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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吟森森     1625冰封帝国txt下载     1625冰封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章 挺进中原之一:最后的革左五营(4)

    他很快就琢磨出一件事,白鹤鸣是刘希尧召回去的,而在目前瀚海军两路大军已经南下,大军压境的情形下,刘希尧将白鹤鸣召回去肯定有问题。

    不过他手底下只有五千步骑,人数与白鹤鸣差不多,想用强的话肯定不行。

    “河南的右翼营多半是从各大营头抽调的人马,只对闯王效忠,我如果前往白鹤鸣那里,劝说彼等继续南下,岂不是可为大顺军保全一些力量?”

    于是,他带了一百骑迅速南下了,没多久便见到了白鹤鸣。

    白鹤鸣自然将刘希尧的命令以及令牌和令旗拿了出来,并与刘希尧心有灵犀地说出了“誓与河南共存亡”的话。

    任继光自然知晓此人心里的小九九,他不想理会他,就走到白鹤鸣的大队面前,高声说道:“大夏势大,皇上已经做出转战江南的大策,你等就算回去了,也不是敌人的对手,何不一起南下,为大顺军保留几分薪火?”

    白鹤鸣一见不禁大怒,他也催马来到大队面前高声说道:“诸位,别听他的,闯王何等厉害,还从山海关开始一败再败,如今更是了将根本之地陕西也丢了,就算到了长江以南,就能躲得过大夏国的进攻吗?”

    一时,白鹤鸣手下的那些守旅、都尉、掌旗、部总、哨总等中下级军官都犹豫了,若是放在以前,这些人会毫不犹疑杀了白鹤鸣,痛痛快快跟着任继光走,不过自从发生李岩、蔺养成之事后就不一样了,何况大顺军刚刚失掉了陕西!

    任继光见状,正要继续劝说,白鹤鸣却抢先说道:“诸位,瀚海军不光是骑兵厉害,水师也强大无比,我等就算成功抵达江南,想要依托大江阻隔敌人的想法多半也不会实现!”

    “何况,自从大夏国掌管河北三省后,境内清除土豪劣绅,大分田地,跟我等义军又有什么分别?我等起兵造反为的是甚?还不是不满贪官污吏和地主老爷们,如今大夏国已经做到了我等尚未完全做到的事,何不投了他们?”

    “大胆!”,任继光闻言大怒,他用马鞭指着白鹤鸣骂道:“翻山鹞子,皇上待你不薄,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白鹤鸣不为所动,“识时务者为俊杰!”

    又看到任继光身边只有百骑,心想:“我手下有千骑,干脆杀了任继光,用他的人头向大夏国邀功,再吞了他手下的兵马,届时以上万的兵马直接向瀚海军投降岂不是比跟着刘希尧投降更好?”

    他脸上变了几变,最后突然放低姿态,策马奔到任继光身边说道:“老任,这样吧,你南下,我北上,咱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休想,兄弟们……”

    任继光正欲继续鼓动白鹤鸣的手下,这时他的面前突然多了一抹亮光,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脖子上顿时多了一支短弩!

    再看时,只见白鹤鸣手中拿着一把手弩正指着他!

    白鹤鸣出其不意射中了任继光,接着便大喊道:“诸位,前去江南,东有明军,西有张献忠,北有瀚海军,能有几分胜算?不如投了瀚海军,我并不是为了杀人邀功,投到瀚海军后,我辞了军职回乡下种地去,只要能在陕北老家分上三十亩旱地我愿便足!”

    白鹤鸣很狡猾,他知晓任继光身后的那一百骑都是他的亲信,此时若是再说什么投了瀚海军吃香的喝辣的,一定会让他们反感,不过像刚才这样一说,就好像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家伙儿过上安定的好日子似的。

    何况,此时白鹤鸣手底下一些忠于他的骑兵也围了上来。

    没有悬念,最终白鹤鸣成功说服了这一百骑,并撺掇他们北上了,至于任继光,他也郑重其事朝他的尸体拜了几拜,大声哭道:“老任,不是我翻山鹞子诚心想害你,而是为了大家伙好,你去了阴曹地府,赶紧去奈何桥喝孟婆汤吧,放心吧,每年你的祭日我会为你上香的”

    就这样,白鹤鸣不仅成功劝服了任继光的亲兵,还劝服了他手下的五千大军。

    回到洛阳,刘希尧发出命令后,等了三日依旧没有白鹤鸣的身影,他不仅急了,因为此时喀克笃礼的大军已经开到洛阳附近了,他身边还有一万人,若是以这一万人投降瀚海军,他还是能在那边谋一个好职位的。

    他可是听说了,大夏国那边,对于投过来的人,只要没有大错,比如屠城等劣迹,多半会安排继续当官,不过是要到辽东“学习”半年而已,像以前赫赫有名的吴三桂都去那里学习了半年,自己自然也可去的。

    再过了两日,他终于见到了白鹤鸣的身影,在一个令他怒火万丈的场景下。

    白鹤鸣带着他自己以及任继光手底下的一万步骑跟着从东边过来的阿林阿军团来到了洛阳!

    此时,白鹤鸣击杀任继光,兼并了任继光军的事情终于传到了他的耳朵。

    这下可好,刘希尧原本是想等到白鹤鸣到了一起向瀚海军投降的,故此,对于瀚海军的招降并没有立即答应,现在倒好,自己成了“负隅顽抗”的对象。

    何况,如果是此时投降,岂不是落到了白鹤鸣这小人的后面?

    又想到,“自己的家眷都在西安,此时多半随着闯王进入到了湖北,娘的,老子窝囊一世,干脆硬气一回!”

    于是,他竟然下令死守,还对手下号称:“洛阳坚固,制将军李过的援军正在路上,只要坚守十日以上,必定能等来援军!”

    于是,惨烈的攻城战开始了,对于阿林阿来说,让自己的步军去蚁附攻城他想都没想过,大手一挥,逼着白鹤鸣上了。

    白鹤鸣也很干脆,他让自己的手下分成了五拨,每一拨两千人,不分昼夜攻打洛阳城。

    不过,每次当他指挥攻城到一半时,阿林阿都叫停了进攻,然后让另外一拨人马上,就这样反反复复,周而复始,在五日之后,白鹤鸣的万人大军中所有的人都参与了战斗,不过伤亡却控制在了三千人左右。

    此时,阿林阿才彻底叫停了进攻。

    白鹤鸣不仅长舒了一口气,忙问道:“大将军,兄弟们再努一把力,眼看就要拿下洛阳城了,为何突然不打了?”

    话说当白鹤鸣向阿林阿投降时,阿林阿就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对于这样的人,按照瀚海军惯有的做法,肯定是不予投降的,就像以前的耿仲明一样吧,不过他在飞马禀告了尼堪之后,尼堪却接受了他的投降。

    至于接受投降的原因尼堪没说,不过既然皇帝下命令了,他也不得不接受,这次让白鹤鸣跟着攻打洛阳,此时见白鹤鸣问他,他心里暗骂:“这厮恐在心里骂我,面上却装着无事似的,这样的人物,还真是了得啊”

    又想到,“皇上能接受洪承畴、范文程、佟养甲等人,已经说明眼下的情形与以前大不一样了,何况眼前这位白鹤鸣?算了,不管了”

    便说道:“本将看你部虽多为青壮,不过一看都是新募之卒,没有经历过战事,自然要历练一下,如今历练了三日,差不多了”

    白鹤鸣心头的大石落地了,“那这城池?”

    阿林阿笑道:“如果你是刘希尧,你会怎么做?”

    白鹤鸣说道:“如果我是他,一早就打开城门投降了,何以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阿林阿说道:“你说得对,刘希尧一开始是准备投降的,不过在得知你先他一步投降后,这心里的恼怒可想而知,激愤之下便动了意气,三日过后,他肯定知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你看吧,不出两日,他肯定会主动投降的”

    白鹤鸣心里一惊,“自己这点破事被人家看穿了,今后不好立足啊”

    阿林阿瞧了他一眼,“将军勿忧,你可知晓是谁接受你的投诚吗?”

    白鹤鸣眼睛一亮,“不是大将军您吗?”

    阿林阿却摇摇头,“是皇帝陛下,他亲自批准你的投诚的”

    白鹤鸣终于完全放心了,“想不到我白鹤鸣的名字竟然到了大夏国皇帝那里”

    赶紧朝北跪下道:“我白鹤鸣对天发誓,从即日起,永生永世追随陛下,若违此誓,就如此箭!”

    他掏出一根箭枝将它一折两段!

    ……

    不出阿林阿所料,在几日的攻城战之后,刘希尧终于冷静下来了。

    “老子这是作甚?何必与翻山鹞子那厮怄气?那厮本就是一个吕布似的人物,三姓家奴而已,与他一般见识岂不污了我乱世王的英名?”

    至于投降大夏国后自己何去何从,他也懒得想了。

    “自己才三十五岁,有大把机会娶妻生子”

    他投降了,还是老套路,肉坦负荆而出,阿林阿自然也没有过多自怪他,痛快地接受了他的投降。

    刘希尧投降后,整个河南省就只剩下正逃亡南阳府的辛思孝以及归德府的小袁营袁时中了。

    而到了眼下这个光景,以前赫赫有名的革左五营便烟消云散了,刘希尧的右翼营投降后便全部转为地方部队,暂时驻守在河南,等到瀚海军拿下长江以北之地后他们才会接受进一步的整编。

第二十一章 挺进中原之二:小袁营(上)群寇云集

    归德府城。

    原知府衙门所在的后院,一个按照江南山水风格建造的凉亭里,有好几人正在那里喝酒,期间,吆五喝六的酒令不断传来。

    此时已是五月初了,热气,也开始肆虐归德这一带了,初夏时分,在凉亭里喝酒作还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凉亭里坐着五人。

    时人以北为尊,坐在首席的是一位年约三十出头的汉子,身材中等,面色蜡黄,马脸、吊梢眉、三角眼,眉眼之间不时闪出精光,颌下一抹老鼠须。

    袁时中,在原本的历史上他被李过所杀,这一世却活得好好的,还成了大顺军所属的河南节度辖区归德府的镇守使。

    其左手位坐着一位面相和气,看起来像一个商人模样的汉子,约莫四十上下,穿着一身员外服,不熟悉的还以为此人是一个地主老财。

    宫文彩,明末鲁西最大的一股“义军”头目,原本在嘉祥一带活动,瀚海军占据山东后不敌阿克墩大军窜到河南,跟着他窜入河南的还有鲁西大大小小的榆园贼多股,其手下青壮连带家属也有五六万,是眼下仅次于袁时中的人物。

    袁时中的右手位坐着一条大汉,乃是鲁西除了宫文彩以外另外一股“傅家楼”义军的首领。

    马应试,起义后接受了大顺军掌旅的职位,同样在阿克墩大军的进剿下裹挟了不少榆园贼和鲁西百姓逃到了河南归德府。

    宫文彩的下首坐着一人,却是以前被李自成命令去青州接管政权的赵应元,由于瀚海军的介入,这厮的任务自然失败了,退到河南后,大顺军上下已经将他忘了,加上他本就是贺一龙手下的将领,想要去西安找找门路也行不通,于是,干脆就近投了袁时中。

    马应试的下首坐着一个庞大和尚,生得五大三粗,一根硕大的禅杖正靠在他身后凉亭的柱子上,浓眉大眼,一蓬络腮胡子很有威势。

    翟五和尚,鲁东一带义军的领袖,先是在栖霞跟着那些矿主与瀚海军作对,最后眼见情势不对赶紧溜了,趁着瀚海军尚未接手鲁中、鲁西,先后投靠了赵应元、宫文彩,最后又独立出来了,他代表的是鲁东“义军”。

    经过三年的清剿之后,山东省境内大大小小多如牛毛的盗匪、“义军”、闻香教余部为之一空,南面又是明国的地盘,是不会让彼等南下的,于是彼等便打着“义军”的旗号西进了,还全部投靠了袁时中。

    还别说,在明末河南众多的义军中,袁时中还是颇讲义气的一位,他对自己的势力,除了粮食、青壮紧紧抓在手里,对于其它的,比如金银钱财、女人等不太看重,这也是上述这些人愿意投靠他的重要原因。

    在原本的历史上,除了早死的袁时中,这些人在清军南下后多半与之战斗到最后,全部不屈而死。

    当然了,像归德府这样鱼龙混杂之地,作为大顺国皇帝的李自成也不是瞎子,他肯定安插了暗探,不过是关键时候未到没有出现罢了。

    对于这一点,身为归德府最大地头蛇的袁时中也明白,不过以他的眼光却分辨不出来。

    今日,他将众人从各自的驻地召到府城,自然是有大事相商。

    而这些人也全部来了,不过就算袁时中再讲义气,必要的防备还是要的,这些人不约而同地将自己手下的骑兵全部带过来了。

    仓皇逃到归德府,彼等也不大可能拥有太多的骑兵,有的还是一头骡子,说是骑兵,恐怕只是比步军强一点罢了。

    饶是如此,每人身边都有至少百人左右的亲信,这些人都是以前的明军官军出身,通军略、会武艺,加入到这些人的部队后立即受到高度重视,最后都成了亲信家丁,对于这些人,抢到的钱财、女人可以优先挑选,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了。

    这里面,赵应元的身份可能更为特殊一些,他是山东人,还是后世满清的山东巡抚王鳌永的家丁,会武艺,跟着王鳌永也识了几个字,加上曾是贺一龙的亲信,算是眼前几位中少有的有些见识的人。

    赵应元不到三十岁,面容沉静,棱角分明,留着短须,略显黝黑的面目上,右眼睑附近有一处一寸长的伤疤十分醒目。

    逃到河南的诸人中,就数他的兵马最少,没有家属,全部是壮丁,不到一千人,不过战力却最强,他这千人,多半是在李自成杀了贺一龙之后原属于他的部下暗中汇聚到赵应元麾下的,以革左五营的威势,这些人自然不弱。

    何况,赵应元他们从青州附近一路退到河南时,几乎将自己的麾下配齐了马匹,也就是说,赵应元的手下虽然只有千人,不过都是骑兵。

    千骑左右,在如今大顺国虽然成立了许久,但依旧保持着“义军”特色的归德府众人中算是相当不错了,也就是地头蛇袁时中比他更强一些,他的手下有接近三千骑。

    说到这里,读者可能要问了,以瀚海军的威势,为何还让山东境内的贼匪逃到了河南?

    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比如,阿克墩刚刚抵达山东时,手底下只有一个军团,区区一个军团想要遮护整个山东肯定办不到,再者,让步彼等去河南祸害大顺国也是应有之意。

    当然了,以大夏国目前的规制,在这些“义军”中,其中肯定有上下其手的机会,他们有没有抓住那就是后话了。

    就在刚才,袁时中向众人说了当前河南的形势以及大夏国招降的事情,众人都没有说话。

    袁时中也没逼着他们表态,自己都是首鼠两端,何况他们?

    干脆喝起来再说,等酒过三巡都有些微醉时,正是开诚布公的时候。

    果然,只见那马应试说道:“没的说,袁大哥说甚就是甚,我马应试跟着就是了”

    马应试的驻地在睢州,与刘希尧的防区挨着,他是正式接受过大顺**职的人物,手底下也有近三千人,还都是壮丁,他这么一说,袁时中不禁有些高兴。

    “都说马应试是李自成派到自己身边做探子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物”

    他暗暗想道。

    “不去”,那翟五和尚却是坚决发对,因为在栖霞矿场战事里,他的结拜兄弟于七被瀚海军杀了,在他心目中,自己便是与瀚海军有不共戴天之仇。

    袁时中说道:“那翟五兄弟意欲何往?”

    翟五却摇摇头,“俺说的不是不投靠大夏国,而是不去那甚安西,听说还在万里之外,那不是发配是甚?若是就近在河南或山东安置,本和尚忍忍也就算了,想要发配到如此远的地方,千万莫提了”

    这也是袁时中犹豫不决至今的原因,他听了也没说什么,便将目光望向宫文彩,他的势力在归德府可是仅次于自己啊。

    “掌盘子”,宫文彩诨号“及时雨”,一方面是因为仰慕宋江(当然了,只能是评书里的宋江),二来原本在嘉祥一带也是乐善好施的,否则他以区区小商贩之身,也不会被众人推举为领袖。

    其实,在袁时中的判断里,此人是最有可能倒向大夏国的,因为此人最佩服宋江的不是及时雨,而是招安。

    “我与大和尚的意见一样,招安可,发配,那时万万不能的”

    袁时中不置可否,将目光投向了赵应元,他的势力最弱,不过一千骑还是相当不错的,若是能将他彻底拉到自己这一方就更好了。

    眼下赵应元镇守虞城,翟五和尚镇守夏邑,宫文彩镇守鹿邑,马应试镇守睢州,剩下的都是袁时中自己的地盘。

    “我愿意投靠大夏国”

    没想到赵应元倒是很坚决。

    “也许是他手底下都是骑兵,没有家属羁绊,肯定不会迁徙到那遥远的安西吧”

    见众人都表明了态度,袁时中也有些举棋不定,半晌他说道:“诸位,你几个先喝着,我去去就来”

    等他转身走向外院时,只见马应试的眼神闪了一下,而此时,宫文彩、翟五和尚喝的正欢,不过他这个眼神却被赵应元瞧见了。

    没多久,见袁时中半天没来,马应试说道:“我去瞧瞧,怎地去了这么久?”

    赵应元说道:“正好我要去茅厕,就与你一同去”

    马应试瞪了赵应元一下,此人依旧是笑嘻嘻的,马应试心想:“此人到底是哪一方的?按说出自革左五营,也是老义军出身了,若是没有贺一龙的事情,此人绝对值得信任,可惜……”

    人家要去外院上茅厕,自己难道还能阻拦不成,便没理他,当先一步走了出去,马应试看着赵应元进了茅厕之后才转身来到一间厢房附近。

    那里面,正有说话声传过来。

    “无论军民,全部迁到安西,这是皇帝陛下钦定的,不可更改”

    只听得里面有人在大声说话。

    “可是他们都不愿意啊,若是在河南就近安置就好办了,大家都愿意加入大夏国”

    这是袁时中的声音。

    马应试看向茅厕方向,突然从那里传出了呕吐的声音,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轻蔑之色,“一个山东汉子,又是贺一龙亲信出身,竟如此不济?”

    半晌,他咬咬牙,将那厢房的房门推开了。

    此时,他的左手拿着一把已经上好弦的手弩,右手则握着一把大刀——一把闯营亲信将领才有的大刀!

第二十二章 挺进中原之二:小袁营(下)刀光剑影

    屋子里,除了袁时中以外,还有一人,年约二十许,书生模样,留着如今在大夏国时新的“和尚头”,正是大夏国派过来的说客。

    马应试手里的短弩一下对准了他,在袁时中出声喝止之前扣动了扳机!

    如此近的距离,就算一把短弩,其蕴含的动能也不是区区人体可以阻挡的,不过当马应试射出这支弩箭后却发现弩箭并没有深入到体内,而是直射进去了约莫一寸左右的深度。

    “娘的,还有甲胄”,马应试骂了一句,左手扔掉短弩,右手的大刀便递了上去!

    “咣当!”

    电光火石间,袁时中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拔出了自己身上的短刀,一刀隔开了马应试的大刀!

    马应试用大刀压着袁时中的短刀,狞笑道:“老大,不是我吓你,此人虽然穿了甲胄,不过我的箭头上抹了毒药,虽未直没入体,不过但凡沾染一点儿他就回天乏术了”

    他的脸上接着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此人死在你府上,无论你如何狡辩都遮掩不过去,与大夏国这个梁子,你结定了!”

    没想到袁时中并没有气恼,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马应试,冷冷地问道:“你是李自成的人?”

    马应试先是脸色一变,接着又恢复了正常,“自然,我才是被皇上派到山东掌管大局之人,可人算不如天算,皇上小挫山海关之后,大夏人又很快进入了山东,原本投降我国的各地官府也纷纷造反,故此造成功亏一篑”

    袁时中说道:“这么说,赵应元不过是明面上的人物,你才是真正主事的?”

    马应试“哈哈”一声大笑,“我十三岁便跟着闯王,还是他孩儿营的成名人物,赵应元不过是革里眼中途收容的人物,岂能与我相比?”

    袁时中摇摇头,“你这是何苦?大顺如今兵败如山倒,原本兵败山海关之后,瀚海军并没有赶尽杀绝,让你等有了三年厉兵秣马的时间,河南若还是李岩大人主政,就算我小袁营与闯营里有仇,也说不定还会跟着你们干,可惜啊”

    “你现在照样可以跟我们干!”,马应试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赶紧说道。

    袁时中也是哈哈一笑,“李岩李大人,本是河南的举人,还会武艺,文治武功无一不可,多好的人才啊,你等却……,到了这种地步,你以为我还会跟着你等干?”

    马应试也笑道:“如今西边的刘希尧已经反叛,归德府其它几面又都是大夏国的地盘,东面的徐州是牟文绶的地盘,南面的亳州是原来的河南总兵许定国的地盘,前不久里为了躲避李过,你窜入徐州、亳州,抄掠甚重,你以为你还能投降明国?”

    “眼下,在大夏国尚没有合围之前,只有项城一地还控制在大顺军手里,你若是尽快吩咐下去,通过项城经汝宁府回到湖北,在李岩一事上皇上已经有些后悔了,他也是受到了旁人的挑拨,届时,我会给你说好话,放心吧,大敌当前,皇上不会再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了”

    “抄掠甚重?”,袁时中冷哼一声,“我袁时中虽然相貌平平,才能平平,却是河南义军中杀戮最轻微者,前次不得已躲到亳州、徐州一带,跟大顺军一样,只抄掠富户,并没有惊扰百姓,何来甚重一词?”

    “哦”,马应试这下有些诧异了,袁时中若是投降明国,他倒是不会阻拦的,因为在他心目中,大夏国强于大顺国,而大顺国又强于明国,若是有两万人马的小袁营投降了大夏国无疑是让彼等如虎添翼,不过若是投降了明国,他认为并不会增加多少力量。

    “你准备投降许定国?还是牟文绶?”

    袁时中将短刀向上一挥,然后插入刀鞘,长叹一声说道:“你想杀了大夏国的使者,行那汉代班超的事情,可惜使错了对象”

    马应试一惊,难道此人不是大夏国的使者?

    袁时中点点头,“此人叫袁时庸,我的弟弟,是我让他扮成大夏人的模样去山东与彼等联络的,他刚刚回来,幸好穿了我给他准备的铠甲尚未脱下了,否则……”

    马应试一时愣住了。

    这时,只见袁时中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将短刀又拔出来了,趁着马应试不备之时,一刀砍在他的肩膀上!

    “咣当!”

    又是一阵刀砍铁甲的声音,袁时中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将短刀向马应试的脖子一撩!

    “咣当!”

    电光火石间,只见袁时中的短刀飞了出去,而马应试的大刀已经伸到了他的脖子下面。

    马应试笑道:“差点被你骗了,什么袁时庸,根本没听说过,看来你是一门心思要投大夏国了,也好,老子先杀了你,再夺了你的兵马”

    袁时中冷笑道:“我的兵马,你能夺得过去?你凭什么?李自成的那一套在老子的小袁营不好使!”

    马应试也笑道:“我知道,不过你手底下最精锐的还是骑兵,不过在这座院子里只有百骑左右,今日聚会,你生怕走漏消息,附近的家丁都支开了,我只要拿了你,逼迫你的手下反正,还是可行的”

    袁时中正要反讽一句,不过见他如此笃定,心道不好,“翟五与宫文彩难道都投向了他?不对呀,宫文彩肯定不可能,那翟五倒是有可能,不过他手底下只有三百骑呀,加上马应试这贼坯的两百骑,也就五百骑,五百骑,就想控制归德府?做梦吧”

    “你等在作甚?”

    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声音,洪亮低沉,正是那胖大和尚翟五的声音,袁时中见马应试的面上显出了笑容,心想,“果然是那贼坯,自己千算万算,终究还是失算了呀”

    半晌,只见翟五那硕大的身躯进来了,他正好站在门口,手里提着禅杖,将整个房门堵得严严实实。

    袁时中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倒是豁出去了,他没有看马应试,而是盯着翟五说道:“也罢,本来想设一处鸿门宴,没想到反倒被你等算计了,翟五,我死之后,小袁营的人马都归你,我的家眷也交给你照看,都说翟五和尚最讲义气,你就看着办吧,此后,你是投闯营,还是投瀚海军,抑或明国,都随你”

    翟五与马应试对望一眼,见马应试点了点头,便说道:“老大,对不住了,不是我大和尚不讲义气,而是实在与那瀚海军有大仇,若是向彼等投降了,九泉之下的众兄弟肯定不答应,放心吧,你的家眷我会照顾的好好的,都是义军一脉,还是赶紧南下投闯王他老人家吧”

    “是吗?”

    门外又传来一阵声音,翟五猛地转过身来,只见赵应元背着手站在他面前,此时,马应试钻了出来,他面带不屑地看着赵应元。

    “你这厮吐完了?”

    赵应元点点头。

    “那好,如今除了宫文彩,都到齐了,你给个痛快话,是是南下去投闯王还是北上投大夏?”

    赵应元笑道:“难道我不能南下投靠许定国?抑或东去投靠牟文绶?”

    “你想投官军?!”

    马应试面色一沉,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他朝翟五和尚努努嘴,让他去了结赵应元,翟五的功夫他是了解的,他是鲁东武术大家于七的结拜兄弟,于七的长枪在鲁东一带罕逢对手。

    而这位胖大和尚可是出身嵩山少林寺的,禅杖上的功夫不亚于那于七,而这赵应元自己并没有听说或者见到有什么真功夫。

    “呀呵!”

    翟五一声大吼,马应试知道,他手中那二十八斤重用纯铁打造的禅杖就要舞起来了,以他的身形、武器的份量以及他那看似笨拙实则灵活无比的身手,赵应元死定了。

    眼看那翟五就要发动,赵应元手中却多了一个物件儿!

    那是一把短铳,不过与寻常短铳不同的是,那把短铳填充弹药的位置异常粗大,就好像一个大肚短铳似的,只见他将短铳上一个机关用大拇指一拨,对着翟五就是一下。

    “扑!”

    翟五硕大的身躯倒下了,倒下时激起了大团的灰尘,估计是尚未死绝,还兀自在地上挣扎着。

    赵应元上前一步,手中的短铳又对准了马应试。

    “砰!”

    令马应试没有想到的是,这把短铳竟然还能击发一次!

    不过马应试可不像翟五,平素潇洒惯了,都是一身僧袍,总来没有考虑过披挂铠甲的事,而他马应试却早有准备,在长袍里面备了一件山纹甲!

    饶是如此,近距离射出的铅弹还是让他咧了一下嘴,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大刀激射而出!

    “砰!”

    令马应试、袁时中都惊讶不已的一幕出现了,赵应元手中的那把短铳好像能无穷无尽发出铅弹似的,一枚铅弹再次激射而出,这一次赵应元做了瞄准,铅弹正中马应试的头部!

    “砰”的声音惊动了院子外袁时中布置的亲卫,等他们踢开院门闯进来时,大局已定。

    马应试在临死前扔出的大刀几乎击中了赵应元,不过却被赵应元闪开了——作为前山东进士王鳌永的首席家丁,其手底下还是有两下子的,不过是没有于七、翟五等有名声罢了。

    有了赵应元的加入,袁时中很快便掌管了大局,将进到城中的马应试、翟五部围了起来。

    结果,由于翟五、马应试死了,彼等的家丁也起了内讧,有喊着要向袁时中报仇的,也有冷眼旁观的,当然了,也有与袁时中眉来眼去的。

    最终,在渡过了一个血色黄昏后,袁时中彻底掌管了大局,忠于马应试、翟五的人马全部被杀。

    当晚,袁时中死活要看看那把短铳,不过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一个究竟,最后还是赵应元笑道:“这是大夏国新出的利器,能击发三次,能够配备这种利器的人也不多”

    袁时中有些明白了,“你是……”

    “呵呵,在山东时我就投靠了瀚海军,还加入了彼等的灰衣卫,自然拥有此物”

    “……”

第二十三章 挺进中原之二:爱恨仇杀(1)

    袁时中在赵应元的策应下消灭了马应试、翟五的亲兵后,尚在左右观望的宫文彩见状只得老老实实听从他的安排,实际上宫文彩也想投降大夏国,他虽然接受招安,不过也想找一家有前途的主。

    不过拿下马应试、翟五的亲兵之后并不是万事大吉,这两人镇守的睢州、夏邑都还有大量的兵马。

    不过,此时阿林阿军团中的一个已经向东逼近归德府,这个军团的首领正是以前东江镇三游击之一的林茂春,时至今日,三游击都当上了军团指挥使,虽然在爵位上还不如郭天才,不过能在十五年后(彼等于1632年投靠瀚海军)达到这个地步,殊为不易。

    而山东的阿克墩两大军团中的一个,同样是三游击之一的王承鸾军团也逼近了虞城。

    在两大军团的威逼之下,夏邑的翟五部众、睢州的马应试部众除了少数人负隅顽抗被自己人杀掉后,大部分人都投降了。

    “我在安西待过”

    等两大军团进入归德府后,王承鸾出现了,他开始现身说法。

    “那里虽然冬季长一些,寒冷一些,不过却不是漠南、漠北那样,那里都是黑土地,土壤异常肥沃,森林、耕地、牧场广布,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若是种地的话,根本不需要考虑灌溉的问题,那样的土地不需要过多拾掇也能收上二三石,每户五十亩,都是上好的好田”

    “路途遥远,你等若是愿意去的话,现在就可以登记,登记了的可以在安西拥有住宅一套,诸位,普通农户都是砖瓦小院一套,家里的设施一应俱全,路上不用带太多的东西,去了就可以入住”

    看见众人颇有些不相信的眼光,王承鸾笑道:“你等愿意去的话,这运气也是爆棚,我国最近拿下了克里米亚之地,那地方气候与河北相近,不过全部是大平原,还都是肥沃的黑土地,种子随便撒下去就能收获一大片,如此好地,连我也羡慕不已”

    宫文彩说道:“您说的好是好,不过那边周围都是胡人环伺,就怕不稳当”

    王承鸾说道:“这世上能胜得过的大夏国的……”

    见众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他不禁有些好笑,“那是……一个也没有!何况在那里我等还有整整一个军团把守着,周边的部族也大多交好,能有什么不稳当的?!”

    袁时中问道:“那这路上……”

    “你等只需带上十日的粮食即可,剩下来的全部由官府安排安排”

    最终,袁时中、宫文彩答应去克里米亚,宫文彩原本不想去的,不过一想袁时中走了,单独留下自己一不终究是不妥当,最后一咬牙决定跟着袁时中前往,这样一来,袁时中的部众大约有两万人,加上家属便是十万人,而宫文彩的部众是一万人,加上家属就是五六万,十五六万,足够让现在的克里米亚(克里米亚半岛以北,顿河以南的区域,大约有后世两个海南省大,全部是肥沃的平地)稳定下来了。

    而袁时中、宫文彩两部是如今河南省境内最后两支还保留着以前流贼作风的队伍里,解决了这两支部队,剩余的都好办了。

    事情完结后,曲承恩不禁暗自佩服,他对王承鸾说道:“老王,都说以前的毛大帅麾下三游击打仗是一把好手,为人却过于忠直,没想到到了大夏国这性情也变了起来”

    王承鸾说道:“这叫此一时彼一时,我等的能力,不一定比孔有德他们差,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

    ……

    解决完小袁营之事后,林茂春就留在了归德府,而曲承恩则与喀克笃礼两人全部南下了,喀克笃礼沿着河南府、汝州、南阳府从北向南的进军,而曲承恩则沿着归德府、开封府、汝宁府的路线向南进军。

    至五月底的时候,瀚海军已经完全占据河南省。

    此时,大瀚海军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倒是让紧张万分的大顺国、明**将松了一口气。

    “难道是因为夏天来了,彼等都是北境人,怕热,要等到秋天来了才会进一步南下?”

    非也。

    前面说过,当大夏国拿下河北三省后,除了在三省各增加一个以步军为主的军团,在山海关还利用降卒新编了三个军团,加上孙传宇、朱克图、查克丹、萧阿林四人的军团,一共有七个机动军团。

    其中一个军团有杨庭栋率领去了甘肃,他到了甘肃之后,又在甘肃、宁夏、陕北利用降卒编练了两个以步军为主的军团,加上萧阿林的军团,一共四个军团在宝鸡与大顺军大战一场并大败之。

    尼堪留一个军团镇守甘肃,一个军团镇守关中平原,而萧阿林带领两个军团来到了河南。

    如此一来,对着湖北大顺军的瀚海军又有了四个军团,近五万人的大军,对湖北的大顺军形成了强有了的威慑。

    在萧阿林、杨庭栋军团西去之后,北京还剩下五个军团。

    六月初,尼堪留孙传宇镇守北京,亲自带着朱克图、查克丹三个军团南下了,并在六月中旬的时候抵达归德府。

    与历史上的多铎一样,他们同样将归德府当成了再次南下的大后方!

    可惜的是,等尼堪率领大军抵达归德府时,梅雨季节也来了,彼等无奈,只得静等雨势停歇。

    当然了,读者看到这里不禁要问,既然大夏国骑兵多、火炮多,为何不等到秋季少雨凉快的时候再南下?

    这里便涉及到尼堪对军队的建设、训练思路了。

    “瀚海军虽然多来自北方,不怕寒冷,不过至少依照目前的情形来看,长江以北的土地还是要拿下来的,就算你在秋冬季节进攻,占据后还是要安排军力在当地驻守,一样要面临炎热的夏季,与其等到占据此地才来适应当地的气候,何不一早就适应?何况,自己的军队也没那么娇贵,只要做好防止瘟疫滋生的应对,夏季,还是可以一战的”

    为了保证粮道,尼堪在山东境内,离归德府不到一百里的曹县设置了大型粮草,并在曹县与考城之间的黄河上架起了宽阔的浮桥。

    曹县,去徐州、归德府都很近,是大后方的上佳之地。

    浮桥上木板经过船只、铁链、铆钉固定后,可并排行驶十匹战马——当然了,通过浮桥时依然摇摇晃晃,骑在马上自然不行,还是要牵着马走才行。

    ……

    就在尼堪带着大军在归德府停留时,北边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东边的徐州、南边的亳州。

    眼下,归德府南面属于南直隶的范围,包括亳州、宿州、睢宁一带都是属于徐州总兵、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东平侯(可怜刘泽清,原本这个爵位是属于他的)牟文绶的管辖范围。

    而这一带,除了亳州是从河南仓皇了南下的原河南总兵许定国以外,都是牟文绶的亲信在把守。

    在得知瀚海军大举南下后,牟文绶坐不住了。

    这一日,他亲自带了一百五十骑,还有自己的女婿、徐州分守参将、勇将邓九韶,自己的第四子、号称“赛吕布”的游击将军牟国俊从徐州出发了,他的目的地是亳州。

    以侯爵之尊,竟然要亲领亳州巡视,今年五十二岁的牟文绶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自从许定国从河南退到亳州后,几乎将亳州全部祸害,由于粮饷缺乏,他隔三差五就将自己的手下放出去劫掠,他倒不像袁时中,只劫大户不扰小户,他是大户小户通吃。

    于是,在他驻守的这三年,整个亳州又成了“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河南,上书弹劾他的奏折像雪片似的飞向南京,不过南京朝廷为了稳住他,都将奏折压下了,为了避免让他继续劫掠,还勒令牟文绶向他稳定供应军粮。

    在此时的江北四镇中,实际上要以牟文绶威望最高,让他来压服许定国也是最好的安排。

    当然了,原本许定国是受凤泗总兵、广昌候刘良佐管辖的,不过最终还是孙传庭提醒朝廷,“如今刘良佐之弟刘良臣已经在辽东投靠瀚海军,再让刘良佐与彼等接壤不妥”,故就在前不久才将亳州划归牟文绶管辖。

    牟文绶想要亲自去亳州视察,还有其它的原因。

    许定国虽然暴虐,不过手下军卒的战力还是相当可以的,但他只有三千人马,朝廷让他镇守亳州,看上的肯定不是他这三千兵马,河南与亳州之间一马平川,几乎无险可守,区区三千兵马根本守不住。

    以前河南在李自成大军的肆虐之下,各地“义军”也风起云涌,纷纷响应,其中少林寺出身、登州人李际遇也是其中相当有势力的一股,李际遇最后接受了明廷的招安,被划到当时河南总兵许定国的名下担任副总兵。

    与袁时中、宫文彩一样,李际遇的部队也是拖家带口的,他号称有一万青壮,身后自然跟着三四万家属。

    李际遇武艺高强,尤善棍棒,他在投靠自己的农户中挑选了三千人习练长棍,几年后虽然比起官军精锐力有未逮,不过在与各路义军相比也算是相当了不得了。

    三千长棍兵,加上七千武器驳杂的青壮,便是许定国除了自己的三千步骑之外最大的依仗。

    何况,这两人在历史上都毫不犹疑投靠了满清,这观念不用说还是相近的,于是,两人便牢牢捆在了一起。

    许定国将亳州祸害一遍后,倒是让李际遇的家属捡了个便宜,亳州附近上好的田地全部便宜了他们,不过也幸好有这些田地,才让区区亳州之地养活了如此众多的丁口。

    牟文绶是得知归德府的流贼全部投降了大夏国才亲自出发前来的,如果单单只有许定国,他认为此人虽然不堪,不过投降大夏国却不见得,但那贼寇出身的李际遇却不能掉以轻心。

第二十四章 挺进中原之二:爱恨仇杀(2)

    就在牟文绶西巡时,在北面的归德府一带,有一支小部队也南下了。

    为首竟然是袁时中和赵应元。

    前面说过,以前袁时中的小袁营在李过的逼迫之下先后东去、南下,就曾祸害过许定国和李际遇,当时小袁营手里有十几万丁口,不是许定国和李际遇能够抵御的,故此,彼等只能目送袁时中“饱掠而去”。

    何况,整个亳州是被许定国和李际遇两人掠过一遍的,袁时中来了只能抢掠他二人的,这也是他两人对小袁营恨之入骨的原因。

    不过,此时,这两人带着大约百人左右的队伍南下,就不怕许定国他们报复?

    非也。

    前不久,当许定国得知瀚海军大举南下时,这心里便起了投靠他们的心思,当他与李际遇商议过后,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向归德府派出了使者,尼堪略一思索之后,便命令熟悉亳州的袁时中带着赵应元南下去接洽。

    原本被许定国恨之入骨的“毛贼”袁时中摇身一变成了大夏国的使者,许定国若是知道了,恐怕也笑不出来吧。

    当然了,除了袁时中、赵应元两人,灰衣卫的大头目噶里也跟着,一百多人里面,除了袁时中的精锐,剩下的全是灰衣卫以及尼堪亲军。

    于是,两支小部队一个向西、一个向南,目标都是许定国,但蕴含的心思却不同。

    亳州,风云再起!

    噶里等先到了已经掌握在瀚海军手里的鹿邑县,然后再从那里出发,到了那里又补充了宫文彩麾下一百多出身于榆园贼的骑兵,为首的却是一个彪形大汉,名唤张七。

    话说这张七,若是放在原本的历史上,清军南下时榆园贼已经发展成一支强大的武装,清军可是花了好几年功夫才扑灭,榆园贼利用树林、地道与官军周旋,很是让明军、清军吃了不少苦头。

    他们是地道战的先驱,最后清军采取了烟熏火燎、灌水等手段才最终剿灭他们,不过这一世,榆园贼自然有,不过并没有发展到大规模挖掘地道的地步,人数也不多,最后还是投奔宫文彩了事。

    “榆园贼”本来是拥戴明朝宗室为王以反清为目的的大起义,如今没了清军,也没了剃发易服的命令,彼等就是想闹也闹不大,何况瀚海军自从来到鲁西南之后,打土豪分田地,干的活计与彼等相差无几,彼等又如何闹得起来?

    于是,在原本历史上挖掘的纵贯鲁西南榆树繁茂地区几百里的地下交通道在这一世只挖了几十里便偃旗息鼓了。

    在瀚海军剿灭榆园贼的战事中,大部分投靠榆园贼的农户都投降了——已经有田地分了,还窝在地下当耗子作甚?

    连榆园贼的头目任七、范慎行也回家种地去了,就只剩下行伍出身的张七投了宫文彩,最后来到了鹿邑县。

    张七跟着宫文彩,原本是想大展拳脚闹腾一番的,没想到彼等投靠袁时中后基本上都窝在归德府,并没有多少让他大展拳脚的机会,没多久又发生了李自成斩杀李岩的事情,此时,原本对李自成“万分敬仰”的张七也灰心懒意了,便在鹿邑县整日喝酒赌博。

    得知宫文彩投降瀚海军后,张七想来想去,觉得这也不错,思忖着大夏国迟早要一统全国,自己是夜不收出身,没准还能捞着一些战功,于是当赵应元等南下时他主动向噶里示好。

    张七此人,灰衣卫自然知晓,噶里答应了他,还让他带上一直跟着他的一百多榆园骑兵一起去亳州。

    鹿邑县与亳州都在涡河岸边,两地相距仅仅五十里,而涡河是淮河的第二大支流,历史上,涡河可是连接河南与南直隶的重要水路,通过此河可直达黄河,如今却分属于不同省域管辖。

    说来也奇怪,原本久旱无雨的中原大地在北境三省改朝换代后,连带着也风调雨顺起来,鹿邑县附近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加上有涡河的灌溉,宫文彩和张七的部属早就在此地种上了粮食,今年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又是一个丰收年。

    对于大夏国将要在河南省实施的重新分配田地,张七并不十分在意,在他心目中,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才痛快,而宫文彩的部属已经答应全部迁往那甚安西,张七就更加不关心了。

    张七原本是刘泽清手下的夜不收,曹县人,夜不收出身,又是刘泽清的老乡,世袭军户出身,武艺高强,善骑射,按说应该很受刘泽清重视才对,不过他却加入到了榆园贼行列,可见刘泽清在山东一带名声臭到了何等地步。

    有了雨水的滋润,原本赤地千里、风卷野草的景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前几日刚下了一场小雨,当噶里这三百骑在通往亳州的官道上疾驰时,卷起的灰尘并不大。

    那张七身材极为雄壮,赤面长须,约莫三十出头,腰间一左一右挂着箭囊和弓曩,那是一把浑身漆黑,弓尾雕刻着云纹的开元大弓,看那规制,至少有两石力,在他的身前横放着一把大刀,那把刀长约两米,刀身制式与闯营里那种骑步两用的大刀很像,不过刀柄却长出许多,但又比这个时代有些骑兵将领使用的马上用的长刀不同(一种青龙偃月刀的弱化版),明显要短一些。

    噶里试过这把刀,至少有二十斤重,张七却能用单手拿着冲阵,显见得是一员猛将,不过在瀚海军里,像这样的猛将不要太多,况且,随着短铳、弗朗机铳等骑兵用火器的出现,你就算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没用。

    饶是如此,尼堪对于张七这样的人物加入还是高兴得很,还让他陪着噶里一起南下去亳州。

    五十里的路程,骑兵快的话,一个时辰也就到了,不过由于许定国、李际遇都将自己的幼子押在了尼堪那里(就跟历史上许定国将自己的儿子全部压在豪格那里一样),此去亳州,无非是与彼等谈条件而已,并不需要厮杀,故此,有三百骑也足够了。

    三百骑大摇大摆,以中等速度向前迈进,大约花了一个半时辰才看到亳州城墙。

    此时太阳在西边几乎要完全落下了,正是一日之中较为凉快的时候,众人都很高兴,不过噶里却是心里一惊。

    不远处也驶来一队骑兵,当先一人年约五十许,全副武装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颌下一蓬花白夹杂的长须,一左一右两名年轻的将领,左边那位身材雄壮,右边那位身材颀长,英俊挺拔。

    对赵应元、袁时中来说,明军在他们眼里并没有什么两样,不过在噶里这位灰衣卫大头目眼里却是不同。

    那老者一身山纹甲穿在身上,他左侧的将领身后却背着好几面令旗,还举着一杆大旗。

    按照明军时下的规制,像这样身背令旗,还是多面的情形只会在一种情形下出现,那就是受封为伯爵以上爵位的勋戚武官才能拥有,像这样的武官,手底下可以拥有多名总兵,而普通总兵的亲兵身上只能背一面旗帜。

    关键是那面大旗。

    “钦封东平侯牟”

    牟文绶!

    噶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此次南下,虽然是联络许定国,不过众人都是寻常明军的打扮,但没有打旗子,前面的那名老者自然就是牟文绶了,实际上他比噶里早一日抵达亳州,抵达后当日并没有什么动静,由着许定国陪着用完晚饭后就睡下了。

    不过第二日一早,他便拉上许定国出发了,在亳州靠近归德府的地方四处巡视,巡视了整整一日,这一日下来他才发现情况很不乐观,在靠近北面的夏邑县、西边的鹿邑县附近,亳州都设有军堡,不过许定国到任后却全部撤掉了,将所有军卒全部撤到了亳州城里。

    “亳州附近都是一马平川,设置小小军堡完全无用,还不如多派夜不收,加大巡查力度”

    这是许定国对牟文绶说的话,牟文绶听了之后没有说话,他决定眼见为实,今日转了一圈后他觉得许定国说的有些道理,便没有多说什么,正想从西门入城,恰好碰到了噶里一行。

    作为联络许定国的使者,噶里的队伍里自然有许定国的人,那人见了赶紧越众而出前去向许定国见礼。

    在牟文绶的大队里面,许定国也带了一百骑,其中有他最为信任的勇将、自己河南总兵麾下仅仅五百骑的将领庄子固,别看他只有五百骑,却已经是一个参将了。

    当许定国见到噶里一行时,先是吃了一惊,不过见到自己的人从队伍里出来了,便笑着对牟文绶说道:“那是李际遇设在边境的巡骑,赶巧了,他们也回来了”

    牟文绶点点头,不过当他发现那身材惊人的张七时不禁愣住了,那人是寻常明军装束,不过身边的大刀、弓箭无一显示出此人是一员勇将。

    “将那人叫过来,本侯有话要问”

    许定国一听不禁大惊,那人他也不认识,若是露出了破绽可如何是好?

    此时的许定国,并不是历史上在睢州一带作威作福的许定国,当时由于高杰从陕西逃出来时劫掠了睢州一带,还将许定国的家属杀死不少,故此,许定国此后便与高杰成了大仇(当然了,劫掠惯了的高杰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结果被许定国所杀,几乎彻底决定南明小朝廷的命运,因为在当时的江北四镇中,以高杰的战力最强,还在黄得功之上)。

    许定国打的主意是暂时将牟文绶蒙骗过去,等牟文绶回徐州了,自己再投降瀚海军,最后如何行事就一切以瀚海军马首是瞻,在这之前,少惹是非为好。

    张七听说眼前这老头要见自己也没有多想什么,在戏文里,一员老将乍逢年轻的勇将自然是欣赏的。

    不过他错了,现实是很残酷的,牟文绶叫他是因为他依稀见过张七,而在他的印象中,张七就是流贼!

    在张七出发前,噶里也对他说了一句。

    “趁其不备,杀死那老头!”

    张七一时有些迷糊了,半晌,才慢吞吞地策马朝牟文绶奔去。

第二十五章 挺进中原之二:爱恨仇杀(3)

    前面说过,张七的长刀横放在身前,两米长的兵器随便横放自然不行,于是他在自己的马鞍鞍桥前端安装了一个锁扣,设置有一个装置,平时将长刀锁在鞍桥上,需要用时用大拇指一掰就能将锁扣打开,进而取出长刀。

    此时,两支都是三百人规模的骑军队伍里,不少人的心里都泛起了波澜。

    先说牟文绶那边,他的女婿、中营统领邓九韶见来人骑着马直冲过来,不禁皱起了眉头——牟文绶可是钦封的东平侯,常人见了那应该赶紧下马跪拜在地才是,不过老爷子喜欢悍勇的武将,有时候也不会在意这些。

    饶是如此,为以防万一,他也将自己身后背着的长约一丈的马槊拿了下来。

    邓九韶,牟文绶从小收养、一直放在军营里历练的,一身武艺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骑射的功夫、马槊的水平在此时的明军里面名列前茅。

    历史上的牟文绶若不是鬼使神差到了湖南,跟那桂王朱由榔在一起,手底下没了兵马,若是还在江北,其威望、实力还要超过黄得功等。

    而另一旁牟文绶的四子牟国俊也将手中的大戟拿了出来——他自号“小吕布”肯定也是用戟的,不过却不是演义里的那甚方天画戟,那样的大戟在真实的历史上只能在仪仗队里出现,真想用在战场上,操练起来太麻烦了。

    他这把大戟倒是与瀚海军常用的虎枪有些相似,一尺长的锋刃,与戟杆相连的地方却是一把双面开刃的匕首,匕首固定的戟杆上,与锋刃呈垂直状,这样的大戟可刺、可砍,还能格挡,与虎枪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这把大戟长度也是一丈,重达十五斤,这牟国俊看起来斯文俊秀,实际上也是一把好手,就在弘光朝新立不久,他便在南京考中文武进士,最后他依旧选择了武官。

    “天下板荡,正是武人驰骋之际,岂能皓首穷经于故纸堆?”

    这是牟国俊的原话,据说当时的皇帝朱慈烺听到后颇为感动,不仅让他位居文进士三甲,还点了他武进士的状元。

    于是,邓九韶、牟国俊一左一右站在牟文绶身边,就算那张七意图不轨也没法得逞。

    其实,当牟文绶怀疑张七是他在鲁西南剿匪时颇为眼熟的一人时便加强了戒备,他自己也将御赐的宝剑抽了出来。

    而在牟文绶三人的侧后方,许定国和他的得力手下庄子固两人也在煞费思量。

    在原本的历史上,许定国投了清军,庄子固却力战清军而死,眼下这两人却还好端端的在一起,继续演绎着帅威将忠的把戏。

    许定国心想,“若是前来之人与牟大帅起了冲突,自己该怎么办?帮了牟文绶必定得罪大夏国,自己的投降大计就泡汤了,眼下就只能一路跑到江南才能略略喘口气,但若是帮了大夏人,就当场恶了牟文绶,他这次虽然只带来了三百骑,不过却全部是勇武过人的家丁,加上他的一子一婿都是勇武过人之辈,就算想帮助对面也不可能拿下他们,怎么办?”

    一旁的庄子固却并不知晓许定国与大夏国的暗中往来,他见了牟文绶之后便甚为敬服,已经在许定国不在的时候暗中表达了投靠的意思——虽然他从山西时便投靠了许定国(那时许定国是山西总兵),不过这一路走来跟着他并不如意。

    故此,当他见到前面那人大大咧咧策马狂奔过来时,也不禁恼怒了。

    庄子固,是明末擅使流星锤的猛将,眼见得那人快要接近牟文绶时,他左手的铁鞭,右手的流星锤全部拿到了手里!

    流星锤,才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马战武器。

    许定国见状也颇为无奈,庄子固对牟文绶的好感这两日他是看在眼里的,自己暗中与大夏国来往的事情又没有与他通气,眼下就是想要制止也不好开口。

    于是,他只能静观其变。

    此时,天色更加暗淡起来,不是因为太阳快要落山的缘故,而是一大片厚重的乌云遮住了阳光!

    “轰!”

    天边又突然传来一阵闷雷,随即大片阵风袭来。

    又要下雨了!

    张七已经来到了牟文绶的跟前!

    张七能够跟着宫文彩来到河南,而不是在山东一根筋地与瀚海军作战到底,肯定也不是迂腐之人,在马上朝对面疾驰时,他用余光已经看到了那老将身边两人已经将武器拿了出来,在大队里,有的人甚至将弓箭拿了出来。

    一举击杀牟文绶?行那关云长一举击杀颜良文丑之事?

    在奔驰时,张七在心里摇了摇头,“自己不是关云长,离他差了十万八千里,而那老将身边任意一人都不亚于自己,还是算了,到时候噶里责怪起来再解释吧”

    “啾啾……”

    张七的战马是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在离牟文绶大约一丈远的地方突然停下了,战马前蹄高高举起,发出一声嘶鸣才放下来,激起了一阵灰尘。

    “大胆!”

    许定国到底是官场的老油子,此时见状,知晓此人并不是来刺杀牟文绶的,或者原本想刺杀中途又停止了的,这个时候,双方捉对厮杀已经不符合自己的最大利益了,自己这个亳州的最高武官赶紧出面遮掩才是。

    他越众而出,庄子固愣了一下,赶紧跟了上去。

    许定国正要以上官教训部属的口气假意训斥对方,却被牟文绶喝止了,他此时又策马上前。

    “你是山东过来的?”

    张七听了心里一愣,“牟文绶曾经参与过围剿我等,估计认出我来了,如果遮掩的话,必定会连累大家,干脆实话实话”

    “是,俺就是你等眼里的‘榆园贼’,不过一早投了李际遇,李大当家”

    牟文绶点点头,“你是何时过来的?”

    张七答道:“三年前”

    牟文绶眼睛一亮,“三年前,那不是瀚海军在鲁西南剿匪的时候嘛,难道……”

    果然那张七接着说道:“咱榆园贼也是命苦,先被官府剿,又被大夏国剿,根本待不住,不跑又能何为?”

    牟文绶点点头,“你如此雄壮,还是为国效力好,来日疆场征战,有的是功勋”

    “……”

    “……”

    就在牟文绶与张七说话的时候,那边厢,人群之中的噶里也琢磨起来。

    噶里是阿林阿北山野人部族之人,一开始是被尼堪派到孙传廊的商队里,几年下来之后,他不禁说得一口流利的山西话,连带着也将沿途的蒙古话学了个遍,也就是说他不仅懂喀尔喀蒙古话,还听得懂土默特、察哈尔等地的方言,又识得察言观色。

    加上出身北山野人部落,骨子里的凶悍也是有的,这样的人在经过尼堪的亲自调教之后,正是灰衣卫的上好人选,他只比尼堪小两岁,今年也三十五岁了,长期的灰衣卫生涯,不仅让他养成了喜怒不行于色,行动起来又雷霆万钧的形色,还颇能“瞻前顾后”。

    在灰衣卫里,能够“瞻前顾后”的,无一不是上好的头目人选,噶里,正是里面的佼佼者。

    “李自成如今见到瀚海军就如老鼠见了猫,湖北的大顺军就算再多也不足惧,不过南直隶的江北四镇还是颇有实力的,明军虽然在各势力里明面上最差,不过在太子上位之后颇有些作为,而根据灰衣卫的情报,四镇之中各部都颇有些战力,而还以眼前这位老者最有威望”

    “如是能击杀这老将,明国肯定只能按照以文官统御武官的老套路来抵御我南下大军,那时,就比直接让牟文绶统御差远了”

    “可以说,牟文绶一死,江北四镇便是一盘散沙!”

    想到这里,他突然轻声对身旁一人说了什么,接着便带着大队往前走!

    “此人是谁?”

    索伦人虽然面相与中原人士差不多,不过细看起来还是有所不同的,细究起来,有相当一部分索伦人跟蒙古人、女真人、朝鲜人一样,都有浓浓的“通古斯人”特征——小眼睛、宽颧骨、大脸盘。

    噶里虽然一身汉人装束,不过他的脸型还是暴露了他,何况作为久居上位的他虽然自己在着力掩盖,不过终究带着一股子不怒而威的气势。

    牟文绶在问许定国,许定国哪里知晓此人是谁,正想以“李际遇手下小校”遮掩过去,噶里却开口了。

    “我是李际遇将军的家丁头目,葛礼是也,见过侯爷”

    一眨眼的功夫,噶里便来到了张七的身旁,双方举了起来。

    这里要说明的是,灰衣卫若是到了明国,肯定是要穿宽袍大袖的,那样的话,一些个常用的短小精干之武器才方便隐藏。

    眼下的噶里就是这样,一身宽袍大袖,里面却套着一件大夏国工部专门为灰衣卫制作的轻薄但极为坚韧的薄钢铠甲,常人乍一看根本就瞧不出来。

    噶里的双手高高举起,似乎是在向牟文绶行礼,不过到了他要将双手放下来时却露出了里面的短铳!

    一把经过工部改造、更为轻巧、火力却一点也不逊色的三发短铳!

    “砰!砰!砰!”

    好个噶里,他面不改色,竟在马上连续击发了三次!

    分别对准了牟文绶、邓九韶、牟国俊!

第二十六章 挺进中原之二:爱恨仇杀(4)

    噶里打的主意并不是想让三发短铳将这三人杀死,那不可能,这三人在夏日竟然都穿着山纹甲,区区细粒铅弹想要杀死他们完全不大可能,不过让他们在短时间里失去战斗力还是大有可能的。

    瀚海军自己在内部测试过,细粒铅弹射出,在一丈之内撞上铠甲之后,运气好的话可以将铠甲击出一个小坑,就是这个小坑能将身体击伤!

    “贼子敢尔!”

    效果还不错,噶里的三发铅弹全部击中了牟文绶、邓九韶、牟国俊,非但如此,还让三人中战力最强的邓九韶手中的马槊掉到地上!

    不过此时牟文绶身边的家丁已经全部涌到了这三人身边,将三人紧紧围了起来,不止如此,那庄子固手中的流星锤猛地扔了出去,目标正是噶里!他扔出流星锤的同时还大声喊着,这喊叫声明显是受了此时说书人的影响,否则他一个武夫绝对喊不出这样的话。

    此时,噶里离庄子固只有一丈半远,而庄子固的流星锤却有两丈长,当他用力向外甩出流星锤时,从他甩出到直达噶里那里,最慢也不过一个呼吸!

    噶里也见到了那飞来的流星锤,不过此时他想用兵器格挡却来不及了,不过出身林中的他还是有办法,他猛地向后一仰!

    “咣当”

    后脑勺几乎贴到马臀的噶里并没有看见流星锤从空中飞过,却看见了一柄长刀!

    张七的长刀!

    长刀的刀身已经与庄子固的流星锤纠缠在一起,不过庄子固左手还是有铁鞭的,但就在张七与庄子固比拼力气之时,赵应元等人也赶到了!

    剑拔弩张!

    此时,牟文绶那一边的许定国有些举棋不定了,他身边也有百余骑,不过却畏惧于牟文绶麾下那骇人的战力根本没动。

    许定国心念电转,“自己反正要投靠大夏国的,不如就在此地擒杀这老贼,届时,徐州、宿州一带群龙无首,大夏国南下时岂不少了不少掣肘?届时论功行赏之时自己当为头功!”

    可眼下自己的头号大将庄子固又与张七厮杀在一起,自己在明廷里依旧有些分量,除了身边的三千步军,最关键的还是庄子固这五百精骑啊。

    “慢!”

    正犹豫间,噶里突然大喊了一声。

    刚才,当自己一击不中,那三个重要人物都隐藏到家丁队里后,噶里一看那些家丁的装束和身形,知晓今日想拿下他们已经不大可能了——对方至少有三十人将手里的弓箭拿到了手里!

    不过为了坚定许定国投靠大夏国之心,还不如将话挑明了。

    牟文绶的家丁虽然勇悍,不过在前面有三百骑,身边还有敌我不明的一百多许定国骑兵的情形下,听了噶里这一声叫唤也纷纷停下来了——护卫侯爷回到徐州要紧!

    亳州东南约莫两百里的宿州,是牟文绶长子、中营总兵牟国栋的驻地,那里有一万步骑镇守,假若马不停蹄奔驰,半日就到了!

    “我就是大夏国按察司副指挥使噶里,今日有幸遇到了东平侯,你我分属敌国,既然杀你不死,你等走吧,今后只能在战场上相见了”

    他这话明显是将许定国拉扯进来了,让许定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变幻不定,半晌,他还是长叹一声,此时,他的队伍已经与牟文绶的队伍分开了,他向牟文绶略略拱了拱手,“老将军,对不住了,天下大势已定,常言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等赶紧走了,若是末将改变了主意恐怕就走不脱了”

    他这话一出,让身边的庄子固目瞪口呆,他还以为许定国是临时起意,正想劝许定国回心转意,许定国却向他摆摆手,意思是让他稍安勿躁。

    没想到此时变故又生,牟文绶在家丁的护卫下大喊道:“庄子固!老夫敬你是一条好汉,杀了许定国这卖国求荣的贼坯,老夫保你一个亳州副将!”

    庄子固这下尴尬了,这大哥虽然不堪,毕竟是自己恩主,若不是许定国,他现在还是一个区区千总,自然不能听从牟文绶的杀了许定国。

    半晌,他也指指东边,“老将军,赶紧走吧,再晚怕来不及了!”

    牟文绶见状只得带着部队走了,不多时,一百多骑在东边只留下了一团烟尘。

    此时,许定国的骑兵又一分为二,一部分站到了许定国那里,剩下的全部站到了庄子固一边。

    庄子固知晓此时自己已经不能在许定国这里混了,不过投靠“胡人”却不是他想做的,只见他向许定国拱拱手,“总镇,就此别过!”

    许定国冷笑道:“刚才怎不一起走?”

    庄子固说道:“当着旧主的面投靠新主,我庄子固虽然不堪也做不出来,大夏国我是不想投靠的,南面的黄得功黄闯子与末将有一面之缘,性情相投,总镇若是不阻拦的话,这就南下投靠靖南候!”

    此时,城里的人见外面有冲突,许定国的儿子许尔安带着剩余的骑兵出来了,加上噶里的人马,若是要拿下庄子固还是可以办到的,许定国便将目光投向噶里。

    噶里此时却想开了,“既然不能拿下牟文绶,又事实上造成了许定国投敌的迹象,目的已经达到,区区庄子固有什么紧要,何况这样忠义的人物若是死在自己手里也不大好,若是被皇上知晓了肯定要责骂自己的”

    便策马而出,再一次来到庄子固面前。

    “庄将军,你刚才用流星锤偷袭于我,我并不计较,你既然想投靠黄得功,我也不阻拦,不过你从山西跟着许总镇一直到归德府,肯定也有家眷,许总镇,君子不掠人之美,何不成全他们?”

    许定国终于舒了一口气,他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对于庄子固这样的人物还是欣赏的,他当即对着自己手下所有骑兵说道:“你等愿意跟着庄子固南下的,本将完全放行,非但如此,你等还可带上家属一同南下”

    庄子固等人离开了,但噶里最后一句话让他心惊胆战。

    “庄将军,南面的广昌候刘良佐可是我国大将刘良臣之兄,你在没有朝廷调令的情形下仓促南下,不一定过得了他那一关,不如直接东去投靠牟文绶”

    最终,庄子固还是东去了。

    噶里在亳州待了一日就走了,临行前他对许定国说:“经过昨日的事情,牟文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要赶紧北上归德府通知大军,牟文绶先要东去,再西来,加上中途调兵遣将,最少需要十日,十日,我家大军肯定南下了,将军,你一定要坚持住”

    许定国郑重地点点头,脸上充满了感激。

    他知道,身在徐州的牟文绶手底下有近八万精锐步骑,别的不说,就算宿州的牟国栋的一万步骑来到亳州就不是他许定国能够阻挡的,不过届时如果瀚海军南下了,他就高枕无忧了。

    在此时的南直隶一带,已经有一个传闻深入人心了。

    “瀚海军一个军团抵得上大明官军五万人”

    在昨日晚上,噶里已经向他透露在归德府有四个军团,但他并没有向他透露大夏国皇帝陛下已经来到归德府。

    四个军团,足够拿下整个南直隶江北地带了。

    ……

    几日后,从北边开来了一支大军,人数在万人上下,装束与那传说中瀚海军有些相像,许定国毫不犹疑打开了城门。

    当这支大军进城后突然将迎接的许定国、李际遇围住了!

    许定国不禁大惊失色,“自己并没有得罪大夏国,彼等这是作甚?”

    不过,当那位领头的将领将头盔摘下来露出真容时许定国不禁天旋地转。

    牟国栋!

    “怎么会……”

    牟国栋年约三十,是牟文绶最信任、最放心的儿子,也是在他众多子侄里唯一当上了总兵的人物,见状仰天大笑,“听说那瀚海军以前经常扮成建奴袭杀彼等,还经常奏效,我家大人早就知晓了这一点,便暗中准备了一套装备,不过是千人罢了”

    许定国仔细一看,可不是嘛,那一千人确实是瀚海军的装束,不过都排在前面,乍一看,还以为都是瀚海军,其实后面的都是明军的装束!

    牟国栋当场斩杀了许定国父子与李际遇,一场大战后拿下了亳州。

    ……

    又过了几日,身在归德府的尼堪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当即对许定国送来的质子许尔吉说道:“放心,不出几日,朕便带着大军南下,届时一定会为汝父报仇!”

    其实他心里却是想着,“许定国此人,无论是历史上还是眼下,人品都不堪得很,死在牟文绶手里倒是让我少了许多麻烦,许尔吉才十五岁,到各级学校历练一番后应该能脱胎换骨吧”

    随后又下达了作战命令。

    “命令!”

    “阿克墩军团立即南下,威逼徐州!明日一早,朕亲自带着三个军团南下,就在亳州,与明军大战一场!”

    此时,原本在北京的孙传宇又带着一个军团到达了河南、山东、南直隶交界之处的单县,他是秘密南下的。

    而尼堪打出了自己的旗号,带着三个军团大模大样南下了。

    三个军团,加上东边的阿克墩两个军团,一共才五个军团,六万人,能是江北四镇的对手吗?

    大战,一触即发!

第二十七章 风雨欲来(一)商丘论道(上)

    归德府府城所在的商丘县,是中华三皇之首燧人氏帝陵所在,号为燧陵。

    城池以南不远处便是一大片燧陵建筑,中有祭祀处、观礼处、僧道俗休息处,由于是三皇之首的陵寝所在,便是流贼到了这里也没有破坏,故此,其明初修葺的建筑群依然完好。

    遥思殿,始建于金代,修复于明代,原本是达官贵人甚至皇亲国戚前来燧陵致祭、宴会、观舞之处,如今成了大夏国首任皇帝尼堪的行宫。

    燧陵此时还有一支完整的乐舞班子,专门演奏歌颂燧人氏后裔商人的乐舞。

    《商颂》。

    在尼堪带着大军南下之前,曾带着文武官员在此欣赏《商颂》,此后专门开会商议南进之策。

    将三皇之首的燧人氏大殿辟为自己的行宫,若是被明廷得知了,一句“狂悖”奉上是少不了了。

    不过尼堪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过,与会的文武大臣却隐隐有些不安。

    熟知南直隶气候地理的灰衣卫此前曾多次提醒过,“南直隶地区,一到六月份,一直到七月份,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都是阴雨连绵,道路泥泞不堪,极不利于用兵”。

    除此之外,梅雨季节,对于大量使用火器的瀚海军来说也十分不利,若是与明国硬拼冷兵器,这还真没有试过,一旦失利,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由于此时大夏国掌控的土地实在太过辽阔,安西之地就不用说了,就算新拿下的甘肃、陕西、河南也需要正规军来镇守,能用于江淮战场的兵力并不多,眼下围在尼堪身边的也就三个军团。

    可在灰衣卫的情报里,江北四镇的兵力加起来就有三十万!

    但尼堪依旧决心在六七月份打上一仗,似乎是为了安定文武官员们的心,出发之前,尼堪在遥思殿专门议了此事。

    还是老套路,先是由按察司指挥使王文慧汇报明廷、特别是江北的布防以及民间形势。

    “诸位,明廷为了稳固江淮,在属于南直隶的江北各府设置了四镇”

    “他们是,以东平侯牟文绶为首的一众将领镇守徐州、淮安府,牟文绶此人深受当朝器重,不但得封东平侯,还挂着平虏将军印,眼下,整个明国境内只有两位挂着专务一方的将军印”

    “牟文绶挂平虏将军印,不用说了,对付的就是我大夏国,另外一位就是左良玉……咳咳,诸位,左良玉前年病死了,不过平贼将军印、宁南候的爵位依旧挂在他儿子左梦庚身上”

    “眼下李自成部已经全部占据了湖南,将湖广总督何腾蛟驱逐到了贵州,前不久左梦庚放弃了武昌,带着部下全部退到了江西境内”

    “几个方镇之中,就属左梦庚的部众最多,按照我司的估计,其加起来起码有三十万,他的部众又分为几个集团,辽东集团、流贼集团、其它集团”

    “左梦庚退入江西后,将五省总督吕大器赶走占据了南昌,不过在提督操江孙传庭的协调下总算有惊无险在江西安顿下来”

    这一次,工部尚书沈默也跟着南下了,他之前便得知皇上这一次主要对付的长江以北之敌,并没有涉足江南的意思,便问道:“左梦庚与我军南下有关系吗?”

    王文慧笑道:“当然有关系,等会儿就会涉及到,在此之前,还是得将这一部的情形分说清楚,否则于军情分析不利”

    “左梦庚年仅二十许,在辽东藉将领王允成、卢光祖、郝效忠的拥戴下占据了南昌府、瑞州府、临江府、袁州府,手底下有精锐兵马六万,左梦庚还亲自统领者五千精锐骑兵,这五千骑兵说都是家丁也不为过”

    “山西人徐勇带着吴学礼、张应元以大约四万兵马镇守九江府、建昌府”

    “以流贼出身为主的马进忠、惠登相、马士秀拥兵四万占据着吉安府、南安府,其中惠登相已死,马进忠、马士秀二马瓜分了他的部众”

    “另外一名出身辽东的总兵李国英带着徐恩盛、徐育贤、张应祥等将镇守赣州府,他的手下有三万五千人左右”

    “而左良玉部众里人马最多,既有流贼出身的,也有官军出身的便是金声恒,他自己就是流贼出身,不过小时候与左良玉交好,故此地位超卓,他的人马几乎占据着赣江以东、上述各府之外的江西其它地区,诸如广信府、饶州府”

    “他的手下有十万之众,加上历来交好南京诸人,深受朝廷器重,已经被封为忠义伯,也算是明廷分化瓦解之道”

    说到这里时,尼堪却在暗暗想着,“历史书说左良玉有八十万人马,多半是此人夸大其词,以为向朝廷多讨要粮饷罢了,不过按照灰衣卫的情报,他们也至少接近三十万,还是不可小觑啊”

    “朝廷将能征惯战的徐勇放在九江,同样战力强横的李国英放在赣州,将马进忠等流贼部队夹在中间,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金声恒那边,原本自己麾下的郭天才与他手下的刘一鹏、宋奎光号称金门三杰,眼下少了郭天才,也算是一个较大的变化吧”

    “三十万,除了留下对付湖南李自成的人马,至少可以抽调十万精锐参与江北之战”

    “陛下”,王文慧轻咳一声继续说道,将尼堪从思索中拉回来了,“徐州、淮安府这边,牟文绶手底下有总兵名号的就有八人,我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不过牟文绶带着自己的女婿邓九韶、四子牟国俊、总兵周世锡、许洪功亲自驻守在徐州,手底下有精锐马步军三万人”

    “从四川时一直跟着他的总兵李维权带着向汝选、牟国衡等将领镇守淮安府,兵力也是三万”

    “牟文绶长子牟国栋带着几个弟弟牟国卿、牟国思镇守宿州,眼下他打败许定国之后便亲自带着幼弟牟国思镇守亳州,在收编了亳州许定国、李际遇的兵马后,军力也膨胀到了三万人,牟国卿依旧带着一万人马镇守宿州”

    “以上,牟文绶所部,兵马总计九万人”

    “广昌候刘良佐镇守凤阳府,他的军力在四镇之中是最多的,因为他以前是清剿革左五营的核心将领,多次收编流贼部队”

    “眼下,他带着自己的儿子刘泽涵镇守寿州,有精锐两万人;他的老部下、总兵秦大鹏镇守凤阳,有精锐兵马一万五千人;总兵曹虎镇守泗州,也有兵马一万五千;总兵沈豹镇守霍邱,警戒河南、湖北交界之处,同样有兵马一万五千”

    “诸位,这沈豹是南京人,正是沈部堂的堂弟”

    众人听了不禁将目光都投向了沈默,弄得沈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尼堪却对着他们摆摆手,“不要打这个主意,连那刘良臣的亲兄弟都拒绝了我等,何况沈豹”

    看见众人有些疑惑不解,说道:“这一节,等阵王文慧会说,稍安勿躁”

    王文慧说道:“还有一部人马驻扎在靠近河南的颍州,镇守大将却是以前流贼大头目摇天动的部下,叫胡守金,号砸烂天的,他手下的兵马最多,却还是一个副将,有兵三万人”

    “以上,刘良佐所部,兵马总计九万八千人”

    “兴平候高杰镇守扬州府,由于此时的明廷江北总督史可法也在扬州,高杰的府衙设在高邮”

    “他带着自己的外甥李本深、两万精锐步骑在高邮驻扎;总兵李成栋镇守如皋、南通一带,有兵一万步骑,他在李自成手下时就一直跟着他的胡茂桢带着一万五千步骑镇守宝应、兴化一带”

    “以上,高杰部总计四万五千人,他的兵力在四镇中最少,不过却最为精锐,其中更有一半是骑兵,李本深、李成栋、胡茂桢都是流贼中的悍将,原本就深谙三堵墙的战术,加入明军后,由于直接接纳了原陕西总兵贺一龙的人马,明军边军的战术彼等也学会了,万不可小觑”

    “靖南候黄得功镇守庐州府、安庆府,他手下的人马也不如牟文绶、刘良佐多,不过精锐却胜之,与高杰相差仿佛,他与自己的儿子黄维明带着两万步骑镇守庐州府,黄维明手下有三千家丁,也相当可观”

    “他的大舅子翁之琪带着五千水师镇守安庆,对了,黄得功没有儿子,这黄维明是翁之琪的长子,过继到黄得功名下的,而这翁之琪是崇祯十三年的武状元”

    “除了翁之琪,安庆府还有其麾下大将马得功、马三奇镇守安庆、潜山,有一万五千马步军,对了,这马三奇是马得功的儿子”

    “其中营大将、总兵田雄镇守舒城、六安州一带,也有一万五千马步军,镇守六安州的是田雄的侄子田象坤”

    “以上,黄得功所部总计各类军卒五万人,其战力与高杰部相当,也相当可观”

    “当然了,在扬州城附近,还有张天禄、张天福兄弟,分别镇守滁州、**一带,扼控南京北岸,算是四镇中的一枚钉子,彼等也有马步军一万五千人”

    “而在扬州城,史可法麾下并没有多少直系兵马,他的儿子史德威带着中军标营两千人,另有宿州猛将单长庚带着一千五百骑兵追随史可法,除此之外便只有总兵刘肇基的三千步军了”

    “猛将?”,朱克图不禁来了兴趣,王文慧在介绍诸人时并没有提起什么名将、猛将,怎地单单提起此人?

    “呵呵,此人年仅二十许,是明廷新帝上台后第一任武状元,能开三石的大弓,还能左右开弓,擅使马槊,据说其勇不亚于前唐的尉迟敬德”

    “以上,四镇合计兵力近二十万,这还没算明廷划到彼等麾下从以前的河南、山西、陕西、辽东、京畿一带跑到南直隶的诸将领,若是加上那些人,总兵力估计达到了三十万!”

    尼堪问道:“区区江北之地,如何豢养这许多兵马?可想而知江北的百姓如何困苦了”

    王文慧回道:“是的,陛下,这正是微臣接下来要说的”

第二十八章 风雨欲来(一)商丘论道(下)

    “诸位,虽然小朝廷在南京成立了,不过拥兵大将们却并没把朝廷看在眼里,江北四镇,加上江西的左梦庚部,都是骄横跋扈之辈”

    “比较起来,牟文绶部、黄得功部军纪还较为严整,对于民间骚扰不多,而刘良佐部、高杰部却将凤阳府、扬州府当成了他们的封地,这三年来,这两府境内,凡是没有多大背景的小康以上之家基本上被刘良佐、高杰祸害的差不多,大部分富户不是跑到了临近的庐州府、淮安府,便是直接过江逃到了江南”

    “按照明廷最新的政令,四镇封侯之后,所辖之州府的税赋全部成了养兵的来源,除此之外,还要江南向他们大量输送粮秣”

    “根据我司的消息,这刘良佐、高杰两人,从民间劫掠得来的金钱都在百万以上,恐怕比明廷国库还要多,不过就是这样,这两人依旧要向朝廷伸手要钱”

    “另外,高杰与黄得功之间矛盾颇深,原本滁州、**一带也是划给高杰的,由于这两人经常在这一带纵兵大战,最后朝廷只得将这两地划出来交给张天禄兄弟作为缓冲”

    尼堪突然插了一句,“明廷有操江提督,还有江北总督、五省总督,这职权是如何划分的?”

    王文慧答道:“回禀陛下,从原本来说,这操江提督应该是可以统领长江沿岸所有兵马的,不过眼下的孙传庭显然做不到,他不仅管不了江北四镇,也管不了左梦庚部,更管不了南京镇守勋戚、镇守太监名下的大军,如今看来,也就是在九江-芜湖一带的水师总兵,原东江镇副将沈志祥还能听他的”

    “另一位水师大将郑森不用说是不会听他的了,对了,郑森从登州被俘被我军释放之后,又回到了江南,目前担任镇江总兵,统领大小船只两百艘、水兵五千人,步军五千人”

    “五省总督如今成了一个虚衔,别说左梦庚不理他,如今的明廷党争依旧,总督吕大器回到南京立即被闲置了,最近还是被首辅李邦华力排众议推举担任了任实权的兵部左侍郎”

    “至于江北总督,就要看史可法有没有这个手段了,不过从眼下的迹象看,他在四镇里还是有一些威望的,最新的消息,史可法已经启程北上了,去向不明,与此同时,江西的左梦庚部、扬州的高杰部、庐州安庆的黄得功部也在移动,显然都是北上的,从这一迹象来看,史可法还是有一些号召力的”

    “哦?具体说说”

    “是,陛下,先是九江的吴学礼部、南昌的王允成部、吉安府的马士秀部、赣州的张应祥部都抽调了饶州府,与那里的金声恒部汇合了,这几部都是五千步骑左右,这便是两万人马,金声恒有十万人马,他深处明廷腹地,根本不需要这许多人马,若是职部没有猜错的话,他这次至少能出动五万人马”

    “这就是七万人马”

    “高杰部、黄得功都亲自北上了,两位侯爷出动,最少出动两万人马,这便是四万精锐,与金声恒的人马加起来便是十一万”

    “刘良佐的人马已经开始向亳州进发了,他这一次也至少出动了五万人马,这便是十六万,不过刘良佐的人马进展缓慢,也不知是去援助亳州,还是去徐州援助牟文绶”

    “如果彼等得知我军就是要南下亳州与彼等决战,彼等肯定会快速向亳州靠拢,届时牟文绶完全可以让淮安府李维权的人马全部抽调到亳州,这就是十九万,加上亳州的牟国栋部,我军需要面对的是二十二万精锐明军!”

    “说完了?”

    看到一众将领都泛起了忧色,尼堪不禁有些好笑,赶紧问王文慧。

    “是的”

    “水师呢?”

    “哦,除了沈志祥部、翁之琪部、郑森部,在崇明岛,还有总兵黄斌卿、王朝先的水师一万五千人,有大小船只三百余艘,此外,在舟山,还有总兵张明振的水师一万人,大小战船两百余艘,彼等布置这许多兵马、船只,不用说就是为了对付我军”

    “好”,尼堪双手抓住了檀木椅子的扶手,众人一见,知晓陛下要说话了,赶紧在下首一一坐好——尼堪称帝后并不像明朝、清朝皇帝那样让在议事时让大臣们站着,而是事先安排好了座椅,坐着时也无须只坐小半个屁股,大大方方坐着就是了。

    不过,当他需要某人汇报或发言时,你必须站在大厅的中间,对着诸人说话,而不是对着皇帝,尼堪的意思也很明白——你不要将所有事务都推给我,首先要说服大臣们。

    “诸位,你等心中肯定有一个疑惑,恐怕还不止一个,先说刚才说到的刘良佐,是的,朕已经让刘良臣给他去了信,不过这厮却将信撕毁了,何也?”

    “在如今的南明小朝廷,武人当道,以刘良佐来说,他就是凤阳府的土霸王,不仅把持着整府的税收钱粮,还掌管着全府上百万丁口的生杀大权,这就是一个小皇帝啊”

    说到这里他冷眼扫了一下下面,目光所过之处是一片沉默和避让。

    “朕知晓,这样的情形是不少人所向往的,不过你等想过没有,这样的形势作为一国之君尚可,作为一个带兵的侯爵是否太过了?这样的人能够全身心为国家作战吗?史可法能指挥得了彼等?故此,这样的情形是不可长久的,短暂的欢快很快就会破灭!”

    “彼等也就是全靠钱粮、劫掠、恩义暂时纠合在一起,若是这些东西没了,肯定会作鸟兽散!”

    说到这里,尼堪突然想起了历史上满清在接纳像刘良佐这样的人士投降后,彼等此后能够统领的兵力就没有超过一万的,像刘良佐这样的人手底下也只有一万人,而像马得功、田雄、李成栋等人有五千人便顶天了。

    这样的人,还是得有一个强大的国度来约束才行,在乱世里,莫说朱慈烺了,就算崇祯帝在世也约束不了。

    又想到,“自己手下这几个军头,在自己在位时自然不敢乱来,不过在自己百年之后就说不准了,嗯,可得时时轮换,并作为一个规制来执行啊”

    “所以,想要刘良佐不战而降,投靠我军,干脆莫想了,像刘良佐这样的恶人朕也不会接纳他,故此,我军就是要以五个军团的兵力与明军展开决战”

    “诸位,我瀚海军的强大举世皆知,若是有十个军团的大军滚滚南下,彼等会主动北上来与我等决战?肯定不会,肯定是一个个紧守城池,依托城池消耗我军,那样一来我军虽然最终还是能够获胜,不过要花费很大气力才行”

    “这样的战事是朕不想要的,故此,朕亲自出马,带着少量兵马,又是在火器不易于发挥的夏季,与明军决一死战,一战定乾坤就是朕之谋划!”

    “彼等也不是傻子,朕手下有多少兵马,彼等也清楚,五个军团,朕又亲至,还是雨季,就算是以前的满清肯定也是倾巢而出,何况明军?!”

    “故此,这一次,在亳州,朕便与那史可法、牟文绶决一死战!”

    “当然了,西边的李自成吓破了胆,留萧阿林、喀克笃礼、曲承恩三个军团有些浪费,不过在战事关键时刻,其中一个军团突然出现在战场上也不奇怪,到时候根据具体情形再定”

    沈默听了后,虽然认同尼堪的谋划,不过心里也在想:“陛下经常以自己为诱饵吸引别人来决战,虽然都成功了,不过这一次却是要面临几十万明军,何况在江西、南京,明国至少还可派出十万援兵”

    朱克图却想着:“这明军听说以前不敌大顺军,遇到清军更是溃不成军,我国能以少胜多战胜、灭亡清国,大败大顺国,战胜这区区明国又有何难?”

    “不过也不要掉以轻心”

    尼堪继续说道:“我国在河北三省施行的恩待小民的政策并没有传到南直隶一带,故此,在彼等眼里我等还是化外夷人,不用说是会遇到很大的障碍的,何况又要遇到雨季……”

    “陛下”,查克丹说道,“若是到了秋季,天高气爽,秋高马肥,正是我骑兵大显神威之时,届时,别说一个军团可以对付五万明军,末将一个军团就有信心对付彼等十万人马,可如今雨季来临,届时别的不说,步军旅的青铜炮转运就太麻烦了……”

    “所以我等要尽早南下围了亳州,吸引敌人前来”

    尼堪继续说道:“届时,我等在亳州附近扎好大营,摆好阵势,专等敌人来功,敌人分几路来,肯定有先有后,中间必定有破绽,届时自有破敌的机会”

    查克丹想了想,依旧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陛下想利用敌人来到亳州的先后次序做文章,不过想要出奇兵必须依靠骑兵,而我等对于江淮地带并不熟悉,骑兵若是出动的太多,必定引起敌人的主意,同时也削弱了亳州这个主战场的军力,若是太少,便有被敌人吃掉的危险。

    “就算到了秋季,一个城池一个城池地攻打,我等有青铜炮,什么城池不能不能攻下?”

    最近天气热的厉害,像朱克图、查克丹这样在北境呆惯了的人已经有些受不了了,听说这还是初夏,盛夏来临之时更为恐怖,陛下为何挑选这个时机南下?

    不过既然陛下决定了,他也不敢多说,只能默默地回到座椅上。

    “你等不用担心,我等的步军现在有了工兵,修桥修路都是一把好手,何况此次还携带了修路利器,不会影响我军南下的,至于骑兵,就算是在雨天,也不会影响彼等发挥”

    至于修路利器,就是煤渣,瀚海军这次在归德府存储了不少,不过当大雨来临时也只是聊胜于无,并不能起到关键作用。

    见众人依旧有些疑惑,尼堪不禁骂道:“火器之利在于火药,大夏国的火药密封干燥水准在这世上罕逢敌手,就算到了雨天除非开封,也不会马上受潮不能用,何况有辎重营在,就算受潮了也能很快烘干”

    “火炮就不用说了,都有雨天的装置,况且我等现在都采用拉发式,受到的影响不大,至于火铳,在大多数情形下,彼等只是依托寨墙防守,在固定的地方,难道没有挡雨水的法子?”

第三十章 风雨欲来(二)金陵春梦(中)

    李邦华一出口,剩下的几个尚未出声的大臣也不好说话了,放在以前,作为都察院的黄道周无论如何也是要说上几句的,不过一来他对于战事并不精通,二来他对李邦华能够护卫太子南下,“挽大明江山于将倾”深为敬服,故此也没说话。

    不过姜曰广此时说话了,“臣以为不妥,大凡决战,都是毕其功于一役,成功了自然好说,若是失败了就不堪设想!萨尔浒之战、河南之战、松山之战,莫不如是!万望陛下三思”

    “好了”,朱慈烺终于出声了,他心里也很清楚,若是一城一地防守,自然能延缓敌人的进攻,不过最终失败的可能性更大,此时由于尼堪亲自带兵在雨季南下,一旦有一丝成功的可能,必将给大明带来至少几十年的平安。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朕意已决,就在江淮与蛮贼决战!这决战如何展开……”

    史可法赶紧说道:“凡战,生死之道,不可不查……”

    朱慈烺这才想到如何调配兵马,如何行军都是眼下最机密的大事,岂能堂而皇之在朝堂上分说,便说道:“也好,首辅、兵部、户部留下继续商议,其他人暂时回避”

    ……

    傍晚,华灯初上,莫愁湖一派热闹景象。

    紧靠着莫愁湖的是外城大大小小的画舫,其中不乏包含伎馆、饮食、戏曲、说书汇杂繁盛之处,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一条龙服务。

    孙临回来了。

    对了,就是那个跟着大夏国的船只去瀛洲,并在后世西雅图建立了货栈的那位号称“飞将”的孙临,而他新纳的小妾,葛嫩娘,原本就是莫愁湖附近最大一家酒楼“汉宫秋”的头牌。

    汉宫秋,其明面上的东主,正是与大夏国关系匪浅、纵横扬州府、应天府的扬州豪商杨文利,当然了,最为南直隶最大的盐商,他与朝廷诸位高官有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别的不说,韩赞周、赵之龙每年都能从汉宫秋拿到不少银子。

    眼下,赵之龙虽然明面上还挂着京营都指挥使的头衔,不过明眼人都知晓,最为勋贵之首,他这个头衔不过是一个虚衔罢了,但原本的镇守太监韩赞周依旧是内廷大太监,就凭这一点,杨文利依旧屹立不倒,何况,作为纵横南直隶几十年不倒的家族,杨文利也不会只攀上韩赞周一家,以前在南京盘桓日久的姜曰广、王铎都在他编织的网络里。

    汉宫秋虽然赚钱,不过杨文利却几乎没有进项,赚来的钱全部用来打点文武官员了,杨文利也不在乎,对于他来说,食盐、粮食、当铺才是他最赚钱的生意。

    这一节,在中国是久盛不衰,就像后世那些房地产老板做大后,纷纷做起了餐饮、酒店生意,是为了赚钱吗?自然不是,其中深意只有长期浸淫在官场、商场之人才会明白。

    汉宫秋正好位于内城进出外城的城门石城门附近,拥有四进的大院,第三进中间的正房还是三层高的楼宇,那里,只有达官贵人才能抵达并享受一切服务。

    莫愁湖上,最大的一艘画舫也是汉宫秋的,画舫的名字叫浣溪沙,倒是与汉宫秋登对得很。

    当然了,莫愁湖附近画舫众多,远不止汉宫秋一家,能在此地设置画舫、酒楼,背景都不一般,实际上以杨文利的实力,将最大的几艘画舫都放到自己名下自然也可以,不过他不敢这么做,若是这样做了,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山雨欲来,远处的惊雷阵阵,闷热如故,凉风习习,正是泛舟的好时候。

    眼下,莫愁湖边所有的画舫都开出来了,一时,丝竹之声,昆曲之音,引吭高歌,络绎不绝,当然了,其中也掺杂着吆五喝六的声音,弄得周围自命清高的文人士子一阵腹诽。

    浣溪沙是一艘两层的画舫,今日却被马士英占据了,与他在一起的还是那位阮大铖。

    阮大铖在后世被刻画得一塌糊涂,实际上他是一位戏曲高手,眼下汉宫秋自己从苏州买来的、从几岁起便开始培养的戏子们正在演奏阮大铖的名作《燕子笺》。

    浣溪沙日常也是有人打理的,这几年都是一个叫贾伟的二十出头的人在船上周旋,能在浣溪沙上喝酒、狎妓、弄月吟风者非富即贵,伺候者也无一不是伶俐之辈,这贾伟原本是杨文利的家丁,在家丁里面算是玲珑剔透者,加上又有一些身手,便在这浣溪沙长期呆了下来。

    一曲终了,马士英挥挥手让戏子们、伺候的丫环们下去了。

    “圆海”,马士英的声音既醇厚又悦耳,令人陶醉,“眼看这夏国就要打过来了,江南大震,你没有官身多好,悠游泉林,吟风弄月,岂不快哉,非得要投到这大缸里浸染?”

    与马士英相比,比他年长几岁,以大才子著称的阮大铖的声音却粗糙、沙哑,只见他冷笑道:“大震?你看这满湖的画舫,有一点大震的迹象吗?何况……”

    只见阮大铖凑近了马士英,轻声说道:“我观这夏国与寻常胡人国度都不同,彼等战力如此强横,本来有一举拿下天下的实力,却蹉跎至今,何也?彼等每拿下一地,必定细细耕耘,待得稳固之后再谋他图,稳扎稳打,每一步都异常踏实”

    马士英知晓眼前此人异常聪慧,肯定话里有话,便说道:“圆海,你我不是别人,有何高论赶紧说出,在下洗耳恭听”

    “呵呵”,阮大铖笑道,粗哑的声音与周围的画风颇为不宜,“我大胆估计,彼等拿下长江以北之地后必定跟以前一样会稳固几年再提渡江的事,何况,在湖北,还有李贼的几十万大军,彼等也得掂量掂量”

    马士英心里一惊,暗忖:“这一节我怎地没想到?”

    阮大铖接着说道:“五年,我大明最少有五年的时间,届时,只要君臣一体,勠力同心,未尝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最少也要将江南的诸流贼剿灭干净,此诚大明危难之秋,作为饱受国恩者,闲居在家,不能为国分忧,真正是忧急如焚啊”

    马士英腹诽了一下,不过眼下的他虽然勉强进了中枢,不过“阉党余孽”的名声却跑不了,就算他想要亲近其他人,也得别人给他这个机会才行,最后看来看去,也只有眼下这人愿意跟他交往,还是一个白丁。

    “好吧,此事我同首辅讲过了,京畿已经没有位置了,不过地方上还是有的,比如浙江、江西、福建、广东、广西,按察副使、巡按御史的位置还有几个,你看……”

    “这……”,阮大铖一阵失望,他一直觉得他才高八斗,大可上达天听的,自己年事已高,在地方上就算再位高权重,已经没有多少诱惑力了。

    作为阮大铖的“密友”,马士英岂有不知晓了,他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笑道:“留在京城也不是不可能,刚才听了你一席话,圆海在兵事上颇有造诣啊,不如去兵部,不过只能做一个郎中”

    “行!”

    没想到阮大铖一口答应了,郎中可是各部的中坚啊,也是有位列朝班的机会的,何况这个职位,不像侍郎、尚书,需要庭推,由侍郎或尚书提名,皇帝批准就是了。

    “圆海”,马士英看看周围无人,便轻声说道:“今日议了出兵江淮的事,我虽曾督抚一方,不过依旧拿不准,心里也颇为忐忑,今日一谈,没想到你对天下大势颇有心得”

    “你说来听听”

    “嗯,今日早朝时已经议定了出兵江淮,就在凤阳府附近与蛮贼决一死战,原本我是没机会参加的,不过因为之前担任过凤阳庐州的总督,熟知周遭地理,最后还是留下来了”

    “如何?”

    “嗯,史可法挂帅,牟文绶辅之。高杰、黄得功各出两万精锐,牟文绶出动三万精锐,刘良佐出动四万精锐,牟文绶、刘良佐约定在差不多相同的时间抵达亳州,相互掩护扎营”

    “黄得功、高杰部由史可法亲自督抚,在离主战场不远的地方隐藏,相机出击”

    “左梦庚部出动五万精锐,由金声恒统领,以骑兵为主,也是秘密北上,据说如今蛮贼在河南的军卒都布置在湖北附近,靠近凤阳府的地方兵力薄弱,如是有机会从那里突入,便能抄了蛮贼的后路……”

    “谁?!”

    马士英突然断喝一声。

    在这画舫的二层,两头都是舱室,是用来有需要的客人就宿的,而在中间的舱室壁板都可以卸下来,以便客人享受凉风和美景,随着马士英的断喝,从船头的舱室闪出一人。

    只见那人年约二十许,身材中等,穿着一身文士服,身形却很矫健,面相俊美,面上带着一丝微笑,双手托着一个紫檀木的托盘。

    一条切成薄片的鳜鱼盛在一个青花瓷碟子里,旁边还有三个小蝶,装着调料。

    “员外,浣溪沙的鱼娘刚好吊上一条肥美的鳜鱼,赶紧做了鱼脍,一做好小的就端上来了”

    “是吗?”

    那人正是浣溪沙的主人贾伟,来画舫饮酒作乐的人是不会堂而皇之称呼自己是“某某官员的”,多半以“某员外”相称,当然了,来的次数多了,人家也会知晓你是谁,不过依旧会以“员外”相称,算是画舫的一个规矩。

    贾伟此人马士英自然也了解过,不过是杨文利豢养的一个家丁罢了,无非是嘴上伶俐一些,这样的人在马士英看来应该无关紧要,何况此人明显是讨好他才做好鱼脍后赶紧端上来孝敬。

    “放下吧,记住,今后在没有我的吩咐不得上来!”

    “小的知晓了,这就退下”

    贾伟退下后,两人又谈了许久才散去。

第三十一章 风雨欲来(二)金陵春梦(下)

    等马、阮两人走后,贾伟吩咐道:“灭灯,今日到此为止”。

    所谓灭灯,指的是画舫上周遭有一圈灯笼,画舫靠岸后若灯笼还是亮着,那就意味着还可以接待客人,若是熄灭灯笼就意味着不再营业了。

    目送马士英、阮大铖两人的轿子进入石城门后——自从朱慈烺登基后,一改由勋戚掌管五城兵马司的做法,改由兵部直接管理,马士英刚上台时担任的是兵部侍郎,与各城门守城军将熟悉得很,故此,能顺利进到内城。

    此时,所有的内城城门都关了,还在秦淮河、莫愁湖上泛舟游玩的人在外城肯定有宅子,无须回到内城就宿。

    莫愁湖的北岸是一条商业街,此时接近亥时(晚上九点),商业街依旧灯火通明,由于今晚游玩的人实在太多,各商家也拿出浑身解数来招徕客人,当然了,此时,生意最好的商家莫过于那些提供一条龙服务的酒楼了。

    街面上,也有一些穷苦人家的人在卖自己种的鲜花和编织的各式各样的灯笼。

    不过一般到了此时,除了几大家酒楼还在营业,大多数商家应该要准备关门了。

    贾伟行走在街面上,突然感觉到今晚不同寻常。

    到了这个点,街面上依旧是游人如织!

    “良辰美景奈何天”

    远处传来了唱戏的声音,贾伟顿时想起了一事,当朝吏部右侍郎、江南大儒钱谦益的夫人柳如在今日过三十大寿!

    钱谦益在莫愁湖边有一处大宅子,此时,柳如是以及她的一些诗友应该正在她的“残荷听雨亭”里品尝新鲜的莲藕、鱼羹,或亲自下场吟诗作对,或做飞花令,穿插着酒令,之后自然要出来玩赏一番。

    钱谦益是东林党巨擘,又是儒林大家,门人子弟众多,彼等不能与师母待在一起,不过也要凑成几桌吟风弄月。

    加上钱谦益又是吏部侍郎,不可谓不位高权重,趋炎附势者众多,难怪今日到了亥时还如此热闹!

    汉宫秋在商业街的中心位置,贾伟一路走来,几乎每走几步便能听到一侧酒楼上正演绎着的各种戏文。

    “良辰美酒彻夜戏”,是此时的南京城标配的景象。

    贾伟摇摇头,继续向前走,在临近汉宫秋的街面上,还有一个卖花的祖孙俩,一个白胡子老头和他的孙女,每日彼等都要从南京城西侧的板桥镇采购不少鲜花,加上自己编织的灯笼,到了晚上就拿到莫愁湖贩卖。

    贾伟认识那祖孙俩,那老头六十多岁,身子倒是硬朗得很,他的儿子、媳妇前几年得天花死了,就剩下一对年幼的儿女,孙子尚幼,孙女倒是已经有十二岁了,便时常跟着她爷爷出来贩卖东西。

    祖孙俩平日晚上在莫愁湖的街面上卖鲜花和灯笼,遇到礼佛的节日,也会在大报恩寺、清凉寺见到他们的身影。

    “啪!”

    只见一记响亮的耳光传了过来。

    贾伟赶紧快步走了几下,不多时便来到了平日里那祖孙俩常待的地方,在汉宫秋第一进院墙附近,他们能够在此地贩卖东西,还是他贾伟特许的。

    不过眼下的情景却与秦淮河这热闹、闲适的景象大异其趣,那处摊位上围了一大群人。

    而那个老头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的孙女却被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抓住了。

    再看时,只见有两人他认识,还正在争吵。

    一人是如今南京外城南大营,也就是雨花台以东大营的总管,原浙江总兵、现南京总兵、被封为忠勇伯的方国安的独子方小山。

    前面提到,内城是兵部直辖的五大营,而外城则是由南北两大营组成,南京城实在太大,若是要周密防御的话,至少要三十万人马才行。

    朝廷的钱粮大部分都花到了江北四镇以及左梦庚部身上,哪还有多余的钱粮来养活一支三十万的大军,目前除了内城的五万新军,便是外城的两支部队了。

    南大营的总兵便是方国安,他手下有四万人,北大营的总兵是卜从善,手下有两万人,卜从善的手下都是朝廷从逃到南京的河南、山东、江西等各路人马中凑给他的,故此,他虽然有两万人,不过实权依旧掌握在朝廷手里。

    但南大营的方国安就不同,他奉命来到南京时手底下便有三万人马,加上朝廷拨给他的各路人马,一共有四万大军,故此,朝廷还给他封了个忠勇伯的爵位。

    在时下的南京,除了各路勋戚、高官,就属方国安的地位最为特殊了,已经有人暗地里称呼他为“第六镇”。

    方国安的一举一动,绝对关系着南京城的安危,故此,其手下的骄兵悍将气焰颇有些喧天,而他的独子方小山前不久得了一个锦衣卫千户的世职,又统领者方国安的一千五百家丁,更是成了南城的一霸。

    对于方国安父子、军将的行径,朝廷何尝不知晓,不过眼下彼等北有大夏,西有大顺,正是累卵之时,肯定不会轻易对像方国安这样的统兵大将动手,故此上上下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正与方小山在对峙的正是今日莫愁湖边的主角柳如是!

    贾伟看见人群附近正好有一个汉宫秋的小厮,赶紧招手让他过来。

    “二爷,这方小山今日喝醉了,便带着家丁在街上闲逛,不知怎地,便要大丫跟他走,那老头自然不肯,那方小山跋扈惯了便打了老头一下,正在此时,正在街上游玩的钱夫人等一群女眷瞧见了,便与方小山理论,二爷,这方小山是何许人,哪管你什么侍郎夫人,这不,双方杠上了”

    贾伟点点头,悄悄走到人群跟前。

    那方小山年约二十五岁,生得倒是一表人才,不过熟悉的人都知晓,此人从小不学无术,文不成武不就的,他的官身还是方国安给他捐来的,眼下却直直地盯着柳如是看,似乎对面不是堂堂侍郎夫人,而是一个普通女子。

    这里也不能怪方小山,柳如是虽是侍郎夫人,才气更是冠绝江南诸女,不过终究是出身青楼的人物,她若是遇到了一个风流文人,今天这事肯定很好解决,可惜她遇到的是方小山。

    方小山刚才醉醺醺的,乍一看到平素常见的大丫便觉得有些意思,便扔给了那老头一两银子,准备带她去汉宫秋过夜,没想到那老头死活不肯,这下可将他惹恼了,若不是柳如是到了,他将这老头活活打死也没有替他伸冤。

    不过眼下,方小山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柳如是身上,像柳如是这样出身青楼,又有才气的人,身上自有一股方小山很少见到的独特气韵,加上刚才柳如是一众刚刚在残荷听雨亭吟诗作对、喝酒、行飞花令,天气又闷热,白皙的面上隐隐有一丝红晕,在街面上并不明亮的灯光映射下状若桃花,一时竟让方小山看痴了。

    而柳如是本来想解救大丫的,见到此人的一双色眼直直地盯着自己,心里暗骂,不过她终究是钱谦益的夫人,也知晓眼前这人的身份,便没有理会他,拉着大丫就走,那老头见状赶紧爬起来跟着。

    “慢着!”

    方小山却拦住了他们,他涎着脸说道:“钱夫人,我瞧上的人被你带走了,总得给个说法吧”

    柳如是柳眉倒竖,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也大声说道:“方将军,你是朝廷军将,怎能当街强抢民女?难道大明没有王法了吗?你就不怕明日一早弹劾你父亲的折子向雪片一样飞到宫里?”

    “哈哈哈”,方小山却是毫不在乎,“弹劾?谁敢?哪个御史、给事中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弹劾公忠体国的忠勇伯,别人我不知晓,南大营四万兵马指定不答应!”

    “你……”

    柳如是一时有些语塞,此时贾伟赶紧现身了,他先是向柳如是施了一礼,接着笑着对方小山说道:“原来是方公子,如此天气,何苦待在大街上?浣溪沙正好空着,姹紫、嫣红两位姑娘也还在,不如到船上消消气,在下陪公子一醉方休,如何?”

    “加我一个!”

    远处又传来一阵喊叫。

    只见孙临带着他的小妾葛嫩娘出现了,原本葛嫩娘是与柳如是一起在钱府给柳如是做寿的,而他则与钱谦益在一起,当一众女子在街上游玩时,孙临自告奋勇前来担任“护花使者”,刚才他上了个茅厕,否则眼前这一幕若是被他遇到了,肯定会与方小山不罢不休的。

    孙临离开瀛洲回到中土后并没有加入到大夏国,而是回到了南京,以他的背景、身份以及文武全才的口碑,很快就在内城五大营谋到了一个中营的参将职位,也算是少数没有中过武举人、武进士的中营参将。

    孙临是前大理寺卿、兵部侍郎孙晋的弟弟,又是如今的通政使方以智的妹夫,还是内城中营的参将,这还不算,擅骑射的孙临号称“飞将”,强悍的武力在南京城也是闻名遐迩,这些都让方小山有些忌惮。

    只见方小山盯着众人看了看,冷哼一声,转身带着几个家丁走了。

    一场每日在南京城每个角落都在上演的闹剧结束了,发生了这样的事,特别是还让南城一霸方小山吃了瘪,所有的商铺赶紧关门了,孙临、柳如是等也赶紧回去了,孙临、葛嫩娘夫妇还要亲自送那祖孙俩回家,并叮嘱他们近几日就不要出来了。

    看着这一幕,贾伟也是暗自叹息,“作为南城的一霸,方小山岂有不知晓他们住处的”,便将这送人的差事揽了过来。

    等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贾伟、祖孙俩,随着贾伟的招手,在汉宫秋的不远处,街面的转角处,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此时站了起来。

    当那乞丐走到汉宫秋那面硕大的牌匾下面时,他的脸在灯笼的照射来露了出来。

    洪三!

    原本北京城的丐帮“帮主”,本是投了瀚海军的,怎地来到了此处?

第三十二章 江淮风云(一)

    亳州,古称谯城、谯郡,乃三国时魏武帝曹操的家乡。

    从商丘出发,抵达亳州只有不到一百二十里的距离,尼堪留沈默带着三千博格拉部的部族骑兵,加上袁时中、赵应元的人马镇守归德府,打理粮草,自己带着朱克图、查克丹三个军团南下了,三日便进抵到亳州城下。

    这个三个军团,都是以骑兵为主的军团,除去朱克图、查克丹亲领的军团外,还有一个军团在京城时被名为“左龙武军”,平日里是以旅为单位驻守在内城的,战时则集合起来成为一个军团,像这样的军团北京城还有几个。

    尼堪决定亲自指挥这个军团,除了这个军团,平素驻守皇宫的三千亲卫,如今已经更名为“神武军”。

    如此取名,自然要提到如今镇守北京城军队的大军了。

    前面说过,在北京城共有六个以骑兵为主的军团,后来又在李自成降兵的基础上编制了两个以步军为主的军团,一共八个军团。

    这六个军团,加上尼堪的亲卫,一共七万五千人,尼堪拣拔其精锐拱卫内城,这便是四个军团,剩下的两个以骑兵为主的军团以及两个以步军为主的军团镇守外城。

    前唐鼎盛时期,镇守长安的精锐分别是: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而神武军是从全军中精挑细选的精锐,尼堪将这个名字照搬过来,将四个军团命名为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而自己的亲卫名之为神武军。

    原本在京城时,朱克图与查克丹每人统领一个羽林军团,一个龙武军团,剩下的所有军队都归枢密院管辖,眼下,朱克图、查克丹各带了一个羽林军团,而尼堪带领的则是左龙武军,还有一个龙武军团,自然是被孙传宇带领着秘密南下了。

    大军抵达亳州后,由于此时的亳州城位于涡河南岸,朱克图、查克丹便带着两个军团在城池南边扎营,而尼堪带着一个龙武军团加上神武军在北岸,也就是后世的汤陵街道所在扎下大营。

    汤陵街道,是商代始祖汤的陵寝所在,如今却是一个小镇子,原本是李际遇大营所在,李际遇被牟国栋斩杀后,其部众也被他吞并,三千长棍兵全部进到亳州城守卫,七千青壮被遣送到宿州担任大军粮草辎重的夫子。

    牟国栋占领亳州后,便牢牢根据他父亲牟文绶的吩咐,“见到蛮贼后不可妄战,紧守城池为上”,由于亳州离归德府实在太近,他也做不到坚壁清野,不过是将青壮尽量安置在城池里罢了。

    亳州,楚平王时代就是大城,当时就是高一丈、方圆八里的城池,明初时又变成了高三丈、周长十里的大城,这样的城池,加上明末丁口凋敝,牟国栋藏兵两万完全没有问题。

    其实,当尼堪大军抵达后,站在城墙上眺望的牟国栋差一点就准备趁着敌人扎营的机会出兵袭扰,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北岸的尼堪军团隔着涡河就不用说了,紧贴着城池东南、西南约莫两里地扎营的朱克图、查克丹大军他都是有机会。

    既然要扎营,还是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扎营,水源便是第一要务,故此,三个军团都靠着涡河,查克丹军团在亳州城西南,朱克图军团在亳州城东南。

    牟国俊最终忍住不出战也是有原因的,人家三个军团都是以骑兵为主,扎营时任何一个军团都有三千骑在警戒,可他牟文绶麾下的骑兵加起来也就三千骑,牟国栋这里只有一千骑,就算收容了许定国、李际遇的骑兵,也只有一千五百骑,如何是瀚海军的对手?

    扎下大营后,朱克图、查克丹的步军旅都在涡河上架起了浮桥,之后,三个军团虽然分割于涡河两岸,不过却可以随意往来。

    考虑到随之而来雨季可能导致的涡河上涨因素,浮桥对于铁链的长度做了预留,否则,若是按照目前的长度铺设浮桥,当洪水来临时不是被冲垮便是两头落空。

    三个军团之间的距离相距都在五里以内,就算有敌人集中兵力猛攻一座大营,另外两处也能很快增援。

    尼堪那里由于有汤陵的存在,大营的扎设就简单了。

    如同燧陵一样,汤陵也有建筑群,周围则是商铺,如今已经成了一个镇子,大营便依托镇子设置,尼堪的“大帐”就设在汤陵的追思殿。

    眼下,尼堪等人正汇聚在追思殿商讨军务。

    “陛下”

    同往常一样,王文慧正在汇报最新的军情。

    “阿克墩将军的大军已经进抵到郯城、峄县一带,紧贴着徐州和淮安府,目前表面上看牟文绶在按兵不动,不过根据按察司密探的消息,淮安府的兵马调了一部到了徐州,而徐州也向西开动了一部”

    “彼等都是在夜里行军的,虽然隐蔽,不过还是被我司设在那里的密探发现了,明面上是徐州这里将从淮安府开过来的一支部队向西调动,实际上却是两支部队一起朝西开动,若是探子估计的不错,这支部队人数在两万上下”

    “也就是说留在徐州、淮安府还有各两万人在镇守,与我军山东兵团对峙,彼等这两万人野战肯定不是我军对手,不过紧守城池的话还是能大幅迟滞我军的”

    “不出意外的话,带着这两万人西去的肯定是牟文绶”

    “这是一路。南面的高杰部还是十日前的消息,那时,彼等正沿着运河北上,全部是骑兵,而运河上的漕船装着彼等的粮草沿着河道跟着,人数嘛,应该也在两万左右”

    “现在的问题是,高杰部北上后很快就能抵达洪泽湖,那时,彼等可以继续北上进入淮安府,威胁我山东郯城的兵马,亦可向西北方向进军,在泗州汇合刘良佐的兵马向亳州进军”

    听到这里,尼堪也是叹了一口气,在当下的条件下,就算按察司密探个顶个都是十足的精锐,不过在打探到消息后将情报送过来还是要花费一番功夫的,此时,不用说高杰部应该早就抵达了泗州或者淮安府,跟泗州的刘良佐手下的大将曹虎或者淮安府牟文绶手下的李维权汇合了。

    高杰无论到了那里,麾下两万骑兵,虽然比起瀚海军大有不如,不过届时以李维权/曹虎的兵马守城,彼等游击就够瀚海军喝一壶的。

    眼下,并不知晓高杰部到了那里,只能静观其变。

    “刘良佐部也北上了,他这次带了约莫四万的大军,不过从旗号来看,其手下几员大将秦大鹏、曹虎、沈豹、胡守金应该都在,这么说……”

    尼堪插道:“高杰汇合曹虎的泗州兵后向亳州来了?不过也有可能彼等是虚虚实实,探子有没有探知从泗州方向来了大军?”

    “没有”,王文慧答道,“从颍州、霍邱、凤阳方向都有兵马向寿州调动的动静,就是没有见到泗州的,但泗州守将曹虎的旗号又在刘良佐的大军里”

    “好了,继续说吧”

    “是,陛下,由于寿州离亳州很近,刘良佐这一部的消息倒是很清楚,三日前,彼等抵达了蒙城,蒙城也在涡河边上,离亳州只有两百里,刘良佐麾下骑兵也不多,这次应该几乎全部带来了,不过彼等生怕在行军时被我军骑兵袭破,都抱成一团沿着涡河向北推进,加上随军的夫子、骡马,总人数相当可观”

    “嗯”,尼堪此时闭上了眼睛,他在紧张盘算着,“刘良佐的速度奇慢无比,每日只走三十里,想要抵达亳州至少还有七日,彼等抵达蒙城后没准会停下来……”

    “黄得功呢?”,他很快又睁开了眼睛。

    “黄得功的情报也很清楚,他这次带着一万五千人北上了,全部是骑兵,其中还包括以前他在英霍山区进剿流贼时,以五千骑打破张献忠十万人马的那一部精锐”

    “你如何知晓?”

    “陛下,那一部骑兵后来被黄得功全部编入了家丁队,而他的家丁队是由其子黄维明统领的,其旗号很特殊,队伍的声势也很清楚,一看便知,何况黄得功此人一直自视甚高,从来不会遮掩什么,还有“常”字旗,不用说,其驻守庐州的大将常进功也来了”

    “奇怪的是,黄得功部抵达霍邱后便消失不见了”

    “哦?”

    尼堪的面前便有一张南直隶的地图,还是在北京城发现的战利品,不过经过灰衣卫详细勘察、修订后已经是新的地图了。

    “霍邱就在刘良佐的大本营寿州附近,以彼等的实力,与刘良佐抱成一团北上,届时刘良佐有步军,黄得功有骑兵,双方应该能互相支援才是上策,偏偏跑到寿州西南的霍邱作甚,难道想继续向西进入河南,不过我在光山-新蔡一带布置了萧阿林的军团,彼等就算想要向西突入河南省来扰乱我的后方也做不到啊”

    “或者是跟高杰一样,虚虚实实,假意先到霍邱县,然后利用夜色秘密北上?不过霍邱以北都是大平原,彼等想要遮蔽行踪谈何容易?”

    他又闭上了眼睛,不过还是挥挥手让王文慧继续说。

    “刚刚弄清楚,金声恒带了五万人马,马步军各半,按照旗号来看,应该包含了徐勇、左梦庚、马进忠、李国英等部的部分人马,已经在十日前渡过了长江,然后尚不知去向”

    听到这里,尼堪又睁开眼睛笑道:“这是那个姬甲伟弄来的消息?”

    “是的,陛下”

    原来那浣溪沙画舫的主人贾伟就是姬甲伟,姬际可的幼子,姬甲杰的幼弟,姬际可几个儿子里,就是姬甲杰、姬甲伟效力于大夏国。

第三十三章 江淮风云(二)

    “李自成那边的情形如何?”

    “回禀陛下,还真是天助我军,彼等也是擅长细作的,估计是得知了我军要南下攻打江淮一带,又探知了黄得功部、左梦庚部调动的消息,彼等在黄州府、武昌府布置了大军,对着安庆府、九江府虎视眈眈”

    “呵呵”,尼堪脸上不禁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是彼等唯一的机会了,不过彼等既然要拿下江南之地,对付安庆府自然是劫掠了,不过九江府地势险要,彼等想要拿下也不是易事,以朕来看,彼等多半会对吉安府下手”

    “这是何故?”

    “你想啊,对于李贼来说,广东太过炎热,彼等望而生畏,不过若是拿下江西,就与江南接壤了,以江南的富庶,养活五十万精锐还是可行的,彼等没有水师的便利,想要从陆地上拿下九江谈何容易,不过从湖南中部突进,突袭袁州、吉安府还是很有可能的,以闯营的规模,只要拿下这两地,届时北上取南昌、南下去赣州均可,好了,不说这个了”

    “既然李贼如此布置,金声恒部想必就不可能走得太快,以朕来看,其多半会在安庆一带暂时驻扎,在那里,彼等既能北上支援牟文绶等,又能侧击湖北支援江西”

    “也就是说,我军需要对付的还是江北四镇!”

    “可高杰、黄得功部下落不明……”

    此时,一向谨慎的查克丹说话了,如今的他也三十三岁了,原本只是尼堪基于对苏哈的恩典才将他纳入到瀚海军的亲军系列,十几年过去后,他已经是大夏国排名前五的大将了,与他的哥哥苏哈相比,剽悍、狡黠不如,不过厚实、稳重却过之,也算是一员难得的将才。

    “这一节朕早就预料到了,诸位”

    尼堪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江南之地,闯营先不说,明廷那里,精锐绝大部分都在江北四镇加上左梦庚那里,而江北四镇的部队,精锐又在高杰、黄得功那里,彼等手头还有几万骑兵,若是一战而胜之,彼等再想恢复元气就不可得了”

    “因为无论是高杰还是黄得功,彼等之战马都来自北方,黄得功的马匹多半来自河北、辽东、宣大,而高杰的马匹来自闯营、陕西,若是一战覆没其骑兵,今后彼等就没有骑兵了”

    “作为有强大机动力的骑兵,彼等如此做派也是应有之意,不过朕也不是没有准备”

    尼堪突然拍了拍手,这时从侧门进来一人。

    竟然是陈启新!

    今年是东晓七年,陈启新是二年去的,今年正好是五年,按照大夏国的惯例,对于外放异地总督辖区做总督者,最多只能任期五年,如今装了蒸汽机的信天翁号大型运输船已经有不少了,这样一来,船只就不需要非得卡着点从美洲西海岸千里迢迢北上,等着阿拉斯加的东北风大兴时从阿留申群岛北边的努尼瓦克岛附近回到亚洲大陆了,而是直接贴着阿留申群岛的南边全程开动蒸汽机就可以了。

    到了此时,大夏国已经完全控制了阿留申群岛,并在重要的岛屿上设置了货栈,储存了船只最需要的煤炭、淡水等物,从阿留申群岛南部回来可将回程缩短两个月,还可随时出发。

    与众人见过面后,等陈启新坐下后尼堪说道:“陈启新是淮安人,对江淮一带颇为熟悉,这一次,就让他带着神武军潜入徐州、淮安、凤阳府一带”

    朱克图赶紧说道:“陛下,既然是潜入敌境,由末将或查克丹麾下抽出一个骑兵旅就是了,若是将神武军抽走,陛下身边就只有一个军团了”

    “无妨”,尼堪摆摆手,“神武军虽然精锐,不过却缺乏实战机会,何况,在从京城出发时,朕就预料到了这一出,已经为你彼等准备好了一套明军夏季的服饰,并按照明军的规制操练了一个月,抽你等的军队去也不妥”

    “博木博果尔!”

    博木博果尔是尼堪的亲卫头目,本来站在尼堪的侧后方护卫,此时赶紧上前听令。

    “你与陈启新两人南下后,大小事务都要与他商议,达成一致后才能行动,若是有不一致的地方,以陈启新的意见为主!”

    博木博果尔心中一凛,不过一想到陈启新可是尼堪的亲妹夫,放在索伦人眼里,那可是额驸,放在蒙古人那里,那就是塔布恩,都是异常亲贵的人,于是答道:“是,陛下!”

    陈启新也站起来说道:“臣必不辱使命!”

    尼堪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们虽然只有三千骑,不过都是精锐,战马也都进行了雨季、潮湿气候的适应,你们的任务有两个”

    “一是找出高杰部,找到后以游击战的方式进行袭扰,并快速通知亳州,当然了,高杰有近两万骑兵,不可能都聚在一起,若是有战机,也不妨大战一场,不过千万要当心被彼等围住了”

    “二是在敌后进行破袭战,你等只带十日的粮草,剩下来的就只能以战养战了,不过朕要说到前头,江淮之地眼看就要属于大夏国了,切不可大肆袭扰小民,允许你等攻打当地的大地主、大乡绅、地方豪强的坞堡、庄园,甚至可以攻打县城,不过不可滥杀无辜,陈启新是监军,千万要注意这一点”

    陈启新、博木博果尔两人赶紧回道:“遵命!”

    查克丹说道:“陛下,既然如此,高杰部应该可以找出来了,不过那黄得功部?”

    尼堪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对陈启新问道:“你等可想到有什么法子可找到高杰?”

    陈启新笑道:“那就需要王按察的配合了”

    王按察,自然就是王文慧了,尼堪似乎猜到了什么,不过还是问道:“哦?”

    陈启新回道:“陛下,刚才王按察也说了,高杰大军的粮草是通过运河的船只运送的,只要找到了船只不就找到了他们?就算彼等在陆上,船只在运河上,不过彼等肯定需要一个大一些的码头停靠那些船只,而在南直隶江北的大运河上,泗州附近,符合这个条件的码头并不多”

    “这些码头多半在洪泽湖附近,这样来看,就只有四个地方符合条件,第一个自然就是泗州所在的盱眙县,一个是淮安府府城所在的山阳县,一个是最靠近洪泽湖的淮河上游的五河县,再就是洪泽湖北面、大运河下游的桃源县”

    “陛下,诸位,盱眙县是刘良佐手下大将曹虎的驻地,山阳县是牟文绶手下大将李维权的驻地,这两人都是总兵,就算再大方,也不肯让两万骑兵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晃悠,何况高杰的名声并不好”

    “故此,这两人最多拿出一个县域让给高杰让他作为后方,这样的话,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五河、桃源两县,都有码头,一个靠近凤阳,一个靠近邳州,离主战场都很近,他们都是骑兵,可以相机而动”

    “等一等”,尼堪凑近地图,寻摸半晌问道:“为何不能是汴河上的灵璧、虹县,这两地也在河道上,离宿州又近……”

    “陛下”,陈启新施了一礼,“整个淮河流域,微臣年轻时几乎都走遍了,当时想靠武举人,地理形制便是文考中的重要内容,微臣花了三年时间走遍了整个淮河,包括大小支流,高杰有两万骑兵,需要的粮草不用说非常之多”

    “与淮河相比,汴河的码头普遍较小,无法停泊太多的船只,也只能停泊小船,如此一来,彼等就只能停泊在桃源、五河两地”

    尼堪点点头,对着王文慧说道:“按察司今后对地形的探查还需要跟精细一些,何处可停泊大船,何处能停靠小船,能停多少船只都要标识清楚,如此才能在军情上有用处,否则也只是能供商旅使用罢了”

    王文慧赶紧回道:“是,陛下,是职部疏忽了,请陛下责罚”

    尼堪摆摆手,“都是敌境,彼等又不是专业的绘图人员,今后注意就是了,不过要下不为例!”

    这时他才看向查克丹,“你刚才问的问题很好,在靠近南直隶的河南,萧阿林有一个军团正在那里徘徊,萧阿林这厮擅长孤胆突入,之前朕已经通知他了,让他派出一个骑兵旅进入霍邱、六安州、霍山一带巡视,还是老法子,扮成明军模样,赵应元出自革左五营,对那里的地理形制很熟,已经让他去他那里了”

    查克丹继续说道:“就算找出了黄得功、高杰,萧阿林、博木博果尔都只有三千骑,恐怕也难歼灭彼等……”

    尼堪说道:“据说如今的中土境内流传着一句话,说是骑战之强,首推我瀚海军,满洲八旗次之,明国边军骑兵与流贼精锐骑兵相差仿佛,就看带兵将领的排兵布阵以及勇气、谋略了,以神武军和萧阿林的水准,就算被黄得功、高杰围住了,派人突围通知亳州,抑或依托有利地形展开防守还是做得到的,届时,我等再派一个骑兵旅南下去救援,由于敌人骑兵有限,不可能阻拦得住”

    “陛下英明!”

    查克丹与尼堪一唱一和说到这里,众人都舒了一口气,都站了起来,大声拍起了马屁。

第三十四章 江淮风云(三)

    会议很快结束了,不过耐人寻味的是,江北四镇事实上的统领,当今的兵部尚书、江北总督史可法的去向似乎被人遗忘了。

    最后还是尼堪说了一句,“史可法兵微将寡,多半会与高杰一起行动,找到了高杰就会找到他,咳咳,明国向来是以文官统御武将,我倒是想让史可法继续统领大军”

    众人都是会心一笑。

    ……

    新蔡以东。

    萧阿林带着三千骑正徜徉在江淮平原上。

    “将军,我等如今正在淮水以北约莫百里的地方,此地正东约莫一百五十里便是颍州,是刘良佐麾下副将胡守金的地盘,颍州下辖颍上和太和两县……”

    赵应元正在给他介绍情况。

    “两县?”

    此时的萧阿林已经四十岁了,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冲动强悍的死神了,坐到他这个位置,对于民生政务也有些了解了,何况他也在考虑等待年纪进一步增大后像李延庚那样转到文官,或者去异域当一任总督。

    后者,才是他心中最想要的,眼看着大夏国的疆土越来越大,设置的总督辖区越来越多,担任总督可比纯粹的武官好多了,不过想要当好总督,光会打仗是不行的,必须得对大夏国的政务体系十分了解才行。

    最近,萧阿林带了一本《大夏通典》,闲暇时读一读,虽然读不到几页便昏昏欲睡,不过他还是强迫自己读了下去。

    遇到不懂的问题,他会随时请教旅里的监军(类似于后世的政委),那些监军虽都出身于军校,不过却是专门按照监军的模子培养的,除了军事方面的东西,律法、政务也会教授一些。

    当然了,在尼堪的军队里,是不可能让这类人的地位就像后世政委那样高,不过是随军考功、究纪、参谋的人才,做得好的也有可能升到指挥使、副指挥使的位置,当然了,若是这样的人,尼堪这么辛苦的培养就不必要了。

    这些人,都是由孙传宇亲自拣拔的誓死效忠尼堪的一个叫做“应龙会”组织的人选,这些人没有汉人,无一例外都来自索伦各部,加入应龙会后,必须以长生天的名义下毒誓。

    当然了,这一切,下面的军官都不知晓,不过也是暂时不知晓,若是时间长了肯定会知晓的。

    他们在每个旅里有一个称号。

    录事参军。

    职位等同团指挥使,每个团里也有相应的人,一直到营,军团这个级别自然没有,不过也保不准以后会有,从营到旅都称录事参军,无非是前面加一个“营/团/旅”字而已。

    博敦,现年三十岁,正是萧阿林兼任的这个骑兵旅的录事参军,他可是从排长、连长直接升到营录事参军的,然后从团录事参军一直升到旅录事参军。

    一开始,萧阿林认为博敦的军事素养极高,做录事参军浪费了,还准备让他担任一个旅的指挥使,不过却被孙传宇否决了。

    这也是萧阿林觉得等自己年纪大了,去谋一个总督的职位抑或一个省的布政使职位的重要原因——自己在军队里的威望虽高,不过终究不是自己的啊。

    博敦,在索伦语里是谋略的意思,他是原果达河索伦十一部大汗根特木耳的侄子,虽然乌扎部的尼堪取代了以前的根特木耳,不过对于博敦来说,雄才大略的尼堪可比窝在赤塔动弹不得的根特木耳强多了,故此,他对尼堪那是忠心耿耿。

    加入应龙会也是他心中所愿。

    博敦也是最早一批加入到赤塔步军学校的人物,后来又转到五原骑兵学校“深造”,也是不可多得的人物。

    到了旅录事参军这个级别,实际上在关键时刻可以随时取代旅指挥使甚至军团指挥使,当然了,这里面又有一番秘密的操作,一般情况下还是由军团下面按照排序来的旅指挥使接任。

    就像以前孙德茂在瀛洲时突然拿出来的令牌,对于像录事参军这样的人,恐怕拥有的信物要比令牌更加宝贵。

    此乃后话。

    当赵应元在介绍情况时,萧阿林突然反问了一句,“区区颍州要养活胡守金三万大军、十余万家属应该不够吧”

    颍州,也就是后世的阜阳市。

    赵应元回道:“颍州,乃四战之地,李自成、张献忠、革左五营先后好几次从此地突入江淮,地上的丁口不是被他们裹挟走了,便是跑到其它地方去了,故此剩下来大量的土地,正好便宜了胡守金,这厮以前有个名号叫砸烂天,是扫地王手下的大头目,对于此地自然再熟悉不过,眼下他在颍上、太和各布置了五千户,在颍州布置两万户,耕战两宜,倒是活的十分安逸”

    萧阿林点点头,他看了看博敦,又看了看赵应元,“你等也想想,皇上让我等找出黄得功那厮,这么大的平原,何处去找,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赵应元说道:“黄得功北上,能够利用的地形不多,他若是从庐州北上,在东边倒是有连绵不断的山地,可以利用晚上辗转来到凤阳一带,不过以他的实力,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因为那些山地之间的距离都很宽阔,就算是晚上也很难保守秘密”

    “然后就是英霍山区了,山里面也有道路,若是埋伏在山里,等到战事胶着之事突然闯入倒是能收到奇效,不过山区离亳州还有不少距离,按说黄得功不会这么做,他若是要藏在山里,必定是对河南或者湖北有想法才是”

    萧阿林问道:“灰衣卫也有失手的时候吧?”

    赵应元点点头,“我等人手有限,偌大的江淮平原,有一二疏漏之处也是有的”

    萧阿林说道:“那就是了,以黄得功在这里盘桓多年的情形,他若是能瞒过你等,悄然来到凤阳府,有没有这种可能?”

    赵应元心中一凛,“也不是没有可能”

    萧阿林继续说道:“不过若是彼等潜入到凤阳府,那藏在何地才不会隐藏行踪?”

    赵应元想了想,“实在想不出,凤阳府一带全部是大平原,除非藏在某处城池”

    “若是彼等化整为零,扮成百姓藏起来呢?”

    “不可能,他们都是骑兵,如何掩藏?对了!”

    赵应元突然提高了声调,让此时正在四处眺望的博敦也转过头来看着他。

    与根特木耳家族其他人一样,博敦他们虽然出身索伦,不过普遍长相不错,若是不注意的话,博敦与长得好看的汉人也没什么两样,他的皮肤也较为白皙,故此,有人在私底下称呼他为“白参军”。

    只见赵应元拍了一下额头,“我差点儿忘了,在颍州与凤阳之间,寿州附近,有一处上好的地方,名叫八公山,面积约莫十余万亩,正是以前淝水之战发生的地方,还是草木皆兵典故之出处,黄得功北山之后若是藏在那里还真有可能”

    “淮河到了八公山之后便转向北边,再流向东边,接着又转向南边,将八公山紧紧包在里面,八公山南面又是肥水,利于掩藏……”

    半晌,萧阿林再问道:“你再想想,除了八公山,还有何处可以藏身?”

    “没有了,俗话说的话,守江必守淮,对于江南朝廷来说,淮水就是一道屏障,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好的屏障了”

    博敦此时说话了,他心里清楚,若是大致推测了黄得功的藏身之处,以萧阿林的性子,那肯定是要长驱直入,直捣黄龙的。

    “咳咳”,他说道,“按照赵应元的说法,那八公山夹在颍州与凤阳之间,颍州有胡守金的三万人马,哦,现在可能没有了,多半被刘良佐抽调了一部分,而凤阳是其麾下大将秦大鹏的驻地,一直是刘良佐的主要助手,刘良佐北上了,在凤阳府统领大局的肯定就是这秦大鹏,他的手下原本有一万五千人,刘良佐最多抽调了五千人,还有一万人,倒是没有骑兵,不过那八公山还在淮水以南”

    “寿州,本是刘良佐的侯府所在,岂能无备,多半还有精锐驻守,而八公山在寿州以北,想要抵达八公山必须经过寿州,否则就必须渡过淮河,而大的渡口都在县城或大的市镇附近,想要隐藏行踪完全不可能……”

    “谁说我要隐藏行踪?”,萧阿林笑道,“这么大的平原,老子实在不知道如何隐藏行踪,皇上说要我去敌后将彼等搅个天翻地覆,干脆大大方方直接沿着主干道杀进去,目标,八公山!”

    “啊?!”

    博敦与赵应元两人都是大惊,萧阿林却笑道:“无妨,左近,除了黄得功的那一万五千骑兵,便没有更多的骑兵了,步军的话,来的再多也无事”

    “走!”

    只见萧阿林一甩鞭子,当先向前冲去,赵应元、博敦见状只得赶紧跟上。

    ……

    萧阿林确定了行军方略,东边的博木博果尔、陈启新却开向了北边。

    他们制订的策略是,先摸到徐州北边,与阿克墩的大军汇合,然后在峄县附近等待灰衣卫的消息,峄县在大运河边上,离徐州境内不到百里,一旦得知高杰部的位置,他们既可以以一个旅的军力南下,还可以加强一个旅南下,或袭扰,或击破高杰部,均可。

    而此时的大运河虽然处于战时,但河面上的船只如织,这样的地方,这样的行业,自然少不了灰衣卫的渗透,他们静等消息就是了。

    其实,按照陈启新的想法,他们摸到徐州北面还有一个效果。

    “徐州是阿克墩的两个军团,这个情况估计徐州、淮安府的明军早就知晓了,如果神武军单独南下后,彼等一定会认为是阿克墩的军队,必定会倾巢出动追剿,那时,无论是阿克墩还是神武军都有机会了”

第三十五章 江淮风云(四)

    萧阿林兼领的这个旅号称三千人,实际上由于是孤军深入,都是一人双骑,当三千人迎战时,剩余的马匹肯定还需要他人打理,故此,他带的是三千五百人,另外五百人都是猛虎骑,由他的弟弟,也就是在十五年前、额尔古纳河西岸、大兴安岭西麓牛耳河那个夜晚惊醒他的人。

    萧挞野,也三十五岁了,如今跟着萧阿林当了姬甲杰麾下一个猛虎骑团指挥使。

    萧阿林判断黄得功部多半隐藏在八公山后便立即南下了。

    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大大方方抵达淮河边上,然后沿着淮河北岸一直向东,在凤阳府里大肆劫掠,有萧挞野的存在,彼等也带了一部分小炮,专门用来破寨的。

    眼下,他们正处于颖水与淮水之间,前面不远处就是颍上城。

    萧阿林的骑兵突然出现在颍州附近,当即让驻守在颍州的胡守金大惊失色,除了一方面派出快马飞报正在蒙城附近的刘良佐,还报给了刘良佐离开后镇守寿州的刘良佐的弟弟刘良弼。

    刘良佐号称有十万大军,不过骑兵并不多,除了寿州、凤阳两地,其它地方的骑兵几乎都被他抽调到了蒙城,寿州原本有两万精锐,刘良佐抽调了一万步骑,其中更有骑兵五千,抽走后寿州就只剩下一千骑兵,加上九千步军,一共一万人。

    由于从河南西部到江淮之间,都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刘良佐就算要邀功北上,也是要守护好家里的,特别是自己的重地寿州以及朝廷特别关注的凤阳。

    刘良佐、刘良臣兄弟都是武将,还是相当不错的武将,至少在行军打仗上很有一套,但他这个三弟刘良弼原本却是一个白身,刘良佐发达后才将留在乡间的他弄到身边,运作一番后,刘良弼也有了武举人的功名,刘良佐封侯后他又摇身一变成了分守寿州的参将。

    他本是乡间无赖子,如何懂得行军打仗,无非是仗着大哥刘良佐作威作福罢了,何况作为分守参将,他手底下也有不少正规军将供他调遣,以前刘良佐、刘泽涵父子还在时,他多少会收敛一些,如今刘良佐带着大军北上了,刘良弼终于释放了,一连几日都在自己府里大摆宴席,寿州城最有名的戏班子也被他请到府里,已经连续唱了好几日的戏了。

    寿州城大大小小的妓馆,凡是有头有脸的瘦马都被他“请”到府里陪酒,当然了,以前在大同(刘良佐是大同卫世袭千户)跟着他混的一帮无赖也摇身一变,纷纷成了寿州城的大小“商家”,自然围在他的身边,加上一些个刻意逢迎他的一些个商人、官吏,他的府邸好不热闹。

    这样的人,刘良佐自然不会将镇守大权交给他,而是将镇守凤阳的秦大鹏调了过来。

    秦大鹏没有参与刘良弼的宴会,不过这也惹恼了刘良弼。

    “不过是我家大哥的一条狗,猖狂个甚?!”

    秦大鹏确实是刘良佐的一条狗,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前面说过,刘良佐走后在寿州留下来一万人马,其中有一千骑兵,这一日,秦大鹏亲自带着这一千骑在寿州附近巡视。

    当然了,巡视是假,警惕是真。

    黄得功确实是来了,还真是按照赵应元说推测的那样藏在八公山里。

    在江北四镇里,高杰是外来人,其他三人都曾经联袂在江淮一带与流贼战斗过,算起来交情也还不错,特别是刘良佐与黄得功,他俩人还是在张献忠大军杀到庐州附近时的镇守大将,还联袂在大别山附近大败张献忠,让彼等不得不退往湖北。

    湖北是左良玉的防区,那时,势力最为雄厚的金声恒部就驻扎在黄州、麻城一带,甚至英山都有明军,左良玉如果与黄得功、刘良佐有默契的话,张献忠肯定讨不了好。

    当然了,那时,李自成已经占据襄阳、荆州一带,正在向鄂东进攻,左良玉自顾不暇,也没有心思考虑张献忠。

    其实,在那时,李自成正在为斩杀罗汝才、贺一龙之后的余波大伤脑筋,还没有进一步东进的迹象。

    于是,张献忠便得到了千载一逢的进军鄂东的机会,拿下黄州、麻城等地后又重振声威,最后还拿下了武昌。

    在进剿张献忠的那一段时间,黄得功与刘良佐之间关系相当好,那时,也是明军战斗力最强的时候。

    黄得功按照史可法的布置来到寿州八公山之后,虽然自己也带了一部分粮草,不过为了掩人耳目,粮草肯定不会带太多,于是向彼等提供粮草的重任便落到了秦大鹏的身上。

    刘良佐自己便有十万大军,而凤阳府在明末流贼、官军的反复肆虐下早已是十室九空,现有的“农户”多半是投降流贼部队的家属,耕种的田地有限,如何供养得了这么多军卒,于是刘良佐只能伸手向朝廷要。

    在江北四镇里,朝廷对牟文绶、黄得功还是相当放心的,故此,户部在庐州府设置了大仓,通过长江、裕溪河、巢湖的水道,源源不断将粮草运到庐州,并在庐州设置了兵部、户部共同管理的衙门。

    由于庐州是黄得功的衙门所在,以黄得功压制刘良佐,防止刘良佐抢粮,自然也是应有之意。

    没想到这一出惹恼了刘良佐,他自然不敢抢黄得功——在大别山剿贼时,虽然刘良佐也卓有建树,不过硬仗、恶战都是黄得功打的,别的不说,在彻底击败张献忠的桐城战役里,黄得功的五千骑发挥了主要的作用,就是那一战让张献忠元气大伤,不得不再次窜入大别山。

    故此,刘良佐得知黄得功要北上时,虽然没有拒绝,不过还是留了个心眼,让秦大鹏时刻盯着他。

    就在此时,秦大鹏收到了刘良弼的消息。

    “有一支蛮贼骑兵杀到寿州附近了!”

    秦大鹏年约四十,出身辽东,虽然也是暴虐不堪,不过终究是一个标准的大明边军武将,得知这个消息后这心里不禁大骂,“侯爷也是的,明知其兄弟不通军务,还要让他做明面上的主将,弄得我还需要通过这厮来得知胡守金传递的消息!”

    秦大鹏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寿州以西的淮水南岸正阳镇,这里是南面的淠河、北面的颖水汇入淮河之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刘良佐在这里也布置有一千五百步军。

    “蛮贼骑兵在哪里?”

    秦大鹏问那个被胡守金派过来的骑兵。

    “回禀总镇”,实际上胡守金在派出快骑之前已经同他们分说过,先向刘良弼汇报,然后赶紧向秦大鹏汇报,并不是只向刘良弼汇报,那快骑说道,“小的过来时,彼等已经进抵到颍上城附近了”

    秦大鹏心理一凛,颍上城离正阳镇不过五十里,彼等都是骑兵,想要攻破一座县城,不用说是痴心妄想,不过彼等完全可以向南攻打正阳镇,这个镇子虽然布有重兵,不过并没有高大的城墙!

    何况正阳镇既是大别山通过淠河去向寿州、凤阳船只的重要渡口,还是通过颖水南下船只的重要渡口,地理位置有点类似于山东临清在大运河上位置,虽然地方不大,却异常富庶,还是刘良佐最重要的收取厘金的据点,这里的钱粮都很多,也方便补给。

    “哒哒哒”

    秦大鹏正想着,靠近淮河码头那一侧又飞来一骑。

    “总镇,河对岸出现了蛮贼骑兵!”

    秦大鹏心中大惊,不过一想到此地淮河的宽度,这心里稍稍缓和了一下——此地的淮河宽达一里,深达十余丈,并没有桥梁,蛮贼骑兵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没有船只的情形下渡过。

    秦大鹏催马来到淮河渡口,只见河对面一大堆骑兵,在河对岸上卷起了大量的灰尘。

    “乖乖”

    当看清楚对面的形势后,秦大鹏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对面至少有三千骑!大量的骑兵都在远处,而有约莫四五百骑在河边上耀武扬威。

    “不好!”

    对于这些骑兵,秦大鹏根本不需要担心,彼等再张狂也过不来,但在正阳镇的上游,约莫百里的地方,也有一个镇子,叫做润河镇,那里的淮河河面有好几处沙洲,当地人利用这些沙洲在上面建起了简易的桥梁,若是蛮贼知晓了从此处通过便可入侵寿州!

    “走!”

    根据胡守金的消息,蛮贼只有三千余骑,已经全部来到了这里,那就是彼等还没有发现润河镇的浮桥,现在赶紧去润河镇拆了那浮桥还来得及!

    按说像这样的事情,秦大鹏让手下人去办就是了,到了润河镇之后逼迫当地居民拆桥便是,不过今日秦大鹏心头一直不得劲,特别是得知蛮贼骑兵进入凤阳府后更是如此。

    他总在想,“凤阳府都是一马平川,蛮贼能来到淮河北岸,也大有可能沿着大别山北麓进入南岸啊”

    故此,他带着这一千骑快速朝润河镇驶去。

    在淮河流域,提防的主要是北面,南面各支流却都有浮桥相连,不多时,秦大鹏来到了润河镇与正阳镇之间的新店镇。

    刚抵近新店镇,秦大鹏心里便起了捏死霍邱守将沈豹的意图——新店镇属于霍邱县管辖,离霍邱县城只有二十里,可这里也出现了大队的蛮贼骑兵!

    沈豹早就跟着刘良佐北上了,不过其在霍邱县留下了不少驻军,自己的驻地里出现了蛮贼骑兵,难道他们都是瞎子、聋子?

    但眼前的骑兵数量并不多,约莫两三百骑,看到秦大鹏等声势浩大,便退入了新店镇的街道上!

    “怎么办?”

    秦大鹏此时恢复了冷静。

    “蛮贼既有可能是从淮河南岸过来的,也有可能是从润河镇渡河过来的,若是从南岸过来的,没准霍邱县已经失陷!”

    正盘算着,他的附近突然出现了大量的烟尘以及隆隆的马蹄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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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7879/ 第一时间欣赏1625冰封帝国最新章节! 作者:龙吟森森所写的《1625冰封帝国》为转载作品,1625冰封帝国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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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5冰封帝国介绍: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土地
白桦、雪松、冷杉,鳞次栉比
草原、森林、苔原,星罗棋布
大河、湖泊、沼泽,人之所在
紫貂、灰狼、黑熊,出没其里
黑油、黑铁、黑煤,密密匝匝
使狗、使鹿、使马,随心所欲
狩猎、渔猎、游牧,不亦快哉
鄂温克、鄂伦春、达斡尔,
雅库特、乞儿吉斯、哈萨克,
俄罗斯、哥萨克、喀尔喀,
女真、科尔沁、察哈尔,
纵横其间,
一个汉商之子,横空出世,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土地上,
他能有什么作为?
一段惊心动魄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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