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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全文阅读

作者:青铜穗     后福txt下载     后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02 召集

    萧霭妤神情涩然,但仍直直往韩稷望来。

    沈雁细诉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韩稷望着咫尺外的她,也不禁起伏了情绪!

    “我……”

    说真的,韩稷真没有想过自己的姐姐还在世,也许是因为身为男人本身就不如女子心细,又或许因为他与萧霭妤相处的时间远远小于沈雁与她相处的时间,可是当沈雁把这层迷雾吹散,一切又显得那么合情合理,可不就是因为她是陈王府的郡主,所以才会为王府做那么多牺牲么?

    原先他还曾想过将来如何报答她,现在知道她是自己的亲姐姐,他竟又涌出几许近乡情怯般的情绪来。

    “姐姐?”他嗫嚅着。

    萧霭妤也站起来,双唇微颤着,“我是姐姐。”

    “姐姐……”

    韩稷落了泪,含泪笑着走上去,终也是忍不住抱在一起。

    自从知道鄂氏乃是害得自己缠绵病榻的罪魁祸首,他已经不大敢渴望亲长之爱。太夫人虽然对他关爱有加,可到底也还是隔了一层。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亲姐姐,这种依恋感来自于血缘之中,不觉也使他觉得心中安然。

    在他们姐弟相拥而泣的时候,沈雁看向辛乙,辛乙拢手立在桌畔,脸上有岁月静好的微笑。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呢。”沈雁笑道。

    “嗯,吃饭。”萧霭妤擦了泪,牵着韩稷坐下来。又等沈雁坐下,才道:“我没有别的愿望,只愿你们俩恩爱白头。子孙满堂,把我萧家传承下去,这就够了。稷儿是萧家的宗子,雁儿是宗妇,你们俩才是萧家真正的主人,往后不要太在意我。”

    “姐姐放心,我们都是一家人。自然不会跟您客气的。”沈雁说着。又看向辛乙,“辛乙也坐下来一起,我们萧家。往后正该越热闹越好,越兴旺越好。”

    韩稷虽然未曾听到辛乙与萧霭妤这层,但这些日子却没少听沈雁在耳边叨起。见辛乙望过来,便指着萧霭妤身边的位子与他道:“我觉得既是家里人吃饭。那么以后都不必客气。如今姐姐身份既已明了,那么趁着我在京还有两三日。可以先提前把你们的婚事办了。

    “家里有姐姐姐夫为伴,如此也使我在外好放心。”

    沈雁笑道:“尽早成亲这是个好主意。不过,我觉得等你凯旋归来之时再一道热热闹闹地办也许会更好。”

    韩稷听到凯旋二字,脸色黯下来。

    沈雁跟辛乙使了眼色:“眼下这饭恐怕是吃不成了。你去把东西拿过来吧。”

    辛乙微笑,转身从身后斗柜里取出那本花名册来,抬袖拂了拂上头已并不存在的灰尘。捧与韩稷道:“有了这个,你还担心会打不赢仗么?”

    韩稷目光瞄到封皮上。原本并没有什么期翼,然而当他翻开头一页,那目光便刹时凝住了!他迅速地抬头看看沈雁,又低头下去猛翻,最后静默半刻,腾地站起来:“这是那三千死士的花名册!我们踏破铁鞋都没找到。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

    “那密室里。”沈雁道,“我之前在镯子上看出蹊跷,那日又见姐姐亲手巧制的暗器,于是今日便带着他们去了那里。姐姐识破机关,我们不但发现了又一堆的珠宝,更重要的是,发现了这本花名册,还有两枚疑似用来召集这些弟兄们的讯号弹。”

    辛乙听她说到这里,遂又转身把两颗铁弹拿了出来,“我们就在等少主回来作决定。”

    韩稷接过那铁弹,对光仔细看了看,沉吟了一下,望着沈雁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不声不响地留意这件事!还有什么好等的?趁着天色黑,陶行立刻去把这两颗弹药引燃!既是快速召唤的用具,我估计他们收到讯号后不超过一日夜的功夫便会寻到此地来!

    “他们若是召集齐了,我正好可以将他们悄悄编入将士之中,就是没寻过来,咱们有这册子,也就不怕找不到了!我还是按时出发,到时留下顾颂配合你们寻找,找到之后你们让他们即刻追上来便是!”

    韩稷声音铿锵有力,透着无尽的斗志和生命力!

    没有人能否认这三千死士的力量,不是说有了他们便全依靠他们,但无论如何,有他们出现和加入,原本士气会更加高涨,他定下的策略会更有把握,这些是他父母双亲培养出来的兵,他调遣起来也更加自豪骄傲底气十足!

    一个人有了底气,无端地也会使气场强大些不是么?

    陶行贺群二人立刻去了后院屋顶燃放弹药。很快一红一蓝两柱烟火就直飞上了天,这烟柱在空中持续了足有小半刻钟才渐渐消散,而这点时间,已经足够百十里外的人注意了。京城里常有燃放烟花的,不识货的并不会深究这背后的意义,而识货的自然只需一眼便能够分辩出来。

    “我只是不懂,既然母妃当初把退路全都算到,那她南下金陵之时为什么没有把这两颗弹药带在身边?”沈雁倚在廊下望着那渐渐散尽的烟雾说道。

    “弹药又不止这两颗,也许带了,但还是没来得及。”韩稷望着天空,幽幽说道。

    萧霭妤收回目光,望着他们,“不是没带,也不是没来得及,而是根本没有机会。不会有人时刻将这种东西带在身上,赵家父子派来的人太迅速了,连闯进王府大门时都没有丝毫声音,我们当时在各自的寝殿里,母妃怀了稷儿,连日来懒怠动弹。

    “父王不在府,我们都有照拂母妃之责。我在陪大哥的一双儿女玩耍。嫂嫂都有生育经验,她们在给母妃研究月子食谱。

    “而大哥二哥在望月台上下棋,还一面猜母妃生下的是弟弟还是妹妹,大哥说是弟弟,因为他们小时候没有得过父王亲自教养,他希望家里能有个男孩儿是得到父王亲自栽培长大的。二哥希望是妹妹,他说若是遗传了母妃的容貌,那么十八年后,我们王府里的小郡主一定还会引来世间最优秀的小公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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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3 出发

    “我们真正是天下间最和谐的一家。

    “因为我们都是踏着无数死人的尸体过来的,对生命和亲人有着超乎寻常的珍惜。我们完全没有什么自己人明争暗斗的心思。母妃在父王册封为王之后,很快就劝他立了大哥为王世子,她肚里的孩儿,也成为我们翘首以盼的希望。

    “没有人在那个时候想到罪恶会降临,他们派出的人是最有经验的杀手。当外面传来动静时,我还在喂小侄女吃栗子糕……”

    说到末尾,她的眼眶又已经湿了,身子也忽然间打了个寒颤。

    “都过去了……”沈雁揽着她,“不要再回想了,等稷儿打完仗回来,我们仍然还是天下最和谐的一家。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把萧家的仁爱宽厚传下去,世世代代不忘忠孝仁悌。”

    远空传来噼啪几道声响,随后炸开几朵硕大烟花,许是有人以为城中居民雅兴,遂也来了兴致。

    这一夜的晚饭上了酒,直吃到亥时才散席。韩稷因听沈雁说这个月月事推迟,生恐她有了孩子不宜碰酒,又把她那一份给喝下。席上几人时哭时笑,时光时而穿越到过去,时而又飞跃到未来,没有人去提打仗的事,更没有人提萧家的未来。

    眼下,劫后重聚才是最重要的。

    翌日天才蒙蒙亮,韩稷醉洒,沈雁就被门外的剥啄声吵响了,披了衣到前院一看,立时吓了一跳!

    前院里不知几时黑压压全站满了人!立成树桩子似的在空地上,细看之下有老有小有胖有瘦且还有男有女!辛乙和眉娘站在垂花门下,望着这一大批人也是目瞪口呆!而陶行他们几乎全出来了,个个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她隐隐猜到了一点什么。但却还不敢相信。

    “太太!”就在这时候,门房忽然又闯了进来,下气不接下气说道:“太太,吴将军来了!要求见爷!”

    “快传进!”

    沈雁正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般,吴东平就来了,这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吗?!

    吴东平很快进来,见到满院子人。一列列走过去。一个个看过来,忽然情绪也激动了,七尺高的男儿。倏然就红了眼眶,到了前排,看到前首四旬上下的几名精壮汉子,如雷霆一般的就唤出来了!“老四!老五!你们可来了!”

    汉子们站立未动。但是眼泪也已滚下来:“是,我们来晚了!我们看到弹令升空。我们就赶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少主!”

    辛乙忍着眼泪,大声催促着陶行他们。

    而这同时也提醒了吴东平,面前这些人他们还有主人在世!

    “兄弟们来的不晚!一点也不晚!”吴东平站上台阶,大声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我们的少主,王爷和王妃的儿子萧稷,他马上就要领兵远征。当年我们错过了挽救陈王府的浩劫!现在我们再也不能错过保护少主平安归来,保住这片我们曾经挥洒过热血的土地!

    “弟兄们!我们依然还是当年视死如归的王府战士!依然还是誓死保护萧家后嗣的忠勇死士!我们三千人每个人身上都披有王爷和王妃的如海深恩!现在告诉我你们还愿意像当年一样无惧敌人无惧沙场。无惧那贪婪凶残的蒙古人!”

    吴东平的声音响彻院里院外,面前足有三四百人的队伍立刻又如木桩直插入地一般齐刷刷跪在地下:“小的们世代以效忠萧家为任!誓死效忠少主!天地为证,山河为凭!”

    “吴将军……”

    韩稷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后,听到这如山海一般的呼喝声已然热泪盈眶。

    事实上在场的没有人还能够平静,这些都是真正的忠勇之士,真正的仁义之师!

    韩稷这一露面,场下便有人哭出声来了,都是七尺硬汉,在这一刻却忽如遇亲故,沈雁因着心里仍然防备着赵隽,于是招呼吴东平以及众人进西偏院说话。

    西偏院没住人,敞开院里院外,容纳四五百人都没问题。

    韩稷与众人自有一番叙话,而沈雁在门下听了,才知道原来这些人竟全是中军营属下卫所里的,因而才会在看到讯号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寻到萧家。他们当然也早就知道韩稷就是陈王的遗孤,可是正因为他们有火凤令约束,未见到信号召唤不得曝露身份,因而才没有主动找上门来。

    但是韩稷要去打仗的事他们个个都清楚,也都知道他将面临的是什么的危险,这次来的时候,好些便把自己的儿子也带了过来,他们自认是陈王的兵,那么他们的子孙也都属萧家,打从他们成家时起,给家里立的就是这么样一条规矩。

    天亮前大伙陆续散去,虽然街头有人撞见,但韩稷如今是元帅,这些人又都是中军营属下的人,就是见了也不存在疑心什么。

    三千人里如今才到了人中军营身在京畿的三百四十二人,含他们的子嗣共是四百一十五人。这与沈雁昨日统计出来的数目全部对得上号,剩下两千多人,还有七百八十五人分布在京师以外的卫所,而余下而在前后左右四大营里。

    而这三百多人出来了,剩下的人出来自然不须太久。

    天亮后韩稷仍去早朝,沈雁则有了新的任务,她需要去华家寻华钧成拿回那批甲胄。

    早饭匆匆吃了点,她便与萧霭妤带着陶行贺群出门了。辛乙留在家里,以防又有新的人找上门来。

    华家正好华正晴带着孩子回来了,听说沈雁来到,连忙牵着孩子迎了出来,见到她身旁的萧霭妤,不免讷了讷。

    沈雁有重要事,但也仍然郑重把萧霭妤拉到身前:“这是陈王府的郡主,我和韩稷的姐姐霭妤。”

    华正晴再持重的人也吓了一大跳,连忙让丫鬟唤了华夫人出来迎接,华夫人是认得萧霭妤的,见到她时仔细打量了一番,眼神仍是疑惑,萧霭妤微唤了声“青亭姐姐”,华夫人才如电击一般猛地一震,拉住她手失声道:“真是你!”

    两下自又有一番叙旧,沈雁不妨碍她们,自去寻华钧成说话。

    华钧成听说韩稷远征,正想揽下这粮草官的差事,听说沈雁来了,也是迎出了房门。

    “舅舅先别忙着粮草的事,还是先把那批甲胄给我为要紧!”

    “甲胄?”华钧成有些意外。

    “没错!”沈雁道:“昨夜你没看见升空的两枚讯号弹么,那是我们找到了三千死士的花名册,而且也已经召唤出来隐藏在京的一批弟兄,我们需要他们和这批甲胄与韩稷同去西北打仗,所以现在必须拿回去不可了!”

    华钧成听闻也激动起来:“真的已经拿到花名册了?是怎么找到的!”

    沈雁遂把如何识出眉娘就是萧霭妤,又如何发现密室之中还有密室的事从头至尾与他说了,最后道:“这也许是公公婆婆在天有灵,如果不是姐姐,我们就是知道那里有密室,也是万万拿不回这名册的!而她偏偏却又在这个时候到我们身边来了!”

    华钧成听说陈王还有女儿在世,不由连道了几声“好”,又顺着屋里来回徘徊了几趟,最后才把注意力放到她是来拿甲胄这件事上,拍拍脑门,进屋里将舆图拿出来,交予她道:“东西也不在此处,而在城外华家庄子里,我先带你认地儿,回头你再着人来取便是。”

    沈雁道了声“也好”,遂与他出门去。

    三千套甲胄,让她今儿拿她也拿不走,自然只能回头再来。

    这里二人到了前院,华钧成与萧霭妤又有一番话说,华夫人总惦记着华氏若是知道这消息不知多高兴,但今儿却是没时间理会了,这里一行人出了门前往京郊,自去先找甲胄不提。

    放置甲胄的地方便比花名册要好找得多了,当年陈王妃将东西交给他之后,他直接拉到了庄子里素日用来放土产的地窖,自然地窖暗中也作了番处理,但是隐藏在山脚下,却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沈雁下窖看过后,点了数,然后先拖了一箱五件回府。

    才进门辛乙便拿着一叠名单匆匆迎出来,原来在她们出门后又有好几拨人登门,一对名号,竟是来自于左军营董家手下卫所的将士,他们昨夜虽然亲见这讯号,但却有人口耳相传,而他们因为早就知道韩稷身份,也时刻关注着他领兵远征之事,所以收到消息便就赶往了京师。

    大伙心里自是高兴的,这里再把五件甲胄拿出来听萧霭妤讲解了一番,又见识了一番其威力,韩稷也回府了。

    事情尽是如人所愿的顺利,是夜韩稷便与魏国公带领了两府人马将甲胄全数运回了萧家,萧霭妤公开了身份,这几日也开始为萧家防卫画起了机关图,韩稷这一带着死士们出征,她是不可能再去了,可虽说有她以及这么多护卫,但终归小心驶得万年船。

    于是她正争取尽快加强府里防卫,以使他们、最主要是沈雁不会在韩稷出征时遇到什么凶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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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4 军报

    这两日陆陆续续有死士前为报到,韩稷把这件事统交给了吴东平和已经到达了的营尉负责。三千人的编制已经到了有一千九百多人,加上他们各自的儿女,已经有两千三百四十八人。

    人没到齐,出征之事却不能再等。

    韩稷出征前夜,便嘱顾颂与吴东平出发之后半路折回,等待余下的千余人集结完毕。而已到的这批,则带着各自的甲胄随军先行。

    四月初五这日,大军在号角声中出了发。

    韩稷夜半就起了来,沈雁亲手给他穿的披挂,出门之前言笑晏晏,这里出了门却是已如丢了魂。最后到底忍不住,拉了萧霭妤一起又乘车赶到城门,亲眼见着他出门,又默默垂了满脸泪,看着大军全数出了京,才又打道归来。

    府里便剩她们姑嫂及辛乙当家,十二名护卫里陶行带着五个人留下来听候沈雁差遣,贺群带着另五人跟随韩稷而去。华氏和沈宓原要他们等顾颂和吴东平折回把三千人马全部集齐之后,与辛乙萧霭妤一道搬去沈家暂住,直到韩稷凯旋归来。

    华夫人在萧霭妤到访之后立刻把消息告诉了华氏,华氏也在翌日赶到了萧家,他们搬去沈家既是韩稷和沈宓的意思,同时也是沈观裕的意思。

    但沈雁仍是婉拒了母亲的好意,原先若是不知道有这个姑姐在,她是不会犹豫便会搬回去的,可是萧家没有韩稷,如今却又有了萧霭妤,有成为了他们姐夫的辛乙,那么沈雁并不孤单。她得让韩稷知道就是他不在家,萧家也热热闹闹兴兴旺旺。

    萧霭妤为她考虑,原也是主张她搬回娘家,但听她说完,又未曾再说什么。她和辛乙的婚礼最终还是在韩稷出发之前简单地操办了,目的是沈雁觉得他们年纪老大不小,也该有自己的儿女了。此后辛乙便成为萧霭妤的夫婿。韩稷未过门的姐夫。

    萧家有他们在。倒也不至于让沈雁有什么闪失。

    剩下的事情已无悬念,顾颂在大军出发的当夜与吴东平折回来敲响了萧家大门,不出三五日。三千人里全部已经到位,只除了两名因故死亡的勇士,而即便如此,他们的儿女也代替他们拿着死士营的铜牌到达了京城。

    韩稷的意思原是只用原先三千人前去便够了。但他们俱都执意要求带着自己的儿子前往,于是顾颂与吴东平便又重新编组。在四月初十夜里与这些人在城外集结,再次出发了。

    日子过了一日又一日,边关的军报来了一封又一封。

    门前的桃花开了又败,夏天过去了秋天又来临。中秋桂花飘香时,沈雁的肚子已经如同藏了个小枕头了。

    辛乙趁着阳光灿烂在院子里替她把脉。她问他:“是男还是女?”萧霭妤从旁抄着帐簿,慢幽幽说道:“是男是女有什么要紧?都是我们萧家的孩子。”她撒娇道:“我想早知道嘛。”萧霭妤瞄了眼辛乙。辛乙收回手来,说道:“我赞同娘子的意见。”

    沈雁拉下脸。

    萧霭妤笑起来。

    等待的生活并非想象中煎熬。因为有了新的希望。边关频频而来的战报也让人一天比一天安心,韩稷刚去的时候连吃了两场败仗,薛停负伤,董慢险些被俘,周军挂牌休战半个月,复出第一仗韩稷易名下场,一枪击毙蒙古一名大将。

    周军士气大震,接下来虽未战无不胜,但也赢少输多。

    蒙军三万人马耗时四个月下来,损失了三千人,并有蒙军统帅麾下最得力的两名大将一名先锋。

    赵隽每每得了捷报便会抄送萧府一份,顺带送来的还有些花样不同的赏赐。

    沈雁往往只是看看军报,至于赏的什么东西,也许府里的丫鬟比她更清楚。

    她也给韩稷写信。

    内容却极少正儿八经地嘘寒问暖,关怀他这种事往往是身为姐姐姐夫的萧霭妤代做,而她不是跟他打听西北的风土人情,便是打听那边的姑娘,再要么,便是说起她这几天都干了啥,吃了啥,沈婵出嫁的时候她去赴宴,居然被同桌的七八双筷子同时伸出严令禁止吃大闸蟹。

    秋风刮透了京师各个角落,也吹凉了雁门关的营房。

    韩稷读着信,微笑不觉涌上了眉梢。

    顾颂和薛停以及众将在旁边喝酒吃羊肉,见他这般便跟他打听:“雁婶儿又说什么了?”

    他扬唇把信纸扣下来,提了只大膀子啃了一口说“没事”,王儆夺过信纸来看了看,大声说道:“问我们元帅前些天送酒来的姑娘长的是不是特水灵?有没有送人家姑娘回去?”众人哄堂笑起来,韩稷提着膀子挥过去,王儆赶紧把信抛给他,夺了一壶酒一溜烟跑了。

    薛停举杯站起来道:“元帅回朝之后若要人作证清白,到时可还得请我们吃顿好的!”

    “就是!”董慢站起来:“要不然我们就跟雁婶儿说,西北这里的婆娘个个嫩得能挣出水来!并且隔三差五就来问元帅要不要送酒!”

    出来几个月,当初京中的贵胄子弟已然变成了糙老爷们儿,就连人人皆称优雅贵公子的顾颂,也黝黑粗壮了不少。军营最是锻炼人,而出征则最能促使一个人成长,在这片土地上,在这个大营里,关系最紧密的是他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

    韩稷扔了酒葫芦,说道:“想吃好的,那有什么难的,我儿子在肚子里已经五个月了,等我们打完仗回到京师,差不多也该生了,你们一个个地都给我备好添盆礼便是。到时候宫里赏赐地那些什么龙泉剑啊,御天弓啊,我瞧着都合适!”

    “这也太会算计了!”薛停哇哇大叫,“不行不行,哪里有我们吃亏的理儿!”

    “报——”

    吃的正兴头,门外忽然传来兵士传报声:“禀大帅,蒙古首领图图木率领大军突袭我关,守城将士已经有三十四人送命,季将军命小的前来传讯!”

    营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齐齐望向韩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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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5 有诈

    韩稷扔了杯子站起来,“王儆带一千人去城下增援,薛停带五百弓驽手于城上备战,其余人都随我上楼!”

    满屋子人立时行动,纷纷带了头盔出门。

    营房离城门不过里多路,驾着马到得半路已听见厮杀声传来,城上观战的将军季铎闻讯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城楼,伏首道:“禀元帅,蒙军来势汹猛,恐怕是要做最后突击了!这次他们出动的将领是大统帅巴图的弟弟图图木,而他们的军师则是原先辽王府的长史苏克!”

    “辽王?!”

    韩稷扶着剑在阶梯上止步,回头望过来。

    “正是!”季铎道:“这几个月里辽王及属下一直未曾露面,这次苏克终于出来,末将猜测或许说明他们已经有了新的攻略!”

    韩稷与他身后的顾颂等人对了下眼神,回头继续上楼。

    到了城上,厮杀声就十分清晰了,城下十里战场,战马嘶鸣硝烟滚滚,即便是夜里,月光照在下方,也照出一滩又一滩的血迹来。

    而对面两里开外的地方乌影祟祟,看得出来那是片人马,但却估不出来具体有多少。

    “派人近前去探探究竟来了多少人?又如何会选在这个时候突袭?”韩稷下令。

    蒙军这几个月虽没折损多少人马,但是赢下的仗却聊聊无几,如果韩稷不打算痛惩他们,再守个两三个月他们便会自己退去,他们在周军不穷追猛赶的情况下,也没有理由一意孤行,这个时候他们发起突袭,而且还有辽王的人在侧。恐怕跟辽王脱不开干系了。

    探子很快出去,灯影底下如魅影一般从左翼掠入对方阵营。

    顾颂与董慢带着人往城楼四处走了一圈回来,说道:“已经牺牲了两名将领,士兵也牺牲了两百余人,要不要派遣吴将军他们下去给蒙军迎头痛击,顺便把图图木活捉回来?”

    三千死士已经改名为火凤营,但除了顾颂他们几个。旁人却并不知道他们来历。如果吴东平带着火凤营的人下去。要活捉图图木根本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但韩稷一来的目的却是要活捉蒙军大统帅和辽王,用火凤令的力量去拿个小头目,回头岂不是泄露了军机?

    “暂且不动。”韩稷扬手:“苏克出来了。辽王必不会远。近年中原封锁了雁门关,蒙古王对中原情况并不熟,他敢对大周动兵,一是信了郑王的挑拨。二则是因为有辽王在侧参谋。只要捉了辽王,蒙古王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会再在这个时候撒野了。”

    要捉到蒙古王是不现实的,毕竟如同他们不了解中原,中原的人也不了解关外大漠,如果没有长久的准备。就是捉到了他们的王,也消灭不了他们。同样,大漠那头还有别的国家。大周手脚伸不了那么长,掌控不了一个大漠和草原。保家卫国无哥厚非,但过份的战争却是毫无意义的。

    顾颂他们跟随韩稷作战几个月,对他的思维也已经掌握得很准确,便就不再作声,一面静立掠阵,一面等待探子回报。

    下方战局已至难分难舍之态,韩稷忽然扬了手,唤来传令官:“鸣金收兵!”

    城上钲点声急如雨点,城下周军闻声纷纷抽身后退,蒙古军驾马倒追,城门一启,将士们涌入门口,而城上弓驽手齐齐发射,追至城下的蒙古军立时又勒马回头。

    韩稷在城上微顿片刻,回营的将军已经走上来了,其肩颈处皆有血迹,身后几员副将也挂了彩。

    “禀元帅,蒙军此番动用了他们的精锐力量,连战马都是从未见过良驹,末将不才,吃败了!”

    他单膝跪下请罪。

    韩稷扬扬手唤他起来,说道:“还探得什么信息?”

    “他们此番出来的兵力应不下于两万,方才出阵的不过一千来人,末将以为,方才偷袭的这股人似是在刺探我等的反应!而且他们似有故意泄露苏克出营的消息之嫌。”

    “故意泄露?”韩稷凝了眉,“何以见得!”

    “末将领军去到阵前时,苏克原在图图木身后,此等阵仗原也无他插嘴之地,但他不但插了嘴,还自报了来历,这就已十分可疑!”

    韩稷眉头深拧起来。

    顾颂道:“如此听来,他们倒似是有诈!”

    韩稷扭头望向他:“你父亲呢?”

    “这会儿应在军师帐内。”顾颂想了想答。

    韩稷抬步:“去寻军师!”

    沈宓与顾至诚正在屋里推沙盘,这里听说韩稷进来,便都直起了腰,说道:“城下怎么样?听说辽王的人出阵了?”

    “正是。”韩稷在沙盘旁坐下,说道:“方才前方带回来的消息,苏克似是有预谋的出阵,如果真是这般,那里头恐是有什么圈套。但从眼下来看,他们能够利用的力量却已然无几,苏克这一出来,他究竟是想昭示些什么?”

    顾至诚与沈宓对视了一眼,说道:“方才我们推沙盘的时候,倒是也发现个问题。蒙古驻扎的地方往后约十里的位置便是黑石崖,如果蒙军在此设伏,倒是个极妙的去处。苏克若是故意表露身份,那么会不会他们的目的是利用我军欲擒辽王的心理,将我们引去黑石崖?”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沈宓道,“但是,这种明眼人一瞧便会留心的圈套,恐怕不会是他们的真正目的。辽王此人虽然愚钝,但他身边这个苏克却极厉害,当年若不是他在辽王府坐镇,郑王早已撺掇着辽王行事了,他既然如此大张旗鼓,必然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韩稷道:“蒙军打了这几个月,连关门也没进,他们也不会有多大耐性了,辽王既是投奔过去,若没有点诚意,恐怕也难在东辽混下去,所以这次辽王恐怕也是形势所逼,不得不献策出来了。而他所能够贡献出来的策略,又会是什么呢?”

    他摸着下巴凝望着沙盘上插标的位置。(未完待续)

606 决战

    顾至诚父子都坐下来,这里薛停也推门进了来,与门内董慢打了个招呼,便就走到桌前来抱拳:“派出去的探子已经回来了,就在外面。”

    “传进!”韩稷挥手。

    很快有两人进来,到了跟前跪地道:“回禀大元帅,小的们往敌营里走了一圈,发现辽王也在敌方阵营之中!”

    “辽王也在?”

    屋里包括韩稷沈宓,所有人都意外起来。

    “正是。”探子们道:“辽王化装成对方大将,隐藏在敌军阵列中,身边还有十来名侍卫,而图图木与他时有接触,苏克回营之后也即刻进了辽王营帐。”

    “这就没差了!”董慢击掌道:“辽王必是迫于形势,不得不随军出征,恐怕这一仗若败了,他连东辽也混不下去!”

    “没错。”薛停道:“但这么样一来,辽王和苏克也肯定不会掉以轻心。他们可不是郑王,郑王浑然如丧家之犬,辽王身边总算还有些兵马,以及辽王府的财富。”

    沈宓想了想,“如果确定辽王在敌营阵中,眼下倒是可以让火凤营的人准备了,先捉到辽王,对蒙古军也是一大打击!之后乘胜追击未必会很费功夫。”

    韩稷点点头,扭头道:“去把副帅请过来。”

    副元帅是荣国公,这是魏国公提出的请求,荣国公到底对敌经验丰验,且辈份又高,为免有些时候韩稷年轻气盛,请他为副元帅,既能壮士气,又能起到上下协调作用。可谓责任十分重大。

    荣国公也驾着马儿在外巡逻,听到传话立刻赶到元帅大帐。

    商议了半夜到子夜时分有了结果,韩稷便下令让王儆带着一小拨人去两翼监视敌军动静,这里暗中作下准备翌日夜里出发不提。

    西北的气候一到秋冬犹为干燥,翌日又是大晴天,白天敌营除了两次小打小闹的叫阵之外并无动作。

    日落西山之后火凤营参将吴东平便领了任务,任命营尉邓德为先锋。将带领五百人趁夜之后杀入敌营。而后命令何祖辉带领五百人为增援。余下两千人原地听令。

    傍晚时分埋锅造饭完毕,天色也交黑,韩稷先遣使贺群带领小拨人城楼作了些掩护。之后邓德便带着甲胄于身的五百勇士轻悄悄从两翼山岗往前方敌营掠去。

    夜风像猛兽一样袭卷着城墙内外,韩稷沈宓带着众将立在城头遥望着远方。

    两里远的地界,即使是黑夜,对于幼年习武的他们来说辩明动静不是难事。

    “对方两万人。我们却只打算派三千人过去,胜算有多大?”董慢未曾见识过火凤营的厉害。担忧之色仍是浮于面上。

    吴东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荣国公要开口,顾至诚却先说了:“那就要看怎么打了,如果是论一对一单打独斗。三千人当然难敌两万人,可若是取关破阵,那么对方再来三万恐怕也拿这三千人无可奈何。什么叫做龙虎之师。就是指着陈王妃手下这批勇士!要不然,你以为太上皇为什么心心念念想得到它?”

    董慢自知他说的有理。但因为未曾亲见,始终难以想象,所以也没再作声。

    一会儿,顾颂指着前方道:“有动静了!”

    众人注目望去,果然见前方灯火通明的敌方阵营这会儿忽然有火把移动起来!先时还只是几点火光游动,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竟已逞火龙之势!

    “应是在引蛇出洞了!”吴东平略有些激动地道。

    董慢手心里真是捏了把汗,火凤营的人往日作战十分勇猛他早已目睹过,但正是因为这等忠勇的猛士难以再得,所以才越发不舍他们这般涉险。

    但是看着看着,对面传来的厮杀声就更大了,而且还是惊慌无措的声音。

    邓德的人既是去突袭,那么决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必然是遇袭的蒙古人才会如此。

    董慢看着看着就激动起来,这是火凤令以死士身份进行狙击的第一仗,没想到先只去了五百人就已经搅得对方方寸大乱,这威力要说小,还真是没人相信的!

    “第二拨人什么时候去?”他问吴东平。

    旁边观战顾颂他们也个个面有喜色,同往吴东平望来,就连韩稷与顾至诚他们也不意外。

    吴东平踌蹰满志地道:“等到他们出号令,第二拨人立刻会出发上阵!今儿夜里必然要伤伤蒙军的元气不可!”

    顾颂问:“那辽王能捉到么?”

    “如果对方暗中没有埋伏援兵,末将可以毫不夸海口地说,捉到辽王是囊中取物!”

    众人一听这话,精神立时大振,就连周边站岗的将士们闻言,也相互对视微笑起来。

    韩稷忽地转过身,朗声道:“顾颂薛停听令!”

    “末将在!”二人立刻跪地。

    “着你二人即刻调集精锐营一万人马待命!锣鼓一响,尔等立刻率军领本帅进攻蒙军大营!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将士们,京师的美酒暖裘已经准备好了!你我争取上下一心,将蒙古人一鼓作气杀退五百里,回京喝酒去!”

    “大周威武!元帅威武!”

    震天的呼声响起来。

    城上城下闻听者皆热血沸腾,顾颂薛停立刻下去调兵,这里韩稷则继续掠起阵来。

    顾至诚说道:“这围杀蒙军的事,不如末将去,元帅在此坐镇为好!”

    韩稷转头看向他,又微笑扬声问在场的诸位将领:“还有谁愿意出阵!拿下蒙古军统领,不论死活,均记首功一件!”

    城楼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应战声来。

    正好上楼来的荣国公见状,也不由微笑捋须,士气越高涨,于出兵越有利!韩稷这一喊,一个个都已经摩拳擦掌了!

    这里正激昂着,对面忽地有火弹升空,于暗夜里发出艳青色一条烟柱,就见吴东平往左右两翼一望,而后远处光影里便就出现了雨点般的一批人,星罗密布的往对面战场里攻去,虽然看不见具体状况,但终还是能辩别得出蒙古形势又往下风走了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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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 凯旋

    “走,我们去就近的山头观阵!”

    韩稷一声令下,已经率先下了楼梯。

    身后荣国公自告奋勇留下坐镇,顾至诚与王儆等人纷纷随着他驾马出城往西山上行去。

    西山距离战场已经十分近了,所有的蒙古军已经忙于应付这场反过来的突袭,而无暇去管外围还有什么人观战,韩稷骑着赤电立在山头,看得见火光漫天的营帐,尸横遍野,还有不断涌入战场来的蒙军。

    “传令下去,命顾颂他们带着那一万人兵分两路,先从左右两翼包抄,再命薛停带领一万人马绕道进入后方黑木崖埋伏!但凡见到有人逃窜,一律杀无赦!”

    “得令!”

    传令官立时掉头下去。

    王儆感慨道:“蒙古人恐怕做梦都没想到,我们还有这样一批雄兵,他们这回就是不全军覆没,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韩稷微笑扫了眼身后的他,说道:“你也别闲着,咱们手上还有三万人,你带着一万人准备在火凤营鸣金收兵之后追击穷寇,另外董慢带领两千精骑营的兄弟去战场收马!蒙古人的兵器咱们不稀罕,但这些马儿却是宝贝!”

    “得令!”

    董慢见着顾颂他们一个个有了差事,早就已心痒痒,听见令下,立刻驾着马儿屁颠屁颠跑了。

    战火蔓延了三四个时辰,到翌日天亮时敌军还有人在硬扛。

    东辽人的勇猛不是盖的,他们宁愿死也不愿受俘。

    韩稷那声“杀无赦”,倒是给了他们一个两厢情愿的归宿。

    秋风刮过原野,惊走的战马几乎奔跑到了几十里以外,血腥的味道也弥漫在空中久久不散。

    顾颂在黑木崖坚守了两日。直到再也等不来逃走敌军,崖下尸体已经堆得填满了山崖间的道路,从来衣不染尘的他披尘带血在尸体上坚持到关内传来收兵的信号。

    吴东平带去的三千人带回来两千六百三十四人,他们不光最先面对蒙古人精锐,刺杀了他们的大统领巴图和图图木,还活捉回了辽王,他们以其中五百人的力量对抗着上万的蒙古铁骑。牵制了他们整片营地。才给了后续所有人围攻之机。

    整个战场主场几乎是火凤营的天下,那一道道矫健的身影,成为了以擅战著称的蒙军最可怕的恶梦。

    捷报传到京师。兵部沸腾了,内阁沸腾了,京师沸腾了,天下沸腾了。

    赵隽拿着军报。玩味了半日,最后站起来。下旨大赦天下。

    萧府里得了消息,沈雁与萧蔼妤夫妇便前去新成的萧家祠堂里祭了酒。

    陈王墓已经于六月落成,应萧家人的要求,等到韩稷回来之后才会正式大祭。

    沈雁肚子已经快有七个月大。开始每日掰着手指头算大军归来之期。

    十月里院角香樟落下不知第几片红叶,兵部终于收到军报西北大军将于三日后凯旋归京。

    京师各戏社茶楼又热闹起来,说唱的曲目变成新上台的北征轶事。以及陈王后嗣忠勇不变的传说。

    华氏这几日也是夜不能寐,沈宓与她夫妻十七年。极少分离,这次去西北是最久的一次,但因为女儿也与她一块留守在京,相互有着慰籍,还好不觉得日子特别难熬。

    这里终于听得大军将要凯旋,自然喜上眉梢,把自己久未着身的那件大红底起小团花的蜀锦襦衫也拿了出来穿上,头上也插了久未有心情戴的凤凰展翅大步摇,丢了沈筠沈菁在府,挽了曾氏一同去到萧家,接了沈雁一道往城门口迎接去。

    实际上她们根本不必自己迎出城去,今日兵部以及内阁都会代表皇帝出城迎接,如果她们也想参加,可以跟他们打声招呼便是。

    但是,那样的话又岂能体会到百姓们欢呼雀跃的心情?胜利归来的是她们各自的丈夫,百姓们赞扬的也是她们心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只有深入进去切身体会,才能稍慰他们分别这大半年之久的思念之情。

    华氏早就在最近城门的醉仙楼包了楼上临街雅舍。

    这个时候出门不挤也不用赶,恰恰时最好。

    沈雁由萧霭妤伴着出来,华氏还没来得及迎上,门外陶行就大步冲进来了,说道:“太太!少主他们已经到达城门外了!”

    “这么快!”沈雁华氏皆愣在那里。不是说了午前到达吗?

    “是啊!现在郭阁老和老太爷他们都往城门口赶呢!”陶行满脸都是兴奋,满脸都是激动。

    “既然回来了,那就不用去了!”华氏道,然后又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我还是去等你父亲好些,你也慢慢等吧!稷儿回来你们就好限歇着,过两日再来见我们没关系!”

    说罢匆匆走了。

    沈雁没留住,想着韩稷马上归府,连忙也着人下去备水备酒菜,萧霭妤与辛乙这里也是赶紧张罗着把他素日爱喝的茶赶紧取出,又命人把书房重新点了薰香。

    辰时末刻大军在号角声里进了城,士兵们直奔营地,将领们全部随韩稷一道进宫面圣。

    赵隽迎到宫门内,传旨官高读圣旨,一众功臣进入太和殿接受封赏。

    顾颂薛停董慢王儆吴东平均被加授大将军之衔,其余如季铎等也都有财帛封赏。

    唯独韩稷没有。

    满座皆疑惑不解,赵隽却似浑然未曾察觉,仍就言笑晏晏与大家谈论战事,吩咐将辽王和蒙军的将深锁天牢,又下旨宴请诸将和百官。

    顾至诚是个直性子,酒喝了两口已是坐不住,站起来道:“韩元帅乃此战之最大功臣,不知皇上如何不赏他?”

    整个大殿静默下来。赵隽端着酒在手里,却似对他的质问毫不意外。他望着他,说道:“依爱卿之见,朕该如何赏元帅呢?”

    顾至诚默然。这种事情又岂是他身为臣子所能妄言?

    赵隽扬了扬唇,放了酒,站起来,负手走下玉樨,扫视着大殿四面膏梁锦绣,说道:“元帅助朕出宫,匡扶朕登基为帝,之后他勇擒郑王,救出燕王,光凭这些,他已经于朕有不世之恩。此次出征又立下旷世之功,朕就是封个王给他,显然也无不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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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8 封赏?

    座中众人面面相觑。

    韩稷静默片刻,起身道:“韩稷所作所为并非为的个人恩怨,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为功利而战,这是家父在世时做人的原则,如今也是我的原则。”

    赵隽负手望着他,半晌,复又扬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的好,既如此,有韩公子这句话,看来顾将军应该没什么话好说的了。传旨,赏韩公子金银各千,田地百亩。”

    这句韩公子一摆出来,有些事显然就成了定局。这些赏赐之物,更让人无语了。

    顾至诚噎住,宴席上气氛也僵滞起来。

    沈观裕咳嗽了一下,说道:“今儿是洗尘宴,老夫先敬各位将军一杯。”

    大家不好坐着不动,遂纷纷站起来。

    一席酒吃得怪不是滋味。但到底眼下人家是君他们是臣,有些话是不能张嘴就说的。

    辞宫回府路上,韩稷便在宫门外被人包围住了,吴东平道:“那赵隽出尔反尔虚伪狡诈,居然如此扫少主的脸面,少主身为主帅竟没得到一官半职的赐封,我们又有什么脸面得?方才小的不便说,眼下倒是有句话撂在这里,明儿小的必去辞了这什么大将军的位!”

    “正是!”薛停握紧了拳头道:“他既如此不顾脸面,我们又何必给他这份脸面?!”

    顾至诚更是说的斩钉截铁:“他要晾着你,那老子就不给他这个面子!要晾,干脆大家伙一起被晾!”

    城墙底下大家再也忍不住,憋了一天的怒火放出来。

    “原先我以为事情也许不是我们想的这样,”一直静默着的魏国公这时也开了口。“总觉得皇上的行为跟他一贯的性格不符,更是与他一国之君的身份不符,就是私怨再深,他也没有赶在这当口扫稷儿脸的理儿,就是不顾朝臣,也得顾顾百姓们心里所想。

    “可是如今看来,他应是成心如此了。”

    “没错。”顾颂也站出来道:“我同意韩爷爷说的。燕王失踪的时候。皇上便暴露出来一些痕迹,只是我们注意力全放在郑王身上,也无暇深究这些。而如今想来。当初他顺势任命稷叔为元帅,恐怕也是早有些打算在内的。”

    顾颂是最不擅把人往坏里的人,眼下连他都这么说了,可见赵隽这心思流露得有多么明显。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推他上位?咱们元帅是萧家的人,这江山本就该萧家人来坐。当初就该我们元帅直接上位!”吴东平义愤填庸地说。

    所有人里,最为愤慨的当数以吴东平为首的一干火凤营将领,赵家杀掉陈王府几百口人,做下那人神共泣之举。是韩稷决定不去追究这段仇恨他们才没再多说什么,眼下赵隽上位之后却反过来翻脸不认人,他们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去?

    吴东平说这话。随行同来的邓德他们就立刻声援起来了。

    沈观裕和魏国公回头看看他们,凝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改日我们再到萧家详议。”

    韩稷一直沉默着,闻言点头,“大家此战辛苦了,不管怎么样,我们为的是中原大地的安宁作战,也是为的天下百姓能够过上太平日子,这笔功绩百姓心里总是会有数的。眼下我卸了职,正好也逮空歇歇。等我忙完王陵祭祀的事,到时再请大家到寒舍来吃茶。”

    “一定。”顾至诚等人拱手:“祭祀的时候我们也都会去的。”

    这里这么商议定了,大伙便就暂且按下不提。街口各自道别,然后分散离去。

    沈雁打从早上盼到这会儿,早就心急得不行了。

    不过因为知道宫里会有洗尘宴,因而也还算耐得住性子。到了太阳西斜时,打发陶行他们出去走了两转,听说宫里已经散了席,便就开始坐不住了,丫鬟们等着讯儿还不行,自己到了前门影壁下,确定听得到外头马蹄声才放心。

    等了约摸小半个时辰,终于有一路马蹄到门下停了,而后刀剑与盔甲轻碰的声音响起,再接着就有人大喊道:“爷!是爷回来了!”

    沈雁在壁下听得心里一跳,也不顾身子重,连忙跳出门槛。

    韩稷躬着腰进门,便见她抱着大肚子从院里冲出来。

    “你怎么才回来!”她哭着笑了,跺着脚,然后往还披着一身闪亮盔甲的他冲去。

    韩稷也早红了眼眶,双手接着她双臂,笑说道:“岳父邀我去吃饭,我没去,这还早回来了。”

    “弟弟!”

    萧霭妤和辛乙也闻讯迎了出来,均是垂了泪脸上一脸的欢欣。

    “少主!”

    随着此起彼伏的呼声,紧接着满府里的人全都迎出来了,到了跟前刷刷下跪,陶行手下一干人皆红了眼眶。到底这一去本是揪着心的,胜败他们私心里并不在乎,只要他能够完好无损的回来,他们便已心满意足。

    但他们红了的眼眶却不光是这层意思,还有着他浴血奋战几个月归来,到头却落个什么都没有的下场。陶行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其实回来都告诉了的,只是怕沈雁心里受不住,所以萧霭妤才交代暂且瞒着她。

    韩稷看着他们这表情,也都明白了,伸手扶起他们,说道:“都辛苦了,都起来吧。”

    沈雁满心激动满是泪水,一时倒也没曾察觉有什么不对。

    夜里她下令厨下大开了宴席,府里所有人都可出席,席上见没有一个人提及赵隽的封赏,这才纳闷道:“皇上赏你什么了?”

    屋里这一席都沉默下来。

    韩稷本夹了只螃蟹,听到这话螃蟹壳“咔”地一声夹碎了。

    沈雁看看众人,又看着已经碎成浆的螃蟹,脸色立马沉下来:“他该不会什么都没赏你?”

    没有一个人做声。

    韩稷放了夹子,擦擦手,笑了一下,“皇上还在斟酌,我建下这么多功,他怎么可能不封赏我点什么?只是眼下因为我出征在外,父母的陵墓一直也没有前去祭祀,礼部也一直没有派人封墓,所以只赏了财物,别的还得先把这件事办完再说。”

    “当真?”沈雁凝着眉,狐疑地望着他。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笑着抚她的头,“就算他这样待我,我又怎么可能会是那种擅吃亏的人?”

    沈雁扫了一圈在座众人,没说什么了。

    晚上大伙在听风小轩坐了一阵,便就早早回房歇息。

    夜里沈雁也没有再说什么,与韩稷问了些这大半年的大漠生活,然后就躺下睡了。

    韩稷等她睡着,又轻手轻脚爬起到了书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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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9 恩仇

    辛乙早在这里等他,沏了杯茶给他便说道:“赵隽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清楚。”他走到书案后坐下,凝眉望着桌角的玉雕,“我越发看不懂他了。如果他真打算要把我斩草除根,那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可若不是这般,他又这么做又是何故?”

    辛乙沉吟了一下,说道:“往开了说,赵家的这江山是咱们王爷拱手让给他们的,他这皇位又是你一手推上去的,萧家对赵家的恩情就算他们世世代代地偿还,恐怕也偿还不清,而他赵隽虽然有心开创新的盛世,但是老被人惦记着这皇位是萧家给的,恐怕也坐立难安。”

    “你的意思是,让他变得这么失常的其实是因为我的宽让?”韩稷扬起头来。

    “虽不全中,亦不远矣。”辛乙拢了手道,“你越是宽让,他承受的压力就越大,于你来说是自是坦诚的,但对他来说,却又似绑架了一些什么在其身上。但话又说回来,他既然替萧家平了反,那么赵家这江山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始终会在天下人心里生根发芽。

    “从前他需要以给陈王府平反来尽快树立自己的口碑和威信,这其实不也说明了他想早早脱离这层禁锢么?那会儿之所以行动得这么迅速,是因为不知道萧家还有后人在世。如今既知道了,真相又已大白于天下,世人岂非更加把这层交口相传下去?

    “就是你真没那份篡位之心,他心里也是不会安定的。”

    韩稷站起来,走到窗前道:“我当初忍着没在案子平反之前就把身世透露出来,就是因为怕他知道之后陡生变故。没想到如今还是免不了这一遭。”

    “恩多变仇,是千古以来的道理。”

    韩稷没再说话。

    赵隽是他斟选了那么久之后挑出来的皇帝。他本不认为他会跟他的先辈一般见识,但辛乙的话又何其正确,恩情多了便成了仇,他以为自己走的是最保险最简单的一条路,却没想到绕来绕去又还是卷入这一场纷争之中。

    “若你不是这么能干,或没有为大周立下这么多功,他恐怕还是会赐封你个爵位。或者干脆袭了王爷的爵位。可是现在,你想活的不憋屈,就只能跟他分个高低。火凤营那三千勇士以及他们的子孙后裔都是被王爷王妃救下来的。他们曾经发过毒誓,世代效忠陈王。

    “这些不只是我们知道,当年一起参战回来的都知道,赵隽必然也知道。不说别的。就是你身边有这么一批人效忠,任何一个人也无法安睡。而咱们又必须留下这些勇士。他们才是你们姐弟,包括你的子女的立身之本。”

    韩稷望了窗外残月半晌,回过头来:“你想说什么?”

    辛乙定定望着他:“我想说的是,夺回属于你的皇位。由你来成为这个国家的真正掌控者。也是你身边这些人的命运的掌控者!”

    韩稷站在烛光里,窗外光线从背后照过来,使他的双眼看去有些异样的深黯。

    窗外廊下。沈雁静静扶着肚子站着,眼里也是深到让人摸不着底。

    韩稷将有半个月时间的歇息。但这不代表这半个月只用躺着不用干活。

    还有三个月沈雁就将临盆,府里需要请稳婆,雇奶妈,当然除了这个,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准备冬月初五陈王陵墓的封墓之礼,以及祭祀仪式。

    这一日礼部会派人宣读圣旨,活祭三牲,也会有指定的命官前来代替皇帝祭酒焚香,再有除了这些,还有包括沈家韩家在内的许多祭客。

    沈雁如今行动不便,就只能动动嘴,好在辛乙十分能干,萧霭妤这些年独自在外生活,安排起事情来也是十分细致,这里韩稷再整合整合,也还十分趁手。

    萧家最近客人也多。

    西北平定了,所有隐患也都去除了,街上的人显得格外悠闲,就连天上的云和太阳,也那么明媚悠然。这样的太平天下,很多事情都可以放慢节奏来了。

    顾颂他们这些人拥兵大将似是有意在传递着什么讯息,这些日子隔三差五会到萧家来溜溜。

    就是没事,也会拐进来讨碗茶喝。

    韩耘在韩稷回京的翌日就到了府里,听说韩稷丁点封赏都没捞着,气得指着宫城方骂了好久,那会儿韩稷不在家,沈家端了碗甜汤吃着,由着他骂。她若是没怀着这身子,只怕早就冲进宫去拍桌子了,就是骂骂而已,为什么要阻止?

    韩耘总觉得他大哥受了莫大委屈,因为端午前后授了世子之衔,如今见韩稷不但搬出韩家,反倒还落得连官职都没一个,几次都懊恼得咬牙切齿,敢情若不是韩稷不是韩家的子孙,他早都提出来要把这爵位还给他了。

    冬月初五这日天上开始飘起小雪,陵墓旁几株红梅绽放了。

    韩稷率着家小一早到了墓前,同行的还有火凤营里以吴东平为首的几名将领,还有魏国公和韩耘,有沈宓和华氏,有华钧成夫妇和华正宇,除此之外,沈观裕也到场了,顾颂董慢薛停都来了,以及还有许多闻讯赶来的百姓。

    本来吴东平是想把三千勇士及家属全部召集过来,这也是他们各自提出来的要求,但韩稷拒绝了。

    整场祭祀十分庄严,以萧霭妤与韩稷共同书写的祭文足有十几页。跪读的时候满场闻言皆不由落泪,沈雁因有身孕而坐在陵墓旁的鼓楼里,也是长久的无声。

    她走到今日这步,看着华氏沈宓儿女绕膝,看着华家平平安安,着实不易。

    可韩稷走到这步却更加不易。

    那些年他一个人忍辱负重,除了身边的辛乙和陶行他们几个,再没有任何人帮他,他需要亲自去北城营那样的地方冒险,需要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提起万分戒备,需要步步为营,谋算好任何一步,说起来,他唯一任性的地方,也许是执意娶了个还没有及笄的女子。

    但生活亦如鱼饮水,准暖自知,他们之间的快乐,并不是人人都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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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0 醒了?

    听他读到声音发哑,将祭文给了辛乙,执香参拜之时,她眼角也有了泪光。

    正要问胭脂拿绢子,旁边韩耘不知几时到了身边,递了绢子给她,说道:“大嫂,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是不是又没零花钱了?”沈雁接过绢子,借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转移着注意力。怀孕的时候哭泣对孩子不好,那半年里本来就为韩稷担足了心,现在更要注意,她希望她和韩稷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健康平安的。

    “不是……”韩耘的脸不好意思地红了,“你上回给我的我还没花完呢。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她温柔地望着他。

    “我告诉你哦。”他弯下腰,凑在她耳边道:“昨儿晚上我去母亲房里问安,母亲她握我的手了。”

    鄂氏?

    她对着前方定了半晌,凝眉回头:“当真?”

    “骗你是小狗!”韩耘一脸严肃:“她不仅握了我的手,还唤了大哥的名字,流了眼泪,就是没睁眼!”

    沈雁怔了怔。

    鄂氏这一昏迷算起来都有两年了,终于肯醒来了么?而且她还会哭着唤韩稷的名字?她笑了下。她这是什么意思呢,是还记得她曾经有过一个养子么?

    她并不奢望从鄂氏那里得到什么温暖,韩稷更是不会,但韩耘不理解,在他的心里,许是仍希望他的大哥和母亲能有冰释前嫌的一天。

    她扭头看了看他,他眼里满是希翼。

    十一二岁的孩子,也许不能算是孩子了,尤其在他经历过那样一场不大不小的家变之后。

    但他的心地仍然是纯洁的,这真是个值得好好对待的孩子。

    上回太夫人说要给魏国公纳妾。到底被魏国公以军务繁重为由暂时推拒了,可这却是迟早推不掉的事,鄂氏这要是醒来,就算是魏国公要纳妾,那起码韩耘的处境不用担忧了。不管怎么说,至少她的醒来,韩耘是直接的受益者。

    “你跟你大哥说过没?”她问。

    “没呢。”韩耘在她旁边坐下来。“我想先告诉你。”

    她笑了笑。看着远处仍在进行大祭的他们,说道:“好,我明儿和姐夫一块过去看看。”

    韩耘很高兴。蹦蹦跳跳走远了。

    沈雁看着他远去,笑容噙在嘴角久久才散。

    韩稷一直把韩耘当亲弟弟,所以他才会毫无隔阂地跟她这个大嫂讨零花钱,魏国公并不是不知道。但教训归教训,也从未强制他不许如此什么的。因为在他们眼里。韩稷的确就是韩耘的大哥,未成年的弟弟跟哥嫂讨点零花钱使,多么正常。

    这些年魏国公对待他们俩着实已无可挑剔,或者说。除了鄂氏之外,国公府的人对待他们俩都算掏心掏肺,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一些回报。显然是必须的。

    大祭完成后来参与祭祀的宾客逐渐离去,而萧家人则还要回家祠开光录册。

    家祠设在府内。特请了魏国公主持,这日起不但韩稷正式更名为萧稷,陈王府列代先人灵位也在这日进驻,而后萧家姐弟认祖归宗,辛乙和沈雁也在祠堂里正式行了礼,而辛乙终于也成为萧家名正言顺的大姑老爷。

    有了宗祠,萧家看起来就越发像模像样了。

    沈雁说话算话,翌日用了早饭,就与辛乙去往韩家了。萧霭妤没去,因为辛乙经过一年时间的研究,最近已经准备对她脸上的伤疤行恢复治疗。这几日许是就要开始动刀子了,辛乙让她在家里服一些安神静气的汤药。

    “你姐姐是个大美人。”辛乙总是拢着手,带着微笑,这么跟她和萧稷说。“在我心里,她一点也不比传奇的陈王妃要差。”

    沈雁也总是报以微笑,她本来就觉得萧霭妤很美,一个坚韧而有大爱的女子,如何不美?

    到了韩家,先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看见辛乙也是欢喜,着人取了双玉如意来,给了他道:“你和霭妤不办酒,弄得我也没有喜酒吃,只好趁你来的时候给点心意你们了。”

    辛乙要推,沈雁笑道:“姐夫可莫推,长辈赐,不敢辞。”

    辛乙遂微笑,施礼受了。

    这里闲坐了一阵,韩耘也过来了,太夫人显然并不知道鄂氏曾经唤过韩稷名字的事,但辛乙隔三差五会来给鄂氏看诊她是知道的,也没多留他们,派了春梅亲送沈雁往正房去。

    太夫人的意思要留她在这里吃茶的,鄂氏虽然不是什么恶症,但沈雁怀着身孕,总是有怕过病气一说,不过沈雁此来乃是要看看鄂氏究竟,也就不顾忌这层了,到了正房,便坐在隔壁耳房里吃茶等待。

    耳房与鄂氏正房仅有一墙之隔,墙壁乃是木趟栊,敞开两扇门,那边的动静一览无遗。

    鄂氏在床上躺了两年,早先的清丽已然不复存在,如今躺在床上的,只是具枯瘦苍白的身体。辛乙从在榻下给她诊脉,伸出来的手指修长如爪,骨节突立,而指甲也失去了光泽。但她的身体却是柔软的,辛乙和丫鬟们挪动她的手和头部时,很容易便能做到,甚至还有些像是在微微地配合。

    韩耘紧盯着那头,一双手时而抬起时而放下。

    片刻后辛乙收了手,又上去察看她的双眼和呼吸,一会儿退回来直起身。

    “怎么样?”韩耘连忙问。

    辛乙拿湿帕子擦手,一面望着他们道:“的确像是有苏醒的迹象,我在诊脉时,她的脉搏是有些快的,而我在看她的眼睛时,眼珠也有转动,她应该是已经能感受到外界的刺激了。我试试扎针,看看能不能加快苏醒速度。”

    “那太好了!那姐夫您快点儿!”韩耘催促起来。

    沈雁安抚他:“别着急,你姐夫会有数的。”

    辛乙这里打开医箱,拿沸煮过银针,这里碧莲等扶起鄂氏,往她身后塞了两个枕头垫高,便就着手起来。

    太夫人这里听了春梅回去说起,也是十分关心,到底披了大氅到荣熙堂来了。

    韩耘让下人往耳房里薰炉里烧旺了炭火,又备了茶点,舒适倒是舒适,就是心下焦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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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1 选择

    不光是韩耘和太夫人,就是沈雁,手里也是攥了把汗的。

    鄂氏要针对的无非是萧稷,如今萧稷已经出府,而且也已经认祖归宗,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如果她对韩家其他人还是好的,那么为了韩家着想,她自然是醒过来的为好。

    太夫人拿着佛珠从旁捻着。

    时间一点点地在过,辛乙头上的汗也擦过好几回。

    丫鬟们进来添茶的时候,静到连跌根针下地都能听见的隔壁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这声音虽然低微,但沈雁听见了,太夫人也听见了,韩耘更是听见了,就连屋里的丫鬟们也个个听见了,大伙齐齐站起来,朝着那声源走过去,碧莲她们忍不住,已经失声唤了“太太”。

    鄂氏薄如纸皮的眼皮微微颤了两下,渐渐睁开一条缝,一双无神的眼睛露出来,这枯槁的形容下,好在这双眼还是清亮的,只不过透着浓重的迷茫。

    “母亲!”

    韩耘哭着扑上去。

    鄂氏无动弹,转瞬,眼角却有了泪水。

    “淑丫头!”太夫人也湿着眼眶,上去了。她统共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儿媳,没法儿不在乎他们,哪怕是鄂氏犯过大错,可是倘若她能改过自新好好过日子,一味地揪着那些过往又有什么好处呢?到底她还有个儿子在韩家。

    鄂氏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眼泪倒是不停地流。

    “我母亲这是怎么了?”韩耘擦了把眼泪问辛乙。

    “昏迷了两年,身体经脉总是有些阻塞的,眼下虽然醒了。却不代表她就如常人一般了,还是每天服药康复。不过比起之前来,现在可以喂汤喂饭,营养上是可以大步跟上了。调养一两个月,就能下地走路了。”

    辛乙如是说道。

    太夫人又问:“不知道可会落下什么病根?”

    辛乙沉吟道:“之前的伤处已经完全愈合,或许往后每逢季节变换伤疤处会有点疸痕不适,但是绝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只要好生将养。是没有关系的。”

    “那就好!”太夫人连连点头。松了一大口气。她最怕的是会影响到她的行动举止,既然不会,那就最好了。忽想起鄂氏能有今日全都是辛乙的功劳。又不由道:“你和稷儿都是我们韩家的大恩人,等到她完全康复,我会做主让她去跟稷儿赔罪的。”

    “老太太言重了。”沈雁听她提及此事,不免如此回道。

    若论鄂氏对韩稷所做的那些事。简直当初就该袖手旁观任她自生自灭,但事情既已过去了。她若能自己面对过错,也未必非得把这梁子往死里结。

    沈雁唤来春梅把太夫人搀回房去。

    等她们出了门,便示意韩耘一同起身走到鄂氏榻前,说道:“太太既然醒了。就把日子往好了过吧,就是不图你自个儿,不还有个耘儿呢么。老太太为了太太的病这两年没有一日不忧心。待您真是如同自个儿的亲生女儿似的。

    “韩家人口不多,国公爷至今也没肯往房里纳人。就冲这层,不比别的人家好太多么?太太要想开些,如此,对家人好,对自己也好。”

    鄂氏怔怔看着前方,眼角又有眼泪流下来。

    沈雁也没再多呆,等辛乙开完方子便就出府了。

    萧府里有客人来了,是火凤营的几位将领。

    如今这几位将领因都被封了将衔,因而不再归原先卫所之中。但是火凤营那几千号人却仍还是归了原位。今儿他们过来,就是为商议这些人的归宿的。

    “这也是他们大家的愿望,还是希望能名正言顺归少主名下。赵隽如此针对少主,就算少主宽仁,我们也不愿再追随他。”邓德如此说道。

    萧稷沉默未语。吴东平却也开了口:“按规矩我等只能听令而不能妄言,但承蒙少主看得起我们,有些话我们也不吐不快,赵家丧尽天良,残害了陈王府那么多人,这笔血仇不是赵隽一声平反就能够完全抹去的。

    “如果少主要反击,我吴东平以及火凤营属下将士,将随时听候召唤!但如果少主不准备反击,也请给我们一个明确身份,将我们都从朝廷带走,我们自己去寻片荒地开山立寨追随少主也成!”

    “你们的心思我都明白。”萧稷摆摆手,“你们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吴东平等人相视了一眼,起身道:“少主若是为难,也不必如此紧迫。我们只是表明忠心,希望能够帮到少主而已。”

    萧稷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但这件事确实需要有个了结,不是专因为你们,也是为我自己。”

    吴东平邓德颌首,再坐了片刻,便就告辞了。

    萧稷回到内院,见沈雁坐在薰笼旁捋绣线,便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说道:“去探病,怎么样了?”

    沈雁微笑看了他一眼,拿丝线在手里结着络子,“醒了。不过暂且还不能说话不能下地,总归要将养个两三个月吧。不过我倒是替耘哥儿高兴,他都十二了,韩家人少,再过几年必定也要说亲,上面有个婆婆掌着,总归日子要好些的。”

    萧稷皱起鼻子来:“不是都说天下最难处的就是婆媳关系么?怎么又成好事了?”

    沈雁笑道:“哪里能人人如此?譬如将来我当了婆婆,你说我能是那等喜欢拿捏人的婆婆么?我母亲也不是,舅母也不是,其实世上的婆婆不见得个个都喜欢立威树规矩,只不过磕磕绊绊的难免,若是儿媳妇也不懂宽让,日积月累就成了大矛盾。”

    萧稷也笑起来:“你感触好多。”

    “当然。”沈雁不急不徐地捋着线,俏皮地扬了唇:“我其实还是很感恩的。”前世里她跟秦寿的母亲以及秦家的妯娌们关系都过得去,唯独不消停的是后院里的妾侍们。如今见了秦家女眷,她也还是存着几分真心敬重的呢。

    “你们议事议的怎么样了?”沈雁想起来问。

    “吴东平他们都想当萧家的私兵。”韩稷拿银签戳了块盘子里切好的香梨吃着。“他们说我若不去反赵隽,就让我带着他们脱离朝廷,解甲归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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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2 走动

    沈雁讶了一讶,但很快也释然了。

    萧赵两家本已结下深仇大恨,只不过萧稷不想夺这皇位再惹血腥,而恰巧赵隽心中又还有几分正义,替陈王府平了反,这才令得萧家属下这些人没说什么。可是如今赵隽如此行为,大家若是还甘心为赵家卖命,那就奇怪了。

    她说道:“你打算怎么办呢?”

    萧稷还从来没有正式跟她说过这件事,眼下听她这么问,也知道她八成是早就看穿了,便就说道:“事情总要解决,我本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到了此刻却还是有些犹豫了,他们都把赵隽说得十恶不赦,但我仍然相信我自己的感觉。

    “那些年他对父王母妃的愧疚不是假的,他对萧家的放心也不是假的,如果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把燕王交给姐姐抚养?我们姐弟无心权争,这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眼下对于他来说,留着我们对他来说更有好处,他这么样做,我总有种他在把自己往胡同里逼的感觉。”

    沈雁停下手来,望着他道:“纵然你说的都有道理,可他毕竟还是在得知你的身世之后立刻对你有了行动,你们姐弟对他的恩已经重如山海,姐夫说的有道理,有时候逼死人的不光只有利益,还有不堪承受的恩情。”

    萧稷微微点头,叉了块梨子给她吃,起身道:“我去沈家坐会儿。晚上就别等我吃饭了。”

    “知道了。”沈雁也站起来,从旁边拿了对金锁片给他:“把这个给筠姐儿菁哥儿带去,要过年了,给他们戴的。”

    萧稷仔细收在怀里,出了门。

    胭脂在门口等他出了门。才走进来,“爷这几日心事重重,太太要不要同爷去庄子里住几日散散心?”

    沈雁揉了揉腰,说道:“他恐怕也没什么心情,等事儿过了再说罢。”

    胭脂点头,没再说什么了。

    萧稷这里到了沈家,沈莘已经提前得知候在门口了。等他下了马便挽了他说道:“等你半天了。快来快来!”

    萧稷一面走一面笑:“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沈莘却直接把他拖进了三房,在书房里坐下,拿了桌上一叠信封来放到他面前:“萱娘到了该许亲的时候了。我跟你二嫂子从求亲的帖子里挑了几个出来,这事我知道本不该寻你商量,可雁姐儿不是不方便么,你是姐夫。何况京城里公子哥儿没你不知道的,快帮着参谋参谋。”

    萱娘跟沈雁一般儿大。过了年便十七了,这年纪说亲不早也不晚。三房这两年在曾氏的打理下,各自之间愈发和睦,沈宦对曾氏又敬又爱。虽然偶尔也怀念着刘氏,但曾氏从不生气,反倒是每年清明和刘氏的祭日总会催促沈莘夫妇去坟上祭拜。

    萱娘也争气。当初来时因知沈莘别扭,处处让着他。一来二去倒是跟沈莘处得跟亲兄妹也似。

    事实证明房家人品还是极佳的,并没有因为沈弋跟房昱的事而在婚事上挤兑沈家,这位三姑奶奶虽然模样并不十分出色,但是品性端方,乃是十足温婉的大家闺秀,对于萱娘的婚事房氏也是关注的,曾氏让他们替萱娘掌眼,他们也当仁不让。

    但萱娘到底是外姓女,这种事除了热心的沈莘夫妇之外,沈家却是不好插手的,沈宓和华氏对这事并不过问,陈氏虽是表姨,也不能作主。而沈莘夫妇人脉不广,又年轻没什么经验,所以听说萧稷来,便就半路先截了他。

    萧稷听说是这事,便就笑起来:“我可说不好,不过带回去给雁儿看看倒是可以的。”但口里这么说着,却是又随手翻了翻,翻了两页眉头就略皱起来。

    “怎么了?”沈莘察觉到了。

    “怎么全是些四品以下官户公子?这连寒门出身的新科仕子都来了?”他信手拿出一张来,说道。

    沈莘略略地横他一眼,说道:“你萧大爷真是锦绣堆里呆惯了,萱娘是曾家的人,靠沈家的关系,嫁去高官豪门里当少奶奶也不是不可能,可进门容易,守门却难,她娘家到底无父兄,又何必非赶着去那些高官家里受白眼?寒门小户的人家,只要人品得当,家道安稳,也不失为好归宿。”

    萧稷想起原先沈雁曾说过想给萱娘和顾颂牵线的事,再想想沈莘这话,到底没再说什么。

    他不排除顾颂和萱娘之间是有可能产生感觉的,可是现实如此,如果顾颂真觉得萱娘值得他争取的话,他一定会努力的。这些事,他只需要知道就好。

    正闲话着,门外这时匆匆走来一人,到萧稷面前便躬了腰说道:“小的给三姑爷请安,我们少爷已经备好了酒菜,这就请三姑爷和二少爷过去喝两盅呢。”

    萧稷一听这话笑起来,“你们少爷什么时候这么接地气了,他不玩棋了?”

    来人笑道:“玩儿呢,但是我们少爷说很久没跟三姑爷一起喝酒,姑爷这一卸了职,往后只怕在京的时候也不长了,还不知道能不能一处喝,所以才让小的来请。”

    萧稷静默下来。

    沈莘沉脸喝斥道:“瞎说什么?这是你们少爷让你说的?”

    “不是不是!”小厮这才知道说错了话,连忙摆手:“少爷没让小的说!”

    沈莘要发作,萧稷拦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雁儿让我捎了东西给菁姐儿他们,我先过二房,回头再上四房去。你先去吧。”

    沈莘起身道:“既如此,索性我跟你一道罢了。”

    萧稷笑着:“也无不可。”

    二房这里,沈宓在暖阁里看书,华氏正在张罗着茶水糕果。

    萧稷来府的事他们自然已知道了,听说沈莘半道截了他去,沈宓便就在此且等着。

    做了府里两年的女婿,风风雨雨可谓是一起过来了,萧稷也早就成了沈府的一员,省去了许多繁文缛节。

    沈宓对这个女婿从最初的排斥,到后来的试着接受,再到共事之后的设身处地为之着想,到如今,竟渐渐地也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无异。试想当初倘若华氏没生下这对龙凤胎,有他这么个女婿,其实人生也不见得十分遗憾。(未完待续)

    ps:一步步在走向完结哈,也就是下周的事儿了~~~~~结局很难符合所有人的期愿,但是,我们终究是冲着幸福安稳的大方向去哒~~~~~~~

613 催化

    


        “怎么还没来?”华氏不知第几次走到门口张望。

        沈宓笑了下,放了书,合着十指望着她:“这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华氏回头冲他挥了下帕子,也笑起来:“这孩子命苦,我多疼疼他也是该的。”

        说到这里沈宓也渐渐敛了戏色,“怎么能说命苦,只能说命不由人。”可不是命不由人么?本来好好的一个王府公子,如果一切安好,至少是能封个镇国大将军的,而如今萧家平了反,他之后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接下王位继任陈王。再加上他后来立的功……

        沈宓也不知道,真应该封他个什么才能够既弥补赵家的过失,又能够对得起他本身所做的这些贡献了。

        也许对于赵隽来说,封不了,就只能不封?

        这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他掐了面前花盆里一片兰叶,在手里揉捻着。

        这时候,窗前的华氏就出声道:“来了来了。”转身唤人去沏柜子里的雀舌。

        萧稷和沈莘进了屋里,沈莘便扇着鼻前的风笑起来:“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过来么?就是因为跟你来才能吃到二伯母这里的好茶。”

        华氏笑骂她:“你要吃什么我不会给?偏说这便宜话。”

        沈莘笑着撩袍坐下来,一看沈宓手上的书,眸色便深黯了,“《左氏春秋传》?”他深深看了眼他,说道:“我记得二伯已经多年没看这本书了。”

        沈宓盘腿坐着,微笑望着他,说道:“你是沈家的长孙,你说说。眼下大周的光景比起前朝来如何?社稷百姓是否安乐?”

        沈莘凝眉,看了眼旁边端茶轻抿的萧稷,说道:“我只觉得,如今的大周,让人很尴尬。”

        “何以见得。”沈宓缓缓地合了书,放在一旁。

        “赵家与萧家当初南北征战,建立大周。为的是推翻腐朽的政权。使社稷安定,百姓安居乐业,可是自赵家当权时起。一直杀戳不断,忘恩负义残害忠良,而后又自作孽使得民心惶惶不安,更是引得边疆险些失守。这样行为肆意的为君者,即便不荒淫。却也没见给百姓造什么福。

        “当年那么样费尽心机拿到这帝位,如今却又无福消受,岂不尴尬么?”

        沈莘摊着双手,态度略显激昂。但同时却也能看出来的,这番话他想说已经很久了。

        沈宓看看萧稷,萧稷也抬眼看过来。

        华氏见他们说话。已经起身出去了。

        屋里有些静默,萧稷盯着那书皮望了半日。吐气从怀里取出两个锁片来,说道:“这是雁儿给弟妹的压岁玩意儿,年前风雪大,她又将临盆,怕是来不了了,嘱我给筠姐儿菁哥儿。”说着他又笑道:“怀安那里还备了酒,我就过那边用饭了。”

        沈宓扬唇点头:“去吧。”

        沈莘见状,便也只好跟着起来。走到门外又还是折回屋里,问沈宓道:“二伯如何不留住好好劝劝?”

        “他有自己的主意,不会受我们左右的。”沈宓抽着长气,说道:“去喝酒吧。”

        沈莘只好出了来。

        等他们全都走远了,沈宓这里静坐了片刻,却忽然又自言自语起来:“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到底又把葛舟给唤了进来。

        “去庄子里弄两只羊羔鹿羔,动静弄大点儿,我们上顾家吃羊肉席去。”

        葛舟微愣了下,点头去了。

        萧稷与沈家兄弟在四房吃酒聊天气氛甚好。

        沈茗已经定亲了,明年春上便要娶亲,如今已经搬出到了独立的院子。

        值得一提的是,沈宣已经搬回四房正院住去了,就在给沈茗这件事上,陈氏与沈宣接触多了,偶尔去给他换换被褥,整整衣赏,重要的是沈葵这些年在她的教养下竟然已改口唤起她母亲,沈宣倔了多年,也终于借这个台阶下来了。

        目前二人关系虽不说十分融洽,但也是相敬如宾有商有量,陈氏不钻牛角尖,沈宣也不再提过往之事,三房从此太平下来,令得沈茗性子也豁达了不少。

        他们这里吃酒闲聊的时候,沈宓则过到了顾家。

        顾至诚正在一个人怪闷地独酌,见他披着寒风过来,还带了两只活羊鹿羔什么的,那份高兴劲儿就别提了!沈宓建议把董薛二位世子并董慢薛停也叫过来热闹热闹,闻讯而来的顾颂便就自告奋勇下去传话了。

        葛舟遵沈宓的吩咐,去捉羊的时候大张旗鼓,冬天里路上人本就少,沈家的人这么张扬地逮了羊上顾家,顾至诚又立刻请了董薛进府,没多久连魏国公和韩耘也来了,这消息自然很快落进了有心人的耳里。

        赵隽在乾清宫暖阁里一面给景洛削着小木马,一面听着李容在玉阶下禀报经过,面上如同听着不相干的事情一样云淡风轻。

        “就这样?”他两眼仍然落在手里木头上,并轻吹了吹刀下的木屑。

        李容微有静默,接而又忧心忡忡道:“萧稷卸职这些日子,与各方关系来往仍然十分密切,据闻当年陈王妃手下那几千名勇士也都流露出要追随萧家的意思,这几千人可抵得上上万人马,萧稷虽是不任职,但隐隐成为了无冕之王。”

        “有这么严重么?”赵隽拿起木马来看了看。

        “京师里确实已经有人这么传了。”李容垂下头道,“此外,还有些不堪入耳的传言,诸如这江山该姓萧还是该姓赵之类,如此放纵下去,恐生祸患。”

        赵隽没说话。直到雕出一条马尾来,他才悠悠道:“那就传令下去,萧稷拉朋结党,引诱朝臣,着他禁足三月,以观后效。”

        李容顿住:“就这样?”

        “要不然呢?”赵隽仍然没看他。

        李容迟疑地:“奴才不敢多言。”

        “那就去传旨。”

        李容退下,殿里又安静下来。

        冬月的寒风啪啪地吹动着树枝,树枝又轻击着侧窗,一下又一下,像座上西洋钟的钟摆。

        圣旨直接下去了萧家。

        沈雁本在整理小孩儿衣裳,看到的时候在炕沿坐了足有半晌。她没有下跪接旨更没有赏传旨的钱,她已经一点脸面也不想给赵隽,如果不是看在他曾二话没说替萧家平了反的份上,她觉得自己直接把这圣旨摔在传旨官脸上也有可能。

        禁足,禁你奶奶的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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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01小说

614 进宫

    


        萧稷傍晚时分到家,这事沈雁并没有派人专门去告诉。只是回到家他一看桌上摆着道帛书,不必问也猜到了因由。

        “我觉得你——”

        “不用说了。”他抬手打断沈雁的话,回头道:“晚饭也不必等我了,我出去一趟。”

        沈雁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目送他出了门。

        萧稷打马出门,在街角十字路口顿了顿,而后才又策马往宫城而来。

        城上暮色已起,但今夜又似比往常天黑得更早些,早上下起了雪豆子,天色又阴沉了整日,看模样是有大雪要来。

        重重叠叠的飞檐斗拱被笼罩在灰蒙蒙的夜色下,周围的高门大户皆已早早挂上灯笼,宫墙四面也已经亮起灯,而这边光亮之中的宫城便显得愈发深邃莫测。

        城下羽林军们正准备闭门,萧稷策马上前,“我要见皇上。”按惯例若无军机大事,宫门关上后便不能再启,但是他今日无论如何要见他,他自己憋屈不要紧,他不能让沈雁憋屈,不能让他的家人儿女憋屈!

        如果一定要有个结果,那么何妨就挑在今日?

        门口羽林军们认清是他,居然二话没说把门又开了:“萧公子请进。”

        萧稷见状眉头皱了皱,回头看了眼陶行,陶行会意,遣开余下两名护卫,而后紧随在萧稷身后。

        还是进了门。

        宫内一如往昔,庄严而肃穆,甚至可以说,比起从前,今夜的宫廷显得更为寂寞和沉重一些。

        陶行数次去与萧稷对视。得到的都是他沉凝的侧颜。

        往乾清宫去的长廊外侍卫林立,一路穿过去,渐见殿内灯影绰绰,到达门廊下,门口太监见到他来,弯了弯腰便进内禀报。萧稷在门外示意陶行静候着,并解了腰间佩剑给他。等那太监出来。他跨步进入,朝着开阔的殿堂而去。

        殿里看不到人,左右侧殿也是空寮寮一片。不要说赵隽,简直连个宫人也没有。

        他站在殿中顿了顿,唤了声:“皇上。”

        御案后的屏风后传来衣袂悉梭声,渐渐地人影贴着屏风移动。朱红宽袍迤逦而行,赵隽负手立在玉阶上。唇角微勾望着他,“你来做什么。”

        萧稷垂眸拱手,“皇上不是正等着我来么?”

        赵隽笑了下,抬步过了帘栊。往东偏殿内走去。东偏殿这里是间简单的书房,有炕头,有长窗。有刚刚好沸腾的一壶水,此外自然也有两架满满的书籍。赵隽在炕上盘腿坐下。伸手执了壶,沏了两杯茶在面前小方桌上。

        今日的宫人一个也不见,不知道是藏起来了,还是根本不在。

        赵隽望着杯口的氤氲茶汽,说道:“好久没和你一起喝过茶了,来吧,是你喜欢的秋茶。”

        萧稷走过去,鼻翼微动,等茶香入鼻,遂在他对面坐下来。

        微开的窗门外已经飘起雪花了,近窗的一幕经过屋内琉璃灯的渲染,隐隐泛着微弱的黄。

        茶壶里的水在紫铜小炉上咕嘟咕嘟的响着,炉里炭火的宏亮透过与水壶之间的间隙露出来,像急欲裂开喷薄涌出的火山。

        “你还记得第一次跟我在宫里喝茶是什么时候吗?”赵隽用着依旧平缓的语气问道。

        “怎么不记得?”萧稷望着炉里那抹红光,“那年我十二岁,永郡王刚出生,那时的太子妃忙于照顾三个孩子,而那时候的太子你,在永华宫门下浅叹说月色甚好可惜无人同赏,我说要是太子不弃,可以勉强充任茶伴。”

        “没错。”赵隽笑了下,“我也记得很清楚。那夜是正好是月半,太上皇召魏国公进宫下棋,你也来了,但他们下棋下得竟忘了时间,于是你就来寻我。而我在永华宫搬手札,原本有些心浮气躁,出门看见圆月和你,竟然心情就好起来了。

        “我们就在永华宫的露台上摆了桌,本来我只是想找个人作伴,但没有想到,十二岁的你居然天文地理均所知甚甚,而且让我更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你除了会品茶,会下棋,还相的一手好马。你让我刮目相看,我再也不敢把你当孩子了。”

        说到这里他的双眼放起亮来,仿佛提到多年前这一幕还是让人激动的。

        萧稷看到这样的双眼,目光却是黯了下去。

        “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故意如此。”他伸手探出窗外,接了两片雪花,“我那个时候接近你,只是因为你心里那份耿正,恰好你又是太子,未来的皇帝,我既没有掀翻赵家的打算,那就只能从你这里着手取得替萧家平反的可能。”

        “然而你也没想到,我后来居然会倒。是么?”赵隽端着茶,望着他。

        “没错。”韩稷也捧起茶来,“你出事的时候,我毕竟还只有十三岁,处世经验太少,身边能商量的人又不多。

        “我那时以为,你的位置是没人能够撼动的,甚至我还想过,要如何怂恿你去跟太上皇提平反的事。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嫩,朝党里的水比我想象得要深得多,连身为太子的你最后都落得一败涂地下场,倘若换成是我,那我岂非得灰飞烟灭?”

        “也就是这件事,使得你此后更加小心。你仔细着每一步,并且只以替萧家平反为最终目的,你不敢,也明白没有能力去策动一场兵变。而在我之后,你又挑中了楚王,可惜楚王虽然得宠但却无能,明明你可以把他扶上太子之位,他却自己一再地把你推向更远。

        “郑王倒是杀伐果断,也勉强称得上有勇有谋,但可惜的是,他的胸襟终究太小,一个永远只盯着自己眼下这点尊严得失的人,他的成就也注定不会太大。而我相信,你应该也从来没想过要扶郑王,虽然我不清楚什么原因,但就是有信心。”

        他轻抿了一口茶,把杯子放下来。他平视着对面,目光清雅而柔和,像记忆里的月光。

        萧稷垂下眼眸,说道:“我扶楚王的目的,最后也还是为了让你上位。楚王的世界只有巴掌大,他没有能力扛起这万里江山。要想得到真正的安稳,这江山,就只能由真正德才兼备的人来坐。我要的不只是萧家平反,还有接下来之后我们依然可以无忧无虑地在这片天底下生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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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5 得失

    窗外的雪花无声,墙下的茶花树上很快覆上一层莹白。

    寒意透过窗口侵入室内,与炉子里散发出的热气一接触,镶着西洋玻璃的窗门上,很快凝结出一层细密的水雾。

    水壶里的水仍在咕咚咕咚响着,但是已经带着些将干的滋滋声。赵隽拢着袖子,伸出一只手扇了扇壶上白雾,接而拿帕子裹住壶盖上的手环揭开,倒掉滚沸的余水,然后重新添了几勺泉水进去,很快殿里便静了下来。

    勺子落在白瓷水罐上,发出轻轻的脆响。

    赵隽伸手抽开身后斗橱,拿出几碟点心,“皇后自己做的,虽然不好看,却难得燕王爱吃。”

    相较于御膳房的点心,品相的确是不好看,色泽暗淡,形状也拙朴,但是跟民间的吃食比起来,又还是好出不少。景洛爱吃,恐怕是因为看上去很像他从前在乡间所吃的粗食。

    萧稷掰了一小块,轻轻咀嚼下喉。

    赵隽望着他:“真吃,就不怕有毒么?”

    萧稷拿绢子擦着指尖,说道:“你若要杀我,何须下毒?今儿我只带了一个护卫,你要杀我,大可以光明正大地下手。而我相信,比这更利索更名正言顺的法子你也不是没有,既然连我去顾家吃顿饭都能扯上拉朋结党,谁知道下一回你会不会直接扣我个谋逆篡位的帽子?”

    赵隽抿了茶,搓了搓微冷的指尖,说道:“你在怪我针对你。”

    萧稷扬眉。

    赵隽道:“可是我不针对你,又针对谁?”

    他摊了摊手,尾音也随着飞雪,轻轻地扬起来。“我眼下没有敌人。只有对手,而你,就是我最大的对手。你隐忍而多智,沉着又果决,你是萧家后嗣,这江山本有一半是你们家的,我赵家有愧于你们。你若想拿回这皇位。我想,满天下不说所有人都会拥护,至少也会有一半以上人支持。

    “有你在。我终日惶惶不定。可是我却又不能杀你,因为,我杀你等于杀我自己,只要你死在我的手上。满朝文武紧接着就会来推我下台,我当了那么多年太子。我胸中怀着那么多年抱负,我怎么舍得放弃这得来不易的位置?我不信,我在这位上做出的成绩会比你少。”

    他两眼晶亮望着他,眼里的坚决不遮不掩。

    萧稷静默了片刻。看着面前浮沉在水里的茶叶,说道:“我还以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令你消除对我提防和戒备。我也以为我所展现出来的诚意也足以令世人相信我对这个皇位没有兴趣。难道你以为但凡仇恨就只能以报复和掠夺作为吐气扬眉的手段?”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赵隽侃侃而谈,“有时候你没有野心。不代表别人也没有野心。如果你身边的人都有野心,那么你也很难不会长出野心。而还有的时候,你明明过去的时候没有野心,但将来某一个时刻,忽然又不满足于现状,生出许多的‘假如’,那么,对于我来说都是祸患。

    “我作为执政者,当然不允许有这种祸患产生。当断不断,必生后患,尤其你又这么优秀,杀得了楚王郑王,救得出燕王,甚至连蒙古人都拿你无可奈何,你说,我怎么可以放得下心你?跟你一比,我这个皇帝简直都已经成豆腐渣了。”

    他高高的扬着唇角,说着并不好笑的笑话。

    萧稷也笑了一下,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比?

    “满朝文武,我并不是最优秀的一个,而我不过是比大部分人运气好些,有双很能干的亲生父母,一个很疼我的养父,一个聪慧的妻子以及一个很有实力的岳家。说起来,我在他们面前常常自惭形秽。如果不是他们给我机会让我大露锋芒,我并不见得会办成这么多件事情。

    “而这些机会,很多不也是你给予的吗?”

    “诚然有些机会是我给予的。但是,谁让你是萧家的后嗣?还是男嗣?”赵隽微微往后仰着身子,面上已经没有了笑意,“你的身份由不得我不比,就算我不比,天下人也拿我跟你比!当你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就注定了天下人会把你和我比较谁更适合坐这个位置!

    “而恰巧我又是你从宫里接出来的,没有你,我或许已经死在柳亚泽手上。你不但救了我的性命,还一手把我推上帝位,之后你又救出燕王,你对我赵隽个人的恩情已经变成了一座泰山,压在我身上使我喘不过气,翻不了身,甚至已经连呼吸都已经受阻!

    “我虽然君临天下,但终生都要背着你的恩情,我得对你奉如上宾,对你歌功颂德,逢人便承认没有你当初施以援手便没有我的如今,我要赐与你无上的荣耀同时还要表示我对你做的还不够,我这样的皇帝,做得有什么意思?”

    他一口气说完,语气很快逻表达的也很流畅,像是这番话存在于心里已有很久,只等着这个机会一股脑儿诉诸于口。

    萧稷也有良久的沉默,也许不止是沉默,他还屏息着。

    许久他微笑了一下,说道:“你说的这些,我竟然没有办法反驳,站在你的立场,仿佛也是对的。

    “可同样站在你的立场,我又觉得你十分矛盾。

    “你的眼界一向开阔,你的抱负既然在于造福百姓开创盛世,按理说并不会着眼于在这些事情上。我不是想标榜自己多么伟大,可到底当初你若是不接受我的援助,到底出不了宫,登不了基,也没有手上这造福天下的机会。

    “我纵然让你觉得难堪,但是,如果你再这样针对我下去,对你实现自己的理想也十分不利,不是吗?”

    “你把我想得太简单了。”赵隽举起杯子来,“又或者说,你把人性想得太简单了。

    “相较于我的理想,你给我的尴尬和难堪是让我最最有切身体会的,我除去你之后,未必将来就没有再实现梦想的机会。”(未完待续)

    ps:抱歉,一大早去医院,刚刚才回来,更新晚了,请原谅~

616 杀机

    “那你想把我怎么样?”萧稷仍旧微微地勾着唇,但眉目里已经有了凉意。

    “在今日早上之前,我也没想好要把你怎么样。”赵隽尝了口枣泥糕,说道:“就像你说的,我若是把你杀了,天下人肯定恨死我。而且朝上那么多忠于你的人指不定还会变着法儿地跟我对着干,别的人不说,至少韩顾董薛四家,还有沈家,却是一定会的。

    “可是我又不能留着你,留着你那是跟我自己过不去。

    “所以我想来想去,只能想个办法,在不让人诟病的情况下把你除了,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往你头上栽栽赃。”

    萧稷挑眉,“难不成你想栽我一个谋逆之罪?”

    “谋逆什么的的确最好栽赃,但是却缺少说服力,反而更加容易让人猜到你是被冤枉的,这样一来说不定我还没来得及把你杀死,我就先以死于火凤令勇士刀下。我才不会这么笨。”

    赵隽微哼着,透着那么一丝不屑一顾。“对付聪明的人,我当然会选个聪明的法子。比如,我知道你到宫里来的时候肯定不止带着陶行,剩下的人我猜想是你遣回去报讯了。这样,沈雁和眉娘肯定替你着着急,担着心。

    “而倘若我今夜把你留在宫里,你猜她们会不会派人过来打探消息?

    “当然我不会让他们顺利进宫的。他们不能顺利进宫,眉娘肯定会忍不住自己来,等她一出来,沈雁身边是不是就没有人寸步不离地保护着?”

    萧稷神色蓦地一变,“你想对雁儿什么?!”

    “紧张了么?”赵隽笑起来。一肘支在桌上,下巴扬起:“沈雁怀着胎儿,倘若是个男婴,那我岂不是杀了你也还是无用?若让她逃去沈家,十八年后我赵家的江山便又要面临动乱了。所以我要做,自然就要做到斩草除根。”

    萧稷沉静从容到如今忽然已不见踪影,搁在桌上的一双拳被他握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能捅向赵隽的胸膛。

    赵隽轻轻扬袖。大殿三面的窗外忽然齐刷刷闪进来二十几名蒙着面的侍卫,而另一面的屏风后也有六名侍卫蒙着脸持刀走了出来。

    “你还是太相信我了。”赵隽笑道:“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会只带着陶行一人进宫。也肯定不会在殿门口把剑卸下。你凭什么那么相信我不会对你下毒手?”

    “赵隽!”萧稷站起来,一双眼已陡然红了:“你若敢向我妻儿下手,我敢保证,就是再来三十个人。我今日也要将你葬身于此!”

    “二十一年前,你父亲陈王。他也是在这里,也是这么样手无寸铁的面对宫中高手,那个时候他的妻子也就是你的母亲,也如沈雁一样怀着你们萧家的后嗣。你和你父亲的命运,真是太相似了!”

    赵隽也站起来,负手往帘栊处走了两步。然后站定回头,“你今夜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你猜,沈雁在萧家会怎样?”

    萧稷额上青筋直冒,浑身上下已被寒意环绕。

    赵隽接着道:“她再有主见,当她行动不便的时候也难免会六神无主。她肯定还会在眉娘出来之后立刻让人送信去给沈家和韩家,萧家离府的人越多,我想下手就越有利。我会派个人去萧家,把她奸杀了,然后再放你回去。

    “等你回去之后看到她的惨状,还有她腹中即将临产但却未见天日就已夭折的孩子,你会对我派去的这个人怎么样?”

    萧稷冷冷地瞪着他,不发一语。

    赵隽笑道:“这个人亲手杀了你的妻儿,你难道能不杀他吗?

    “你当然不会。而你若是杀了他,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依律法办你了。就算看起来你杀人乃是情有可原,收入大牢是绝免不了的。等你进了大牢,你就成了我砧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了。

    “你如今只是庶民,而我是皇帝,我想要光明正大除去你们,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而我只是随便举了个例子而已,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利用我的权势用几十种方法除去你。我赵家与你萧家已是世仇,你可知道这个天下,这个朝堂,有我便没你,有你便没有我。”

    萧稷定眼瞪视了前方持刀的侍卫片刻,缓缓回过头来,“我在你看来是太过自信,可知你在我看来,同样太过自信?”

    “哦?”赵隽挑了眉。“何以见得?”

    萧稷道:“我除了陶行之外,的确还带了两个人出门。那两个人一个回府去了给内子送信。还有一个则去了给吴东平送信。

    “所以就算你刚刚说的那个法子已在实施,那么你们也绝对讨不了半点便宜。我虽然是个庶民,但是我却有几千个忠心耿耿的私兵,所以即便是我陷入了与我父亲同样的境地,你也不见得会像你的父亲和祖父那样得手。”

    赵隽果然挑眉顿住。

    萧稷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又说道:“而即便没有这层,你不是也始终得放我出去吗?只要我得到一线生机,自然第一件事就是联合所有力量把你拉下马来。我虽然不贪这个位置,但事情到了眼下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好多虑的了。”

    赵隽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扫视着四面侍卫:“那还等什么?还不上?”接而又抽出壁上挂的一把长剑递过来:“也别说我以多欺少,这个给你!”

    话音落下,四面侍卫手上的剑齐齐往萧稷伸来,萧稷飞快被卷入战圈之中。

    华丽的乾清宫,立刻变成萧赵两家的决斗场。

    窗外的雪花愈发下大,纷扬无声,人间渐渐素白。

    赵隽在窗前站立片刻,转身走到书架旁,也从架上取出一把镶金砌玉的古朴大刀。

    大殿里刀光剑影,如同雪花一般凌乱,这三十几个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萧稷不敢硬拼只敢智取,忙乱之中倒也未曾让对方沾身半点。

    赵隽望准中间那一团紫,执着手上大刀,脚尖一点便直直往人群之中掠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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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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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介绍:
关于后福:
官场旦夕祸福,后宅勾心斗角。
谁说背负着前世仇恨,今生就不能活得痛快潇洒?
沈家世代相传的除了道貌岸然,恰恰还有一张厚脸皮。
保富贵,谋尊荣!
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沈雁扫一眼这京城四处锦绣膏梁,笑眯眯袖了手道:谁赢谁有什么要紧?横竖天下是你的,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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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完结书《大妆》《闺范》,欢迎跳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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