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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全文阅读

作者:青铜穗     后福txt下载     后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96 拿下!

    沈家办周岁宴的时候,刘括也去了。

    宴后进宫求见皇后,皇后一面抚着羽扇,一面冷笑着:“这两年他们家倒是隔三差五地办事儿。”

    刘括道:“外头都说,沈家声望并不比元老们要低了。想不到沈观裕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私下里经营人脉却是很有一套。”

    皇后微哼了声,没再说什么。走到屏风下,又说道:“等过了中秋,找个皇上心情好的时候,提出把赵玥过继到钟粹宫的事。没什么事就下去吧,郑王府那头盯紧点儿。”

    刘括勾首称是。

    皇后等他走了,遂招来王德全,“去郑王府瞧病的太医可曾都看好了?”

    王德全道:“已经瞧准了,昨日换成了罗清辉。郑王的药单子奴才也让人拓了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张呈给皇后。

    皇后瞧了瞧,慢慢折起那药单在袖,说道:“明日中秋,正好行事。”

    王德全凛然颌首。

    按理,每年的中秋宗室子弟都需进宫叩拜,但郑王既然忧病在床,今年自是免了。

    罗家世代行医,罗清辉的祖父本是京师有名的医师,到他父亲这辈,正好碰上改朝换代急需用人之时,罗父便被招进宫当了太医。罗父告老之后,擅长针炙内科的罗清辉又接了他的班,太医院里的生活枯燥但是平静,三十五岁的罗清辉举止行动都十分沉稳。

    皇帝素日里有不畅之处也常唤他扎个针,这次指派他到郑王府,看得出来对郑王还是上心。

    当然,他一个医官,是不会掺和这些政事的。但认清楚朝堂形势,对于常在宫闱行走的人来说却是十分必要。

    郑王的病并说不上来哪里不妥,但他既然装成这副病恹恹的样子他就得当个病给他治,在宫里朝堂,会装病也是一门本事。比如说这次郑王“病”得这么巧,不是就免了立刻受责罚么?他像往常一样领着药童走进王府大门,熟稔而稳健地往郑王寝殿行去。

    郑王歪在榻上。手里拿着本书。但目光游离,似有些心不在焉。

    罗清辉上前去请了安,然后从药童手上接了药箱。如常替他把起脉来。

    把完脉他又开了方子,并从随身带来的药箱里拿了药材命药童下去熬药。

    过程中整个大殿都十分安静,郑王没什么话说,罗清辉也不是会主动献殷勤的人。熬药的当口他就立在门外看着煎药。等药好了,再等摊凉了。他才亲手端着走进来,到了榻边,交由于英,由于英接过去喂服。

    这一切都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所谓的汤药,也就是一些强身健体略带去湿去燥的温补之物。

    但没想到于英才放了汤匙进去,就蓦地转过了身。双目如电般往他瞪过来。

    “快把这厮拿下!”

    一声令下,殿两旁的侍卫忽然一涌而入。几双手臂如同铁钳一般将他摁压在地!

    罗清辉再持重的一个人,也承受不起这么突如其来的变故,他跪在地下,失措道:“敢问下官何处得罪了王爷?”

    郑王将目光从药碗上收回来,咬牙坐直身子,赤脚下地道:“你还敢问本王?你自己瞧瞧这药碗!”

    于英将满满一碗端到罗清辉面前,而后将没过一半的银勺举起来。

    罗清辉看到那勺子,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把雪白的银汤勺,竟然黑到只剩手柄处还看得见一丝原色!

    “这——这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那就要问你了!”郑王声色俱厉,竟一扫前几日的萎靡。

    罗清辉哪里回得上来?

    他就是长了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谋害皇嗣,怎么可能会给郑王下毒?

    “下官冤枉,还求王爷查明白后再予下官治罪!”

    郑王睥睨着他,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本王还会冤枉你?来人,把那熬药的药童连同那药渣一道带进来!”

    旁有自有小太监立刻带人出门。不过一个院子的距离,没片刻去的人呼啦啦又小跑着冲进来:“禀王爷,奴才方才出去,正见到这厮正在往水沟里倒药渣!现证据在此,请王爷过目!”

    罗清辉望见脸色煞白跪在地下的药童,后背忽然也起了阵寒栗……

    宫里今年无宴。但是宗室本家这些人还是被招待在乾清宫。

    众人皆知朝堂近来不太平,是以大伙专拣好听的说,拣无关紧要的事情说,宗室子弟们没怎么担要务,皇帝倒也与他们议论不着什么大事,因而一早上游了半圈御花园,又在湖边水榭坐着尝了下方进贡来的民间各地的月饼,气氛倒也还轻松。

    这里三公主正说着才听来的民间趣事,皇帝就透过长窗见着有人匆匆打湖那头过来了,而没多久门外又有小太监进来跟程谓附耳说话。皇帝如今草木皆兵,见状便不由分说打断三公主,皱眉问程谓:“什么事?”

    程谓面带难色,说道:“有人买通了太医罗清辉身边的药童,在罗太医前去郑王府煎药的时候在药中投入了鸩毒,没想到被郑王发现,现如今郑王拖着病体进宫来了。”

    “岂有此理!”皇帝脸色瞬间转阴,猛地一拍桌子,跳起的杯子将围坐身边的公主驸主皆都跳了一大跳!“竟敢冲皇嗣下手,这是反了天了吗?他们人在何处?!”

    “已在乾清宫候驾。”程谓道。

    “启驾!”皇帝腾地站起来,极力稳住微晃的身子,大步出门去。

    因事关皇子,宗亲们面面相觑半刻,遂也跟着去往乾清宫。

    皇帝回到宫里时,便见郑王跪在殿中,旁边王府的太监宫人陪站了一地,而宫门外则有被王府侍卫押着的罗清辉与药童,另有负责看守王府的羽林军在侧。显然出了这么大的事,羽林军们也不敢强加阻拦,而是陪同进宫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皇帝又惊又怒,牵动肝火,咳嗽起来。

    “父皇,儿臣怕是活不久了!”

    郑王抬起头来,带着哭音哽咽道。接着便将罗清辉如何到府如何验出药中有毒之中说了出来。郑王说得慢,罗清辉在外头字字听着都是煎熬,入秋的天里,一身官服早浸得透湿。旁边那药童更是不住筛糠,尚没听完,两膝已扑通跪到地上。

    “把这奴才拖出去打!”皇帝拍案。又瞪眼望向罗清辉,“谁指使你们的,从实招来!”

    皇后在永福宫陪太后抹叶子牌,同座的还有不少宗亲贵眷。

    忽然廊外有人嘤嘤说话,皇后抬头望了眼便道:“谁来了?”

    王德全碎步出去,很快又走进来道:“是三公主她们过来了。乾清宫那边似乎出了什么事。”

    正说着,三公主与几位郡主已然快步进门来,到了丹樨之下便与太后皇后道:“如今这人也太大胆了,前番楚王的事才下了定论,这会儿郑王府又有人在药里投毒。好在郑王谨慎,否则的话,今儿可又是一条人命了!”

    皇后听闻心下一紧,强笑道:“不会罢,谁有这么大胆子?”

    三公主快人快语,见状道:“皇嫂还笑得出来?我可不是说笑的,现如今皇兄在前堂暴跳如雷,正在下令抽打那药童呢,还下旨不准打死,我琢磨着这是回头让大理寺来用刑,这人要是去了大理寺,就再没有审不出来的了!”

    她说的极快极气愤,宫里这两年是真不太平,她这个公主虽然不参于政事,但是若是形势危及赵家利益,那于她也是没有半点好处的。而接连几次竟屡屡有人冲皇嗣下手,这不是挑衅是什么?身为赵家人,她自然同仇敌忾。

    皇后听着却一阵阵发冷。

    她确实是让王德全去跟太医做手脚没错,可她并非买通了什么药童,她既然要害他,又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她动过手脚的是罗清辉的银针,她知道他每隔两日便会替郑王扎针一次,所以不管他什么时候用针,郑王都迟早会中招。

    她怎么可能会让她身边以外的人知道有人要害郑王呢?

    而且还那么巧,药童下毒,竟然就真的被郑王查出来了!

    她再也没办法淡定,郑王这么一闹,她就完全被动了,倘若罗清辉的银针也被查出来……

    “我去瞧瞧!”

    她蓦地站起来,使了眼色给同样惊骇中的王德全,走出了门去。

    太后望着他们背影,将手上一张牌弃于案上,叹气道:“明明一把好牌,就这么没了!”

    乾清宫这里,药童被打得屁股都开花了还是不肯招,皇帝便下旨召三司来人。

    沈家这里昨儿才办过周岁宴,今儿又是中秋节,府里上下喜气洋洋,别说多么欢乐。陡然之间宫里来人传沈观裕父子进宫,沈雁也纳闷了,不是休沐半日不必当差么,怎地又特特地来人传话?

    遂让福娘拿了两个元宝出来,趁着沈宓更衣的当口塞到来传旨的太监手里。

    太监因为这事迟早传开,并不是什么秘密,也就背着人痛痛快快跟她说了。

    沈雁难免大为吃惊,这阵子大伙都在忙于陈王这事,而郑王与皇后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出来所以没有分精力关注,怎么突然之间又整出有人往郑王府投毒的事情来?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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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 反制

    沈雁还没来得及细想,沈宓已经偕同沈观裕出了来。

    沈宓面上阴晴不定,沈观裕却是气定神闲,越发像只得道的老狐狸。

    只是这种事上还能够这么悠哉游哉,着实是不简单。

    等他们出了门,沈雁朝沈观裕背影扬了扬下巴,跟福娘道:“去查查老爷最近都上哪儿去了?”

    沈家父子到达乾清宫的时候,来的人已经不少了。除了三司几个上官之外,六部各有人到,此外通政司除了沈宓也还有人。楚王的死才刚刚尘埃落定,这里立即又闹出郑王被人谋命的事情,这已经不仅仅是赵家自己的事了,倘若皇子接二连三地被算计谋害,这对朝廷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于是乎济济一堂,大理寺卿带人到来后立即便着人拿药童用刑。

    夹板才上而已,药童便扯嗓疾呼:“我招,我招!”

    人被拖进来,到了丹樨下,急喘着粗气道:“是,钟粹宫的王公公,让奴才投的毒……”

    皇后前脚刚刚好跨进门槛,听到这话心口一抽,险些被门槛绊倒在地。

    “满口胡言!王德全几时交代过你?!”

    她不顾一切冲进了门,厉声冲药童疾呼。

    满朝文武皆扭头望过来,郑王也觑了她一眼,而后伏在地下,“禀父皇,儿臣也不相信是王公公所为,皇后娘娘对儿臣视若己出,怎么可能会指使王公公谋害儿臣呢?儿臣请求宣罗太医觐见,并且,查验罗太医的药箱!”

    好一句视若己出,这岂非是在提醒大家他郑王并非皇后的亲生儿子么?!而那句不可能指使王德全谋害他。实则也等于是提醒所有人若不是皇后指使,王德全也没这个胆子!

    满殿朝臣顿时噤声,已明白这戏唱的是哪出了!

    皇帝听到打到半死的药童居然招出来是皇后,早已经两眼瞪得如铜锣大,眼下当着这满朝文武,他哪里有什么不准的?一挥手,立刻便有人押罗清辉上殿。又有太医院及太理寺等众人一同查验罗清辉的药箱。

    皇后立在丹樨上。整个额尖汗如雨滴,她知道许多人在偷偷看她,但她却没有办法控制。罗清辉的药箱里尚有涂了剧毒的银针,而这药童一口咬定是王德全所为,看这模样皇帝已然半信半疑,如果罗清辉再招出点什么。她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哪怕是温暖的仲秋。也开始脚底生寒。她没想到郑王竟然会抢先反制于她,更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算计来算计去反被郑王算计在手心里!

    王德全也开始如芒在背,频频地移步看向她。但看她又有什么用处?

    很快殿门口又有了脚步声,大理寺的人回来了。

    “禀皇上。在罗清辉的医箱里寻出一套沾了剧毒的银针,同时还发现个手指印。”

    “那手指印是谁的?!”皇帝喝道。

    大理寺卿禀道:“回皇上,此手印并非罗清辉的。亦非药童的。”

    不是罗清辉又不是药童,那还会有谁?

    许多道目光遂就往皇后与王德全看来。

    皇后冷汗涔涔。双唇已没了血色。王德全脸色煞白,一脸松驰的肉已经颤抖个不停了。

    皇帝咬牙道:“带王德全过去对指印!”

    近乎瘫软的王德全被拖到药箱跟前,被大理寺卿逐一比对着箱壁上的墨色指纹。才比到右手大拇指,大理寺卿便已抬起了头,拱手道:“回禀皇上,箱壁上的指模与王德全右手大拇指完全吻合!”

    王德全扑倒哀叫:“不是我!不是我!”

    “皇上!”皇后也急走几步走过来跪下,“皇上明察!王德全怎么会去伤害郑王呢?他完全没理由!”说完又在人群里急急寻找着援手,然而刘括未有前来,她目光落到靠前站着的沈观裕身上,脱口道:“沈大人,你最是明辨是非,你来给皇上分析,本宫到底有没有可能会去杀自己的孩子?!”

    沈观裕被点名,只好站出来,躬身道:“娘娘勿急,现如今只查到王德全,并没有人怀疑娘娘您。”

    这不废话吗?刚才郑王都已经说了,王德全是皇后的人,他一个奴才,哪来那么大胆子敢去谋害亲王?这背后若不是皇后撑腰还会有谁?

    人群里平日脑子动的快的很快就分析出了个中利害。而那些对政治不大敏感的想到郑王并非皇后亲生,很快也已经释然。既然不是亲生,那么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当母亲的暗杀儿子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何况她自己还有个儿子在冷宫没死。

    皇后呆呆望着沈观裕,已不知是该怒还是该惊,当初不是他出主意让她去杀郑王而复立废太子的吗?怎么这个时候他居然可以置身事外?难道他就不担心她把他过去背后所做的那些勾结宫闱的事全部兜出来么!

    “沈观裕,你再给本宫说一遍!”

    她站起来,伸手指着他。

    沈观裕面色纹丝不动,直了直腰,反而更和蔼地道:“回皇后,老臣方才说,如今证据指向的全是王公公,皇后对郑王恩重如山,自然不会下手加害。至于王公公为什么要害郑王,这个中缘由,就得看大理寺怎么查了、”

    “是皇后!”话音刚落,奄奄一息的药童就又开口了,说道:“王公公,来交鸠毒给我时,曾说过,只要郑王死了,皇后另扶了年幼的皇子为太子,她就会是汉时的吕后,唐时的武后,还说,会许我一世富贵……”

    说完这番话,药童口里立时喷出两口血泡,止了呼吸。

    整个大殿里随着他咽气的动作凝结出一股冷气,每个人都显得有些无地自容,皇后面如金纸,身形微晃,两眼瞪着沈观裕,似乎随时都想扑过去撕碎了他!

    但她又哪里还有什么心力去对付他,她连自己的处境都已经改善不过来!

    郑王轻轻地哽咽起来,尽管只是哽咽而未有言语,但这也足够了,这无声之中传达出来的委屈令得皇帝已然气炸了肺,火烧了心,再也没有力气使自己平静下来。

    “行人司何在?速速拟旨,着皇后迁居长乐宫幽禁!”

    “皇上!”

    殿里立刻传来皇后撕心裂肺的呼喊,但皇上显然再没有耐性听她多说,拂袖已回了后殿。

    纵然这种相互暗算的事情在后宫之中多如牛毛,但若皇后真没有下手,那么王德全的手指印不可能会在罗清辉的药箱壁上。而倘若她真没有赶尽杀绝,毫无依靠的郑王也并不可能会用这样的方式除去她,毕竟有这个嫡母在,他还是占了嫡出的名份的。

    皇后即刻被送去了长乐宫,程谓见皇帝没有再出来的意思,也就挥手让众人退下了。

    宫里这番震荡波及的范围虽不至到整个朝堂,但是家宴用到一半就被传到宫里去的朝臣的家属还是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等待消息传出来。直到午时末刻出去的人陆续回转,告之皇后因涉嫌谋杀郑王而即刻起送往长乐宫幽居,这才使人神经咚地一跳,惊觉出大事了!

    皇后虽未被废,但却被罚幽居禁宫,而郑王则反被解去了束缚,得到了自由走动的权利。虽然对他本身来说并没有看得见的好处,但是对于才从楚王案中脱身出来的他来说,已经算是占据很大的主动了,郑王手段之烈之狠,也莫不让人为之心凛。

    皇后幽居禁宫,虽然仍享皇后之尊,但一个连子嗣也指望不上的孤家皇后,还有没有翻身的机会还真难说。

    沈雁不知是因为事先从太监处知道这事所以对皇后的下场有了准备,还是因为皇后的下场仍难以让人满意,对此反应反而平平。

    其实如果皇后真打的是放弃郑王而另扶皇子,以此迂回达到复立赵隽的主意,也算是与他们的计划不谋而合,可是皇后的目的并非真想替大周挑个合适的君主,而是为了满足她自己膨胀的私欲,就算他们能够联手把赵隽救出来,也绝少不了后患。

    而到那个时候想要除去皇后就难了,一则她是赵隽的生母,赵隽不可能会亲手除去自己的母亲,二则碍着赵隽,就是韩稷他们再动手也是各种不便。赵隽即使不亲近皇后,也难违人伦二字,总之没有皇后他们也要成事,能赶在赵隽出来之前把皇后斗败,其实反倒是最好的。

    如此看上去虽然大快人心,因为根本不必他们出手皇后就栽了,而且是栽在她自己的嗣子手上。可是皇后一日未废,或者说一日未死,她就仍还有翻盘机会。斩草不除根,终归有后患。而这次皇后倒霉,真的没有沈家什么事么?

    福娘让庞阿虎打听来的消息,沈观裕前不久曾经上郑王府去核对过一次口供。

    而后不久郑王就称病了。

    联想起他一贯的老谋深算,沈雁又怎么会认为这件事里没有他的影子呢?

    不过他不说,她也不会戳破,本想跟沈宓说说这事,但看他事实也一派淡然的样子,相必是也从中嗅到了点狐狸味儿,因而也就未曾多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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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 条件

    京中接连出了几宗大事后,风声反倒静了静,立储之事没有人再紧催,除了皇帝自己开始着急。

    不过这当口是不会有人赞同他立刻立郑王的,他只得也消停起来。

    有了这股短暂的平静,沈宓韩稷他们私下筹备平反之事倒是取得了更富足的时间,沈观裕始终没有多么过问他们在办的事,仿佛他们是他们,而他是他,但细想之下,又总是能在他们正办的事情里发现他若有若无的影子。

    日子飞向了九月。

    沈韩两家的婚期终于临近了。

    沈雁初时还是有点腼腆,毕竟她才是个十四岁不到的少女,或按正常来讲,她是该害害羞,以及抗拒抗拒的,但当她发现压根没有什么人在乎她是害羞还是期盼,也就费事去伪造那副形象了,她如今对于成亲这桩事已经能够安之若素。

    婚期定在九月十九。

    十六日韩家就开始来催妆了。这意味着接下来好些日子沈家都会处于一派热闹之中。

    沈家请来帮着主持的人挺多,而且还都挺有脸面,大家都乐见这桩婚事,因而每个环节都安排得十分周到,不要说出现纰漏,就是哪里有丁点不合适都早早被发现并且调整改过。

    碧水院里四个丫鬟,胭脂青黛,福娘碧琴,沈雁都会带过去,其实这原本有点不合规矩,陪嫁丫鬟带上两个就差不多了,其余还会有别的下人的。

    但是考虑到沈雁得腊月才满十四,年纪还是小了的,身边多两个人总是方便些,而韩家那边听说后也表示没有问题。反正颐风堂本来就没有丫鬟,因而也就决定下来。

    嫁妆零零总总共有一百二十八抬,这一百二十八抬可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置下来的。此外还有田产田契这些,统共交给胭脂青黛她们拿着,就不从催妆日走,而是随出嫁日一起过去,数目不知几何。但看胭脂二人从华氏房里出来时那番半日才缓过气来的表情面色。想来不会太少。

    沈雁只拿了单子,便就准备起一房一房地行拜别礼来。

    想她重生回来到如今,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身处的环境却已因她搅得天翻地覆,谈不上什么成就感,不过是多了几分感慨。有时候女人总觉得自己力量不如男人,可是但凡咬着牙去做。却总能够取得些改变。

    季氏打从沈弋出嫁,越发深居简出,手上中馈也移交给了华氏她们三个,只悉心带着沈芮。华氏一直对沈家中馈不怎么上心。不过就是尽尽责任,如今身边又添了一双儿女,更是无暇多管。于是更多的还是交给了曾氏陈氏。

    曾氏陈氏乃是表姐妹,曾氏在沈家这几年又的确展现出了她的大度大方。而陈氏如今性子也恬淡了不少,与沈宣之间虽然仍未复合,但沈宣这几年却再未曾传出与别的女子有什么瓜葛,倒有了几分沈宓的身端言正的味道。

    不知是打心眼里产生的变化,还是受到曾氏的影响,陈氏对沈葵比对沈茗并没有什么分别,而原先伍氏在时对沈葵的悉心教养也还是取得了好的结果,沈葵对嫡母及哥哥也都十分亲近,他显然是个相对单纯的孩子,对照顾过他的每一个人都很友善。

    沈家如今年龄稍大的四位少爷在家宅和睦的气氛里也展露出兄友弟恭的一面,沈莘沈茗在国子监里交游广阔,下届会试他们俩将会同时下场。沈芮沈葵则还在家学里读书,他们经常会与到府的公子少爷们吟诗作赋讨论文章,以及上山下河捕雀摸鱼。

    而年龄较小的沈菁和沈芸,——忘了说,这两年里不但曾氏已经产生了一个比沈菁小三个月的儿子,沈莘与房三小姐也已然完婚,并且房氏也新近有了身孕——这小兄弟皆同小沈筠三人每日里皆被奶妈抱着在一处玩耍,而萱娘也终于有了房氏做伴。

    每一个年龄段的他们都有相差不多的玩伴,虽然沈宦仍然还是无心仕途,沈宣也仍然不及沈宓,但不得不说,经历过那些年的争吵纷端之后,如今的沈家已经有着十分耐看的局面了。

    三房里沈宦不入仕不要紧,他们有个严谨沉稳的沈莘,四房夫妻分居也不要紧,他们有能够承上启下的沈宣。等到二房里沈菁长大的时候,沈莘沈茗他们几个必然也将沈家门楣支撑了起来,而等到他们未来告老之时,沈菁沈芸也会紧跟着接过光大家族的重任。

    十八日下晌她往沈夫人房里去了一遭,端端正正伏地叩了三个头。

    沈夫人已经能靠在枕上偶尔坐坐,面对她的跪拜,她连眼角也未曾转一下。

    按理孙女出嫁前,当祖母的也得给点手头私房,她这里也没有。

    沈雁并不以为然,替她掖了掖被角,又伸手帮她抿了抿鬓发,就走了出来。

    她又不是来讨东西的,不过是为了让沈宓心里好受些,再者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沈观裕也并未有什么再对不住她的地方,她何苦死拧着这事不放。

    出院门到了廊下,沈观裕跟前的长随忽然来道:“老爷请二姑娘上内书房说话。”

    到了内书房,沈观裕正在把玩着一把扇子,如果她记得没错,似乎就是上次沈宓给他的那丁太师的折扇。

    沈观裕悠然自如地收了扇子,说道:“你可真是沈家的一个异数。一个本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小姐,本该学着怎么持家理事做做女红,可这半个朝堂都被你给搅乱了,多亏得韩家把你给早些娶了过去,否则,我真怕这天都要让你给捅破了。”

    这么说来,这些年她办的事他都知道了?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天下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一个当过前朝首辅的官场老油子,连这都察觉不出来不去调查,名声岂不是白担?

    沈雁眨巴着眼,索性回道:“既然我这么能耐,老爷打算怎么赐我什么陪嫁礼?我可是您宝贝儿子的嫡长女,要是嫁过去听说您这当祖父祖母的吝啬到也没点表示,到时您面上可不怎么好看。”

    沈观裕冷笑:“你还差钱?”

    沈雁伸出手来:“差祖父的赏钱。”

    沈观裕眯眼拿扇子轻敲着桌面,片刻道:“陪嫁礼倒是有,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沈雁微顿,收回手来,“那我还是不要了。”说着走到门边。

    沈观裕扬眉望着她背影,缓缓道:“我听说,韩稷现如今也没找到陈王的埋骨之地?”

    陈王的埋骨之地?

    沈雁倏地回头。

    “陈王不是被乱箭诛杀于宫里么?哪里会有什么埋骨之地?”

    沈观裕再冷笑,从抽屉里掏出张小小舆图来,边看边扬眉道:“虽然说死于宫中,但总不可能就地埋下。这么重要一个人,哪怕是以反贼论处,也必然是要慎重对待的。怎么可能连个埋骨的地方都没有。”

    沈雁站在门下,望着他手上的舆图。

    像沈观裕这种老狐狸的话通常十句里能信一半就不错了,何况眼下他又还事要交代她。不过正因为他老谋深算,这次皇后栽在郑王手里他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这些年他在宫里出入得多,接触各方机要的机会也多的很,也难保他真查出来了陈王的埋骨之地。

    她说道:“老爷怎么会想到去查这个?”

    沈观裕把图放下来,抬眼望向她道:“我当初是你外祖父引荐给的陈王,而后经由陈王我才又被先帝所纳用。认真说起来,陈王也算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去查查他的身后事,也没有什么好奇怪。”

    那倒也是。不过真难得他还记得陈王于他有这份知遇之恩。沈雁想了下,走回来,“不知道老爷想要我做什么?咱们可先说好,让我去跟太太磕头赔罪什么的我可不去。”

    沈观裕睨着她:“就这么便宜你?你想得美!”

    他离书案站起来,负手到她面前,说道:“废太子赵隽尚有子嗣在世你我已经知道了,如今我想知道的是,这个孩子的下落,以及当时是谁帮助赵隽把这个孩子带出去的。你过了门便是勋贵命妇,常有机会进宫,这件事只有你最方便打听。”

    沈雁耸着肩,“这件事你们到时候自己去问赵隽不就成了么?而且我觉得就是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关系。赵隽如今仍未答应出来争储,你们又何必苦苦盯着这个不放?难不成你们连个几岁大的无辜孩子也不放过?”

    “原来你也有笨的时候。”沈观裕冷哼着,“赵隽必然有人相帮才能把孩子送出宫去,这个人也必是他信得过的人。如果暗中相帮赵隽的这个人心术正还好说,倘若他也抱有其它目的,到咱们起事的关键时刻突生事端,恐怕我们这些人便将全部没顶!

    “而此人已是赵隽最后的心腹,他又怎么可能会随便把孩子的下落以及这人交代出来呢?”

    沈雁怔了一怔,近来忙着嫁人,这件事她倒还没来得及深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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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 吉日

    原先在韩稷跟他提及赵隽掐死的公主很可能只是个假象的时候,她是疑心过宫里有人是他的帮手的。( 800)可是这个人既然能够帮他办成这么要命的一件事,必然与他的交情不会太浅。可是交情深的那些人又已全部被皇帝诛杀殆尽,这个人便变得很难琢磨。

    如今照沈观裕的话往下想想,又确实不能不郑重。

    首先这个人帮赵隽的目的究竟是善是恶,如果是善倒罢了,可关键是万一是恶呢?给陈王平反的事与复立赵隽的事必须联合进行,而若那个时候赵隽孩子的下落被此人拿来利用,又或者是落入敌人之手,到时赵隽被威胁,那他们可就彻底被动了!

    她垂头琢磨片刻,抬起头来,咕囔道:“我本来好好的待嫁的心情,怎么被您一句话弄得压力重重了,您该不会是故意给我添堵吧?”

    沈观裕冷哼,捧了茶在手。

    说笑归说笑,沈雁却不能不正视,看来她过门之后马上就得奔着这个任务去了。暗自沉吟了会儿,她又抬头伸出手来:“那我的陪嫁礼呢?”

    沈观裕将那舆图推过去,“这不是么?”

    沈雁气结。

    沈家这边今夜注定是通宵不眠。当然韩家想必也差不多。

    不过郑王府后殿的灯直到夜深也还亮着。

    郑王站在阁楼上,眺望着宫城方向,秋风扬起他的衣袂,使他的背影看起来孤清而寂寮。

    与韩沈两家截然不同的是。郑王府近来的萧索已与这秋景无异。虽然皇帝派来监守王府的羽林军已然退去,但近来也并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因为与皇后彻底离心,曾经聚集在身边的那帮臣子也已经开始散的散,走的走,比如刘括等刘家后戚,便就从他身边撤离了个干干净净。

    诚然他也曾培养过一些自己的人脉,但终究已成颓势。

    这局面在反制皇后之初他也是曾经料到的,但当时他若不反皇后,那他多半连性命都已保不住。药童是他安排下的人不错。但皇后使人在罗清辉的银针上用毒已是事实。倘若他不让药童往药里下毒。罗清辉给他扎下那几针剧毒之针,他也必死无疑。

    但那样的话他什么都不做,只等着罗清辉出手再反制,是绝对取不到如今这样的效果的。[起舞电子书]

    他一点也不后悔冲皇后下手。这是迟早的事而已。但如今这景象。也非他能安然承受。

    他终归还是要拿到这个天下。楚王死了,皇后倒了,他已经离那个位置很近很近。

    他转过头来。余光望着于英,“又将要到年底了,皇上还是没曾提起立储的事么?”

    于英上前:“皇上私下里与内阁及礼部都提过几次,但内阁诸阁老等人则以今年诸事不顺为由推至明年,而礼部房阁老与左侍郎宁大人则罕见地直言拒绝。”

    “房文正拒绝?”他咀嚼着这句话,缓缓将身子从夜风里转过来,“为什么?”

    于英将头又低下去一些,说道:“礼部说,皇后终归于王爷有抚育之恩,且王德全下的毒手也并没有证据证明一定就是皇后所为,如果在皇后被惩的同时又立王爷为储,恐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

    “所以她想杀我,反过来我还要被她所牵累?”他尾音高扬,说道:“他们是不是故意推延,好争取时间让那两个皇子被挑出来继位?”

    于英无言以对,垂下头去。

    郑王缓缓吸了一口气,呼出的气流在微光下成了丝丝白雾。

    现如今是满朝文武皆与皇帝作对了么?难道他的前途就真的要被耽误在他们手上了么?

    不。

    他从来没有认过输,眼下只差一步他便就将成功,又岂能半途而废?

    “明儿韩家娶亲,皇上会去赴宴么?”

    于英垂首:“先帝与韩家老太爷曾经义结金兰,碍着这层面子,恐怕皇上得去去不可。”

    他微微地扬起唇来:“是么?那么你也去备份厚礼,明儿送到韩家去。”

    于英在夜色里退下,阁楼上只影孑身,衬得清风更凉,秋月更寒。

    沈雁才听得鸡鸣声起就被华夫人曾氏和陈氏从被窝里扒出来了。

    “都什么时候还睡?还得去祠堂祭祖,祭了祖还得奉茶用早饭,用了早饭客人就陆续来了,你还搁这里赖床?鲁夫人诸大奶奶她们可都到了!”

    府里请的全福夫人一是鲁夫人,二是诸阁老的长媳诸云氏。

    鲁振谦去年也成了亲,他跟沈弋那桩事到底已成了过去,鲁家与沈家淡了两个月后又还是若无其事地恢复了密切关系。其实这在官户之家十分正常,毕竟私人恩怨也没有实际利益来的重要,跟沈家生份下去对鲁家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倒不是说沈家在此事上持有高姿态,而是事过境迁其实于两家都有利。

    沈雁在华夫人她们噼哩啪啦的催请声中清醒过来,听她们说的这么着急,于是也跟着手忙脚乱起来。

    亲迎的队伍要日斜时分才来,暂且还不必上大妆,但仔细收拾一番是十分必要的。这里梳了个纂儿,插了几件得体的珠翠,又挑了身大红色的家常款襦衣襦裙穿了,这里全福夫人们便就与丫鬟们一道过来道喜。彼此欢喜了会儿,然后便搀着她出门往祠堂去。

    这些流程她当年已做过一遍,如今也不过按部就班再来一次,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人就不能不跟着投入,所以忙碌不是假的,紧张也不是假的,毕竟一辈子只有一次。

    祭祖回来天已经渐亮了,九月里冷热适宜,只草底下有薄霜,扑面的微风还算是舒适的。但是福娘怕她冷,才进碧水院便给了她一个手炉暖身,其实是怕她凉了肚子,这种日子若是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多扫兴。

    沈雁也没多说,接过来跨进门去。

    后脚才入了门槛,就听院门口传来萱娘的声音,回头一看,还真是她站在门口说话。

    福娘走过去把她请进来,沈雁一面坐在妆台前任胭脂补妆,一面问道:“你跟四婶屋里的春蕙说什么呢?”

    萱娘见瞒不过,只好道:“璎姐儿听说你出嫁,从昨儿起就吵着要回府来。我让春蕙去禀了四婶,让她处理去。”

    进府这么久,原先府里发生的这点事她大略也知道了。这种时候沈璎要回来,又能安什么好心不成?自是不能让她回来添堵的。

    沈雁顿了下,扭头道:“那她究竟回来不曾?”

    “没呢。”萱娘伸手替她正了正华胜,“庄子那边自是有人看着的,不至于让她走出来。再说了,她自己也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好争?等你出了阁,也就是明后年的事,她怕也要过徽州去了。”

    沈雁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唇脂抿起来。

    她倒不怕沈璎会回来出什么夭蛾子,她从来就不是蠢到会不顾身份脸面来闹场的人,但是她不甘心又是显而易见的,杜峻那样的夫婿,来日她就是再伏低做小扮温顺,恐怕也不会有多待见她罢?沈思敏那么讲究出身的一个人。

    不过照她们俩的关系,沈璎是不可能会真心想到回府来给她送嫁的,她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呢?

    想了想,她说道:“派人去田庄看看,她究竟是想怎样?”

    福娘道:“理她做什么?没的给她长脸了。”

    “真是小肚鸡肠。”她笑骂道:“不过就是让人去看看她这么闹腾是为什么,你计较个什么?”

    虽说府里两位小姐出嫁沈璎都没在场,传出去也难免引人猜测,可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她是绝不会给她半点机会出夭蛾子的。但不加理会还不够,既然知道她有这个意思,就得摸清楚她究竟是为的什么。

    萱娘与胭脂她们面面相觑,最后她说道:“我去问问二婶和姑姑她们再答复你。”

    今日这样的大事,但凡人出入总是要有个交代的,岂能随便容人走动?

    沈雁笑眯眯拍拍她脸蛋:“真是个体贴人儿。”

    萱娘方要啐她,想起今儿她大喜日子,眼眶微涩,改为笑着睨了她一眼,出了门去。

    这里福娘胭脂她们几个也跟着做起下晌上轿的准备来。她们的行李什么的都准备好了,福娘与黄嬷嬷母女相依为命,原先沈雁本是不愿带她过去的,但黄嬷嬷坚持,福娘也哭得稀里哗啦,又只好应了,反正福娘总是要嫁人的,到时候再把她嫁回沈家来便是。

    沈雁在屋里一面吃着汤圆鸡蛋红枣燕窝,一面等着萱娘回转作陪,然而两碗燕窝粥都吃完了,还是没见影儿,眼见着沈婵她们都到了,屋里连个帮着分派事务的人都没有,不由遣青黛去寻。

    才给沈婵她们上了茶,青黛就回来了,神色古怪地说道:“萱姑娘被顾家小世子撞倒在地,脚脖子撞上花墙,油皮儿都蹭破了,这会儿正在天井里歇脚呢。”

    众人皆知顾颂常在沈府里走动,却不大爱说话,又不怎么招惹人,听说他把萱娘撞翻了,都有些讷然无语,什么事情令到这傲娇的小世子这么失态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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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 异状

    沈婵她们不清楚,沈雁却是摸到了点蹊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顾颂甚死脑筋,听辛乙说自打他们订了亲之后,他连韩稷也时常避着不见,想必对他来说,曾经与自己的那段时光还是挺重要的。

    这事弄的。

    她站起来:“还不去把萱姑娘接回来?”

    一时萱娘回来了,顾颂还绷着个脸送到半路,两个人脸上都看不出来有多么和谐,但人来人往也没谁会多注意他们,好歹是没落下什么话柄。

    沈雁问:“怎么就撞上了?”

    萱娘没好气:“出门不利。”

    韩家这边也是里里外外热火朝天,韩家族里人全都过来了,顾家董家薛家也都来人了,前去迎亲的傧相十分好找,光这几家里的公子少爷就能凑出七八个,而再加上营里一众将官,包括左家秦家等将军府的一众子弟,简直不要太多。

    魏国公脸上的笑容从三日前就已经挂在脸上了,老太太更是喜上眉梢,今儿也换上了一身崭新石青色起牡丹边的绣服。就连鄂氏神情里也有罕见的宽色。

    颐风堂这边早就被薛停他们闹翻天了,韩稷平日持重,今儿也已有些绷不住,往往是话没开口先已笑开,哪里还找得到当年冷面土匪的半点影子?

    薛停董慢房昱诸家兄弟以及将官们都凑齐了,顾颂没到大家心知肚明,却也只当没看见,大家只管喝酒聊天商量着下晌如何前去沈家迎亲。

    韩稷陪着坐了会儿,辛乙就在后头轻戳他的肩膊。

    到了内书房。辛乙道:“宫里传了旨过来,皇上下晌会到府里来。除此之外,鲁亲王府也来了人传话,世子赵符也将携同世子妃同来道贺,听他们的意思,还会留下来赴宴。”

    “赵符要来?”韩稷凝眉摸着下巴,“这可有趣了。郑王呢?”

    “郑王府一早送来了贺礼,但人没到,估摸着是不会来了。”辛乙道。“但奇怪的是他似乎也不打算去沈家,也是着人送了礼过去。”

    郑王跟沈观裕的事在双方交过底之后便已经不是秘密了。按理说眼下郑王正是需要沈观裕这种实力后台的时候。而他两边宴会都不参加,他是要干嘛去?

    韩稷想了想,说道:“派人去盯着他。txt全集下载碧泠宫那边也让他们注意点,防着郑王会趁机向赵隽下手。”

    辛乙点头:“这些都容易安排。”

    韩稷摆摆手。站起来。

    午饭后前往两府的宾客渐渐多起来。

    申正时分。宫里快马来传。说皇帝已经出宫。魏国公立刻带着侍卫亲至东华门外迎接。

    皇帝出行光是仪仗便前后有近一里路,出趟门也非短短片刻就能回转。

    宫门开启的那一刻郑王就收到了消息,御驾离开宫门他便就乘着辇到了西华门。

    白日里门口的校尉并不会过多理会皇嗣们的出入。于英告知了一声去永福宫,轿辇则很顺利地进了门,停在了宫门内广场。

    余晖斜斜照在宫墙与重檐上,呼出来的气流虽然起着白雾,但仍不能否认这是个好天气。

    这么好的天气,自然往韩家沈家两家去赴宴的人也是极多的。听说鲁亲王府居然也派了世子夫妇前去,鲁亲王手拥重兵权,为了避嫌,这些年除了宗室皇亲,极少与人应酬,这次虽以伴驾的名义前往,可醉翁之意不在酒,鲁亲王府的狐狸尾巴,也开始往外露了。

    他走在这再熟悉不过的庑廊,感受着四面比往常来清静不少的气氛,心里是平静的。

    越是紧迫,他越是平静。因为当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事情反而变得简单,因为你只需要咬紧牙关往前冲就可以了。

    永福宫前太监躬身请着安,说道:“王爷来的不巧,太后正在泡汤。”

    永福宫后头有个筑了个人工温泉池,引的是地下水。如今天气入了秋,太后每逢单日总要在汤池里泡泡,祛祛寒气。

    郑王道:“哦,那真是不巧。那我去南三所转转再过来。”

    太监垂头称着是。

    南三所是内阁所在地。平时都有人值守,然而今夜却未必了。阁老们都去了赴喜宴,而皇帝也出了宫,自然留守也就没了太多意义。

    郑王自在地走在暮色愈发浓重的宫墙甬道之间,脚步稳健而有力,仿如踏在征程。

    陶行回到魏国公府的时候,迎亲的队伍正好出门。

    他急得在二门下拽住辛乙,“郑王进宫去了!不知道做什么,咱们要不要去告诉爷?”

    辛乙听到郑王进宫也是眉头骤拧,他顿了半刻立时道:“这种时候怎能惊扰爷?就是告诉了他也不能分心这层,咱们先去寻国公爷说话!”

    韩稷这里带着薛停董慢他们组成的十二傧相到达沈府,沈雁也已经妆扮停当了。

    碧水院里姑娘太太们挤了满屋,虽说面上都欢笑着,可真到了这会儿,又各自都有些恋恋不舍起来。萱娘拉起沈雁的手:“记得常回来看看。”沈婵也扶她的肩道:“等我酿了酒,第一个就送去给你尝。”鲁思岚红了眼眶:“连你都嫁了,往后我该找谁上街溜达去?”

    华正晴已然出阁,日后往来反倒更方便,倒是真心没有什么压力。华正薇却因为自己亲事订在扬州,想到往后一年才见几回面,也是不由得失落。

    沈雁早知道她们会这般,因而大声道:“我还小呢,暂时又不会生儿育女,等我有了闲,自然挨家挨户地寻你们去。连老爷都说我是个祸害,我出了阁之后从此没有人去闹腾你们了,你们终于可以安静地做个淑女,你们得高兴才是!”

    一句话说得大家又哭又笑起来。

    全福夫人们带着男方全福夫人进来催行,萱娘便与沈婵给她再一次整了整妆,然后披上盖头,塞了个大苹果在她手里,由进来的几位夫人搀着出了门。

    一切都很顺利,沈家的规矩是怎么庄重怎么来,所以连新郎进门发赏银那一套也行得规规矩矩如同宗室儿女大婚,等候在正厅的韩稷看见纤巧的沈雁凤冠霞帔地走来,一副弱不胜衣的模样,早已经忍不住迎上前去,直接牵着她过来敬茶拜别。

    沈宓眼眶红红,虽气得牙齿咬得嘎嘣响,却也无可奈何。女儿已经成了别人的媳妇儿,从此他这个老爹就要靠边站了。

    敬完茶领完家训之后新人上轿,一路吹吹打打出了麒麟坊,贺群才上来凑头跟韩稷道:“郑王进了宫,辛先生怕耽误爷的正事,没让陶行过来禀告,只告诉了国公爷。国公爷听说后便派骆威带了两个人进宫去了。”

    韩稷早就觉得郑王没露面有异,这时听说进了宫便不由冷笑了声。不过魏国公既派了骆威进宫去,自是又不必担心,只要郑王的目的不在他的婚礼,他且不必理会。

    南三所后不远的长乐宫,此刻也幽静得与外间如同两个世界。

    皇后坐在长窗下,望着面前木几上一盏灯如同入了定。

    王德全已经被杖毙了,殿里的宫人虽还是原来的那些,但因为最得用的已然不在,总归显得不那么让人安心。

    她十九岁嫁给皇帝,南征北战十来年,将近三十的时候为太子妃,没隔两三年就成了皇后,除了征战那几年吃过些苦,便再没有尝过苦的滋味了。可是再苦的岁月也已经久远,而且当初本就是从苦处走来,所以也没觉得多么难受。

    如今她安享了将近二十年的荣华富贵,本以为能够平安到老安享尊荣,没想到竟然还是落到了这步田地。

    她怎么不恨?但再多的恨经过这些日子,也已经使她冷静下来。

    她并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她仍然还是皇后,皇帝没有当场将她废黜,一是楚王才死不久,二是辽王不堪大用,而另两个皇子尚且年幼,更重要的,是早前相国寺里僧人卜到的那一签相。赵家这些年确实杀戳不少,毕竟郑王未死,皇帝若再因一言而废后,他是更加得面临舆论攻击的。

    再者,刘家仍然为他所用,倘若皇后废了,刘括他们多半也惶惶不安不会替他尽心。

    所以这么想来,她的处境也还不是太差。

    等到过些日子,她也还是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引得皇帝回心转意。

    几十年的夫妻,她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所以她即便搬到这冷宫,也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宫女调来蜂蜜雪梨茶,投了一小撮干桂花,端到她面前。

    茶的清香扑鼻而来,正心悦着,宫门忽然吱呀一开,有阴冷的身影出现在门洞里。

    这道门外有羽林军把守着,除了侍候她的几个宫人,并没有人能够自由进出。

    不过当她看清微光下这人的面容,她不但震惊了,也释然了。震惊的是来的居然是当了她十几年的嗣子,释然的是他出宫之后广结人脉,既能够在楚王被杀的当夜堵住宫门不让人进,那么这小小的长乐宫,显然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阻碍的。

    她敛去惊色坐回去,整个人却仍然禁不住绷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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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 配合

    “你来做什么?”这似乎是废话一句,但又只有这个作为开场白。她委实不知道他来做什么,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去了韩家赴宴,或者去沈家贺喜么?就连沈观裕那老狐狸居然都在帮着他对付他,他不该前去拉拢他?

    “自然是来看看母后。”

    郑王立在烛台下,随意的站着,微微一笑。

    入夜的韩家鼓炮齐鸣,新人们已经拜过天地了,韩稷在一路欢呼声中牵着沈雁进了颐风堂,才终于有了片刻安静。

    丫鬟们都自觉的先退出去避让,屋里红烛高照喜气洋洋,只见不过一日的功夫,沈雁带过来的嫁妆都已经摆好放妥,墙角香炉里还点着沉水香,而帘栊下也摆着几盆幽兰,屋子很宽敞,布置的也比从前更多了点温馨的味道。

    韩稷喝了一大杯茶,走过来,弯腰在她面前:“你脑袋晃来晃去地做什么。”

    沈雁道:“看我们的房间。”

    “这也能看见?”韩稷好奇地,顺手掀开她盖头,罩在自己头上。

    盖头是绣的镂空的花儿,烛光一下子透过那些细小的洞照进来,大红的颜色瞬间染红了两个人的脸,隔着一寸远的距离,两个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对望,窗外的锣鼓锁呐仿佛全都自动消失。

    韩稷的脸倏地发烫,也不知道是被这红光烤的,还是她的眸子照的。

    “世子爷,前面来人请您去安席了。”

    胭脂轻叩房门,将神思不知飘向哪儿去的他顿时惊起。他连忙抽身出来退回在床沿坐下,打了个哈哈道:“果然看得见哈。”说完没过片刻,一张脸又忍不住转过去。盯着旁这人儿上上下下地的打量起来。

    他从前从来没见她正正式式上过妆,方才在盖头下那一对视,那张脸竟跟涂了胶一般立刻将他一双眼给粘住了。他虽然一直知道她长得好看,但也没见她这么美艳不可方物过,难免有些心猿意马。再想想这会儿她已经是她名正言顺的媳妇儿,那双手就理直气壮地拿了秤杆,将那盖头给挑了。

    沈雁这里也脸热着。正庆幸有盖头遮挡。没曾想这念头才刚滑过,盖头就被他掀开了,不由瞪他:“吓我一跳!”

    韩稷仰首张开双臂。漫声道:“那就快到爷怀里来,爷安抚你!”

    沈雁拨开他手臂,慢腾腾站起来,走到桌旁挑了个肉丸吃了。说道:“你别得意的太早,咱们眼下可还不能圆房。你还是收收你那心思,跟我规规矩矩地坐着说话要紧。要不然让我父亲知道了,你恐怕得掉层皮。”

    韩稷脸一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岂是那种禽兽?不过咱们不能圆房却不代表还得像从前那样瞻前顾后,现在开始。我们俩可以逐渐适应同时培养如山似海的感情。对于我的某些要求,你也应该配合才是。我想岳父总不至于让我出家吧?”

    “世子爷,皇上以及众大臣都在宴厅里等着呐。”

    胭脂又清着嗓子催起来。

    韩稷扫兴地道:“知道了。”

    沈雁笑起来:“我看你还是先配合着丫鬟们吧。”

    韩稷很无语。郁闷了会儿又凑近来,压低声跟她说道:“丫头们八成是被岳父收买了。她们这是掐着点地防着我跟你那啥呢。小丫头片子们,回头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说着他站起来,昂首挺胸地整了整衣襟,又道:“你先吃饭,等我回来。”走了两步又回头:“不准先睡!”

    沈雁扬了扬眉,目送她出去。

    胭脂她们鱼贯而入,进来铺床的铺床放碗的放碗,打水的打水给她卸妆的卸妆,一个个不慌不忙压根就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意思。

    沈雁好奇地问:“韩稷睡哪儿呢?”

    胭脂一板一眼地道:“世子有自己的院子,在奶奶与世子圆房之前,这正房就是奶奶一个人住。”

    沈雁表示了然地点头。

    虽然她相信韩家肯定做好了安排,不过想让韩稷老老实实呆在他自己的院子,肯定不可能。不过他要想不规矩也没那么容易,看胭脂她们这架势,绝对是捧了“尚方宝剑”来的,倘若他有什么放肆的地方,只怕先斩后奏的权力都有。

    想想先前他那副大爷模样儿,她笑了笑,卸完妆漱洗完,便就吃起饭来。

    成亲当夜还能够这么样慢条斯理地泡着澡吃着大餐的想必也只有早过门的新媳妇才能享受到的福利了,否则的话折腾了一日下来还得忙着应付洞房,实在不怎么美好。

    青黛出去倒水回来,说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辛先生方才跟世子在书房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沈雁原本下意识要她莫多管闲事,忽一想这个人已经是她丈夫了,遂又道:“今日事情本就多,有事情寻他说也正常。”

    “可是他们俩看上去神色都挺凝重。”青黛解释道。

    脸色都很凝重,那就跟喜宴的事应该没什么关系了。她想了想,拿了本书起身道:“你去问辛乙。”

    青黛点着头,出了门。

    沈雁对镜放了发髻,她便就回来了,说道:“辛乙说,郑王趁着皇帝不在宫中,进宫去了,而且去的还是南三所那边。”

    郑王么?

    沈雁回过头来,脸色也不再如先前那般轻松。

    长乐宫内,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窗外清庭。

    郑王站在烛台旁,脸上有浅浅的看上去十分温润的微笑,烛光从侧面照着他的五官,使得他一面呈现在光亮下,一面被掩在昏暗里。

    皇后面上凝结起了冰霜,她最厌恶看到这样的笑容,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似的。

    他不过是条曾经匍伏在她脚下的狗,他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微笑?

    她隐藏不住这股厌恶,拧眉道:“我不需要你来看望,你管好你自己便成了。”

    郑王在负手走上丹樨,微笑站在她右首坐下来。

    他拿起桌上雪梨茶里的勺子,说道:“我记得母后从前曾交代过,钟粹宫里非金玉不能用,以至于您所使之物竟连上等的官瓷也瞧不上眼。如今迁居这长乐宫,用着这普通的细瓷碗盏,不知道又是一番什么感受?”

    皇后冷笑:“你是来讥讽我的么?”

    郑王抬眼道:“你连我的命都想要,我就连讥讽你几句也不成么?”

    皇后别开眼,漫声道:“你要不是我,早就死在端敬殿了,就算我要你的命,那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你以本宫嗣子的身份安享了这么多年荣华,可是谁也给不了你的。”不过是条狗而已,值得给什么面子?

    一巴掌倏地落在她脸上。

    皇后被这力道甩到了一边,紧接着变脸站起来:“你想造——”

    话没说完,郑王拽着她的胳膊又一把将她撂翻在地上,他蹲下来,一手紧捂着她的鼻唇,睚眦欲裂瞪着她:“在你眼里我哪里是条人命?哪里是什么皇子?我压根就是你手里的一只蚂蚱一只蚁虫!你想怎么处置我便怎么处置我,今日我便也让你尝尝我处置你的滋味!”

    他将两手都搁在她颈间,咬牙说道:“只有你死了,礼部那帮老家伙才不会因为你而借故阻挠父皇册立我!我也不想就这么杀了你,我本来想着,等我当上太子,拿到皇位,再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地折磨你。

    “让你尝尝虱虫满身的痛苦,尝尝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滋味,也试试被人当狗一样的对待的绝望!

    “可是我被他们逼得没有办法了,我本来想让楚王死在韩稷手上,可我没想到反过来被他所害,如果我不能拿到这储君之位,我知道我必然会死在你的手里!就算你不杀我,韩稷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摆在我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踏着别人的尸体上位,一是成为别人脚下的尸体!

    “我不想失败,我屈辱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让我自己争取得来如今的地位和风光,只差一步我就能坐拥天下!你既然把我当条狗,那么我不如早些杀了你,也省得内阁那帮老家伙总以你来作挡箭牌挡住我的前程!省得你来日再骑在我头顶作颐指气使!”

    他手下用力,狠狠地压住她脖子。

    皇后闷哼了一声,立刻伸出两手来掰他的手,然而一个中年贵妇,仍旧还是敌不过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

    郑王咬着牙死死地扼住她脖子,很快她双手变得无力,双目也迸出血丝来,终于她喉间传来咯噔一响,四脚瘫软下去,最后再也动弹不得。

    骆威带着两名护卫暗中潜入南三所,只见南三所内安安静静,只有几名衙吏坐在一处议论京师今夜场盛宴,而并没有郑王的影子。

    郑王最该来的地方也应该是南三所,因为掌握着他前途命运的人如今乃是内阁阁臣们,他若想在内阁里做番手脚促使阁老们改变主意也是很有可能,但眼下却并不见他,骆威等人便又纳闷起来。然而等他环顾了周围一番地形,又立刻亮了双眼,指着北面道:“去长乐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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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 默契

    三人顺着甬道掉头进了长乐宫范围,整个宫室位于远离宫城的西北角,此时四面安静如同一座孤坟。等见到门口站着的于英,他立刻笃定地回头冲护卫们点了点头,而后借着夜色蔽护,分前后悄无声息地跃上了正殿上方的屋顶。

    郑王直到确定皇后再也没有了呼吸,才缓缓将手收回来。

    他单蹲着望着双狰狞的她喃喃道,“原先就觉得你丑,如今死了竟是越发地丑。难怪父皇会宠幸淑妃那么多年,论起容貌体态,她确实比你好出几条大街来。”

    他抬手在她脸上连拍了几下,而后将她拖起放到床上,坐在地上匀了几口气,又撕下条白绫挂上屋梁,将尸体悬挂上去。.尸体因为软绵无力,掉下来两回,他抬脚往她身上踢了两脚,最后再试了两次,终于挂了上去。

    而后又走到前殿,叫来随身服侍皇后的几名宫人,迫使他们喝了倒入过某种粉末的茶去。

    宫人们见到梁下悬着的皇后,顿时吓得肝胆欲裂,纷纷趴到地下不肯喝,郑王一脚踹过来:“喝!”

    被打的宫女只好含泪颤抖着捧起碗来。

    屋顶上骆威三人看到这一切,皆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骆威伸手拾了颗瓦砬,当即击中宫女手腕,茶碗应声而碎,宫女呼痛倒在地上,而郑王则身躯一震,抬头往屋顶望来!

    骆威早已经将瓦片盖上,郑王压根看不到什么!

    可是这突来的变故却也足够惊扰到他,他眼神里有了惶惑,退后两步靠着门墙,正努力呼气想使自己冷静下来。房梁上却突然降下三个黑衣的蒙面人!

    郑王一颗胆险些吓破,厉声道:“你们是谁?”

    骆威将手上剑一挥,他立刻急退出门,在闻声赶来的于英他们到来后咽了口唾沫,放声道:“有刺客!快出宫!”然而于英将要唤人时又被他一手制止:“不要叫人,我们先出宫再说!”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宫门外仓惶逃去。

    骆威提剑在门内望着他们出门,随行的护卫道:“要不要追?”

    “不必!”他抬手转身。而后望着惊惶地坐在地上几个宫人:“不用追。暗中跟着便是。”

    郑王几乎是逃也似的出了宫,到了西华门内上轿时甚至几次腿软跌下地去!

    事出突然,他不能不怕了。原本他计划得万无一失,专挑了太后泡汤的时候进宫,顺理成章的有了在宫里溜达的机会,而看守长乐宫的羽林军统领也与他有交情。这里于英引开了他们后他得以顺利进宫杀人。

    而皇后吊死在宫中,身边随侍的人虽然知道他来过。但只要伪造成她们齐齐服毒自杀的假象,那么即使有人怀疑皇后死于他杀,在没有人亲眼见证的情况下,又兼宫中已然无人替皇后出头说话的情况下。也不大可能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来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怀疑,他们也绝不会替一个因罪而被禁的皇后来指证他!皇帝皇后与朝臣勋贵关系如此之僵。谁会这么费力不讨好地站出来伸张正义?

    他知道这是个好机会,然而万万没想到竟然私底下会有人窥视!他已经无法去思考那是谁的人了。他只知道他犯的罪已经包不住,过不了两个时辰皇后已殡天的事就会传遍整个天下,而他将会作为第一嫌疑被捉拿至御前!

    皇帝即便是不忍杀子,也绝不可能会容忍他杀皇后!

    他脖子里外透着冰凉,开始有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与惧怕!

    轿辇行到一半,他忽然抓住了轿杠——不,他不能就这么乖乖等死,他还回王府干什么呢?回王府那绝对是死路一条!

    他要逃,他必须逃!

    逃出去他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留下来却是根本不可能再容他活过明夜这个时候!

    眼下朝局纷乱,不正也是他的机会吗?鲁亲王都已经蠢蠢欲动,辽王难道就没有想过替自己争一争?既然他已经走投无路,那为什么不索性与辽王他们联合起来再搅乱一番这个天下?!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他眼下唯一的一条生路!

    “停轿!”他张口在轿辇里喝斥下令,然后快速从轿子里钻出来,夺过侍卫座下的马儿,立刻驾着往王府的方向去!

    他应该还有点时间,还够他回府召集人马收拾东西夺路出城!

    只要出了城,他的前途命运便由他自己把握了!

    沈雁在房里吃了饭,品了汤圆点心,直把肚子喂得滚圆了,韩稷还没见回转。这里刚刚随便找了本话本子倚在床头翻看,就听门外丫鬟们扬声道:“爷回来了!”声音叫得这么大,大概也就是通告她的意思。

    她遂直了直身子坐起,才抬头,韩稷就大步从外头进来了。他一面走一面道:“出大事了!郑王这个天杀的,刚刚竟然把皇后给杀了!”

    沈雁乍然一听如遭雷击,郑王把皇后给杀了?!

    她立刻赤脚下地,到了一面脱衣一面骂骂咧咧的他跟前:“怎么回事?”

    她虽然也知道郑王突然赶在这时候进宫动机必然不会单纯到哪里去,但真没想到他会直接冲皇后下这样的毒手!皇后死了她不觉得可惜,可关键是她也想知道来龙去脉呀!

    韩稷脱着喜服道:“郑王趁着宫里皇上不在,于是潜进长乐宫将皇后掐死了。而在之前我早就疑心他要出什么夭蛾子,于是让陶行他们去盯着,陶行见他进了宫,便告诉了父亲,父亲让骆威去跟着了,结果骆威过去便见到郑王杀皇后,还妄想把皇后身边的宫人们齐齐杀人灭口!”

    沈雁讷然,一面下意识拿衣服帮他换上,一面道:“那现在呢?”

    “现在骆威将那几个宫人放去了乾清宫,交代他们只有跟皇帝禀明郑王的罪行,然后隐瞒下他们的出现才能有活路,因而倒没什么。如今宫里得了讯,已经来人告知了皇上,皇上起驾回了宫,这满府的臣子刚刚用完喜宴连茶都没吃,就又得跟着进宫去了!”

    他满脸的没好气,眉宇之间寒意腾腾,伸出胳膊塞进她凑过来的袖筒。

    沈雁劝说道:“好了,他们俩闹翻是迟早的事,也没什么好气的。”

    “我哪里是气他杀人?”韩稷光火起来:“若改成别的日子,他就是把皇后给剁碎了我也拍手道好!可我好不容易等来成亲的日子,这厮偏挑这个时候等我来给我添堵,我能高兴得起来嘛我?等我捉到他,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你也别生气,到时我剁了他的头给你当板凳!”

    沈雁噗哧笑道:“我可不要,臭死了!”又敛色道:“就算是他杀了人,咱们家有父亲去不就成了么?干嘛非得把你也叫过去?你可是新郎倌儿啊!”

    “哼!”韩稷冷笑一声,任她替自己理着衣襟,“那是因为他暴露之后,已经立刻带着人跑了!现如今皇上下旨让咱们都调兵前往西北方追赶呢!你觉得皇帝这个时候能甘心让我在府里做我的新郎倌么?这赵家几父子压根就没个好胚!”

    “跑了?”沈雁双手停在他襟前。

    韩稷嗯了声,一脸晦气。对这糟心事儿他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目光掠过胸前她那双白雪雪嫩生生的小手,才又想起方才百忙中这衣服竟是在她帮忙下换的,顿时忍不住心旌神摇,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变得如糖似蜜般软:“我怎么觉得咱俩才成亲,却默契得就跟老夫老妻了似的呢?”

    沈雁轻拍了他一下,睨他道:“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

    韩稷嘿嘿笑着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揉揉她的头道:“你先睡,不用等我了。”说完走到门口他忽然又停了步,片刻后回过头来,在红烛下幽幽望着她道:“我总觉得咱们俩新婚夜就要分开,会不会预示着以后咱们还会要分离?”

    沈雁微怔,走上去嗔他:“瞎说什么呢?”

    韩稷笑了下,提剑往外走。

    沈雁顿了下,忽追到门口唤他:“你小心点,我会等你回来。”

    韩稷点点头,笑着离去了。

    沈雁望着他消失在门外,一直到再也听不见声音,才又默然回到屋里。

    她本不是性子痴缠的人,但方才离别这一刻,倒竟真有几分牵挂的感觉。

    回到房里看看他脱下的喜服还在,拿起来扬了扬,竟是比她的身高还要长似的,这就是她丈夫的衣物了,她情不自禁地扬起唇角,将它仔细折起来,放在了榻上。

    嘈杂的府里变得很安静,但想必京师四处,如今已是纷乱一片。

    郑王居然狠下心来把皇后杀了,虽然这从一方面来说是件好事,但是,他这篓子一捅,很多事情又都变了,郑王既是往北城门而去,那多半是北上去了投奔辽王,辽王手上有兵,他对京师局势熟,这二人若是联起手来,天下只怕会要大乱。

    也许好就好在魏国公的人及时发现了他的阴谋,使得他罪迹无可遁形,同时又派人去追踪,那么只要朝廷用兵迅速,后方顾家手上的后军营与韩家手上的左军营联手夹击,恐怕不会有他得逞的机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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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 雁婶

    但郑王却并不是傻的,他既然想到即刻逃走,那么必然也会迂回躲避追踪。

    原本稳定下来的局势因着郑王这一出手,立时又呈乱势了,而这究竟会不会有利于他们呢?想想这些前后因果,沈观裕虽然未曾亲自插手,但每一步又都是是他操纵谋划而成,也不知道眼下的局面有没有在他胸内的丘壑之中?

    “奶奶,慈安堂那边老太太遣人过来了。”正出着神,胭脂进来禀道。

    沈雁连忙收拾了一下心情,说道:“传进。”

    她这里还没有给长辈敬过茶,太夫人便已经派人前来,无论如何都是该恭谨+,ww☆.c↑om些的。

    胭脂走出去,转眼就含笑迎了个二十出头的锦衣丫鬟进来,丫鬟笑微微进到屋里,只在门下看了眼沈雁,便就垂头到她跟前,跪地先叩了头道:“慈安堂春梅,叩见世子夫人,并请世子夫人安。”

    沈雁在出阁前,也曾请辛乙过去打听过韩家上下情况的,听说她便是太夫人面前最有脸面的丫鬟,便忙示意福娘:“快些请春梅姑娘起来。”一面在榻上落座,又让人端了专门打赏用的装着许多金锞子银锞子以及沉甸甸荷包的朱漆托盘来,挑了一对一两重的金锞子,及一对三两重的银锞子给她。

    春梅道着谢,含笑道:“打扰奶奶不为别的事,因着宫里今儿突然出事,世子爷临时要出任务,我们太夫人又想着颐风堂并没有几个丫鬟。怕怠慢了奶奶,便着奴婢前来陪陪奶奶,看看有什么需要的,直管吩咐便是。”

    沈雁早猜到了来意,不过这种情面论理该是鄂氏来做,却得惊动老太太操心,看来往后在鄂氏面前,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便笑道:“颐风堂虽没有丫鬟,我却带来了四个,恐怕不如府里姑娘们懂事。却也还是知我脾性的。惊动老太太为我操心。实在大为不该,姑娘请回去转告太夫人,不必惦记我,世子本是国之栋梁。朝廷有召。自然是以公事为重。”

    春梅听到这席话。忍不住暗暗点头,一面笑道:“既是奶奶没有别的吩咐,那么奴婢就回去回话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太夫人有话。随时有什么事情,只管让人来传话就好了。”

    “多谢太夫人。”沈雁笑着点头,一边扬手示意丫鬟们出门相送。

    青黛送了人回来,眉开眼笑地到了沈雁身边:“想不到奶奶在娘家时看着跟个小姑娘似的,这才一嫁了人这奶奶的派头就有模有样地出来了!我们几才方才还担心着奶奶被韩家的丫头压了势头呢!”

    沈雁抬起两腿架在榻下绣墩儿上,说道:“老太太本就疼世子,她身边的丫鬟也不会欺我。但明儿若见着太太,自然就不同了。你们可得仔细管好自己的手脚嘴巴,千万别落了把柄在太太手上,她也许不敢对我怎么样,但对你们就不一定了。”

    胭脂青黛面面相觑,几个人站成一排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沈雁扬手道:“那就去拿笔墨来吧,我要写写字,顺便等世子回来。”

    春梅这里回到慈安堂,老夫人还没睡,正盘腿在炕上捻着佛珠。

    春梅一进门便笑道:“恭喜老太太,得了位体贴温顺又识大体的孙媳妇!”

    老夫人闻言睁开眼,春梅便将方才经过一五一十说了给她听。“奴婢瞧着大奶奶那行动作派,真是一等一的端庄大气,再瞧瞧那相貌,也是肖似太夫人年轻时的画像,奴婢不敢描绘主子容貌,但端底是百年沈家出来的姑娘,光那气派就华光四射了。”

    老夫人呵呵笑道:“那是说明咱们世子眼光好。”

    话语并不多,但说完望着前方,不知为何微吁了一气,欣慰之余眉间又凝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愁来。

    这一夜的韩家基本未眠。

    也许不止是韩家,包括沈家顾家等等都在内的朝臣几乎没有几个是能够安睡的。皇帝从韩家回宫之后立刻奔赴长乐宫,皇后吊在梁上的模样狰狞恐怖,幸存于世的几个宫人一面跪地流泪一面细诉着郑王行凶之经过,皇帝望着尚有剧毒的茶壶,两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魏国公当机立断派人前去中军营调兵一路北上追赶,而他终不忍新婚的韩稷忍受这离别之苦,只让他带兵封锁了皇宫四处城门。

    诸阁老连夜召集大臣在内阁集议,下发了捉拿郑王的檄文。各部大臣连夜上衙门里通宵坐镇待命。皇帝醒来后头件事便是下旨带两位年幼皇子来见,显然在宫中频生变故之后保护这两名宫姬所生之子也成为了他的重中之重。

    这一夜的宫中确然非一个乱字了得。

    天绽亮时沈雁很有些支撑不住,歪在榻上就此睡着,胭脂没忍心吵醒她,给她盖了被子,她却陡然惊醒,张口道:“外面怎么样了?”

    胭脂道:“辛先生刚才来过,说中军营里的王将军已经率领五千人马前去追赶,而顾世子也连夜北上去了后军营准备在去辽王府的必经之路进行截击。世子爷奉命镇定四道宫门,估摸着天亮后兵部调派过来,便能够回来了。”

    沈雁听说韩稷没出城去,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胭脂道:“要不还是到床上歇会儿罢?回头还得起来敬茶呢,若是精神不济瞧着也失礼。”又叹道:“皇后这一殡天,宫里必定又要下旨有爵之家一年内不许筵宴音乐,说句不好听的,还好是赶在拜过堂才殡的,不然的话可不就正趁了皇帝的意,不让咱们两家结亲了。”

    沈雁心以为然,不过眼下庆幸这些又显得不大合时宜。

    一看漏刻上时间还早,便就移到床上闭起眼来。但却又怎么都睡不着,突然发生这些事,都是需要时间来理清的,郑王这一起变,究竟会是带给朝局更大的祸患还是给予韩稷他们替陈王平反以及复立废太子更好的契机,眼下着实不好说。

    再又想起天亮后便要与韩家人面对面接触,这之中她最熟悉的也只有个韩耘,鄂氏她不熟,老夫人更不熟,这位宽厚仁慈的老太太听起来是很睿智的,那么对于鄂氏与韩稷之间的矛盾纠纷,她当真只是当成一般的矛盾,还是也曾经深入追究过呢?

    她究竟有没有怀疑过韩稷的身世呢?

    这些近在眼前的问题又占据了她的大脑。

    等到终于有了睡意,便觉才合了双眼,青黛便将她摇醒了起来。

    “奶奶,该起来了。”

    爬起来一看,窗外果然已经大亮了。便一骨碌下了地,说道:“怎么没早叫醒我呢?”

    胭脂道:“奶奶别慌,一大早老太太便差人来告诉了,说今早国公爷和世子爷都不在,昨夜里又害奶奶担着心,受委屈了,又说奶奶还小呢,特地嘱告让奶奶多睡会儿。是奴婢怕耽久了让下人们说嘴,这才做主唤了您起来的。”

    沈雁哦了声走到屋中,白天里看来屋里更为亮敞,窗外种着好些银杏合欢紫藤等碧水院常见花木,两面墙上皆嵌着镂花长窗,屋里除了她的嫁妆外,又有些烛台花架等物,样样俱全,又不重复,于是偌大的屋子丝毫也不觉空旷。

    她在窗旁妆台前坐下来,洗漱完,福娘便引着厨娘走进来,厨房先行了礼,而后从食盒里一样样拿出膳食点心来道:“奶奶请慢用。”

    沈雁一看几色点色竟全是地道的金陵风味,不由道:“你还会做金陵菜?”

    厨娘笑道:“回奶奶的话,奴婢是金陵人。世子爷当初寻奴婢进府时,就指名要擅做金陵菜。奴婢后来才知道,原来我们的世子夫人也曾在金陵住过好些年。昨儿夜里晚饭时,世子爷就亲自来交代奴婢做几样拿手菜给奶奶开胃。”

    沈雁心下一暖,人也情不自禁微笑了,让人赏了厨娘,便就低头吃起来。

    饿其实不怎么饿,但韩稷这份体贴,却是又让人不忍心辜负的。

    “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见雁姐姐!”

    正低头吃着欢,忽而门外传来理直气壮的呼喊声。

    青黛伏在窗沿上探出头,哟了声,说道:“是薛姑娘和耘二爷。”

    沈雁抬起头,昨儿到现在她还没出过门,因而并不知道薛晶居然也住在府里。但听说他们两个,清寮了一早上的心情便也就轻松愉快起来,她说道:“让他们到厅里等吧。正好回头一道去给老太太和太太敬茶。”

    虽说还没见长辈便先见了小叔子不大合规矩,但人都已经上门了,不见更不合适。

    说话间这里梳好头到了前厅,便听薛晶韩耘并排站在门内,傻傻地睁大眼冲她望来。

    沈雁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了?脸没洗干净么?”

    “不是,”韩耘甩甩脑袋:“我明明上次在沈家还见过你,怎么现在好像你变了似的?”

    “真笨。”薛晶横眼瞥他,“从前姐姐不上妆,而现在她是新娘,梳的头发变了,妆也变了,衣服也不同了,当然看着有区别了。”说完她又羡慕地冲沈雁道:“姐姐真好看。”

    沈雁嘿嘿弹了下她的小丫髻,说道:“你现在该叫我雁婶儿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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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 碰壁

    “没错,”韩耘绷着脸点头,也一本正经冲薛晶:“只有我才可以叫姐姐。”

    “你也得改口叫我大嫂。”沈雁坐在堂上,扬眉端起茶来道,“不然你哥哥会不高兴的。”

    二人同走过来:“可是我们不想改变。”

    “我也不想。”沈雁摊摊手,笑眯眯道:“不过,我总得尊重我丈夫的意愿不是吗?”

    两个人郁闷地垮下肩膀来。

    韩耘和薛晶过颐风堂一来是为看沈雁,二来则是为蹭早饭吃的。

    因为韩稷早就说过,沈雁过门之后要是她同意,韩耘是可以过来吃饭的。然而刚才来了几次沈雁也没起床,他们也就空着肚子等到了如今。

    沈雁一面着胭脂去准备给老夫人和魏国公及鄂氏等人的见面礼,一面让丫头们再下去拿吃的。

    看他们吃的差不多,虽说老夫人有话,但终归去迟了不敬,这里便就起身往正房来。

    两个小的也立刻丢了碗筷跟上来,自告奋勇要当向导。

    辛乙自是早打发了人去各房传话,沈雁到达正房正厅里时并没有人在,只有几个丫鬟在做着日常洒扫。她以为鄂氏暂且没到而已,于是便垂手立在门槛下等,然而等了一盏茶时分还没有见人来,遂差同来的小厮出去打听究竟。

    没过片刻小厮便面色阴晴不定的回来,禀道:“太太有些不舒服,说请奶奶移步到太太房里去敬茶。”

    沈雁听见这话便觉好笑,亏她鄂氏还是堂堂的国公夫人呢,哪里有才上门的新媳妇到婆婆房里去敬茶的?她既不是妾又不是通房,自该堂堂正正在正厅里当着天地君亲师行礼的。这是欺她年幼不懂事,还是故意让她难堪?

    这昨儿还听说挺精神的呢,这会儿就突然不舒服起来了。

    既然不舒服又还迫着她去房里请安,这是顺便让床前侍奉的意思?

    想得美。

    沈雁想了想,便呀了声说道:“原来太太不舒服么?那正是不巧了,原想着跟太太请了安再一道往老太太屋里去,既然太太不舒服。那我便不敢惊扰她了。你去回话给太太,就说敬茶什么的索性等国公爷回来吧,我们且上慈安堂去给老夫人请安去。”

    小厮是颐风堂的小厮。受了辛乙的吩咐过来的,先前听见荣熙堂这边这模样时心下已是着急,正想着沈雁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怎么应付这茬去,没想她竟然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这么挡回来了。一时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没想到新奶奶这么硬气。担忧的却是她该不会是一时冲动吧?

    于是磨磨蹭蹭地出门去回话,到底还是不大安心。

    沈雁等他走了,才与丫鬟道:“走吧!”在一屋下人们惊诧的目光里稳步出了门。

    从某方面来说,她是理解鄂氏苦处的。毕竟韩稷这事儿魏国公瞒了她那么多年,但凡是个女人心里都不好受。但她苦处再多她沈家也没得罪她呀,新媳妇敬茶多重要的事儿。什么病弄得突然之间就下不了床出不了门?既然她不懂怎么尊重人,那么她自然也没必要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一行人出门往慈安堂去。

    荣熙堂里这里鄂氏听完小厮回话。一张脸又青又红,竟是半日都说不上话来。等他走了之后,她立刻冲一旁宁嬷嬷瞪去:“都是你干的好事儿!你当人家是傻子?这么点伎俩就能拿捏到她?人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丫头,她是重臣要员家的大家闺秀!”

    宁嬷嬷赔着小心:“不管怎么说,先试试深浅总是好的,这次栽了,下次岂不就更有把握了么?”

    鄂氏瞪着她,片刻后收回目光来,咬牙道:“下去吧。”

    宁嬷嬷连忙躬身出了门。

    鄂氏一直瞪到她出去,才撑着额头闭眼吐了口气。

    本来事情并不是这样,她是有些头疼,也是不想见沈雁,却也没想着怎么给她没脸,茶还是打算去敬的,毕竟这种事没什么文章好做的。

    可是恰逢方才宁嬷嬷又在场,趁她在屋里换衣的功夫就这么回了话出去,等她出来的时候也已经迟了——当然,或者自己也是想要顺势看看她如何应对的的,可试探的结果却是把她自己给架到了高处,她怎么可能会不怪宁嬷嬷?

    上回碧落查出小库房的库存有误之后,她又把宁嬷嬷调到房里来。原意是要盯着她看看究竟有没有藏着狐狸尾巴的,但这年余时间里大约也是因为魏国公在府压着,又大约是知道她已经疑心上了她,所以她倒是乖觉了很多,也没曾让她正式揪到什么把柄。

    而最近这大半年里忙着韩稷的婚事,宁嬷嬷也还是帮了不少忙,渐渐地她又放松了些警惕,否则的话刚刚也不会让她有这胆子替她这么回沈雁。

    不过想这些都是没用了,莫说这种事还解释不清,就是能解释,她这当婆婆的还得跟儿媳妇解释什么不成?

    只是宁嬷嬷这么一来,倒是又挑起了她继续防范她的心思。

    正出着神,丫鬟打帘进来:“太太,二爷和薛姑娘的早饭是摆在哪里?”

    她回神抬头,这才想起到这会儿还没见着他二人踪影,于是道:“他们俩人呢?”

    丫头道:“刚跟着世子夫人一道,准备同去慈安堂。”

    “跟她在一块儿?”鄂氏才放松的脸色立时又紧绷了,韩耘跟韩稷的关系已经够亲密了,她怎么能容许又多来个沈雁?她沉脸道:“这像什么话?一个是长嫂,一个是小叔,怎么能这么没有规矩?去把他们俩给我带回来!”

    丫鬟称是。

    沈雁带着二小出了门,一路上听他们俩叽叽喳喳地给她介绍这府里格局,倒是很快又拉近了对这个新家的距离。

    这里正上了去慈安堂的游廊,对面忽然又有丫鬟过来了,也不跟沈雁行礼,只当没见她似的,到了跟前只说道:“请耘二爷和晶姑娘去抿翠阁,太太今儿身上不利索,厨娘在那里备了早饭,请二爷和姑娘过去那里用饭呢。”

    “干嘛去那里用饭?”韩耘皱起眉来:“我们在大嫂那里用过了,不吃了。”

    丫鬟微噎,再陪笑道:“二爷还是再去吃点儿吧,今儿有梅汁酥鹅呢。就是二爷吃饱了,也得招待好晶姑娘啊。”

    丫鬟说起话来倒是轻声细语的,就是两眼大睁,却看不到面前还有个正儿八经的少奶奶。

    胭脂青黛相视了眼,各自微蹙了下眉头。

    沈雁倒是没怎么做停顿,抬脚便直直地往前走去。丫鬟是迎面走过来的,廊子又不宽,正挡了去路。她这一走,竟然就直直撞到了她身上,而且还是实打实没带半点保留地撞上去,丫鬟不料她如此,难免被撞得后退了几步,脑袋一下碰在廊柱上,虽然不重,但是也发出咚地一声响。

    “哟,这还有个人呐!”沈雁道,“这打哪儿冒出来的?我怎么没看见呐?这可真对不住了,我还真没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个人呢。”

    丫鬟捂着后脑勺,又疼又气,但也不敢耍什么花样了,立刻跪地道:“奴婢该死,给奶奶请安!”

    沈雁垂眼数着她连磕了十来个头,才慢腾腾跟胭脂道:“走罢,老太太恐怕等急了。”

    一行人越过地下跪着的丫鬟,稳步往慈安堂去。

    韩耘皱眉看了眼地上,也拽着薛晶的袖子离开了。

    慈安堂这边如同府里四处一样,红灯笼依然还高挂着,园里花木修整一新,一树黄粉相间的芙蓉正在枝头开得热闹,阳光透过参天的香樟树枝桠照进朱漆画廊的院子,进门一道寿姑献桃的浮雕影壁,而后是清静宁雅的穿堂,整个院子四处洋溢着安宁祥和的气息。

    沈雁等人才绕过影壁,内院就由春梅打头,同迎出三四个笑微微的丫鬟来,距离还有一两丈便就深深弯了腰道:“奴婢给世子夫人请安。”

    “快起来。”受过方才那一风波,沈雁见到她们心情格外畅快,笑眯眯地唤起,又眼神示意胭脂青黛打赏。说道:“老太太可用过早饭了?”

    春梅上来搀着她往里走,笑着道:“早就用过了,老太太年纪大了,浅眠,早上通常卯正起来,天气好就沿着园子散散步,天气不好就在屋里翻翻牌子,到辰初就用饭了。

    若是家里人都在,那么今儿敬茶可就得正正经经在正厅里进行了,这里鄂氏既然没去,老夫人又没料到沈雁竟会守时出来,因而就在院子里等。但听说新大奶奶到了二门,老夫人还是由侄媳妇们伴着到迎到门下来了。

    沈雁见状连忙快走几步上去,先端端正正地行了礼,再直了身笑说道:“孙媳妇哪敢劳动老太太迎出门来,这折煞了孙媳事小,可要是世子回来,多半会要狠狠教训我不可了。”

    老夫人哈哈笑起来:“没想到竟是个嘴甜的!”一面伸手牵了她,用着不怎么着痕迹,但是又细致的目光含笑打量着,挽着她一道往回走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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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叔嫂

    沈雁前世里跟秦家老太太关系也还不错,眼下见老夫人爽朗,心下也觉亲近,一路搀着进了门,扶着她坐下,而后又跪下磕了头,奉了茶,奉上见面礼,又依次给堂伯母们行了礼,又收了赏,同时也正式受了韩耘的礼,给他与薛晶一人赏了礼物,才又坐下来正式说话。

    华氏给沈雁备的见面礼极足,也算到韩家这两房堂亲会在座,因而不论礼面还是言谈,都从容而无丝毫失仪之处,这里不止是老夫人暗中点头,就连梅氏她们也对这看上去大方得体又开郎健谈的世子夫人好奇起来。

    韩世充的夫人梅氏略略地打量了沈雁两眼,笑道:“我从前也是见过亲家太太的,如今看大奶奶这模样,不全像亲家太太,倒像是父母亲各占一半。”

    老夫人笑着点点头,没说什么。想来也是做不出当着新大奶奶的面对人家的容貌品头论足的事。她说道:“你们从太太那边来?”

    沈雁知道难免会遇上许多试探深浅的,但这也没事,一来她们无关紧要,二来毕竟你不能要求个个人都是端庄贤淑的贵妇,对这些一笑而过就好了。不过老夫人这话也不好立刻就回,因为韩家本家的矛盾理应是没让韩家旁支知道的,如果她要答没见,岂不平白地惹人猜疑?

    她默了下,立刻微笑道:“是从正房过来呢。”

    老夫人多精明的人儿,她又不是不知道鄂氏跟韩稷的矛盾,只她这一默便瞧出来了不对劲,自不再说下去了。转而又笑着问起薛晶来:“你们俩是怎么跟你雁婶撞在一处的?”

    韩耘不免说起早上怎么去叨扰沈雁的事。

    韩世磊的夫人乐氏笑道:“二爷跟世子兄弟情深,跟新嫂嫂也十分亲近。”

    一句话说得老夫人面色有些凝滞起来。

    韩耘再小如今也是沈雁的小叔。何况都已经九岁,当小叔的一大早跑到大嫂房里去蹭饭,而且韩稷还不在家,这传出去还了得?

    她微微地扫了眼梅氏乐氏,笑说道:“家里总共只有他们两兄弟,自然是该亲近的,长嫂如母嘛。雁儿往后于耘哥儿也有管教之责。晶姐儿与雁儿也是要好的。耘哥儿顽皮,从前只服哥哥,如今又肯听嫂嫂教诲。我高兴还来不及!”

    本来没多大事,韩耘就是去了颐风堂也只在前院坐了会儿,当时辛乙他们全部都在的,这会儿也听出这妯娌俩虽是一副关切的模样。但又话里话外地透着几分挑拨,便愈发不肯让她们知道鄂氏与韩稷不睦的事情。

    因听出老夫人这是堵她们嘴的意思。顿时乖觉地起身:“雁儿谨遵老太太教诲。”

    韩耘道:“老太太,我去大嫂屋里吃饭,是大哥早就答应过我,说只要我听大嫂的话。就没问题的。”

    老夫人笑道:“原来还有这层,那自是更好了。”把乐氏一张嘴堵个严严实实。

    乐氏自觉没趣,也只有僵硬地陪着笑。岔开了话题。

    这里闲话了一阵,老夫人到了礼佛的时间。沈雁起身告退,梅氏乐氏也随着告辞出来。

    到了廊下,双方也没再多话,沈雁往颐风堂走,梅氏乐氏往府里东角门走。

    走出国公府大门往北的第一条巷子便是韩家兄弟府上。

    韩世充与弟弟韩世磊并没有严格分府,两座四进的宅子是并排与魏国公府背靠背的,三家韩姓于是在坊中形成品字形的布局。两府依旧各自为政,只是中间巷子打通,两边门不设锁,往来便如一府似的亲近。

    韩家兄弟的父母早亡,当时与妹妹三人都是仰仗老魏国公夫妇存活下来的,一起打仗建功,论起功绩自不比国公府,但如今一个在中军营任参将,一个在天津卫任守备,也算是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妯娌俩进了大门,乐氏便缓下脚步,试着与梅氏笑道:“这新过门的世子夫人,瞧着倒不像是个软柿子。”

    梅氏微哼:“人家可是诗礼传家的沈家出来的姑娘,身份不知多清贵,若是个软柿子倒是奇了。”

    “说的是啊。”乐氏笑叹,“只不过才不过十四的姑娘,就已经这么硬气,又懂得讨太婆婆欢心,来日也不会比三弟妹差。”

    梅氏斟酌道:“照我看,恐怕这机灵二字上,还要强过几分。”

    乐氏与她抬脚缓步往二门走,又叹道:“如此一来,国公府是愈发兴旺了。”

    “兴旺不好么?”梅氏回头,“国公府兴旺了,才能带挈咱们兴旺,不管这世子夫人是不是软柿子,以她的家世,都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你我往后还是莫要再寻些无聊的事撩拨她才是。否则的话到时自找了没趣不说,恐怕还引得伯母和三弟妹不悦。”

    这自是说起先前乐氏提到韩耘那事来。

    乐氏嘟囔道:“我看伯母倒罢了,三弟妹恐怕不会不悦罢?”说完她恍觉失言,又连忙改口点头:“大嫂说的是,我自是知道这层的。”

    梅氏却没打算放过,“你说三弟妹不会不悦是什么意思?”

    乐氏有些迟疑。

    半日后挥退了左右下人,才说道:“前些日子咱们不都在前边儿帮着世子娶亲这事儿么,那日我正好急着寻三弟妹,左找右找也找不见,后来在正房仓房下经过,倒是听荣熙堂的丫鬟在墙根下议论,说是三弟妹与世子之间有矛盾很久了,三弟妹当初也极力反对过这门婚事来着。”

    梅氏吃惊道:“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是也不知道么?”乐氏轻声道,“国公府上下把这事瞒得死紧死紧,你没见方才来上房也是大奶奶一个人过来,三弟妹的影儿也没见着?按理说,这种时候就算不必正经磕头敬茶,那当婆婆也该领着新媳妇走动的不是么?”

    梅氏立时恍然。

    她历来没乐氏这么多心眼儿,当时见着沈雁独自来上房她也没多想什么,满副心思只在她本人身上去了,她和乐氏膝下各有两子,而且也都已经成了亲或订了亲,可就没有一个能跟沈雁这样家世好模样好而且又嘴甜的儿媳妇,因而先前也忍不住拿她容貌说了句嘴。

    但当知道老夫人袒护,沈雁自己又不是个糊涂人,便也就绝了这份探究的心思。

    因而乐氏所说的鄂氏乃是故意不待见沈雁,她竟是真没看出来。

    “你确定没听错?”她问。她实在难以理解鄂氏为什么会与韩稷产生不可化解的矛盾,又怎么会拒绝沈家这样一门好亲事。

    “大嫂莫非要我对天发誓?”乐氏道,“我也是不相信,所以一直藏在心里没说。若不是方才见三弟妹当真没来,才忍不住告诉你的。我猜大奶奶去正房,恐怕也是没见着人的。不信的话,大嫂这会儿让人去打听打听便是。”

    国公府的这些是非她们素日极少打听,这是为了避嫌,他们两家本就是靠着国公府才有如今这身份地位,若是还去打听这些个,难免不识好歹。但眼下梅氏却有些心动,倘若鄂氏当真不待见沈雁,又与韩稷不睦,那么日后与沈雁打交道就必须注意分寸了。

    她想了想,还是使眼色唤来丫鬟:“去前面府里悄声问问,今儿世子夫人给太太奉过茶了不曾?”

    说罢妯娌二人也不曾挪窝,顺势就在廊椅上坐下来等待。

    这种事情不难打听,很快丫鬟就回了来,禀道:“回太太的话,世子夫人早上去正房敬茶时,太太可巧不舒服,让世子夫人去房里相见,世子夫人说不敢惊扰太太,就直接去了慈安堂。”

    梅氏闻言微惊,立刻往乐氏看去,鄂氏竟连见都没见,可见此言不虚了!

    “我怎么说来着?”乐氏叹道,“这事他们瞒得紧,若不是我无意听见,还不知得被瞒到什么时候。”

    梅氏心里也是郁闷的,一则想不通鄂氏母子到底怎么了,二则他们婆媳不睦,日后她们又要如何把握这分寸?按品阶来说沈雁虽是晚辈位份却高过她们,且她们又非嫡亲的伯母,因着少时所受的恩情,她们在国公府总还是要低着几分头的。

    低头其实倒没什么,她们也不吃亏,只是往后不止是低头的事,而是谁都不好得罪。

    她沉吟半日,遂也叹气道:“既然她们没公开,那咱们也只当不知便是。该怎么还怎么。”

    “那咱们还请不请世子夫人过府认门?”乐氏紧跟着站起来说道。

    新媳妇过门,男方近亲都得正式邀请上门吃顿饭,这是礼数,俗称认门。沈雁是正经的世子夫人,这饭当然是要请的,但怎么个请法,鄂氏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意见,便又不得不花心思斟酌了。

    梅氏听她提及这个,便凝眉道:“回头且等国公爷忙完了,我让我们老爷去问问他再定。”走了两步她又回头:“你也别尽琢磨这些事了,没事也少往颐风堂去,她跟咱们也没那么大关系,别露出马脚来让人瞧进眼里倒是不好了。”

    乐氏忙道:“我晓得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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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 新婚

    沈雁这里回了房,韩耘和薛晶也回正房去了,沈雁事多,他们也未能好好与她说话,只得迟点来。

    韩稷还没有回来,在窗下坐了阵,福娘进来道:“方才后头大太太身边的丫鬟又到府里来过呢。”

    梅氏乐氏与国公府亲近沈雁早就知道,这梅氏前脚刚走又派丫鬟进府,虽说难以琢磨究竟是不是有什么算计,但却还是让沈雁回想起先前在老夫人面前时这二人的做派来。梅氏倒也罢了,这乐氏独独挑起叔嫂的事来说,恐怕不是个安份的。

    但她显然用不着在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心思,乐氏就是想挑事,也得先掂量掂量成本利害。她总不会蠢到掺和到国公府的家事里掀起什么波澜。

    不过既然她提到了韩耘这事,又不能不放在心里了,回头等韩稷回来还是得跟他商量商量。

    朝廷这边到辰时末百官已散得差不多了,京师外围方圆二十里内已被王儆刘猛带人巡查过一遍,羽林军也将宫城四面围得严严实实,但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用,这一夜半日查下来,除了确定郑王已然出了北城门,其实他一骑四五十人连个影子也未曾见着。

    晌午时骆威进了魏国公所在的五军都督府,与同在那里的魏国公、荣国公以及护国公世子董克礼,以及徐国公世子薛昌其说道:“王将军他们已然兵分三路分别从山路、驿道以及商道往北搜查而去,将会在搜寻过两百里之后停止搜索赶回来待命。”

    魏国公凝眉:“昨夜即刻赶去追踪的人有没有消息回来?”

    “暂且还无。”骆威神情也很凝重。

    众人闻言皆为默语。一时荣国公道:“还是得加强前往辽东的必经之路的阻截。此外鲁亲王府这边必须盯住!”

    董克礼点头道:“鲁亲王府看上去也是按捺不住性子了,咱们必须盯着,但是却不能够让他发觉,眼下这情况若是激怒了鲁亲王。他们就更有理由寻衅生事了。”

    魏国公点头,站起来与荣国公道:“眼下暂时大约不会出什么事,稷儿才成亲,陡然出了这个事把稷儿叫出来,也挺对不住亲家。家里儿媳妇还等着敬茶,我便与他先回府去,劳烦大哥与几位贤侄多担待些。有什么事派人到府上寻我。”

    荣国公忙说道:“有咱们几个在你还不放心么?快些回去吧。尤其是稷儿。”

    一行人送着他到门口,便又回头商议起轮流在衙门当值的事来。

    韩稷这里在西华门下与陶行说话。

    陶行道:“碧泠宫那边没什么事,永福宫及后宫各殿也安全着。看来郑王压根没想对赵隽下手。”

    “他当然不会冲他下手。”韩稷扶着剑道,“杀了赵隽,还有两个年幼皇子呢,难不成把他们都杀尽么?杀了皇后。自然就没有什么人替那两个皇子出头了,就是朝臣。也还得酝酿一段时间呢。”

    陶行道:“那咱们现在要不要趁机将废太子推出来主持大局?这可是个极好的机会。”

    韩稷沉吟道:“这事得等我陪雁儿回了门,见过沈大人他们再说。”说着看看天色已至晌午,难免想起昨夜丢下沈雁至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来。这里牵肠挂肚的。便就说道:“我得先回府去,你们先在附近溜达着。”

    正说着魏国公就来了,这里父子俩相互说了两句差事。便就打马往府里来。

    沈雁正在吃午饭。

    上晌多余的时间整了整带来的衣物鞋袜,又有笔墨纸砚什么的。

    韩稷暂时住在东偏院。这正房里前后五间三进全给她一个人用,正好正房后头有个带露台的小抱厦,她便用来当了书房。其实她又不吟诗作赋写文章,只写写字而已,根本用不着正经书房,但好歹挂了个出身书香的名,又是个从一品的国世子夫人,怎么着也还是得配备的。

    说起来手上事也不少,韩稷虽没在家,但也没空觉得无聊。

    这里正一面吃饭一面盘算着下晌让辛乙带着颐风堂的人过来见见,行个赏,就听说魏国公和韩稷双双回府了。

    顿时将筷子一扔,抬脚便往二门下去。

    影壁下就见着二人顶着双大黑眼圈回了来,沈雁先上前恭恭敬敬给魏国公行了礼,唤了“父亲”,这才面向韩稷。韩稷伸手架住要福身的她,说道:“吃饭了不曾?”沈雁道:“正吃着,刚才不知道你会回来,我让厨娘给你添菜去了。”

    正好鄂氏也迎出来了,面上的担忧显而易见,到了魏国公面前便道:“外头怎么样?”

    魏国公见她连瞧也没瞧沈雁一眼,心里略有些不悦,遂和声与沈雁道:“大奶奶也给太太见个礼吧。”

    沈雁私下虽然没规没矩,但对外礼数上自是不会差的,不管早上鄂氏怎么着对她,这里在外遇见了,也总是要行个礼才像话的,但见她来连眼角都没跟自己斜一下,这礼却无论如何也行不下去。魏国公这么一说,便就走到鄂氏面前端端正正福了腰道:“儿媳给太太请安。敢问太太身子好些了么?”

    魏国公闻言皱眉,“你不舒服么?”

    鄂氏扫沈雁的脸面倒并非因为早上那事,而是她让银琐去请韩耘的时候竟被沈雁拿捏了回来,因而就是没气也变成了有气,却没想她竟还当着魏国公的面把她称病的事抖了出来,面上一阵红,暗地咬了咬牙,便轻描淡写道:“无事,就是早上有些头疼。”

    韩稷这里自是看出蹊跷来,默不作声拉着沈雁便要回房,沈雁道:“先敬了茶再回去罢。”

    魏国公拧眉:“怎么,你们早上没敬茶?”

    鄂氏脸色越发不好看起来。

    沈雁道:“回公公的话,老夫人那边我已经去敬过茶了,太太这里因为早上身上不爽,便派人来告知儿媳妇,让等公公回来一起敬茶。”

    鄂氏目光立刻往她脸上睃了一眼。

    魏国公原本见鄂氏那副淡淡模样,以为是鄂氏故意不给沈雁脸面,听得沈雁这么一说,才又松了口气。倘若鄂氏当真这么给沈雁难堪,他还真不好跟沈家交代。

    “那骆威就去正厅里吩咐备茶罢。”他发话道,然后与鄂氏比肩同行。

    韩稷轻捻了捻沈雁耳垂,说道:“真是这样的?”

    沈雁耸了耸肩,“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要紧?我才过门,难不成非要搅得家里鸡犬不宁么。”

    鄂氏的确是为难她来着,她也知道这不是自己退让就能够化解的,但是她总归还得往长远考虑,哪里有才过门的新媳妇就跟婆婆硬碰硬的规矩?就是沈宓知道也会说她的。即便是她占理,可不能忍让也是过错之一。

    而魏国公明显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她若把实情说出来,夹在中间最难做的只能是他。

    能够得到老夫人与魏国公的欢心她已经满足,鄂氏那点事她又不是没顶回去,既然心里没什么好憋屈,那又何必再纠缠不休呢?

    韩稷定定凝视她片刻,牵起她大步向前道:“我们敬茶去吧!”

    这一轮敬茶正正式式规规矩矩,鄂氏始终也挂着淡淡微笑,她给沈雁的见面礼是一座羊脂玉雕就的尺高梅树,一整套赤金镙丝金凤并镶八宝的头面,出手委实气派。魏国公微笑点头,也额外赏了她一双赤金饭碗并金箸。

    中午饭索性就在正房里用了。

    沈雁要起身侍候公婆茶饭,韩稷也跟着站起来帮忙。

    鄂氏道:“都坐下吧,我们都还没老,用不着侍侯。”

    虽只是淡淡一句话而已,便好歹是份好意。

    魏国公闻言微笑:“往后就听你母亲的,不必立这些规矩。”

    沈雁自是巴不得,咧嘴称了谢,坐在下首给他们各自都添了菜。

    一顿饭吃的还算融洽。

    韩稷赶着沐浴更衣,吃了茶便拉着沈雁出来了。

    一路进了东偏院,他将她按坐在房里,交代道:“你在这里坐着等我,我沐浴完再跟你说话。”

    说罢快步进了侧壁耳房。

    沈雁还没来得及到他房里看看,只见四面墙上挂着兵器舆图等物,摆设家具皆为古朴厚重为主,西窗之下胡床上还摆着张棋桌,再想想自己房里,猜得他是把自己原先所用之物全都搬到此间来了。

    再看看屋里屋外服侍的尽是小厮,便招来胭脂道:“世子这边没有丫鬟,恐怕临时要动点针线的人都没有,你让青黛和碧琴暂且先过来帮着打点。迟点等我禀了太太买了丫头回来再过来。”

    胭脂点头,后道:“奴婢听说颐风堂是有两个丫头的,是原先老太太身边的人,世子爷怕她们在跟前行动不便,才让她们去了管库房的。”

    沈雁听她这么一说也想起这档子事来,于是道:“你回头带她们到房里给我瞧瞧。”

    胭脂答应着。

    沈雁这里见早上本该撤下的绣球喜被什么的还在床上,便唤福娘将它撤了,而后从柜子里抱出床干净的豆绿色绫被铺上,自己则坐在桌旁磕着盘子里的松子,一面等着他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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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 闺房

    一直在廊下应差的小厮金裕见着福娘铺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溜烟地冲进隔壁房,贼头贼脑地冲浴桶里的韩稷道:“爷,小的刚才瞧见奶奶在着人铺床。”

    韩稷按捺了一夜一日的相思之情正在肚子里蔓延成了火,虽然明知道眼下不能圆房,但猛地听到这铺床二字,擦身的手还是立刻停下来,耐住脸上那丝不自然道:“她……她铺床干什么?”

    “小的也不知道。”金裕两眼闪着贼亮说道。

    韩稷沉吟了下,立刻加快了速度从桶里站出来,披了衣服。

    就是不能圆房,兴许是准备跟他亲近亲近呢?

    沈雁磕着松子想着下晌该办的事,又琢磨着府里头的丫鬟是不能往颐风堂放的,要能放的话韩稷早就放了,可又该怎么去跟鄂氏提这个买丫头的事而不让她拒绝,忽见门外人影一闪,韩稷披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蹭地闪进门里来了。

    沈雁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韩稷两眼往床上瞄了瞄,只见除了被褥换了颜色,一切又还是整整齐齐,不由清了清嗓子,顺势在她旁侧坐下来,支吾道:“怕你等急了,所以就快速出来了。”被金裕那小子给骗了,一惊一乍的,害他被泼了盆冷水。

    沈雁狐疑地看了他两眼,见他随意束起的头发还滴水,遂从旁边架子上抽了布帕丢给他:“还不快擦擦。”

    他胡乱往头上擦了几把,正打算找点什么话来说说,福娘碧琴便就进来沏茶了。而后又有小厮进来替他梳发。一时间屋里人来人往,热闹得紧。

    沈雁从旁瞧着,磕松子的当口也给他搭手递个梳子什么的。韩稷却心猿意马。好容易等头发弄干了,便就咳嗽着道:“都下去吧,我有事情跟奶奶商量。”

    福娘她们看了眼沈雁,得到她挑眉回应,遂就下去了。

    小厮们顺势将门掩起来。韩稷咬了咬牙,斜眼望着沈雁道:“还是我身边这些人体帖我。”

    沈雁笑了笑。知道他要做什么,手指尖一下下地抚着盘子边儿。

    韩稷就伸着手从她背后插入环住她的腰身。轻轻贴在她脖颈细吻她耳鬓的碎发。呼吸一开始还是均匀而沉着的,渐渐地双唇触及她方寸之间的肌肤,那清幽的肤香吸进鼻腔里。呼吸就不那么控制得住了。

    而唇下她也微显僵硬,微微地泛着热。他忍着心跳将她转过来,抱到身上,眼望着近在咫尺的她的鼻唇。近乎像是进行着某种仪式一般地注视她,庄重地轻吻她脸颊。眉眼,然后是双唇。

    虽然说之前已经有过这样的行为,可是那次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沈雁还是微带抗拒的。但眼下不同了,他们是正正经经的夫妻,只要不突破那道防线。理论上他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被默许的。这样情况下,当然需要郑重些。

    沈雁因为身份转换。也变得从容柔顺起来。

    她的心也跳的跟擂鼓似的,原本因为前世里的经历对这种事还有些迟疑,可是眼前这人分明就是自己亲手选的丈夫,是自己心仪的人,渐渐地也就放开来。

    他的吻有些小心翼翼,而且带着生涩,可是,这份生涩又更让人脸红心跳。

    交颈了半晌,趁着他松了松的工夫,她退开来,顶着张透红的脸道:“你这么一本正经,弄得我好紧张。”

    他的气息落在她脸上,说道:“我是头一次娶妻,你得体谅我。”

    沈雁眨巴着眼,“我也是。”

    他心潮狂涌扑上来:“我知道。”

    这次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他将她抱到床上,拔下她头上的簪子塞到她手里,说道:“我从知道我这辈子少不了你的那天开始就想这样抱着你了,我忍了那么多年,实在忍不住想这么天天地抱你亲你,你拿着它,要是我真控制不住自己,你就拿它扎我。”

    沈雁上下打量他,说道:“扎哪里?”

    他顿了下,“当然是扎手臂胸口什么的,你以为扎哪里?”

    沈雁嘿嘿一笑,挑眉瞄了眼他小腹以下:“我还以为可以随便扎。”

    韩稷怔住,片刻一张脸涨成了茄紫,完了努力绷起来:“你一个才过门还没经人事的大家闺秀,居然说出这种话,我是不是要怀疑我娶错人了?”

    “说得跟你有多纯洁似的。”沈雁轻哼着,顺手从袖口里掏出本春宫拍在他胸口上:“这是刚刚福娘从你褥子底下翻出来的,你一个正经国公府的世子,打小受着正统教育的勋贵,私下里看这些东西你还好意思说我?”

    她翻身下了地,坐回椅子上去喝茶。

    韩稷望着手上那绘着千奇百怪姿态的图样,彻底没脸了。这是辛乙给他的,当时被他啐了。但是当然,他私底下也确实拿来研究过,可他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啊,偶尔也需要了解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不是么……他垂头躬腰走到她身边,低声下气地道:“这东西我早就忘记了。”

    沈雁板着脸:“我要去跟公公退货。你表里不一,外表装得正人君子,实则是个花花公子!”

    “嫁都嫁了,怎么能退呢?”韩稷道,“这真是辛乙给我的,而且我也没怎么看过!”

    “没看过?”沈雁笑得白牙森森的,反手就夺过他手上的册子,翻到当中某页,指着画页边上的小字道:“没看过这上面怎么会有你韩大爷的亲笔批注?还什么‘可试’‘不可试’,普天之下会在这种东西上做批注的也就你韩大爷了吧?”

    说完她将册子丢回给他,简直连骂都不知道找什么话来骂了。

    她是过来人,知道男人到了十八九岁会有冲动这是正常的,但他居然在春宫图上做批注、做批注!

    真*变*态。

    韩稷见谎话被捅穿,索性懒得遮掩,说道:“就是批注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跟我妻子闺房之间和睦些,难道也犯法不成?”

    沈雁冷眼扫过去:“犯法倒是不犯法,那您倒是别说娶错人了呀!”

    韩稷立马软了腰肢:“是我的错,请奶奶恕罪。往后我再说这种混帐话,您就直接扎我!”

    沈雁笑眯眯道:“扎哪里?”

    韩稷咬牙,视死如归:“随便!”

    沈雁举簪拍拍他的脸,娇笑道:“早这么听话该多好。”

    韩稷黑脸圈住她的腰:“既然我这么听话,那陪爷睡一觉,我一天一夜没睡。”

    沈雁推开他,板脸道:“白日宣淫,是想太太抓我的把柄?”

    韩稷瞪了她一眼。

    沈雁又扬唇捏捏他下巴:“不过我可以在外头呆着,正好辛乙回头要交帐,我可以边看帐边陪你。”

    “妖精!”

    韩稷一把将她压下去,呲牙咬了她一口。

    荣熙堂这里,鄂氏也在侍候魏国公歇息。

    门外忽有人来禀事,鄂氏去了一转又回来。魏国公道:“什么事?”

    鄂氏走到床边,替他准备着回头要穿的衣裳,说道:“两个人回房后就掩门在房里呆着,下人们来问我要不要派人去传个话。”

    魏国公凝眉,韩稷对沈雁本就情义至深,如今新婚燕尔,难免会有些冲动。再想想他打小又是个强势的,怕闯出祸来,遂道:“虽是有交代在先,但也怕他们胡来,还是去着人提醒提醒吧。再者这大白天的,也未免失了规矩。”

    鄂氏点头出去。

    魏国公却忽然又唤住她,说道:“还是叫骆威去吧,就说我交代稷儿好生歇息,直到雁丫头回门之前都不必操心国事,只管好生陪着他媳妇儿便是。但不能没了规矩。”

    鄂氏看了眼他,没说什么,着人去唤骆威。

    魏国公知道自己驳了她的面子,趁着骆威未来的当口,便就冲她招手道:“你不是头疼么?我给你揉揉。”

    鄂氏背朝着他整理桌上书籍,说道:“不疼了。”

    魏国公微顿,下了床来,到她身后轻压她的太阳穴,“等儿女们各自成了家,到时相伴到老就只有我们彼此了,我是你丈夫,有什么委屈苦处,你都可以跟我说。就是曾经做过什么偏激的事,你说出来,我也不见得不能理解你。”

    鄂氏正心酸着,听到这番话,不由转过身来,望着他道:“什么偏激的事?”

    魏国公不语。

    鄂氏紧抿双唇,片刻道:“我所做的事情全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你们,我从来没做过什么需要你特别理解的事!”

    魏国公拉住她:“你敢说你对我从来就没有误会?”

    “没有。”她摇摇头,显得有些疲惫,“明儿他们要回门,我还有事没交代完。你先好好歇着吧。”

    她把手挣出来,走了出去。

    魏国公对着她背影紧拧双眉,直到骆威进来才移开注意力。

    东偏院这里,沈雁让胭脂端了碗安神汤给韩稷喝了,而后便退到屏风这边来看帐。

    韩稷现如今并未当家,自己手上的产业还并不多,只有几百亩禄田,五六间租出去了的铺子,然后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珠宝玉器,这里大多都是来自于宫里赏赐,以及魏国公与各府长辈等的赠予,此外就是他的俸禄。看上去不多,但是其实对于颐风堂来说已经绰绰有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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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 归宁

    韩稷显然也想到了,他眸色幽沉,说道:“现在还不好说,不管怎么样,先找到地方再说吧。”

    反正此行只为探点,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沈雁点点头,一行人又沿着指示继续往前。

    顺着小山岗盘旋了几里路,韩稷看了看四面,而后走向山岗。

    这里是民宅星布的山村,山岗并不高,甚至树木也不多,倒是许多荒草覆盖。小树林零零散散地也有,终于到了一片香樟树林里,出现了一片十来棵松的松林。

    “就是这儿了。”

    韩稷在林子外停步道。

    贺群打起火把,顺着一条浅浅的小路进去百来步,便见到几个微隆的坟包,看起来与寻常村民的家坟无异。而细细顺着木碑看过去,赵钱孙李都有,而中间靠前的一座坟,以砖石打底,浑圆如丘,木碑上则刻了个“萧”字。

    坟前有完整的香炉和烛台,上面烛泪高筑,虽然不似新近,却也看得出来常有人祭拜。

    “会不会是这个?”沈雁疑惑地。

    “看着像。”韩稷顺着坟包踱步,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你怕不怕?”

    “都到这儿了,还怕什么?”沈雁轻睨他,此刻才来怜香惜玉,是不是迟了些?

    韩稷摸摸鼻子,又看起来。但是光从表面看完全看不出任何可以证明坟主身份的标识。甚至连木碑上都只是简短地写着“萧公之墓”。

    他半蹲在坟包前,琢磨道:“祖父也没跟你说怎么分辩,有什么特征?”

    “完全没有。”沈雁耸肩摊手。

    “不管怎么说,先祭祭吧,就算是个路人。也是有缘。”韩稷说着,命贺群罗申将香烛点上,与沈雁默立了片刻,便就回转身来,交代他们:“回去后派两个不起眼的人盯着此处,但凡有来上香祭拜的都来告诉我或奶奶,如果能打听出来这坟茔的家属是最好。”

    明日就得回门去沈家。关于这舆图的究竟他会再问沈观裕。但是这一趟也并非白走,此坟恰恰好处在韩家田产附近,总归让人觉得跟魏国公脱不开干系。而如果陈王的遗骨真是魏国公所收埋的。那岂非又证明他韩恪并非自私冷血之人么?

    韩稷心里还是沸腾的,但终究带着沈雁在身边,此地却不能久呆。

    一行人重又下山,下弦月的清辉微微地照耀着大地。

    此行虽然是为祭拜。但一路上芳草的气息与耳畔绵而不绝的虫鸣声,却又让人心里渐渐宁静清幽。

    城门口的官兵未作阻拦。一路顺畅的进了城,又到了朱雀坊,遁原路进了府,竟没有惊动任何人。有韩稷在的时候。似乎任何意外都不会发生。

    韩稷直接进了内书房,而沈雁则由贺群送着回了正房。

    这一夜并不知他几时回房,只知道半夜里她翻身。还听福娘说内书房的灯还亮着。

    沈雁也没怎么睡好,半夜里叫了胭脂进来。吩咐近些日子勿与鄂氏那边斗气争论,凡事只要不过份,就睁只眼闭只眼,只等眼下朝廷里这番波折消停了再说。

    自家的事什么时候都能解决,若是因为这些而影响了大局,才叫做得不偿失。何况府里魏国公和太夫人都是公正的,从晌午见面时鄂氏便急着跟魏国公打听外头的事来看,她也不是那种毫无分寸之人,暂且出不了大事。

    翌日用过早饭,沈家派来接新人回门的沈莘沈茗就到了。

    二人在荣熙堂坐着寒暄了一会儿,韩稷与沈雁就妆扮妥当出了来。

    沈雁还是一袭正红大衫,齐腰的长发堆成了髻,两鬓遍插珠翠,颈间一只赤金大项圈子,腰间左右皆有环珮,妆也化得较日常浓上两分,但衬着这身衣饰却相得益彰。韩稷则不必特别打扮,光是他这身紫蟒世子礼服已是夺目。

    而二人因为都记挂着早些回沈家寻沈观裕商议朝事,因而也显得格外稳重。

    沈家兄弟见到这二人也不由心下赞叹,带上了回门之礼便就分乘马匹轿辇同往麒麟坊。

    沈雁的诰命已经在成亲的当日册封下来,如今出行便是正式从一品的仪仗配备。一路走过去,引来无数人侧目,还挺风光的。沈雁虽不过分在意这些虚荣,但是女人能够嫁得好夫婿,终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韩稷昨夜在书房一直呆到凌晨,早上梳妆的时候他来说想直接去问问魏国公,却还没找到机会。但是先去见过沈观裕也是一样的,而正好,她也想要问问他对郑王这事怎么看。

    早上收到的消息,郑王还是未见踪影,他带走的那几十个人都是他这些年训练出来的杀手,都是具有很强的避险能力,郑王又是个相当机警的人,所以暂且没有下落,实则也在意料之中。皇帝这两日病在乾清宫,宗室里几位子侄伴着那两名皇子从旁侍疾。

    虽说宗室同族也是吃肉的狼,但在内阁勋贵环伺的情况下,相较之下还是更让他放心些的。

    沈家这边自然早就做好了一切欢迎准备。

    沈宓和华氏这两日压根就没怎么合眼,虽说沈雁以往也常会离开他们去华府小住,或去田庄里散心,但是两者意义又是截然不同的。沈宓还好些,虽说出嫁之前他是抵触得最强烈的一个,但他到底是男人,如今木已成舟,自不会再那么难舍难分。

    华氏却又不同了,这两日饭没怎么吃,觉没怎么睡,早上天才绽亮便就将沈宓摇醒了,让催沈莘沈茗前去韩家接人。直到亲眼见着他们出了门,才又端起碗来吃饭。

    辰时末府外鞭炮齐鸣,一双新人进府来了。

    府里公子小姐们自都赶去二门迎接。

    这里直入正厅,在曜日堂先给长辈们敬了茶,小夫妻们再上熙月堂坐坐,然后韩稷便与沈宓兄弟一行前往后园子里集香斋去,今儿除了府里设的回门宴,沈观裕另在此处设了茶席。

    除了沈家本支旁支的宗亲,此外华府一家自是来了的。

    基于二人尚水圆房,沈雁在二房这边倒是也没遭到关于这方面的探询,然而女人家除去这方面以外,别的方面还是有很多可以探讨的。尤其是华正晴和房氏这些才成亲不久的,更是有共同话题,沈雁很玲珑地强调了太夫人的和善,巧妙地避过了与鄂氏之间的矛盾。

    夫家的事也是她自己的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除去华氏以外,她不必说那么多让大家操心。

    这里同坐着唠了会磕,萱娘她们便拥着她往碧水院来。

    也没有别的人,就只华正薇沈婵以及萱娘三个。华正薇起身斟茶给沈雁道:“来来来,吃了我这杯茶,然后赶紧赏我们荷包!”

    沈雁接了茶,招呼福娘海棠:“要荷包还不容易,反正我今儿赏了你,来日你也要加倍赏给我的!”

    海棠福娘遂笑着给大家派起喜糖荷包来。

    萱娘见沈婵未动,遂拿手肘轻捅她道:“不要白不要,一宗归一宗,先别想那些个。”

    沈婵笑骂道:“就你人小会讲道理。”

    沈雁见着她面色有异,不免问:“怎么了?”

    沈婵踟蹰着,叹了口气,萱娘见状已说起来:“那会儿你订了亲不久,三太太也给婵姐儿张罗起了亲事,这次挑中了一家,说起来也是你们家的老相识。竟是中军佥事府的大公子。他们家老太爷原是老魏国公的左右手,这次因着你嫁到了韩家,不知怎么也想起来跟三府里结亲。”

    沈雁目瞪口呆。中军佥事秦府,那就不是秦寿家吗?秦家大公子,那不就是秦寿本人吗?沈婵心灵手巧貌美如花,三太太居然要把她嫁给秦寿那个渣?

    “那个,还没定下来吧?”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此支吾道。

    “你也不赞成是不是?”沈婵望着她叹气,“我听说那秦公子幼时便十分顽劣,我不求对方如何富贵,好歹也得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可我祖母却说说行武之家的公子几个能斯文儒雅?却是看在秦公子如今在世子手下的兵营当差,又看在秦家素来公正的份上,觉得尚可。”

    沈雁闻言脑袋更是一嗡,他知道秦家是中军营的世袭军户,但没想秦寿如今还正在韩稷手下当差,三太太说的不错,秦家长辈们倒是公正,关键是秦寿这渣在内宅事上完全没品,前世沈宓之所以会答应嫁她过秦家去,也是因为被秦家老辈的家风所蒙。

    既然知道秦寿品质如斯,她又怎么能眼睁睁让沈婵重蹈她的覆辙呢?

    不过三太太身为沈家的太太,放弃那么多诗礼传家的公子不选,非挑个武将家的公子,这动机也十分耐人寻味。

    她说道:“三祖母只挑了这秦家不成?”

    “倒也还有两家,家里也是官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但要论家世,又还是这秦家好些,毕竟秦家与韩家往来亲近,而且世袭的军户,怎么着也是较文官稳定的。”

    沈婵说这番话时面上并无欣喜之意,看得出来她是站在三太太的立场说的。既然也有门第相当的文官求亲,三太太还倾向于秦家,莫非是冲着魏国公府这层关系来的不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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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 来历

    三府里清贵则清贵,但声势不但比不上沈家嫡支,连五府六府这几年显然还有超越之势,如今三府只有沈婵的父亲在任上,三太太有这样的心思也无可厚非,就是不说这联姻的事,就是往后沈家各府有什么事,沈雁能帮的自然都还是要帮的,只不过三太太行事也未免过于轻率了些。

    前世里她自己也还私下严查过秦寿呢,只是沈婵又没经历过她这么多事,对这种事能有自己的想法已经不错了,就别提自己再私下去打听。

    她想了想,说道:“现在还没有正式定呢,先不着急。三祖父总还得来请示我们老爷的意见的。”

    沈婵脸上一红,睨了萱娘一眼道:“我不着急呢。不过是萱丫头提起这茬,我才这么跟你说罢了。”

    华正薇道:“要我说文官武将都不要紧,文官里也有败类,武将里也有知心疼的,譬如我们的新姑爷就是。英雄莫问出身,但凡只要其人靠得住,女人这辈子才叫做两脚踏了实地。”

    大家都是已嫁或将婚的小姐,听得这席话都撇去那层羞涩,皆深以为然。

    这里大伙说了一通,沈雁看着时候天色,估摸着往各房里串串门回来就已经差不多,便拉了她们同行。

    午宴仍设在牡丹厅。

    回府还早,沈雁且回碧水院去歇息。

    因着韩稷先前已与沈宓说及过郑王这事,等沈观裕吃完茶,他便使了个眼色给他,沈观裕便就起身回了内书房,沈宓沈宣偕韩稷同行。沈宦因为不曾入仕。便就前去打点回礼事宜。加之明日又还有韩家设下的认亲宴,沈家嫡支旁支上下老小可都得去,这也不是小事。

    一行人进了沈观裕书房,沈宣便自动起身拿起关乎郑王这事的卷宗来。

    沈观裕与皇后郑王的事自然已不可能瞒住沈宣,沈宣在朝上的表现不如沈宓,但为人却也精干,楚王出事后沈观裕便将他这点秘密和盘告诉了他。听说刘氏的死和沈夫人的瘫痪竟还扯上了这么要紧的关系。他也惊出一身冷汗来。过往的许多不明之处也茅塞顿开。

    这么样一来,他对于沈宓他们决定复立废太子的决定也就表示了万分理解。毕竟赵隽口碑在外,且他也是受过先皇迫害的人。也是陈王案的受害者,他若能够再出来执掌江山,无论如何都比如今赵家这些父子要来得好得多。

    当然沈观裕眼下还并没有告诉他韩稷的身世,局势推动到如今这步。其实韩稷是不是陈王的遗孤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如何同心协力破除眼前的忧患,从而达到真正的安稳无虞。

    韩稷道:“眼下郑王逃窜。皇帝备受非议,本是最好的行事的时机,但柳亚泽未倒,我们手上的平反证据不充分。还是极可能以失败告终。我和家父还有各国公府的意思是,能不能接下来加紧对柳亚泽的暗查,同时又替赵隽造造舆论。双管齐下?”

    沈观裕捋须道:“祸兮福所依,郑王杀皇后。对我们而言,确然是好事一件。”

    沈宓道:“好在何处?”

    沈观裕撩眼望他:“好在柳亚泽。”

    沈宓一怔。

    韩稷与沈宣面面相觑,沈宓都不能猜透他的心意,他们自然更没这份本事。

    但看他淡定自如的样子,又不由安下心来。

    他们这里散了话,沈雁瞅准空档,也到了沈观裕书房。

    她给正准备写字的他磨砚,说道:“老爷是不是早就猜到郑王会杀皇后?”

    “这很奇怪吗?”沈观裕扬眉,却并未看她,“我挑拨他们决裂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郑王杀皇后。”

    “我就知道。”沈雁道,“可您好歹也提前吱个声儿,您知不知道他要是早半天下手,我跟韩稷都成不了亲了,定好的日子又改,多不吉利?”

    “郑王不挑这么好的当口下手,又挑什么时候?”沈观裕平静地,“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沈雁顿了下,放下手里的墨,说道:“既然您这么了解他,那么总归没有算到会被我公公派去的人撞破他杀人,如果没被撞破,皇后之死兴许就成了谜,郑王此刻或许已然成为太子,这对咱们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皇后都死了,我又怎么可能还会让他当上太子?”他终于抬眼看向她,“只要他杀了皇后,不管有没有被人撞破,我都不会让他有走脱的可能,只是我的确没料到他会被国公爷的人吓跑。这样一来虽然不至于失控,但影响却还是变大了。”

    “怎么个大法?”沈雁道。

    “如果郑王仍在京师,士族文官完全可凭他的罪状参他到死。而如今他的逃亡不但给他保命争取了时间,同时也牵连动了西北与南下一带的军情。辽王迟早都会知道京中的事情,不管郑王会不会去寻他,他身边的人也会挑拨其伺机而动。

    “而鲁亲王府本就动了心思,这个时候在打什么主意,是人都猜得到。”

    沈雁沉吟片刻,说道:“这么说来,眼下这局势是催着咱们在尽快动手了?”

    “所以我才会让你尽快打听出废太子在宫中的助力,知己知彼,才能胸有成胸。”沈观裕将写好了的纸笺吹了吹,收入信封。“韩家人脉很广,接下来必定会有许多人邀请你登门做客。你不但要去,还要与你婆婆对外保持良好关系,这当口千万别惹出什么麻烦来。”

    “我知道。”沈雁点头,“所以我目前的任务就是守住韩家内宅不出纷争,防止韩稷的身份泄露出去。对么?”

    “主要就是做好贤内助,相夫教子,操持家务。”沈观裕瞥她,啜了口茶,“当然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发挥发挥你沈家女的优势。”

    沈雁嘿嘿一笑。老爷子好面子,生怕别人说他纵容孙女没规没矩,非得这么冠冕堂皇来一句。

    想起昨儿夜里的事情,她不由又敛了笑容,说道:“昨儿晚上我们去了陈王坟茔,但是墓碑上的萧字,没有任何可以确定身份的标识,又怎么知道松柏林里的土坟里埋的就是陈王呢?祖父是怎么知道那就是陈王之墓的?还有,陈王的尸骨究竟是谁收的?”

    “你们就去过了?”沈观裕眉头微动,从书案后站出来。

    沈雁点头,遂把昨夜所见又说了一遍。

    沈观裕沉吟着,说道:“那图上的位置,我也未曾去过,三个月前我在衙门上了锁的抽屉里忽然发现了这个,同时还有枚陈王的私章。对方将两件物事同放在信封里,同时告知我让我购下乌石庄那片田庄作为你的嫁妆产业。

    “我先以为是我们行事被皇帝察觉,故意放置于此,也未曾跟任何人提起。但几个月观察下来我身边所有人都没有异状,后来我就暗中比对过那枚小印章,发现的确是陈王遗物无疑。而我再看那纸上字迹清秀,像是个女子的笔迹。”

    “女子?”沈雁讶然了,按照沈观裕的说法,能够在衙门里进入他的公事房塞这么重要的物事的人,必然是衙门里头或者是附近的公差,既是女子,又怎么可能出入得了公堂呢?“那信可还在?能否让我看看?”

    沈观裕点点头,让她把门窗掩了,而后反身走到墙上挂画处,打开层层暗阁取出个小木匣来,打开取出个普通信封来道:“印章与留言都在此。”

    沈雁接过信封,掏出里头的印章与信笺,只见印章乃是便于携带的拇指大小,上头刻着陈王的名讳,因着年代久远,看上去已有些古朴,但是四面棱角又泛着油亮,看得出来经常被人抚摸。再看那信笺,也是普普通通常见的纸,上面的字迹果然十分清秀。

    凭这些根本看不出来落笔之人的身份,沈雁沉思片刻,拿着信笺凑鼻闻了闻。“也是很常见的墨的味道,此人若不是处境平凡,便一定是故意做成这般混淆视听。但这字迹的确偏向女性,而信笺上虽然别无味道,但印章闻起来却又有丝胭脂味,所以十有八九的确是个女子。”

    “关键是我也想不出来这女子是什么身份?”沈观裕凝眉,“这信会被塞到我的公事房,只能说明我身边,至少是都察院衙门里有她的同伙。否则的话她无法做到。

    “我仔细琢磨了一段时间,认定她并无恶意,因为如果她想害我,只需要将这枚印章随意塞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再随便拟个什么理由搜查,只凭它,我们沈家便逃不掉抄家灭门的命运。”

    沈雁点头:“她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你,又指向陈王的埋骨之处,可能不只没有恶意,反而还藏着极大善意。因为一个人如果对陈王不存善意的话,她是不可能会对一个死去已久的人的印章日日摩挲的。

    “我猜她不但知道咱们的事情,恐怕也知道韩稷的身世,所以她会在我们订亲之后把这个交给您,大约也是让韩稷去祭拜的意思。既然如此,她对于陈王府应该就有着极深的感情,难不成,她会是陈王府的故知?亦或是陈王妃身边的近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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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 执孝?

    “但是能在那场杀劫里逃出来的人都是无足轻重的人。”沈观裕轻摇头,“但凡有点可能死灰复燃的人都已然全部诛杀殆尽。整个王府死尸数以千计,包括王府的府兵,侍卫。当日为了不打草惊蛇,虽然未曾阻止正常外出办事的人,但那些人都在柳亚泽派去的人的计算之内。

    “逃出去的纵然也有,但全都是身怀武功的将士,女子是绝无可能走出去的。因为必须防止她们当中有人怀着陈王甚至是世子及公子们的子嗣出去。”

    要绝人之后当然首先杀家族里的男主人而后是这一家的女子,身边的人再忠,可只要确保主家无后,他们也无计可施。

    沈雁闻言心惊,这件事既是柳亚泽筹谋出来的,那么他这份心思用得不可谓不深了。

    “我听辛乙说过,陈王府也还是有些人留下来了,这些人如今都在他的管辖之中。想来这些人就是当初侥幸未死的那批人。可是如果没有女子逃出来,那递信来的这人又会是谁呢?如果不是陈王与陈王妃的近随,她怎么可能手上会有陈王的私章?”

    难不成,还会是陈王在外的红颜知己?

    沈雁也觉得这想法近乎荒谬,因为在征战之中陈王是根本没有机会去做这些事的。

    她觉得很复杂,很头大,可在这份乱绪里有些东西却又似呼之欲出,不管怎么说,既然能够推断此人并无恶意,那就说明他们寻到的坟茔必是真的。否则她既没有理由拿这个来坑人,也没有理由躲得过沈观裕前后几个月的反复论证。

    而对方假若是要害韩家,那么也足可以将这印章藏于魏国公手上。再者,松柏林里的坟茔并未曾标明陈王具体身份,谁又能仅凭一个萧家来埋伏捉拿韩稷?

    总之,沈雁从这突然而来的纷绪里也摸到几分底,但是又还有不确定:“既然此人跟陈王府亲近,那么收埋陈王的会不会是她?”

    “不好说。”沈观裕道:“我就是因为猜不出来她的底细,这才一直拖到你成亲之前才把这舆图给了你。这私章与信笺你都拿回去。跟韩稷好好琢磨琢磨。既然那地方离韩家禄田不远。你们也可以问问国公爷,不过我想希望不大,因为如果他知道下落。不会不主动安排你们去祭拜。”

    沈雁点头,将东西皆都收起来。

    此人既然已经出现了,就总归会有曝露出来的那日。

    她说道:“老爷接下来准备怎么行事呢?”

    沈观裕道:“保密。”

    沈雁笑了下。不说就算了,反正老狐狸通常都要弄把玄虚。她拂了拂袖口。又说道:“还有件事我想跟老爷说说。”

    “说吧。”沈观裕挥手。

    “听说三太太想把婵姐儿嫁给中军佥事秦府,那秦寿可不是什么好人。到时候三老爷过来跟您议这个事儿,您可别答应他。”

    沈观裕撩眼瞅她:“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好人?”

    沈雁道:“就凭秦寿如今在韩稷手下当差呀,他什么人品韩稷还能不告诉我。”

    沈观裕撇了她一眼,“此事不容你置喙。先下去吧。”

    沈雁顿了顿,退了出来。

    因着各自回府还有事,坐到太阳西斜时二人便就打道回府了。

    回府后二人先进上房跟长辈们见了礼。回到颐风堂沈雁便把沈观裕处得来的信封给了韩稷。

    韩稷听说完之后也起了狐疑,但也同样找不出更多的线索。而这时五军营又遣人来告诉他王儆刘猛一路追踪的消息,连衣裳也没换便就出了去。

    沈雁将思绪整了整,便也规规矩矩地去正房与鄂氏商议明日里沈家那边来人认亲的相关事宜。

    鄂氏自打首日宁嬷嬷擅作主张弄得她形势被动,后来沈雁又主动替她在魏国公面前掩护之后,便没再行什么刁难之事,说到底沈雁又不是她的仇人,何况眼下老太太都明显对她印象不错,只要她循规蹈规矩不冲撞她,她也没必要去拿捏她跟自己过不去。

    女人这辈子说到底,如果丈夫儿女与自己离心离德,那就是争来整个天下都是虚的。

    她询问了沈雁一些沈家的相关事宜,便就唤她退了。

    韩稷成亲自始至终她也没有去过沈家,虽说世上儿女成亲前未见过面的亲家多了去了,但好歹人前她还是得尽到本份的。

    翌日认亲宴上光沈家那边只来些长辈,韩家这边则只是本家包括近亲以及两方媒人,对于认亲宴来说实在称不上是宴席,然而因为有国孝在身,也只能如此了。好在回门与认亲皆不宴外客,只要不出格,言官们并不会苛责。

    有魏国公与沈宓的互动在前,认亲的气氛是没得说的,华氏和华夫人等娘家人对于韩家的招待也很满意,华氏对于沈雁房里的摆设觉得还是嫌素淡了点,于是又临时列了张单子给扶桑,着她回府后再送一批古玩玉器什么的过来。

    这边沈宓华钧成看了看韩稷的住处,两个人一对眼神,沈宓也让葛舟列了批笔墨单子。

    韩稷连声称谢,腰都弯到了膝盖处,一再表示库房都堆满了,但沈雁却又从旁捅他,说“却之不恭”。

    他们俩哪里还缺什么东西?不过是当父母的心里牵挂,借此来表达一番心情罢了,若是推拒,岂非就是不敬?

    翌日晌午沈家果然来了两辆马车,一车是给姑爷的,一车是给姑奶奶的。

    魏国公很过意不去,是夜寻了沈宓上翠微楼吃大闸蟹。

    说些什么无人得知,只知道夜里魏国公回来时红光满面,一路与骆威口若悬河似乎意犹未尽。

    沈雁在床头做针线,听得胭脂回话,也不觉弯了唇。

    皇后已然停灵钟粹宫,从殡天第三日起举朝在京的命妇须得日日进宫祭拜。府里韩稷与沈雁婚事告一段落,沈雁便开始随鄂氏日日赶早进宫。太夫人因为年纪已大,再者老魏国公与先帝平起平坐,她辈份大了,也不必去。

    宫里停灵三日,第四日便就移宫到西华门外的殡宫,这日举朝文武以及王公勋贵连带命妇眷属们皆齐至西华门外叩迎,殡宫停灵三七之后才会再移去北郊暂放,等待皇帝陵寝正式修建完毕之后才能落葬。

    基于皇后只有赵隽一个儿子,于是问题就来了,正被幽禁之中的他究竟要不要放出来灵前执孝呢?

    此事是由都察院的一位御史提出来的,而后以沈观裕及礼部尚书房文正为首的一众文官紧接着便力主请出赵隽。而以鲁王府为首的包括曾经楚王手下的一众官员的却都持反对意见。

    这两天朝上就为这事僵持起来。但呼请赵隽出宫的声音却一日高过一日。

    皇帝躺床了几日,近日也终于撑着下了床。

    下晌阴着脸听内阁念叨了半日政事,便留了柳亚泽在殿,说道:“如今这局势你也看到了,内阁与勋贵本就是压住朕左右手的两块巨石,而沈家如今在朝中又翅膀硬了,原先朕以为能拿捏得住他们,没成想反倒让他们顺势而为成为了朕另一道隐患。

    “先帝当政三年,留下这么个烂摊子,朕拼死挣扎到如今,虽有些起色,可眼下不但没曾拿捏住他们任何一方,反而事事掣肘,你是朕最信得过的人,你告诉朕,眼下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朕从这愈来愈强的权臣压迫之下抽身退出?”

    柳亚泽颌了颌首,抬头道:“圣上不必过于忧急,元老和勋贵们虽则强势,但却不会祸及江山,暂且还是保重龙体要紧。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一连串无非是因争储而起,等皇上养好了龙体,臣再来协助皇上定下储位,一宗宗地来办,想必破解之日也不远矣。”

    他的神情专注,眼里也有着难掩的愁绪。

    其实他曾多次劝说过皇帝早日定下储位,也好早些培养太子成为助力,但皇帝始终想立楚王,而又碍于楚王名不正言不顺而拖延至今。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他心里说不恼恨是假的,他死心塌地扶持皇帝不为别的,而是为求做个名垂青史的名臣。他早将自己的成败荣辱与皇帝联系在了一起,于是乎他的每一步对他来说都很重要,而在立储的事上皇帝一再犹豫拖延,怎能不让他灰心失落?

    但终归这些年君臣之谊还是在的,皇帝若真输了,那么他也保不住。眼下他无助无措,他又岂能不管不顾?总归还是得君臣同心,应付完这道难关去才是道理。

    “立储?”皇帝缓缓吸一口气,“眼下还有什么人可以立?辽王鲁莽,剩余的吴王梁王又皆年幼,他们都不堪这重担。”

    柳亚泽早也觉得难以择选,吴王今年才四岁半,梁王更是才满四岁,这样的稚儿随时都能被勋贵们给剥了皮。可不管怎样,眼下也只能尽量安抚:“吴王梁王虽然年幼,但悉心栽培几年也未必不能用。皇上只要安心保养龙体,教导皇子们成材,未来必然大有机会强盛。”

    皇帝道:“但眼下他们却还在嚷嚷着要放出废太子来……”他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看?”

    柳亚泽微顿,躬下身去:“臣以为不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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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介绍:
关于后福:
官场旦夕祸福,后宅勾心斗角。
谁说背负着前世仇恨,今生就不能活得痛快潇洒?
沈家世代相传的除了道貌岸然,恰恰还有一张厚脸皮。
保富贵,谋尊荣!
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雁扫一眼这京城四处锦绣膏梁,笑眯眯袖了手道:谁赢谁有什么要紧?横竖天下是你的,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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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完结书《大妆》《闺范》,欢迎跳坑~~
后福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后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后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