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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铜穗     后福txt下载     后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47 游说

    “小的一定带到。”

    骆威颌首,稳步退出门去。

    沈观裕坐在书案后,望了门外半晌,才又收回目光。

    入了秋后,秋高气爽,连日的好天气使得夜空也隔外清朗。

    东台寺里残月当空,借着四面廊下清灯辅助,四面景物一览无遗。

    沈观裕一袭青袍到达寺中时,署名为扶桑院的禅院里,当庭一株三人抱的大龙柏下,魏国公已然席地坐在了八仙桌旁,桌下铺了棕织的地毡,而桌上摆着茶盘茶具,有茶香顺着洁净的晚风扑面而来。

    “想不到国公爷也好风雅,这时节要找处没有桂花的所在好好品品茶香,已是难得了。”

    沈观裕浅笑步下石阶,负手往这边走来。

    魏国公起身,拱手道:“在大人面前,哪有资格谈风雅二字,不过是历来不大喜欢杂香,故而特地挑了此处煮茶。”一面引着沈观裕在对面落坐,一面任走过来的小厮沏茶。

    沈观裕扬手在鼻前扇了扇风,又扬眉看了眼那茶色,说道:“应是雨前的君山银针。”

    “大人果乃行家。”魏国公笑道,“昨日在贵府,因见着大人不大惯喝秋茶,因而特备了几罐春茶在此。大人若是觉得口味不惯,亦可换换其它。”

    沈观裕未置可否,而是扬唇望着他,说道:“国公爷如此客气,倒让老夫有些受宠若惊了。”

    魏国公回望过去,温言道:“大人乃是前辈,论资历论眼界都比我这武夫不知强出多少,即便是不论这些,只论辈份。大人也足够资格受这一茶之礼,又何来受宠若惊之说?”

    沈观裕举起杯来,“国公爷真是豪爽之人。”

    低头抿了口茶,细品之后咽落喉,又道:“让国公爷见笑了,老夫时常发发少年狂,嫌秋茶浅淡。唯春茶的浓香方觉对味。再者。我又看国公爷虽则年盛,但却温润沉静,并不像那等气盛之人。可见世间人的品行心性,并不能以年龄一概论之。”

    “正是。”魏国公笑应,斟酌着,又道:“譬如大人的孙女雁姑娘。听说不过十二韶华,但我看她行动处事。竟是有着十二分的老练严谨,御花园里审暗袭之案的那一幕,着实让人叹服。为此我也十分羡慕子砚兄,竟然有个如此出色的女儿。”

    沈观裕听闻提到沈雁。眉头陡然挑了挑。看着魏国公亲手替他添了茶,他才又抬起幽深的一双眼,缓缓扬唇:“令郎韩世子武功盖世。兵法精通,也是朝堂的后起之秀。国公爷这么些年的栽培已见成就,何需羡慕犬子?”

    魏国公一笑,挥退了下人,说道:“大人是学富五车的博学之士,又是阅历极深的朝堂前辈,在下在大人面前拐弯抹角,恐怕大人还根本看不上我这雕虫小技,索性我就直说。不瞒大人,在下想替犬子求娶您的次孙女沈雁为妻。”

    沈观裕听闻,双眸蓦地顿了顿。

    但他的脸上又分明没有太多的意外,甚至,在略顿之后他还微微地笑了笑,“国公爷要替世子爷求亲,何不去寻子砚?他如今是我们沈家的顶梁住,他房里的事,我甚少插手。”

    魏国公道:“我来之前也曾听说大人主张府里子弟各擅其事,不过,在下以为既要表达通结两姓之好的诚意,尊重大人的态度必不可免,二则,还是跟大人说实话,在子砚兄面前,还希望大人相助一臂之力。”

    沈观裕挑眉。

    魏国公垂头笑笑,说道:“子砚兄对犬子有些误会,他显然并不看好这门婚事。但实际上,我们韩家有十二万分的诚意想与沈家联姻,在下也能以身上这爵位官职担保雁姑娘嫁入韩家之后会受到应有的保护和关爱。所以……”

    “国公爷的意思是,让老夫去劝说子砚同意这门婚事?”沈观裕微眯了眼,但仍笑着,说道:“敢问子砚究竟对令郎有什么样的误会?”

    在沈观裕这样的人面前,隐瞒显然是最愚蠢的作法。

    魏国公稍顿,随即将韩稷那日送药到沈家,结果被沈宓撞见之事,再有昨日在沈府被沈宓当场呸了一脸的事略略地说了,“子砚的心情在下能够理解,但是,这确实是个误会,在下也极看好这门婚事,因而还请大人能够体谅一二。”

    沈观裕双手扶桌,未曾答言。

    他的确不是什么么愚钝之人,前日魏国公父子与沈宓你来我去之间,他就嗅到了点古怪的味道。

    而昨日魏国公亲自遣了身边的副将前来送帖,这再一次显示出魏国公对他的礼遇,而骆威顺势借话夸赞了韩稷一通,再想想那年净水庵出事,替沈雁来府送信的也是韩稷身边的护卫,倘若他再不能明白点什么,恐怕就有愧于这两朝重臣的身份了。

    然而他却没想到这层风波竟是如此而起。

    魏国公想必是真没疑心过沈弋与房家退婚之事的真相,所以才会如此坦白地跟他提及韩稷与沈雁私会之事,可是作为极重家声的他,作为一家之长的他,在短短一年之中接连两次面对这样的丑事,他的心中又如何能不恼怒?

    他前一个孙女已然栽在这品行上,如今到了心智异于常人的沈雁,居然也没能经得起诱惑而跳坑了么?

    他静默了足有半晌,面上的探究在这一刻散开,连同原先的几分衿持一起化成了深沉,“国公爷的意思,是令郎引诱了我那年幼不懂事的孙女,到头来老夫还要帮着你们韩家把自个儿的孙女给顺势卖了?”

    魏国公正色:“在下并非此意,犬子确实有错,怪只怪那几年在下并未在京,因而也未曾及时管束。但大人请相信,犬子并非那种始乱终弃的浪荡子,他正是因为想对雁姑娘负责,所以才坦白告知于我,请我来求亲。”

    沈观裕负着手,站起来:“国公爷的美意,我已了然于心。但我沈家并没有这么糟践女儿的作法,或许令郎年少英武,是人中龙凤,但我们沈家的女儿,亦冰清玉洁不可亵渎。尤其是雁姐儿,你可知道一个雁姐儿,就已能抵得上寻常人家一个男儿?

    说完他抬起双手揖道:“这门亲事莫说子砚不允,老夫也同样不允。老夫谢过国公爷赐茶,若无它事,就此告退。”

    “沈大人请留步!”

    魏国公连忙起身唤停,等他在阶下止步,遂抬步上前,于他身后道:“我知无论我怎么说,大人眼下也不会相信犬子并非轻浮之徒,但不知大人可曾想过,以子砚兄如今在御前受重视的程度,如今渐至议亲之期的雁姑娘,接下来还会不会有类似于万寿节上的事情发生?”

    沈观裕略站,而后缓缓回转身来,双眼在月色下泛着幽沉的光芒。

    魏国公见状,又凝眉道:“万寿节上淑妃与楚王的伎俩委实让人不齿。不过根据眼下朝局来看,这些事又难以避免,储君一日不立,沈家便一日会成为楚王郑王争夺的目标,雁姑娘上次幸而只是虚惊,但在下认为,楚王在她手下吃了这一大亏,恐怕没那么容易罢手。”

    沈观裕手捋长须,与魏国公相隔三步远对视,神情却看不出深浅。

    “国公爷是认为,我父子几人还应付不了一个楚王?”

    “在下并非此意。”魏国公道,“我敬重大人,也仰慕沈家百年底蕴,以大人之才,自然可护一府上下平安。我韩恪向来作事无愧于天地,也不怕大人误会我捧高踩低,楚王郑王婚配未定,借由联姻的机会向沈家指婚大有可能。

    “但很显然,楚王郑王都非雁姑娘良配,我也相信大人绝不会忍心让雁姑娘嫁给二王。

    “犬子虽然不才,因着年少亦有冲动莽撞之处,但在下却敢以人格担保,他绝非品性不端之人,对雁姑娘也是一腔真心。眼下我这番话或许有趁人之危之嫌,但话糙理不糙,你我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实在是于公于私顺势而为的最好办法。”

    沈观裕眼里依然看不出喜怒来,但被风撩起的衣袂,又像是心意变得凌乱。

    魏国公注意他片刻,又接着道:“在下说这么多,无非都是想要成全这门婚事。倘若大人觉得如此乃是我韩家占了便宜,有什么要求请大人到时只管提出来便是。我保证定会让沈家在这桩婚事上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秋风吹得龙柏树梢沙沙作响,也撩动了廊下的灯影,而在这番缭乱之下,气氛反而显得更静谧了。

    沈观裕思来想去,似乎已找不到再拒绝的理由。

    抛去私会这件事来说,以魏国公世子的身份配沈家二小姐已算是件有脸面的事,而韩家至今并没听说过什么不好的家风,魏国公手握兵权又与元老们关系紧密,无论怎么说,结成这门婚事对沈家来说都只有好处而无坏处。

    以皇帝以及两位王爷的资质天赋来看,未来想要掌握全部皇权的可能性并不大,他即使有力量对付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也没有力量对付全部的人。这样的情况下,只图顺君心其实并不是十分靠得住的。沈家想要在大周真正做到稳如泰山,只有将皇帝和功臣勋贵两层关系同时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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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 疑点

    沈雁嫁去韩家,最起码,沈家从此不必被功臣们所忌惮。

    他目光在魏国公脸上停留了好片刻,看出他的坦荡磊落,然后才迈下石阶,缓缓道:“国公爷一片爱子之心,可真是令人钦佩。”

    魏国公见他终于开口,也微微舒了些心,垂首道:“惭愧,我只是尽了一个父亲应尽的本份。”

    沈观裕望着夜空:“子砚爱女之心,比国公爷护子之心犹过之而无不及。纵然老夫已被国公爷说服,但却也不敢担保能说服得了他。韩世子也很出色,国公爷想必也时有木秀于林之忧?”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个太有本事的儿子,当父亲的也难免喜忧参半。

    魏国公闻言笑道:“大人的意思在下明白,只要大人也乐见你我两家结成这两姓之好,我的心愿已足。而倘若大人能够看得上在下以及犬子,在子砚兄面前美言几句,则是更妙。不瞒大人说,我已经请了诸葛老为媒,但就是顾虑到子砚兄的态度,故而尚未曾登门。”

    沈观裕轻唔了一声,缓步回到原处坐下。

    魏国公说的没错,即便是沈雁没与韩稷有这层关系,沈家的麻烦也并不会少,至于私会之事,在大局面前,他实在也无法执拗地拿来大做文章。到底沈雁也未曾像沈弋那般闹得面上下不来,相反等来的还是人家男方礼数周全诚意十足的求亲。

    不管怎么说,相比起沈弋,沈雁虽然也犯了错,可好歹让家里面上有光。

    就当他是偏心吧。她也值得。

    魏国公在东台寺与沈观裕问亲之时,鄂氏则在房里陪着韩耘习字。

    如今各府里风气都变了。年轻一辈的子弟们不止被要求识文断字,也要求能读得几卷诗书。这是大伙都在为自己谋两手准备,也是朝代走到一定时候勋贵们的必经之路。

    韩耘这阵子在魏国公的教诲下,往正房来的次数多了些,鄂氏再不敢对他恶语相向,但有时候未免又有些心酸。

    正比如眼下,他即使坐在两丈开外。但却老老实实地埋头写字。并不曾像从前那般撒着娇要吃的,也不会想出各种鬼主意来乞求免去功课,这样安静的他看起来确实长大了不少。可分明那个爱痴缠的他才是她的儿子。

    “太太,碧落来了。”

    她倚着软榻,望着韩耘发呆,绮罗走进来唤醒她。

    她偏了偏头。碧落就揣着帐本进来了。

    宁嬷嬷被遣去做迎客嬷嬷后,手上管着的所有帐目及钥匙便都转交给了碧落。

    “太太。奴婢这几日拿着帐簿对库房的器皿,发现有些地方有些蹊跷。”

    碧落将帐簿拿到面前几上,翻开其中一页说道:“这本登记的是太太的嫁妆单子,奴婢昨日拿着簿子去库房对认的时候。发现这里好几件物品跟单子上写的有出入。比如原先这座祖绿翡翠麒麟,奴婢去看的时候,却只是一座普通的绿玉麒麟。尺寸也远不如单子列的尺高那么大,而顶多只有八寸。”

    碧落一向是个细心的女子。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她年纪小,鄂氏过门之后也不会想都没想地让宁嬷嬷掌事。

    鄂氏听到这话,支身坐起了些:“普通绿玉?”

    普通的绿玉跟祖母绿翡翠可差了老大一截,何况尺寸也差了大截。

    鄂氏乃是河间望族,韩家当初下聘的时候没少下本钱,鄂氏家里也给她长了不少脸,当初那一百零八抬嫁妆可都是货真价实的上品,怎么会出现对不上号的情况呢?

    不过年代久远,而且嫁到韩家之后动用到这些嫁妆的机会极少,因而她也记不清究竟。再想想不过是尊翡翠,恐怕这些年当了人情送出去忘了登记也是有的。

    她问:“还有什么?”

    碧落道:“还有一对东珠,这上头写的是半寸为径,当年老太太赏的,东西倒是也还在,可是大小也变了,如今只有莲子米大,而且奴婢瞧着色泽发黄,像是南珠的模样。此外还有几样玉雕和金器,玉雕是大小和成色变了,金器却是由原先的赤金变成了锍金。”

    “有这种事?”听到这里,鄂氏也不能不正视了。“你去把东西都搬过来瞧瞧。”

    碧落领命,随即退下去了。

    而鄂氏则捧着帐簿细看起来。

    没片刻碧落带了两名小厮抬着个箱笼回转,鄂氏走下地,命人揭开箱笼一看,只见里头躺了有七八件大小金玉,看模样都挺眼熟,因为形状大多都是常见的款式,价钱与单子上登记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事实上鄂氏看到这些的时候都十分陌生,可是又常见、质地又寻常的摆件怎么能衬得上当年的魏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呢?即便是有,当年清点嫁妆入库的时候,也早按价值分类作了处理,不值钱的东西,是根本不可能会收入库中这么多年的!

    如果记错一件只是偶然,那么这么多件以同样的方式而改变的东西,还能叫做偶然吗?

    “宁嬷嬷呢?”她转身道,“把她叫过来。”

    在碧落接手之前这些东西全都是宁嬷嬷一手掌管,这种事情不找她又找谁?

    宁嬷嬷也很快被带了过来。

    见了鄂氏深施一礼,便问道:“不知太太有何吩咐。”

    鄂氏指着地上那成箱的赝品给她看,又将手上的帐簿推到她跟前,说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这尺高的祖母绿翡翠麒麟怎么变成了八寸高的和田玉麒麟?还有这东珠,又怎么会变成了这么小颗的南珠?”

    宁嬷嬷瞅了一眼,说道:“回太太的话,当初登记在册的,就是这些东西呀!”

    鄂氏沉下脸来:“你还在睁眼说大话!这册子上模样质地以及尺寸大小都记的清清楚楚,你是把我当傻子糊弄还是怎么着?快说,那些东西都去哪儿了!”

    宁嬷嬷扑通跪下地去:“太太难道是疑心奴婢藏私了么?奴婢一无家小二无牵挂,也是一脚踏入黄土的人了,太太这么些年也不曾亏待奴婢,奴婢要那些东西作甚?”

    鄂氏闻言默然。

    宁嬷嬷并不是她所有陪嫁下人里最为能干的一个,当初之所以会提她当管事嬷嬷,一则因为跟的她时日长久,二则她在下人里辈分高,也容易服众,三则是因为她除了个绣琴之外,并没有家人亲属,尤其是第三点,掩盖了她能力上的不足,这才使她能够放心让她管着库房。

    眼下库房东西数量虽未少,但实物却对不上号,只有宁嬷嬷有巨大嫌疑。可是她说的也对,她自己孤身一人,又昧了这些做什么呢?

    七八件东西加起来,损失估摸在三五千两上下,这对一个下人来说,已经是极庞大的一笔财富了。倘若失的是些小财那还说的过去,这么大一笔,她总得有作案动机。

    她凝眉片刻,睨着她道:“那这箱东西又是怎么回事?钥匙在你手上拿着,也没有别人近身,难不成它们会自己变出个模样来不成?”

    宁嬷嬷抬起头来,说道:“太太忘了,十七年前太太着老奴去办事的时候?”

    鄂氏眉头蓦地一动。

    宁嬷嬷看看左右,等鄂氏把碧落她们以及韩耘等尽都挥走了,这才压声说道:“十七年前太太察觉世子爷身份有异的时候,曾让奴婢去打点来着。

    “那会儿中馈被暂时移交去了老太太手上,咱们手头每出一笔超过五十两以上的银子都要经过老太太的手,而那会儿太太手上的银票又都是有号印的,为免别人窥出端倪,太太不是曾让奴婢去库房拿了些东西变卖来着?”

    鄂氏听她提及十七年前,神色间又起了些迷离。

    她依稀记得是有过这么档子事。不过,当年的她至于会拿值几千两银子的珠宝去典出低价钱来查真相么?不是不舍得钱,事实上为了这件事,她花去的银子远不止这个数,而是既然要花这么多的钱,她大可以去钱庄兑换现银,何必多此一举?

    可是十几二十年了,当时她正在月子里,心情又正处于忧虑之中,只觉得手上的孩子跟他初生下时看到的不一样,再加之那段时间陈王府出了那么大的事,她没有分出更多的精力去精管这些,究竟是不是宁嬷嬷说的这样,她也已无法求证。

    既然无法求证,她又还以什么由头去治她的罪?

    何况她孤家寡人的,规规矩矩地在韩家呆着自然会有善果,而拿着这几千两银子的物事,她不但要担惊受怕,还没地儿花,她又图的什么呢?

    算了,左右几件玉器,就当是真的花在了当年的事上罢。

    她看了会儿地下的宁嬷嬷,退身在椅上坐下,说道:“起来吧。”

    宁嬷嬷道了声谢,从地上爬起,走上前去替她沏茶,说道:“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太太的东西作文章,奴婢人是愚笨些,可在太太身边都三四十年了,是什么样的人品,太太是最清楚不过的,这些年奴婢可从未曾算漏过太太一个铜子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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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 侧攻

    这倒是实话,可如果连这点忠心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当管事嬷嬷的资格?鄂氏没回应,只垂眸接着茶,说道:“下去歇着吧。”

    宁嬷嬷一脸的殷勤僵在摇曳的烛光里,默然颌了颌首,下去了。

    鄂氏望着她那轻快离去的背影,却半日也未曾收回目光来。

    “你在看什么?”

    正怔忡着,忽然有声音在耳畔响起,抬头看去,竟是魏国公。

    “你回来了。”她站起来,苍促地收拾着一脸的微慌。“我去让人给你热水。”

    魏国公望着她的背影,目光里也涌现出了一丝疑惑。

    翌日早上,魏国公便将沈观裕已经同意婚事的消息告诉了韩稷。

    韩稷这几日等待之余也在琢磨着该从哪方面下手攻克沈宓,听到说沈观裕已然被说服,欣慰之余同时又多了几分信心,心想沈宓平日里最是敬重华氏,也许先走走华氏的路子反而好些,但华氏身在内宅,他又如何才能得见呢?

    目光无意瞥到桌上摆着的两颗药丸上,忽想到这大半日也未见辛乙,遂道:“辛管事呢?”

    小厮进来道:“辛管事去沈家给**奶请平安脉去了。”

    这么巧?韩稷讷然。

    沈家这边,沈雁正在二房正院里陪着华氏让辛乙诊脉。

    沈宓一大早去了早朝,而他昨儿夜里便说奉了旨,今儿要去与内阁礼部翰林院等人集议,所以确定晌午之前不会回来。而为免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意外,她也特地嘱咐了葛荀上外头望风,只要看见沈宓进坊就来报讯。

    另外沈婵和萱娘也让她早早地支到华家去赏昙花了。华正晴年底出嫁,养的那半院子花也将会随她带到夫家去,而眼下正有两盆昙花居然意外绽了花蕾,于是昨儿派人来了传话,请她们过去赏花。

    剩下季氏陈氏她们许是为了避嫌,并不常来院子里,只常常使人过来问候几句。唯有曾氏会来坐坐。但因为她这几日身上也有些懒懒的,怕过了病气给双生兄妹,于是这几日也没出门走动。

    这样一来。就十分安全了。

    沈雁托腮坐在旁侧,等着辛乙收回手,遂道:“怎么样?”

    辛乙微笑:“从脉象看,恢复得极好。只要将我给的那方子照吃就是了。”

    华氏很高兴。连忙派人换热茶,沈雁也很高兴。与他出到外间侧厅,说道:“先生真是帮了我们大忙,这份恩德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报?”

    辛乙扬唇道:“姑娘若是这么说,那就折煞小的了。在小的眼里。能替姑娘效劳,是小的的荣幸。”

    沈雁知道他帮忙不为图她感谢,想想连他本人也不曾十分了解。他需要什么也不清楚,又谈得上什么真心感谢?来日方长。日后总还有机会的。正要请他落坐吃茶,正好碧琴过来说黄嬷嬷在小厨房请她过去,便就道:“先生请稍候,我去去就来。”

    说着便抬步出了门。

    辛乙目送她离去,在厅内站了站,忽然走到门口,冲门下的小丫鬟说道:“烦请通告**奶一声,小的还有件要事相求,烦请再赏面让小的求见说几句话。”

    能得近身侍候的都是华氏的亲随,这些人都知道华氏能怀上这双龙凤胎都是出于辛乙的妙手,心里早把他当成神仙一般地对待,听说有事要求华氏,哪敢耽搁,立马就拔腿进了内院。

    去了没等片刻,又飞快地回转来,微喘着道:“奶奶请先生进去呢。”

    辛乙连忙称谢,又跨门进了内宅。

    华氏是尊贵的命妇官眷,内宅里按理是不能让外人随便踏入的,平日里就是请大夫也得有旁的妯娌或是丈夫在场。

    但碍于沈宓对韩稷有着极大成见,所以辛乙自来诊脉一直也未以常理论之。这样实则还是有着巨大风险,若是让人知道有外男私入二房内宅,而且华氏又偏偏在这个时候怀上了二胎,到时随随便便又是一场风波。

    所以每一次不光是华氏,就连沈雁也担着老大的心。

    韩稷那日跟沈雁在府后小胡同里私会而后让沈宓抓了个正着的事她也知道了,她当母亲的可没沈宓那么不可理喻,她想着只要韩稷对沈雁是真心的,只要沈雁自己也觉着好,她便没什么意见。到底辛乙是韩稷的人,如果韩稷不点头,辛乙又怎敢按时前来看诊?

    而她虽未与韩稷直接接触过,可是沈雁的眼光她是相信的,既然她觉着不错,那对方人品必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过看沈宓气成那样,而沈雁到底还没到必须议亲的地步,她也就费事去与丈夫争辩了。

    而为免沈宓对韩稷的不满再度升级,也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今儿她特地让沈雁把辛乙再度请来,也是为了当面把报酬付给辛乙,同时得到他的确诊,那么往后也就不必再劳烦他过来了。

    于是这里正在着扶桑去取银票的时候,小丫头就来报说辛乙有事求见。

    华氏正担心他又会同上回一般直接拒了她的银子而让她不知如何报答,没想到他正有事相求,哪里会不高兴?当下就命人抬回了屏风挡在床前,命小丫头去请人。

    很快辛乙就回转了来,在屏风外站定道:“惊动奶奶歇息,小的先告罪。”

    华氏温言道:“先生哪里话,只是我不宜久留先生,先生若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还请先生从速说来。”

    “谨遵奶奶吩咐。”辛乙颌首,这里扶桑又搬来了座椅,他便就坐下,说道:“小的要说的事,乃是关于雁姑娘的婚事。”

    “雁姐儿的婚事?”

    华氏闻言,身子也不由坐直了些。

    辛乙道:“小的斗胆直言。敝上魏国公世子韩稷,心仪雁姑娘已久,虽然私下偶有接触,但并不敢心存亵渎之意,我们国公爷回朝之后世子便第一时间提出要上沈家求亲,但却因为沈二爷似乎对世子有些误会,小的想来想去,恐怕还得请奶奶出面周旋方能成事。”

    华氏原以为他是替自己求什么,听得他竟然是为韩稷而来,不由就顿在那里。

    旁边立着的紫英红袖面上也都露出了讶色。

    诚然,华氏对韩稷谈不上多恶的印象,可是眼下的情况是沈宓执意抵触,她做妻子的又焉有跟丈夫唱反调的理?

    她略顿片刻,便就凝眉望着落在屏风上那道暗影,说道:“是韩稷让你来的?”

    辛乙道:“不是。是小的自己求的奶奶,这件事我们世子并不知情。”

    “那你这个管家倒是极忠心。”

    华氏微哂道,深吸了一口气,又说道:“那韩稷本就行止不端,纵然一个巴掌拍不响,可雁姐儿才十三岁未到,他韩稷多大了?十七?十八?他堂堂国公府的世子,总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我们二爷就是对他有成见,那也是应当的。

    “你们韩家门第是高,我也知道你们世子爷是京中炙手可热的贵公子,可我们沈家的姑娘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娶得走的,他韩稷引诱我女儿是事实,难道事后一句会来提亲就能把这笔帐一笔勾销了么?要照你们这么说,你们肯事后负责,还是给了我沈家面子?”

    辛乙望着地下,微顿片刻,说道:“小的并非此意,如今这局面,小的也早就有了预料。上回奶奶在提到要酬谢小的时,小的曾说过并不为求财,只求事成之后奶奶答应帮小的一个忙,不知道奶奶可还记得?”

    华氏眉头动了动,这件事她怎么会不记得,当时他说了一半又且打住,难道说真的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凝眉道:“记得,可我纵然记得,又怎会将雁姐儿的终身视作儿戏?倘若你们韩家吃定了我沈家,我就是宁愿把她养在沈家一辈子也不会应承你。你的恩德我记在心里,但这两件事并不能混为一谈。——扶桑,把银票送给辛先生,倘若不够,再加。”

    扶桑看了眼华氏,走出门来。

    辛乙起身道:“小的用性命担保,敝上绝无恃强之意。奶奶的酬金我分文不收,但是我们世子,确实对雁姑娘情深意重,也确实从一开始就把姑娘当成他的终生伴侣。

    “我们国公爷对这桩婚事的态度,相信奶奶也应该从洗三宴上看出来,我们韩家上下对这桩婚事都是乐见的,不瞒奶奶说,我们国公爷昨儿夜里也已经约沈御史在外见过面,而沈御史已经同意,连他老人家都点了头的事,奶奶难道还有疑虑吗?”

    华氏脱口:“魏国公见过我们老爷?”

    “正是。”辛乙点头,“奶奶若是不信,大可以遣人去向沈御史求证。”

    华氏默下来。

    她当然会去求证。如果这是真的,那她的确没有什么好疑虑的。沈观裕虽然不会如她从沈雁的切身利益出发去为她择取婚事,可到底沈雁是沈家的小姐,倘若她嫁的不好,婚事有什么差池,对沈家来说不也有坏影响么?

    更何况沈宓与他之间本有隔阂,如果韩家真有什么过不了硬的地方,他难道不怕惹得沈宓与家里决然闹掰?沈观裕绝对不会冒这个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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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 心允

    她抬头望着屏风上那道影子,说道:“既是我们老爷同意了,你又何必来求我?”

    辛乙道:“虽说是沈御史同意了,但小的觉得关键还是在奶奶这边,得到奶奶的同意,并且有奶奶劝说二爷,事情必然会顺利很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шщш.щuruo.舞若小說網首发)”

    说完他直起身来,又道:“其实选择什么样的夫婿才适合自己,我想雁姑娘比谁都清楚,二爷爱女心切,会对我们世子有所误会也在情理之中,而奶奶既同样疼爱姑娘,又身为女子能与姑娘有心意相通之处,所以这个游说的人选,小的认为非奶奶不可。”

    华氏凝神半日,缓下面色。

    她本来就没觉得韩稷有多么不好,事实上倘若人家真有什么不轨之心,也不必等到此时,而且在行宫里那会儿,她出出进进地也没少与韩稷打照面,到底不管何时,他总还是护着沈雁的。至于说到私会这种事,偷偷说句,谁还没年轻过?

    她再瞥了眼辛乙所站之处,说道:“这事我先想想。”说完又提了一句:“提亲的事等我的信儿。”

    辛乙得了后面这句,立时精神大振:“小的替我们世子爷谢过奶奶!”

    华氏神色缓了缓,说道:“这酬金你还是拿着罢。就是要议婚,也没有还没过门就先差遣起婆家下人的道理。”

    辛乙含笑道:“奶奶既这么说,小的不敢拂逆奶奶的意思,取十之一成则可。”说着,伸手在那沓银票里取了最小的一张面额,收了进怀。又道:“小的便恭候奶奶佳音,告辞。”

    华氏命人相送。

    沈雁站在庑廊拐角下望着紫英送辛乙出了门,目光也变得深邃。上回辛乙提到请华氏办事时欲言又止,当时她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但如今想来多半是为了向华氏提亲之事。所以她特地留了时间让他得以去见华氏,若是她猜中了,这亲事便成了七八分。若是没猜中,她自然也会让它中的。

    韩稷这里等到辛乙回来,便顺口问起沈家情形。

    辛乙只简略说了下华氏的情况,对于请求华氏的事半个字也没提。韩稷见没有什么关于沈雁的新消息,也就作罢了。想想还是让陶行去作了准备,挑了几样礼物待翌日去到沈府,借探访沈莘兄弟之名去拜望华氏,

    沈雁这里早就听说他送了孤本棋谱给沈莘。( 800)小说/所以虽然知道他来府,却也没有多大意外。

    华氏正琢磨着辛乙这事,又才去沈观裕那里得了准信回来,知道辛乙所说不假,心意已偏了有六七分,听说韩稷到府里来了,心下一动,也就唤来了扶桑:“找个机灵的小厮,去莘哥儿院子里转转。”

    扶桑自知是怎么回事,便就连忙找来素日得用的小厮春贵去了。

    华氏这里小憩了会儿。又逗了会儿孩子,春贵就回来了,站在珠帘外道:“回奶奶的话,韩世子与莘少爷茗少爷他们下了会儿棋,便就去了后园子里煮茶,世子爷什么样人品小的不敢乱说,不过小的故意找了几个模样好的丫头在湖面划船,还打他们窗子底下经过,世子爷并没有多看一眼。”

    “就打听到这个?”华氏挑起眉来。

    春贵忙低头道:“小的也不敢靠太近,只是远远地见到韩世子挺好说话的。待人不远不近,既不高高在上也不显格外殷勤,让人心里舒适得很。”

    华氏皱了皱眉头,片刻道:“下去吧。”

    春贵便告退出门。

    才走到门外华氏又唤他道:“回头韩世子走了。便把莘少爷请过来。”

    韩稷坐到太阳西斜时分便就走了,沈莘听说华氏传见,便即过了二房。

    华氏仍让人抬来屏风,布了座奉了茶,问他道:“听说魏国公世子来府里拜访了?”

    沈莘自打与房家小姐订婚之后,许是卸下包袱。不但人开朗了回去,与曾氏关系也日见融洽,沈雁是怎么为他打算的,他自也是记在心里,与二房竟是冰释了前嫌,再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心结。眼下华氏这般问他,他便也就老实答道:“回二伯母的话,确是韩世子来访。”

    华氏道:“他是行武之人,怎么也跟你们玩得到一处?”

    原先沈莘不接受曾氏的时候,华氏也常奉沈宓之命过问沈莘的生活,因而沈莘并不觉得她问这些话有什么大问题,但还是对她特特地问他这些而有着一丝丝的疑惑,不过他还是答道:

    “韩世子为人谦逊,而且博学多才,并非寻常勋贵出身的子弟,他虽是武将,但举止斯文,对棋茶二道也甚有心得,关键是他为人豪迈又细心,既使我等文人倾羡于他的丰姿,又无须害怕道不同不相与谋,总得来说,从他身上看得出洁身自爱的品质。”

    华氏听着这席话,心里又踏实了点。沈莘不像沈茗,他为人更稳重些,并不擅于花言巧语,所以他说出来的话,怎么着也有八九分是真的。

    如果韩稷当真谦逊又有教养,那么理应不会是什么坏人。

    京城也只有这么大,若是干过什么坏事也不大能藏得住。

    可她也还是不敢轻率,又问道:“我听说他是京师里相貌数一数二的贵公子,不知道他在闺房方面有什么坏毛病没有?”说完又觉这话未免露骨,又补充道:“我是觉得他生得也太好了些,若私行上有什么问题,带坏了你们倒不好了。”

    沈莘越发觉得有异,顿了下回道:“这层倒是没看出来。也没听顾颂他们说过他有这方面的毛病。”

    说的也是,顾家家教也是严的,至少在这方面顾至诚管顾颂管得极严,顾颂总一口一声地稷叔,想来若是有不好的毛病,也是不会与他这般亲近的了。

    华氏听到这里,认真地思虑过一番过后,竟是渐渐接受了韩稷当女婿的这个可能。

    她让人拿了几刀宣纸走出去给沈莘:“日前你华舅舅从泾县带回来的,你给茗哥儿他们兄弟都各自带一刀去,你自己留一刀。”

    沈莘这里谢过她,便就让小厮抱着宣纸出了二房。

    走着走着脚步却又越来越慢,华氏打听韩稷的这些话,怎么听着总像有些怪怪的?再想想韩稷对他们兄弟的亲切,以及这几年时不时传来韩稷与沈家的交集,他忽而也嗅出了点味道,华氏这么样,可不就是像丈母娘相女婿么?这是在替沈雁相韩稷?

    他立马就停在庑廊不能动弹了,这么说来,韩稷又是送棋谱又是寻他们吃茶,竟是想当沈家的女婿?

    那沈宓与华氏对这事是什么态度?

    他蓦地转身往二房望去,呼吸也随之停顿起来。

    沈家各房之间的矛盾,他这些年也没有什么不清楚的,二房若是有个韩稷这样的女婿势必又会多出不少光芒,可是即便这样又能如何呢?二房就是不靠嫁女儿也一样能有不错的未来,看华氏的样子还不见得十分满意韩稷,他难道也要学人家横插一杠子不成?

    不,莫说他跟沈宓之间没有什么利益之争,就是有,不管是长房三房还是四房,在华氏诞下子嗣之后,都已经彻底没有与二房较高低的可能了。更何况,韩稷既然会放低姿态来拢络他们,可见对这门婚事有多么上心,而他们又岂能招惹得起他堂堂魏国公世子?

    算了,他想这么多作甚?

    二房强大已成事实,聪明的做法不是与他们为对,而是和谐共处双赢互利。

    沈家有个韩稷这样的姑爷,那也是件求不来的美事。

    沈雁就是不嫁韩稷,难道就会挑个寒门士子随便嫁了不成?

    他抬头吐了口气,忽然又觉得胸内无比清爽。

    华氏这里见着紫英送客回来,扬眉道:“他回房了?”

    紫英道:“在院外廊下站了站,不知想些什么,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倒是又云开日出地走了。”

    华氏扯了扯嘴角,轻拍着熟睡中的兄妹俩道:“他这几年的苦没白吃,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了。”

    紫英笑道:“说的是,不止是莘少爷变了,四奶奶也变了呢。”

    说到陈氏华氏忽然又想起来:“她跟四爷怎么样了?”

    紫英道:“约摸听说前儿个四奶奶上四爷屋里替他将被褥全换了厚的,四爷回来后问是谁换的,知道是四奶奶,也没说什么。”

    华氏扬扬唇,没再说什么。

    这里且记挂着辛乙所说那事。

    眼下沈雁虽然还小,但韩稷却有十六七了,韩家那样的人家虽然不急着娶亲,可他们家人口不多,而他们家已在为他议婚的消息也传出来好久,恐怕并不能拖到很久以后去。而倘若真等到过两年再订亲,一来外人恐怕会有些猜测,二则不给他们个定心丸吃,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

    再者她因着总觉得亏欠沈雁,韩家家世是没得说的,从行宫里二人常常出门就看得出来沈雁对韩稷也还满意,她总是愿意女儿幸福的,既是都无问题,那她又何妨让他们安下这颗心来?

    早些订就早些订罢,当娘的最期盼的,不就是看女儿能有个称心如意的好归宿么?

    她心里这般想定了,也就开始琢磨起怎么去说服沈宓来。(未完待续。)

451 邀约

    而心里又涌起一阵淡淡的伤感,养了十几年的闺女,真到了谈婚论嫁这日,还是舍不得的。小说/

    从小到大,沈雁连替她端个碗她都没舍得让她动过手呢。

    这里纠结了小半日,瞧着天色渐渐地暗了,估摸着沈宓也快回来,想了想,就还是让扶桑去沏了他最爱吃的雀舌,并盛了两样开胃的糟鸭信糟鸭掌在桌上。

    沈宓踏着暮色进了门,闻见一屋子香氛里传来的醋酸气儿,便笑着撩了珠帘,说道:“弄这些作甚,酸着我儿子丫头怎么办?”

    华氏侧倚在床头笑睨他:“二爷辛苦了,犒劳犒劳你呗。”

    沈宓走过来先抱了抱沈筠,又抱了抱沈菁,然后交给奶娘,示意她们抱出去。看了眼桌上的茶和鸭信,命人挪到床头来,坐在床下绣墩儿上道:“这几日是真忙,隔三差五的集议廷议,可皇上就是没有最终定下来。”

    华氏道:“那你们到底是拥楚王还是拥郑王?”

    沈宓道:“如今淑妃还在禁足未曾出来,楚王已然占了下风,这些日子皇后母子上蹿下跳得厉害,也是让人心烦得很。”

    华氏闻言皱了眉头:“怎么能让皇后那种人得逞?”当初若不是皇后存心挑事,她会险些在刘氏与沈夫人手上送命么?

    沈宓也凝眉道:“大伙都不知道皇后的宅心,眼下的情况自然是拥郑王。然而楚王郑王都不是什么好人选,我在愁的不是选他们哪个,而是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替大周寻个靠谱的君主?只有这储君靠谱了,咱们才算有安生日子过,华家也才能有希望化险为夷。”

    华氏神情黯下来。

    沈宓直起腰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还是好好养身子要紧,外头这些事不要操心。”

    说着掉头让人传饭。

    华氏因坐月子,与他并不同锅吃饭,但沈宓怕她独自吃饭没劲。为了陪伴妻子,洗三宴后又还是每日必在房里陪着用饭。

    饭桌摆在床前,华氏坐起来,看着对面的他。说道:“你要是在朝上有个帮手,说不定就没这么烦了。”

    沈宓未觉异样,亲手给她添汤,说道:“帮手,怎么样的才叫帮手?

    “老爷是我的亲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可他不得不为皇后所用,至今也未能钻出这个套来。至诚与卢锭倒是与我同进退,可到底中间又隔了一层,不是一家人,有些苦衷也不能尽与他们诉说。老四如今在六科,倒是有权又信得过,可他自己房里那堆事都没个结果,又哪能指望得上?”

    华氏慢腾腾地抿着汤,说道:“所以说,最好就是寻个能在朝上说得上话又帮得上你忙的。同时立场又能相同的,能够荣辱与共的,这样的人最好。”

    “说的容易。”沈宓轻哼道:“上哪儿找去?我儿子倒是肯定靠得住,可他如今不还吃着奶么。”

    华氏又抿了口汤,说道:“儿子不行,不是能找个女婿么。”

    沈宓冷不丁听得这话,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

    “什么女婿?哪来的女婿?”

    华氏放下汤勺,抬头看着他:“当然我们雁姐儿将来的夫婿,还能是什么女婿?”

    沈宓神色立时紧绷,两眼紧望着她:“你听见什么了?”

    华氏拿绢子印了印唇。说道:“我哪有听见什么?不过是觉得韩稷这孩子还不错,还知道给胭脂送眼药……”

    “好端端地你提他做什么?”沈宓腾地站起来,“是不是雁丫头跟你说什么了?她让你来当说客?”

    “你想到哪儿去了?”华氏睨着他,“她怎么会跟我说这些话?咱们的女儿怎么会是这种人?”

    “那你怎么会把雁姐儿的夫婿扯到韩稷头上去?”沈宓简直不能淡定了。华氏是最该站在他身边支持他的人,怎么能连她都帮韩稷说起话来呢?这韩稷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把他的妻子女儿迷得连真相都瞧不清了!

    “你这么大火气干什么?”华氏声音也略略拔高了些,“韩稷救过咱们女儿的命,这么多年也对她一心一意,就算是他们私下里有接触了。又怎么了?

    “你是不相信自己女儿的人品,还是忘了当初是怎么在华家墙头下给墙里头的我扔城隍庙的糖葫芦的?不过是见面说两句话,又不曾做出什么授受不亲授人话柄的事,人家这不是还特地请了诸阁老为媒要来提亲么,礼数上都做全了,你还在矫情个什么劲儿?”

    沈宓见妻子动气,顿时伏低做小矮下身子:“是我的不是,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华氏沉哼了一声,推了碗,歪回床上去了。

    沈宓生怕她动了肝火伤了身子,又担心她们娘俩真着了韩稷的道,心里又是懊悔又是忧心,遂讷讷站着不知如何是好。见着华氏背着他半日没动,也不知道她是睡着了不曾,总之是不敢再在气头上再去撩她,便就指指帘栊下站着的红袖,让她过来照看着,自己悄悄地出了门去。

    华氏听得他走了,转身坐起,重新又拿着汤勺喝起汤来。

    沈宓进了墨菊轩,坐在椅子里半日也未曾动弹。

    他可万万没想到韩稷居然会把华氏都给说动来求情,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是怎么知道华氏会是他的软肋的?居然把手伸到了华氏头上,这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点!这还没成他女婿就敢这么做,要是成了女婿那还得了?

    他抓起桌上一张纸,揉在手心里拧成团。

    华氏这边他是不敢再去招惹了,没理由为了个不相干的臭小子气坏了自己的媳妇儿。可总得想个办法绝了他们这心思才成,否则岂不后患无穷?明着来不行,他索性也来来暗的!他韩稷不就是悄没声儿地把他闺女拐跑了么?

    他负手在屋里踱了两圈,然后立在帘栊下沉吟片刻,忽然转回书案后提笔写了几行字,又拿信封装好了,唤了葛舟进来说道:“明儿白天,派个人把这个送到魏国公府,交给韩世子。”

    韩稷正猫在颐风堂看韩耘射箭,手里端着杯茶,整个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韩耘连射了十几箭没见有反应过来,觉得没劲,便哼哧哼哧地扛着弓走了回来。

    “大哥你还在想媳妇儿吗?”他郁闷地堵在他面前说道。

    韩稷一口茶喷出来,抬头望他:“谁告诉你的?”

    “喏,”韩耘指指廊下:“辛乙说的,他说大哥现在该成家立业了,近来想媳妇儿想得紧,让我没事别打扰你。可是这都半个月了,也太久了吧。你要是想得紧,就把人娶回来呗!”

    韩稷扭头往辛乙瞪去,辛乙背过身,悠悠然然地进了屋去。

    韩耘扔了弓,跟他一般猫在树墩上坐下。“我真不明白,娶媳妇有什么好的,王俅说他表哥娶了媳妇后连零花钱都没了,一个月只能在外头吃两次酒,每日戌时之前必须归家,他媳妇儿出门到哪儿他就得跟到哪儿,简直连一点自由都没有,娶了干啥呢?”

    “你懂什么?”

    韩稷轻哂着,望着前方,“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会知道自由跟某个人比起来简直连屁都不是。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神奇的人,能够让你心甘情愿地拿自由换取她对你一辈子的管束,哪怕她打你骂你,你也甘之如饴。懂的人一般管这叫儿女情长,不懂的人则通常管这叫犯贱。”

    “哦——”韩耘了然地拖长音,“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你有些贱贱的。”

    韩稷横他一眼,扯了根狗尾巴草在手捋起来。

    “对了,”韩耘忽然道,“你要是娶了媳妇儿,也会成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转么?”

    “什么叫跟在她屁股后面转?”韩稷瞪他:“就是跟她一起出门,也是妇唱夫随,我保护她。”

    韩耘似懂非懂,“那还不是一样?她上哪儿你也上哪儿,就是跟在她屁股后面转嘛。”

    韩稷觉得跟他说不清,不是一个境界,索性不回嘴了。

    这里正打算起身,贺群却忽然拿着封帖子匆匆走来,说道:“世子爷,沈二爷有信给您!”

    韩稷略顿,而后如针刺了一般打地上跳起来,拿着那帖子在手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撕开。

    撕开后他看完上头内容,他怔了怔,然后又立马转身进了屋。

    韩耘瞧见他这么风风火火的,心里奇怪极了,连忙要跟上去瞧个究竟,被贺群伸手挡住,笑道:“二爷要吃点心么?前儿才请过来的厨娘擅作淮阳菜,做出来的年糕好吃得很。”

    韩稷为了迎接沈雁的到来,前儿特地请示过了魏国公,在颐风堂开放了小厨房。而魏国公觉得以鄂氏与韩稷这样的关系,各过各的恐怕还更利于稳定,因而并没有意见,昨儿夜里还特地上颐风堂来尝了尝厨娘的淮扬菜。

    韩耘听说有点心吃,禁不住动心,可是又很好奇是哪个沈二爷给韩稷递的贴子,使得从来没有失态过的他居然会如临大敌,他的大哥最近看起来真的很不大正常啊!(未完待续。)

452 挑明

    “除了年糕,还有栗子糕和酥油鸡肫儿也香喷喷地。”贺群继续引诱。

    如果光一道年糕还不具足够诱惑力的话,那么再加一道酥油鸡肫儿和栗子糕就忆实在让人无法拒绝了!算了,还是先吃要紧,等拿到了鸡肫儿他再回来打探也不迟。韩耘主意打定,遂拔腿往小厨房方向奔去。

    韩稷拿着那帖子进了门,冲着在书架前核对帐目的辛乙说道:“奇了怪了,沈二爷竟然约我夜里去东湖吃茶赏月!”

    辛乙停手抬了头,“二爷约您吃茶?”

    “你自己瞧!”韩稷将信纸往他面前一拍,“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约我戌正在东湖名为沧澜记的画舫上见面!”

    辛乙边看边站起来,他昨儿下晌才去过沈家,转头沈宓就来了帖子请吃茶,也未免太快了吧?

    他略为沉吟,说道:“这十有八九是场鸿门宴。”

    “我知道!”韩稷插腰踱步,然后顺手从墙上取下佩剑,说道:“可就算是场鸿门宴,我韩稷也赴定了!我就豁出去了,要杀要剐随他的便,反正他女儿我娶定了,他这个岳父我也认定了!”

    沈家这里,华氏听完扶桑的回话,什么也没有说,只让人去了趟上房,全气定神闲地过了一下晌。

    傍晚时分沈宓回府,吃了晚饭便就换了身新衣裳,与华氏说道:“我约了人吃茶,要晚些回来。”

    华氏笑望他道:“约了谁呀?”

    沈宓含糊地道:“你不认识,通政司新上来的同僚。”

    华氏放了汤碗,说道:“这么巧,我听说老爷正好也请了韩稷过来吃茶。”

    沈宓一口气提上颈口:“父亲也约了他?”

    “没错啊。”华氏眨眨眼。“而且我听说他还一口答应了。”她慢条斯理喝了口汤,又道:“你要是忙的话就快去吧,反正我瞧着那孩子挺顺眼,回头要是老爷瞅过了没什么问题,索性就把这亲事定下来算了。”

    沈宓气得暗地里咬起了牙,韩稷既然应了他,回过头居然又允了沈观裕。这种出尔反尔的人。怎么能当他的女婿?!

    他拉着脸在椅上坐下来,鞋子也给除了。

    华氏望着他:“哟,你怎么不去了?”

    沈宓瞪了她一眼。背转身去自顾自沏茶吃。

    华氏接过扶桑递来的绢子擦了手,缓缓道:“不知道你觉得我这一胎生下的两个儿女,究竟是不是好事?”

    沈宓微顿,扭过头来。“当然是好事,怎么会不是好事?”虽说他早做了这辈子只有沈雁承欢膝下的打算。可是世上男子哪里有嫌自己儿女多的?这对龙凤胎不是雪中送炭,也是锦上添花,世间还有什么事能比得上他们的到来带给他的惊喜呢?

    “既然是好事,那我不妨告诉你。如果没有韩稷,你也不会有菁哥儿筠姐儿。”华氏以从未有过的认真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是辛乙妙手回春才让我怀上了他们兄妹,而辛乙是韩稷的主子。如果没有他的帮忙,你觉得辛乙有这个胆子敢帮我吗?”

    沈宓蓦地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望进她双眼,“你说是辛乙治好的你?”

    “难道我还会骗你吗?”华氏伸手从袖口里掏出一叠纸摆在桌上,“这些都是辛乙开过的方子,而之所以会有这段因缘,全是因为雁姐儿与韩稷在行宫里种下的情份,就是因为你带着偏见执意不让雁姐儿和韩稷接触,我们才选择了暂且瞒着你。”

    沈宓望着方子上的名字与日期,凝眉沉默下来。

    他虽有被欺瞒的不爽,可是在收获了一双儿女的巨大惊喜面前,他也实在不能拿这点来小题大作。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出于辛乙的妙手,他还以为这都是天意……

    “现在你该知道,你的那点偏见在人家给予的这份人情面前,实在是有些可笑了罢?”

    华氏静静望着他,因为坐月子而略显丰满的脸庞看上去格外端庄。“我们沈家已然不是前朝首辅,如今是在大周皇帝手下讨饭吃,论起家世门第,咱们家清贵,韩家却也称得上尊贵,韩稷要才干有才干,要相貌有相貌,有这样的女婿,我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宓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去,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他哪里是觉得韩家门第不够?举朝上下,论起各方条件能强过韩稷的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吧?可是他们又哪里明白一个父亲的感受,沈雁陪伴了她十几年,是他与华氏的第一个孩子,他也不过是想多留她在身边疼几年,顺便让那小子吃吃苦头,让他知道珍惜而已。

    没有人能明白他在撞见胡同里沈雁娇俏地望着韩稷时他的心情,那心情真好比呵护了半辈子的名贵菊种被人撬走了也似。他何尝不希望女儿幸福,但,谁又会体会到他眼睁睁看着闺女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的感受呢?

    说到底,他不是看不上韩稷,不过是吃他的醋而已。

    “二爷,韩世子到府里来了!老爷已然派了林之海去门下迎接。”

    这里正说着话,葛舟一脸古怪地看进来,显然他也还不知道华氏从中搅了局。

    “知道了!”沈宓没好气。

    但却没有动身的意思。

    华氏漫声道:“再端着倒显小气了,还不如大大方方应下来。”

    沈宓睨了她一眼,站起身来。

    韩稷站在沈府门外,也是一头雾水。

    本来抱了破釜沉舟的态度决意与沈宓把话挑开,就是冒着被沈雁埋怨的风险也要强势把这门婚事拿下,哪知道晚饭前忽然又接到了沈观裕的帖子,上头说务必相见,他只得提前赶来沈家,顺便通知沈宓他必须爽约。

    随着林之海进了上房。沈观裕已经从外书房里迎出来了。在庑廊下停了步道:“冒昧请世子过府,还望世子勿怪。”

    韩稷深施一礼,说道:“大人传见,在下怎敢怠慢?”

    沈观裕含笑将他迎了进书房,双方落了座,便寒暄道:“我听莘哥儿他们说你棋艺十分了得,想来平日里时有研究?也不知从的哪一派?”

    韩稷从容答道:“乃是北派的蒙沂先生。”

    “蒙先生出身将门。攻势刚猛。与南派梅先生的走法对比鲜明,也就难怪莘哥儿他们说大开眼界了。”沈观裕捋着须,说道。伸手请了茶。接着又道:“日前令尊也约老夫在东台寺吃过一回茶,提到了世子与雁姐儿的婚事。”

    韩稷见他望过来,随即施礼道:“在下已经听家父说过,在此谢过大人恩准。”又道:“不瞒大人说。今夜原本二爷也约了在下东湖吃茶,在下想着恐怕也是为着此事而来。因而早就做好了竭尽全力说服他的准备。”

    沈观裕微笑了下,说道:“吃茶。”

    低头才啜了口茶水,林之海就进来了,说道:“二爷来了。”

    韩稷抬头看去。果见沈宓负着手从门外进了来。瞄了眼韩稷,遂冲上首沈观裕道:“听说父亲这里有客人,儿子特来陪客。”

    韩稷起身行礼。

    他点点头。目不斜视便就在对首坐下了。

    沈观裕道:“你来的正好,我这里正议着雁姐儿的婚事。魏国公日前与我提及已经请了诸阁老为媒,恐怕不日就要上门,我听说你还有些疑虑,趁着世子在,有什么话说出来,来日媒人上门之时也免得节外生枝。”

    沈宓听他这意思竟是已经板上钉钉,心里又觉得窝囊。

    但有华氏那番话在前,却是也再拿不起什么架子来。

    想了想,遂说道:“就是不知道华家会不会有什么意见。”

    沈雁幼年少年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华家度过的,华钧成夫妇对她如同己出,征询下他的意见无可厚非。然而眼下华钧成并不在京,华氏做完洗三之后他即刻又去了蜀中,即便他对魏国公没有成见,这么早给沈雁订下亲事,等他回来也是会有番牢骚的,他也是给韩稷提个醒。

    韩稷这里尚无应对,门外忽然又有人道:“老爷,**奶房里的扶桑来了。”

    沈观裕摆摆手,扶桑走进来,弯腰与众人行了礼,遂说道:“回老爷的话,我们奶奶说,如果韩世子上门提亲,她是同意让世子当女婿的,还说华家那边就是有什么不理解之处,到时也自有她去跟舅老爷解释。”

    沈宓无语了。

    华氏把话都说尽了,他还有什么辙?

    他们夫妻恩爱这么多年,往前数十几年里也只有个沈雁伴随膝下,平日里有什么事情夫妻俩都是商量着来,现在在沈雁的婚事上出现了分岐,他原也是可以据理力争的,可是华氏眼下正在坐月子,她给他生了三个儿女,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她的意见?

    韩稷也未曾料到华氏会派人前来表态,连日来心头的阴霾竟一扫而空,即刻又已志得意满,但看到沈宓复杂的表情心下又略有惭愧,说起来事情都是自己引出来的,当日如果管住自己两条腿,不去冒险见沈雁,事情不也好办很多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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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一座庄园风格的华丽大宅,

    一个完美无缺又冷酷无情的男人,

    令路小凡不由自主的靠近。

    然而,横亘在屋里的棺材,莫名出现的黑猫,被吓得精神失常的花匠,

    还有迷梦中传来的女人哀求哭告声,昭示着一切都不寻常。

    这是鬼屋?阴宅?他是杀人的恶魔?

    豪门之家,本该金碧辉煌,却到底隐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

    为了爱他,她勇敢前行。

    就不知尽头是地狱,还是天堂?

454 倒霉

    因着魏国公府对婚事的重视,聘礼中许多物事需要时间等待筹备,所以纳征的日期定在来年四月,而纳吉之后,两府又渐渐平静下来,但是双方往来却明显多了,韩稷隔三岔五地往沈家走动,沈宓对他的态度仍然冷淡,但总归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日正在墨菊轩翻着韩稷孝敬来的棋谱,葛舟忽然进来道:“舅老爷回京了!已经过府来了!”

    沈宓手下一顿,还未及起身,便见门外匆匆行进来一人,果然是自打龙凤胎洗三之后便又出京去了的华钧成!

    “大哥……”

    “你商量都不跟我商量,就把雁姐儿许给韩家那小子了?”华钧成一进门,便冲到他面前气吼道,“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事先连问都没有问过我就自做了自张?那韩恪是什么好人,你居然就这么轻率地定下雁姐儿的婚事!”

    沈宓哑口无言。虽说沈雁是沈家的闺女,婚事自由沈家作主,可也挡不住华钧成夫妇对待她的心意从无虚假,这件事上他们是有理由来表达一番意见的。

    沈宓也早知道他会反对,当初华氏他们对他双重施压的时候他一个人挺着,也恨不能将华钧成请回来一起反对,可是他那个时候不在,而基于沈家的实际情况,再加上沈雁确实与韩稷两相情悦,他也做不出来那棒打鸳鸯的事。

    如今华钧成找上门来质问他,他除了硬着头皮受骂,又还能怎么着呢?

    他心虚地跟他作了个揖,然后使了个眼色让下人们都退了下去,亲手沏了杯茶在华钧成面前。说道:“我看魏国公倒是个磊落大丈夫,韩稷虽说有些傲慢的毛病,但也还不算那狂妄之辈,再说他韩家家世门第都还不错,我看他们诚意十足,就允了。”

    “磊落大丈夫?哼!”华钧成指着他鼻子道:“亏你读了满肚子书,如今还是朝上的宠臣。连点眼力劲儿都没有!那韩恪哪里磊落?哪里像什么大丈夫?你是要亲眼见着雁姐儿进了火坑里出不来你才甘心!”

    沈宓被指着后仰了身子。但还不能撂脸子。他觉得他这阵子忒倒霉,不但女儿被人拐了,还落了满身的埋怨。华氏她们埋怨他钻牛角尖,如今华钧成又埋怨他把女儿推进了火坑,而华钧成至少还能够冲他撒火,他这满肚子郁闷又该找谁去呢?

    他退后两步。躬身声道:“小弟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魏国公究竟何处得罪过大哥?”

    华钧成冷笑:“我倒没那个资格让他得罪!”

    说着在他坐过的椅上坐下来。拿了他的茶仰脖喝了两口,瞪起他来。

    沈宓纳闷了,在他下首落了坐道:“那究竟是什么事使得大哥这么恼他?”

    华钧成张了张嘴,又紧抿住。魏国公与陈王妃私情被撞破那段往事只有他自己知道。之前告诉了个沈雁和华正薇,沈宓的反应证实她们俩都是极嘴稳的人,他原是没打算告诉沈宓。一是这事早已过去,二是这种私行不检的事情牵涉不到朝堂。也无谓去八卦。

    可是如今他们两家成了亲家,他又岂能再捂着这事不说?

    他想了想,便望了望左右四处,确定周边无人,才与沈宓道:“我既然这么说,当然是有原因的。”随后,他便将当日与沈雁说过话又复述给了沈宓。“这种人连有夫之妇都敢勾搭,亏你还把他当磊落之人!那韩稷可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到时若也是这个德性我看你怎么对得起雁丫头!”

    沈宓万万没想到这有这层内幕,立时呆怔无语。而原先对韩稷的那点不满又因此被挑拨起来,如果说魏国公当真与陈王妃有这么一出,那保不准韩稷也确实是个花花公子。想到这里他起身埋怨道:“您怎么没早告诉我呢?”

    “没事我跟你唠叨这些做什么?”华钧成没好气地,“我又不是长舌妇!而且我之前还已经告诉过雁丫头,就是不想让他被韩稷那小子给骗了,没想到还是没拦住!”

    “您跟雁丫头说过?”沈宓讶异地,“雁姐儿知道这回事?”

    知道这回事怎么没告诉他?

    韩恪居然跟陈王妃有染,这事虽然过去了,也影响不到如今,可关键这家教……他越来越郁闷了,早就觉得这事不靠谱,如今果然有事了吧?

    他沉沉吐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今亲也订了,难道还去退了不成?

    他忽然就有些疑惑了,沈雁并不是没脑子的孩子,既然明知道魏国公家风如此,怎么还往上扑呢?

    再想想,韩稷这两个月里往府里走的勤,虽然不敢那傲慢性子,在他面前献殷勤时也不如别的子弟谦逊,可不管他怎么做,也始终不卑不亢,也从未曾有过任何不恰当的举止,若说韩恪私行不检,则韩稷必然不检,这话显然也站不住脚。

    他垂头略想,说道:“我看魏国公不像是那种人,不知道当初是不是大哥眼花看错了?”

    华钧成冷笑道:“那会儿我不过十八九岁,又不是七老八十,会连个人都认错?那天夜里我才押了二十车粮草到信阳城内,营房外的墙下他们俩面对面站着,四臂交缠,若不是我路过时的踢飞的石子惊动了他们,还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照他这么说,又像是假不了。

    这么多年的事,沈宓虽则心中骇然,但却也无从去究根问底了。凝眉想了想,只觉眼下倒是安抚华钧成为要紧,他说道:“眼下说这些都迟了,就算他韩家当真家风不正,拿不到把柄也是无用。到底跟雁姐儿过一辈子的是韩稷,不是魏国公,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妥。”

    他虽然对韩稷还是有些成见,可是却也不可能为着些捕风捉影的事来毁了这桩婚姻,否则岂不是害了沈雁?

    “哼!”华钧成沉脸站起来,拂袖道:“你就信你的女婿去吧!”

    抬腿转身走了。

    沈宓等他出了门,才耷拉着肩膀坐下来。

    华钧成对这门婚事的不满很快让整个沈家都知道了,随之很自然的,韩稷也知道了。想他好不容易攻下了沈宓,又来了个不喜欢他的华钧成,也可算是坎坷了。但是因为在沈家走的多,也知道华家之于二房的意义,又能够说什么。

    但好歹婚事是定了,就算对他有不满意之处,他也有信心在日后赢回他们的欢心。

    如此一想心情又松快起来。

    近日处理起政务军务也是得心应手,大营里诸将听说他订亲,接连闹了他几日,薛停董慢因为也入了大营服役,并无暇回京,但是却不忘着人捎信前来道贺,并也约好了年底回来再来讨他的喜酒喝。

    顾颂一去左军营却久久没有消息。

    顾家对这桩婚事始终都抱着祝福的态度,韩稷与顾至诚说话时听出他几分不自然,虽未直接提及顾颂,却也能猜到一二。

    要说没有一点歉疚是不可能的,毕竟顾颂对沈顾颂的情意他从始至终看在眼里,可是即便是歉疚,也不能改变什么,就是时光倒流回去,他也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朝中夺储的双方仍未得出结论,但最近辛乙却与内务府几位掌印太监走得甚勤,当中就有一位管着碧泠宫。楚王自上回被呛之后未再露面,郑王依然在朝上走的欢,渐渐也有了贤名在外,同时也结交了一班臣子,颇有叱咤朝堂之势。

    陶行带回来的消息,楚王近来鲜少出王府,唯独出过两次,一次是去大相国寺问佛,一次是进宫请奏见驾。这次皇帝倒是见了他,但是没到片刻,他便就又遁原路出了来。

    而淑妃的禁足已经解了,据说也侍过几回寝,但皇帝大部分时间却仍是呆在乾清宫。于皇帝来说如今四面楚歌,他冒不起被人弹骇荒淫无度专宠杨妃的险,何况当一个人心里揣着的心事太多,他往往也没有心思放在男女之事上。

    这个年底看似风平浪静,但却也酝酿着许多汹涌暗潮。

    腊月里冬雪弥漫了庭院,韩稷揣着辛乙制好的一盒十丸养荣丸到了沈府。

    因着辛乙逐渐已着手对外事务,颐风堂里如今又新添了位总管,两位嬷嬷,皆操着金陵口音。

    而鄂氏近来不知在忙什么,从这婚事议起时起,她便真的没插过半句嘴,起先韩稷以为她蓄势待发,后来发现她确实心思不是在这上头,反而荣熙堂接连换了几个人,而宁嬷嬷竟然又调回了正房任管事嬷嬷。

    他如今也对鄂氏的行为有些猜不透,不管看起来暂且没有针对颐风堂的意思,也就不去深究。

    沈雁这几个月也是过得忙忙碌碌,先是订亲,后又送了华正晴出阁,再就是过了生日,如今又到了年底,好歹算是松下来了。

    只是韩稷如今到府的次数虽多,却压根就没有机会相见,甚至可以说比起从前来说规矩更严,于是有什么事也只能通过庞阿虎传达,为免落人话柄,便连书信也已经不敢再往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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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 早嫁?

    因为对这件事早有心理准备,于是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喜,到底成亲这种事已经经历过一回,虽说换了人,心情已然不同,可除了在提到韩稷时会忍不住笑笑,羞涩慌张这样的事情对于她来说,似乎并不可能。

    倒是沈婵萱娘还有鲁思岚她们几个议论起来激动得紧,没想到她会成为她们当中最早订亲的一个。

    沈弋那事鲁家到底还是没有闹出什么风声来,不知道因为鲁振谦究竟是透露给了鲁夫人还是没透露,反正沈弋出嫁鲁家也随了礼,那阵子鲁夫人带着鲁思岚回了娘家,来道贺的是鲁御史。

    鲁思岚也直到沈弋嫁去江南半个月之后才踏足至碧水院来,口里没刻意说什么,语气里却是多了几分感慨。沈雁也不能就此事与她解释什么,两个人依旧你来我往地过了几个月,直到沈雁传出婚讯鲁思岚才又表示出真正的欣喜。

    早饭后姐妹几个在园子里水榭内一边下棋一边说话,沈婵就问起道:“韩家这么急着订亲,看这架势,怕是想要早早娶你过门?”

    “我也觉着是。”萱娘拢手抱着暖炉说道,在沈家这一年多她丰润了些,脸庞白白嫩嫩地像个粉团儿,“你们都不知道,韩姐夫现在往府里来的多勤,知道的这是女婿孝顺,不知道的还当是守着雁儿怕被人抢走了似的。”

    姐妹们都笑起来。

    沈雁本就不轻易害羞,听她们这么说,便捏着棋子道:“你们倒都看出来了,我怎么没瞧出来?”

    “还敢说没瞧出来,”鲁思岚轻捏她的脸颊。“前两日是谁说到要备喜服的?”

    “那还不是迟早要备的?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沈雁摊着两手,死活就是不承认。

    “你就嘴硬吧。”沈婵戳她的额尖,说道。

    这里正说着,三房里雪梅便走进来,到萱娘身边道:“二少爷与韩世子一同回来了,同行的还有房公子,二少爷问姑娘。上回奶奶给的杭菊还有没有?房公子有些咽干。正想寻些降火的茶吃。”

    房昱因着韩稷成了沈家的女婿,如今往府里来的次数也多了,当初的事因为知道的人不多。渐渐的也无人提及,几个人倒是常在一处吃茶。而沈莘如今待萱娘也如亲妹子一般,房昱是府里的亲戚,韩稷又是妥妥的姑爷。萱娘与他们都熟。

    闻言,萱娘便看了眼沈雁。抿唇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我倒不知道,堂堂世子爷,竟勤快到这地步。咱们家的门槛都快让他给踏破了吧?”

    沈雁再大方,也禁不住不好意思了,扬手挥她道:“问你要杭菊呢。还不快去!”

    萱娘可不上当,扭头与雪梅道:“几片杭菊而已。多大点事儿?去问玉簪就成了,值得来问我。”

    雪梅颌首去了。这里鲁思岚见着窗外雪花愈加猛烈,不由说道:“这种天儿,要是暖壶酒来在此喝喝多好。”

    沈雁道:“那就索性再置几样小菜在此,咱们好好乐乐。”

    沈婵萱娘顿时附议。丫鬟们立刻下去准备。

    曾氏要去二房看华氏,路过大厨房,见着青黛和沈婵身边的鸳鸯在指挥着婆子们准备酒菜,便停步笑道:“你们这是要设宴呢?”

    青黛笑着迎上来,把来龙去脉一说,曾氏却是也来了兴致,说道:“我瞧瞧她们去。”

    到了园子里。

    姑娘们正讨论着沈雁的婚事,就听曾氏在门口笑道:“哟,姑娘们倒议起这个来了。”

    众人立时噤声,抬头见了她,绯红的双颊才又转好了些,围上去道:“三婶来了怎么也不让传个话?害我们还以为是谁呢。”

    曾氏笑微微道:“你们聊得这么热闹,就是通报,你们听得见么?”

    大伙低笑着,拉着她到了桌旁坐下。

    曾氏看看众人又看看沈雁,只见旁人皆面泛桃花,唯独这丫头当真不现一点拘泥之色,撑着额角笑眯眯地,仿佛先前大家议论的是别人的婚事而不是她自己的,暗地里也纳罕。

    她见过的爽朗女子也不少,但这么样坦率的却实在不多,这比起那些动不动便暗地里起心思的女子又不知好相处多少?深闺女子衿持固然为好,但适当的洒脱反而让人愿意多亲近。原来沈弋就没有沈雁这么多的手帕交。

    韩稷这里与沈莘房昱进了府之后便分道先到了二房,先去书房里拜见了沈宓,将带来的养荣丸呈上,代请转交给华氏。哪知华氏近来对韩稷印象越来越好,听说他来了,便也到了书房,又让人黄嬷嬷下去交代厨下加几个菜,留他下来吃饭。

    韩稷却因为房昱同来,婉拒了华氏的美意,言明今儿先在三房与沈莘一道随便吃就行。

    华氏也不勉强。沈宓因为华钧成的话正觉有些没劲,他不留下来吃饭,也是正中下怀。

    这里正说着话,外头就说曾氏过来了。

    华氏回到内院,见曾氏面上微带红霞,便笑道:“这是上哪里来?”

    曾氏遂抬手背捂了脸,笑说道:“姑娘们在园子里吃酒谈心,说起雁丫头的婚事来,我去凑热闹,也讨了口酒吃。”

    华氏忙道:“你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还吃酒?”

    “是婵姐儿酿的果子酒,并不醉人,只是我喝酒容易着色而已。”

    纵是如此,华氏还是命人上了热汤给她解汤,想起她的话,又问道:“她们在说雁姐儿的婚事?”

    “是啊。”曾氏笑道,遂把她们如何议论韩家想要早些成亲的话说给了华氏听。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华氏听见这话却是一讷:“你说韩家眼下就有了要娶亲的意思?”

    曾氏并不知道这桩婚事内里那么多细节,只觉府里居然有了韩稷这么样家世门第人品才华都乃上乘的姑爷,真真是门楣上又光彩了不少。见得华氏这一问,心下一咯噔,也觉恐怕捅了马蜂窝。

    “姑娘们说着玩的,哪里就当得真?”

    华氏却不信了,沈雁还没满十三,韩家就穷追猛地把婚事订了,过后又隔三差五地上门孝敬,哪家的女婿会殷勤到这个地步?她这是接连几个月没出声,不知外头情形,如今一想,竟不由打起了激灵,韩稷乃是堂堂魏国公府世子爷,是什么情况下他会对岳丈家如此上心?

    还不都是冲着沈雁来?

    她才坐完大月子出来没多久,近来又是纳采又是换名的,韩稷就是来府上来得勤她却也没想太多,只以为他是为与沈宓联络感情而来,哪里会想到他竟然还有尽早成亲的打算?

    “这婚期不是得过完大聘之后才议的么?我们这会儿可想都没想过这事。”曾氏也不是那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人,华氏张口就说了:“就是再早,怎么也得等雁姐儿及笄之后罢?”

    家里的正牌嫡出的小姐连及笄都未便嫁了出去,岂不是白送给人一道话柄么?

    她同意这桩婚事,可不代表她同意沈雁早嫁呀!

    曾氏弯腰逗了逗摇床上的龙凤胎,伸直腰道:“这也只是我们娘儿几个瞎猜的,不定当得真,早嫁晚嫁其实倒没什么,只要看的人准了,到底还是他们自己日子过得幸福是为要紧。”

    她自己便是二十二才成亲,实在已经算是大龄女子,如今虽然沈宦依旧无心仕途,但对她情意日渐深重,且沈家上下待她都十分不错,三房小日子也过得顺遂,她已经十分感恩。所以她对于婚姻的看法,较常人又有不同。

    华氏作为母亲,沈雁之于她又有特殊的意义,却是根本无法接受沈雁这么早离开她身边。

    这么一来心里就有些不安,精神也不如先前足了。

    曾氏知她是被这事扰了心绪,也存着歉意,安慰了几句之后见奶娘已经进来给孩子们喂奶,遂就告辞出了门。

    出门之后还是觉得莽撞了,便又使人去园子里将沈雁唤出来,将前后经过说了与她听。

    沈雁只觉这问题是迟早都要面对的,只是原先以为会要等到过聘之时,而又提早到了眼下而已。

    略想了想,就安慰了曾氏两句无妨,又回到水榭。

    饭后回到房里,扶桑就来了请她进正房。

    正房里只有华氏在,显然是预备午睡,见着沈雁,华氏便示意她在榻沿坐下,凝眉道:“你三婶说韩家有尽快娶你过门的意思,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沈雁道:“这些事就是有,也不会跟我说,不是得问您和父亲么?”

    不是她故意欺上瞒下,而是这种事本该是两家长辈约定,而且华氏和沈宓养了她到这么大,若是直言说韩稷有尽快娶她的意思,未免令她伤心。其实这样透个话儿给她,沈雁觉得也好,不管韩家会不会就此提出来,也至少有个心理准备。

    华氏横眼睨她:“你又唬我,姑爷有什么打算,还能不告诉你?”

    “能怎么告诉?”沈雁无辜地摊开两手,“自打上回被父亲撞破之后,我可再也没私下见过他,他有什么想法,我哪里知道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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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 女婿

    华氏再横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沈雁这话倒是也有理,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放不下来,两人如今连面都见不上了,韩稷可不得想办法尽快把人娶过门去?她也是打年轻时候走过来的,跟沈宓至今也浓得如蜜里调油,他们那点小心思她哪里有不知道的?

    “回去吧。”

    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来,省得留她在这里招气。

    沈雁坐着没动,又犹豫了片刻才起身。

    以沈家这样的门第,嫡出的姑娘未及笄便出嫁,一时之间实在是找不到什么靠谱的理由。

    她自然也是舍不得离开父母早嫁,可是对比起前世来她这辈子得到的已经太多,而她在沈家的使命已经完成,剩下的便是该除去华家头上的威胁,以及报复险些导致她今生再次面临悲剧的始作俑者——皇后。

    而她要办的这些事又必须与韩稷联手,眼下朝上为着立储之事乱纷纷一片,即便是这事定来,之后也必然会有段纷争,所以早嫁过去,利用眼前这乱势尽快与韩稷一起完成这些未完之事,显然是最好的。

    当然要达到这个目的还是会面临不少困难,或许还会有更多更大的困难,但是亲都已经定了,疼爱着她的他们,真的会仅仅因为一些面子问题而挽留着她不放么?

    他们的目的是让她幸福,她的目的,也是让他们获得最终的安稳和幸福。

    但是,终究需要有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沈雁这里回了房,三房这里也差不多散了。

    韩稷身份殊然,即便已经是沈家的准女婿,但因为受封世子之位后他的品阶也提了上去。因而如今在朝上竟几乎能与沈观裕平起平坐,在沈府也是备受尊重。与房昱在沈莘院子里吃完饭,又回到墨菊轩与沈宓说话。

    偏巧中军营里来了军报,衙门里的副将寻到深家来了,韩稷淡淡应了声知道了,又请人去跟华氏打了招呼,才又告了辞。

    沈宓等他走了。想起华钧成的话。又想起他这般的神气威武,连营里的下官压都也没放在眼里,哪有点谦逊亲和?再想想族里各府的姑爷都是温文尔雅的。独他得了个这么嚣张的女婿,心里更不是滋味,揣着一腔心绪回到房里,哪料到华氏也坐在床沿发呆。

    “你在想什么?”他问。

    华氏叹着气。便把先前曾氏的话又跟他说了一遍,“我这心里总不踏实。女大不中留,难不成咱们真要早早把丫头嫁出门去?”

    沈宓心下正不满,一听韩稷居然还有想尽快把沈雁娶过门的打算,才沾上凳子的屁股立时又抬起来了:“这怎么行!雁姐儿才多大?那臭小子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华氏虽然也不能接受女儿早嫁。但却也不愿意他们翁婿矛盾加深,遂瞥了他一眼,说道:“女大不中留。丫头已经有自己的主意了,你这当爹的哪里够得上丈夫来的重要?你要是不想她嫁。寻姑爷是没有用的,倒不如去找魏国公问问?”

    沈宓愁烦地坐了片刻,又起身道:“我上韩家坐坐去。”

    魏国公在内书房里与骆威说话。

    “近来一个月里,淑妃承幸三次,其中有一次还是在乾清宫,而楚王前段时间的闭门不出显然也取得了一些效果,皇上昨儿赏了楚王府两笼点心,楚王回头进宫谢恩,也还被留了碗茶再出来。”骆威不急不徐地说道。

    魏国公沉吟道:“这么说来,楚王的确还有些反攻的机会?”

    骆威无声颌首。

    “但无论如何,楚王母子手段太过上不得台面,又且与沈家种下积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上位的了。”魏国公拧眉望着窗外,略顿,又收回目光道:“然而安宁侯死在沈御史之手,若是郑王上位,皇后终究也会寻衅沈家。”

    骆威垂首道:“正是。不过,就目前小的打探的消息来看,郑王与皇后似乎并不如外界所传的那么和睦,郑王始终是嗣子,而废太子尚在人世,皇后就是扶助郑王也不全是出于真心。”

    魏国公嗯了声道:“皇后扶持郑王的目的,恐怕最终还是为了废太子。而郑王自然也知道这层,他们关系不睦,这是肯定的。不过郑王能够在皇后制约之下发展到拥有自己的人脉,还是让人意外。按理说他所有的人脉都是来源自皇后,他到底哪来的底气提早曝露与皇后矛盾?”

    骆威也凝眉:“兴许,郑王身后也还有人?”

    魏国公不置可否,默了片刻,却是道:“如果郑王能够与皇后分道扬镳,那咱们倒是可以选择他。”

    骆威微笑道:“就是不能,咱们也能逼着他这么选择。”

    魏国公几不可闻地点点头,郑王跟沈家以及勋贵并没有直接冲突,一切冲突都是来自于皇后及刘家,如果能使得郑王与皇后闹掰,那么眼下的困局倒是可以迎刃而解。然而郑王以嗣子身份爬到如今这样的地位,足见不是个好相与的,这样的人上了位,真的就省心了吗?

    他望着窗外定定看了片刻,说道:“有件事我很奇怪,从表面上看,皇后利用扶持郑王上位来营救废太子并没有不对,可是当年大军尚未攻入京师之时,我们亲眼目睹赵隽与皇后的关系十分冷淡,后来建国立业,赵隽顺理成章当上了太子,母子俩相处时间多了,但关系也未改善多少。”

    骆威沉吟着,说道:“母子连心,到底赵隽是皇后唯一的儿子,而且太子被废,对皇后造成的直接损失也无疑是巨大的。从利益角度来说,她会想保住废太子也说得过去。”

    “你说的自有道理。但是,”魏国公看过来,“太子妃娘家遭诛,皇后却未曾使过什么力。

    “而且有两件事细想之下十分可疑,第一,赵隽并非冲动莽撞之人,他为什么会做出直接上书替陈王陈情的举动?第二,皇上既然能不顾皇后体面独宠淑妃,那么在太子被废之后,皇后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地当着她的皇后并且执掌后宫?”

    骆威身子微震,“国公爷的意思是,太子被废之事,与皇后有关?”

    魏国公眯眼靠上椅背,“这件事我也不能肯定,毕竟皇后是废太子的亲娘,我也没有她涉嫌此事的证据。我只是觉得,这案子恐怕还有内情。”

    虽说是没有证据,但屋里他二人却又同时陷入沉默。

    寒风吹得窗门啪嗒作响时,管事吴为叩起门来:“禀国公爷,沈二爷来访。”

    魏国公飘飞的思绪瞬间收回,目光也恢复了清明,略顿之后随即起身,走到帘栊下又回头交代骆威:“不管怎么说,先去盯盯郑王,如果确定郑王背后确有高手指引,则制造机会离间他与皇后,争取尽快把这储位给定下来。”

    骆威拱手:“小的遵命。”

    沈宓在门下稍侯了片刻,就见魏国公已经亲迎了出来,连忙拱手称扰,魏国公不知他亲自到访有什么事,意外之余却仍有着难掩的热情。

    双方比肩进了正院前厅落座,沈宓望着魏国公捧茶的指上一点墨渍便道:“在下冒然到访,恐怕打扰了国公爷办公。”

    魏国公微笑道:“你我如今已是亲家,还称什么‘在下’?没得生份了。我没有什么要紧事,正盼着与人坐坐吃茶呢。倒是亲家你拨冗上门,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沈宓最敬行事礼之人,顾至诚虽常自称粗人,但在他面前却也从未有粗莽之举,魏国公自打初初接触时起便以礼相待,比顾至诚还要文雅,因而心里一直对他也存着几分敬意。华钧成说的那番往事固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却也影响不了正常交往。

    听得他这么说,便也放松了下来,说道:“我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就是瞅着咱们两家已然结亲好几个月了,也未曾登门拜访过,故而带了几样小礼,来孝敬老夫人。”

    说着他让葛舟将礼物呈上。

    魏国公不免推辞了一番,想起先前与骆威所聊之事,不免道:“我正有事与你商议,你若是不急着走,不如咱们俩到书房里坐坐?”

    沈宓哪有不允之理。

    进了书房,魏国公便遣退了下人,与沈宓坐在东侧胡床上,说道:“朝中立储之事,子砚你参与得不少,不知道现如今皇上是什么态度?”

    韩沈两家已然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沈宓也就撇去了那层隔阂,说道:“如今朝中大部分声音支持郑王,但皇上迟迟未有态度,我瞧着许是还在指望着楚王。”

    魏国公道:“不知道御史大人是什么态度?”

    沈宓扬眉:“自然是越早确立越好。”

    魏国公点点头,缓声道:“说实话,我觉得相较于楚王而言,郑王更为合适。”

    沈宓没有答话。他与沈雁原先都希望郑王与皇后下台,但眼下看来,楚王反倒成了心腹大患。在郑王与皇后有了嫌隙的情况下,自然是郑王更占优势。再加上沈观裕一直被郑王所套,要想避免这层关系曝露出来,也还是只能支持郑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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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 困兽

    默了片刻,他说道:“内阁虽是提议早立储,但在人选上却从来没有明确表示,所以如今情况才未能明了。淑妃如今已然解禁,我猜年前年后皇上便会有替楚王正名的动作。你我想要扶郑王上位,还得仔细盯着皇上这边,莫要让楚王得逞了才是。”

    朝中多是趋利附势之辈,皇帝只要给个信号要替楚王洗白,自然会有大把人站出来效劳。而楚王一旦获得声援,要想再掰下来便十分艰难。

    “楚王府这边倒是不难,我已让人盯住了。”魏国公道:“只是宫里那边,就看你到时会有什么消息过来。”

    “这层不必担心。”沈宓道,“暂时还无妨,年前述职的事已经忙不过来,皇上不会有心思在这个时候理会这事。我估摸着这个年过完,也就差不多会有大动静了。”

    魏国公点点头,伸手给他添了茶,这话题也就暂时止了,就着述职的事又说到了别处。

    气氛渐显融洽。

    沈宓望见外头天色渐黯,想起自己的来意,便又状似随意地道:“我听说世子近来已经在布置新房?这未免也太早了些,雁丫头离及笄还有一两年呢。”

    身为女方家长,当然没有自行登门询问婚期的道理,可是不登门心里又怎能踏实?魏国公是个聪明人,他自然听得懂意思的。

    果然听闻这话,魏国公便抬头看了眼他。

    韩稷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当初那么急着求亲还不就是为了早日把沈雁娶过门?沈宓这番话,看模样是来敲打韩稷来了。难怪他会忽然之间登门,原来是为了这事。

    站在沈宓的立场,这态度倒是也没错。可是这儿媳妇魏国公自己也瞧着满意。再说了,都已经订了亲,迟早都是韩家的人,晚两年早两年又有什么要紧。他微笑望着沈宓:“早些预备着也好,免得到时候要过门了,东西还不齐备。”

    沈宓原是等着他装聋作哑的,只要他不承认。那么他便可以以此为把柄反对早日迎亲。可他没想到他居然直接还顺着他的话应下来了!

    他将茶杯放回桌上。直视着对面:“早些预备是好事,不过,国公爷就不怕东西备早了。到得成亲之时又泛旧了么?帐幔什么的倒也罢了,这家俱漆器却是不经放。”

    魏国公微笑,“子砚若是担心不经放,那就让他们早些成亲。我们家里没小姐,雁丫头嫁过来。我们还能把她当闺女疼着。”

    沈宓深吸一口气,望着他:“亲家这算盘可真是打得啪啪响。”

    魏国公笑道:“早些过门也不是就不要娘家了,子砚何必舍不得?”

    沈宓未语。

    嫁出门的女儿回娘家跟未出阁的姑娘,那能一样吗?

    他瞥了眼魏国公。说道:“不是你身上割下的肉,你当然舍得!”

    说完他站起来,负手走了两步。又回头道:“雁姐儿未及笄,便不能出嫁。这就是我的态度。你们要想早过门。有本事就来抢!”

    说完他抬步出了门去,简直不给一点面子。

    魏国公微笑望着他背影坐了半刻,才又下地前去相送。

    韩稷夜里回来,听说沈宓特地到府表明不会早嫁女的态度,心里颇有些无奈,但也只是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及笄再成亲?他又哪里等得到那个时候。

    不过他如今已然不急,八字那一撇都写完了,还怕写不完剩下这一捺么。

    沈宓这里虽然撂了狠话在韩家,但心里仍旧酸酸的不是滋味,韩家这对父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尤其是那韩稷,虽说在沈家毕恭毕敬,可真要是对抗起来,恐怕他还真能做出那抢亲的事来。

    于是心里越发不爽,不知道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女婿!

    夜里吃完晚饭,便就把沈雁叫到书房,义正辞严说道:“你也是有了夫家的人了,往后少出门去,免得弄出什么笑话来!”

    沈雁早就知道他去韩家的事了,知道他这是防着韩稷呢,不想让他更伤心,但总不能真的从此不出门。遂说道:“年底三太太过寿,我跟萱娘她们过三府里去贺寿呢。”

    沈宓咬了咬牙,“去贺寿回来不许去别的地方!”

    沈雁笑道:“可是晴姐姐回来住对月,我跟母亲说好了,要去华家陪她几日。”

    华正晴上个月出嫁了,正好过几日回来住对月,早早就来了信让她去华家。

    沈宓无可奈何,但想想华钧成也不赞成沈雁嫁去韩家,恐怕比他盯沈雁还要盯得紧,也就沉哼着坐回书案后,没再说什么了。

    京师接连下了两场雪,街上积雪未干又覆上了一片白,等到太阳终于露脸,已经是年底了。

    近日各部皆忙着外官进京述职之事,持续到的廿六才算是渐渐消停。关于元日的太庙祭祀,又不免提到去持香祭祖的人选来。

    通常这样的祭祀类似于皇室的家祭,不会有朝官参与,但礼部与光禄寺鸿胪寺却仍要主持。这日说到祭祀持香唱赞的顺序,便又有人为着究竟是让郑王上还是让楚王上而争论起来。郑王是弟弟,按理这差事得让给楚王,可宫里那事才过去不久,朝中也有大把人不怎么待见他。

    不但不待见,还很有些针对的意思。

    楚王在王府里听见回话,当时便怒摔了几个杯子。

    “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遭犬欺,若我来日执掌天下,定将他们这些趋炎附势之徒斩尽杀绝!”

    冯芸勾着头上前劝道:“王爷莫要气坏了身子。”

    楚王抬手将他拨开,瞪着一双发红的眼,“去把所有反对本王的人都记下来!本王要一个个把他们刻在心里,一个个地将他们捏得粉碎!”

    “王爷!”冯芸再走近来,说道:“如今朝上好几个将军都直言支持郑王,而他们俱都是中军营及后军营里的将官,而他们在表态的时候,几位国公爷始终未曾表示赞成或是反对,由此看来,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国公府指使的!”

    “国公府?”

    楚王忽地转过身来,双目凝视了他片刻,忽然闪了闪,点头道:“是了,韩稷。韩稷这个背信弃义之徒,他曾经威胁过我,让我主动放弃那个位置,一定是他!他与顾至诚走得最近,一定是他们私下里怂恿的!”

    一桌子杯盘碗盏又摔下地来。

    冯芸望着地上碎瓷,说道:“眼下皇上已有保王爷之意,可万万不能让韩稷他们又扭转了局势,这要是再扭转回去,恐怕就再难有机会了!”

    楚王一屁股坐在椅子里,倒是又渐渐冷静下来。

    万寿节上沈雁与韩稷让他受了重创,他的确已不能再失手了。可是以他一人之力,又岂能对付得了四家国公府?想想这几年,除了个五城营,他竟是再没有什么用得顺手的力量,而五城营那帮人,恐怕连韩稷一个人也应付不了罢?

    “把宋长史叫过来!”

    他一挥手,支额坐在桌后。

    长史名唤宋正源,去年由皇帝指派过来的,原是前朝的进士,在大周治下也做过两任地方官,去年由柳亚泽举荐给了皇帝。皇帝原不想用他,但又因为确实有几分才气,便就将他调到了王府辅佐楚王。

    宋正源进来时地上已被打扫干净,楚王拿着一小壶酒正举杯独酌。

    宋正源躬身到了丹墀下站定,见桌上有杯子被碰倒滚下来,连忙上前接住,放稳回案上。

    楚王撩眼看着他,说道:“如今四面楚歌,我该怎么做?”

    宋正源垂首,答道:“王爷不宜妄动,要动,便要一招致命。”

    “致命?”楚王一肘支桌,“致谁的命?”

    “华家。”

    “华家?”楚王屏息,直起腰:“你是说华钧成?”

    “正是。”宋正源颌首,语气自始至终平静:“不知道王爷是否还记得,陈王谋反一案?”

    楚王微震,听到陈王二字酒气也吓走了一半,“记得,你提起这个做什么?”

    宋正源望着他道:“华钧成的父亲华震阳与陈王交情极好,当年华震阳乃是先投靠了陈王才加入的义军,华钧成与陈王府几位公子也有极好的交情,而华钧成的妹妹,如今沈宓的夫人华氏,更是与陈王的女儿曾义结金兰。”

    楚王眼里掩饰不住震惊,“竟还有这层?如何本王竟不知道?”

    宋正源道:“王爷不知道,自有原因。华家世代行商,又与义军同行日久,极善于审时度势,义军攻入河南之前,华家父子便与先帝建立了同样的交情,建国之时了陈王弃兵南下建府,华家之后便与陈王府疏了往来。

    “也正是因为他父子迷惑了众人之眼,才渐渐无人记起在华家原先乃是跟随陈王起的家。陈王府出事之后,先帝也未曾治华家的罪。”

    楚王满脸骇色,久久也未曾退去。

    陈王府三字对于赵家皇室来说犹如把无形的刀,至今仍让人谈之色变。华家竟然与陈王府有着这么深的渊源,而且华氏还跟陈王府的郡主曾义结金兰,这要是把华氏的罪名坐实了,沈家不就全垮了吗?不但沈家要垮,再使把力气下去,指不定韩家也要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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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 护卫

    他忽然站起来:“既如此,那父皇为什么一直没动华家?”

    他可不觉得先帝没动,皇帝也会不动,凭华家当年跟陈王的这番交情,怎么着也要将他们扒拉下来才叫做正常不是吗?

    “下官却觉得皇上一直有在动。”宋正源说道,“早些年华震阳还在世,因着义军打天下所使的粮饷有半数出自于华家,因而先帝待华震阳十分不薄,还曾给过华家大周第一皇商这样的美誉。

    “可华震阳死后,华家近些年在内务府的差事办得相当不顺,前几年更是屡次受到皇上斥责,这在从前是未曾有过的。华家就算是办事不力,在得过几回斥责之后也万不敢不再用心,连年受斥,如果不是皇上想要动他,又是何故?”

    “是么?”

    楚王喃喃地,浑身血液像是潮水一样奔腾在他的血脉里,“那为什么又未曾治罪?”

    “关于这层,下官也仔细想过。”宋正源道,“下官分析,一则是华家这么些年委实谨小慎微,没有什么大的把柄可让皇上抓在手里,二则是他还要重用沈家,在皇后与安宁侯接连恶化了皇室宗亲与沈家的关系后,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冲华家下手。”

    “既然父皇不愿意,那咱们下手又是否妥当?”他并不是可随意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这步棋他必须掰回来,如果稍有差池,他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没有什么不妥当。”宋正源望着他,“王爷可听说过华家的财富有多少吗?皇上对华家早已如鲠在喉,灭了华家,足可以充盈大半个国库,如今皇上连行宫都未敢修缮。可见国库并不宽裕,如果王爷能整垮华家,缴获华家产业,皇上能不高兴?

    “至于沈家,到那个时候皇上只要再施个恩德下来,沈家难道还会说什么不成?而王爷若是想要报沈雁之仇,也只要从中稍微做些手脚。则必然能让沈宓一家脱不了干系。而我想恐怕还用不着王爷多虑。皇上便会自行罗织个罪名到沈宓头上。”

    楚王听得心潮澎湃:“这又是为何?”

    宋正源微微笑道:“王爷忘了,韩家手上的兵权了吗?”

    楚王一颗心险些从胸膛里喷出来!

    不错,韩家手上的兵权!如果华家被定罪。借华氏把沈宓牵扯进去,皇帝再顺水推舟找个理由扯上韩家,如此一来不就可以将韩家父子打入狱中,从而将兵权收回来么?

    他忽然觉得充满了希望。这可不仅仅只是报复沈雁和韩稷这么简单,倘若事成。那么他不但达到了报复沈雁韩稷的目的,同时还能够借着打倒华家韩家让皇家财权两得,他立了这么大的功,皇帝又怎么还会犹豫不决?又怎么还会害怕找不到理由立他为太子?!

    “你果然是有才的。”他呵然一笑。退坐回椅上,举杯饮尽,吁气道:“此计甚妙。不过华家没那么容易倒的,韩家更没那么容易。沈家如今也已与房家联姻,一旦有个差错,只怕我反会被他们打得灰飞烟灭。”

    “所以说,此事还得先中皇上下怀。”宋正源道。

    楚王寻思片刻,说道:“太过冒险了些。暂时不宜动。”

    宋正源颌首,默然退了下去。

    楚王望着他出去,举杯将酒仰脖饮尽。

    三太太的寿日在年底,虽不是整寿,但作为晚辈,各府各房都还是会过去聚聚的。往年都是华氏带着沈雁她们去贺寿,今年换成了曾氏。沈宓虽不愿沈雁出门,但这种事却是无法阻拦的,再者又有才出阁的华正晴要归宁,他还能有什么话说?

    早上出门前嘱了她几句,便就往衙门里去了。

    沈雁着胭脂收拾了几套衣裳,照常打扮得美美的,跟着曾氏她们出了门。

    一行路上踏雪拂风,说说笑笑热闹得紧,一时车马拐上了三府所在的城东玉溪坊,眼见得要到府门口,忽然身后传来一串马蹄声,沈雁本没在意,谁知道这蹄声到了车驾前忽然停下,有人下马说着什么。

    沈雁透着门缝也只看得见一丝晃晃悠悠的影子,片刻,就听沈莘绷着嗓子叩起了车门:“世子派了两名护卫过来,指明是给雁姐儿差遣的,雁姐儿出来应应。”

    沈雁目瞪口呆,伸手撩了撩车帘,就见韩稷身边的贺群和罗申各自牵着匹马站在不远处。

    见她露了脸出来,二人连忙双双走过来揖首:“小的们见过姑娘,世子爷因为听说姑娘近日出门在外,怕缺人使唤,特地差了我们俩过来侍侯。还交代转告姑娘,天冷,别吃多了腻的,省得积食。不过爷又说了,就是积食也无妨,他捎了散积的药丸过来,让小的们带给您。”

    车厢里萱娘噗哧一声笑起来。

    曾氏素来端庄,也禁不住抿起了嘴。

    沈雁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放肆,怎么能当着她家里人的面堂而皇之地派护卫过来呢?还叮嘱来叮嘱去,让她怎么下得来台。

    看一眼无语立在车下的沈莘,她咳嗽着道:“来了就跟着吧。”放了帘子。

    车厢里萱娘拱着双手,学贺群二人的样子作揖:“我们爷还说,天冷,别吃多了腻的……”

    沈雁扑上去拧她的脸:“让你学坏!”

    一路到了三府,沈婵与母亲胡氏迎出门来,见到沈雁身旁还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护卫,皆不由怔了怔,曾氏怕沈雁尴尬,拉着胡氏边走边唠起磕来,而萱娘则把沈婵拉到一旁说了几句悄悄话,沈婵才露出了然的神情望着沈雁直挤眼。

    沈雁破罐子破摔,也无所谓了,韩稷铁定是是她的丈夫了,他送来的护卫她倒也没啥不能受。

    她回头跟贺群他们俩道:“你们就跟着葛荀。”

    走了两步她抬头瞅瞅沈婵她们,然后又走回来,清了下嗓子压声道:“他还有什么话没?”

    贺群罗申相视了眼,恭声道:“回姑娘的话,我们爷说,回头去华府的路上,请您走相国寺那边。”

    去华府根本就用不着经过相国寺,特地让他绕去那边,想必是在那里等了。

    自打订亲后还没见过面,他若不趁这机会来见见她却也不正常。

    沈雁轻瞥了他们俩一眼,微勾了头,转了身去。

    在三府里吃过午饭,她便开始告辞往华家去。

    原先曾氏是打算吃了茶亲自送她往华家的,沈雁连说不必,想着如今又有了韩稷亲自派来的护卫相送,凭着韩稷往沈家里隔三差五地蹿的那股热情,想来是根本不可能让他的未婚小娇妻受到半点伤害的,便就索性留下来抹牌。

    亲送着她上了车,又嘱咐了葛荀胭脂她们好好照顾着,目送着出了门。

    马车出了玉溪坊,便就往相国寺方向走。才拐了个弯,就听又有马蹄声不紧不慢地随在身后。

    胭脂挑了后窗帘子看了眼,然后望着沈雁,缓手放下来。

    沈雁心下一动,也拿扇柄去挑帘,就见后方雪地里,一紫衣人身披貂皮大氅高倨于枣红大马上,姿态悠闲,走马观花,仿若跟着来逛街的,路旁经过的小姑娘小媳妇儿们纷纷驻足悄声指点,跟看孔雀游街似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就掐得那么准正赶上她出门就跟来了?

    虽是订了亲,但到底未过门,总也不好让人知道车里坐的是她,因而也就装着未知。

    然而马路两旁时有娇俏羞笑声传来,沈雁初时倒还能不予理会,到后来也渐渐不能不当回事了。她从来也没有关注过他跟别的姑娘相处如何,诚然她没尝过醋味究竟是什么味道,但身为未婚妻,提醒提醒他注意不要招蜂引蝶,这心情总还是可以理解的吧?

    她再次又撩了帘子,伏在后窗上直直盯着他望。

    韩稷素日里皆是如此,哪怕是去王麻子那儿吃碗面,也能被王麻子的老娘盯上半日,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目光,因而并不觉什么。只是心里一面在想着呆会儿便能够坐下来好好诉诉衷肠,一方面绷紧个脸目不斜视。

    这里沈雁望过来,他心下一热,立刻就接收到了。

    但看她这神情虽是笑意盈盈,眼里却透着丝丝警告的意味,又不由一怔。

    也未曾立刻明白什么意思,直到她目光往马路边的女人轻飘飘那么一睃,顺势看到好些在这大冬天里泛出桃花来的脸,他才立时反应过来,拧眉往两面瞪去,又带着陶行他们驾马加快了速度远走了。

    沈雁转回身子,顺势也轻瞪了一旁似笑非笑望着她的胭脂福娘一眼,拢手坐直。

    笑什么笑,她又没说什么。是他自己走的,是吧?

    马车行到相国寺附近,贺群便走到车窗下,说道:“姑娘,爷在左首的徐记楼上等。”

    沈雁摆摆手,马车便进了左侧一间两层楼的酒肆。

    韩稷早来自是打点好了,从后门上到楼上最尾处一间雅室。

    韩稷正在看菜牌,听到门开的声音也只是扭头看了一眼,便就继续看了下去。

    沈雁在他左首稍远处落座,说道:“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去相国寺里说说话倒还清静。”主要是禅寺里见面也不容易引人非议,再者有菩萨镇着,也不怕他动手动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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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9 伤心

    “这里有饭吃。 [800](шщш.щuruo.舞若小說網首发)”韩稷慢条斯理地,指了几道菜给陶行,才又举了杯子就唇喝了口,说道:“我为了等你出来,可是连午饭都没吃,你陪我吃顿饭多正常的事儿。”又道:“还有为了提亲,我差点就被磨去一层皮,还不快过来给我捶捶肩!”

    说罢指了指自己肩膀。

    “捶肩?”沈雁捏了几颗葡萄干在手里,说道:“我可是你磨掉一层皮才求来的媳妇儿,到头来把我当下人使唤岂不太亏了。”

    “伶牙俐齿!”韩稷没好气地瞥她,自行倒着茶。茶水还没入口,他唇角又扬起丝得意来,慢条斯理地晃着杯子,下巴也抬得老高觑着她:“你刚刚在吃醋。”

    “分明在吃零嘴儿。”沈雁张了嘴,呲牙露出两排牙齿间的一颗葡萄干。

    “还敢狡辩!”他恶狠狠甩眼刀过来,“隔着两丈远我都嗅到了你身上传来的浓浓醋味,你就是在吃那帮村姑的飞醋,你怕我被人盯上了!”

    “哟,你这脸皮也不比城墙薄啊。”沈雁呵笑着,慢条斯理。

    他们俩这里说话,众人都自觉地避到了门口。韩稷见她不承认,也不逼她,只问她道:“我在你们家碰的满头包的时候,你在哪儿呢?也不见你搭把手帮帮我!”

    “我在听你的话,吃饱喝好睡足,随时准备当新娘。”沈雁笑嘻嘻托着腮,一手拨弄着盘子里的干果。求亲这事她确实没帮什么忙,一边是父母双亲,一边是未来要共度一生的丈夫,她怎么帮都显得立场不对,索性听之任之。

    韩稷倒是也无意在这事上纠缠,她才十三岁都未到,虽说是脑子好使,可是成亲这种事跟脑子好不好使可是无关的。小姑娘家想要在父母身边多留两年乃是人之常情,他以各种手段促成这门亲事本已有些过分,若还连这都不能理解。未免理亏。

    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光想到这一点,即便是只能这样做着。心里也是开心的。

    他伸长胳膊,拽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拉。“坐近些。”

    沈雁拍他的手:“还没成亲呢,注意分寸。”

    他拧眉道:“迟早会成亲,坐这么远怎么说话?”

    沈雁不动。

    他无语地起了身,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凳子上。txt电子书下载/

    “你就不能听话点儿?”

    “有什么好处?”逃雁斜眼。

    韩稷噎住。声音拔高了两分:“做妻子的不是就应该对丈夫温柔顺从吗?你对我好点儿,我在外头走动会很有面子。我有了面子,你走出去也风光,这是相辅相成的。”

    沈雁笑起来:“你脸皮都能当板凳坐了,还嫌没面子?”

    韩稷拉下脸:“怎么说话的?”

    沈雁笑笑,没理会他。

    韩稷盯了她片刻,故意板着的脸渐渐放缓,说道:“你有心事。”

    沈雁再笑了笑。

    韩稷将她身子转过来,沉声道:“说给我听。”

    沈雁屏息片刻,垂下肩膀来。望着咫尺外他的双眼:“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提亲?”

    韩稷张口就来:“当然是不想让别人捷足先登。从小我父亲就教我用兵如神一讲究快二讲究准,你父亲已经不喜欢我了,而楚王又对你虎视眈眈,我当然要先把你订下来绝了他们这些人的事路才能保证之后占据主动。”

    说完上下扫了她两眼,他又疑心道:“你又是为什么同意我提亲?”认识她这么些年了,哪能不了解她的性子,她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是沈家上下所有人把她打包送到他面前也是无用的。

    沈雁捏着葡萄干转来转去,扬唇道:“我的理由可能没你这么动听。我之所以同意你提亲。是因为有些事只能你帮我,我有些目的还没有达成,我只能跟你早日成亲,取得及时联络和商量的便利。才能遏止有些悲剧的发生。”

    “什么目的,什么悲剧?”韩稷凝着眉。

    沈雁默了默,说道:“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会想要针对皇后么?我觉得现在也该告诉你了。”

    说罢,她便将皇后如何盯上沈观裕,使得沈夫人意图害死华氏这一系列事情都脱口说了出来。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其实很多细节都需要慢慢回忆。但因为来之前的路上已经思量过,随着窗外飘落的雪花一道慢慢道来,倒是也不曾遗漏掉什么。

    只是那些锥心的过往再一次提及,却已无论如何也恢复不了轻松的面色。

    “我一开始对皇后是纯粹的私恨,而到后来发生的连续不断的这些事,已经使我必须将她当成个对手除去了。我祖父仍然还被套在郑王身边,郑王纵然手段狠辣,可显然能不能掀翻皇后还两说。就他有这个能力,在如今皇帝还健在的情况下,又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我祖父若是不能从这个套里抽身出来,那么不但我们沈家的名誉有损,他的性命也十分堪忧。如果他性命不保,我父亲乃至我沈家上下都传会遭受重创。最关键的是,很有可能最后华家也还是保不住。这就是我为什么那么关注朝堂还有立储之事的原因。”

    韩稷听完凝视了她许久,缓缓倚上椅子扶手,“这些事,你怎么没早告诉我?”

    沈雁苦笑:“谁都有秘密。”

    韩稷垂头静默了片刻,握了握拳。“我竟不知道你私下里还经历过那么多。”

    沈雁耸耸肩,“其实还好。因为我有了防备。”若是没有前世经历,她哪里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伸手朝政,哪里敢放话说跟皇后做对。她早就说过,这辈子的命是白捡的,若不能把前世的遗憾全部弥补回来,那么她也实在辜负了老天爷的恩德。

    她从来没认为这辈子是来受苦的,她是来享福的,可是这份福气得她自己努力,要保沈家和华家,光凭沈家几枝笔杆子还不够,有时候兵权这东西 确实还蛮管用的,至少手里的大刀长枪能够保命。

    所以,相比较起留在父母身边享受被宠爱的幸福,她宁愿先尽快将所有的忧患先除去。

    韩稷忽然侧过头来,轻瞪着她:“臭丫头,害我以为你百毒不侵,没想到你私下里也流过那么多眼泪,担过那么多的心,你没事装的那么坚强彪悍做什么呢?有我这么有本事的丈夫,你早些把这些事都告诉我不就成了?”

    沈雁心下微暖,虽然知道他不会太过震惊,但还是很窝心他竟然还在乎着她曾经的心情。心里温软,说出来的话也不觉泛柔:“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早些遇到你就好。”

    韩稷笑开,伸手将她揽过来,下巴抵着她的额,温存了一会儿,他身子微顿,忽然又把她推坐起来,脸色也立时变得阴晴不定:“你方才的意思是,你同意嫁给我只是因为我能帮你整垮皇后保住华家?”

    沈雁讷然望着他。

    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原来我从头到尾就是被你当帮手在对待么?”韩稷站起来,眼里有一丝受伤。

    他知道这份情是他先动心,偶尔也感觉这门婚事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诚然他也早就打算好哪怕她还并不懂儿女之情为何物,他也还是愿意娶她,等她。可是当她没有再反对这件事的时候,他本来以为她对他也是动了心的,而她刚才的话,着实让他透心发凉。

    “你想多了。”沈雁凝眉。她明明就是喜欢他才同意嫁给他,要说能帮她的便嫁,她干嘛不去嫁楚王?先帮楚王拿到皇位,剩下的要保谁要救谁那不是一句话的事么?恐怕那时候楚王根本不必她说都会提拔重用沈宓与富可敌国的华钧成的吧?

    “我才没有想多!”韩稷气恼地,“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他不想跟她发火,可是天杀的心里的郁闷与懊恼就是克制不住。他抿唇道:“你先回华家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沈雁站着不动。

    他伸手将她推向门口,“快走!你赶紧走!”

    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她。

    门啪地关上,外头没了声音。

    他一屁股在桌旁坐下来,对着桌上冷茶看了片刻,又抬头往门口屏风望去。

    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又这么不欢而散,虽说先前心情不好受,可这样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他一颗心早已被她给勾去,有她在,他的心就在,她不在,他的心也跟着没了。又怎么会好受?

    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就是想差遣他么?从前她又不是没差遣过,如今不过是换了个身份可以长期供她差遣,因什么理由嫁给他,又有什么区别?

    他真是任性了。

    他抬手撑着额,埋头望着地下,不知道她现如今已经走到哪儿了?

    他腾地站起来,直奔向门口。

    然而走到门口屏风后却是走不动了,门下不知几时倚墙坐着个人,一头简单梳成髻的乌丝披泄而下,在与素衣淡裳的相互映衬之间,顶着张美丽娇俏又可恶的脸,像是瞬间冒出来的精灵,正笑眯眯地抱着双膝盯着他看。

    那笑容像是从乌云背后透出来的金芒,瞬地灼酸了他的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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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 猫腻?

    沈雁嘿嘿笑了下,“立储之事我管不着,也不能管。不过,如果你能早些把我娶回去,这样,你可以在朝堂上发力,而我或许可以仗着世子夫人的身份在后宫伸展一下腿脚。”要想堂而皇之地走到人前应酬,并且在朝臣们之间产生影响力,便只能是以已婚命妇的身份走出去。

    韩稷挑眉睐她:“想嫁人了?”

    “明知故问。”沈雁道。

    韩稷听她这么说,反倒有些羞涩了,唇角高高扬起,许久还归不了位。

    他垂头喝了口酒,说道:“这种事交给我便是。”难道嫁人还让她姑娘家操心不成?难得她也有想早成亲的意思,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如今最大的阻力便是沈家那边以及华家,但是亲已经订了,而且沈雁也已经满了十三,明年再把三礼六聘什么的再行继续,也就到了十四,到时再请诸阁老去游说游说。如果诸阁老还不够,请上荣国公以及许阁老郭阁老他们也可以。

    “你得想个充分的理由。”沈雁道,“否则的话叫的人再多也是无用。

    “不到年龄,不光是我父亲,就连我母亲和祖父,以及我舅舅他们都会反对。对了,”说到这里她又拧起眉来,“我听说皇帝也曾寻过我父亲问咱们订亲这事,估计他也不会乐见我们俩成亲,加大他的压力。”

    “问题总会解决的。”韩稷安慰她,“我一直在准备,一定会寻找个好的契机,说服他们答应。”

    他扭头看了看窗外天色,说道:“此外。我跟楚王已经分道扬镳了,他已经出局,我也已经跟他挑明,不过他没有那么容易死心,必然还会想办法反扑一下。所以我派了贺群他们给你,你一定要他们贴身跟随。”

    沈雁看他说的郑重,遂点头道:“我会小心的。楚王确实可以舍弃了。不过郑王这个人我也不喜欢。如果最后非要立郑王。你也必须得保证在将来动皇后的时候不会激起他的反抗,这个人的城府恐怕远超过你我所想。”

    “郑王并不会是最后的太子。”韩稷道。

    沈雁纳闷:“郑王不会是最后的太子?这又是为什么?”

    韩稷拿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脸上,娓娓将他欲给陈王平反。推废太子出来的计划跟她说了。

    沈雁闻言怔住,关于陈王府的血案,她知道他一定会有些什么动作的,也曾以为过他要推翻赵家报了这血海深仇。因而还一度忧虑过如今听得他只是想替陈王平反,而未曾打算再次将天下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来。又觉放了些心。

    也立时对他万寿节那日的风波有了了然。

    她垂头想了想,说道:“若是废太子能出来,不管怎么说都比楚王郑王强得多,可是想要走到这步已经十分难吧?你确定废太子的现状了吗?”

    韩稷点头:“辛乙近来从宫里打听到的消息。经过分析越发接近于我的猜测,我现在需要有一个机会能与他见上一面。”

    “以陈王后裔的身份?”沈雁脱口道。

    韩稷微顿:“你知道了。”

    沈雁点点头。

    韩稷别开头,半日又望回来:“知道了还愿意嫁给我?”

    沈雁无语:“难道你本意是为骗婚?”

    韩稷笑起来。眉眼里有着释然。忽然拉起她的手,说道:“只要能娶到你。骗婚我也是无所谓的。大不了被你发现后死在你手下。”

    沈雁拍开他的手:“说正事。”神思却隐隐有些恍惚。

    他重又握了她的手在掌心,包围她,说道:“说到你舅舅,我又想起来,你刚才说皇帝刻意针对他,到底是什么缘故?”

    沈雁抬眼望着屏风上的锦绣,没说话。

    韩稷道:“怎么了?”

    “我舅舅的事,便是跟陈王府有关。”

    韩稷顿住。

    沈雁回过头来,望着他道:“你有没有听辛乙说过华家与陈王府的关系?”

    韩稷目色微黯:“听过一些,怎么了?”

    沈雁凝眉:“我外祖父跟陈王关系极好,原先也是随陈王一起入的义军,我舅舅与陈王府几位公子也有过密切往来,在攻入京师之前才渐渐关系转淡。”

    韩稷望着前方:“我听说过。”

    他怎么会没听说过这段历史?华家进京之前,他就早已经对从前与陈王府关系密切的一些人作过调查,华家在大军进入京师之前与赵家同时保持了良好关系。他们家世代为商上上下下都玩的一手好见风使舵,以至于陈王府倒后才没被立刻除去。

    站在陈王府的立场,要说他对华家有多大的好感,他委实谈不上。

    但是,世间趋炎附势的又岂止一个华家?他能够接纳顾至诚为过命的兄弟,对华家的成见也就不值一提了。何况,那还是沈雁的舅舅。

    沈雁点头:“就是这样,皇帝屡次为难我舅舅,我猜想或许就是因为这个。所以那年我才会让我父亲母亲去劝说舅舅一家搬到京师来,也免得皇上忽然有什么动作针对华家,而使我们鞭长莫及。”

    韩稷沉吟片刻,说道:“这倒是也有可能。”起身踱了几步,他又说道:“不过眼下沈家与我们家还有房家都结了姻亲,皇上恐怕也没有那么大胆子再动华家,他得考虑后果。首先我们家就肯定不会允许出现这种事的。”

    “这种节骨眼儿上,很多事都难说。”沈雁有些忧心忡忡,“毕竟你我都得罪过不少人,倘若有人借这件事掀起什么波澜,也是防不胜防。”

    韩稷走回来道:“华家跟陈王府究竟亲密到什么程度?”

    沈雁撇开脸,“很亲密。我舅舅在陈王营内出入得很频繁,很多关于当年陈王和陈王妃的事情他也是见证人。我舅舅知道他们俩成亲的经过,而且也曾经在陈王的营帐见过国公爷,甚至我母亲与陈王府的郡主也是结拜姐妹。”

    韩稷讷然,他虽知华家与陈王府有着渊源,却不知道深到这样的程度。华氏竟然与陈王府的郡主是结拜姐妹,有这层关系,他忽然觉得与沈雁又更亲近了些,甚至隐隐有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不过眼下得说正经事。

    转瞬,他又疑惑道:“既是如此,那为何这么些年皇帝也未曾冲华家下手?华家富可敌国,难道皇帝真放心他在外而不怕他反被陈王府的人利用?”想当初华家初上京师之时,辛乙可是也曾主张过让他去拜访华钧成的,只是他并未想走到那步而未曾去而已。

    沈雁微凛,也站起来,“或许,是因为还没有找到有力的把柄?这些年我舅舅舅母都很小心的。”

    如果韩稷不说,她还真不会去深想这些,只知道皇帝盯着华家已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下手。而如今想来,又确实如此,皇帝要整一个人,哪里用得着找上十几年的罪证?华家又不是什么一手遮天的权臣。

    就算是当初西北战事牵涉,似乎也还是有些牵强。

    难不成,这里头还会有什么猫腻不成?

    “我不是让贺群他们跟着你去华家么?这样好了,回头就是你回沈家了也还是让他们跟着你,有什么事情你让他们去做,再者若有什么消息也让他们及时告诉我。岳父那边,我会去跟他说的,他磨不过我,这点事理应会答应。”

    沈雁听到这声岳父,不由笑微微地盯着他直瞧。

    韩稷摸了把自己的脸,说道:“有什么不对?本来就是我岳父。”又道:“对了,你方才说,舅舅对我生父生母生前的事情知道的很多?”连岳父都叫了,索性连舅舅一并叫了。实在是太久没有见面,存了不少的话等着说,疑问也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沈雁听到这声生父生母,神情忽有些迟疑。

    韩稷到如今仍肯定他是陈王的儿子,可究竟是不是呢?她当然宁愿他是,她才不害怕什么牵连不牵连,事实上,就算他是魏国公的私生子,可他也是陈王妃的儿子,要牵连不还是会牵连上吗?他只是觉得如是陈王的儿子,起码他不必背负奸生子之名度过后半生。

    “你在想什么?”韩稷愈发疑惑了。“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沈雁也不想瞒他,可是这种事又要怎么说出口呢?

    她并没有求证过就透露给他听,回头也只会增加他的负担而已。

    “快说。”韩稷将她逼到墙角落,拿手指去缠绕她的发丝,极尽撩拨之能事。

    沈雁最恼他这样不老实,瞪了他一眼,推开他走出来。

    算了,还是告诉他吧?她也没有办法问到真相,而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也关系她日后去到韩家之后对待魏国公和鄂氏的态度,他既有权力知道,也只有他才有可能查问到结果。

    她凝了凝神,转过身来,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当年陈王府出事的时候,国公爷会刚好那么巧身在金陵去到陈王府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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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 身世

    韩稷目光变得凝重,直身站起来,缓缓道:“我没有问过。我还没有跟他们坦白我已经知道自己身世的事,他们都以为我仍蒙在鼓里。辛乙也不知道,我们只能猜测是他路过时救下来。毕竟他不算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也许见我可怜,顺手救下我来也很正常。”

    沈雁望着他道:“我想辛乙一定没告诉过你,国公爷书案上那座赤金并蒂莲,曾经是陈王妃曾经使用过的徽记标记。”

    “陈王妃的徽记?”

    韩稷屏息,他想起魏国公的书案上的确是有这么一座金雕,从他记事时起就在,这说明了什么?

    沈雁道:“除了这个,你可还记得那年在行宫里,我在那枫树院子里摔崴了脚?那次崴脚其实是因为我在那院子里的老枫树上发现了两样,一件是块生了锈的护心镜,还有一块是绣着并蒂金莲的丝绢,那绢子上的图案让耘哥儿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国公爷放在书房里的莲座金雕。”

    韩稷微微变色。

    沈雁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而耘哥儿还告诉我,在往年的秋狩中,国公爷最爱一个人在藏着东西的那棵大枫树下发呆。而我后来则寻我舅舅印证过,那朵十八瓣的并蒂金莲的的确确是属陈王妃所有。”

    韩稷忽然觉得四肢有些发冷。

    连韩耘都能认出来的图案,必然是同一件物事了。可是魏国公怎么会拿陈王妃的徽记摆在案头这么多年?而他为什么又会坐在藏着有陈王妃旧物的枫树下发呆?陈王妃与魏国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秘密?

    “你这么多年,就没有想过去问问国公爷?”沈雁道。

    “想过,但不能问。”韩稷摇着头,面色变得如同外头天色一般阴冷,“我若是问了。他便会怀疑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不会让我再替陈王府做任何事的,否则他也不会任凭鄂氏给我下毒。他可能还会杀了辛乙,陶行他们所有人都可能会消失。

    “他怎么收养我的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陈王是我的生父,我身上有血海深仇,我要替陈王府报仇。哪怕以我的力量并不能推翻这个乾坤。我至少也要先把这桩冤案给掀翻过来!而我若没有辛乙他们,又谈什么报仇平反?”

    沈雁也沉默下来。

    “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什么?”他忽然又抬了头。问她道。

    沈雁吐了口气,“我只是怀疑你的身世还有隐情,你或者并不是陈王的骨血。但是这件事只是我的猜测,并不能作准。所以我想你应该知道。然后尽快想办法查出真相来。”

    韩稷眉头蓦地拧成了结,“什么意思?”

    沈雁两眼紧盯着他:“根据我所得到的线索。魏国公与陈王妃,或许有着超乎寻常的情份。”

    韩稷腾地站起来,像座巨山一样带着压迫人的气势站定在她前方。男女之间有超乎寻常的情份,不就是指的私情么?“你想说。我其实是韩家的子孙?”他轻轻地,仿佛生怕一不留神便把某根弦给惊断了。

    沈雁不忍看他的眼睛,撇开脸说道:“我只是猜测。

    “我想如果不是他们双方情谊非常。那怎么解释国公爷当初冒险将你从金陵带回来教养?怎么解释他桌上那座金莲?如果你不是韩家的子孙,又怎么解释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你养到这么大?最关键的是。他为什么会让你袭这个世子之位?”

    光凭他们之间可能有的私情当然不能说明韩稷就是魏国公的私生子,只是这么多事情凑在一起,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了。

    韩稷无言以对。

    在沈雁刚开始说到魏国公桌上的金莲时,他就隐隐有了这样的猜测,只是他无法相信,一时之间也未曾料到自己的身世还会有转折,所以才未曾深想。如今沈雁提出来的这些疑问,像石头一样一下接一下击破了他的自信,令他也无法不怀疑自己!

    但多年暗地里修炼出来的临危不乱令他立刻就变得冷静下来,他垂头沉吟片刻,说道:“如果我是他的儿子,那他为什么还要给我下毒?难道就因为我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你确定国公爷真知道夫人下毒这件事么?”

    如今她已是韩家的未过门的儿婿,即便鄂氏行为值得商榷,但教养使她仍然称呼她敬语。“我虽未与国公爷有过深的接触,但是从求亲前后他所有的表现,还有在万寿节上他以我的维护,我觉得他并不是那种会狠毒到对自己的孩子下毒的人。”

    韩稷眼里泛着冷光,“可如果他不是这种人,又怎么会把我放心交给鄂氏教养?他明知道鄂氏不会待见我,为什么不把我交给老太太?”

    沈雁凝眉:“也许只是为了避人耳目,毕竟到如今为止,也并没有人怀疑你的身世有问题不是吗?至于下毒的事,我觉得恐怕是夫人自己的主意。从身份上说,你连庶子都算不上,而国公爷将你带回去,为了保住你,又不被陈王妃牵连,只能让夫人抚养你。

    “夫人心里必然是不甘心的,于是一面对国公爷虚与委迤,一面暗地里给你下毒,好使你将来不能够成为她的嫡子女们的威胁。”

    韩稷讷然无语。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门,寒风噗地吹进来,撩起他的衣袂,也卷起沈雁的发丝。

    沈雁走到他身边,说道:“我的推测并不见得就是真的,可是这些疑点都需要找到答案,我总感觉你们家还有不为人知的事情在,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把这些谜底一层层解开,至少,现在应该先确定国公爷与陈王妃之间究竟有没有私情。”

    她知道他还需要时间消化,但一味瞒着显然并不见得就好。

    如果他们的私情只是出于误会,那么韩稷乃是陈王的儿子便就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而倘若他当真是魏国公的儿子,那么陈王的反还是要平的,否则的话陈王妃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但这样一来,韩家内宅的格局却又要产生变化了,毕竟鄂氏是嫡母,魏国公这样做,确实对她是有些不公平的。

    她即将嫁入韩家,她需要把这些事情了解清楚,以免到时推她的后腿。

    韩稷更需要知道这些,然后确定自己所做的决策。

    “我知道了。”沉默良久,他扬唇回头,替她将衣领紧了紧。“我没事,比这更残酷的事情我都面临过,不就是个身份么,等我打听清楚了,我会即刻告诉你。”又道:“天色已然不早,我先送你去华家。”

    逆光下他的脸色有些昏黯,虽然在笑,但目光里的落寞又让人无法不心疼。

    沈雁点点头,站起来。

    韩稷默默给她系了披风,牵了她往外走,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外人。

    一路无语到了华府,暮色已经笼罩大半个京师了,打前站的葛荀前去通知了华夫人,车马才到门下,华正薇华正宇便已然迎了出来。

    沈雁进门前略略回头,只见街头已没有了他的影子,遂就跨步入门,打听起华正晴。

    暮色里的楚王府看起来格外沉寂,接连好几个月都无笙歌,气氛在这隆冬里,也现出几分萧条。

    楚王才进了后殿,宋正源便从廊下迎过来。

    “宫里传了旨下来,今年太庙祭祀持香读祭的定了郑王。郑王这次若持了香,储位就基本非他莫属了。”

    楚王原本就沉黯的脸色越发黑青,一咬牙,脸庞都像是有些扭曲了。脚边廊柱下一只青花盆被他抬腿一踢,滚到了石阶下。

    宋正源望着快速滚到远处去的花盆,垂下头来。

    “这是父皇的意思?”他紧咬着牙关问。

    宋正源答道:“是都察院有几个人上的折子,礼部侍郎何敏也提出应该定下人选,正好昨日郑王又上交了一篇《治国策》,得了沈观裕与翰林院陈学士的嘉许,皇上便就此定了下来。”他看了眼楚王,又道:“郑王近来很得皇上青睐,连皇后也跟着得了不少赞誉。”

    “都察院?”楚王眯眼望着庭院里的宫灯,浑身上下都被冷气所环绕。他缓步迈下阶梯,站在一庭的雪里,“都察院和礼部都是沈观裕的新老部下,郑王偏在这个时候得了嘉奖,难不成这是沈家在背后捣鬼?”

    宋正源微顿,“也不是不可能。不光都察院与礼部是沈家旧部,沈观裕与翰林院几位学士也有着不错的交情,兴许,沈家也已经打好主意拥护郑王。皇上如今着意培养以沈宓为首的一批年轻士子为心腹,若这是沈家的意见,那显然形势就更不利了。”

    楚王握紧了双拳,略顿,说道:“其余人怎么说?”王府还有别的幕僚。

    宋正源道:“大家的意思,都认为王爷不如以动制动。”

    楚王回过头来。

    “王爷可还记得前次下官提的华家与陈王之事?”宋正源缓步走近来,说道:“眼下已到了千钧一发之时,王爷此时不动,更待何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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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 见驾

    楚王若是败给了郑王,那么即使眼前暂时无忧,来日郑王荣登大统之时也将会是楚王的末日。楚王府一倒,那么依附在楚王周围的这些人,便皆没有什么好下场,他宋正源身为楚王幕僚之首,更是逃不过那一劫去。

    楚王握紧的双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寒风吹了些雪屑过来,落在他颈窝之间,有些刺骨的感觉。

    隔片刻,他咬牙道:“下去准备,本王明早要进宫见驾!”

    韩稷回到府里,没像往常般去书房坐坐,听听禀报,而是直接便回了卧房。

    沈雁带给他的消息太过震撼,如果不是他这些年养成的处变不惊,他多半在当时已然情绪失控。

    替父报仇是他坚守了十八年的信仰,这个信仰是致使他时刻提高警惕提升备战能力的动力,他也早将陈王当成心目中无可替代的英雄,可是现实告诉他,这一切有可能只是他们的错觉,他很可能是魏国公与陈王妃的私生子!

    他不在乎什么嫡庶出身,哪怕真是个私生子,他也有信心把日子过好。

    他不能接受的是他身为陈王之子的这份骄傲忽然坍塌,打从辛乙告诉他的“身世”时起,他对于陈王府的一切都衍生了感情,这些年他没有一日放松对陈王生前轶事的关注,有关于他和陈王妃的所有文献留存于世的虽然极少,可他也都设法拿来暗藏了一份。

    他虽然没有见过他们,可却早已经在印象里将他们还原成了活生生的真人,在他心里他们是他的生身父母,更是等着他去替他们沉冤昭雪的大周的英雄!他一直也以陈王的后人而暗暗自勉,他想要成为他那样的英雄。也想要娶个生母那般美丽英勇的女子。

    但现在陈王妃成了与人私通的女子,而陈王的英勇神圣也抹上了一笔污渍……

    他不愿相信,却又不能不在意。

    沈雁提出的质疑他没一个回答得上来,他知道她没有恶意,她直到订亲之后才跟他说这个,足见她是不介意这些事情的,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必须要弄清楚的事情。她会不会说还不一定。

    凭着她说的那朵金莲。想要说魏国公对陈王妃没有情份已是不可能了。而仔细想来,这些年他待他无微不至,虽不曾惯得他成纨绔。却也算有求必应,生生也多了几分傲慢,沈雁说的对,如果他不是他的儿子。他又凭什么这么待他?

    凭什么将错就错让他承继这世子之位?

    他呆坐在窗前,双手支着下巴。困顿而迷惑。

    眼下,他似乎该去寻找这答案了,不但是应该,也是必须。

    若不弄清楚这谜团。他又如何自处?

    沈雁来日如何自处?

    他沉凝着,看着外头雪光发出的幽幽光色,忽然站起来。开了门。

    门外辛乙背朝门立在廊下,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背影染成老旧的图画的发黄颜色。他不知道他在这里有多久,但看他的鞋面,已然湿了一层。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他问。

    辛乙回过头来,微微笑道:“习惯了。怕少主有吩咐。”清隽的面容像僻静山谷里的修竹,温润的神态又像是恰到好处的暖阳。“你没吃晚饭,饿了么?我让人去下碗火腿面给你,再配上几色开胃的小菜可好?”

    这样的问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韩稷却是头一次将他话里的关切看进心里。

    他是湖州邢家的少爷,却甘心在他面前俯首称奴,明明走出去是个受万人景仰的神医,却执着地只为他一个人服务,只因为他是陈王妃的儿子,陈王的后裔,倘若到时他知道自己只是个赝品,不知道会有何感受?

    “或者,熬点鸡丝粥?”辛乙又道。

    他回了神,不置可否。“随便吧,端到书房。然后把历年收集的关于陈王夫妇的资料都拿出来。”

    他抬腿往书房去,辛乙在原地望了他一会儿,才又掸了掸衣袖上的飞雪,去往厨下。

    沈雁用过晚饭,又陪着正晴说了会儿话,因着日间与韩稷那番话,也有些心神不宁。华正薇知道她日间还去玉溪坊吃过寿酒来着,以为她累了,便就让她先回了房。

    说到底还是因为日间与韩稷的那番话,她实在吃不准韩稷究竟是不是魏国公的儿子,而这件事内情连华钧成也多半是不知情的,要求证只能从韩家那边下手,但是韩稷对于鄂氏下毒这件事本身就已经不能原谅,这矛盾也不知道会不会加深起来。

    这一夜也没有怎么睡好,翌日早上起来眼底下也乌压压一片。

    早饭后见到华钧成,心里的阴云又重了一层。

    她也认同韩稷的话,相信这个时候皇帝要是要对华家下手顾忌会越多,成本也会越大,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她从此可以高枕无忧的理由。

    韩稷的疑问同样也让她心思千回百转,到底皇帝是为什么迟迟未对华家下手?

    前世里华家被抄后,也没有什么异常之事发生,当然这也可能是她那会儿正六神无主,并没有留意到之故。而后来她只记得皇帝对勋贵之家也都各有敲打,除了魏国公前世已死,新接手中军营的韩稷与楚王共进退之外,其余三家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点委屈。

    可是按如今这样的局面,皇帝压根是奈何不了几家国公府的,当初给董家下斥责令,那也是看准了庞家与董家这时机,否则还不一定有这个底气。

    那么细究起来,皇帝后来又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底气呢?

    为什么他能够肆无忌惮敲打各国公府了呢?

    仅仅是因为韩稷归附了楚王?

    后来的这些变化,到底跟华家被抄有没有关系?

    一大早上,她思考的问题一波接着一波,看到华钧成,也不像以往那样欢呼着奔过去。

    华钧成昨夜很晚才回来,没见着沈雁,他对于外甥女进门小住是相当欢迎的,但是当知道贺群罗申乃是韩稷派来的之后,一脸的笑立刻就化成了寒霜。

    但是他又不能丢外甥女的脸面,更不能掉了华家的底子,再想想这二人又是奉命来保护沈雁的,看在韩稷这份用心上,也就不说什么了。让人安排了离沈雁住的院子较近的偏院住下,以供她随时差遣。

    沈雁并不打算出门,也就发了话下去让他们可以自由在府里活动,有事再叫他们。

    贺群二人却不敢轻慢,只要她出内院,则必然随后跟着。

    华家这里暂且无话,早朝后楚王却是直接进了乾清宫。

    如今淑妃已经讨得了皇帝欢心,楚王进乾清宫来也没有什么人敢挡驾了,门下太监禀了程谓,没多会儿程谓便走出来,亲自引着他进了南书房。

    皇帝在看书,丹墀下大薰笼里银丝炭无声地散发着热气,帘栊旁三脚铜炉里点着一炉龙涎香,暖香充盈了整间屋子,与门外的寒冷恍若两个世界。

    楚王在门口除了大氅,进门行礼叩见:“父皇。”

    皇帝唔了声,抬起眼来,“这么大风雪,进宫有事么?”

    楚王微凛,从怀里取出把骨扇来,双手呈上:“儿臣近日新得了把东瀛扇,想起父皇素日喜欢扇子,故而来敬献给父皇。”

    皇帝扬唇笑了下,招手命他近前。接了那扇子在手,看了看,又唔了声,说道:“倒是精致。”收起来放到旁侧,望着他,又道:“赶这么早过来,不只是为送扇子罢?”

    楚王敛了笑容,低下头,露出眉间一丝郁色,说道:“儿臣,儿臣本是来恭喜皇弟的,听说他日前得了父皇与诸位大人嘉奖,今年太庙祭祀持香读祭的差事也落在了他手上,儿臣为表手足之谊,也让人送了份贺礼去了郑王府。”

    皇帝眼里有踟蹰之色,垂眼将书反扣在桌上,说道:“郑王从小到大无甚大过错,行事也还得体,近日也屡有成绩,翰林院几位学士都称他才思敏捷,且沉稳谦逊,往年这读祭持香都是你担任的,今年让郑王担当一回,并无不妥。”

    楚王垂头,“儿臣知错,不敢怨父皇。”说完他抬头看了眼,带着惶惑之色,又问道:“父皇,是准备好了立郑王为太子么?”

    皇帝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他端了一旁参茶:“这种事不应该你打听。”

    “父皇!”楚王撩袍跪地,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儿臣不敢有怨言,可是父皇忘了从小到大是谁陪在您身边的时间最多么?父皇忘了儿臣的骑射是谁手把手教的么?儿臣至今还保存着父皇亲手给儿臣做的小木剑,也保存着您每一年生日时赐给我的赏赐!

    “臣以为,在父皇心里,我是您最疼爱的儿子,因为我得到的爱护比我的皇兄弟们都要多,难道事实上不是这样,父皇您心里其实并不是最疼儿臣的吗?”

    话毕他又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来,打开递到皇帝面前:“父皇请看,这都是儿臣小时候您给我亲自批点过的文章!”

    皇帝有些动容。看见上头星星点点的批示,接到手里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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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介绍:
关于后福:
官场旦夕祸福,后宅勾心斗角。
谁说背负着前世仇恨,今生就不能活得痛快潇洒?
沈家世代相传的除了道貌岸然,恰恰还有一张厚脸皮。
保富贵,谋尊荣!
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雁扫一眼这京城四处锦绣膏梁,笑眯眯袖了手道:谁赢谁有什么要紧?横竖天下是你的,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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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完结书《大妆》《闺范》,欢迎跳坑~~
后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