争什么储了!

    她快步上前,暗地里气得咬牙,面上却还是笑道:“看这丫头,说着说着倒生气了,我哪是那个意思——”

    “那娘娘是什么意思?”沈雁回头望着她,嘴上笑着,目光里却透着晶亮和冷意。“哦,我想起来了,您方才还说日后我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今皇上皇后可还康健得很呢,娘娘现在就说这个话,不知道是盼着皇上不好还是盼着皇后不好?”

    淑妃顿住,羞愤里掺着无地自容,一时哑口无言。

    沈雁不好相与她早有耳闻,但从没想过会厉害到这种地步!她不过是个命官之女,也敢在她这皇妃面前抖机灵耍威风,她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然而她即便是私底下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拿她无可奈何,她的软肋一是皇帝二是楚王的前途,沈雁真要把这话往皇帝皇后面前一抖,她不但别想替楚王谋出路,连她自己的未来都会成问题!

    屏风外等着消息的楚王见宫女们呼啦啦地围进了屋里,连忙也走进来。见着沈雁冷凝的样子,再看看羞愤不已的淑妃,也知道事情是谈崩了,连忙佯嗔着跟淑妃道:“我都说这事还不急,母妃非因为喜欢雁儿而急巴巴地寻了她来,这种事自然是跟父皇去商议过后再拿主意好些。”

    他之所以一直未曾跟皇帝请旨赐婚,一是因为沈家很可能会拿不与皇室联姻的祖训婉拒,沈宓一直与他保留着相当的距离,也能看得出来是不希望与他有什么过密的牵扯,他们若不乐意,到时再找几个元老帮忙说和——至少房家就会帮忙的,那么皇帝也不可能霸王硬上弓。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稳走,先从沈雁这边诱使得她同意,再逐渐去说服沈观裕父子。

    哪知道沈雁竟然这般不管不顾地表示反对。

    沈雁冷笑着,说道:“原来王爷还不知道娘娘的意思,既然不知道,那就娘娘一厢情愿了?我就更不能就此揭过不提了。若是传出去娘娘背着王爷直接对我议婚,我岂非成了那蓄意攀附的势利女子?王爷岂非又成了那引诱无知少女的纨绔?

    “我若不是近年跟着家父长了不少见识,方才听见娘娘那么些话,少不得也会当真了。想想差一点就酿下大祸,我如今都还后怕不已。为了王爷与小女子在下我的名声着想,这趟驾我也是非见不可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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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 狐狸

    “沈雁!”淑妃情急之下脱口出了重话。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沈雁回头望着她。

    淑妃知道今儿是拿她无奈何了,不得已缓下语气,赔笑道:“一点小事,哪值得这么动气?我也就是仗着是个长辈问问你的意思,倘若你们相互有意,也叫做成人之美不是么?既然你觉得不该直接寻你,那改天我再寻沈大人去说好了。”

    淑妃说这话并非真有那个立刻去找沈宓的意思,不过就是自己找个台阶下。

    沈雁却没打算就这么含糊过去,她笑望她,说道:“既然娘娘还要去寻我父亲,那我就还是直接跟娘娘说了吧,左右我回应不回应都是拍不去这身灰的了。我本来就对王爷没有任何想法,这样一来,我就更没想法了。

    “不管是当皇后还是太后,我都丁点儿兴趣都没有。所以娘娘也不必费心再去寻我父亲了,去了也得不到什么好答复,因为我的意思就是他的意思,他就是宁愿丢了官也不会把女儿卖了的!”

    她真不明白一个只一半机率能够活到终老的人有什么好跟她摆谱的?若不是因为皇后对沈家的居心,她现在必然已经去到了皇帝面前,彻底断去他们的念想!而只要郑王一上位再登基,他们母子则必死无疑,竟还敢把这种算盘打到她头上!

    而她就算不做这么明显,也只要把这些话明摆着告诉沈宓,他们以为眼下这个时候的沈宓真的没有办法左右到皇帝的选择?!

    到底是要卑鄙成什么样,才会冲一个独自进宫的小姑娘下手!

    沈雁深吸一口气,背脊挺得愈发直。

    淑妃母子已然如同憋气的青蛙,几乎已只有进气而没有出气。

    这地方沈雁一刻也呆不下去。就是不去告状。她也受不了他们。

    “今儿是皇上的万寿之日,我们不能跟娘娘和王爷比,何况前头还有皇后和郑王一干人在,我们该办的差事是一刻也不能耽误的。多谢娘娘赐茶,沈雁就此告退。”

    她施了个礼,敛去脸上笑意,整个人变得冷若冰霜。

    淑妃咬了咬牙。深深看了她一眼。神色稍稍放缓些,说道:“你既赶着要去送东西,我又怎好拦你?方才的事情。你就当作我是句玩笑话,揭过不提罢?”

    她也知道厉害,如果沈观裕父子知道这件事,明显就弄巧成拙了。她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不会几招能屈能伸是爬不到这么高的。

    然而到底还是被她的话撩动了心绪。她跟楚王全都在此,前方就剩皇后和楚王,眼下朝臣都已经在请立太子,倘若真借着今儿之便让他们得了先机却又十分划不来。于是又自说自话道:“你既是要去太后面前尽心。咱们便一道走。回头得了空再说话。”

    一面打眼色给楚王。

    楚王自知铩羽,也只好算数。到底眼下先顾着他的储位要紧。

    三人这里便就前后出了门。淑妃母子在宫门外望着沈雁离去,神色一寸寸黯下来。

    淑妃磨着后槽牙:“这丫头软硬不吃。倒是根难啃的骨头。”

    楚王微哼,也是一脸的郁色:“再难啃的骨头。只要于我有用,我照样要把它啃下来。”

    淑妃微微点头,眉头拧得跟绳结也似。

    沈雁出了掩月楼,也没有什么好心情。

    她真是被淑妃母子恶心到了,原先虽知道他们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起码还要点脸面,这次居然敢乘她身边没有大人时拿皇后之位来诱惑她,他们是不是起的太早了?

    而除了这个之外,还让她感觉到气恼的是沈观裕,眼下这局面,很显然沈宓是郑王楚王争夺的目标之一,这老头子明知道华氏不能去,他那么精明,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一个人进宫会遇到些什么事?她敢断定,他绝对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她在廊下止了步,抬头往四处望去,果见左前方不远有人在探头探脑,看模样仿佛是个小太监,于是提了裙子直扑过去,拽住想要逃脱的小太监后领,一面解下腰间一块玉丢进他衣襟里,劈头就道:“我问你话,你要是不老实答出来,我立刻就把你当偷东西的贼扭到内务府去!”

    小太监几时见过这么凶的小姑娘,又是得了吩咐来的,立时就怂了:“姑,姑娘要问什么!”

    “谁派你来的?!”

    当贼押到内务府便是杖毙的下场,小太监不敢撒谎,结结巴巴道:“沈,沈大人差奴才来看看姑娘安不安全?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小的不敢有误……”

    “哪个沈大人!”

    “沈,沈御使……”

    果然是这只老狐狸!

    沈雁松了他,胭脂她们分前后堵上,改成不那么着眼的姿势踩着他的后脚脖子。“假如我有麻烦又怎么样?没有麻烦又怎么样?!”

    “有麻烦,有麻烦就去告诉他,没有麻烦,就跟着姑娘……刚才姑娘遇见王爷又被淑妃请去了掩月楼,奴才回去告诉大人来着,大人说不要紧,姑娘肯定不会有事。没想到姑娘真的安然无恙出来了……”

    小太监是乾清宫的小黄门,并不直属于哪一个主子。反倒是沈观裕常进宫对他时有关照,因而说话大胆。

    沈雁简直肺都要气炸了,合着老狐狸这是在早就知道淑妃会给她出难题的情况下故意把她丢进了狼堆里!

    眼下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不要紧,这笔帐她回家再跟他算!

    她问这太监:“郑王他们眼下在哪里?”

    对方道:“郑王在前殿,不过皇后娘娘在西园子。”

    皇后没淑妃母子那么多心眼儿,但却也不是个含糊的,原本沈雁是打算往后园子里去寻寻荣国公夫人的,这个时候自然是不便再去了,郑王那边虽然也不像是会楚王这种手段来向她下手的人,但沈观裕这老狐狸都把她丢到这狼堆里,保不准他也会想来咬一口,还是即刻去寻华夫人为妙。

    这里思虑定了,便就使眼色让胭脂她们放了他。她这么着,人家小太监却是又懵懂了,踟蹰地问他:“那奴才该怎么跟沈大人回话?”

    沈雁瞪他:“他怎么交代你的,你就怎么做!”

    老爷子虽然蔫儿坏,但到底心里是有谱的,知道让人暗地里盯着她,倘若刚才淑妃真刁难她什么让她脱不得身,她就不信他会无动于衷!即便他不稀罕她这个孙女,他就不心疼他儿子么?到时候她出点什么事,沈宓不跟着受牵连?

    所以还是让小太监跟着的好。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御史给奴才改的名,叫倚松。”

    早就知道沈观裕在宫里不可能没安插什么人,连名字都给人家取了,可见十分重用。

    沈雁挥挥手,让他走了。

    这里顺着庑廊溜达了半圈,便就直接往毓华宫去。

    绣琴在后头一直跟着,不光见到了她出来之后淑妃楚王的面色,也同样见到了她拿住的小太监。连宫里的太监都敢动,可见素日什么教养之类都是假的了!见得她这么张狂,绣琴心里愈发不屑,也愈发害怕。

    眼见得那小太监远远走开了,便从另一边方向跟上去,不动声色。

    这会儿太阳已高升了,五月的天虽然还不算十分暑热,但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当中,还是让人不得不专挑着避荫处走。

    毓华宫处在靠近西园子的宫墙外围,与园子是有曲廊相接的,但因为当初建造的时候为了沿途能更全面的欣赏到这番景致,七弯八拐地绕了很远,所以当时沈雁选择了从园门出来的近道。这次她却是直接走的这边。

    曲廊隔段距离就有往旁边去的分支,看起来就像张网,铺在整个园子里。而廊下四处都有命妇官眷行走,而能够随父母进宫来赴宴的总归都有几分出色之处,因而举目望去衣香鬓影,看着十分赏心悦目。

    然而今日真是注定了不平静的一日。

    才走到西门口一树紫藤处,就听藤下有冷傲的声音传来:“……又有什么了不起?那沈家若算是真名士,又岂会让自己的儿媳妇死后低调落葬?那刘氏的娘家也是没骨头,若换成我,自家姑奶奶死了就落得这样的冷遇,便是无论如何也要跟沈家理论一番了!”

    听着竟像是在替刘氏数落沈家?

    沈雁止了步,身后的胭脂青黛也沉了脸面面相觑。

    探眼望去,说话声竟是从廊下紫藤下传来,从窗里隐约可见两三名女子坐在藤下椅上,两人坐着,一人站着。站着的那人十四五岁,看衣饰十分华丽,相貌不错,妆容也很精致,想来应也是高官之女,但面上却一片刻薄之色,让人亲近不能。

    沈雁于缝隙里看着这女子有几分眼熟,但却想不想来在哪儿见过,又不知她为何这么样的憎厌沈家,因而就此依着廊栏坐了下来。

    坐着的女子中有一人道:“我听说那刘家是个小门小户,沈家人多势大,沈家父子又位高权重,想必是不敢跟他们抗衡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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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 狭路

    “人多势众这倒不假,位高权重到惹不起,却不见得。”站着的那华衣女子冷哼,“朝中那么多重臣,人家内阁的元老们都还没说自己位高权重到惹不起,他不过一个都御史而已,就敢说自己势大到惹不起么?那未免也太小看我大周的权贵了吧!

    “再说了,前阵子他们家的大姑娘,当初被人传得比天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后却不知什么原因又跟房家退了婚,虽说没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可好端端的房家又怎么会退婚?”

    先前那女子道:“听说是算出来房公子跟沈姑娘八字不合。”

    “八字不合?”冷傲女子一声冷笑,摇扇道:“你以为天底下真有那么多八字不合的姻缘?”说着她往前走了两步,缓怕道:“他们不过是顺手拿了华家接连两次被人退婚的由头当作搪塞罢了。那华大小姐也算运气好,到底还是让她许着了婚事。”

    沈雁听到这句,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华正晴接连被退婚两次,因为双方还并没有走到正式订亲的地步,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这女子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而且那句运气好又是怎么回事?!

    沈雁心下凛然,不觉往前走了两步,阳光下对方的五官尽露眼底,那双透着深沉的目光令她心下倏地一顿!这女子,竟然是在诸家喜宴上远远见过的宋寰的女儿宋萍!

    宋寰跟沈宓曾是朝中宿敌,宋萍偏又在这里与她遇见,还真叫做冤家路窄。

    今日沈宓被皇帝指派带着人过去与鸿胪寺一道打点宴会,自五城营那事过后两人再见面却一个是内勤官员一个是朝中政要,这难免会刺激到宋家。宋寰心情何如也可想而知。难不成宋萍竟是因为这层而在此地私下发泄着不忿?

    联想起她曾疑心过的华正晴的婚事里的蹊跷,她对宋萍她们的言论不由更加关注起来。照她方才对沈家的那番言辞,她们对沈家可是怨念颇深,但以他们如今的实力,想要撼动沈家还不大可能。那么有没有可能反过来冲华家下手呢?

    正沉吟着,那边又开口了。

    “我听说他们家三奶奶过世之后,他们夫人没几日也病倒了。到如今还瘫痪在床。若沈家上下真有那么忠正磊落。哪里会遭这样的报应?照我看。那个沈雁只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瞧她方才在大摇大摆进永福宫去的样子,这是做给谁看呢?”这是坐着的女子说的。

    胭脂和青黛听见这话都忍不住要上去斥责,被沈雁拦住了。

    这时另一人起身道:“说的是!”说着又撇起嘴来:“还说他们家的姑娘有多端庄静婉。我看也不过如此。虽是长得有几分姿色,也不见得就没人强过她。唉,这样的沈家,也配叫做位高权重的世家?亏得她们那些人还对她交口称赞。”

    位高权重这样的字眼。沈家上下包括下人都没人敢这么说过,从头至尾就是她们几个在这里臆猜。如今倒越说越真了,这要是让有心人听见,不得趁机在这之上作作文章?

    沈雁摇了摇扇子,抬步正要走过去。哪知道才走到紫藤下,就又传来了慢条斯理的声音:“她倒也就罢了,你们可知她母亲还是个商户之女呢!一个以清贵标榜自身的所谓世家。娶回来的**奶不是小门小户的小姐就是商女,也不嫌丢脸!”

    沈雁目光刷地就冷了。她缓缓接着话道:“华家是皇商。可也是朝廷承认的半个官家。”

    “皇商又怎么样?皇商就不是跟满身铜臭味的商人?”那女子冷嗤,倏地转过身来,“华家小姐还肖想嫁进潘府作少奶奶呢,不过人家潘家却看不上她——”话没说完,看见冷面如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不远处的沈雁,剩下一截话立时咽在了喉底。

    而余下二人见到陡然出现的沈雁,也无措地站起来。

    沈雁勾着唇,抬步走过去,望着宋萍道:“华家跟潘家的婚事八字连一撇都没有,不知道姑娘又是怎么知道潘家看不上华家小姐的?莫非姑娘是潘家人?如果是,那我倒要质疑潘家这样的家风配不配上华家小姐了。

    “人家姑娘冰清玉洁,潘家回话也没说半个华家小姐半个字不好,在姑娘嘴里倒成了瞧不上人家。姑娘这样背后道人是非的品性,把我沈家从头数落到尾的德性,想必是极好的了,不知道看中姑娘为少奶奶的人家又是什么样显赫的人家呢?还是,至今也无人问津?”

    宋萍一张脸涨得如猪血一般红到发黑。

    沈宓奉旨前去鸿胪寺主宴,说的好听是帮着打点,可他乃是奉旨而去,鸿胪寺一众上下又岂会不唯他之命是从?

    反倒是宋寰这个正经的鸿胪寺正卿被撂到一边成了孤家寡人。早上来前宋寰一肚子气,连带着她与宋夫人也是满心里不舒坦,先前刚巧又听人在说沈雁在太后面前如何得宠,便就与李通政两个女儿在此发着牢骚,可万没有想到沈雁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宋萍就是再高傲再不平,也顶不住被她这番当场炮轰了。

    她恼羞成怒地瞪着她:“我们在此地说话,你在此偷听,品行又能好到哪里去?!”

    “偷听?”

    沈雁失笑,“好在有这满园子的宫女作证,我到这园子里来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等着挤进门呢,我没怪你们八卦是非污了我双耳,你倒反过头来庶人我偷听?我们沈家不咋地,你们宋家的品性,还真是连我这不怎么样的人都瞧不上眼。”

    宋萍气得气息都已不匀。

    “你这是在仗着你家里撑腰,成心埋汰我么?”

    沈雁笑道:“方才你说我沈家根本算不得什么,还污我们自己给自己扣位高权重的帽子,可见我们沈家是没什么本事的。既如此,我又有什么家世好可以用来撑腰?莫非你们宋家,都是这么颠来倒去不知所谓的人么?”

    “沈雁!”

    宋萍气极,当着宫女们的面被抓了现行,却又没有办法反驳。

    沈雁再笑道:“就你这么笨嘴拙舌的,也学人家在后头造谣生事?我若猜得不错,华家大姑娘的婚事跟你是脱不了干系了。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接连两次毁我晴姐姐的婚,将来若不是在婚事上吃点苦头,那老天也叫做瞎了眼。”

    “你敢诅咒我?!”宋萍咬牙切齿,终于也忍无可忍,“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是我做的?”

    “你要证据?”沈雁冷笑,“如果天下事什么都要证据,那么你又是凭什么认定我大姐姐与房家解除婚约就是别有隐情?你又凭什么说我们已故的三奶奶遭受了不平等的待遇?你把这些证据都摆出来,那么我自然会把证据拿出来。如果你摆不出,那么华家的婚事就是你毁的!”

    “你欺人太甚!”宋萍气得发颤,她可没料到才不过是个半大丫头的她竟然会如此强势地当面与她为敌,不是说沈家人都很隐忍吗?不是说都讲究体面吗?沈宓的女儿怎么会这么样不端庄不婉约地咄咄逼人地冲着她?

    “你别以为自己是沈家的小姐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欺负人?沈雁又笑了。

    当日宋寰排挤沈宓,并还挑拨皇帝给沈宓那样的难堪,这口气也一直压在她心里没出。只不过后来事情被韩稷他们借南城官仓的事解了围,宋寰也调开了通政司,这才没再提这茬,不想她不去寻宋寰出气,这宋萍倒又反过来往沈家及华家头上泼污水了。

    今日若是白白污了两家去,她也就白担了沈二姑娘的身份了!

    “你说起这个,我倒是忽然想起来。”她抬起头,直视着宋萍:“听说去年宋大人荣升了鸿胪寺卿,好歹家父也跟宋大人共过几个月的事,一直还没来得及恭喜大人。也不知道鸿胪寺的衙门是不是比通政司更舒服?”

    宋寰这官乃是明升暗降,灰溜溜被调去了鸿胪寺任少卿,也就是个闲职而已,从此与政务无关,沈雁这话明摆着是在讥讽他当初为着宋寰挤兑沈宓去挑唆皇帝,结果反被调出了鸿胪寺,这么一来,宋萍面上是彻底地挂不住了。

    想她宋家也叫做有头有脸,几时受到过这样的奚落?但沈雁这话又让人挑不出来什么理儿,从通政使到一寺少卿,品阶的确是升了,就算是明升暗降。难道宋萍还能够以此反驳她什么么?一口气憋在肚子里没处发,终于就红了眼眶。

    旁边陪着的李通政的女儿李蔷李蘅先是背后道是非被人捉到而心虚,这会儿见着沈雁这般强悍,更是不敢出声相帮。二人偷觑了一眼宋萍,扯了扯她的袖子。

    旁观的宫女们先前是听到宋萍诬沈雁偷听的,沈雁这么反诘两句倒也没有什么,再说这些千金小姐们的纠纷并没有她们置喙的余地,因而只眼观鼻鼻观心在旁杵着,暗地里却兴奋着又多了个谈资,这宋正卿家的小姐因为诋毁沈家被沈雁捉了个正着,真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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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 狼狈

    宋萍被李家姐妹拉扯着退后了半步,沈雁见着她半日无话回复,也没那个闲工夫陪着她一直在这儿杵下去,再者又怎能一味纠缠下去被宋萍反捉个得理不饶人的把柄在手里?便转头与丫鬟道:“舅太太在哪儿呢?”

    丫鬟们簇拥着沈雁离去,宫女们也忙不迭地上前搀扶上阶,宋萍这里一口牙都险些咬崩了。

    “她沈家有什么了不起,竟然连宫女们都这么拍起马屁来!”独把她这位三品大员的千金留在这里,这是公然不把她宋家放在眼里吗?!

    但宫女们再厚此薄彼她却也没辙,难不成她还能把这腔火撒在宫人身上不成?

    她狠瞪了眼沈雁离去的方向,才涂了精致蔻丹的指甲险些将手心都给掐破。

    她沈雁不过是个仗着嘴皮子有几分利索的小丫头,她若是连她都整不下来,那就见鬼了!

    绣琴在东园子外等了韩稷老半日,也不见他出来,心里不免沮丧,因怕又耽误了沈雁这边的盯梢,于是连忙打听到了她的去处,紧赶慢赶赶了上来。一来到廊下便正见着沈雁与宋萍起冲突,连忙又在停在先前沈雁站立过的廊下张望起来。

    藤下双方的交锋便全收在眼底,先前沮丧的心情也不由变得兴奋。

    没想到没拉来韩稷,结果却等来这么一幕好戏。根本不用她怎么做,这里就有沈雁一个现成的对头!

    沈雁面容姣好,韩稷多半是被她姿色所惑。即便不是,也为了她沈家的家世!这么想来,要中止他的念想倒也不是那么艰难。原本她是不敢这么想的,毕竟她是个下人。而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只要捉住一点把柄,根本就不用找什么证据,足可以判定她的死期。

    但是眼下有宋萍在,她还怕什么呢?

    眼看着沈雁走出大门,她探头看了看仍被气得脸发青的宋萍,等到李家姐妹走开了。前抬步走上去。说道:“敢问可是宋正卿府上的宋姑娘?”

    宋萍正在气头上,见面前这人虽是一身锦绣,但却做下人打扮。不由没好气:“有什么事?”

    绣琴微微笑道:“我是魏国公夫人身边的侍女绣琴。”

    魏国公夫人?宋萍微怔,宋家上辈虽与勋贵们也有往来,但到了宋寰这辈渐渐淡去,又加之文武不同路。基本没有什么交情了,如今宋家逐渐势。而几位国公爷却依然声势震天,尤其魏国公又才立了功回朝,这份体面就更是与众不同了。

    眼下魏国公夫人身边的丫鬟来找她,而且看起来应该还是较有体面的丫鬟。宋萍便也不由得放低了些姿态,缓和语气道:“原来是魏国公夫人的贵仆,先前并未有机会向夫人请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夫人有什么事寻我?”

    她与鄂氏并不熟,也就是韩家办宴什么的远远见过。但她到底是有眼色的,这种时候人家都找上门来了,不借机套套近乎岂不可惜?

    绣琴道:“那倒不是。只是我刚才路过,见到宋姑娘似乎与沈通政的千金在此说话,想起咱们世子爷荣升的时候也是在府里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的,虽没有幸与姑娘说上话,但在此地遇上,却不敢不与姑娘打个招呼。”

    韩稷荣升世子的时候宋寰也带着宋萍去赴宴了。

    宋萍如今最痛恨的便是因为宋寰调离通政司而被人轻视,如今绣琴作为地位显赫的魏国公府的丫鬟,却特意地上来跟她打招呼,这番抬举,顿时令得她通体上下有着说不出的舒服。但是想到刚才与沈雁的争执落到了她眼里,又觉得脸红。这种事若是被传到魏国公夫人耳里,总归是失体面的。

    但转念一想刚才逞威的人是沈雁而非她,又不见得是坏事,心下略想,面上便就露出丝柔弱来,说道:“让你见笑了,沈姑娘与我显然有点误会,我也不知道怎么惹火了她,不过不要紧,她比我小,又是沈家的千金,我总不能不让着点。”

    也不知道绣琴听去了多少,但不管怎么样,话是由自己说的。万一她没听全,听见到了沈雁的嚣张呢?

    绣琴打小跟在宁嬷嬷和鄂氏身边,眼界是小了点,但眼下对她的心思却心知肚明,她带着丝不忍,微叹道:“姑娘真是委屈了。沈家家世不同一般,沈大人又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沈姑娘难免跋扈些。常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姑娘的胸襟,总归会有好报的。”

    说完她抻了抻身子,又凝眉道:“不过……”

    宋萍望着她:“不过什么?”

    绣琴道:“先前在太后跟前,沈姑娘也曾对淑妃无状来着,荣国公夫人怕她没有长辈跟着,闯出大麻烦来,这才将她支了出来,想不到转眼在这里,她又得罪了姑娘。

    “说句不中听的,这沈家行事也真是,自家的姑娘既是这般鲁莽,怎么能让她独自出来呢?这要是真闯出什么祸,岂不损了自己颜面?”

    说到这里她立刻又打住了,惊觉失言了似的连忙道:“瞧我,真是多嘴了。这些话真不该我说,还望姑娘帮着遮掩则个。”

    宋萍听到这些哪里还会计较她多不多嘴?原来沈雁竟是个作死的,不但仗着家里来欺负自己,而且还胆大到敢在太后和淑妃跟前造次!难道她不知道楚王是很有可能当上太子的吗?她竟然连淑妃也连招惹!

    再看看绣琴,先前心里的那点拘谨立刻就烟消云散了。眼前这丫头可是魏国公夫人身边的人,若是让人知道她在外搬弄是非,魏国公夫人还能饶得了她?有了这个把柄在手,倒是也不怕她不听话了。

    想到这里她微笑道:“我岂是那种人?你好心提点我,我自然只会当做没听见。只是你既然说到了此处,好歹将来龙去脉告诉我,也省得我在心里瞎琢磨,回头再去问人,反倒露出马脚来。那沈姑娘,究竟是怎么把淑妃给得罪了?”

    绣琴勉为其难地道:“我可不能再说了。再说我们夫人必然饶不过我。”

    “你不用怕,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我不说,夫人岂会知道?”宋萍道。

    绣琴满脸无奈,只得道:“既然姑娘再三央求,我便只跟姑娘一人说了,姑娘可千万记得别再把这话往外传。”说罢,便就将方才在水榭之事添油加醋说了出来,更是借机将楚王与沈雁有暧昧之嫌插在其中渲染得活灵活灵。

    宋萍面上平静,心里却听得热血澎湃,没想到绣琴所说之事并不假,她果然敢仗势顶撞淑妃!她还真是找死,既然她早就有铺垫在前,那么也就是说,她若趁机对她做点什么,等她连累得沈宓出了丑,太后淑妃她们也不会很意外了?

    这顷刻之间,她先前忍下的那股气竟然已经找到了释放的口子,沈家凭什么凌驾在宋家之上?她沈雁又凭什么对她恶言相向?方才忍着那是为了顾全自己体面,眼下绣琴竟吐出这样的一些内情,她若不利用利用真叫做太傻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常。

    不过沈雁跟楚王有什么暧昧这种事她还是不大信的,楚王郑王如今都在大肆争夺人脉,他想借机亲近沈家这很可能,沈雁与他相熟也可能,但是说作为沈家的姑娘,要在众目睽睽的宫里与楚王有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她还是不大相信。

    绣琴只是个丫鬟而已,千金小姐们的世界她不懂,胡猜也有可能,但她不一样,她跟沈雁身份亦有相似之处,自然能分析得出来。

    所以要借这桩事情来达到报复沈雁的目的并不见好。

    不过她还有时间,可以好好琢磨。只要能替宋寰以及她刚才所受的侮辱出一口气,

    她漫声道:“难怪她敢来寻我的晦气,听完你说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绣琴知她已经上钩,心下也得意,回她道:“小姐们的事我不好多说。我出来这么久,恐怕夫人那边也有吩咐了,就先告辞。”说着弯腰施了一礼,转了身去。

    到了远处龙柏之后,放缓脚步回头望了望,远远见着她在阶下站了站,而后目露寒光往毓华殿的方向去,遂也抬步跟了上去。

    毓华宫这边,华夫人和陈氏与卢夫人等相熟的命妇寒暄了半晌,正疑惑着她去了这半日如何还未回转,派去寻人的丫鬟就到来了,说是被楚王绊住在半路,二人虽料定楚王不敢有什么无礼之举,但是终归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便又遣了丫鬟前来迎接。

    哪知道丫鬟到了先前沈雁遇见楚王之处,却早已没了人,一路打听到了掩月楼,又从掩月楼去了西园子,再从西园子回到毓华宫,却见着沈雁已经与华夫人她们坐在一处了,众人不由抹汗笑道:“表姑娘让我等好找,竟是兜了个大圈子。”

    沈雁才到了一会儿,当着陈氏在,刚才被淑妃母子绊住之事不便说,遇见宋萍之事也不好说,因而只是简单略过。华夫人她们也只当她贪玩而来迟了,并未曾放在心上,眼下听丫鬟们再提起这事,而沈雁又只是淡淡微笑,心下就起了疑。(未完待续)

420 诱敌

    陈氏道:“雁丫头可是遇着什么麻烦了?”

    华夫人也皱了眉:“可是楚王刁难你?”

    沈雁知道陈氏也是出于关心,但看了看四处走动的贵妇们,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说道:“淑妃因着在行宫里与我熟络了,见我独自去见太后,便传我去喝了杯茶,然后因为忙着前头的事,只略说了两句就出来了。我顺道往园子里逛了半圈,才又回来。”

    倒也听不出来什么不对劲,但是淑妃母子如今跟皇后争储位争得凶,沈宓又在御前得宠,这般厚待沈雁,也恐她被人利用了去。陈氏点点头,说道:“宫里规矩大,你小姑娘家家,呆会儿就别单独行走了。”

    华夫人也道:“快开宴了,宴后咱们陪着太后看两出戏,便就打道回府。”

    沈雁自然不愿再横生枝节,再没有不听从的道理。

    宫里自有梨园班子,照皇帝的意思,儿子的生日便是母亲的受难日,所以这一日更该接受朝贺是太后而非皇帝自己。所以按照太后的喜好在西园子内现搭了个大戏台,所有命妇们都需要陪着太后看完戏才能走。

    既是旨意,自然不敢违。

    不过沈雁对于皇帝这样的形式很有些不以为然,皇帝若是真有他所说的那么至孝,太后也不会见着淑妃在旁打击她这个臣女而不出声制止了,淑妃更是不敢在当着众人跟沈雁那般轻浮,若是皇帝至孝,莫说淑妃不敢,就连皇后在太后面前也是不敢的。

    所以,这种沽名钓誉的行为她很有些不齿。

    不过无所谓了。他孝不孝都于她没有什么关系,于朝事上,她更关心的是这次太子之位究竟会落到谁的手里,而韩稷既认定自己就是陈王之子,恐怕就算拥了楚王上位,也没那么容易让他这太子当的那么舒坦。

    不管怎么样,加快立储的速度对她和沈宓来说都是有好处的。楚王纠缠她的目的不过是为夺得沈家的支持。如果他顺利当上太子,自然也就不会再对纠缠她了。而他当了太子,到时又有韩稷暗中牵制着他。事情倒也不算坏到让人担忧。

    午宴设在昭华殿,宴会而已,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宴后各自歇息了会儿,等宫人来报说西园子里戏子们已经准备登台了。太后也已经乘辇过去了,大伙便就三三两两地结伴往园子里来。

    戏台设在沐香斋。四面花木掩映,平日里大约是做赏景用的,门廊两侧摆着许多花架子,上头的各色兰花清雅多姿。衬着檐外几处花藤,实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而四面墙上也镶着许多长窗,进了门后院子里摆满了许多桌椅。处在南面的戏台在原来的基础上加大了一倍,阁楼上则已有人声传下来。

    太后皇后淑妃她们都在楼上。同时在侧的还有正二品以上的命妇及家眷。

    沈雁陈氏本是有资格上去的,因为沈观裕位至权臣,她又是得了太后亲下的旨意进宫的,但她更乐意与华夫人等处在远离皇后淑妃她们的楼下散座。荣国公夫人护国公夫人都看出来淑妃母子对她的心思,暗自关照她,又有许夫人婆媳帮腔,在她上去跟太后打招呼后,便顺利脱了身。

    陈氏也不耐烦上去呆座,她有照护沈雁之责,一起在楼下出入也方便,反而自在。

    沈雁有午睡的习惯,坐下看了半出就有些力不从心,华夫人见她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心下不大忍,但这四面又着实没地儿可让她歇着,便说道:“我与你出去走走,醒醒瞌睡。”

    沈雁哪里敢,忙摁住她:“咱们可是奉旨在这里陪太后看戏呢,若是让人知道舅母离席恐怕不敬。我喝口茶醒醒神就是了。”华家处处小心,没有让她们为这点事湿了鞋的道理。

    这里才端了茶,抬眼那一刹那却正好对上左前方一道灼热目光,宋萍坐在宋夫人身边,不知何时竟直直看了过来,而与她目光一对上,又立刻抿紧了双唇转了回去。

    吃了亏后还这么死死盯着她,这是还不服栽?

    沈雁想起华正晴接连被毁的两桩姻缘,沉思了片刻,又与华夫人道:“还是我自己出去走走吧,我反正还是个孩子,离席也不打眼。”再者不是还有荣国公夫人她们替她打掩护呢么。

    华夫人道:“你可不许出园子。”再撞见楚王的话多让人烦心。

    陈氏也指着身边的春蕙:“跟着二姑娘,仔细照拂着。”

    春蕙是当初林嬷嬷还在时就在陈氏身边受重用的,林嬷嬷死后就替代她管起了陈氏身边事务。陈氏能把春蕙指给沈雁,看得出来是上了心。

    沈雁也没推辞,带着春蕙和胭脂青黛便起身出了门去。

    宋萍这里见着她起身,便也不动身色地动了。而楼上一直盯着她们的绣琴见状,也跟鄂氏耳语了两句,下了楼来。

    大多数人都在戏园内,庑廊下除了守门的宫人并没有别的人。斜阳透过枝叶投射在墙上地下,当阳的地方一片金黄,被遮盖的地方则满是斑驳。沈雁看了看左右,选了右侧有曲廊连接的地方走去,那里树木繁茂,也有亭台楼榭,很有江南气息。

    宋萍随着她走了一段,猜出她是出来散步的,停在拐弯处的竹林下,见她过了青云阁还在往前,忽想起那里有片皇后亲植的牡丹,沉思了片刻,便就抬来身后丫鬟,贴耳悄声说了几句。丫鬟听毕,虽有些犹豫,但还是抬脚往前走了。

    西园子是后妃们的去处,这里的花木不是太后侍养的便是皇后淑妃关照着的,眼下沈雁偏往这里头来,真是白白给了她个机会!

    其实真要把沈雁弄得怎么样她也不敢,即便她不忿沈家,可如今得宠的是沈家这是事实,宋寰头上如今还有个沈宓盯着呢,倘若真把沈雁弄大发了她也怕让沈宓捉住什么把柄反过来对付宋寰。可是完全不动动手她又不甘心,既是吃过亏,总该让她也尝点苦头才算平衡。

    那牡丹是皇后种的,听说当初安宁侯就是死在沈观裕手上,倘若知道是沈雁弄毁的牡丹田,皇后能不更把她沈家恨在骨子里?就是目前因为立储之事不动他们,日后也必然会还手的。

    她狠瞪着沈雁背影,退回到银杏树下站着。

    沈雁走了一小段,嗅着花木散发出来的清新味道,眼角瞅着宋萍果真跟了出来,遂默不作声走到拐角敞轩下,使了个眼色与胭脂她们道:“你们继续往前,到前面亭子里等我。”

    春蕙有犹豫,恐担个侍候不周的罪名。胭脂却素知沈雁行事,不必她说什么,便扯着春蕙袖子一道往了前。

    沈雁看着她们下了廊,自己便抬脚上阶,找了立在敞轩下一名宫女寒暄起来:“你叫什么名字?这衣裳上绣的花儿真漂亮。”边说,两脚又边跨进了身后的敞轩。

    借着帘幔遮挡,外头根本看不见屋里,但敞轩四面皆是通透的,而且位置颇高,于是这边隐约可以看到银杏树下宋萍在装模作样地散步,而这边厢,树木掩映下胭脂她们的身影路过一畦牡丹已进了亭子。

    廊下只站着两名宫女两名太监,应是防着有太太小姐闲逛至此等候差遗的,知道她是沈家的二小姐,于是先前那宫女连忙进来斟茶,又拢手立在帘下回道:“回姑娘的话,奴婢贱名晚霞,这花是自己绣的,让姑娘见笑了。”

    绣琴跟在后头见着宋萍遣开了丫鬟,心知有异,遂尾随在那丫鬟后走去,没惊动任何人。

    只见那丫鬟跟随着沈雁那行人到了路旁一畦牡丹下,等她们进了那镶着窗的八角亭,这丫鬟便趁着四下无人跳进花畦,将一畦名贵牡丹摧残了一大半!

    这可是皇后亲手种植的牡丹,宋萍这是想栽赃沈雁,让她得罪了淑妃之后又得罪皇后?绣琴隐身在树后,眉头拧起来。

    这牡丹乃是皇后亲手所植,被人人为摧毁,皇后必然会大为光火,就算沈雁仗着沈观裕父子的地位不至于让皇后当场拿捏她,可事后绝对会记恨在心。何况今儿是皇帝的万寿,在这种日子闯下这样的祸,皇帝能会高兴?

    如此一来,宋萍不但挑拨加深了皇后与沈家的矛盾,同时令得沈家在皇帝心里也添了笔阴影,再者沈雁闯下这个祸,沈家父子必然要出来赔罪,回去之后沈雁还能少得了一顿好罚?

    如此竟是既达到了让沈雁吃苦头的目的,同时还给了沈家父子小鞋穿,宋萍这小计策使得也不可谓不花心思了。

    但这计策好是好,对她来说却没有什么帮助,这样做的结果根本就影响不到韩稷与沈雁的婚事。那眼下她又该怎么做呢?

    她望了望林荫之下已经进了亭子的那几道人影,想了想,抿唇又退了下去。

    沈雁这里将丫鬟怎么弄毁牡丹田的看得一清二楚,潜在远处的绣琴却无暇留意,而飘飞的帘幔挡住了敞轩里所有人,宋萍也没有见着她们。(未完待续)

    ps:最近好忙。。。。

    宫宴这事影响到的人和事还不少,后宅和朝堂都有,大家有耐心就追,没耐心就等过了这一波再一口气看~

421 刺客?

    沈雁收回目光,沉吟起来。

    那牡丹田乃是皇后亲种的,宋萍怀着什么心思她也已经心知肚明。她先前已经跟淑妃交上火,倘若任由她放肆下去,虽不至于闯出什么大祸,但以皇后郑王眼下的心思,到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可很难说。

    沈观裕与皇后撕破了脸,但为着掩饰这层内情他仍然还是得为郑王所用,皇后至少在这层上就不如淑妃那么多顾忌,所以即使沈宓得宠,她也不大可能会对这事无动于衷。

    不过,人家既然已经出手了,她就没有回避的道理了。

    皇帝已然把沈家抬举起来,至少在太子册立之前,沈家是可保无忧的,这点小事也动摇不到沈家根基,她硬要玩花样,硬要说沈家仗势欺人,她就让她尝尝被欺回去的滋味好了!

    她回身背对着窗口,微凛了下,从荷包里掏出张银票不动声色地塞给晚霞,说道:“烦请姐姐帮我个忙。”

    晚霞垂头略看了看那面额,连忙俯身:“只要不违宫规,姑娘但说便是。”

    沈雁附耳与她说了几句,晚霞点头,轻悄悄下楼去了。

    这里沈雁再站了站,便也从这边厢下阶去了胭脂她们所在的亭子。

    原先藏身在此不过是为了看看她究竟耍什么诡计,现在既已得知,便得去跟丫鬟们会合了。

    胭脂她们在亭子里并看不到树木掩映之下的情形,只见得沈雁进来,遂出门迎上去,“出什么事了姑娘?”

    沈雁将来龙去脉一说,青黛便已沉了脸色。“我先前便觉那宋萍不是什么善类,本以为她也该知道些轻重,却没想到她竟还敢这般大胆来撩拨,姑娘这回可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胭脂一向谨慎,却道:“这时里是宫里,不比别处,岂能乱来?咱们还是走罢。”

    沈雁望了眼窗外。然后又看了看这亭子四处。说道:“我猜她们过不多久便会引人前来,很有可能还会直接请来皇后,这样的话不管我们走不走。都解决不了问题。好在我并没有打算想回避,所以,我们暂且哪儿也不去,就坐在这里等皇后来找。”

    “姑娘说的对。”青黛走上前来:“那宋家欺人太甚,焉有白白放过他们的道理?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哪儿也不去!”

    沈雁沉吟未语。

    胭脂道:“姑娘在想什么?”

    沈雁蹙眉说:“但我总觉得宋萍应该没有这个胆子敢来直接撩拨我。眼下很明显我的底气强过她,否则的话她根本不会在先前我反击她时无任何动作。而且,她怎么会那么有把握我一定会在皇后手下吃扁呢?”

    先前听她说话,虽是十分偏激。但却不像是全然不了解朝局的,眼下沈宓在皇帝面前那么吃香,她也该知道无论如何她犯下什么错。宫里人都会选择大事化小。可她还是把目标引向了皇后,这是因为她知道她和沈宓不待见皇后母子。还是因为她笃定宫中也有人愿意看到她吃扁?

    是了,她先前还曾得罪过淑妃,难道说宋萍这是因为知道这一层,想要在她得罪完淑妃之后再得罪皇后,引得她们同时跟皇帝控诉她的无状,从而达到让皇帝对沈家不满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那她未免也太天真了。

    皇帝既然如此抬举沈宓,眼目下必然不会因为这个而过于怪罪他,而真到了要怪罪的地步,又岂需要凭借她这点小伎俩?唯独皇后恐怕会因为之前刘俨的死,而如她所愿加深对沈家的记恨而已,但她亦敢断定这层宋萍是不可能知道的,皇后也是不会表露在面上的。

    那么,宋萍最终想看的是什么呢?是淑妃趁机站出来借机报复?

    是了,她得罪过淑妃,这才是宋萍敢于这么做的原因。

    可不管淑妃会不会如她所想,她又是怎么知道这层的呢?她可清楚地记得先前宋萍可并没有在场,——她直觉这件事背后还有人,光凭宋萍,她还没这个胆子敢在宫里做这样的事!

    那又会是谁呢?

    她下意识地走到窗前,凝眸打量四处。

    但是并没有什么发现,而再一凝神倾听,远处来时的林荫路上又似有人声传来,听着像是许多人在快速走动,还隐约伴随着追喊之声。她凝眉回头道:“外边出什么事了?”

    丫鬟们倾听了会儿,春蕙迟疑的开口:“像是在赶着做什么事的样子。”

    正说着亭子后头的假山后也传来一串疾速的脚步声,而且渐行渐远,带着听不真切的吆喝。

    “像是羽林军们!”胭脂脸上也变了色,“难不成有刺客?”

    沈雁未语。胭脂猜测的并非没有道理,除了宫里出现刺客,羽林军这般大动作是为什么呢?但是想想这猜测又太不靠谱,今日宫中高手如云,公侯伯还有成群的侍卫高手都在宫中,谁会这么不怕死的挑这个时候行刺?

    “咱们还是快走吧!免得碰上不好的事。”春蕙凝重地道。沈雁若出事,她是脱不掉干系的。

    沈雁想了想,说道:“后面就是御花园,这边厢太后她们都在,皇上都不曾派人前来这边报讯,不会有什么大事。”就是皇帝不敬太后,不还有那么多命妇在么?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关心自己的家人妻女?别的人她不敢肯定,首先沈宓和顾至诚是肯定不会的。

    而且若是真有刺客,这个时候闯到人群聚集的西园子来,于他脱身反而不利,难道在他行事之前,还会不先背熟宫中的地形?

    遇事最忌慌张,她理了理思绪,说道:“不过也不能大意,你们站在门口听听,看能不能听出什么来?”

    胭脂点头,抬步便就出门去。

    沈雁才转身回到木墩上坐下,就听门外立时传来啊地一声惨叫!

    春蕙立刻闪身挡在沈雁面前,青黛箭步冲出去,沈雁透过窗口瞧见胭脂滚在地下,立时扑到窗边看了眼四处,确认没有外人闯入,便推开挡路的春蕙冲门外的青黛道:“快把她扶进来!”

    青黛不敢怠慢,急忙半拖半抱地将痛苦挣扎的胭脂挪了进来。

    胭脂倒在地下,双手捂脸痛苦地扭动着,她的衣襟和面庞上一片濡湿,且散发着一股呛鼻的怪味儿!沈雁连忙蹲下地,拿帕子去擦她的双,春蕙拿着只碗急步从外头走进来,掩不住后怕地道:“幸亏姑娘刚才没冒失出门,这竟是一碗和了浓醋的辣椒水!”

    辣椒水?刺客怎么会用这种后宅里上不得台面的人才使得的玩意儿?!沈雁略怔了怔,起身夺过那碗凑鼻嗅了嗅,果然散发着浓重呛鼻的醋味和辣椒味儿!这真的会是需要动用到大批羽林军的刺客的所做的事?

    想到刚才若是自己出了门去,这辣水便会直泼进自己双眼,沈雁猛地打了个激灵,快速地吩咐青黛:“快去请四奶奶和舅太太她们过来!”

    青黛二话不说立刻便出了门。

    而凉亭对面一蓬茂密的紫藤后,一张慌张失措的脸在看到泼出去的水居然正中的是丫鬟而非沈雁本人,藏在枝叶后的双眼更显慌乱了,而后随着光影一闪,这人影又立刻闪身消失在藤后。

    八角亭里发生这变故的时候,相隔数十步之遥的坡下牡丹田边,皇后正带着人一脸惊怒的站在那里。

    先前她正在戏园子里看戏,忽有人来报说她亲植的牡丹被人糟踏了,心里无名火起,便跟太后告了个假,带着人下了楼来。

    牡丹再名贵也不是什么很要紧的物事,但是它象征着富贵,偏在这种日子冲她种的牡丹下手,她又焉能不理?等到得牡丹田一看,一见果然五六株原本长势极好的牡丹居然全从腰部折断!心里头的火哪里还按捺得住,遂喝斥道:“这是谁干的?!值守的人都去哪儿了?!”

    远处太监匆匆走过来跪在地下,说道:“回娘娘的话,这会儿正是值守的人用饭的时刻,他们都去前边用饭了。”

    “去查!看是谁到过园子里!”皇后怒问。

    太监抖瑟着爬起身,正要往回走,忽然就听有尖叫声从半坡的八角亭处传过来!

    太监们忙道着“护驾”,一面遣着人上去察看,皇后略顿,凝眉道:“谁在上头?”

    宫女们屈膝道:“回娘娘的话,是沈宓大人的千金带着丫鬟在亭子里。”

    沈雁?

    皇后闻言眉头立皱,嫌恶之色也不由浮上了眉间。

    稍顿,她便也抬步上了石阶。

    亭子这边胭脂还是在哭着,有宫女已经闻讯围了上来。

    沈雁一面拿帕子拭她的眼角,一边嗅着这股味道,说道:“胭脂这是伤到眼睛了,烦请姐姐们替我去请个太医,否则的话她这双眼睛恐怕是保不住了!”她虽不下厨房,但却也知道这种水洒在皮肤上都让人受不了,更莫说洒进了眼睛!

    宫人们甚知轻重,立刻安排人去了请太医,然后又报的报皇帝,报的报太后,总而言之各路人马都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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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 强硬

    沈雁原是想着私下把宋萍解决掉的,而并没想把皇帝太后惊动过来,但是眼下居然有人敢施以这样的毒手,虽不敢肯定就是宋萍,但十有八九与她脱不了干系,她又岂能就此罢休?让皇后太后什么的全部过来,也她让她将进宫这一路来受到的窝囊气一股脑儿地发一发!

    “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沾水给胭脂拭脸,坡下便已上来了一行人,为首的一头金头璀璨,赫然正是皇后。

    沈雁对她的到来丝毫不感到奇怪,她把胭脂交给身边的春蕙,稳稳跟皇后行了一礼,说道:“回娘娘的话,沈雁因为在戏楼里感到有些不适,故而带着丫鬟来此处透气,哪想到遭此横祸,我的丫鬟胭脂被不明来路的一碗辣椒水击伤了双眼,正想求娘娘主持公道!”

    说罢她便把捡起搁在一旁的瓷碗递过来:“我料想这东西园子里是没有的,从它身上新沾的泥和它上头残留的味道来看,可以肯定就是刚才装水之物,请娘娘过目。”

    皇后见到果然是沈雁在此,心里便有些不悦,那片牡丹距离此处不过十来丈,此处又没有别的人在,难道那片牡丹会跟她没关系?她瞟了眼那瓷碗,并没有打算细看,只望着她,忍耐着说道:“下方那片牡丹田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弄折的?”

    虽说眼下沈家于她来说有用,但她从来就不是个能压得住怒火的人,这沈家人还真是有几分登鼻子上脸,当初皇帝重用沈观裕,沈观裕就敢把刘俨给杀了,如今沈宓受重用。这沈雁就开始不把她放在眼里,照这么下去,她这个皇后在他们沈家人眼里成了什么?!

    “我素知你是个顽劣的,当初若不是因为你,安宁侯怎么会落到送命的下场?想不到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在宫中皇上万寿之日也敢放肆起来。是不是觉得自己皮糙肉厚。抵得住宫里的板子?”

    沈雁知道宋萍是要借牡丹之事挑起皇后对她的误解的,皇后心里恨着沈家人她也一直知道,眼下她并无暇去怪皇后误中宋萍奸计之后正色对她。可眼下胭脂是个活生生的人,皇后明明见到她疼得都快昏厥了,却连眼角都不斜过来,还在口口声声地说她的什么破牡丹!

    她猛地将手上瓷碗塞回春蕙手上。走上前两步,定定望着皇后:“先不说这牡丹是不是我弄毁的。皇后母仪天下,原来在您的眼里,一条人命也比不上几株花来得重要吗?皇上都知道爱民如子,敢问皇后难道就是这样爱民的吗?”

    她横竖都已经得罪过一个淑妃了。又哪里怕再得罪个皇后?这条命也反正都是白得的,她也迟早是要跟皇后对上的,今日既是来了。她又何惧什么欺君犯上的罪名?!

    她这样目光炯炯地直视着皇后,不但皇后抑不住心底下的震惊。就连旁边的宫人们也个个如临大敌,想要上前喝斥,终是不敢,然而不做表示,又恐有辱使命。

    皇后沉脸望向她:“你这是在指责本宫?”

    “沈雁哪里的胆子敢指责皇后娘娘?不过是想要提醒提醒娘娘,您不想对得住这母仪天下几个字,您不想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宫中可有大把的人等着捉娘娘的把柄。”沈雁定定直视回去。

    皇后脸色发青,她当了十四年皇后,总共碰到过两个敢跟她叫板的人,头一个是沈观裕,第二个便是这沈雁!沈观裕倒也罢了,他好歹是个臣子,而且还是她的谋臣,他有底气在她面前叫嚣,可这沈雁是什么东西,她凭什么也敢跟她这般无礼?!

    “来人啊!把她给本宫拿下,送到钟粹宫领罚!”

    随着一声沉喝,旁边便有跃跃欲试的宫人上前来押人。

    “慢着!”沈雁也厉声怒目地瞪着这些宫人,然后逼视着皇后,“皇后想治沈雁,沈雁不敢违抗,只是今日这西园子乃是皇后负责打点,结果却出现了有人蓄意暗袭之事,皇后不严加审问追察凶手,反倒是关心起几棵草木,难道是想等皇上亲自来查吗?”

    宫中虽然屡屡有死人之事发生,但却是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暗算手段的,今儿这样的日子,西园子这边出现了投水伤人的事情传到皇帝耳里,皇帝能不大为光火?今儿是伤了个丫鬟,赶明儿若是伤到了皇帝或皇储呢?

    皇后此时明知道出了事却还不追究,若是让皇帝知道,难道他会不疑心这凶手是皇后故意放置的?

    想到这里皇后立刻凝眉往沈雁望去,忍不住怒意再瞪了她一眼。

    沈雁不卑不亢,侧身回避了她的目光。

    皇后微哼一声转身,望着四下:“这是什么人干的?羽林军呢!”

    一声令下,羽林军一名头领便就从林外匆匆赶进来,单膝跪地道:“羽林军副尉李俊在此!”

    “刚才有人在此行凶伤人,你们没发现吗?!”

    李俊抹了把额上的汗,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刚才碧泠宫那边说是有人企图进宫,但是刘都尉他们并没有捉到人,卑职等人奉命赶去增援,这里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人……”

    “碧泠宫?”皇后听到这里神色又是倏地一变:“碧泠宫出了什么事?!”

    李俊顿了下,回道:“有人冒充太监闯入碧泠宫内,被人发觉后逃蹿,方才刘都尉他们已经封锁了各道宫门,应该还在捉捕当中。”

    “那人冒充进去干什么?”皇后的急切立时浮于表面。

    沈雁听得碧泠宫,也皱了皱眉,她从来没有听人提及过这座宫殿,但看皇后的面色,也猜到是个要紧的处所,而对皇后来说,除了钟粹宫,还有什么地方如此要紧?自然就是她嫡子废太子所居的冷宫了!

    这么说,是冷宫出事了?

    太子自被废之后并无有消息传出来,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试图闯进冷宫里去?那人想做什么?

    皇后惊疑的当口,沈雁也藏了一肚子疑问。

    “这个,卑职并不知情。”李俊踟蹰地回。

    皇后怒斥:“那你们过去做什么了?人也没捉到,意图也没有弄清楚,你们是吃白饭的吗?!”

    李俊跪在地下,半日抬不起头来。

    沈雁微顿,说道:“李将军没发现异常的人,我倒是有话要说。”

    皇后和李俊同时看过来。

    沈雁轻扫了一眼地上,然后望着皇后,说道:“这件事出的这么奇怪,都由不得人不深想了。怎么会刚刚好碧泠宫那边出了事,我这边就被人泼了辣椒水?难不成这两拨人根本就是一起的?如果是这样,那这案子就非好好破破不可了。”

    不管那闯入冷宫的人是谁,显然这个时候都可以拿来作作文章的了。宋萍应该没那个胆子跟闯冷宫的人勾结,可万一背后的人是呢?她怎么能够肯定借着宋萍为障在后头兴风作浪的人就不是闯冷宫的人?

    皇后听得这话,立时打了个激灵,也终于将目光对准了地上的胭脂。

    “先传太医!再把刚才在园子里值守的人全都给本宫叫过来!”

    宫人们迅速散当差了,李俊这里也立刻调来了一队人马帮着维持秩序。

    这种案子本该报去内务府和大理寺,但这里是后宫禁地,现如今满园子皆是命妇贵女,又怎好贸贸然把人引过来?而且若是请来了大理寺的人,岂不是皇后办事不周的事情也要穿帮?皇后在宫中还是有着不小的威信的,所以竟是没有人一个人提出要去告诉前殿。

    皇后自听到冷宫出事便有些心神不宁,神情上也有着明显的焦躁。

    太医很快被传过来,被皇后号令移驾到坡下敞轩内。

    胭脂的双眼也被迅速做了处理,好在沈雁刚才应对得快速而正确,经清水清洗过之后辣椒醋水的冲劲已消失去大半,但尽管如此还是伤到了眼球,太医给她再度清洗过一遍之后又敷了草药,被交代要闭眼直到不适感完全消失为止。

    皇后这里喝了半盏茶,接连听了来去三茬派出去的人回话,终于刚才负责值守的人全都被叫了过来。

    这样的日子,守在这种僻静的地方,本来是最轻松的差事,因为他们都且放松了警惕,早早地就换班离了出去。方才听说园子里出了事,皇后突然召他们问话,一个个腿肚子便如同筛糠似的发起颤来。

    “说,先前都有谁进过这园子?”皇后横眉冷目,哪还有半点平日里人前贤淑温婉的模样。

    宫人们勾着头相互对视,有人道:“奴才,奴才只看见沈姑娘带着丫鬟进来。”

    晚霞也跪在这些人当中,闻言抬头看了眼沈雁,对上她的目光,又垂了头下去。

    沈雁看到她递出的讯号,绷着的肩膀遂也松下来。

    皇后瞪向羽林军们:“你们在附近也没有任何发现么?”

    众兵们回道:“回娘娘的话,据事发的现场来看,凶手应该是从亭外龙柏树那头泼过来的,而龙柏树后则是一树紫藤,正好可以遮蔽,小的们刚才在附近仔细搜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而从其手持的辣椒和醋水来看,有可能是宫中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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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 露馅

    “宫中人?”皇后声音更沉了,“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这等日子里放肆?!”

    沈雁从旁瞧了半日,这时站起来,说道:“这园子里全都是命妇贵女,若说到宫中人,不知道李将军你们有没有去查过戏园子里除了我之外,又还有谁出来过?”

    皇后瞪她:“戏园子里都是有品阶贵眷,你的意思是她们还会来谋害你一个下人不成?”

    沈雁扬唇冷笑:“当然不会有人来害我的丫鬟,但是娘娘真认为对方是冲着胭脂来的么?倘若方才我们是同时出亭,这迎头被泼的那个人岂不正是我?此人选在有花森遮蔽的地方暗中行凶,起码可以断定首先她是冲我来,其二她对此地地理极熟。

    “如果不是宫里的宫人,也一定是常在宫中走动的人。

    “一般人当然不能接近御膳房以获得辛辣佐料,而方才我们午宴上都有过辣椒和醋,下人们桌上则是不会专门备下的,若不是命妇贵女,或者是她们的身边人,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得到这些?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这样谋害,但现在,娘娘还觉得这事跟她们某个人没关系吗?”

    皇后纵然不吝她这般咄咄逼人,却也不得不服。

    这案子她是非破不可的,扫了眼四下,她站起来,走到跪着的那帮宫人面前,说道:“那片牡丹是怎么被踏坏的?你们也没有看见?”

    宫人们静默了片刻,终于有人嗫嚅着道:“奴才,奴才只见着隐约有人从旁经过。并没见到如何糟踏的花地。”

    “你见到的是几个人?”沈雁问。

    宫人道:“是,是一个。奴才们因为先见到沈姑娘带着三个丫鬟姐姐从牡丹田过来,还以为那人也是来寻姑娘。所以没大注意。”

    “那方才你为什么不说!”皇后斥道。

    “方才,方才娘娘并没有提到牡丹,而如今,奴才也看出来那人并不是沈姑娘的人,因为沈姑娘身边的三个丫鬟都穿着湖青色衣衫,而那个穿的是蔷薇色衣裳。”

    皇后回转身,“立刻去戏园子里看看。谁家的丫鬟是穿蔷薇色衣裳的。而同时又曾经出来过的!找到了立刻带过来!”

    沈雁虽然心知肚明弄残了牡丹的就是宋萍,但对泼辣水的人究竟是不是她还是不确定。本来她觉得不是,但是从刚才分析看来又极像是。除了宋萍之外,她并没有得罪过别的人,即便是淑妃,她也不可能采取这种低等的招术来对付她。而就算这样伤了她,对淑妃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而宋萍这种人却难说了。

    眼下事情已根本不止糟踏了几株花这么简单。那辣椒水是谁泼的,跟闯进冷宫的人有没有关系?为什么那人会选在这样的日子闯进冷宫?这些问题乍想不觉得有什么,但细想之下,却又让人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一颗心。

    然而不管怎么样。宋萍都是逃不脱的那个。眼下不光要教训宋萍,同时也还要借她来撕开这些未解的疑问,能让皇后能够以普查的方式将目标锁定对方。也比她自己指出她来来得自然。

    这边厢宋萍正心神不定地在园子里看戏。

    使出去的丫鬟回话说任务完成之后,她便就立刻带着她从另一个方向回了来。

    虽然她坚信沈雁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出了门之后。会转过头把目标对向别人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但宫里的能人太多,能够隐去的蛛丝蚂迹她都得隐去。只要等到沈雁被皇后怒斥的消息传来,她也就能放下心来了。

    她喝了半盏茶,果然就见有人匆匆地过来请皇后了。

    皇后一走,她手里的绢子就拧成了结,为免穿帮,她连就近的宋夫人也没曾透露。

    算了算时间差不多,正打算让丫鬟出去打听打听动静,忽然门外就陆续进来了好几个人,先有人走到华夫人及陈氏面前说了两句,就见二人立时变色起身,匆匆出了门。知道是事发,心下正待高兴,接着却是又走进来几个宫人,两脚如风轮似地上了楼。

    从宋家女眷所坐的位置望过去,只见那些宫人们跟太后和淑妃身边禀报了几句什么,紧接着就听淑妃沉声斥起来:“真是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今儿还是皇上的万寿,竟然闹出这种事来!”

    宋萍暗地里勾了唇。

    沈雁糟踏了皇后的花,先前又得罪了淑妃,淑妃虽与皇后是对头,这当口又怎么可能公然与她作对?而即使沈宓得宠,他也终究是个臣子,淑妃又怎么可能甘心被沈雁顶撞?就是朝上如今立储之事议的凶,在沈雁同时得罪了二人的情况下,淑妃岂会不趁机给自己立立威?

    她能笃定,她这招十有八九是成了。

    这边淑妃带着人下了楼,而后又走下来了几个贵妇,一看竟是荣国公夫人和魏国公夫人,同时又还有许阁老房阁老府上两位少奶奶,又不免多看了两眼。不知道为何只伤着了几株花,竟然把国公府和阁老府的人也给惊动了?

    再看她们面上皆带着愠色,而淑妃面上的惊疑又并不似作假,心下也没来由地开始跳起来。

    正惴惴的当口,忽然有人到了身后,躬身说道:“敢问姑娘可是鸿胪寺宋正卿府上的小姐?若是的话,还请姑娘与我们走一趟,皇后娘娘那边有请姑娘过园子里说话。”

    宋萍心下愈发跳得慌,起身道:“敢问娘娘传我做什么?”

    宫人亦不敢瞎说,只道:“姑娘随奴才去看看便知道了。”

    宋萍只好站起来,旁边宋夫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听说皇后传见,连忙也跟着起了身。

    一路忐忑地顺着林荫道爬了个小坡,路过被糟踏了的牡丹田,宋萍心下微紧,再往前见到半坡下站着许多宫人禁尉,心下又提了提,这样的阵仗用来应对几株被损坏的花草,未免也太过煞有介事。

    宫人一路引着她从坡旁的石阶上了敞轩,淑妃与一众命妇们居然都已经到场了,个个面上沉凝如水,哪里有什么各怀心思的模样?

    宋萍的心也跟着漂起来,但想想自己行事毫无破绽,并不曾有什么把柄被人捉到,也就渐渐把心放了回去。再者她方才是亲眼见着沈雁一行往凉亭处来的,淑妃皇后以及众多命妇如今都在此,她若有事,沈雁更加摘不干净。

    如此,心下又愈发安定。

    她勾着头到了皇后跟前,一一地垂头请着安。

    十年前宋家的名声也不低于沈家,因而这当中的人几乎都认得她。

    趁着请完安站起的功夫她抬头往四面再一扫,只见沈雁与华夫人和陈氏以及还有阁老府的几位少奶奶均凝眉站在亭檐之下,敞轩那头亦有人在,还有压抑着的痛吟,她略觑了觑,认出穿着官服拿着草药一面口里快速地吩咐旁人拿清水的男子竟是太医院的刘太医!

    这样的场合,太医怎么会在此地?

    谁受伤了,还是突发疾病?

    难道除了毁花之事,刚才还发生过别的什么?

    她终于不得不相信这一点,并且迅速地往皇后处又觑了一眼。

    皇后目光打从她一出现起便落在她身上,这时候正好又有宫人近前跟她细细禀报着什么,她听完之后默了片刻,便就将手上的茶盏搁在了桌面上,说道:“宋姑娘可知道此地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宋萍抿唇:“回娘娘的话,不知。”

    皇后唇角微微一扯,又道:“那么,你知道本宫为什么会宣你过来么?”

    宋萍抬了抬眼,摇头道:“也是不知。”

    皇后笑了下,站起身来,“都不知,那就本宫告诉你好了。

    “沈姑娘说她的丫鬟被不明来历的人击伤了双眼,而方才李将军又率人细查过今儿进园子来的女眷,只有宋姑娘你符合条件,其一是因为你身边的丫鬟刚好穿着曾独自在牡丹田附近游走过的女子的着装。

    “其二是除了沈姑娘主仆四人之外,也只有你宋姑娘曾经带着丫鬟出来过。同时本宫又刚好听说,先前在园门口,宋姑娘曾与沈姑娘见过面,而且不知为何事还曾起过争执。现在,你总该知道本宫宣你前来是为何事了罢?”

    宋萍闻言脸色一白,迅速地看向沈雁,碰上她投过来的一道深不见底的目光。

    沈雁的丫鬟被人击伤了双眼?

    宫中行刺,这可是要掉脑袋牵扯家族的大罪!

    她怎么敢认?

    “娘娘,娘娘是怀疑宋萍下的手?”她颤着双唇,已由不得她不害怕了,怪不得人人都是这副脸色,连淑妃都不曾对沈雁落井下石,在宫中皇帝寿宴上出现了刺客,这种事情面前谁还敢为着点小私忿而失了轻重?

    “我没有,不是我!请娘娘明鉴!”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急速地辩解。

    宋夫人虽然早也恨不得给点颜色沈家人瞧瞧,但这种时候岂敢造次?也立刻站出来,帮腔道:“请娘娘明鉴,我们萍姐儿并不是这么无知莽撞的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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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 丧胆

    “是不是这样的人,总归会有结论的。”皇后沉着声,不急不徐地说道,“如今证据摆在跟前,你且告诉我,你为何事与沈雁起的争执?又是为何在她出园之后紧跟着出来?你的丫鬟去牡丹田边做什么?那边花田,是不是你授意毁坏的?”

    如果说先前在与沈雁对阵的时候宋萍尚且还能保持冷静,而在这样连珠炮一般的质问面前,她那一颗心却是如同飘在汪洋上似的浮沉不定了。

    她看向沈雁,只见她不动声色,一副看不出喜怒的样子,她咽了咽口水,略顿片刻,垂首答道:“回皇后娘娘,宋萍先前在庑廊下与姐妹们说话,顺口提及沈家大姑娘春上大婚之事,沈姑娘兴许是误会了,走过来斥责了我们几句。我们几个已经知道错,往后再不敢了。”

    沈雁斜眼望着她,嘴角冷冷地一抽。

    分明就是背后诋毁沈家,到了她嘴里,却成了沈雁以势压人,说得好听这叫替自己辩护,说的不好听,就叫做不要脸!

    不过她也犯不着因为她两句话而气得当着这么多人面失了分寸。

    她略略地扯了扯嘴角,依旧拢手站着,说道:“宋姑娘还有问题没回答呢。即便你说并没有诋毁我什么,那么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跟在我背后出门来?还有你指使丫鬟去毁坏娘娘种的牡丹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因为我纠正了你几句,你就把火撒在皇后娘娘头上了不成?”

    “沈姑娘怎么含血喷人?”宋萍也不是个含糊的,纵然孤军作战也未曾失了方寸,“我不过是在如实回答皇后娘娘的问题,怎么成了朝娘娘撒火了?

    “我出不出园子是我的自由。我怎么行动也是我的自由,我的丫鬟纵使有走动,也绝不敢对娘娘,对宫中任何一个贵人有所不敬。牡丹不是我让人弄毁的,人也不是我伤的。我平日什么样的为人,娘娘和这么多夫人可都是知道的!”

    她带着丝忧怨望向皇后。

    在场大家谁不知道宋寰跟沈宓曾经闹过的那些不和?宋萍跟沈雁怎么回事也都能猜出个几分。皇后淑妃倒罢了,宋寰于他们来说已是过去。这里荣国公夫人与许房两家的几位少夫人却是都不由地相觑起来。

    沈宓并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今儿虽与宋寰共事,也没听说传出不好的,且她们又不是不认识沈雁。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们心里还能没谱?对于宋萍这番话,大家都有些不以为然。

    眼下怎么审这案子她们皆不便插嘴,但并不妨碍她们各自心有度量。

    鄂氏也皱了眉。她是顶瞧不起宋萍这种人的,首先不管怎么说。背地里道人是非是很不是个有教养的女子所为,她被沈雁抓了个正着不感到羞愧不说。还大言不惭地在此粉饰太平,倘若她真没说什么要紧的,而是被冤枉,此刻又怎么还会如此平静?

    她虽然看不上韩稷与沈雁这对。但这宋萍更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指使人背地里作祟?”皇后依旧慢腾腾地,于她来说,眼下并不存在帮着谁说话的问题。只要她能够找到这作乱的人,在皇帝面前也叫做有了交代。当所有证据指向宋萍的时候。她当然没有理由放过她。

    宋萍脸色发白,她哪里有什么证据。

    她咬咬下唇,忽然看向沈雁,说道:“倘若我有证据证人的话,眼下被带到此地来的也就不止我一个人了。过牡丹田的还有沈雁,娘娘怎么就一口认定凶手是我?难道就不可以是她故意施下的苦肉计来害我么?她说是有人暗中行凶,可谁又能证明不是她自己布下的这局呢?”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听得她把这话说完,皇后的目光立刻便转向沈雁了。淑妃也带着丝探究看过来。

    毕竟如果这是沈雁一手炮制的话,那么这样一来便可以成功替沈宓除去宋寰这个宿敌,难道皇帝还能够留下敢在宫中如此放肆的人在身边不成?如此说来,她的动机也是成立的。

    沈雁淡淡瞄了眼宋萍,一笑道:“你这么一说,我竟然也觉得很有道理。照你的意思,我这么做的目的是想栽赃给你,然后顺便打压下宋大人?如果这一切是我做的,我不禁要问,莫非我是神仙,我知道你会随在我身后出来,所以早早地预备好了辣椒水?”

    “如果是这样的话,起码也得符合一个条件,就是你宋姑娘的确是想抓我什么把柄,或者是想害我,才使得我有机可乘。那么,宋姑娘你本来又是想怎么害我,又为什么这么恨我,以至于让我逮着了这个机会栽赃你的呢?”

    宋萍哑口无言。

    旁边众人也都看过来。

    毕竟方才大家都在顺着宋萍的思路往下想,而沈雁居然不惊不慌一针见血地捏住了宋萍的咽喉,这份从容冷静不能不让人点头。

    华夫人道:“今日之事原不该我多嘴,但我却是雁儿的监护人,她出事我也有责任,现在,就请宋姑娘把雁姐儿的问话答上来吧。”听到这里,她对于先前沈雁出去遇见的事也猜着了个大概,原来除了楚王还有宋萍出来刁难,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也就逐渐地喷发出来了。

    宋夫人往她瞪去一眼。

    皇后也望过来:“宋萍回话吧。”

    宋萍脸色又见白了些,她咬唇道:“我与沈姑娘素不相识,怎么会恨她呢?我只是出来散心,真的是出来散心!什么辣椒水,我根本不知道。如果凶手当真另有其人,我愿意为我之前的话向沈姑娘道歉,请原谅我一时害怕而说错了话!”

    “道歉?”沈雁冷笑着,“原来你使人损毁娘娘的牡丹意图栽赃于我,意图使我和我父亲当着满朝这么多人面为着这种事丢尽了脸面,甚至承受不堪的后果,区区道歉两个字便可以抹平?你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恨我,索性我帮你说出来好了。”

    她走到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你先前在园门口紫藤树下底毁我沈家名声,说什么我们自诩位高权重,实际上却尽行不义之事。

    “又对我府上三奶奶的死百般疑惑,对我大姐姐与房家的事胡乱猜疑,更甚至说到我母亲的出身,我倒要问问,在这种情况下,究竟是身为沈家女儿的我出声指责是为欺人,还是身为堂堂三品大员出身的你背后道人是非乱嚼舌头是为丢脸?

    “而你之所以尾随在后跟着我出了门,不就是想借牡丹田来嫁祸于我,使我出丑么?什么了不得的案子,在这里纠缠这么久。牡丹田里一定还留有肇事者的痕迹——”说到这里她从容地转向荣国公夫人,“劳驾夫人,能否请夫人您派人去请示一下太后,把大理寺的人请过来掌掌眼?”

    荣国公夫人点头:“正该如此。”

    大理寺里全是破案的能手,这种小把戏在他们面前,压根不用片刻就能定出结果。皇后先前不想请大理寺来人一是顾及着园子里的命妇,二则是害怕碧泠宫那边出事又再殃及废太子,眼下见得荣国公夫人已派了身边嬷嬷出去,自忖也阻止不得,只得瞪了愈发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沈雁一眼。

    淑妃察觉到这一幕,嘴角也阴阴地挑起来。

    鄂氏却在暗中微微地皱眉,这沈雁看着不像个糊涂人,如何先前把淑妃给得罪了,如今又不顾皇后的脸面?心下这么想着,对沈雁也就愈发注意起来,扬手去身后接帕子,半日也不见有人递过来,回头一瞧,只见绣琴额上冷汗直飚,一张脸也惨白得毫无人色!

    “你怎么回事?”她皱眉回头。

    旁边丫鬟戳了戳绣琴,她才蓦地回过神来,双眼痴痴地瞪了她半刻,才失措把头垂下:“奴婢,奴婢有些腹疼。”

    “好端端地怎么会腹疼?”鄂氏眼神并未放过她。

    “兴许是,是因为奴婢的小日子快来了……奴婢想退下去歇会儿,还请太太恩准!”绣琴都已有些语无伦次。

    鄂氏想起她倒的确是有痛经的毛病,略顿了顿,遂说道:“下去吧。”

    到底又还是盯着她背影看了会儿,才又收回目光。

    绣琴出了敞轩,抬手摸摸额尖颈项,触手一片濡湿。

    她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太低估沈雁了!

    先前在察觉到宋萍的心思之后,她则立刻去拿了些早备好的辣椒面,和醋成水,准备在她下坡之时找个机会下手。没想到正巧那时候园子里的羽林军竟突然离开去了别处增援,于是她立刻挑了紫藤树后下了手。

    然后谁知道出来的竟不是沈雁,而是她的丫鬟!

    这已经是错了一步,但她那会儿还没有觉得有多么要紧,因为毕竟羽林军们那会儿都不在,没有人看见她下手,二来又有个现成的宋萍挡在前头,就是查到宋萍头上,也不过一点小事而已,她料定皇后盛怒之余定会迅速了结此事。

    而从刚才皇后对宋萍紧追不放的态度来看,不也证明她猜的没错吗?一切嫌疑都指宋萍。可是怎么沈雁会突然话锋一转,让人去请大理寺来人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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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 危急

    大理寺来了人,那皇帝就必然知道了,皇帝若知道了,她就算不是刺客也成刺客了!

    她在行事之初,可根本没想过会惊动正经办案的人,沈雁她竟有这样的胆子去为点小事请大理寺的人?而荣国公夫人竟然还帮腔允准!

    她该怎么办?沈雁怎么会那么难缠,而她怎么会又这么巧的遇上碧泠宫遭人乱闯?

    她觉得自己倒霉极了,她怎么会连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都没奈何呢?

    她一屁股在路边假山石上坐下来,再摸摸自己的胳膊与两肩,沁凉沁凉地,仿佛才从冰窖里捞出来,而她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整个人也如同筛糠似的颤抖起来。

    这边厢,去请大理寺的人也已经到了御花园里。

    碧泠宫有人闯入的事已经有人来报,皇帝与群臣正在浮香榭里说话,屋里气氛并不怎么样。而忽然听说西园子这边有人暗中偷袭,在场众人不由得更加吃惊了。

    皇宫盛宴上接连出事,这可不是件多妙的事!

    诸志飞连忙就指派了大理寺卿前往,而屋里气氛倒底还是更加凝重了,皇帝凝眉喝了半盏茶,沈观裕也似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启禀皇上,先前有人报说冷宫有人暗闯,而此时西园子又突然遇袭,不知这两者之间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座中之人有他这种想法的并不只一个两个,但都恐怕在这样的日子触了皇帝的霉头而引祸上身,此时他把这层纸挑破,大家便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皇帝。

    而这之中最紧张的则莫过于郑王楚王,废太子早已经成为历史。这个时候偏有人去动他又是什么意思?楚王双唇抿成一条线,扭头看了眼郑王,早失去了先前的志得意满。而郑王面上虽看不出什么,但那股凝重却也很容易看出来异样。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牙关道:“刘都尉可查到些什么?”

    禁尉军刘猛匆忙走进来,禀道:“回皇上,据西园子来报说。沈姑娘的丫鬟被袭的时候恰巧是负责值守的李俊带着羽林军赶去碧泠宫增援的时候。因而凶手是谁至今并无线索。但据分析有可能凶手就藏在西园子之内,因为今儿从开园至如今并没有异常的人进入过。”

    沈观裕说道:“刘都尉的意思是,暗闯冷宫的人的确有可能与袭击在下孙女者是同一伙人?”

    刘猛翕了翕唇。不敢妄下断议。

    沈观裕面朝上首,接着道:“如果线索指向乃是同一伙人所为,那么我等便不可掉以轻心了。一则究竟是对方是借袭击女眷为烟雾掩饰暗闯冷宫的举动,还是在以暗闯冷宫为烟雾掩饰袭击女客的动机?臣的孙女一向少出门外。不应该在外结仇,臣以为对方的目的不可轻觑。”

    众人本就心有疑虑。两件事太巧合了,怎么一个冲着冷宫下手的时候,另一个就在西路园子这边泼起辣椒水来?而且沈雁可谓是京中数得上号的千金娇娇女,这样令其父沈宓大出风头的日子。怎么会有人敢在宫里作祟,而且把目标直指向她?

    沈观裕的话又给大伙的疑惑加重了些份量,且更相信这事闹的不简单了。

    顾至诚起身道:“暗闯冷宫的人至今并未捉到。眼下西园子这边又暴露出事故来,若是我等疏忽待之。使其人乘机跑了出去可为不妙。依臣之见,眼下理当封锁各路宫门,盘查出入人员,同时西园子这边绝不能等闲视之,到底暗袭沈家女眷的人是谁,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护国公父子起身附议:“至诚说的有理。”

    又有许多人附和。

    魏国公静默片刻,也起身道:“不论对方暗闯冷宫是什么目的,都不能纵容。臣也附议。”

    皇帝被他们挑起一腔沸腾的血来,当下指着顾至诚等人:“顾至诚董令毗听旨,尔等即刻与都尉刘猛率兵守住四处宫门,不得让任何可疑之人逃出宫去!”

    “遵旨!”顾至诚等人跪地。

    皇帝下完旨又站起身来:“去西园子瞧瞧!”

    诸阁老等几个近臣伴着皇帝匆匆启驾的时候,水榭这头林子里的韩稷则等来了披着太监服饰的陶行。

    打他出现之后贺群等几人迅速占据了林外四角,而陶行则三下五除二解下外层的太监服,然后包上石头缠成团,顺手丢到了藏在湖边的罗申手上。罗申揣着那团衣服,瞬间没去了林子的山坳后。

    “见到人不曾?”韩稷等他们全部接手干净,然后丢给他一壶酒,一面问着一面往林子外头走。“有没有落下什么痕迹?”

    “见到了。”陶行噗了口酒在自己身上,然后道:“小的挑着宫人轮班的时候去到彼处,赵隽坐在窗下,手里拿着颗算盘子,而太子妃则在角落里就着天光做针线。另还有个宫女里头,看模样应该是原先就侍侍候着太子妃的下人。

    “小的依照世子爷的吩咐将藏着信笺的竹筒丢进去之后即藏在暗处观察,屋里人都吓了一跳,赵隽缩在墙角,而太子妃则让宫女走上去将竹筒捡回来。看完之后太子妃面有惊色,然后也将纸条递到了赵隽面前,赵隽也不知看清楚没有,总之目光浑沌,状态疯癫,没有任何特别反应。”

    说完他抬手摸了把胁下,竟摸出把血来。他微怔,望着韩稷:“小的该死,还是着了他们的道。”

    韩稷停步,不慌不忙伸手进怀取了瓶药出来,然后再一招手,那边厢远去的罗申又回了来,脱下身上与陶行身上一样的衣裳递给他,而脱下之后他身上竟然还有件一模一样的。众人共事多年早有默契,陶行快速地用药将伤掩住,然后将衣裳换掉。

    好在夏天衣裳单薄,只要止了血,便再也看不出什么。

    而有着辛乙的独门伤药敷住,那伤口就是被人发觉,也只会看上去像是伤过了有四五日的旧伤。

    罗申再隐去林子里,陶行系好衣裳,又说道:“小的觉得,赵隽应是真疯了。”

    韩稷停步,对着湖中已现颓势的半湖残荷默了会儿,回头道:“如果他真疯了,你觉得太子妃还会把写了字的纸给他看吗?”

    陶行怔住。

    韩稷略顿,接着道:“他是从杀人的战场里走出来的,皇帝不过在他面前杀死几个人,他不应该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住。”

    “可他当初还是亲手把才出生的小公主给掐死了。”陶行道。

    韩稷回头:“你亲眼见到他掐死了吗?亲眼见到小公主出生后直接死在他手上吗?”

    陶行再次愕然。

    “没有亲眼所见,没有亲自证实,那就不见得是真的。”韩稷望着荷池,缓缓说道。

    “世子爷!”

    正说着,头顶不远的树梢上传来贺群的哨声,“辛先生过来了。”

    二人闻言往远处去,只见小白桥上果然走来了辛乙。等到了跟前,他便与韩稷道:“西园子那边出了事,陶行你们不能久呆,你现在立刻让他们遁原路出去,留下贺群在此则可。”

    进宫是不能带武器带武卫的,贺群素日以韩稷的副将存在,因而允许进入,贺群他们却是暗中潜进来的。陶行点头,跟韩稷一抱头,便迅速替换陶行进了林子。

    韩稷皱眉道:“西园子出了什么事?”

    “有人袭击了沈姑娘的丫鬟,然后有充分证据证明宋寰的女儿宋萍所为,并怀疑跟暗闯冷宫的有关,宋萍拒不承认,沈姑娘报请大理寺前去断案,如今皇上和几位阁老,以及几位国公爷和沈御使他们都过去了。”

    辛乙语气比平时快上几分,但神情看上去却如同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似的,因而即便是远处有人见着他们俩站在林子外围说话,也并没有表示在意。

    韩稷听说伤到了沈雁的丫鬟,而且是宋寰的女儿,当初宋寰暗中作祟的那卑鄙行径便又浮上了心头。他目光立刻转冷:“只是伤到了丫鬟,还是她也有事?那宋萍怎么会跟雁儿杠上?她们俩认识吗?”

    辛乙道:“先前曾有碰面。”说罢遂把打听来的沈雁与宋萍在园门口起争执的事给说了。“从目前得知的证据来看,宋萍的确具有重大嫌疑。而且有宋寰与沈二爷的矛盾还有这番争执在前,她的动机也成立。”

    “沈二爷去了不曾?”韩稷问道,西园子里全是命妇,他是成年男子,未得允许是不能进去的。

    “方才我来的时候沈二爷还未曾去,只有沈御史伴驾前去了。”

    韩稷凝眉沉吟,正待抬步要走,林子里忽地传出道哨声,辛乙听毕面色一变:“是陶行!”

    这种时候去而复返可不是件好事,韩稷眉头微动,转回林子,果然陶行罗申从树上掠下来。

    “世子爷,皇上下令让人把四处宫门全部封了,我们根本出不去!”

    韩稷面沉若水,回头望着辛乙:“舆图上可还标着有其它出入口?”

    辛乙凝眉:“除了四道宫门,并没有别处可以出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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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 冒险

    韩稷咬牙紧走两步,回头道:“那各处带兵守门的人是谁?”

    “午门和东华门这边是刘猛,神武门是董世子,西华门是顾世子!”

    辛乙听闻,遂说道:“虽都是自己人,可到底董顾二位都不知少主身份,亦不可贸然行动!”

    韩稷站定沉吟片刻,说道:“如果硬闯的话,是无论如何也闯不出去的。而若不闯,迟早也躲不过羽林军的搜查。”说到这里他当机立断道:“顾不得那么多了,先让他们出了宫再说!陶行你们随在我身后往西华门去,保持一定距离,注意别让人起疑。”

    陶行等人拦住韩稷:“这样去到西华门,顾世子必然会疑心少主,少主的身世可就瞒不住了!我们可以划破脸毁去容貌,即便抓到了也不会有人疑心到少主身上,少主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坏了这么多年的大计!”

    “少废话!跟上!”韩稷沉声轻斥,说罢已然抬了步。

    辛乙与陶行他们道:“听命行事吧!事急从权,就是保住了秘密,没有了你们在旁往后行事也注定艰难。以顾家与皇帝之间的嫌隙,眼下西华门是最保险的一条出路,万一连他也阻拦,你们俩再见机闯出去!”

    陶行等人默然,见得辛乙也走了,只得听命小心地潜在后方。

    西华门靠近西园子,将近的时候人明显多了,借着往来走动的人掩护,加上行动也还迅速,是以并未遇到什么意外。

    顾至诚手持大刀身皮铠甲骑于马上,两眼紧盯着门下受着盘查的进出宫人。韩稷在九龙壁下站了站,而后才走上前。一旁的副将见到他。抬步走过来见礼,顾至诚也见着了,只当他是过来溜哒的,遂下马走过来,说道:“我一上晌可都没见着你人影儿,你干嘛去了?”

    韩稷笑道:“太热了,就在园子里歇着荫。难为顾大哥。临时又要当差。”

    顾至诚大笑道:“我就是长城脚下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说完见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遂又道:“你是不是要出宫去?”

    韩稷踟蹰了一下,正了正色。借步看了看四下,然后避开一旁将官,直视着顾至诚的双眼,说道:“我倒是无事出宫。只是我奉了父亲的命令要派两个人回府跟我们老太太回个话,还请顾大哥务必行个方便。”

    顾至诚闻言。不由也正经起来,这当口本是不能放人出去的,但韩稷如同他亲兄弟一般,眼下既来开口。他又哪有推托的道理?何况园子里的事与他也没有什么相干。

    他挥手道:“既是这般,你让他们过来。”

    韩稷点头:“那就多谢大哥了。为免给大哥招惹是非,小弟这里先走。等出宫之后再寻大哥喝酒。”

    顾至诚笑道:“你我兄弟,客气什么。”

    韩稷点点头。便就抬脚往西园子这边走了。

    辛乙跟陶行二人给了个手势,二人便迅速从柱后走出来,顺着人流到了顾至诚面前,躬身行了个礼,称道:“小的谢过世子爷通融。”说罢,便大步走向门口。

    顾至诚看清楚他们二人面容,顿时脸色大变:“是你们!——”

    他们竟然是韩稷身边的武卫!

    不是说了只是家仆随从,怎么会是韩稷的武卫?!

    顾至诚紧步追到宫门外,望着已经快速走出门去,并且还很快隐入市井之中的陶行二人,背脊上已涔涔地冒出冷汗来!

    陶行他们的确是韩家的人不错,可为什么偏偏是武卫?而如果当真是回府传话,为什么韩稷要骗他说是魏国公身边的人?而最关键的是,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韩稷那小子,到底在干什么?!

    他急忙转过头往韩稷离开的方向看去,哪里还见得着他的踪影!

    “世子爷,方才走的那两人,不要紧罢?”旁的将军见状走上来,出声问道。

    他紧握着刀柄静默了半刻,直到他马柄都快被他攥出油来,才转身大声道:“方才那两人是我派回府去的,有问题么?”

    宫门是他守的,出了事责任也是他担,旁人能有什么问题?犯得着去得罪他。

    将军连忙躬着身退下了。

    顾至诚凝眉咬了咬牙,翻身又上了马。

    韩稷站在西园门口,攥得死紧的双拳也逐渐松了下来。

    他望地吐了口气,抬头与辛乙道:“去跟顾大哥说,是我对不住他,回头我再跟他解释。”

    绣琴这里躲在暗处惊惶了半日,只觉身子发虚几近站立不稳。而正不知所措之际,抬头却又见远处太监开道大步走来了皇帝与一大帮簇拥着他的朝臣,两脚更是发软,眼下怎么看这事都好不了了,她仿佛已经能感觉到刑台上的铡刀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她还这么年轻,而且还没有尝到做国公府世子夫人姨太太的风光滋味,她怎么能就这么死掉!

    可是她不想死,眼下又要怎么办呢?谁能救得了她?

    ……是了,有人能救她!鄂氏,鄂氏就能救她!

    她是奉鄂氏之命来监视沈雁的,而她也是那么地不希望沈雁嫁给韩稷,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她哪里来的胆子敢向沈雁下手?她哪里会敢去挑唆宋萍?她若是被抓出来,那鄂氏也脱不了干系去,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想办法护住她吗?!

    她忽然就来了精神,深吸了两口气,迅速地从山石后走出来。

    西园子里随着皇帝的到来,其实大伙都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事情,只是为着稳定人心,加上还有太后坐镇在戏园子里,所以无关之人并未曾赶过来看热闹罢了。

    眼下敞轩这里中间已悬了珠帘,珠帘两边分别坐着朝臣和女眷,大理寺的人已经很快派了人去勘察现场,沈雁和陈氏等人因为沈观裕的到来,换了离他较近的位置站着。而魏国公因为韩稷曾央他提亲的缘故,一来便在不失礼的前提下打量了沈雁几眼。

    在场的虽有男有女,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彼此熟络的世交关系,加之皇帝皇后都在此,也就免去那些繁文缛节了。

    宋萍整个人已经成了灰白色,半倚着宋夫人站着,再也没有什么傲气。

    宋寰这个时候还没来,但这并没有什么,沈宓也一样没来,他们还正在鸿胪寺衙门处理剩下的事宜。而鸿胪寺离此处还有很远,一时半会儿恐怕还传不到他们耳中。但是宋氏母女也并非孤立无援,宋萍的大伯母,在京外任巡抚的宋家大太太,二太太和府里的小姐还是在场的。

    反而沈雁这边除了沈观裕便只有陈氏和华夫人,若一定要说谁仗势欺人,这话实在说不过去。

    大家都在等着大理寺少卿带人勘察回来。

    绣琴从人群之后走回鄂氏身边,短短一条路,拳头已握得透湿。

    鄂氏因为事情有变,也察觉到这事不会化小,因而也聚精会神地盯着场中。绣琴回到身边时她并没有察觉,直到她附在耳旁说了句太后请她过去她才收回注意力,与邻座的荣国公夫人打了个招呼站起来。

    出了敞轩往戏园子走过去,路过种着好几株大龙柏的草地,绣琴忽然抢步挡在身前:“太太恕罪,太后并没有传您,是奴婢有急事要与太太商议!”

    鄂氏因着她打小就跟在身边,平日里也纵容她,听得她这么说,当即也只是皱了眉,沉声斥她:“你敢假传懿旨?!”

    绣琴眼泪流出来,捉着她的袖子央求道:“奴婢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太太移步到僻静处待我详解。”

    鄂氏见状也不由大吃一惊,不管是什么,先由她指引着到了无人的龙柏树后。站定后压声怒斥她:“你到底闯了什么祸?”

    绣琴哭着跪下,含泪道:“奴婢该死,求太太救奴婢一命!”

    鄂氏浑身一冷,更是心跳起来:“你到底做了什么,快说!”

    绣琴抽泣着,说道:“那碗辣椒水,是奴婢,奴婢泼的……”

    “什么?!”鄂氏耳朵嗡嗡直响,整个人都懵在当场了,“你再给我说一遍!”

    绣琴看看左右,为了避人耳目,还是站起来附在她耳边,将事情来龙去脉俱都说了出来。

    “你这个贱婢!”

    鄂氏听完已然怒不可遏,扬手便扇了她两个耳光!“你竟敢在皇上的万寿宴上给我闯下这样的祸,你竟敢背着我自作主张?!她是正经的官家小姐,你不过是个连奴籍都未放的下人,连我都没想动她,你有什么资格去冲她下手?!”

    “我也都是为了太太!”绣琴捂脸哭着,跪在地下,“如果今儿没有后来的事,奴婢十有八九就得手了,如果她的眼睛瞎了,不就解决了太太的心腹大患吗?而到时候大伙要怀疑也只会怀疑到宋萍头上,根本就不会疑心到奴婢呀!”

    “你是在把全世界人当傻子!”鄂氏牙根都快咬断了,她都快气疯了,她怎么之前没看出来她竟会是个这么会拖后腿的人,她真是瞎了眼了!“你有那么聪明,就不知道凡事总会有意外?你若真有那么聪明,可曾想过倘若出现意外如何善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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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 补救

    “你关在国公府里跟丫头们斗斗心眼也就罢了,那沈雁是什么人,她是从小被沈宓亲手调教出来的世家大小姐,连我在她面前都找不到半点可乘之机,你以为你是谁,你凭这点下三滥的玩意儿就能整倒她?她今儿就是真被你弄瞎了眼,你也逃不出沈家的手心去!

    “而你可气的是居然还说在帮我,你这哪里是在帮我,你分明就是在拉我给你陪葬!”

    说到气极处,她又禁不住扇了她两记耳光。

    当了十几年主母,打人的次数屈指可数,绣琴更是没挨过她一根指头,可她眼下却就是想掐死她,恨不能将她烧成灰当成身边压根没有这个人!

    如今沈观裕祖孙以及群臣都已然将暗袭沈雁的人与暗闯冷宫的人联系在一起,他魏国公府本是行武之家,具备行事条件,这个时候所有勋贵都在拼命地把自己往外摘,而她倒好,居然嫌害不死韩家,居然敢在宫里行刺!

    人家会相信这件事是她一个下人自己的主意吗?绝对会认为是她和魏国公二人的主意!

    如此一来沈家倒是再也不可能跟韩家结亲了,可沈家父子那双嘴皮子是能饶人的吗?他们虽不懂武功,但手里的笔杆子就是能杀人的刀!韩家即便是皇帝开恩不算他们图谋不轨,可往后多了沈家这号敌人,还指望不垮么!

    而疑心重的皇帝,是根本不可能会放过他们的!

    鄂氏头一次感到后悔,后悔身边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蠢人,身边的蠢人多一个,害死自己的机率就大十分百分!她深吸了一口气。切齿地指着她:“我忍你再多活几个时辰,回府之后,不是你自行了断,便是我派人将毒酒替你了断!”

    “太太!”绣琴哭着拖住她的衣角:“奴婢打小就跟在太太身边,且不说突然就这么死了国公爷会起疑,就是眼下太太若不帮奴婢遮掩过去,事情露馅。吃亏最大的还是韩家呀!太太就算不心疼奴婢。难道也不心疼自己和耘二爷的性命吗?!”

    鄂氏怒极,一脚踹向她胸口:“你敢威胁我!”

    绣琴爬起来,哭着道:“奴婢不敢威胁太太。但奴婢也想要活命!大理寺的人出马,必然会很快调查出来奴婢的行踪,那个时候奴婢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而他们也必然会猜疑到太太和国公爷头上,太太眼下掩护我。不就是在掩护自己么?

    “奴婢话虽说的违礼了些,可眼下容不得奴做多解释。还请太太救奴婢一命!”

    鄂氏咬牙瞪着她,一双眼睛似乎都要破眶而出。

    韩稷送走了陶行他们,在园门口站定往园内望来。

    园内道路曲折宛转,树木掩映。并看不出什么来,就连偶尔传来的声音也淹没在风里。

    眼下沈雁正在园子里面对着一堆麻烦,他虽然相信她的能力。而且也知道有沈观裕在不会出什么事,可也还是不那么放心。毕竟她只是个女子。

    “进去瞧瞧。”

    他挥手,抬步正要走,却忽然听见身后假山乱石为屏的龙柏林里随风传来声轻斥,韩稷并未在意,因为在宫里这样的喝斥实在太常见了,他继续抬步往前,转过了两道回廊,过了座横跨在回廊上的石洞,便又转到了龙柏林的这一面。

    这一次,喝斥声比先前明显了些。

    出于多年习就的本能,即使没有停步,韩稷也将这声音收入了眼里。像是有女子在怒斥着什么,料想是宫女之类。然他进到此处已是不合宫规,不过是仗着皇帝并不会责怪他才大胆为之,倘若再去伸手管他人之事,未免就有些不识趣。

    何况,也不归他管。

    他抬步往前,只惦记着沈雁。

    林子里鄂氏对着绣琴瞪了半晌,逐渐地将面色缓下。

    她不是原谅她了,她犯下这样的事,又怎么能原谅?可是说来说去,她之所以会如此大胆,也都是自己平日里纵容的,她没有女儿,绣琴又长得与她娘家侄女有两分相像,加之宁嬷嬷的缘故,这些年她对她可称得是在当半个远房侄女在看待了。

    何况眼下就是杀了她也没用,丫鬟在外犯下的事,无论如何罪责总是主子来扛。如果不是她让她去盯沈雁的梢,又如何会引出这些事来?

    要收拾她还有的是时间,眼下无论如何得把这件事捂住才行。

    绣琴若是护不住,那么她自己也会保不住,她这么多年在韩家经营出来的根基也会毁于一旦,而她垮了,韩耘的未来也就完了。

    她紧了紧牙关,吸气道:“你先起来。”

    绣琴抬头望着她,站起来。

    “算你识相,知道赶在事发之前告诉我!先把眼泪擦擦,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呆着,直到眼睛看不见红肿了再出来!从这一刻开始,你不要再出现在沈雁面前,宋萍面前也不可以!”

    鄂氏咬着牙,目光像是要变成刀子直插进她血肉里:“若是再敢给我弄出点什么,我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绣琴发了颤,跪下又磕了两个头才站起来。

    鄂氏咬牙沉吟了会儿,缓了缓面色,努力装作散步的样子从林子里走出,往敞轩方向去。

    然而才从甬道走到与庑廊接驳处,迎面却正好走过来几人,她原是要随意避过的,但看清楚来人身份时,她脸色又不由变了变。

    韩稷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鄂氏,微顿片刻,下一秒已换作笑脸,停步道:“好巧,母亲也在。”

    鄂氏也很快就恢复神色,露出和善的目光说道:“方才出来走了走。”又道:“你过来做什么?”

    韩稷道:“我来伴驾。”

    鄂氏找不到话再装下去,又恐再呆久了引人注意,于是点点头,抬脚便走了。

    韩稷目送她到了拐弯处,转身也往前走,而到了人少僻静的山石下,他目光立刻转寒:“今日跟随太太出来的有几个人?”

    辛乙忙道:“有四个丫鬟,就是平日里在正房服侍的几个大丫头。”说完他道:“少主可是想到了什么?”

    韩稷凝神倾听了一下左右,使了个眼色给贺群,等他站了出去放哨,随后便道:“跟她出来的有四个丫鬟,可是刚才在她身边的却只有三个,还有个绣琴去了哪里?此外她出来的时候面色虽然正常,但先前我却是明明听见林子里有斥骂声传来的。

    “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斥骂的人应该正是绣琴!”

    辛乙怔住。这时候不远处哨声轻响,二人透过树木往来路看过去,只见先前鄂氏出来的地方这时候又走出来一个人,而那身影再熟悉不过,正是绣琴!

    辛乙脸色微变,望着韩稷:“少主有什么发现?”

    韩稷面沉如水,望着绣琴离去的背影压声道:“绣琴做了什么,使得她在外不顾场合地训斥她?而她训完了她还要装做若无其事,这又是为什么?”

    辛乙凝眉未语。

    韩稷回过头来,说道:“我记得你刚才说袭击雁儿的丫鬟的人使用的是醋和辣椒水,这种手段一看就是内宅之中常用的伎俩。而绣琴打小随在太太身边,她对西园子地形十分熟稔,再者醋和辣椒这种东西宴席上都会备有,而更关键的是,太太是那么不希望我能娶到雁儿!”

    “所以少主的意思是说,绣琴?”辛乙剔透心肝,已然完全听明白了。

    韩稷牙关收紧,说道:“凭偷袭者所使的工具来看,很明显这是有备而来。而丫鬟又怎么会值得别人在宫里下手对付?她们的目的实则是雁儿!倘若今日受伤的是她,就是她眼睛不瞎,沈家还会把她嫁给我吗?鄂氏这心如蛇蝎的女人!”

    辛乙深吸了一口气,“可是眼下皇上和众臣都已经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查到了绣琴就查到了韩家,不管最终会不会查到咱们头上,终归是大为不利的一件事!”

    不必他说,韩稷的脸色早已经跟石头的颜色相差无几了。

    原本没有这件事,他很可以顺理成章将众人注意力引向宋寰,有宋萍在前,就是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就是暗闯冷宫的刺客,至少也会给这件事蒙上层烟雾,而方才顾至诚已经明显行下包庇之事,接下来还会有谁可能疑心到他呢?

    他敢断定,就算是今日在宫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疑心他。

    可是袭击沈雁她们的居然是绣琴,他就完全不能听之任之了,就算大理寺不是大罗神仙,但也肯定会拿到些蛛丝蚂迹,或许不会肯定就是魏国公府的人,却也起码会疑心!鄂氏做下的事,能跟魏国公府脱离干系吗?

    如此一来,岂不是他不但不能让人查到鄂氏和绣琴头上,而且还必须替鄂氏掩护!

    “让贺群速去截住那贱婢,不要惊动任何人!”

    韩稷蓦地回头,眉头紧锁望着辛乙:“另外,咱们不是还有几个人在别处当差么?你这就去联络上他们,务必在一刻钟之内作好准备!我若猜得不错,雁儿现在肯定在借狠压宋萍找出暗袭胭脂的真凶,我们必须赶在她成功问出之前到达现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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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 逼问

    敞轩这里,皇帝已经吃完了两盏茶。

    大理寺正卿查完了牡丹花田又去了八角亭处,据说又遣了人去碧泠宫拿线索,现在一屋几十号人便站的站坐的坐全守在这里。

    沈雁觑着宋萍,对方已完全蔫了,宋家女眷也个个都带着怨忧望向她。

    毕竟这种勾当若是做成了并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一旦失败牵连家族同门,便变得无可饶恕。

    沈雁从一开始便不曾十分忧虑,到此时更是从容。她有十足的把握只要大理寺的人查勘回来,宋萍原本枉想加诸在她和沈家身上的后果,都会由她和宋寰来承担。至于这辣椒水是不是她泼的,那就等结果出来后再说好了。

    “宋寰来了。”华夫人这时候忽然拍拍她的肩膀,指着坡下石阶。

    沈雁探头望去,只见宋寰果然满头大汗急匆匆地爬上坡来。

    上得敞轩,首先去与皇帝皇后见礼,皇帝道:“你先退下。”

    宋寰只得退下,站在屏风左侧的男臣这边,与相隔不远的沈观裕望去,得到的也只是来自沈观裕莫测的一道目光。

    沈观裕自打随驾到此,并没有与沈雁对上话,也没有义愤填庸地以苦主的立场说些什么。这就是他一贯的风格,行事从不张扬,但偏偏又没有几个人能从他手下讨得什么便宜去。

    “启禀皇上,大理寺正卿卜大人回来了。”

    这时程谓匆匆地上来一禀,就见门口果然走来了大理寺卿卜行哲一行。

    四面的碎语声顿时静下,皇帝皇后也立时放下了手上的茶。

    “有什么结果?”

    卜行哲拿出一叠看不见内容的白纸说道:“回皇上,回皇后娘娘,臣亲率部下查勘过三地。发现了如下一些线索:

    “首先是牡丹花田附近所出现的脚印,与宋姑娘身边丫鬟所著之鞋大小形状相符,而后在宋家丫鬟的衣衫上,也发现染有花木草叶汁浆的痕迹。同时其在回答问话时神情惊慌,前言不搭后语。其三宋姑娘带着丫鬟出沐香阁散步的时间与沈姑娘出门的时间只差了小半刻。

    “微臣由此判断,踩踏牡丹花田的人正是宋姑娘的丫鬟。”

    宋萍在行事之初,又哪里会想到这么点小事会惊动到大理寺而且还令得皇帝亲自过问?会想到在她只打算毁几株花来栽赃沈雁的时候却居然还有人暗中冲沈雁泼辣椒水?而且与此同时又还有人暗闯冷宫?

    冷宫是什么地方。关的是什么人。里头的人又是怎么住进去的,她岂有不清楚的道理!

    她们家已经随着宋寰调出通政司而势不如前,若是再沾染上蓄意谋害的罪状。他们哪里还有翻身之日!

    她额角后背汗如雨下,双膝一软已然就地跪了下来。

    “那么暗袭沈家小姐之事,查得怎么样了?”皇帝忍着怒气问道,话虽是对着卜行哲说。但目光却是冲宋寰狠瞪而来。

    宋寰勾头倾身,已经开始微颤。

    卜行哲答道:“臣与部下在沈小姐的侍婢遇袭四面查勘了一圈。在八角亭门对面的紫藤下发现几个凌乱脚印,与沈小姐先前所述辣椒水泼来的方向吻合。且距离不过两丈。凶手藏在此处是极有把握得手的。但是臣等查得的脚印与牡丹田里的脚印对比,却并非同一个人。”

    众人听到这话,都面面相觑起来。

    宋萍终于把头抬起。浮上丝因激动而生起的潮红。

    皇帝凝眉看了眼宋萍,说道:“会不会是另使了个下人所为?”

    卜行哲说道:“据查,宋小姐在出沐香阁的时候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臣以为。暗袭沈小姐侍婢之人应是另有其人。只是不知道沈小姐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听说行凶之人果然并非宋萍指使,沈雁心里也就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了。原先就想过她应该不会有这样的胆子。只是其行径着实让人难以容忍,又因为捉拿真凶毫无头绪,所以且当成她是凶手罢了。眼下听得卜行哲这么一说,她便就沉吟起来。

    哪知还没开口,宋萍已从地上爬起来,尖厉地指着她道:“她怎么会没有得罪人,她先前就曾得罪过淑妃娘娘来着!”

    不知是因为过于愤怒还是因为终于从袭击案中突然脱身出来,从绝望到突然生出一丝希望,她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响彻在这不大的敞轩里,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淑妃一直没曾做声,在担心这案子背后藏着什么样的凶险之余,她自然是乐于见到沈雁在皇后手下倒霉的,但事情明摆着沈家势大,宋萍就是真的被冤枉她也不能做出面上踩沈雁的蠢事,但她却没想到宋萍居然会将矛头指向她!

    作为大周皇宫里的宠妃,她哪里会按捺得住?

    当下腾地站起来,柳眉倒竖指着宋萍:“宋小姐的意思,莫非是说这偷袭的人是本妃指使人做下的?”

    宋寰连忙站出来,跪下道:“娘娘息怒,小女已经被吓傻了,她的话当不得真!请娘娘大人不计小人过!”

    “好一个当不得真!”淑妃寒脸望向他,“合着宋大人这意思,她今儿就是直指我是偷袭沈小姐的凶手,或是暗闯碧泠宫的刺客,我也要认栽的了?”

    宋萍这会儿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好在还没完全气傻,立马反应过来,说道:“回娘娘的话,宋萍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沈小姐张扬跋扈,平日里得罪人于无形,先前就连淑妃也敢顶撞,谁又知道她还得罪过什么人?

    “而沈小姐自然也不会说出来丢自己的脸,这件事恐怕与我脱不开干系了。”

    说到末尾她将语气压下去,听着委屈之意十足。

    “宋小姐这话可有些过了。”这时候荣国公夫人慢腾腾地开了口,“我与沈家当了十几年邻居,这沈二小姐也常在鄙府出入。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张扬跋扈?不但沈二小姐不曾如此,沈家上下也没有张扬跋扈之人,不知道宋小姐又是怎么得出这结论的?”

    宋萍见沈雁有人帮腔,抿了抿唇,施礼道:“宋萍人微言轻,夫人的话,不敢反驳。”

    荣国公夫人沉下脸来。

    待要说话。沈雁跨步出来。抢先道:“宋小姐,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怎么知道我得罪过淑妃娘娘的?是谁告诉你的?”荣国公夫人到底是有头有脸的人。又是长辈,为她出头已是情分,若是再让她为了她这当晚辈的去与个宋萍理论,实在过意不去。

    宋萍怔住。其余人也望过来。

    沈雁转身面向卜行哲:“卜大人,能否请您的得力属下再去查证一件事。就是今日在宫中,到底都有谁与宋小姐接触过。我认为,意图暗袭我的凶手一定事先与宋小姐有过接触。因此对方才会选择在那么巧的时机提前作好准备冲我下手。

    “此外,凶手即便不是宋小姐的人。从她们合作默契这一点来看,我也有理由怀疑她们是同谋。”

    宋萍才刚刚转好些的脸色立时又灰败了。

    卜行哲望向皇帝,皇帝嗯了声。门口便就有人下去了。

    沈雁扬唇转到宋萍面前,说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可指天对日地发誓,我沈雁从来没有主动得罪的人。先前说到牡丹田的时候,宋小姐也是一脸的坚贞不屈,结果查出来你无话可说。人品上的事我就不多说什么了,究竟跟你合谋的人是谁,宋小姐现如今说出来还来得及。”

    宋萍仅有的那层脸皮被沈雁这么毫不留情地撕掉。

    屏风两旁坐着的人都往她所在之处看过来。

    卜行哲办惯案子,闻言也不由对宋寰皱了眉:“沈小姐说的十分在理,此案可大可小,宋大人不妨劝说令嫒把接触过的可疑之人说出来,也好尽早洗清嫌疑。”

    宋寰满头大汗,朝着宋萍怒斥:“还不快说!”

    宋萍胸脯起伏着,抬头往人群中望来。

    人群里好些人都开始紧张,而鄂氏坐在荣国公夫人身旁,一双手几乎已经快绞断。

    宋萍目光落在她身上,忽而就停顿了一会儿。

    她今日接触的人不在少数,真说要有什么特别可疑的人,谈不上,可是这之间最让人感到意外的却是绣琴,她作为魏国公夫人身边的丫鬟,怎么会突然跑来跟她打招呼?当时不觉得什么,可是现在想起来,却是十分可疑了。

    而且她还主动透露了沈雁得罪过淑妃的事给她听,虽然她说是无意说漏了嘴,可一个国公府里出来的丫鬟,怎么可能会连这点收敛都没有呢?不管绣琴是真无心还是假无心,她都是因为她这番话而起心对付沈雁的!

    可是绣琴是魏国公夫人的丫鬟,她若招了她出来,必然也会得罪韩家,得罪了韩家,那就等于也得罪了其余三家国公府,何况刚才荣国公夫人还明摆着偏向沈雁,她说出来,他们会信吗?宋寰承受得起这个后果吗?

    她怔怔地望着鄂氏,不知道是开口还是不开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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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 对质

    荣国公夫人与鄂氏坐在一处,见她目光投过来,并分辩不清是看向谁。因着她栽赃沈雁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她心里也愈发不待见这样的女孩子,见她这副样子,便就凝眉道:“宋小姐望着我们,是不是有话想说?”

    沈雁见她直勾勾盯着她们那边,心里也起了狐疑。

    但她的思维更清晰,荣国公夫人是肯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的,宋萍如果真的意有所指,那么目标就只能是鄂氏,难道,她是想说鄂氏曾经接近过她?!

    想到这个可能,她心下忽地凛了凛,如果是鄂氏,那所有的疑问就有解释了,鄂氏不想她嫁给韩稷,于是使人暗袭她,不管她最后是瞎了眼还是没瞎,沈家若是知道这件事是韩家做的,都绝不会再把她嫁去韩家!

    从宋萍的神情判断,只能是鄂氏无疑,她虽没说什么,可难道她一个下官之女,还会诬赖一个堂堂的国公夫人不成?!

    然而如果真是鄂氏,那事情就麻烦了!

    她如今名义上还是韩稷的母亲,而碧泠宫那边又出现了暗闯入内的刺客,眼下皇帝与群臣都已经将偷袭胭脂的人与刺客联系在一起,如果扒了鄂氏的皮就等于是把皇帝的疑心往韩家身上引!这样一来,岂不是同时又给韩稷招来了麻烦?

    她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收紧,连背脊上都滋滋地冒出毛汗来。

    为了避免皇帝将暗闯冷宫的事与韩家联系起来,如今只能阻止宋萍说出鄂氏来,可是就算她不说,大理寺也已经派了人去查,相信过不了多久便会有结果。眼下箭在弦上,又要怎么办才能够不着痕迹地阻止?

    她凝眉默语了片刻,忽然看向对面坐着的沈观裕。

    沈观裕与她对视了眼,面上并没有什么波动。

    他纵然是不会拖她的后腿的,可这种事却也无法请求他的帮助。她能够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为什么要替韩家遮掩这件事么?这个时候显然任何人都无法求助,坑是她自己挖下的,该怎么填回来只能靠她自己了!

    她咬了咬牙。转头再去看宋萍。

    这时候宋寰又已经催促了:“你快说出来!到底是谁唆使你的!”

    宋寰并不蠢。虽然先前糟踏皇后的牡丹的罪状逃不过去,可如果宋萍机灵的话,把这件事推给别的人。那么这罪名必然会轻上许多,他也不至于会担心在鸿胪寺正卿的位子上还能不能坐得稳当。

    宋萍经他这一催,咬咬唇,也就豁出去了:“是魏国公府的丫鬟!”

    沈雁一颗心跳到了喉咙口。正要张口转移开注意力,身后门口却又突然有了声音:

    “魏国公世子到——”

    宋萍刚把说出来。鄂氏的心脏也刚好险些跳停,敞轩门下这时传来通报声,她的心也就在喉咙口卡了一卡。只见走上来两三个人,为首的紫衣金冠。银带腰缠,余下一文一武二人,俱都气质超群。竟然真是韩稷带着辛乙贺群上来了。

    满座之人听到宋萍指认韩家,顿时哗然。眼下因着韩稷突然到来才又将这惊呼压下去了些。

    沈雁不知道韩稷此时赶巧过来寓示着什么,但收到他路过时不动声色传来的一道目光,心下忽又略定。

    韩稷跟皇帝皇帝见过礼,说道:“听说这边在审沈小姐主仆遇袭之案,而臣刚刚走到门下的时候又听见宋小姐指认唆使她行事的乃是韩家的人,臣手上刚好掌握了些线索,有些话想问问宋小姐,还请皇上允准。”

    “准奏。”皇帝绷着脸扬手。

    这种阴私居然先后扯到宫里的皇妃和朝中的功臣勋贵,他这当皇帝的脸上并不好看。

    韩稷谢了恩,便转过头来望向宋萍,“在下刚才从御花园过来,正巧碰上几个私下说话的宫人,在下听着有趣,于是就把他们叫过来问了问,原来他们正在说的也是西园子这里的事,他们说宋小姐在与沈小姐起争执之后,曾经也遇见到我们府上的下人?”

    宋萍脸上泛着异样的红,站在离他三步远的位置,竟似已经失了神。

    而鄂氏这里见到韩稷突然到来,一颗心也在胸腔里咚咚擂起了鼓。她不知道韩稷这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道刚才在坡下那一碰面,定是让他捉到什么把柄了,他现在是宁愿不顾韩家上下的安危也要把她给拖出来吗?

    她紧攥着绢子,指甲都已经抠进了手心。但这个时候最不宜的就是慌张,她尽量平静着,并且设法往对面坐着的魏国公望去。但魏国公显然对这件事的内情毫无所知,他的注意力全落在顾雁与韩稷身上。

    沈雁也不知道韩稷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笃定他绝不会做出因小失大的事,所以即使宋萍不回应,她也斟酌着说道:“我与魏国公府并无瓜葛,相信宋小姐就是接触过魏国公府里的人,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只是不知道宋小姐与韩家的人说过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将目标指向韩家呢?”

    宋萍抬头,看了眼韩稷又抿了唇下去。

    韩稷道:“臣奏请皇上允准那几个宫人上来交代经过。”

    得到允准,他往外扬了扬手,门外站着的贺群便就带了三个小太监走上来。

    到了屋中跪下,左首的白面小太监就说道:“奴才福贵,是西园子的洒扫太监,先前在西园门口见过魏国公夫人身边的丫鬟姐姐与宋小姐说过话。”

    皇帝闻言皱眉,“这么说来,这事的确跟韩家有关系了?”

    鄂氏一颗心险些就从喉咙口跳了出来。她站起来望着福贵:“你可看清楚了,我们韩家跟沈家无怨无仇,我们可犯不着去冲沈小姐下手!”

    福贵缩了缩。

    韩稷揖首道:“母亲不必着急,皇上也请不必急着下定论,且听他把话往下说。”

    皇上往魏国公脸上瞟了眼,嗯了声。

    福贵接着道:“宋小姐在沈小姐离开之后似乎对她怨气甚大,那位丫鬟姐姐路过时被宋小姐挡住了去路,于是跟小姐行礼。

    “宋小姐斥责她冲撞了她,怒斥她之后听说她是魏国公府上的人,又立刻转了脸色,还跟也赔来着。那位丫鬟姐姐看上去像是不愿失礼,于是顺口问了她两句因由,便就走了。前后也不到半刻。当时旁边许多人都见着了的。”

    敞轩外站的宫人大都是园子里当值的,先前绣琴与宋萍说话的时候确实有许多人远远地瞧见。皇后闻言,便就扬声道:“可有人进来替福贵作证?”

    宫人先是未动,后来见望过来的目光多了,再想想虽没听清楚绣琴跟宋萍之间说的什么,但先前那番模样的确也是福贵说的那么回事,于是就陆续有人走进来。

    回道:“奴婢们先前见到的确实如福贵所说的那般,宋小姐先是横眉对着韩家的侍婢,后来又转脸为笑的,也没有说多长时间的话,聊聊几句就走了。”

    皇后冷眼看向宋萍。

    “不是这样!”宋萍听见,急忙抬起头来分辩:“根本不是这样!是那个叫绣琴的告诉我沈雁得罪了淑妃,还说沈雁处处得罪人!我没有冤枉人,那碗辣椒水一定是她泼的,不信的话可以让人去寻她过来对质!”

    皇帝皇后俱都沉下了脸,鄂氏这边屏息半日,看了眼韩稷,才呼出口气来。

    这时大理寺派去的人也回来了,卜行哲听完禀报,又走到皇帝跟前说了几句,皇帝又开起口来:“大理寺的人查过回来了,已经锁定了几个目标。其中一个就有魏国公夫人身边的丫鬟绣琴,传绣琴上殿,对对脚印。”

    鄂氏紧吞了口口水,握紧的双手已经冰凉了。

    荣国公夫人只当她是气的,伸手拍拍她,以示安慰。

    很快就有人在戏园子里寻到了正从净房出来的绣琴,带着一脸苍白惊惶的她到了敞轩。

    大理寺的人命她两脚踩在一张画出来的脚印上,她战战兢兢地踏上,卜行哲亲自看过,说道:“绣琴姑娘的脚与紫藤后的脚印相差至少一根手指厚的距离。”

    满座之中又爆出一轮低叹,鄂氏身子晃了晃,险些一头栽向地下。

    皇帝静默片刻,左肘支着膝,说道:“会不会是穿了小鞋的缘故?除掉鞋再比比。”

    座中这下不止鄂氏惊怔,就连魏国公与荣国公等人都皱起眉来了。

    宫人上前架住绣琴两臂,一人除去她的鞋,只着绫袜踏在纸上。皇帝亲自走过来,一看还松出不止一个指头的宽度。

    脚印对不上,既无动机又有人证证明绣琴并未有意接近宋萍,自然是没有什么嫌疑了。虽是丫鬟下人,可也到底是女子,总不至于再当众脱去袜子再验上一验。何况就是皇帝想要这么做,凭魏国公等人那番面色,他也是犯不着跟他们死磕的。

    皇帝盯着那双脚静立了片刻,终于摆手示意退下。

    绣琴两腿一软倒在地下,一张脸变得如地上的纸一样白,而额尖脸际全是汗,对了这场质,便如从水里捞上来一般似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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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 得罪

    宋萍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先是被认定栽赃,如今又被认定诬陷,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如果凶手不是绣琴,那又会是谁呢?如果是她,那为什么脚印又对不上号呢?

    她发眼发懵看着四处,只觉整个人都发虚了。

    宋夫人连忙走上去将她扶住,哭着道:“你倒是把实话都说出来,到底是谁?!”

    她回头望着她,更加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连她的母亲都认为她还在骗人,这世上还有谁会相信她?

    沈雁从旁看着,并没有再采取什么行动。

    这个时候其实她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但她却肯定凶手一定是绣琴,而脚印之所以会对不上,还会也出现这些人证,则一定是韩稷背后作用的结果。韩稷也一定猜出来凶手是谁,所以才会赶过来圆场。而眼下即使严惩不了鄂氏主仆,可当他们回到韩家,韩稷难道会放过她们吗?

    所以对于绣琴的下场,她一点也不担心。而鄂氏身为一家主母,虽然不可能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带出这样的下人,以她施以这样的手段,总归也会受到些教训的。

    但是她仍然心下有着几分不痛快,今儿犯事的人都有了报应,那么私下欺侮她孤身一人而以婚事作践她的淑妃母子呢?从旁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仿似这一切与他们毫无相干,可是如果没有淑妃成心挑起她反驳她那件事,宋萍又怎么会确定自己的行动能万无一失?

    说到底,淑妃也是有间接责任的。

    不要说她牵强附会。索性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倒不如把淑妃和楚王的嘴脸撕开,也好绝了楚王再对她动歪心思的念头。至于最后谁来当这个皇帝,局势今非昔比,谁当皇帝这样的事,根本已轮不着她操心了。

    她抬眼看了看对面沈观裕,忽然暗中伸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座上的皇后和淑妃。

    沈观裕也不知看到没有。只见他眼观鼻观心定坐了半刻,忽然站起来,说道:“如今凶手被证明不是韩家的人。也不是宋家的人,那么又会是谁呢?”他往上首的皇帝望过去:“臣以为,如果暗袭的人与暗闯冷宫的人是同一拨,那么找找这其中的共同点。也许范围就小了。

    “比如说,有谁需要亲近一下废太子。同时又觉得需要给臣的孙女儿一点教训。雁丫头年纪小不懂事,得罪的人太多,一时也真让人想不出来谁有嫌疑。卜大人是断案的行家,不如皇上请卜大人给个头绪?”

    大家的注意力原本还停留在韩家与宋萍身上。乍听这话,便又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卜行哲。

    沈观裕这话忒有道理,宋萍和韩家都排除了作案嫌疑。而废太子本是个局外人,眼下偏偏在发生这件事的时候冷宫又有异动。这岂不就说的确有可能是同一伙人所为?而会在这种时候去动废太子的,除了夺储相关的郑王楚王,又还会有谁呢?

    而刚才宋萍又说沈雁得罪过淑妃……

    满座之人没几个脑子不够用的,都是脑子转得飞快的朝斗好手,随着第一道目光投向淑妃,紧跟着就有许多目光转过来了。

    泼辣椒水这样的手段本就像是女子所为,淑妃与皇后斗了这么多年,耍起这样的手段来不是得心应手?再加上宋萍先前所说沈雁得罪过淑妃,而且上晌在水榭里当着太后面淑妃是怎么作死的大家也都有见到,心里那份疑心便就如皮球一般噗地吹涨起来。

    淑妃初时还算镇定,紧接着脸色就有些发紧,也坐不住了,站起来道:“你们都望着我作甚?难不成你们怀疑我?”

    “老臣并没有怀疑淑妃娘娘的意思,只是想问问,臣的孙女儿是怎么得罪娘娘了?娘娘说出来,老臣也好回府严加管束。”沈观裕不慌不忙,如任何时候一般从容自若,让人连抓他出言不敬的把柄也根本抓不到。

    淑妃的脸色更白了,暗袭的事倒罢了,暗闯冷宫这事岂是能随便沾上的?废太子虽已然被废,可也是皇帝的嫡长子,她若沾上这嫌疑,皇帝还能轻易原谅她?!

    “沈大人这话说的好笑,本妃几时说过雁丫头得罪过我?原来大人也是这等道听途说之人,我往日倒是看错你了!”

    淑妃拂袖,侧转身去。

    沈观裕拢手望着沈雁,“雁丫头把你怎么见淑妃娘娘的经过跟皇上说出来,得罪了娘娘咱们就得好好赔罪,若是没得罪,也免得白落个话头在外头,伤了名誉。有什么说什么,皇上是不会怪罪一个知错认错的孩子的。”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明明就是把人拖下水,偏还拉个赔罪作幌子。

    倚松跟了她一路,她遇到些什么事,沈观裕心里自是有本帐的。而他既被迫归在郑王麾下,那么从这点来说淑妃楚王也就成了他的政敌,眼下他们母子既又把手伸到了她头上,他又岂有手软之理。

    她正了神色,作羞愤状回道:“回祖父的话,孙女没脸说。”

    沈观裕道:“不怕,有什么说什么。”

    沈雁只好勉为其难地看了眼皇帝,说道:“回皇上的话,沈雁也不知道得罪淑妃娘娘不曾,只是上晌当着太后和许多夫人的面,淑妃娘娘跟我提到楚王,还说他想见我,我觉得这样不妥,而且在行宫里被楚王吓了一回,我不敢再见,就如实回了娘娘的话。

    “后来娘娘就没理会我了。

    “我从水榭里出来,往毓华宫去的时候,在碧澜宫前偶遇了楚王,楚王要带我进宫里去赏字画,我觉得孤男寡女地更是不妥,就谎称要给家父送东西,谁知道还没走成,淑妃娘娘就半路请我去了掩月楼吃茶,还拿了一对据说是皇上亲赐的镯子……”

    “你在胡说什么?!”

    淑妃气得发颤,大步走到她面前,两眼深深地瞪着她:“你可想好了,当着皇上的面胡言乱语,仔细落个妄言欺君之罪!”

    “淑妃这是要堵人之口吗?”这时候皇后也站了起来,缓步到了她们面前,看一眼她,再看向沈雁:“把你遇到淑妃和楚王的经过说下去,一个字也不许漏。”

    沈雁交缠着手指着,抿唇觑了觑皇帝,以及旁边这么多王公大臣们。

    荣国公再也忍不住了,“淑妃如此恐吓一个半大孩子,不嫌失体面么?如今皇上在审案,在座任何人都要配合,淑妃若是再行干涉,那就是妨碍政务!”

    淑妃胸脯起伏着,但也并未退让。

    沈观裕拢手道:“不如就算了吧。”

    皇帝凝眉沉声:“程谓听旨,谁是要再敢阻拦办案,一律带出场去!”

    程谓领旨,望着淑妃。

    淑妃双唇微颤,转而抿得死紧。

    沈雁得到示意,遂继续往下说:“淑妃娘娘说那对镯子乃是皇上亲手赠与,并寓意着白首偕老,娘娘拿那对镯子,并且还拿了楚王的庚帖出来跟我说,如果我同意这桩婚事,那么我就是会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满屋子里坐着的人几乎全都挺直了背脊!

    而沈宓瞪着淑妃的一双眼仿似已着了火。

    沈观裕淡然若素,但若是仔细看,那双沈家祖传的浓眉之间也有火苗在涌动。

    “未来的皇后?”皇后尖笑起来,切齿道:“本宫这个皇后还没死呢,你淑妃就已经给大周找起下一个皇后来了么!不知道你说的这下一任皇后,是指我们当今天子的皇后,还是说你已经十拿九稳楚王会成为下一个皇帝?!”

    淑妃被迫得连连后退,去看皇帝脸色,却已然如锅底一般黑了。

    “皇上,难道您也相信一个孩子所说的话?”

    她眼泪一滚流出来,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臣妾是什么样的人,我们的皇儿是什么样的人,皇上难道心里没数么?臣妾岂会说出这种授人以柄的话,先前宋萍说时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这沈雁十足十就是个心如蛇蝎的丫头!她竟敢诬蔑我这皇妃!”

    “娘娘如此评价一个晚辈,是不是稍嫌过份了些?”这里没有韩稷出头的余地,他在袖下紧握着双拳没动声色,魏国公这里却开了口,神色幽沉地望着淑妃。

    淑妃岂敢与魏国公公然争辩,自是垂脸不予回应。

    魏国公望着沈雁,又道:“沈姑娘还有什么话,不妨一同说出来。”

    沈雁道了声“是”,平静地往下:“我虽然还小,不谙这些婚事仪程,但淑妃这么样当着我的面提及这些,我还是觉得不符礼仪。而且当时我身边并没有大人在,更是不能拿主意。可是我又怕婉拒了娘娘的美意有不敬之嫌,所以我就说,去见驾。

    “但是娘娘不许,把我拦住了。后来又百般解释,我一个小姑娘家,自是不能执意与娘娘作对的,于是就打消了见驾的主意。后来没想到,这些事竟然让宋姑娘给知道了。”说到末尾她顺势往宋萍处瞟了一眼。

    宋萍哪知道这层,立时颤了一颤。

    皇后走上来,轻叹着拍拍沈雁的手,说道:“好孩子,委屈你了,但是空口无凭,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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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介绍:
关于后福:
官场旦夕祸福,后宅勾心斗角。
谁说背负着前世仇恨,今生就不能活得痛快潇洒?
沈家世代相传的除了道貌岸然,恰恰还有一张厚脸皮。
保富贵,谋尊荣!
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雁扫一眼这京城四处锦绣膏梁,笑眯眯袖了手道:谁赢谁有什么要紧?横竖天下是你的,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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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完结书《大妆》《闺范》,欢迎跳坑~~
后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