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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吟森森     1625冰封帝国txt下载     1625冰封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七章 三老、啬夫、游徼与灰衣卫

    临行前他召见了刘若愚、牧仁、雅丹、哈尔哈图、孙秀节等人。

    “古人云,国家大事,在戎与祀,说的其实是外交与内政,不过在本汗看来,以瀚海国为例,却没有这般简单”

    “本汗以为,像我等这样有大量农户的草原、林中部落,亘古未闻,行事也应与以往有所不同”

    “关系重大之事有三”

    “其一是赋税,赋税既能充足到养兵、养工匠、养官,还不能使缴纳赋税的农户、牧户感到压力,否则就适得其反”

    “目前我等让新到的农户缴纳三成的赋税还是重了,从明年开始,缴足了三年的一律降为两成”

    “赋税是国家之本,没有它,一切难于谈起”

    “其二便是交通,本汗所谓交通,乃通衢要道也。我等之国土,无论东西,还是南北,幅员辽阔,若是不能快速联络,便是一盘散沙”

    “故此,从今年开始,赋税有结余的,一律用于大道的规划、建造,先以故元大道为基础进行修葺,涉及水、沟的地方,或架桥,或填平,这些地方可以用上新出的水泥”

    “林中继续强化狗站、鹿站,这些人就从各部落里轮流抽调,三年一轮换,当年凡是参与过狗站、鹿站的,可以不用缴或少缴貂皮便能获取食盐、铁器等物”

    “草原上的驿站也按此办理,当年凡是参与驿站的,可以不用向当地的常备军缴纳牛羊”

    “无论狗站、鹿站,还是驿站,食宿由当地官府统一配给,当然了,官府只负责发放粮食、食盐等,想要吃肉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其三便是基层……,哦,也就是县以下的地域,你等也知晓,我国对于基层还是按照各部哈拉达、台吉来管理的法子,这只是权宜之计,长期来看并不可行”

    “故此,本汗决定……”

    “大汗慎重!”

    此时,雅丹突然出声了。

    在座了除了他是安加拉部的哈拉达之子,剩余的不是汉人,便是牧户出身的,浑没有意识到尼堪当前的政权基础实际上是很薄弱的,除了那些个农户,广大的牧户实际上还是控制在各部族长手里。

    尼堪赞许地看了看雅丹一眼,“你能出言反对我,说明你对此事也有考虑,那以你来看,该当如何?”

    雅丹如今二十七岁了,比尼堪还大两岁,加上黄褐色的胡须,他现在已经是一副典型突厥人的面孔了,不过他现在说的却是汉语,他学会的第四门语言。

    “大汗,您所说的这基层在林中、草原传承了千年了,想要旦夕改变谈何容易?尚要徐徐图之”

    “说具体的”

    此时孙秀节却插道:“大汗,莫说漠北,就是大明,具体负责征税的也是乡下的缙绅,或是大族的族长,此一节,就连大明也无可奈何,何况……”

    “我说过要一蹴而就吗?”

    “大汗”,此时雅丹站了起来,“此事虽要徐徐图之,不过并不是没有一点办法没有”

    “我军多次大战之后,虽然总体上伤亡不大,不过加起来也有四五千了,特别是其中伤残的,虽然日常坐卧起居无碍,不过终究不能再上战场”

    “如今大汗将他们全部安置在各大城池做衙役,尚有一部分做不惯衙役,纷纷返回了原本的牧地”

    尼堪眼睛大亮。

    “大汗不妨给这些人统一授勋,按照功劳不同,分别授为不同级别的勋职……”

    “不妥”,尼堪明白他的意思,“若是让这些人取代目前的哈拉达,一来做不到,二来长此以往这些人实际上就会变成另外的哈拉达,变与不变,又有什么分别?”

    “不然”,雅丹并没有气馁,“大汗,职部并没有说取代目前的哈拉达,而是作为他们的助手,目前各部哈拉达身边有出身学校的人,不过都是一些个不到二十岁的后生,根本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而这些退伍的士卒都是从血淋淋的战场上下来的,若是能与学生配合起来,各部哈拉达还是要忌惮几分的”

    “你的意思……”

    “大汗若是想一劳永逸,干脆将学生、退伍士卒这两个职位固定下来,作为官府的正式职员,虽然官府又要支出一笔,不过从大局来看,还是利大于弊的”

    尼堪点点头,“你所想的与本汗接近,嗯,我看很好,就以哈拉达为单位,哈拉达职位暂缺不管,不过还是需要略微变一变,授勋的事情就算了,凡是退伍的,都应该收到了抚恤”

    “诸位,大汉时,郡县之强大冠盖古今,县以下尚有乡、里、亭三级,瀚海国多为游牧部落,暂时设置乡一级,以各部哈拉达为主,增设二老,除了本部萨满之外,尚可增添一人,是为三老,管教化”

    “增设啬夫一人,管税收、诉讼,此人在农地便是啬夫,在牧地便是牧夫”

    “增设游徼一名,管刑狱、求盗”

    “二人还是以三老为尊,不过职权范围内可以自行其是”

    “以农户为主的县域也按此办理”

    “……”

    “……”

    “尚有一事,本汗决定,将各大城池设有探子的抽调一半上来,嗯,就由刘若愚统一负责此事”

    其他人懵懵懂懂,刘若愚、孙秀节却是大吃一惊。

    “探子上来后如何行事,会后本汗与老刘商议过后施行”

    说到这里时,尼堪心里发出一声哀鸣,“娘的,走来走去,又到老路上去了,不过,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好,这些事情都由哈尔哈图统一负责,相关衙门分别处置,刘若愚督办”

    ……

    会后,尼堪与刘若愚商谈了半日。

    “好了,就这些了,你赶紧落实吧,各城的探子,先不论能力,一定要以忠于瀚海国、忠于本汗为主”

    “请大汗为此部命名”

    “……,本汗手下兵丁尚白,这些人平素都要化妆以寻常面目出外,不可招摇过市,干脆服色以灰为主,嗯,就叫灰衣卫吧,以灰褐色麻衣、棉衣为主”

    ……

    尼堪带着一千亲卫来到了白城。

    今年二十六岁的朱克图站在已经建成、方园八里的白城的西门城墙上,用手搭着凉棚不断向外眺望着。

    二十六岁的朱克图已经长成了一个典型的蒙古汉子模样——虽然他是鄂伦春人。

    身高与尼堪差不多,不过身形却粗壮许多,宽大的面庞周围长着细细的络腮胡子,若是后世来的人,乍一看的话,还以为他就是某弯弓射雕大汗的化身。

    去年刚成婚,娶的是克烈部苏布台的妹妹,并有了一个不满一岁的儿子。

    他身边站在一人,却是典型的女真人打扮,原来是尼堪安排到此地与朱克图搭档的投降过来的喀克笃礼,他负责两千步军。

    得知尼堪要过来时,朱克图原本是想亲自前往以前科尔沁珲台吉奥巴的驻地乌兰哈达迎接,不过却被尼堪止住了。

    “白城深处瀚海国第一线,蒙古人、建奴旦夕可至,岂能轻离?”

    饶是如此,朱克图还是让自己的探子去偷偷打探尼堪的动静。

    得知他就在十里以外时,朱克图赶紧带了一百亲卫出城了。

    其实尼堪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白城与奥巴的牧地只隔着洮儿河和蛟流河,并且两河一到秋冬季节便封冻了,奥巴若是想进攻的话还是很容易的。

    何况,皇太极在几次败于尼堪之手后,痛定思痛,在吉林、宁古塔两地提前设置了副都统辖区,此吉林便是后世的吉林市,驻有五千步骑,防备的便是白城、齐齐哈尔一线的瀚海**队。

    而宁古塔副都统辖区也是五千步骑,防备的是瀚海国哈尔滨、伯力、林口、双城的人马。

    这只是常备军,在吉林、宁古塔附近还有几乎同等数目的两蓝旗旗丁,多半是豪格、岳讬从海东、三姓弄过来的“鱼皮鞑子”。

    其中吉林附近便是五千左右的三姓部落,三江流域的三姓部落几乎全部搬迁到这里了,宁古塔附近是海东的约莫五千的部落,包括费雅咯、库尔咯等东海女真,这些部落如今都有朝鲜人、汉人给他们种地、喂养牲畜,他们自己日常除了射猎渔猎,便是在老满洲兵丁的带领下操练。

    也就是说,两处地方除了各有五千常备军,快速动员的话,兵力能迅速增加到万人。

    与此同时,原本的科尔沁右翼诸部,在屡次遭受尼堪的打击后也是痛定思痛,由于阿都齐、蒙衮、布木巴三大台吉都战死了,奥巴干脆将各部落都统一到了他的本部下面,由于各部都元气大伤,奥巴这一举措倒是没有引起大的波澜。

    奥巴在各自部落里搜肠刮肚,勉强凑了两千精骑,又将部落里最好的武器和盔甲装备给了这两千骑,让他们驻扎在白都讷城。

    白都讷城,西北离白城约三百里,东北离哈尔滨城也是三百里,又紧贴着松花江南岸,自然成了皇太极、科尔沁防备瀚海国的第一前线。

    这两千骑除了蒙古人自己训练,皇太极也派来了多次大难不死的巴图鲁鳌拜过来协助训练,久而久之,鳌拜实际上成了这两千蒙古骑兵的事实上的首领。

    这也是尼堪不准朱克图出来迎接的原因。

    “哒哒哒……”

    不远处传来了大片的烟尘,朱克图心中大喜,赶紧下了马在一旁站着。

    不多久,在查克丹、王文慧两人的簇拥下,尼堪出现了,他身后还跟着格根塔娜,朱克图别看长得粗豪,为人却很精细,眼下头上的太阳正盛,他拿出了一把从日本那里得来的花伞,“扑”地一声撑开了。

    “你这厮,本汗难道需要打伞?”,此时尼堪已经下了马,见状便骂道。

    “嘿嘿”,朱克图讪笑道,“大汗,这是给四夫人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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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南边的消息

    白城,镇守使府。

    “你手下有多少深入敌境的探子?”

    朱克图心里一凛,大汗这刚到白城便问起这事?又想到萧阿林那厮擅自派人过来与自己接洽的事情,大汗在回呼伦城以前可是在上都城待过。

    “总共三十六人,都是至少精通索伦、蒙、汉三门语言中的两门者,大汗……”

    尼堪点点头,从呼伦到哈尔滨,都是蒙古、女真语族混杂的地方,通晓两门语言的人还是有一些的。

    “抽掉一半到我这里来”,对于朱克图,尼堪自然无须遮遮掩掩,“今后此事直接与噶里联络”

    噶里,如今是尼堪亲卫队的副统领,由于跟着孙传廊做过几年生意,渐渐地又学会了汉话,为人又玲珑机变,尼堪准备让他今后具体来操作这支“灰衣卫”。

    “是,大汗”

    朱克图赶紧应下了,大汗能直截了当地与自己谈起此事,看来自己在他心目中应该还是跟从前一样。

    “南面有什么动静没有?”

    “回禀大汗,鳌拜那厮在日夜操练那两千蒙古骑兵,洮儿河、蛟流河、查干湖一线也一直有他的侦骑巡视,不过大汗放心,区区两千骑本使还不放在眼里”

    一旁的喀克笃礼却有些忐忑。

    他在投降的时候对尼堪说谎了。

    他不是西海女真辉发部的人,而是图们江流域的东海女真人,也称为恰喀拉人,老家便在绥芬河一带,这还是尼堪从投靠自己的加哈禅那里得知的。

    不过喀克笃礼一家是老奴时代就投靠了,而加哈禅等人却一直首鼠两端。

    恰喀拉人是真正生活在“白山黑水”的女真人,以渔猎为生,间或在山间、河谷种植一些粮食,勇猛程度一直“冠绝八旗”,当然了,凡事便没有绝对,喀克笃礼虽然勇猛,不过却没有寻常得过前程的八旗勇士那样的果决。

    “尚没有,吉林的是岳讬,宁古塔的是楞额礼,都是我军以前的手下败将,何况其城里的兵丁末将已经打听清楚了,步骑也就五千左右,尚要守住偌大的地盘,以末将估计,彼等应该没有主动进攻的实力”

    “千万不可小觑!”,尼堪重重地哼了一声,“岳讬是建奴八旗旗主之一,又是皇太极信重的大将,这样的人物,应该放在沈阳随时咨询、侍奉才是,却放在遥远的吉林,你难道相信他就这点人马?”

    “这……”,朱克图的小眼睛有些一改以往的凶狠、凌厉,竟然夹杂着些许慌乱,不过他终究是尼堪手下如今排名靠前的大将,很快又稳定下来。

    “大汗,此事末将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探子也有一些消息传过来,他们的部署确实不止如此”

    “吉林附近都是迁过来了的三姓部落,听说这些人迁过来后也没有侍弄庄稼,还是操持着渔猎的本领,隔三差五还被其牛录额真汇聚起来操练,这些人具体人数不详,不过根据巴尔达奇的消息,依兰附近的三姓部落原本不下五千”

    “巴尔达奇抵达后偌大三江平原空无一人,应该都迁到吉林附近了,这么说来,可能至少还有三千左右可以披甲作战的旗丁”

    “另外西南面还有至少两万帐科尔沁左翼的部落,他们如今也建立起了一支约莫三千骑的常备军,还可随时动员七千骑,这便是万骑”

    “在辽东最北面的开原,他们也驻有重兵,可随时支援吉林的作战”

    “重兵?有多少?”

    “回禀大汗,按照旗号、外出放牧的战马来看,也不下五千骑!”

    尼堪点点头,心里却没有半点惊慌,反而还有些高兴。

    按照建奴的惯常做法,由于后勤压力太大,他们平时一般会将精壮旗丁都放在各牛录,战时才将他们征召上来,而重要的城池、堡垒、据点放置的常备军都很少,也就是像沈阳、辽阳、抚顺这些要地才会有大量的常备军,其它地方都很少,像吉林、黑龙江这些“边荒之地”放置的人数就更少了。

    如今他们却在吉林布置了大量的常备军,这对于他们的后勤压力来说实在是不算小了,他们的耕地几乎都在辽东,偌大的吉林平原应该还没有充分利用起来。

    “军备竞赛?”,尼堪内心突然发出一阵冷笑,“我之愿也”

    想到这里,他刚才还绷着的内心一下松弛下来,他将目光投向一直战战兢兢以小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的喀克笃礼。

    “你的事本汗都知晓了,还请节哀顺变”

    他说的是皇太极得知南楚、喀克笃礼两人“叛敌”后的反应。

    皇太极对这两人的家属进行了区别对待。

    南楚所属的海西女真人数实在太多,不少还身居高位,若是对南楚一家痛下杀手的话,势必在辽东掀起滔天巨浪,而喀克笃礼所属的恰喀拉部落,加起来人数也不少,至少也有万户的数量,不过他们却是一个个依托着绥芬河、图们江、鸭绿江流域河谷、山间的小部落。

    外面的人称呼他们为恰喀拉人,实际上他们自己都各有名号,比如加哈禅所属的部落,喀克笃礼所属的部落,就像黑龙江中上游遍布的木城一样,虽然是同族,不过并没有一个大人物将他们聚拢,彼此之间的防范还多于联络。

    喀克笃礼属于那木嘟噜部落,皇太极得知此事后立即将那木嘟噜部落的军将或斩杀、或撤职、或发配,喀克笃礼一家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听了此话,喀克笃礼眼里闪过一丝哀愁,不过瞬间便消失不见了,他能在满清那里做到梅勒章京的高位,以他恰喀拉人的出身肯定是基于勇猛,不过善于审时度势也是不可缺少的。

    他投降尼堪后,在尼堪的过问下,他让罗锦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如今算起来尼堪与巴尔达奇、南楚、喀克笃礼都是亲戚。

    细算下来,南楚、喀克笃礼是尼堪的表妹夫,巴尔达奇是他的“挑担”。

    再者,这其中,巴尔达奇代表着黑龙江流域的达斡尔人,南楚代表着海西女真人,喀克笃礼代表着海东女真人,尼堪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在这个世上,光靠功业、热血是不能持久的,制度见效也很慢,联姻依旧是最好的法宝。

    “扑通”,只见喀克笃礼跪倒在尼堪面前,“奴才今后与建奴势不两立!”

    尼堪微笑着将他扶起来,“皇太极这厮残暴不仁,本汗将来一定会给将军讨还公道!”

    ……

    几日后,尼堪来到了哈尔滨。

    与白城附近的大草原场景不同,松花江沿岸却是一片沼泽地,加上松花江本身,满清想要从松花江南边向北进攻,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故此,来到哈尔滨之后,尼堪对镇守此城的阿林阿出城几十里迎接自己并没有责怪。

    还让他陪着视察了松花江北岸、后世以绥化为中心的、近五万平方公里的超级大平原,从朝鲜过来的汉民有两万户安置在这里,而哈尔滨南边的地域尚没有大规模开拓,以沼泽、水网隔断建奴也是应有之意。

    大平原上,按照户部的规划,以两百户为一个村落,原本都是窝棚,到了今年秋天,都建成了土坯房,所有的土坯房都连在一起,外围还有土围子,在大平原上,像这样的村落就一百个!

    大平原上,水网自然是有的,不过却不像嫩江、松花江附近那样密集,正好利于农户兴修水利、大建农田,黑麦、大麦、水稻都可以耕种,如今一百万亩良田已经收获两季了,为尼堪带来了近六十万石各类粮食、草料的赋税。

    事实上尼堪此前的支出早在第一年收获时便收回了,如今正是坐享其成的时候。

    在连续视察了几个村子后,尼堪对王文慧说道:“此处面积广阔,都靠哈尔滨来打理有些不妥,你先记下来,等回到呼伦城后让户部、礼部的人想办法在此地设置两个县域,五千户设置一县,修建县城”

    “是,大汗,您看天色已经晚了,这晚饭……”

    “就在这个村落”

    于是尼堪、阿林阿、王文慧、格根塔娜、查克丹、噶里等少数人就在村子里用餐。

    两百户,放在后世那也是一个大村了,瀚海国按照三个这样的村落为一乡的做法,设置了乡长、啬夫、游徼三职。

    乡长是由一位年约五十、以前在朝鲜也是一个山头统领的东江镇老兵担任,啬夫、游徼自然得由尼堪自己的人担任。

    尼堪前脚才在呼伦城说过,眼前便有这三人出现,自然没有这么快。

    在以汉人为主的地方,这套体系一开始便施行了,不过当时并没有叫乡长、啬夫、游徼这三个名称而已,如今倒是统一了。

    此处正好是乡长所在的村落,啬夫是赤塔已经毕业两年的学生,索伦人,游徼则是年纪偏大并没有受伤而退伍的老兵——一个达斡尔老兵。

    这个组合确实是应急安排的,按说以汉人为主的村落官员也应该以汉人为主才是,不过如今汉民才刚刚来到漠北,识字的也不多,有的大多都进了县级以上的衙门。

    当然了,随着哈尔滨城的建成,两年后,便有大量的汉人少年可以承担啬夫一职了。

    看着那“乡长”战战兢兢的模样,尼堪安慰道:“老丈,莫要惊慌,你家里寻常吃什么,给我等加一个碗也就是了”

    当晚,在这老头家里,尼堪吃上了一顿白米饭,佐菜是酸菜炖猪肉、酸菜炖白鱼,猪肉是老头新买的,白鱼却是他家里日常可以吃到的,若是靠近山林的地方,还能打到一些猎物。

    对于这些汉民来说,能吃饱就不错了,如今还能隔三差五吃上一顿鱼肉、猪肉那简直是梦幻般的生活。

    “乡亲们情况如何?”

    饭后,尼堪与那三人聊了起来。

    “好着呢”,老汉吧嗒了一口当地特产的靺鞨烟,眼睛里不知是被烟熏了,还是见到“大汗”激动了,竟隐隐有些湿润。

    “有没有不安分的?”

    “大汗”,那达斡尔汉子此时说话了,“以前他们在朝鲜时,若是一天能吃上一顿饱饭就不错了,如今大汗给他们牛羊、房屋、农具等物,还有大量的田地,一日两餐都能吃饱,舍得的还能一日三餐,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如何还能不安分?”

    尼堪点点头,“有没有见到陌生的面孔?”

    “也有一些,不过是些商贩”

    “不可大意,建奴最擅长行间,对于陌生人,一律得细细盘查清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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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城楼上,城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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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大明内地城池不同,尼堪辖内所建的城池镇守使所在的地方都是靠近最可能接敌的城墙,还是城里最高的地方,敌人若是知晓这一点,手里又有大炮的话,倒是可以尝试“定点清除”的战术。

    阿林阿所在的哈尔滨城也是如此,由于可能的敌人来自南面,他的府邸在南城门附近,一座三层楼高的木制建筑。

    在阿林阿的府邸,尼堪与他进行了长谈,最后见他面色不佳,浑不似以往那种气定神闲的模样,便问他为何如此。

    只见阿林阿经一下跪倒在尼堪面前,还口称“末将有罪”。

    在呼伦城时,尼堪便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他此时并没有立即将他扶起来。

    “可是宜尔哈的事?”

    “正是”

    “嗯,你仔细说一说吧”

    “……”

    ……

    当晚,面向南门的高楼最高的那层,尼堪着一白色的棉布便衣正站在檐廊上向南眺望。

    他这衣服是典型的汉人士子的的装束,头上也是挽着发髻,用蓝色的丝带缠着,插了一根黑色的木簪,多余的两根丝带飘在脑后,棉衣袖口宽大。

    腰间扎着一条镶嵌了玉石的腰带,腰带靠近右腰眼的地方坠着一根用金色丝线编制的云纹结。

    此时黑龙江一带已经隐隐有些凉意了,西风、北风也不时不时吹拂着,丝带、袖口也随风飘dàng)。

    尼堪很享受这种感觉,似乎自己一早就熟悉这种感觉似的,也是,从汉代以来,中国人的审美几乎没有变化过,服饰也与诗词、书法、绘画、建筑一起构成了中国人文化内核的具体形式。

    今年已经二十二岁的宜尔哈有些有些忐忑不安地来到了三楼。

    宜尔哈长得几乎跟她母亲乌合莫一模一样,都有着一副在索伦人里面很少有的精致的小脸,偏生皮肤还很白皙,当然了,塌鼻子、小眼睛倒是一脉相承。

    “来了”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尼堪也没回头,轻声问了一句。

    “阿浑,我……”

    宜尔哈似乎有些明白阿浑召见她的用意,声音也有些慌张。

    “宜尔哈,你的事我都知道了,听说你想给岳讬报仇?”

    “……”

    “呵呵,本汗便是杀死岳讬的罪魁祸首,你刚才上楼时脚步沉重,手里多半拿着兵器,你想报仇就报吧,本汗承诺,你可以用你手中的兵器刺我、砍我,我若是回过头来便不是阿斯兰大汗”

    “……”

    “你不敢?也罢,今后你就不要说本汗没有给你机会”

    尼堪倏地转过来,宜尔哈一见不瘫倒在地上。

    “宜尔哈,你也不想想想,岳讬他假传我的命令,杀死苏哈等一众将领,若不是本汗应付得当,这漠北之地恐怕早就落到了建奴之手”

    “嗯,也是,以建奴的德,若是事成,他们必定会重用他,不过有我尼堪在,他们就永远不会得逞!”

    “如今漠北、林中之地,瀚海国一家独大,难道你觉得建奴还有翻盘的机会?”

    尼堪盯着她看了许久。

    “你有三条路”

    “其一,立即与阿林阿分开,回到乌扎部去,你母亲会再为你为你寻摸一门亲事,阿林阿是我的首席大将,你这样的人在他边我实在不放心,你居然敢撺掇他来对付我!”

    “其二,老老实实待在阿林阿边,你们孩子也有了,还折腾个甚?不过我要丑化说到前面,若是再犯决不轻饶!”

    “其三,若是两条路都不走,你就自尽吧”

    说完,尼堪没有理会跌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她,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

    尼堪走了,临走前他对阿林阿说:“她若是再犯,你可随意随意处置!”

    阿林阿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知道了,大汗”

    ……

    从哈尔滨向东,越过小兴安岭之间的缝隙后便来到了另一处超级大平原——三江平原——黑龙江、松花江、乌苏里江交汇之处。

    此处面积比绥化附近略小一些,条件也更恶劣一些——三江汇流之处必定是河汊纵横、水网密布之处。

    尼堪在这里也安置了两万汉民,在远离三江主干道的地方,同样的一百个村落拔地而起。

    与之相比,巴尔达奇的一些个农户却是稀稀拉拉的,东一簇西一堆的,浑没个规章。

    黑龙江与乌苏里江的汇聚之处便是伯力,也是瀚海国东方省的省府所在,由于黑龙江下游无论是森林还是煤炭、铁矿都很丰富,将省城设在交通便利的伯力倒是应有之意,此时伯力已经是一座大城了。

    伯力此时的兵力却很薄弱,只有一千步骑,它大量的军力全部布置在满清宁古塔副都统区周围:

    宁古塔北面的林口,建有一座土木结合的木寨,驻有一千步军,西南处,穆棱,也有一座木寨,驻有步军一千人,再往西南,绥芬河,驻有步军五百人。

    在林口到后世鸡西之间安置了约莫五千户汉民。

    在双城,驻有两千骑兵、一千五百步军,随时支援林口、穆棱、绥芬河、海参崴一线。

    兴凯湖附近,面积没有三江平原、绥化大平原大,不过却安排了两万五千户农户,密度比前两处还大,除了想要牢牢控制此地,尼堪心里恐怕还有更多的想法。

    到了今年,林口、穆棱、绥芬河三处土木结构的堡寨又用水泥进行了加固,故此,三地看似军卒不多,不过火铳、火炮齐全,堡垒坚固,建奴想要打破三处,深入到三江、兴凯湖一带也不容易。

    伯力的巡抚正是罗承志,而镇守使却是阿克墩,目前罗承志在伯力,阿克墩却在双城。

    明眼人都可看出,一旦有了战事,白城、哈尔滨,加上呼伦城的驻军,九千骑兵、六千步军,一万五千步骑是尼堪最大的一股机动兵力,将领也有尼堪自己、朱克图、阿林阿,而东方省虽然兵力较多,不过按照目前的安排,明显处于守势。

    林口、穆棱、绥芬河一带的守军统领是冷云,那个在青城老何之役中被解救的明军将领中唯一投靠了尼堪的人。

    冷云就驻扎在三地中间的穆棱。

    穆棱城寨深处长白山腹地,条件艰苦,此次尼堪专门为他带来了一批补给。

    冷云原本是蓟州镇的一名游击将军,被建奴俘虏时才二十五岁,他的祖上却是跟着戚继光到蓟州镇的浙江义乌军将,最早是关宁军祖大寿的部下,他亲眼见到了明军是如何在建奴铁蹄下仓皇奔逃模样的,而在见到不可一世的建奴被尼堪的军队击败后,他这内心便动摇了,便义无反顾地加入到了尼堪的队伍。

    当然了,他能加入到尼堪的队伍还有一个原因。

    他的家眷就在蓟州镇的石门镇,石门被建奴攻破后他一家老小被杀,家财被席卷一空。

    他的一妻一妾被玷污后投井自尽了。

    “有信心吗?”

    尼堪此时给冷云带过来的除了过冬的给养,还有一批腌制的腊和酒水,此地苦寒,确实需要更多的关怀。

    三十岁的冷云将大碗里的烧酒一饮而尽,然后豪迈地说道:“大汗,原本末将确实有些忐忑,不过在三处堡寨加了水泥神物之后,坚固无比,别的不说,就算宁古塔的鞑子倾巢出动我也不惧!”

    “好!”,尼堪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这次还给你带来了一百骑兵,三处相距太远,你原本只有十骑用于联络,本汗还是有些担心的,有了这一百骑,除了四下联络,还可当做一支奇兵使用”

    冷云眼睛大亮,赶紧站起来给尼堪施礼,“多谢大汗”

    说完便站在那里,一副言又止的模样,尼堪见了有些好笑,“你也是戚家军的后代,怎地如此扭扭捏捏?”

    冷云挠了挠头,讪笑道:“大汗,其实宁古塔的鞑子也不多,以我军的实力大可一举占之,若是占了此地,就不需要在这山上设置这么多堡寨了”

    尼堪摇摇头,“将来自然是要占据的,不过此地是建奴祖先坟茔所在,号称圣地,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之下仓促占了必定会遭到建奴疯狂反扑,放心吧,别说宁古塔了,届时瀚海国占据整个吉林之地也不在话下”

    冷云赶紧问道:“那要等到何时?”

    尼堪笑道:“总得等到从朝鲜过来的汉民后代达到从军的年龄吧”

    冷云点点头,如今从朝鲜过来的汉民合适的人都拉到了军队里,剩下来的要不是纯粹的农夫,便是孩童,如今已经过去两年了,估计再过三年,一部分孩童便长到十八岁左右了。

    如今在黑龙江、东方省的农户一共接近七万户,就算只有一成,也就是七千户有适龄孩童长大,那也是七千之数,何况那时,在遥远的林中也有适龄的孩童长大了,届时再征召、训练一两万步骑也不在话下。

    “职部头可断、血可流,但绝不后退一步!”

    在尼堪出发前,冷云单膝跪着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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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夜叉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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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力城。

    浩渺的黑龙江水流到此处时受到东边大陆的阻挡,只能折向北边,原本湍急的流水又渐渐平缓起来,不过西边湍急的水力资源也用不上,那里到处是分岔的河流以及大小岛屿,而伯力城的所在便是右岸唯一一处居于高处的平地。

    与哈尔滨城一样,靠近黑龙江的城池上有一座三层楼高的高楼,高楼上一位面相英俊、穿汉人士子服装的年轻男子正抱着一个婴孩玩耍,而他的对面则坐着一位年轻的妇人,面容姣好,兴许是刚生产没多久,与以往相比,略显得丰满一些,她手里正忙着赶制一件小衣服。

    这两人自然是罗承志、布耶楚克夫妇了,自从罗承志娶了布耶楚克以后,他一路高升,加上尼堪不想让自己的妹妹担惊受怕,还是将他从前沿阵地海参崴调到了伯力,并担任东方省巡抚的要职。

    而在瀚海国的最西边,罗佳部的哈拉达罗锦深谙尼堪的心思,主动辞去了罗佳部哈拉达的职位,将希洛克河河谷地带全部交换给瀚海国,最后尼堪在那里设置了希洛克县,将原来的罗佳部全部纳入官府的管辖之中。

    尼堪自然也投桃报李,本来罗锦就是文武双全之人,干脆让他出任了乌兰乌德省的巡抚一职。

    乌兰乌德省下辖希洛克河、霍林河、色棱格河、楚库河四大流域,又是防御罗刹人、和托辉特部的第一线,不可谓不位高权重。

    当然了,常备军还是在郭天才的统领之下,偌大的乌兰乌德只有三千经过他改良了的猛虎骑,其中一千布置在库苏古尔湖南边的哈特呼勒,一千布置在贝加尔湖西南处、最靠近俄罗斯人的库尔图克港,另外一千自然由郭天才亲自率领驻扎在乌兰乌德城。

    罗承志当上东方省巡抚后,一门父子两巡抚,荣光一时无两。

    父子俩倒是清醒得很,他们能有这一切,都与一人有关。

    布耶楚克。

    于是,罗家常对布耶楚克那可是好得不得了,布耶楚克自己也感到十分舒心。此时,她一边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看着自己的的丈夫逗着儿子玩耍,一脸的幸福完全掩饰不住。

    罗承志一边逗着儿子玩,一边不时看着外面。

    不多时,他突然大喊了了一声:“来了!”

    将孩子交给边的侍女后,罗承志夫妇赶紧下楼去了。

    伯力码头。

    此处河水虽然平稳不利于水力的利用,不过却是建造上好船坞和港口的地方,由于水曲柳、柞木也多在黑龙江下游、乌苏里江流域,这里已经是黑龙江上最大的战船制作基地之一,仅次于上游的黑城。

    这还是尼堪刻意压缩造船数量的结果,若是放开了建造,地理位置更加优越的伯力超过黑城也是指可待。

    从黑龙江上游驶来了一队船只,看那模样,都是新建的大船,约莫二十艘,都是用硬木建造的能航海的大船。

    这两年由于水手缺乏,尼堪一共才积累了这些大船,其中有十艘还是武装商船。

    到了这个时候,尼堪也对自己水师的船只也进行了分级,第一次建造的两层甲板,只能将火炮放置在首层甲板风吹雨淋的那些船只统称为“因果达”级。

    因果达级放置的是五百斤重的火炮,能发六斤的铁弹,一共十二门,暴露在首层甲板上的火炮有六门。

    第二次建造的三层甲板大船,将火炮放置在中层甲板的统称为“石勒喀”级。

    石勒喀级也放置了十二门火炮,不过都是八百斤重的,能发十斤重的铁弹。

    无论是因果达级还是石勒喀级,用到的船材主要以杉木、松木为主。

    目前因果达级、石勒喀级船只各有五十艘左右。

    而瀚海国建造的最大的船只是“萨哈连”级,以水曲柳、柞木等硬木制成,能放置千斤的火炮二十二门,发十五斤重的铁弹。

    当然了,尼堪麾下的火炮都是短管的,程只有三百米左右,并不是西夷常见的加农炮制式。不过按照瀚海国水师目前的战法,多半是抵近敌船后轰击,用短管炮也足够了。

    萨哈连级原本建造了三十艘,这两年船场也没有开足马力建造,如今尼堪又要去沿海视察了,才将新建建好的三十艘拿了出来。

    这次的萨哈连级大船实际上是萨哈连2级,船只长度达到了十二丈,宽三丈,长宽比4:1,水下用于防止侧翻的下摆高一丈,也就是说,此船在空载的况下水下部分便有一丈,对港口的要求很高,是专门用于海战的船只。

    水面上还是三层甲板,首层取消了桨位,放置了瀚海国新出的一千五百斤的火炮十四门,两侧各八门,中层放置了一千斤的火炮十四门,两侧同样是八门,首尾各有两门千斤重的火炮。

    这样一来,船只总共装载了三十二门重型火炮,特别是是首层甲板的一千五百斤重的火炮,能发十八斤重的的铁弹,比后世男子比赛用铅球还要重四斤,在如今的远东海面,纸面上的实力首屈一指。

    取消桨位后,为了方便转向、捕捉风向,除了三根主桅杆上的七面横帆,前后左右各加装了四面大小不同的三角帆。

    时间来到几年,尼堪旗下的水师已经在本海、黄海、渤海各种不同的海域以及黑城下游较深的黑龙江流域实战、cāo)练四年了,对于软式横帆的使用已经有了一些心得,特别优秀的名cāo)帆手全部调到了这二十艘大船。

    所谓武装商船,实际上是指只有六门火炮的萨哈连级船只,只在中层甲板上安装四门千斤重的火炮,首尾各一门,并且对船型进行了调整,改进后更利于装载货物。

    一百五十艘大船,按照平均一艘配置一百五十人计算,那便是两万余人,这便是尼堪不敢大肆扩建船队的原因——水兵缺乏啊。

    这些船只都是在黑城建造的,建好这一批船只后,黑城的船匠包括大匠杨在内都要搬到伯力来,因为这里更利于收集硬木。

    尼堪他们慰问过穆棱的冷云后便北上了,在松花江的一处渡口坐上了前来迎接他们的船只,然后顺流而下,很快便抵达了伯力。

    ……

    客厅里,布耶楚克与格根塔娜在说话,尼堪抱着他的外甥与罗承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取名没有?”

    “取了”

    “何名?”

    “按照罗家族谱,到了他这一辈应该是‘继’字辈,故此初步取名罗继宗”

    “家谱?从元代的家谱流传到如今?”

    “是的,大汗,这罗继宗如何,还请斧正”

    “不好”,尼堪却出言反对,“我原本是让你在战场上获得功勋后再担任文职的,不过一想到战场无,我可不想我妹妹年纪轻轻就做寡妇,于是才让你这么快就转做文职,这不是你有多么优秀,而是因为你娶了我的妹妹”

    罗承志一颗本来升腾到半空的心重重地落下了。

    “当然了,也不能说你不优秀,如今瀚海国文人极度缺乏,各大城池学校出来的人也只不过是粗通文墨而已,况且年纪又小,无法担当大任,从这个方面来说,你担任东方省巡抚一职倒也说得过去”

    “你可以这样,不过你的儿子就不能这样了,必须靠自己的脑子、双手取获得地位,此子骨骼清奇,又不哭,出奇的安静,将来多半是一个能做大事的人,不如就叫罗斗吧,希望它能靠自己的奋斗闯出一片天地”

    “……,谢大汗赐名”

    “你也别不听,等你们有了好几个儿女并陆续长大后,还是要能靠自己独当一面”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与我说说,最近东方省有什么稀奇事没有?”

    “稀奇事?嗯,对了,听黑龙江口庙街县的县令说,最近从北边过来了好些野人,他们用手中的貂皮、鹿皮、海兽油、海兽、鲸鱼、鲸鱼油与我等交换布匹、铁器等物,这些人与黑龙江下游沿岸的各部族都不同,那海兽油、鲸鱼油倒是制作蜡烛的好东西”

    “哦?打听清楚没有,是何部族?”

    此时罗承志终于平复了心。

    “回禀大汗,这些人自称劳拉维特兰人,下官查过资料,估计他们多半就是大唐时期的夜叉国人,他们一部分人在海边以捕获海兽、鲸鱼为生,一部分人在林中以养鹿为生,听说丁口还不少”

    尼堪在脑海里默默地转了几下,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多半就是后世的楚科奇人”

    “楚科奇人!”,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罗承志也有些诧异,他说道:“在黑斤人的嘴里就是那甚‘楚科奇人’,大汗是如何知晓的?”

    尼堪不置可否,脑子里却在想着一事。

    此时的楚科奇人多半生活在勘察加半岛附近,而勘察加半岛与美洲大陆之间连着狭长的阿留申群岛,沿着此群岛可方便地抵达阿拉斯加,自己若是要经略北美大陆的话,这倒是一个捷径。

    后世的老毛子就是这样发现阿拉斯加的,当然了,对于阿留申群岛上的阿留申人少不了一番屠杀。

    最终他还是暂时打消了这个主意,想要经略北美大陆,没有一定的人口优势是不行的,否则最终的结局还是同老毛子一样。如今瀚海国幅员辽阔,丁口却异常单薄,还是四面受敌。

    想要稳稳当当经略北美大陆,怎么着也要将建奴和鞑奴完全解决之后才行吧。

    三后,尼堪带着亲卫队骑马沿着伯力-双城-海参崴一线整修过的要道南下,而原本的海参崴水陆总管林茂带着那三十艘大船从水陆南下了。

    话说以前的东江三游击,都是水陆兼修的武将,如今王承鸾、曲承恩都在带步军,林茂最终让尼堪挑进了水师。

    这次林茂是专门到黑城来接船的,顺便将尼堪一行接到了伯力。

    而噶里没有跟着尼堪继续东进。

    “按照我同你说的组建灰衣卫,有什么不明白的向刘若愚请教,按照青城十人、上都十人、白城十人、哈尔滨十人、双城十人、济州岛十人的法子抽调六十人,双城、济州岛的本汗帮你挑选”

    “回到呼伦城后再在各军、各学校抽调四十人,凑成一百人的队伍,我这里有一本小册子,暂时按照小册子上的内容进行cāo)练,刘若愚那里若是还有好的法子也可吸取,总之一句话,今后你这一百人要将瀚海国内外的事掌握得清清楚楚”

    “……”

    “哦?有压力了?若是畏惧的话现在就说清,本汗另择他人”

    “不,大汗,职部一定尽心尽力,办好这灰衣卫……”

    “呵呵,这就好,既然你接下了这副担子,就要好好干,回去之后你将人员大致分成两组,与刘若愚一起进行挑选,灵动机变之人就安排进入报组,武力高强者就进入行动组”

    “当然了,二者也不可能区分的太清楚,如今你人手有限,一开始还是要能者多劳的,这些人一个基本的条件便是要识字,否则如何传递报,如何识别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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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湖西县,现场办案

    绥芬河西岸,一座新的“双城”已经拔地而起了。

    城池里的镇守使府,年近三十的阿克墩正在后院假寐,只见他披挂整齐,

    看来是要随时准备出发的模样——阿斯兰大汗就要驾临的消息几日前便传到这里了。

    “将军!”

    一听这个声音,阿克墩立即从懵懵懂懂中清醒过来。

    “大汗来了?”

    “不是,是大汗的亲卫,他让你赶紧去湖西县第二乡第一村去一趟”

    “哦?大汗在那里?”

    “应该是”

    阿克墩赶紧带上一百骑从双城出发了。

    自从汉民迁过来后,尼堪在兴凯湖、绥芬河流域一共设置了四个县,每个县有六千多户人家,而湖西县正是靠着长白山的县域,离双城有接近一百五十里。

    半日后,阿克墩一行才抵近第二村——一个高约一丈、方园约莫四里的土围子。

    此时,种植的水稻已经收割了,麦类正在收割之中,到处是一片热火朝天秋收的景象。

    道路是新近在湖西县县府的主持下修整的,宽约一丈,两侧有排水沟,道路中间是泥土和碎石混合铸就,道路的一旁有的是已经收割完毕的稻田,有的是正在收割的黑麦田。

    道路的尽头便是第二村的土围子,想要到山上的绥芬军砦去,必须得经过这个庄子。

    阿克墩抵达这个庄子后心里不禁一凛。

    庄子的南门附近有一颗大树,大树下拴着一匹马,树上正绑着一人,那人正是阿克墩派到此处打探尼堪消息的亲卫!

    大树下还围着一些人,阿克墩看到了查克丹。

    阿克墩的到来,让庄子里的农户陡然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阿克墩顿时大怒,这些汉民竟敢绑自己的人?!

    “将军”,这时查克丹将他拉到一边:“稍安勿躁,这是大汗下令绑的”

    “啊?!为何?难道这厮得罪了大汗?”

    “不是得罪我,而是得罪了农户!”

    随着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只见尼堪从南门出来来,他身后跟着四人,看那装束,其中三人自然是乡里的乡长、啬夫、游徼,另外一人却是一个普通农夫。

    若是大家有印象的话,此人正是以前在朝鲜龟城附近被尼堪救了的金不换!

    此时的金不换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的模样了,作为一个农户,肥胖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却比以前壮实许多,身上也是一套没有补丁的灰麻布衣服,虽然手脚的袖子、裤管都挽着,倒也不失干净利落。

    不过眼下的金不换的面色却有些发白,似乎有些畏惧眼前的阿克墩。

    “跟我来”

    尼堪一把抓住阿克墩,走了没几步便来到驿道与田地的交汇处,只见靠近麦田的一侧伏倒了一大片,仔细看时,多半是被马蹄踏出来的。

    阿克墩一下便明白了,多半是自己的亲卫见到尼堪的行踪后想要尽快赶到双城通知自己,慌慌张张之下马匹竟然踏进了农田。

    “没事的,反正麦粒已经熟了,没什么要紧”

    金不换自然知道眼前这人的来头,他陪着笑说道。

    “这怎么行?难道我的军法是白给的?”

    尼堪却摇了摇头。

    阿克墩忙道:“大汗,那您说怎么办,军中似乎也没有对践踏农田的处罚措施啊?哦,对了,我记起来了,似乎有赔偿的条例,我这就让他赔偿”

    尼堪摆了摆手,先面向王文慧说道:“你记下来,今后像这样践踏农田的,除了赔偿以外,一律打五十大板!”

    阿克墩心里一凛,这亲卫可是他柯尔特伊尔部落少有的勇士,打小就跟着乌力吉父子做事,这五十大板下去还有命吗?

    为了一个农户,折辱林中的勇士值得吗?

    尼堪此时却走到那绑着的亲卫面前,给他解开了绳子,接着又对阿克墩等人说道:“此事本汗也有责任,以前的条例主要是针对牧区的,浑没有意识到还有大量农户的时候,这样,我、阿克墩、你三人今日就在这里帮金不换收了这块麦田,如何?”

    说完,便从金不换手里夺过镰刀在田地里忙乎起来。

    他本来就是农家子弟,后世在呼伦城当兵时也经常帮草原上的农户收割庄稼,倒是驾轻就熟。

    阿克墩与那亲卫对望一眼,只得向村里的人讨了镰刀,跑到尼堪附近也学着收割起来。

    最后,尼堪干脆只安排一百人警卫,剩下的近千亲卫全部下地,不禁帮着金不换将剩下的黑麦全部收完,还将村子里其余的尚未收割的麦田收完了。

    村子里的人自然也不能干看着,于是,半日功夫,湖西县第二乡第一村还剩下的近千亩麦田全部收割完毕了。

    当晚,尼堪一行就在第一村歇息,尼堪、阿克墩、查克丹、王文慧就住在金不换的家里。

    “老金,你两个儿女呢?”

    尼堪记得他膝下有两个儿女,都是在十余岁模样,今日倒没见到。

    “回禀大汗,都在双城读书呢”

    今日的一幕,加上在朝鲜的救命之恩,金不换不知晓说什么好。

    “哦?看来你的两个娃娃还不错嘛”

    如今由于资源有限,也不是所有的适龄孩童都能进入学堂,还是需要经过简单测试的。

    “大汗,小的这两个娃娃以前在辽东时被他爷爷发过蒙”

    “哦?他爷爷还是一个读书人?”

    “读书人也算不上,比寻常农户多识得几个字罢了”

    “嗯,不换,眼看冬日就要来了,你等在冬天一般做些什么?”

    “回禀大汗,粮食收割完毕后,还有许多事情,脱粒、磨面、舂米,上山砍柴,腌制猪肉、鱼肉,嘿嘿,活计是做不完的,对了,下过大雪之后,乡里的游徼大人会把我等青壮聚在一起操练,半年的冬日,有两个月的操练时间,人手一杆长矛”

    说着他指了指正靠在墙根的长矛。

    尼堪点点头,看来自己先在汉地实行的一系列措施还是落实到下面去了。

    金不换继续说着,“若是大军出去了,我等便要进到县城、州城驻守,不过按照大汗的规制,也是轮着来,不会误了农事的”

    尼堪点点头,他对着阿克墩、王文慧、查克丹以及乡里的三人说道:“本汗规制,一切以农户、牧户为重,但凡有人仗着自己的官位横行乡里、城里,本汗绝不会轻饶!”

    众人赶紧都点头称是。

    不过尼堪却有些沉重,白天的事情也就是自己碰到了,若是自己没来,此事估计就这样过去了,不但农户不敢声张,恐怕乡里的吏员也不敢声张,自己虽有条例约束文武官员,不过具体实施起来却保不准有走样的。

    想到这里,他又说道:“无论是不是战时,都必须爱护农地,若有触犯,杀无赦!”

    阿克墩心里一凛,“大汗,这恐怕不妥吧,马匹不是人,总有失惊、失蹄的时候……”

    “何况如是军情紧急,还拘泥于这些条例,岂不延误了大事?”

    尼堪却摇摇头,“总有办法的,就这么办吧”

    第二日,等尼堪他们走远后,全村的人都跪下了,人群中还不时传出哭泣的声音。

    尼堪没在双城歇息,直接南下了。

    等他赶到海参崴时,从水路过来的林茂春已经恭候多时了。

    此时的海参崴在加强了水泥后,已经是一座坚固的海港城市了,不禁在码头上布置了火炮,在港口出口两侧也安置了多门火炮。

    虽然有了济州港,不过按照尼堪的承诺,荷兰人、松前藩还是可以直接到此地交易,尼堪抵达时,正好遇到了还在此地等候北风的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商人范德萨。

    尼堪从他手里又用高价购买了十具单筒望远镜,最后对他说:“你回去后能否在欧洲给本汗找一些能够熟练纺织羊毛的匠人以及机械过来,若是能办成此事,在济州岛的泊位本汗可以优先提供给你,上好的貂皮也是如此”

    范德萨听了眼睛一亮,他笑道:“我尊敬的大汗,你要这些匠人有何用?你难道想在此地开办毛纺厂?”

    “是的”,尼堪倒没有虚应故事,“本汗辖地有着大量的细毛羊,每年的羊毛也不在少数,可惜却没有好好的利用,这些人如果愿意来,本汗承诺,工钱是欧洲的三倍以上,食宿都不用愁”

    范德萨点点头,他心里倒是没有这根弦,目前目前欧洲工业最发达的是法国,不过由于其连年战争,毛纺厂的工人多半朝不保夕,被正在“奋发图强”的英国人大肆招揽,不过想要将他们忽悠到遥远的东方来也不是易事。

    而自己的母国荷兰,倒是也有一些工坊,不过总体来说还是以贸易为重。

    “事成之后,每一个人本汗给你二十两白银”

    “不不,尊敬的大汗,此地去欧洲有几万里之遥,还要经过非洲南部极为凶险的海域,说是九死一生也差不多,二十两太少了……”

    “那你要多少”

    “最少一百两一人,机械另算”

    “成交!”

    范德萨本想狮子大开口等着尼堪还价,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了。

    “我的上帝啊,这可是比贩卖黑奴更大的生意啊,不过此人如今是一方诸侯,等我将人运过来了,他翻脸不认怎么办?”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模样,尼堪笑道:“有毛纺厂的工匠自然是好,其他的工匠也行,不过价钱就会低一些,我这里先付给你三成的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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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关税

    1635年的夏秋之交,济州岛。

    经过瀚海国三年改造过后的济州岛已经大变样了,岛上原本有近两万户朝

    鲜居民,后来又增加了约莫一万朝鲜汉民,最近几年,从辽东、朝鲜、大明过来的汉民又增加了约莫五千户。

    这么多的户口,光靠岛屿上那点可怜的荞麦田是养不活的,尼堪后来让此地忠于李倧的朝鲜人约莫三千户都迁到了林中一带,剩下来的多为朝鲜王国历年流放到此的犯官及其后代。

    这样一来,境内便有一万七千户朝鲜人、一万五千户汉民,分成南北两个县,北济州、南济州。

    北济州还是全岛的政治、经济、贸易中心所在,在不惜水泥建造了防波堤后,北济州的港口已经大变样了,来自大明、日本、朝鲜、荷兰、葡萄牙、西班牙的船只全部云集于此。

    沈默,一位来自大明杭州的豪商此时正走在深入海中的防波堤上。

    防波堤长约一里,宽约一丈,露出地面约莫三尺高,东端与深入海中的山体相连,只在西端波浪平缓处留了出入口,将从日本海以及朝鲜那边过来的巨浪挡住了。

    沈默一边走着一边不时停下来停下来狠狠地跺上一脚,或者蹲下来默摸一摸。

    坚硬、平滑的路面。

    “这就是瀚海国发明的‘水泥’所制?”

    对于朝鲜一带沈默一点也不陌生,他江南沈家本就是毛文龙母亲的家族,以前毛大帅纵横辽东时,多半的生意沈家都有涉及,当时主要做的便是大明与朝鲜的生意。

    防波堤上,每隔约莫十五丈的地方修建有一座炮台,出入口的两侧更是各有两门火炮。

    沈默身边跟着一人,若是没有此人,沈默是上不了此处的。

    孙秀林,尼堪的便宜哥哥,此岛的最高行政长官,一个读书人出身又早早从商之人,与沈默很像,关键是两人以前还认识。

    相同的年纪、经历,又都有像他们这样商人的臭毛病——喜欢风花雪月,沈默便成了孙秀林的座上宾。

    “知州大人……”

    “诶,文成兄无须客气,何况此处已被已被我家大汗升格为瀚海国济州特别府,兄弟我舔为府尹……”

    沈默眼睛一亮,赶紧向孙秀林鞠了一躬,“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文隽兄竟然是几与顺天府、应天府比拟的一府府尹,失敬失敬”

    又看了看这防波堤以及堤上的炮台,“文隽兄,这堤坝耗费不少吧”

    孙秀林捋了捋颌下的三缕长须,颇有些自豪地说道:“那可不,岛上近几年出产的‘水泥’太半都用在此处了,当时上了上千工匠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建成”

    沈默心里一动,“文隽兄,这‘水泥’神物是如何制作出来的,能否拿让小弟一观?”

    孙秀林正要答应,又猛然想到尼堪以前的嘱咐:“‘水泥’乃我国之特产,配方实属高度机密,万不可泄露出去”

    于是便讪笑道:“不是为兄不肯,实乃制作此物的作坊直接隶属于工部,本官也不能做主”

    沈默心想“你是阿斯兰大汗的亲哥哥,肯定是有办法的”,正想再说几句,只见东面的海面上传来一阵号角声。

    那是有船只要进港了,沈默定睛一看,只见从暮色中驶来了大批的船只,看那制式,与停靠在港口里的瀚海国水师船只差不多。

    “文成兄,你先上岸去吧,过几日你我再去汉拿山游历,我得赶紧去接船”

    说完,朝沈默一拱手便沿着长堤朝东头去了。

    “这岛上除了他,也就是孙佳绩、李延庚、南楚、郑大勋四位官员,这四人都是降人出身,孙秀林一向也没放在眼里,还有什么人值得他亲自到此处来迎接?”

    这么多的船只,这么大的阵仗,也就是一个人能有如此的威势了。

    尼堪!

    沈默想的不错,尼堪从海参崴出发后,与范德萨的三条盖伦商船一起来到了济州岛。

    如今,济州港口附近修建了大量的商馆,还有一处专门用来交易的广场,来自大明的丝绸、棉布、铁器、食盐、粮食,来自朝鲜的人参、木材,来自日本的金、银、铜料、倭刀、折扇、海货、硫磺,来自美洲大陆的玉米、硝石,来自印度、南洋的棉布、胡椒、香料、大米,来自瀚海国的毛皮、铁器,都在此交易。

    从大明过来的淞沪一带的商人、从鸡笼过来的西班牙人、从澳门过来的葡萄牙人、从巴达维亚过来的荷兰人、从全罗道、庆尚道过来的朝鲜商人、从对马岛过来的日本商人,都云集于此。

    从大明、南洋过来的商人多半是五六月份南风正盛的时候过来的,这几个月组织货物后就等着北风大起后再南下,不过如今朝鲜的、日本的商人都没走,他们都接到了一个通知。

    阿斯兰大汗要来了,还要跟他们商议重大的事情。

    尼堪心里也很忐忑。

    济州“自由港”施行已经两年了,这两年他除了在码头上建造了一些吃喝玩乐的设施、租赁商馆来赚钱以外,对于关税并没有收取,如今万商云集,泊位愈发有些紧张了,二期防波堤和码头眼看要提上议事日程了,这收取关税的想法便愈发强烈了。

    尼堪的船队抵达后,将防波堤后面的码头塞得满满的,已经完全没有空位了,还是孙佳绩让一部分军船开往南济州的港口,才多少缓解了一下紧张的局面。

    济州府,府尹衙门。

    尼堪、孙秀林、李延庚、南楚、孙佳绩等人济济一堂。

    “……”

    “倭人船只三十艘,每艘货物价值在五万两左右,总计一百五十万两”

    “西夷船只总计十艘,红毛夷、佛朗机各五艘,每艘货物价值在十万两左右,总计一百万两”

    “朝鲜船只二十艘,每艘货物价值三万两左右,总计六十万两”

    “大明船只四十艘,每艘货物价值五万两左右,总计两百万两”

    “货物交易总值在五百万两左右”

    “我方今年在此地出售貂皮一万张,共收取白银十万两,其它各类皮子总共五万余张,差不多也是十万两,各类铁器约莫十船,总价在二十万两左右”

    “我方提供的商馆、泊位租金一年也在五万两左右,吃喝妓馆等收入在十万两左右”

    “抛去收购价格、成本,我方今年贸易所得应该在三十万两左右”

    “三十万”

    众人一听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不过尼堪却皱起了眉头。

    随着瀚海国的摊子越铺越大,这日常的开销也越来越大,随着部分人薪饷的到位,他以前靠劫掠、抢夺得来的金银库存也越发紧张了。

    如今他的麾下有资格拿除了食盐粮食布匹以外薪饷的人数已经非常多了。

    目前尼堪麾下的文官、军卒将官、工匠加起来快接近十万人了,有资格每月拿取银两的人约莫一成,这便是一万人,按照每人平均五两一个月计算,那便是五万两!

    五万两,一年便是六十万两,尼堪虽有些家当,也经不起这么大的耗费。

    当然了,你可以光发放一些粮食、食盐、布匹等物,不过人都是有追求的,如今瀚海国麾下各大城池都有商铺,手头有钱了自然会拿银子去改善、提高生活质量,否则拼死拼活地获取更高的位置又有何用?

    这个时代,同他们讲什么“追求”、“事业心”半点用也没有。

    故此,光靠食盐和米粮是不行的。

    “货物都有登记吗?”

    “有,船只进出港口都有引导船,按照您的吩咐,货物、人员都要一一登记造册”

    “他们交易的价格清不清楚?”

    “大致清楚”

    “好,本汗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就从今年开始收取关税,此次我从户部带来了几名人员,再从济州府抽调一部分人,就在这商馆区设置海关”

    众人眼睛都是大亮,收取厘金的事情这些人早就想干了,不过尼堪一直说时机不成熟再等等,终于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你等看收取多少合适?”

    “最少得一成”,孙秀林说道。

    “两成”,孙佳绩腆着大脸说道,眼里隐隐有些兴奋,似乎想到了以前在毛大帅下面拦截往来朝鲜的船只收税的情形。

    接下来有说一成的,也有说两成的,不一而足。

    尼堪却闭着眼睛在思索一事。

    这些货物运到各自的目的地,恐怕毛利都至少在一倍以上,收取一成、两成都不成问题,不过若是收的太多,势必会引起走私贸易的繁盛,届时釜山、五岛的私人贸易又会死灰复燃。

    不过就这样不收肯定不行,他还承诺每年要给李倧一成的税收呢,加上济州岛的租金,每年就要支出去两万两。

    怎样既能稳住这些商家,又能减少走私贸易?

    “半成吧,明日召集众商家开会,本汗亲自宣布此事!”

    半成,也就是百分之五,五百万两便是二十五万两,也算不错了,加上三十万两的自家产品利润,勉强够发放一年的饷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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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怒杀人

    港口商馆区,望海楼。

    望海楼是来自扬州的豪商杨文利的产业,除了吃喝,后院还有娱乐之处,算是吃喝玩乐一条龙,乃济州府最大的酒楼。

    如今整个望海楼二楼已经被尼堪包了下来。

    整座二楼也只能摆三张桌子,每张桌子坐十人,每人面前还有铭牌,商人们见到了倒是觉得新鲜,不过在孙秀林的人引导下各就各位了。

    为了不引起误会,三张桌子大致的安排是:大明的人士单独一桌,朝鲜、倭人一桌,西夷之人一桌。

    尼堪在孙秀林、李延庚的陪同下做到了西夷那一桌,那一桌的人数最少。

    这一桌上,来自荷兰的范德萨尼堪早就认识了,还有几位此处却要介绍一下。

    何塞.路易斯,来自马尼拉,时任马尼拉总督的会计,四十上下,矮胖身材,黑色头发,如今西班牙、葡萄牙都被日本幕府断绝了平户贸易,听说在日本北边还有一处贸易场所,风闻之后便巴巴地过来了。

    在东亚,他们能做生意的地方,除了漳州的月港,便是大量的走私贸易了。

    德.莫拉斯.卡瓦略,来自葡萄牙驻澳门的总督奥格.库蒂尼奥.杜辰以及澳门市民议会的全权代表,五十左右,灰褐色头发,情形与西班牙人差不多,如今他们只能靠广东与澳门的走私贸易苟延残喘。

    以上两家在南洋一带都被荷兰人压着,出海时若是船只不多,必定会被荷兰人抢了。

    荷兰共和国东印度公司驻巴达维亚总督的商务代表,卡尔.雷尼尔斯,前往平户贸易时也分了一部分船只来到了济州岛。

    当然了,他与范德萨早就勾结在一起,按照日本方面的规定,前往平户贸易的船只都有定数,这多出来的船只便是东印度公司几个高层私人的船只。

    亨利.德拉蒙德,来自英格兰,隶属于大英帝国的东印度公司,是东印度公司大股东的私生子,名义上为东印度公司服务,实际上主要为自己干。

    德拉蒙德只有二十五岁,名下也只有一条船,像他这样的,莫说跑单走海了,就是在近海走私也不安全,从黄海以下,一直到南海,多如牛毛的海盗分分钟就会将他吞了,目前他却是与葡萄牙人同病相怜,勾搭在一起。

    另外两桌,大明的那一桌,主要是山东、江南一带的商人,多为南直隶一带的豪商,不过也有拎着脑袋单独出海的,这些人只有一艘船,原来或是大明水师的人,或者是海盗出身,好几年才出海一次,不过一次下来若是不出事的话赚的钱一辈子也就够了。

    海贸的利润,做对货品的话,最少的也在五成以上,一倍的净利也很普通。

    这其中,有三人身份特殊,身家巨万,海贸一途是长做不辍的。

    杭州沈家,毛文龙的母族亲戚,家里有船坊、织场,手里还有官府的盐引,乃是浙江巨贾,沈默不过是其长房的代表人物而已。

    杨文利,扬州盐商的代表,当然了,身为扬州巨贾,布匹、铁器、生丝、当铺等生意那也是少不了的。

    汪然明,徽商的代表,家族里有盐引、木材、粮食、生丝的生意,几乎垄断了江南的一带的木材生意。

    倭人那边,除了尼堪熟悉的松尾智保,他的主人,原对马藩的家臣柳川调兴也赫然在座,当然了,由于尼堪的出现,柳川调兴、松尾智保两人都安然无恙,不过经过了柳川调兴向德川家光告状一事,他在对马藩也待不住了。

    幸好他拿到了尼堪的承诺,由于釜山港贸易的取消,日本、朝鲜之间的贸易只能依赖济州岛,柳川调兴摇身一变成了除对马藩、五岛藩之外所有想要在济州岛贸易的各藩国的代表。

    如今的他还与五岛藩打得火热,还将隶属于五岛藩的最北边的宇久岛租了下来,堂而皇之成了他柳川氏的“封地”,他以此地为基础,将包括五岛藩在内的所有藩国的船只聚拢在一起往来济州岛贸易。

    这下肯定被对马藩的大名宗义成恨得牙痒痒的,此时坐在松尾智保旁边的对马藩的代表宗智顺一想到主家受到的屈辱,恨不得立即在坐上斩了柳川调兴——虽然在宗义成与柳川调兴的纷争中两人都有不是的地方。

    在日本,像柳川调兴这样脱离主家,另投他人的人是会被武士阶级看不起的,不过现在都有求于他,各藩国大名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故此,尼堪就像柳川调兴的“救命恩人”,让他往东,他是绝对不会向西边看一眼的。

    在座的朝鲜人都是李倧的代表,几乎没有民间的人士,当然了,凡事没有绝对,像金自点家族、千万里家族,肯定是会在里面分一杯羹的,不过由于李倧的人在,这些人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登上大雅之堂。

    “诸位”

    尼堪举着一杯酒站了起来。

    “承蒙诸位关照,济州港自开埠以来日渐兴旺,本汗也十分欣慰,想必诸位一定是赚得盆满钵满”

    “呵呵……”、“嘿嘿……”

    下面立即出现一阵心照不宣的“呵呵”、“嘿嘿”的声音。

    “眼见得前来的船只越来越多,这港口的规模却有些不敷用了,故此,本汗决定,扩建济州港!”

    大多数人都是拍手叫好,不过少数人精很快就寻摸过味儿来。

    “这是要我等掏钱了”

    杨文利暗暗地想到。

    “诸位,为进一步管理好港口、商馆诸务,本汗决定成立海关”

    在旁人的翻译下,那德拉蒙德得知了尼堪的意思,他不禁站起来问道:“尊敬的大汗,您成立海关后还准备做什么?”

    尼堪直接用英语回答他:“废话,当然是为了征收关税”

    德拉蒙德一惊,他惊讶的自然不是征收关税,而是此人竟然会他国家的语言。

    “你……”

    “诸位有什么异议?”

    杨文利站起来施了一礼,“征收关税也是应有之意,只是,这税额……”

    尼堪答道:“明人不做暗事,济州岛的关税征收的不多,无论何种货品,都按照出港总额的半成收取”

    杨文利继续问道:“那用什么来支付税金”

    尼堪笑道:“自然是真金白银,实在没有的可以用布匹抵扣,不过在来年必须用真金白银将布匹赎回去”

    杨文利等人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他们在平户贸易时赚了大量的金银,区区半成实在不在话下。

    杨文利附近一人却不这么想,他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为何前几年没有税收,眼下却巴巴地收了起来?”

    在济州岛,敢跟尼堪这么说话的不能说没有,格根塔娜是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此人竟然……

    一旁的孙佳绩赶紧在尼堪耳旁轻声说道:“此人叫郑联,听说是纵横福建、日本一带的原巨寇郑芝龙的侄子,郑芝龙接受招安之后,其麾下大多都有了官身,不过此人依旧在海上跑生意”

    尼堪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对孙佳绩的话未置可否。

    “此地是本汗打理的,何时收税,何时不收税自然由本汗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本汗的宴会上大呼小叫?”

    那人一愣,不过很快又嘴硬起来,“此地本来是朝鲜的,何时到了你的名下,朝鲜可是大明的藩国,你侵夺藩国的土地,得到大明皇上的许可了吗?”

    尼堪大怒:“什么东西,来人!”

    孙佳绩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拉住了尼堪,“大汗,那郑芝龙麾下战船上千,战力强横,切不可轻易得罪了!”

    尼堪一把将他甩开,“怕他作甚?来人,将这厮拖下去关起来,将其船只、货物扣押!”

    郑联一向骄横惯了,这时才意识到眼前此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宁北将军、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多次大败建奴和鞑奴的猛人。

    不过他嘴巴却依旧强硬,“兀那蛮子,老爷我将话撂在这里,赶紧将我等好好的送出海港,否则我家叔叔大军一到,济州岛必将化为齑粉!”

    范德萨听得懂汉话,他荷兰人与郑芝龙也有冲突,巴不得他与尼堪闹翻,便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尼堪。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受过郑芝龙的欺压,眼见得雄霸漠北以及啸聚南海的郑芝龙可能会打起来,都起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思。

    只见尼堪走到郑联面前,拔出了身边的短铳,对着郑联的胸口就来了一下。

    随着“砰”的一声响起,郑联捂着胸口倒下了。

    郑联很快被拖了下去,随着硝烟的散去,地上血迹也擦得干干净净,似乎当时什么也没发生。

    随着郑联的倒下,接下来尼堪收取关税的大计倒是顺利得多,几日下来,二十多万两白银整整齐齐码到了济州府的库房里。

    不过众人见到尼堪他们大致是按照货物的价值收取的半成税金,并没有强取豪夺的样子,整个过程还是很配合的。

    得到银两后,尼堪取出两万两让朝鲜的人带走了。

    出了郑联的事,尼堪的心情也不是很愉快,在济州府待了几日后,时间已经是初冬了,北风强劲,想要返回海参崴不是不可以,但确实不划算,他正准备带格根塔娜到汉拿山附近游玩一下,没想到又有事情上门了。

    还是大事。

    从海参崴、皮岛来的快船向他通报了:

    卫拉特蒙古人大举入侵!

    和托辉特部、三音诺颜部也响应他们对喀尔喀三部展开进攻!

    与此同时,皇太极任命阿巴泰为统帅大举向明国展开第二次劫掠!

第二十四章 烟波浩渺两茫茫

    从皮岛过来的有两人,其一便是沈世奎的侄子沈志祥,另一人却是张焘!

    话说由于尼堪的出现,张焘的命运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在登州被俘后被孔有德放了,结果与孙元化一起被崇祯斩杀。

    在这个时空,由于吴直、黄龙的掩饰,张焘丢**弥岛一事被遮盖住了,上奏的战报也是“力战而败”——反正最终身弥岛又收复了。

    朱大典收复登萊一带后,朝廷任命杨文岳担任登萊巡抚,杨国栋改任登萊总兵,刘泽清任山东总兵,张焘依旧身为参将驻扎在登州,得知张焘与尼堪有旧后,山东巡抚颜继祖、登莱巡抚杨文岳一致推荐他过来联络尼堪。

    沈志祥一见尼堪便跪下了。

    “大汗,此次鞑子在孔有德等人的带领下同时进攻皮岛、旅顺两处,攻势比以往更为猛烈,身弥岛又丢了,如今建奴正在猛攻皮岛……”

    尼堪将他扶起来,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皮岛上还有多少人?”

    “万人左右”

    “万人?那建奴应该一时半会儿攻打不下……”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一事,“你能来到此地,难道石城岛已经……”

    只见沈志祥嚎啕大哭起来,“大汗,此次建奴的战法与以往大不相同,彼等水师在孔有德、耿仲明两人的带领下先攻打石城岛、广鹿岛,贼子火炮犀利,末将只支撑了三日便不支了,领着残兵败将赶到皮岛,又被叔父派到您这里来,呜呜呜……”

    尼堪觉得有些好笑,你也是一个堂堂的参将呢,怎地如此不济事,又想到一事,面上戏谑的神色马上凝重起来,“你的家眷都困在石城岛了?”

    沈志祥一脸悲戚地点了点头。

    “那广鹿岛呢?”

    “大汗,石城岛离广鹿岛只有七十多里,末将兵败后第一时间便是去广鹿岛,没想到尚可喜那厮也战败了,当时他已经带着少量船只去投奔旅顺的黄总兵去了”

    “于是你便掉头去皮岛了?”

    尼堪心想,依照建奴的德性,如今在北面有了自己这个大敌的情形下,彼等肯定是蓄势已久,要一举拿下身弥岛、皮岛、石城岛、广鹿岛、旅顺的,彻底消除辽东东部海域的威胁。

    旅顺多半也在他们的攻击范围。

    按照历史的轨迹,也就是在这一两年,旅顺、皮岛便彻底失陷了,不过与历史上不同的是,原本是旅顺、皮岛失陷后,走投无路的尚可喜、沈志祥才投靠了建奴,如今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多半是由于有了自己这个大敌,建奴也不可能未卜先知尚可喜、沈志祥两人一定会投降他们,故此干脆来了一个釜底抽薪、一劳永逸的攻击计划。

    他将目光又投向张焘。

    “大汗”

    张焘倒是只向尼堪抱拳拱了拱手。

    “建奴再一次破边墙而入,此次是由贼酋之兄阿巴泰率领,图尔格副之,纠集了满蒙大军十万杀进来了,估计是上一次在京畿一带肆掠之后,知晓那里没什么油水,这一次竟然直奔山东来了!”

    “哦?”,这下尼堪也是觉得有些奇怪,有了他的介入,皇太极的第二次、阿济格的第三次、多尔衮的第四次劫掠没了,如今却直接进到阿巴泰的第五次!

    想想也是,有了第一次的惨痛教训,皇太极自己绝对不会再次入关了,而接下来的统帅阿济格已经殒命,多尔衮又是败军之将,于是便赶鸭子上架,让他的一直不受待见的七哥阿巴泰出马了。

    “大汗,瓦剌人已经兵分两路打到漠北、漠南一带了……”

    这才是尼堪最担心的,他仔细看了身在呼伦城的牧仁送过来的信。

    瓦剌大军一路由瓦剌部大汗、黄金家族后裔、和硕特部的图鲁巴虎尔,自号固始汗,亦称国师汗的率领两万精骑从天山北麓出发,直扑阴山南麓。

    一路则由绰罗斯部、也先的后裔巴图尔珲台吉率领,越过阿尔泰山,与和托辉特部合流后,率领三万精骑直接扑向喀尔喀三部。

    “蒙古人打蒙古人?”

    尼堪摇了摇头,卫拉特部最终的目标肯定还是自己。

    再接着往下看,牧仁与朱克图、阿林阿商议后,制订了以下策略:

    为避免战火烧到呼伦贝尔一带,牧仁亲自率领呼伦城的三千骑、两千步军前出到克鲁伦河流域的巴音图门一带,在那里将视情况是就地驻扎还是前进。

    这里的意思也很清楚。若是喀尔喀三部团结起来反抗巴图尔的入侵,那么牧仁在战事的关键时刻会杀入,若是喀尔喀三部有别的心思,他就在巴音图门一带扎下大营,阻挡巴图尔的去路。

    而嫩江、松花江一线,阿林阿、朱克图各抽调一半人马,由朱克图带领,也就是三千骑兵、两千步军,沿着红山以西的大草原南下,前进到青城,作为九原孙传宇的后援。

    上都的萧阿林、曲承恩部按兵不动,提防东边的蒙古部落。

    同时在各部落动员,抽调部族骑兵以备不时之需。

    满奴得知此事后自然放心大摇大摆南下或攻旅顺、皮岛一线,或攻大明。

    瓦剌部,那可是位居七河流域、天山一带,一刻也没有停歇地与布哈拉汗国、哈萨克汗国、叶儿羌汗国征战不休的部族!那战力可不是喀尔喀诸部可以比拟的!

    尼堪琢磨良久,终于想明白了一事。

    历史上卫拉特部此时应该是攻打叶儿羌汗国,占领天山南麓一带,进而攻略青海、西藏一带才是正途,如今为何变了方向?

    还是由于他尼堪的存在!

    历史上林丹汗西迁到甘肃草场后没多久就病死了,这个时空也一样,不过由于尼堪的瀚海国占据了以前察哈尔诸部的牧场,满清的大军就不能追着林丹汗的屁股跑了,如此一来,也就没有额哲投降皇太极的事情。

    林丹汗死后,却图汗当即推举额哲继任呼图克图汗(虎墩兔憨),同时大力经略青海一带,在收降原本就在青海一带游牧的土默特等部落后,加上喀尔喀、察哈尔两部,实力大涨,特别是有塔什海、虎鲁克赛桑两人的直属部落,就不是仅仅只有历史上那个孱弱的却图汗了。

    多半是基于此,固始汗没敢向青海进军,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东边。

    至于为何固始汗、巴图汗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身后还有强大的哈萨克部落,多半是此时哈萨克内部又起了内讧所致。

    何况一路两万骑肯定不是卫拉特四部所有的兵力,按照他们实际的力量,全部落加起来起码有十万精骑才是,肯定也留下了相当的力量防备哈萨克人。

    “宁古塔的建奴有何动静?”

    “回禀大汗,小的过来时彼等似乎在宁古塔一带增强了兵力,故此双城的阿克墩大人也不敢轻动”

    尼堪点点头,估计吉林、白都讷也都增强了兵力,也就是将旗丁重新聚拢、虚张声势而已,不过却也让阿林阿、阿克墩不敢轻动。

    满奴能做出这样的布置,不用说肯定是知晓了自己的动静。

    如今自己无论是返回海参崴还是去山东,一路都是逆风,何况,初冬的日本海、黄海一带气候非常恶劣,狂暴的大风、滔天的巨浪比比皆是,自己无论去那一路都需要冒着极大的危险。

    何况皇太极多半也侦知了自己的济州岛的兵力部署情况,就这些人马,一方面还要守备岛屿,就算能北上皮岛或山东,能出动的兵力肯定不多。

    “好算计啊!”

    尼堪不禁一声长叹,看了要巴巴地等着自己救援的张焘、沈志祥两人,心想:“老子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儿还有余力管你等的事?”

    不过看着两人殷切的目光,自己这心里也有些不忍,何况一旦建奴将皮岛、旅顺拿下,便可长驱直下济州岛。

    可自己终究是实力有限啊。

    从济州岛去皮岛,海路至少一千五百里,如今正是北风呼啸的时候,逆风航行的话,需要十日才能抵达。

    而济州岛离最近的海参崴也有两千多里,最少需要十五日才能抵达。

    十日,还是马上要结冰的冬季,船队就算抵近了皮岛也不能靠岸,没准那时沈世奎等人早就覆灭了。

    怎么办?

    亲爱的书友,本书第五卷《漠南漠北》完结,第六卷《故国之梦》即将上演,大汉、大唐、大金、大元,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故国之梦,故事更加精彩,敬请期待。

第一章 格根塔娜的决断

    乱套了,全乱套了。

    卫拉特部的事情暂且不说,原本的历史上,满清可是先攻旅顺,后打皮岛的,没想到如今不仅同时开打,还同时入关劫掠!

    尼堪一时心乱如麻,历史已经大乱,自己脑海里那点可怜的知识完全用不上了,想要根据历史大势来上下其手已不可得。

    最终他还是冷静下来。

    如今对自己影响最大的还是卫拉特部,其实硬桥硬马地战斗,布置在呼伦城的牧仁部、布置在白城的朱克图部、布置在九原的孙传宇部,虽然都只有五千步骑,但如今还是以冷兵器为主的卫拉特部虽然人多势众,还真不一定是三人的对手。

    关键还是那些首鼠两端的蒙古人。

    喀尔喀三部、阿拉克卓特部、土默特左右翼、鄂尔多斯部,任意一部给自己冷不丁地来一下就是灭顶之灾。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自己就算回到漠南,最快也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那时,估计已经分出了胜负。

    还是将目光投向更近的辽东和大明吧。

    “皮岛附近的海域结冰没有?”

    尼堪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沈志祥。

    “大汗,按照以往的天气,尚有一个月才能完全冻上,末将出发时尚未结冰”

    “嗯”,尼堪点点头,眼下是十月初,按照他的说法,应该是十一月份才会结冰,多半还在十一月中下旬,自己时间倒是有一些。

    “旅顺那边呢?本汗记得那里应该不会结冰吧”

    “大汗明见万里,旅顺港在最冷的时候离码头最近的地方也有一些冰渣子,不过并不厚实,还是可以行船的”

    “那你等从皮岛下来花了多长时间?”

    “五日,大汗,末将当时心急如焚,天黑以后还冒险行驶了一段,结果有好几艘船掉了队,至今不知所踪……,若是放在平时,还是需要七八日功夫的”

    “大汗”

    尼堪正要下达命令,客厅一侧突然传来一声叫唤。

    格根塔娜。

    尼堪心中纳闷,这妮子平素很少管自己的事情,今日急匆匆地过来作甚?

    “你们在这里稍候”

    尼堪掀开珠帘,进到了侧厅。

    与阿茹娜相比,格根塔娜是一副典型的蒙古人面孔,当然了,自然是蒙古人中长得好看的那种。

    见尼堪面色不虞,格根塔娜笑道:“大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尼堪有些漫不经心。

    “大汗,我怀上了……”

    “哦,知道了”,没想到尼堪依旧浑不在意,他还沉浸在如何出兵化解眼前的厄难呢。

    格根塔娜有些失望,她刚才兴冲冲地跑过来找尼堪,就是想告诉他这个事情,当然也听到了众人的谈话。

    “大汗,你不用担心”

    格根塔娜抓住了尼堪的手,依旧笑嘻嘻地说道。

    尼堪一时有些过意不去,便轻轻拍打她的手,“塔娜,刚才是我不对,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格根塔娜笑道:“我说你不用担心我阿布和衮布大汗的”

    “哦?”,尼堪眼睛一亮,“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道道?”

    “大汗,我是了解我阿布的,若是没有金国的崛起,我等喀尔喀蒙古人绝对是卫拉特四部的天敌,而呼图克图汗败亡之后,我阿布、衮布大汗、素巴第大汗都有一统蒙古的雄心”

    “不过,先后几次败于你手之后,他们应该知晓想要一统蒙古诸部比登天还难,对于他们来说,以你为依托来对抗金国,咳咳,现在他们应该叫清国了,以你为屏障对抗清国才是上策”

    “这也是阿布想出来的,衮布大汗、素巴第大汗两人也同意了”

    “按说此时在漠南漠北之中若是出现一位雄才大略的人物,在你索伦诸部的遮护下一统南北正是时候,可惜,包括呼图克图汗在内都不及祖宗万一,莫说伟大的成吉思汗了,就连达延汉、俺达汗都不如”

    “各方又势均力敌,此时你又在乌兰哈达击败了塔什海,收服了阿拉克卓特、土默特、鄂尔多斯三部,将三人最终的一点雄心也消耗殆尽”

    “在你出兵支援三部击败反叛的和托辉特、三音诺颜两部后,他们残存的最后一点幻想应该也没有了”

    “但他们还是有可能与固始汗联合起来对付本汗啊?”

    格根塔娜摇摇头,“你太不了解我等蒙古人了”

    “固始汗虽然也是黄金家族的后裔,不过却不是嫡支,他是哈萨尔的后代,自从达延汉一统诸部后,实际上已经在诸部形成了非黄金家族直系后裔不得担任珲台吉以上大位的法统……”

    “那绰罗斯巴图尔?”

    “呵呵,他并不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在漠南漠北两部蒙古人眼里,包括固始汗的和硕特部在内的卫拉特四部都是蒙古别部,其自己篡称珲台吉自然没人理会”

    “无论是固始汗还是巴图尔,我阿布三人与彼等联合,甚至同盟都无问题,不过让别部来掌控全体蒙古人的命运绝对是不可能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的两位岳父不会与他们联合起来来对付我?”

    “没有一点可能!”

    尼堪点点头,虽然依旧有些忐忑,不过终究是踏实了一些。

    “那漠南诸部……”

    “我不太熟悉,不过多罗特部势单力薄、阿拉克卓特部刚刚叛出察哈尔部,又夹在青城与上都之间,按说没有理由会反叛大汗,唯一可虑者,便是紧紧挨着大漠的土默特右翼以及孤悬于大河以南的鄂尔多斯两部了”

    此时,尼堪心里已接大定,就算土默特右翼的杭高投向卫拉特部他也不怕,从土默特右翼攻向九原,势必要经过一道狭窄的、南面是黄河、北面是阴山的道路,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孙传宇应该会牢牢守住这一道路。

    至于南边的鄂尔多斯部,彼等就算投靠卫拉特部,并加入他们前来攻打孙传宇,还要面临黄河天险的威胁,何况,以朱克图的精明,此时他应该抵达了青城,这个时候无论是谁前来挑战都得掂量掂量。

    尼堪心头大定,一把将格根塔娜拉到自己的怀里。

    “塔娜,幸亏把你带出来的,没有你这一番话,本汗还不知如何下手呢……”

    格根塔娜淬了一口,一把推开他,“别,别碰了我的孩儿”

    ……

    尼堪北上了。

    他让南楚带了一千骑兵,又在李延庚队伍里抽调了一千步军,此后,济州岛还有两千骑兵、一千步军,加上随时可以抽调的汉人、朝鲜青壮,完全可护卫全岛无虞。

    加上自己的一千亲卫,一共三千人,五十艘萨哈连1、2级的三层甲板大船、十艘因果达级的船只,冒着呼呼的北风从济州港出发了。

    他们的后面还跟着两百艘挂着纵帆的龟船、板屋船,纵帆自然也能倾斜帆位逆风行驶,不过速度比起软式横帆就差了一些,只能让他们在后面慢慢跟着。

    按照后世空气动力学的原理,软式的、被风吹拂时带着弧形的横帆才能得到最大的动力。

    尼堪走之后,济州岛还有十艘萨哈连级、二十艘石勒喀级、二十艘因果达级的战船,护卫全岛还是足够的。

    北上时,尼堪让水手将所有的横帆调整成与从西北面吹过来的冷风几乎呈九十度的方向,此时反而让船速达到最大,不过乘着逆风时,就不能直直地向前航行了,必须隔一段时间调整一下航向,让船队大致呈之字形前进。

    沈志祥、张焘的船只全部留在了济州港,他们这些大沙船,遇到顺风还可以快速行驶,用硬式纵帆顶着烈风行驶实在力有未逮,何况沙船多半是方头,破浪能力实在堪虞。

    最后沈志祥、张焘两人只带着少数人跟着尼堪坐上一艘萨哈连2级的大船。

    诸民黑斤部落哈拉达瑚图礼的长孙苏纳如今已经是这艘船只的舰长了——苏纳曾经跟着他阿玛用独木舟越过库页海峡抵达库页岛,在海上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在尼堪的亲卫队锻炼一年后便加入到了孙佳绩的水师队伍。

    今年二十岁的苏纳身形敦实,虽然以前只用过桦皮船、独木舟,船帆也是用大张的堪达罕皮子制成的简易形制,不过来到孙佳绩的大船后,对于如何根据风向操控这些复杂的索具还是显示出了很高的天赋。

    按照尼堪与孙佳绩两人商议过后对水师的规划,新加入的水兵一定要在操帆手、观测手、战斗兵、炮兵、桨手、火头兵等职位轮番实习一遍,最终看各人的天分、成就再相对固定在某一位置,不过操帆手、炮兵、战斗兵这三个位置还是会进行小幅的轮换。

    对于苏纳来说,操帆、接舷肉搏都不在话下,利用火炮、火铳就差了一些,不过因为他对于风向、海上的气候有着天然的敏感性,孙佳绩最终还是让从军才三年的他当上了船只的舰长,先后在因果达级、石勒喀级干过,萨哈连2级出来后,由于水师军官实在缺乏,便让他越级上了。

    苏纳对尼堪这位深处大漠内部,平素只有尼布楚河这条小河可以练手的大汗能制订出这样一套在什么风向的情况下如何操帆、摆舵的操典也是十分好奇,当然了,他肯定不敢问他。

    ……

    初冬的朝鲜西海岸,虽然风急浪高,尼堪的船队还是一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皮岛海域,由于充分利用了侧风,船队抵达时不过才离开济州岛四天!

    船队绕着皮岛、身弥岛、大和岛等一众岛屿转了一圈,结果并不令人意外。

    所有的岛屿都空无一人!

第二章 镇江堡的故事之一:沈姑娘

    镇江堡,又名九连城,原本是大明最东段长城附近的堡寨。

    当然了,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辽东的明长城已经名存实亡,内外统统都在满清的管辖之下。

    不过在建州崛起之前,镇江堡与东北面的宽甸堡、西北面的凤凰堡呈三足鼎立之势,牢牢地掌控者辽东以东与朝鲜的边境地区。

    事实说明,对付异族,光有一道城墙是不行的,被动的防御永远比不上主动的进攻。

    可惜,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里,汉民族始终是败多胜少,偌大的边墙也是时有时无。

    在如今镇江堡的守将叶臣看来便更是如此。

    叶臣,全名是完颜叶臣,镶黄旗梅勒章京。

    此次攻打皮岛,统帅是褚英的长子、安平贝勒杜度,尚有叶臣、彻尔格、萨穆什喀等人,与历史上一样,依旧是佯攻身弥岛、突袭皮岛的做法,又有孔有德水师的协助,几日功夫便拿下了皮岛。

    拿下皮岛后,杜度俘获了大量的东江镇士兵及其家属,与历史上不同的是,由于尼堪的强势介入,如今辽东的丁口大不如以前了,对于俘获的这些丁口按照皇太极的意思准备就近安排到镇江堡附近。

    俘虏中,原东江镇士兵中的合格者将纳入汉军旗,这也是满清能迅速“收心”的一贯做法——抬旗啊,在皇太极等人眼里那可是天大的“恩典”。

    其他的则作为驻扎在镇江堡的一千“伊彻满洲”的阿哈就在镇江堡附近种地。

    这一千伊彻满洲便是鸭绿江流域的库尔咯人,与逃到海参崴的加哈禅同族。

    除了这一千新满洲,还有一千由汉人和朝鲜人混杂的火器、长枪部队,这一千人便是由刚从齐齐哈尔赎回来的孙得功率领。

    多尔衮、济尔哈朗、李永芳、孙得功这些人被赎回来后,皇太极明面上是抚慰有加,实则暗地里疏远了,孙得功如今也落得发配到镇江堡带一千人。

    皮岛、身弥岛上原本有上万士兵,加上家属,也是有三万多人的,被上次楞额礼、喀克笃礼洗过一遍后锐减到不到两万人。

    除了这两千人,还有叶臣自己旗下的三百精锐。

    两千三百人,便是满清东江镇兵力的全部。

    几日前,这里还有杜度、彻尔格、萨穆什喀的万余精锐,不过杜度将俘获的皮岛千总以上的将官及其家属、大量的金银都带走了,沿着镇江堡、凤凰堡、威宁堡、沈阳的官道撤回去了。

    而给叶臣留下了几千户东江镇普通士兵及家属,这些人或是孙得功的旗丁,或是新满洲和汉军旗的阿哈,今后就长驻镇江堡一带了。

    与大明一样,满清也是重辽东中西部,轻东部,特别是在辽东东部被满清、毛文龙反复拉锯后丁口异常凋敝的情形下更是如此。

    如今在偌大的鸭绿江附近,除了镇江堡这里的两千余人,便只有宽甸的五百人、凤凰堡的一千人,威宁堡(后世本溪市)、凤凰堡以东的广大地区还有若干个堡寨,满清政府最多安排一个牛录(300人)驻守,大多数只有50-100人。

    镇江堡靠近朝鲜、皮岛,皇太极几次征伐朝鲜这里都是大后方、出发地,于是这才安排了两千人驻守。

    在镇江堡附近,还有两座大营,原本是几次征伐朝鲜的大本营,人走之后也没有拆除,以备下次使用,如今倒是便宜了从皮岛等岛屿掳回来的东江镇士兵及其家属。

    虽然只有两千余人,不过在满清贵族来看,这已经是相当重视了。

    此地的镇守者,叶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被俘的东江镇士兵虽然还有五六千人,不过在叶臣看来,完全不足为虑。

    而在七八年前,辽东的满洲贵族们绝对不会这么认为。

    在毛文龙还在世的时候,他常常带领几千人便敢深入到沈阳、抚顺等辽东腹地,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同时将辽东东部的堡子全拔了,让身在沈阳的老奴得不到情报、摸不着头脑。

    毛文龙,实在是高悬在沈阳不可一世的大小建奴头上一柄亮闪闪的利刃!

    可惜,这一些,都叫一个叫袁崇焕的人给毁掉了。

    袁崇焕被杀自然冤枉,不过自从毛文龙死后,他为了全盘掌控东江镇,将东江镇分成几拨,又在里面安插自己的势力,为东江镇后来的衰败居功最伟。

    毛文龙死后,此时最有声望的莫过于原名陈忠,后改名陈继盛者,袁崇焕此时若是放下私心,让陈继盛继任东江镇总兵,虽然东江镇仍然避免不了衰落下去,不过肯定没有这么快。

    大明或许也能延长国祚十余年。

    结果他在东江镇里掺杂了徐敷奏、刘兴祚兄弟,于是,东江镇不可避免分裂了。

    于是,自从毛文龙死后,刘兴治杀陈继盛,沈世奎杀刘兴治,耿仲裕杀黄龙,尚可喜杀耿仲裕,一通乱杀后,满清已经知晓以前深为畏惧的东江镇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这一切,同袁崇焕有莫大的干系!

    自此以后,东江镇军将的战斗力同样不可避免地回到普通明军的水平了,直到投降建奴后得到他们“神秘”光环的加持又大发神威。

    这也是叶臣以区区两千余军卒就敢镇守有着五六千俘虏的东江镇士兵的重要原因。

    当然了,这也与满清计划将部分东江镇士兵划到孙得功麾下,全部纳入汉军旗也有关系,此时孙得功正带着一千汉军旗与俘虏们住在一起,有这么多旗丁,一朝失势的孙得功能不尽心尽力盯着?

    ……

    “啪啪……”

    一大清早,镇江堡叶臣的府邸大门外响起了鞭炮声。

    镇江堡是一个军堡,里面住着多半是驻军的家属,听到这阵鞭炮声都过来瞧热闹。

    这阵鞭炮声自然不是没来由的。

    沈姑娘又要嫁人了。

    杜度夺占皮岛后,将从旅顺过来瞧父亲的沈姑娘也拿下了,最后他带着千总以上的军将及家属、重要缴获回沈阳时,自作主张将沈姑娘赏给了镇守镇江堡的叶臣。

    杜度前脚刚走,第二日叶臣便迫不及待地准备将沈姑娘纳入房中。

    沈世奎会不会投降我大清还是两说,依照他在东江镇的地位,一旦降了,皇上必定龙颜大悦,没准在地位上会与孔有德等人并驾齐驱,故此,叶臣一开始并没有要强,而是“正大光明”地迎娶了她。

    后院偏房里,一身红装的沈姑娘依旧明艳动人。

    沈姑娘嫁给毛文龙时才十六岁,如今年近三十,却依然保养的很好,只见她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若是后世通读过红楼梦的读者见到不禁会惊叹,“这不就是迎春与探春的合体吗?”

    长期跟着沈姑娘的丫环小梅正在给她梳头。

    沈姑娘面色沉静,眼神淡定,看不出喜乐哀愁。

    “给我磨砚”,等她梳洗妆抹完毕,对小梅轻声说了一声。

    不多时,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了几行字,小梅怔怔地看着,她不识字,不知晓写的是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小姐今儿个是怎么啦,好好的雪花纸不用,巴巴地在墙壁上写个甚?

    看着那些字,小梅没来由地感到身上一冷,虽然她不识字,不过依旧隐隐约约体会到了那些字身上透露出来的意味。

    什么意味?

    戏谑?嘲讽?诀别?

    小梅摇了摇头,心里头隐隐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梅出去了。

    ……

    中午时分,沈姑娘的房间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是小梅发出来的。

    沈姑娘自杀了,用一把锋利的小刀,上面刻着“依依十岁生辰制,沈世奎”字样,按照当时的情形,这位大名叫沈依依的姑娘先是用小刀划破了自己的脸面,最后直接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至于那墙上的字,叶臣不认识,跟着叶臣的却是一位辽东的汉人士子,他一瞧之下,不禁面色苍白。

    这名士子终究没有泯灭良心,偷偷地将沈依依写的字传了出去,那上面写的是:

    “本姑娘可嫁老朽毛文龙、黄龙,何也?彼人杰也!亦可嫁刘兴治、耿仲裕,何也?彼大明健儿也!宁死不嫁建奴,何也,彼腥臭蛮夷也!”

    “本姑娘残破之身,死不足惜,可惜、可恨、可叹一事,六千大军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

    “哈哈哈……”

    那“哈哈哈”三字写的异常潦草,似乎书者写到此处时一腔愤恨、不满、哀叹已到了极致,那士子看过之后也是耸然一惊。

    他瞒过了叶臣,只是说上面写着“本姑娘残破之躯,不足以配满洲大人”云云。

    叶臣当然不会这么想,当即大怒若狂。

    他将怒气全部发到了那可怜的丫环身上,责怪她没有看好沈姑娘。

    初冬的镇江堡,已经是零度左右的寒冷天气了。

    叶臣将那丫环扒了个精光,割了她的舌头,绑在一根柱子上一刀一刀割着,在她挣扎着、抽动着的躯体上,他似乎稍稍找到了一些快意。

    而自杀毁面的沈依依他也没放过,镇江堡面前是瑷河,他让人将沈依依的衣服扒光之后丢在瑷河旁边的荒野里。

    死前你让我恨意满满,死后我让你尸骨无存!

第三章 镇江堡的故事之二:陈小郎

    镇江堡外面的大营。

    沈依依和小梅的故事已经传到了这里。

    大营的伙房里,有一老一少正在准备中午时分的饭食——按照叶臣的规定,在旗丁没有最终拣拔、划分完毕之前,大营里的俘虏每日只有一顿稀粥,这一老一少就在熬粥。

    只见那老者约莫五十左右,瘸着一条腿,须发花白,不过一双锐利的眼睛还似乎述说着此人以前的辉煌。

    王辅。

    在毛文龙以区区两百人起兵并收复镇江堡,并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那场大捷里,有三人值得大书特书。

    埋伏在城里的陈良策是其一。

    奇袭镇江堡的只有两百勇士,其中,有千总以上官衔的只有三人,除了游击将军职衔的毛文龙,便是两位千总了,其一是陈继盛,当时还叫陈忠,另外一位便是眼前的这位王辅。

    世人都传“三游击”,岂不知在此之前还有“两千总”。

    可惜的是王辅很早便受伤退出了一线厮杀的行列,他的最高官职也停留在宽甸堡守备的位置,宽甸堡很快被建奴占据了,王辅干脆退出现役,在毛文龙的麾下做了一个打理后勤辎重的小官。

    以后的事就不用多说了,随着毛文龙的声名鹊起,他手下的军将越来越多,出类拔萃者也层出不穷,他很快就忘了身边还有一位王辅。

    毛文龙忘了,后续的皮岛管理者陆续都忘了,王辅生性耿直,渐渐地,由一个小官变成一个小兵,不过王辅依旧没有怨言。

    但在陈继盛被刘兴治杀死的那个血腥的夜晚,王辅冒着极大的风险收留了陈继盛留在世上的唯一的亲属——他的侄子陈文盛。

    原本还是藏着掖着,随着刘兴治很快灰飞烟灭,陈文盛也可以抛头露面了,不过他依旧与王辅在一起,在皮岛当一个伙房小兵。

    命运是公平的,当皮岛被杜度攻占,岛上的军民不是被杀死,便是被俘,其中皇太极在意的千总以上的军将及其家属全部被杜度运到了沈阳时,王辅、陈文盛被留在了镇江堡。

    “啪!”,突然,那少年将手中正燃烧着的木柴猛地砸在地上,溅起的火星窜到了王辅的身上,很快就烧了一个大洞。

    王辅依旧面不改色,他叹了一口气。

    “盛儿,别置气了,她一个女人知道什么?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不!”,陈文盛却狠狠地摇了摇头,“像这样屈辱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男子汉大丈夫生在天地间,做不到顶天立地,也能挺直腰杆吧,这样活着,还不如一个女人!”

    “那你想怎么做?”

    王辅依旧不动声色,看着陈文盛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戏谑。

    “叔叔”,陈文盛一把抓住他,“大营里原来的皮岛士卒精壮者尚有几千,而大营两侧的鞑子却只有一千,其中还有五百高丽奴,叔叔虽然一直委身于后营,不过在普通士卒心里依旧有偌大的声望,何不……”

    “呵呵”,王辅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你想说的是‘何不振臂一呼,必定响着云集吧’,岂不知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何况精壮的士卒多半会被孙得功纳入到汉军旗里,有了铁杆庄稼吃,彼等何苦要冒没来由的风险?”

    陈文盛大声说道:“叔叔,不试一下怎地知晓行不行?您老不愿意,我去联络!”

    “慢!”,王辅站了起来,步履有些踉跄,身形也有些佝偻,不过看向陈文盛的眼神依然是那样坚定、柔和。

    “你的意思,叔叔自然明白,不过有时候想要成就大事,光凭一腔热血是干不成的,你过来……”

    等陈文盛走进了,王辅凑近他的耳朵说到:“你将xxx、xxx、xxx……,叫到我这里来”

    ……

    当天,在小梅一缕缕凄厉的、时断时续的惨叫声中迎来一天的暮色。

    城北大营,王辅、陈文盛带着几百以前对沈世奎、陈继盛忠心耿耿的老兵突然袭击了大营右侧的朝鲜人军营!

    由于此时并不是战时,朝鲜人的火铳的铳管里都是空荡荡的,突然焕发了几分骁勇的东江镇俘虏拎着从伙房那里得来的木棍冷不防打了朝鲜人一个措手不及,在付出了微不足道的伤亡之下很快便攻占了他们的营房!

    王辅手下立时便有了五百杆鸟铳、五百把短刀!

    孙得功闻讯大惊,赶紧带着自己的五百汉军旗出动了,不过在王辅依托营房对着他们进行了一轮猛烈地射击后最终还是退却了。

    眼见着王辅、陈文盛就要成功了,也或许是剩下的东江镇俘虏认为就算他们失败了建奴也不会再要他们了,他们最后残存着的一腔血性被激发出来了,最终几乎所有的俘虏都加入到了王辅一边!

    孙得功大败!不得不退出大营,跑到堡子里向叶臣求援。

    此时,可怜的小梅终于断了气,一腔怒火的叶臣也渐渐没了虐杀的快意,他让人将小梅的残躯扔到了沈依依的身边,让她们主仆二人在天寒地冻的野外等待着野狗、秃鹰的降临。

    闻听城外的俘虏兵又反了,叶臣一腔怒火又被挑拨起来了。

    “娘的,给你等大路不走,偏生要向死路上闯!”

    他的心中又升腾起一股快意,那却是要开始杀伐、杀戮的快意!

    他让三百伊彻满洲、孙得功的残兵败将守城,亲自带着三百亲卫、七百伊彻满洲出城了。

    此时,大营里的王辅已经缴获了三百多杆长枪,手里还有五百杆火枪,丝毫不惧从堡子里开出来的敌军。

    不过叶臣也不是吃素的。

    他让一百伊彻满洲突前,最前面一排扛着大盾,等抵近大营的寨墙时突然掏出身上的大斧、大刀对寨墙猛砍!

    而在另一侧,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叶臣的三百亲卫也正在用虎爪飞索钩住大营的寨墙,虎爪飞索的一端都连在马匹身上,当同时有几十匹马向后狂奔时,大营的寨墙应声而倒!

    “冲!”

    叶臣一挥手,一名库尔咯的佐领带着三百勇士沿着被马匹拉倒的缺口冲了进去。

    缺口处,十九岁的陈文盛手持一杆长枪带着三百人正迎候在那里。

    “杀!”

    这时,双方几乎同时喊了起来,眼睛里都是厮杀的意味——东江镇俘虏的勇气此时已经被沈依依、小梅的惨状激发出来了,而伊彻满洲则是单纯的将要虐杀的快意!

    双方很快便厮杀在一起。

    没过多久,陈文盛他们这边就能抵挡不住了。

    库尔咯人,是生活在长白山东麓的“东海女真”的一支,也是东海女真中最大的采参部落,寻常遇到老虎黑熊都是等闲事,在与猛兽的搏斗中磨砺出来的勇气和技巧可不是士气刚刚被焕发出来的东江镇俘虏可以比拟的。

    不到两刻的时间,包括陈文盛在内的三百东江镇士兵便倒下了一半。

    再过两刻的时间,又倒下了一半,而此时,那三百库尔咯女真却只有几十人的伤亡!

    为首的那库尔咯佐领手里拎着一把倭刀,在陈文盛阵中左冲右突,与他照面的几乎没有能抵挡住三个回合的。

    身上已经中了两刀、一枪的陈文盛忍着剧痛找上了那佐领,他的枪法得到过陈继盛、王辅两人的传教,也只有他能够对付眼前这位杀神一般的人物。

    此时,本来是佯攻,吸引大营里的人注意的用大斧、大刀猛砍寨墙的清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竟然放倒了那面寨墙!

    后面的四百伊彻满洲手持长枪、长刀猛地杀入!

    王辅的火枪兵被击得节节后退!

    没了寨墙的依托,手中的鸟枪便成了烧火棍,手中的短刀也是聊胜于无。

    又过了一刻的时间,窜入王辅火枪兵阵营的四百库尔咯人就像老虎进了羊群,几乎将遇到的东江镇火枪兵全部斩杀!

    这时,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大群或拿着木柴、树枝,或赤手空拳的人,库尔咯人杀意正盛,眼里的快意似乎也接近巅峰,似乎在他们眼前的不是以前的东江镇士卒,而是一个个的“前程”。

    另一侧,身负重伤的陈文盛终于不支倒下了,失血过多的他在倒下时不禁一阵晕眩,不过他在灵台强行聚起的一丝清明让他有些心满意足。

    “叔父、小梅,我没给你们丢脸!”

    他嘴里的叔父不是王辅,而是亲叔叔陈继盛,而小梅,则是他心中的恋人!

    他对面的佐领却没管这么多,他刚才大杀四方,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像样的对手,与他厮杀了十几个回合后便倒下了,用手中的倭刀将此人的头颅斩下,方不负这刃口已经微卷的名刀。

    锃亮的倭刀半举在空中,稍事停顿后便猛地麾下!

    “叮……”

    后阵,骑在马上的叶臣将腰畔的大剑拔了出来,他这剑鞘是用精铜制作的,剑刃与剑鞘摩擦发出的刺耳的声音在夜色中分外刺耳!

    接下来的战局是显而易见的,随着叶臣这三百镶蓝旗精锐骑兵的加入,王辅、陈文盛大势已去。

    一场大屠杀不可避免!

    叶臣舔了舔大剑上的血痕,深吸了一口气,双腿一夹,胯下黑色的战马猛地窜了出去!

第四章 镇江堡的故事之三:风吹过

    “隆隆……”

    大地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颤抖,不多时,这颤抖声越来越强烈了。

    正在厮杀的双方不约而同地都停下了脚步。

    此时,经过大半夜的厮杀,双方都是筋疲力尽,巴不得有喘息的机会,完全处于弱势一方的东江镇俘虏更是如此。

    颤抖声是从北面传过来的,那里也是连着一连串堡寨、去沈阳的官道所在。

    天色已经微明,大约三十个呼吸之后,从大营两侧冒出来了大队的骑兵!

    一见之下,双方的神色完全是天渊之别。

    叶臣等人是眉开眼笑,而王辅、陈文盛等人一颗心完全沉到了谷底。

    来的大队骑兵都是建奴甲兵装扮,从大营左侧过来的是清一色白衣白甲,而从右侧过来的则是红衣白甲,无论是白衣还是红衣,铁盔上长长的樱枪(俗称避雷针的便是)上吊着的白色、红色的樱穗在晨曦里迎风飘扬。

    盔缨、盔体、抹额、顿项一气呵成,这种整肃的装扮如今除了满清,只有大明边军里的家丁有了。

    (ps:后世电视里常见的八旗骑兵的装备实际上是取法大元和大明的,彼等为了做出区分,最显著的便是将樱枪拔高了,在后世的人看来就像一根避雷针似的,实际上整体扮相与明军精锐部队相差不大)

    “多半是刚刚离去不久的安平贝勒知晓了此地的动静,才派了正白旗、正红旗的骑兵过来助战”

    叶臣不禁想到这个,之后既兴奋又恐惧。

    兴奋的自然是有了这两千骑兵,对付这些乱贼更有把握,恐惧的是,在自己的统管下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若是传到皇帝那里该如何交代?

    皇帝如今可是分外看重汉军啊,前不久还将孔有德、耿仲明两人封了王爵,跟随两人的士兵也全部加入了汉军旗,对于这次在皮岛俘虏的汉军,他可也是给予了厚望的啊。

    罢了,汉军自己要造反又干我何事?

    大队的骑兵越来越近了,在大营两侧卷起了大团的烟尘,叶臣心里一怔,“怎地还不收拢缰绳,放缓马速……”

    安平贝勒杜度隶属于正白旗,叶臣整了整衣冠,朝白衣白甲的那队骑兵跑了过去。

    在叶臣的正前方,为首的是大约四百骑,打头的一位却是一个身形粗壮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手里拎着一杆长枪,见到叶臣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速度向他冲过来!

    “那是一个蒙古人!”

    叶臣心里一凛,那人从铁盔里面露出了一抹留海,那是大多数蒙古人的寻常打扮(头顶的头发全部剃掉,周围的头发留下,前额留海,后面有的编成无数根小辫子,有的编成一根大辫子)!

    不过在如今的满清八旗里面也是蒙古人的,那是在辽东很早就依附于老奴的部落,不过这些人应该早就按照满人的习俗剃发了呀。

    叶臣还在马上疑神疑鬼,电光火石间,对方的战马离他只有一丈远了!

    “将军……”

    “咣当!”

    叶臣还想问一问,没想到那人手里的长枪毫不客气地向他刺来,叶臣也是完颜部有名的勇士,手底下也是有些功夫的,当即用大剑格挡了一下,剑身碰到枪头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这时,那人身后的约莫四百骑就像狂风一般席卷了过来,而此时,由于叶臣的犹豫,他手下这三百骑镶蓝旗骑兵的马速全部放缓了!

    狂风吹过之后,那蒙古骑士带领的四百人已经从叶臣的队伍“穿”了过去,穿过去之后丝毫没有停歇,继续扑向了正在大营面前围攻东江镇士兵的伊彻满洲步军!

    而叶臣的三百骑被“穿过”之后,几乎有一半已经掉落马下了,尚在马上的骑士一个个都呆若木鸡!

    叶臣侥幸没有被击落下马,他到底是宿将,很快就明白了来的是什么人!

    可恨的索伦蛮子!

    他们先后几次大败大清,手底下有的是大清旗兵的装备!

    但是这些索伦蛮子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又为何是从北面过来的?

    不过眼下容不得他细细琢磨了,前面的四百骑席卷过后,后面又跟来了约莫三百骑,此时远处的天空太阳已经露出小半个脑袋了,晨曦下骑士的装扮清晰可见!

    一手马刀、一手短铳!

    “果然是索伦蛮……”

    话音未落,一大阵清脆的铳声刺破了黎明,叶臣的战马也被短铳击中!

    叶臣落马!

    锃亮的马刀出现了,接下来又是一阵狂风骤雨,这阵狂风骤雨过后,在场的叶臣骑兵只剩下寥寥几十骑了。

    不过这还没完,这三百骑席卷过后,又来了三百骑,这三百骑却是长铳和马刀的配置,一阵火枪声过后,呆立在场中的叶臣骑兵只有寥寥数骑了,当那三百骑以迅捷的姿势将火铳背在身后,将马刀抽出来后,那寥寥数骑此时才醒悟过来!

    他们是敌人!

    不过一切都太晚了,当这三百骑“刮”过后,场中只剩下了四散奔逃的战马,以及在地上哀嚎的骑兵。

    从大营另一侧过来的骑兵更是如鱼得水,他们面临的都是伊彻满洲的步军,在战马的高速冲击下很快便溃不成军了。

    大营里,已经缓过神来的陈文盛趁机与另外一名东江镇士兵一起与那个佐领重新厮杀起来。

    而在更远处,王辅也是目瞪口呆。

    “难道鞑子起了内讧?”

    旁边一人却提醒他,“这些不是鞑子,刚才一个骑兵的的帽子掉了,露出里面的脑袋,那并不是鞑子的装扮”

    王辅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这到底是什么人?”

    ……

    来的自然是尼堪的两千骑兵。

    尼堪他们抵达辽东海域后并没有直接去鸭绿江口,而是来到了鹿岛(后世大鹿岛),在鹿岛停船之后,用一艘船将十名化妆成清兵(实际上就是清兵)的叶赫骑兵放上了岸。

    叶臣镇守镇江堡时,也没有对辽东东海岸放松警惕,日常也有七八名骑兵在东海岸巡视。

    于是,两支侦骑小队碰上了,结果是注定的,一个出其不意,一个蒙擦擦,何况那十名叶赫骑兵都是正黄旗的,目前处于“小媳妇”地位的镶蓝旗骑兵见了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

    叶赫骑兵当场斩杀大部分镶蓝旗骑兵,并俘虏了两名,逼问之下,镇江堡的情形昭然若揭。

    原本尼堪还想派出骑兵悄悄北上占了凤凰城与镇江堡之间的汤站堡,以掐断镇江堡清兵的退路,没想到彼等刚刚走到镇江堡的北面便发生了东江镇俘虏造反的事情!

    天色大明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叶臣跌落马下时,被飞驰而过的瀚海国骑兵的战马踩断了大腿,而那名库尔咯佐领也被后面的骑兵杀死!

    而原本有六千之数的东江镇士兵经过了一晚的战斗,数量锐减到三千多人,领头的陈小郎、陈文盛更是重伤昏迷不醒!

    听说他们是大明钦封的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的麾下,虽然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不明所以,终究是从鞑子手里捡回一条命,王辅等人都是喜极而泣。

    控制大营的局面后,尼堪的亲卫队吹响了号角。

    不多时,船队逆着鸭绿江、瑷河过来了。

    从船上下来了一千步军,将镇江堡东西两侧的大门紧紧地封锁住了!

    镇江堡里,还有孙得功的残兵败将两百多人、库尔咯旗兵三百,与下面大营的王辅等人一样,他们也是在城墙上经历了悲喜两重天。

    不多时,从尼堪骑兵队伍里出来了一人,那人正是加哈禅部族的额亦都。

    他向城墙上一喊话,镇江堡里的库尔咯旗兵不禁动摇了。

    城里的佐领叫萨达兰,原本是图们江流域的库尔咯小部落哈拉达,正好认得额亦都,一见他在下面喊话,这内心不禁掀起了波澜。

    城北大营的清兵应该大多不是被杀便是被俘,整个图们江流域的库尔咯部落的绝大部分精锐咸集于此,没想到攻打皮岛时没有损伤多少,在自己的土地上一个晚上便折损大半!

    按说萨达兰应该对尼堪这支莫名其妙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索伦蛮子军队充满仇恨才是,不过他并没有如此的心思,一来如今城里的兵力有限,他就是想报仇却力有未逮,二来嘛,这也与满清的兵制有关。

    皇太极将索伦、库尔咯、黑斤等“野女真”人纳入八旗时,基本上还是按照以前的部落进行编组,一个牛录下面编有三个佐领,一个佐领领八十到一百户,萨达兰恰好是这三百户的哈拉达,而城下被杀被俘的多半是另外的部落的。

    这时的大部分“野女真”可没有什么“民族”概念,部落之间那可是**裸的竞争关系,在深山老林里采参碰见了,若是敌对的部落,势必是要厮杀一番的,就像他们遇到了老虎、黑熊一样。

    所谓同族,那是外人对他们的称呼,对于他们来说,哈拉达之内的都是同族,其他的都是潜在的敌人。

    故此,他对于城下“同族”被俘被杀浑然不觉,而是对额亦都说的话有些兴趣。

    “萨达兰,我家大汗说了,如今镇江堡的兵力大部被歼,你等也不能幸免,何不另投明主?你等若是愿意的话,沿着鸭绿江一直向上游走,再沿着图们江向大海的方向走,然后继续向东,那里已是阿斯兰大汗的领地”

    “你等可将族人迁到那里,或者去海参崴投奔加哈禅大人,都可”

    听到这话,萨达兰还在沉吟不语,一旁的孙得功却是五味杂陈。

    自己已经败过一次了,如今还是皇上额外开恩,让自己参与攻打皮岛积累一些功勋以赎前败之罪,总算立了些功勋,眼看麾下的旗丁就要大增,自己也能恢复到以前的爵位,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难道索伦人是上天派过来祸害自己的?

    他的一家老小包括唯一的儿子都留在辽阳,不可能主动投降,不过眼下城里的头目是萨达兰,人家虽然被老满洲称为伊彻满洲,不过汉军旗眼里,那可是妥妥的“真满洲”,萨达兰没有发话,便没有他说话的份儿。

    (ps:孙得功的儿子孙思克,乃满清名将,河西四汉将之一,不过如今才几岁而已)

    不过他也暗暗下定了决心,一旦萨达兰被城下那人说动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就算打不过他也要拼一个鱼死网破,届时皇上细查下来,还能保全自己的家人。

    于是,他向自己的亲卫使了个眼色,准备在萨达兰同意额亦都的劝说时暴起伤人,先拿下他再说。

    其实,对于萨达兰来说,这一部刚刚迁到镇江堡不久,手底下除了几个朝鲜阿哈,并没有大量的汉人归他使用,与沈阳、辽阳附近的大平原相比,镇江堡一带的土地还是差一些,出产也少了许多,他们还没有充分领略到当旗人的好处。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了朝鲜阿哈耕种,族里的人也时不时打打猎、采采参、捞捞东珠,终究是比以前单纯靠渔猎强一些。

    而去加哈禅那里就不同了,不仅可以像以往那样自由自在地渔猎,还可以通过与西夷、倭人的贸易赚一笔。

    萨达兰的犹豫不决被孙得功看在了眼里,他赶紧说道:“章京大人,我等还有五百多人,城里的家属搜罗搜罗也能凑出几百人,索伦蛮子这么大的动静安平贝勒不可能不知晓,只要我等坚守几日,等安平贝勒大军一到……”

    其实孙得功完全明白,索伦人根本不需要出动,将那些东江镇士兵武装起来后就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够对付的,他在这么说无非是坚定萨达兰守城之心。

    “哎呀”,只见萨达兰转过身来,对着孙得功说道:“不是孙大人提醒,本将几乎要中了城下那厮的圈套!”

    孙得功闻言一喜,有了萨达兰这三百人,坚守城池便又有了几分把握。

    只见萨达兰用右手拍了拍孙得功的肩膀,“孙大人,没的说,你我两人横下一条心,誓死保卫镇江堡!”

    “誓死保卫镇江堡……”,受到萨达兰的感染,孙得功隐隐有些激动,不禁将右手也举了起来,跟着大声喊道。

    不过他的话音未落,便感到腹部一阵剧痛。

    低下头一看,只见萨达兰这厮的左手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柄小刀,直直地扎进了他的腹部。

    “你……”

    这位当时叛出广宁城,为老奴攻下广宁立下汗马功劳的汉军镶白旗梅勒章京在一阵绞痛和眩晕中倒下了。

    他倒是做到了杀身成仁,也不知皇太极最终能不能知晓这一切。

    随着孙得功的倒下,镇江堡里又出现了一场小规模的战斗,萨达兰这三百新满洲大战孙得功的两百多汉军旗,最终萨达兰在拼掉了近百旗丁的情况下全歼了这两百多汉军。

    大幕已落。

    ……

    三日后,尼堪让人将沈依依、小梅的尸骨焚烧了装在一个陶罐里,而在尼堪的随船军医的医治下已经大好的陈文盛将断了一条腿的叶臣一刀刀剐了,最后将他的残肢扔在荒郊野外。

    萨达兰跟着额亦都走了。

    尼堪在东江镇的剩余三千人中挑了两千人,给他们配上了清兵的甲衣、武器,此时跟在后面的那两百艘龟船、板屋船终于到了,尼堪将东江镇士兵一千人以及三千户家属全部装上那些船只,让他们先南下了。

    而尼堪亲自带着两千骑兵、三千步军沿着辽东的东海岸线向西行进。

    海上,孙佳绩带着船队也贴着西海岸线向西进发。

    目标,旅顺!

第五章 旅顺口残唱之一:大义悲歌

    船队贴着辽东的东海岸行驶着,在从北面过来的横风吹拂下船速很快,这让跟在船上的张焘、沈志祥都是不可思议。

    令他们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堂堂的阿斯兰大汗、奴儿干都司都指挥使尼堪竟然放弃乘坐大船,而是选择与两千骑兵、三千步军沿着海岸线步行。

    “呵呵”

    当两人将这个疑问提给孙佳绩时,孙佳绩脸上也闪过一丝崇敬。

    “岸上风险未卜,建奴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出现,又有两千新加入的东江镇士卒,非得大汗亲自压阵不可,这样的事情在瀚海国里都是寻常事”

    “可一旦遭遇不测,瀚海国岂非……”

    孙佳绩对张焘的担忧也深以为然,“大汗出发前本将也是拼命劝阻,在船上虽然摇摇晃晃,终究是比在岸上安全一些,也舒坦一些,不过大汗却说,‘如今有了长女,另外三位夫人也有了身孕,多半有一个儿子,就算自己有个三长两短,瀚海国也不会四分五裂’”

    ……

    就在张焘、孙佳绩、沈志祥三人在为尼堪的命运担忧时,在辽东半岛的最南端,一座周长约莫两里的军堡在被火炮轰击了三天后终于垮塌了。

    旅顺堡,明军在辽东半岛大陆上唯一的据点。

    城墙轰垮之后,恭顺王、汉军旗正红旗固山额真孔有德率领三千汉军率先突入,其手下的猛将缐国安一马当先率先冲入缺口。

    另一处缺口,则是由怀顺王、汉军旗正黄旗固山额真耿仲明所领,首先冲入缺口的则是他手下的大将李养性。

    “老尚!”

    李养性是有名的勇将,他手持两根铁鞭左冲右突,死在他鞭下的“前战友”不可胜数,这时终于被一柄大刀挡住了。

    只见那人约莫四十上下,面色紫红,身材高大,颌下的三缕长须像极了历史上的关公。

    此人正是东江镇分守旅顺的参将尚可义,广鹿岛副将尚可喜的哥哥,由于他平素为人谦让,又非常讲义气,东江镇众人对他都颇为尊敬,李养性碰到了他也一时怔住了。

    不过在尚可义眼里,像李养性这样的人那可是妥妥的“叛贼”,根本就没搭理他,手上的大刀一刀快似一刀,刀刀朝李养性身上招呼。

    李养性大怒,在躲过了尚可义几下志在必得的猛攻后终于缓过神来,并开始了猛烈的反攻!

    没多久,年轻力壮的李养性便将尚可义逼得左支右绌,最后手里的大刀也被李养性的铁鞭磕飞,而李养性另一只铁鞭也重重地敲在他的膝盖上。

    “扑!”,尚可义跌坐在地上,本来紫红的面皮此时涨红的可怕,不过对李养性举在半空的铁鞭却浑然不惧。

    “老尚,看在以前我等都在毛大帅手下为官的情分上,我放你一马,只要你投降,我保证会在王爷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王爷?”,尚可义强忍住被铁鞭敲碎的膝盖传来的剧痛问了一句。

    “呵呵,就是猛子哥,如今可是大清的恭顺王……”

    “啪!”,尚可义一口浓痰飞出,正中李养性的面门,还接着骂道:“一个辽东的矿徒、苦力,不是毛大帅赏识,还不知晓在那里挖矿,靠出卖大明,虐杀大明的百姓得了鞑子皇帝的赏识,你以为鞑子皇帝真信任他?那就是鞑子皇帝养的一条……”

    尚可义嘴里的“狗”字尚未说出,斗大的头颅突然掉落一边,一道银光闪过之后一将出现在李养性面前。

    李养性定睛一看,不是孔有德是谁?

    “王爷……”

    “娘的,跟他啰嗦个甚?赶紧杀敌才是正经!”

    ……

    东江镇总兵府。

    此时清兵已经完全进入城池,在占领了城墙以及城里的兵营后,大队人马将总兵府紧紧围了起来。

    总兵府分为三进,前院是由黄龙手下的大将,从江西南昌一直跟着他来到辽东的李惟鸾镇守,李惟鸾既是黄龙的家丁头子,也是他的中军都司。

    他的一家十余口全部住在前院,如今却全部聚在一间屋子里,屋子里堆满了柴禾,柴禾上也洒满了香油。

    李惟鸾有些不忍地看了看自己那三岁的小儿,以及白发苍苍的双亲。

    他“扑通”一声跪在父母面前。

    “父亲、母亲,恕孩儿不孝,不能护卫两位大人的完全,还要……”

    “啪”,他老父亲一拐杖砸在他身上,“事到如今还啰嗦个甚?很好,你做得很好,我老李家也出了忠臣义士,此事必能在后世传扬!”

    李惟鸾大哭着在地上给双亲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将手中的火把往地上一扔,然后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熊熊大火在这间房里烧了起来,李惟鸾手里拎着一把长枪,一脚踹开前院的大门,奋不顾身地杀了出去。

    李惟鸾是黄龙手下最勇猛的大将,他带着几十人猛地杀了出来,倒是吓了外面的清军一跳。

    李惟鸾一人一枪在清军丛里状若疯虎,身后大火燃烧的噼啪声,小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让他以及身后的亲卫更加勇不可当,一人便可抵挡好几个清兵(实际上在两年前还是明军)。

    李惟鸾疯狂地舞动着长枪,在他的攻击下,凡是对上他的人都退避三舍。不过随着小儿哭声的戛然而止,他也停了下来。

    此时也不知过了多久,长枪上的红缨已经全部被血液浸透了,大量的血水沿着枪杆流了下来,他再也握不住了,干脆也不舞动了,杵着长枪站在街面上,此时,汗水、血水,或许还有泪水完全模糊了他的双眼,周围大批清军的身影都模模糊糊的。

    “扑!”

    这是身后院子里燃烧的房梁倒塌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李惟鸾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湿滑的枪杆正欲再扑上去,“扑扑扑”,身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此时敌人的弓箭手发射了。

    “呀!!!”

    李惟鸾仰天大吼一声,手中的长枪也迅猛地扔了出去。

    “扑扑扑……”

    大批的箭只射到了他身上,等孔有德、耿仲明两人赶到时,李惟鸾已经被射成了一个刺猬。

    ……

    后院。

    黄龙手下另一亲信大将樊化龙正在一边哭着一边用手中的长刀将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砍死,砍完之后清兵也撞破了后院大门,从外面冲了进来。

    “呀!!!”

    樊化龙一马当先杀奔过去。

    ……

    中庭。

    五十岁的黄龙一动也没动地坐在自己的交椅上,被耿仲裕削掉的鼻子、耳朵此时也没有了遮拦,以前的假鼻子也没了踪影,在苍白的面孔上赫然露出的黑洞洞的鼻孔令人触目惊心。

    他的两个膝盖也被耿仲裕削掉了,如今只能坐在椅子上指挥战斗。

    眼看最终的时刻就要来临,他却丝毫没有慌乱,正一品武官的袍服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一身耀眼的明光铠彰显了他尊贵武官的身份。

    此时的他没有理会前后院的打斗,而是记挂着一事。

    “我让蜚儿与谭应华护送东江镇总兵府的大印出海去登州,也不知有没有顺利抵达”

    那是在清兵围城的前几日,他让旅顺口的水师拼死阻拦了孙龙的船队,让自己的另一名亲信将领谭应华带着自己的儿子黄蜚护送东江镇的大印去登州,还让他们“若是顺利的话就将大印交给登莱巡抚,若是遇敌,便将大印沉入海底”。

    “也罢,生死有命,但愿蜚儿吉人自有天相”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只见他双腋下各夹着一支拐杖,他推开准备扶持自己的亲兵慢慢地挪到了院子里。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建奴兮,觅个封侯。”

    那本是万历年间戚家军的军歌,最后一句本来是“杀尽倭奴兮”,被他改成了“杀尽建奴兮”,在此时此地倒也十分应景。

    歌声高亢、嘹亮,先是黄龙一人在唱,随后他的亲卫也跟着唱了起来,不知不觉的,前后两院正在厮杀的明军也跟着唱了起来。

    “砰!”

    不知在什么时候,前后两院通向中院的大门都被撞开了,进来了大批的清兵。

    黄龙身边的亲卫一边高唱着军歌,一边拼死杀向敌人。

    随着歌声越来越微弱,最终只剩下了黄龙一人。

    耿仲明一脸狰狞地扑向了黄龙,他的弟弟死在黄龙手里,他可不想这么便宜放过他。

    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

    黄龙在他近身之前已经拔出了他的佩剑。

    随着剑光一闪,黄龙的头低了下来,佩剑也“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黄龙自刎而死,不过他依旧站立着,头虽然低着,不过眼睛却睁的大大的。

    谨以此章悼念在明末清初旅顺堡防御战里杀身成仁、可歌可泣的黄龙及诸将!

第六章 旅顺口残唱之二:时空错乱

    旅顺口的海面上,一场大战也在同时上演。

    在原本的历史上,由于满清先攻打的是旅顺,黄龙战死后沈世奎继任东江镇总兵,这下可好,一向与沈世奎不对付的尚可喜在左右为难的情形下当即派出徐尔显和班志富向皇太极乞降。

    这厮乞降的同时,还暗地里逮捕了大量忠于明国的水师将领以及沿海诸岛的军民作为敬献皇太极的见面礼,与黄龙、尚可义、李惟鸾等人等人相比,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不过眼下的形势却大变。

    鞑子几乎同时对旅顺、皮岛及沿海诸岛展开进攻,皮岛率先陷落,沈世奎被俘,而旅顺堡还是如同历史上那样坚持了一个多月。

    由于上次孔有德投降满清时携带了大量的以前孙元化留下来的善于制作火器的军官和匠人,在此次孙龙率领的水师进攻皮岛、广鹿岛、石城岛时,在猫耳山建造的战船上也布置了一些新式的红夷炮,一战之下,三地的明军水师都大败亏输。

    此时的人可能对于国家、君主的概念并不是那么强烈,不过对于自己的上司、曾经的恩主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感情,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义”了。

    比如,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对于毛文龙,也比如眼下的尚可喜对于黄龙。

    被孙龙击败后,尚可喜收拢残兵败将先是逃到了旅顺口,等孙龙肃清辽东西海岸诸岛的明军水师后又逃到了靠近登州的庙岛列岛。

    不过在清军围困旅顺堡多日,形势愈发危急时,尚可喜终于还是绕不开对黄龙的那个“义”字。

    不过这也就是一刹那的念头而已。

    对于尚可喜来说,能不能营救黄他完全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个“义”字,自己尽力了就行了。

    于是,他做了两手准备。

    他手下还有大小船只一百多艘,加上在庙岛列岛强迫登萊水师加入他的行列的,水兵加上战斗兵还有五六千,他挑选了五十艘大一些的船只从隍城岛出发了。

    与此同时,还有两艘小船也从隍城岛出发了,不过它们的方向却是直直地向北。

    尚可喜打的主意是,他先利用这五十艘大船对旅顺口的清军水师进行一次试探性攻击,假模假式地攻打一次后便立即撤出,也算是报答了黄龙对他的知遇之恩。

    他最终的目的还是投靠满清,不过不是在旅顺,而是直接投靠皇太极。

    上次孔有德等人投降时,皇太极亲自带着文武大臣离开沈阳城二十里迎接的盛况也传到了尚可喜耳朵里,随后两人封王的消息他也得知了。

    孔有德、耿仲明是什么人物?在尚可喜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些个只有匹夫之勇的矿徒罢了,这样的人都能封王,何况他这样将门出身的人?

    至于向如今围困旅顺的清军统率岳讬投降,他还不想这么做。

    更不用说回到明军的怀抱了,在大明那里,他尚可喜可能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封侯,就别说封王了。

    何况,几次大战下来,大明完全不是大清的对手,这选择也是很简单的。

    不过尚可喜心里还是有些犹豫。

    瀚海国。

    由于这个莫名其妙汗国的兴起,导致大清的前景不像历史上那样明朗。

    最终还是封王的诱惑坚定了他的心思,瀚海国?那可是比满清更为蛮荒的存在,别说封王封侯了,听说如今爵位都没有。

    “金戈铁马觅封侯,惟愿狼烟永不休”

    封侯,对于大明军将的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尚可喜的船队自然瞒不过身在旅顺口的孙龙,他也是老奸巨猾之辈,他让自己的一部分小船留在旅顺口,更多的船只则埋伏在离旅顺口只有二十里地的黑石礁湾。

    尚可喜的船队刚在海面上出现,在旅顺口的探子立即飞马报给了孙龙。

    尚可喜也是狡猾之人,抵近旅顺口时,他让一半船只开了进去,另一半却留在口外。

    当进到旅顺口的船只向他汇报口里只有一些小船时,他不禁心里一凛。

    “那孙龙的船队去哪儿啦?”

    前不久在广鹿岛,尚可喜还与孙龙干了一仗,最后自己的船只无论在个头上还是火力配置上都远不如对方,稍一接触便仓皇远遁了,将一座岛屿的军民全部留给了孙龙。

    “赶紧打出旗号,让船只撤回来!”

    不过孙龙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的约莫八十艘大船已经在尚可喜船队的东侧出现了。

    孙龙见到尚可喜的船队后立即起了将其全歼的心思,于是让孔有德手下另一名水师将领五十艘大船加速驶向外海,意图也是明显的,从尚可喜船队的南面、西面包抄。

    尚可喜有些欲哭无泪。

    此时若是撤退的话,就算今后如愿以偿投降了满清多半也会不受待见,不过若是拼死一战,他又实在没有把握。

    更致命的是,此时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阵强烈的西南风,将他的船队往旅顺口里面吹去!

    犹豫不决,加上突如其来南风的捣乱,尚可喜的船队一下大乱。

    而孙龙则是大喜,在外海宽阔的海面上,利用侧风进行机动,纵然是纵帆的船只也是可以办到的,无非是机动的速度远没有配备了斜挂三角帆的软式横帆船只快。

    而先前已经进入旅顺口的尚可喜船只已经对那些停靠在码头附近的清军小船展开了进攻!

    “娘的!”,尚可喜一拍大腿,争强好胜的心思终究是占了上风,若他是一个胆小怯懦之人,他在历史上也不会受到皇太极的赏识。

    自从孙元化在登州府训练出来的火器部队被孔有德一网打尽以后,东江镇水师的战船配置的火器就大不如前了,而孙龙的船队则配备了远比明军先进的火器。

    两年的时间,以满清如今的水平,就算有大量熟悉火炮俘虏的加成,也不足以让皇太极拥有大量的火炮,就算有,他也会优先使用到陆军身上,故此,孙龙的船队虽然有一些红夷炮,每艘船只也只有一两门,大量的还是大发贡、佛朗机、碗口铳等等,饶是如此,也不是尚可喜船队能比拟的。

    何况就算接舷战,尚可喜也不占便宜,都是东江镇的出身,孙龙如今还得到了“我大清”神秘光环的加持,一战之下尚可喜的水师便露出了败象。

    慌乱之下,尚可喜的船队被大风、敌船挤得向旅顺口里面冲去。

    孙龙一见之下自是大喜过望,只要歼灭了这支船队,他孙龙怎么着也能在我大清的汉军序列里里捞一个侯爵干干!

    夹在混乱船队里面的尚可喜终究不是一般人,他瞬间便下达了命令。

    “儿郎们,先打这一阵子,一刻的时间后升起白旗”

    在南风的吹拂下,在孙龙船队的逼迫下,尚可喜的船队不断向港湾深处驶去。

    若是此时尼堪在的话,他一定会说,“孔有德vs尚可喜?没听说过”

    说到尼堪,尼堪还真出现了。

    首先出现的是孙佳绩的船队,尼堪再一次回到了船上。

    在辽东的东海岸也有一系列堡寨,数量自然没有靠近朝鲜那一侧多,建奴收复这些堡寨后生怕当地的居民与东江镇联系,在老奴时代便开始了迁界禁海的策略,有限的几个堡寨也只驻守了少量人马,也就是起到类似于明军烟墩的作用。

    故此,尼堪一路上让查克丹带着三百亲卫侦查开路,一路清扫遇到的障碍,扫到归服堡时他们停下来了,此地离金州只有两百里,也不知旅顺那边的情形如何,干脆在归服堡休整。

    船只则继续向前,若是旅顺附近有大批的敌军,从海上撤退的话也很从容,而两百里的距离也足够岸上的陆师撤退了。

    届时他们可在某处岛屿附近在后续龟船、板屋船的接应下撤退。

    于是,尼堪又重新上了孙佳绩的战船。

    而在旅顺口,在尚可喜的命令下,他的船队在冲杀一阵后便升起了白旗!

    孙龙一见不禁有些犹豫。

    他可是知晓尚可喜的厉害的,此人若是投靠了大清,估计在海面上就没有他孙龙什么事了,先前他能在广鹿岛击败尚可喜,一来是尚可喜提前跑掉了,二来嘛自己也占了船只、火炮的便宜。

    硬桥硬马地攻打,自己就算能战而胜之,那也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随着他的犹豫,双方的船队都停了下来。

    “唉”,孙龙还是按下了拼死将尚可喜歼灭的心思,准备接受他的投降,而对面的尚可喜也是一脸灰败。

    “娘的,算来算去,竟然要向孙龙这大老粗投降……,不过有班志富的那封信,应该也会在皇太极那里留下印象”

    他派去与皇太极联络的人是他的亲信班志富,带着他的亲笔信,信里也对自己出于对黄龙的知遇之恩前往旅顺救援的事情一并说了,有了这个提前量,相信以皇太极的英明是不会责怪他的。

    尚有一事。

    在此时的辽东附近海面,原本有一人足可以独当一面抵挡孙龙的,那就是原东江镇水师副将周文郁。

    可惜在上一次追击孔有德叛军的大战中,屡立战功的周文郁却被同僚嫉妒,最后被革职还家,如今正在老家杭州蹉跎岁月,不久就会病逝。

    没了周文郁的牵制,无论是孙龙,还是尚可喜在渤海、黄海海面几乎是为所欲为。

    孙龙正要传令让尚可喜过来面见自己,在靠近旅顺口的海面飞速驶来了一艘小船,那是孙龙留在外海警戒的通报船。

    “报……”

    “将军,外面来了大量的船只!”

    “哦?”,孙龙心里一凛,此时、此地,哪里会有“大量的”船只?难道是山东的明军水师过来了?

    不过没了周文郁,就算有再多的船只他也不怕。

    “将军,来船悬挂的是飞龙、猛虎、火铳的旗号,应该是……”

    “索伦蛮子!”

    孙龙大惊失色,双腿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第七章 旅顺口残唱之三:无差别覆盖

    “大汗,旅顺口海湾里面有大量的船只,根据旗号来看,一部分是鞑子的,

    另一部分则是明军的”

    “哦?双方干起来了?”

    “嘿嘿,干是干起来了,不过明军的船只如今却打起了白旗”

    “白旗?这么说明军水师是准备投降了?”

    “是的,的确如此”

    “你的意见呢?”

    “大汗,趁着千载难逢的南风一举冲到港湾里面,将彼等一网打尽,管他清军的、明军的,一股脑儿端了”

    “嗯,等等,明军船只可打出了将旗?”

    “有,一个尚字,多半是尚可喜那厮,这厮平素与黄龙的关系很好,多半是想要来援救旅顺,没想到被清军包在里面了”

    尼堪不置可否,此时他正用望远镜在查看陆地上的情况,不过旅顺堡方向由于老虎尾的阻挡看不清楚。

    “好吧,冲进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随着船只驶入旅顺口,远方城堡的情形也在望远镜里清晰起来。

    “娘的,我等还是晚了一步,城堡被鞑子攻占了”

    ……

    兴许是意识到危机的来临,孙龙当下并没有理会尚可喜,而是赶紧派了十艘速度快的鸟船冲向旅顺口——那一处夹在老虎尾和黄金山之间,大致呈南北走向,长约一里半,宽近一里的狭窄水道,妄图将入口堵住。

    此次开进旅顺口海湾,孙佳绩是按照十艘萨哈连2级打头,十艘萨哈连1级、十艘石勒喀级三层甲板船继之的顺序进来的,而剩余的船只则留在外海。

    敌人在辽东半岛西侧也可能留有大量的船只,不可不防。

    满清在猫耳山秘密建造的大船中,有一半是渤海附近常见的沙船制式,另外一半则是更加灵活的鸟船制式,也就是与瀚海国船只相似的那种制式,是大运河上漕船的最常见形制,一头稍平,另一头则高高跃起,与瀚海国水师船只不同的是,满清水师的鸟船依旧是一头上翘的形制,而瀚海国的首层甲板已经大为削平了。

    宽近一里的水道自然装得下这些宽度大多不会超过三丈的船只,孙佳绩的十艘萨哈连2级船只在南风的吹拂下猛地向敌船驶去。

    与萨哈连2级船只相比,孙龙的那十艘鸟船也只是略小一些,何况他们还配备了大量的桨手,机动性能一点也不必萨哈连2级差。

    (在如今的辽东,合格的士兵有限,不过做苦力的阿哈多得是,并且这些阿哈是纯粹的苦力,可不会像在孙佳绩的队伍里还能与甲板上的战斗兵、操帆手轮换)

    “轰!”

    双方的船只几乎同时开炮了,听那声音,清军水师船只放在船头的火炮多半

    是五百斤左右的,考虑到它的质量问题以及火药质量问题,射出的炮弹恐怕还不到五斤。

    双方的距离只有不到十丈,在这样的距离上,饶是海面上波浪起伏,火炮也几乎是抵着脑袋开火的。

    一发炮弹轰击之后,双方船首火炮轰击的效果便显现出来了。

    孙佳绩船队被敌炮击中的船只有约莫一半,全部击中了船首楼,有着厚厚杉木板加持的瀚海国水师船首楼被敌军约莫三斤重的铅弹击中后,只有一枚炮弹射进了楼里,其它四枚全部砸在侧板上,不过其激起的木屑还是对里面的水军造成了杀伤。

    而船首有两门一千斤重火炮的萨哈连2级船只命中的效果就大大强于敌人了,二十枚铁弹有十五枚命中,几乎每一艘鸟船的船首都受到了打击!

    有着后世最优良配方的黑火药射出的重达十二斤的铁弹携带的动能可不是区区三三斤铅弹可以比拟的,何况清军在建造船只时为了方便,大量使用了材料易得的松木,轰击之下炮弹全部射进了船舱!

    炮弹疾驰之下将一切阻挡在前面的东西击得粉碎,同时穿过船舱时带出来的碎屑也同样造成了大量的杀伤!

    一发过后,敌船的船首火炮几乎丧失了再次发射的能力,不过瀚海国水师却并没有乘胜追击,继续发射铁弹,而是加速向前驶去。

    转瞬间,两队船只几乎擦肩而过。

    “轰!!!”

    这是萨哈连2级一侧的底层七门一千五百斤重炮轰出的实弹以及二层七门一千斤火炮喷出的散弹造成的巨大轰鸣声,这一次是约莫一半的火炮轰响。

    等所有的萨哈连2级船只穿过这十艘大鸟船后,在苏纳那艘大船上的尼堪亲眼看到这次轰击造成的效果。

    萨哈连2级大船底层的一千五百斤重炮射出的十八斤重的铁弹轻松地击穿了目标船只的船帮靠近水面的地方,然后肆无忌惮地横扫一切,期间击中敌军火药桶的当即引起了剧烈的爆炸。

    而没有击中火药桶的也在目标船只水线附近造成了西瓜大的破洞,随着船只随着海浪上下左右摇摆,海水很快就灌满了船只的底仓!

    这时的船只,无论是明军的还是清军的,都有水密舱的设计,想要船只沉没不大可能,不过让敌船暂时丧失战斗力还是可能的。

    何况二层甲板一半千斤重炮喷出的散弹几乎让敌船甲板面的水兵大部分丧失了战斗力,此时还是南风,底层甲板的桨手在炮弹的打击下,在海水的漫灌下吓得四散奔逃,没有人操控的船只当场在原地打横!

    后面跟着的十艘萨哈连1级大船没有理会这些船只,绕过之后继续朝海湾驶去,这些船只自有再后面跟过来的石勒喀级船只清理。

    越过十艘残破的鸟船后,孙佳绩要为自己刚才只让一半火炮发射而感到庆幸,进入宽阔的海湾后,一大片船只包括明军船只在内都扑过来了!

    此时在旗舰的引导下,十艘萨哈连2级大船开始向西航行,将右侧的火炮全部露了出来,与此同时,炮手正在紧张地给刚才施放过的火炮重新装填——按照后世的计算,这至少需要三分钟!

    此时,进入港湾的瀚海国船只有三十艘,萨哈连2级、萨哈连1级、石勒喀级各十艘,而敌船却有一百二十艘!

    兴许是意识到敌人的强大,孙龙也一改以往将自己的旗舰居中的做法,而是直接冲到了前面。

    他这艘旗舰是一艘大沙船,长度与萨哈连2级差不多,达十二丈,不过却有四丈宽,同时也有三层甲板,方头方脑的,看起来似乎比萨哈连2级船只更为粗壮,何况这艘大船也是唯一在在船首尾以及两侧都配置了红夷炮的战船。

    当然了,用老套的泥模铸炮法铸造火炮的速度自然远远比不上尼堪的铁模铸炮法,成品率也低得多,皇太极没有这么多火炮让孙龙挥霍,他这艘“巨舟”一共载有五百到八百斤的红夷炮十门,抛开首尾的各一门,两侧也就是八门,一侧四门。

    饶是如此,孙龙对自己这艘巨舟仍是满怀信心。

    不过,问题是,就算是同样重量的火炮,你能发射的炮弹的重量又与炮身、火药的质量大有关联,质量差一些的就不敢多放火药,否则就会炸膛。

    如此一来,同样重量的火炮,瀚海国能发射比火药重量还重几斤的炮弹,而无论是满清的还是大明的,都只能发射比火药轻一些的炮弹,比方说八百斤的火炮,瀚海国的火炮用药八斤,能发射十斤的铁弹。

    而满清的红夷炮便只能用药六斤,发射五斤的铅弹。

    两相比较,差得岂止里许。

    就算后世满清制作出来重达几万斤的大型火炮,能发射的炮弹重量最多也就是三十斤(扬州城就是这么被轰开的),利用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更为关键的是,此时孙龙船队全部是船头对着孙佳绩船队,而孙佳绩船队在完成一次转向后已经是右舷对着敌方了!

    “轰!!!”

    双方船只上能进行远程攻击的各类火器全打开了,孙佳绩这边全部是轰隆隆的巨响,而孙龙那边则是“交响乐”,红夷炮、大发贡、佛朗机、碗口铳发出的声音交相辉映,特别是佛朗机炮,由于漏气造成的特殊声响在海面上分外突出。

    孙龙的船首水线附近被一枚十八斤重的铁弹击中了,击中后当即在船只身上造成了剧烈的颤动,与此同时,萨哈连2级二层甲板千斤火炮喷出的一百枚散弹让正在首层甲板上大呼小叫、跃跃欲试的水兵损伤惨重。

    一个照面下,孙佳绩亲自率领的这十艘萨哈连2级船只几乎都对目标船只造成了巨大的损害,而后续跟进的萨哈连1级、石勒喀级一侧的火炮全部发射后,包括孙龙那艘巨舟在内,所有靠近瀚海国水师船只的敌船几乎全部丧失了战斗力!

    也有脱离大队想靠近瀚海国船只抵近接舷战的,不过在抵达之前便被散弹、火铳消灭了,没了操帆手的船只只能在海湾里四处乱窜。

    最后为了安全起见,尼堪只得下令将这些船只轰沉。

    敌人后阵的尚可喜此时已经从尼堪船队那低沉的巨吼声中突然明白了双方船只火力的差距,脑袋飞速转了几下后他竟然又打出了明军的旗帜!

    此时孙佳绩的船只已经再一次完成了向北的转向。

    “无差别覆盖!”

    等苏纳向他请示如何应对尚可喜那突然打出的明军旗号时,尼堪淡淡地说了一句。

    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没有一个好东西,上一次自己一时心软将他们放过了,岂能一错再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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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879/ 第一时间欣赏1625冰封帝国最新章节! 作者:龙吟森森所写的《1625冰封帝国》为转载作品,1625冰封帝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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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5冰封帝国介绍: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
白桦、雪松、冷杉,鳞次栉比
草原、森林、苔原,星罗棋布
大河、湖泊、沼泽,人之所在
紫貂、灰狼、黑熊,出没其里
黑油、黑铁、黑煤,密密匝匝
使狗、使鹿、使马,随心所欲
狩猎、渔猎、游牧,不亦快哉
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
雅库特、乞儿吉斯、哈萨克,
俄罗斯、哥萨克、喀尔喀,
女真、科尔沁、察哈尔,
纵横其间,
一个汉商之子,横空出世,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
他能有什么作为?
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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