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破迷(1)
徐放交代完该交代的,转身就走。
轻快的脚步声从身后追上来,尤礼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跟你一起去。”她说的有理有据,“要是旅馆的人真有问题,我待在那里岂不是更危险。”
经过多方打听,两人找到了王利的住所,王利家在风岭镇的最西边,邻着客运站的六层小楼,王利住二楼。
徐放抬手摁了门铃,半晌才听到里面拖拉的脚步声,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面目黄白,一副刻薄像的男人叼着根快抽完的烟开了门。
徐放几乎是见到他的那一刻便认了出来,他道:“王先生。”
王利要比他矮个一个半头,所以徐放很轻易的就能透过王利开的门缝看清楚房间内的部分设置,以及……
背对着身手拿抹布蹲在地上擦地的女人,女人的头发枯黄,在脑袋后扎了个丸子头,因为发质太差而显得十分枯燥凌乱。
“你谁啊,干什么!”王利语气不太好,不耐烦的看着徐放。
“我能问你个事吗?”
王利冷笑一声,寻思着你谁啊,找我干什么,还问我事,去你大爷的吧。
他要关门,徐放大手啪的握住门板,直接将门开出了足足能正面通过一人的缝隙,王利被这惯性带的一个趔趄。
张口就要问候徐放的十八辈祖宗。
“赵晴。”徐放的下颌线棱角分明,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盯着王利,王利被他的眼神还有他的话渗的发怵。
所以也没了刚才准备骂娘的劲儿,心虚的道:“你要问什么?”
徐放扯起唇角,往屋内看了一眼,“要在这说?”
王利瞬间反应过来,咬巴了下牙根,回头冲屋内喊了句,“待会我回来你给我开门。”
也不等屋内的人应就砰的把门关上,跟着俩人到了单元楼门外。
“这月19号你和赵晴住庆旅馆的206?”
王利下意识的往楼上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眼神十分烦躁。
“是,但是我和谁去开房不关你屁事吧!”王利说着忽然眼底有了警惕,“你是刘凤的娘家人?”
尤礼看到王利的表情后觉得有些新鲜,又心虚又害怕,尤礼无声的冷笑,“猪蹄子。”
徐放表表情一顿,这才答道:“不是,你什么时候退的房?你和赵晴同时走的还是先后离开的?”
王利心虚又怕这不知来意的陌生人将他这点偷情的破事给捅出去,犹豫再三还是说了,“一早天没亮我就先走了,她我不知道,而且……”
他的左手捏着右手的大拇指指甲处开始摩挲,“那天晚上出了点事,206洗手间漏水,那娘们死活也要换房,就换去202了。”
“几点?”
“七点多吧我记得。”衣服都还没脱呢。
结束问话,一出小区门,尤礼道:“这就说的通了。”
徐放笑了下,“的确。”
尤礼不解,“你是怎么想到206的?”旅馆那么多间客房呢。
徐放道,“因为小庄说他那晚给206送了水,试问,如果有人想极短时间的跑出我的视线,办法是什么?”
尤礼道:“快速的躲入另一间房,相邻的房间最快最方便,当时那人站你门右侧?”
徐放:“是。”
他判断过脚步声,是右侧无疑。
“那206的确是最合适的,只是想躲进206里面定要有人支应。”
徐放道:“而且那天我查看名单的时候,所有房间都有人入住。”
尤礼醍醐灌顶,“刚才王利说他从206换到了202,那就说明202那间是空的!”
名单是假的,这足以证明有人提前计划了这件事。
“走,回去。”徐放双手懒洋洋的抄进裤兜里,说道:“店里的监控,除去我们看过的那段,前后的部分应该很有意思。”
夜深人静,小庄坐在前台打盹,穿着那件一星期也不换一次的灰色衣服。
座机铃声响起,他一个机灵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神困顿无神,他揉搓了把几乎瘦的没肉的脸,接起电话,“喂。”
“你好我这边是204,麻烦送卷卫生纸上来。”
小庄应道:“行,我这就给您送上去。”
挂断电话,小庄去库房拆了卷新的卫生纸,快步的踩着楼梯上去,期间没发出一点的声响。
旅店的门敞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嘴里叼着支烟,几步跨进前台区域,u盘插入电脑,快速的找到文件开始拷贝。
进度条走的十分缓慢,老式时钟走针的声音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着他时间在过,而他要的东西迟迟没拷贝完。
二楼,小庄敲响204。
“您要的纸!”
“等下。”里面女人很快的应道,小庄往下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心里有些不安,庆姨不让他离开前台太久的。
小庄又等了会,还是没人来开门,他抿了下发干的唇,“您好了没?实在不方便的话,要不我给您放门口?”
“来了。”
终于有脚步声接近了门,随后里面反锁链的声音叮叮作响,时间拉锯,门吱嘎一声的被人从里面打开。
随后探出一张漂亮的面孔,尤礼笑的眼神弯弯,“放地下多不干净,我刚换了个衣服,实在是麻烦你了。”
第62章 破迷(2)
小庄脸腾的变红,手不自在的摸了把头发,“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
小庄正准备走,尤礼问他:“小庄,离你们这儿最近的商场在哪呢?”
小庄,“柳树街向南,叫广达城。”
怕尤礼不明白,小庄憨笑:“你明个出门拦辆出租车,报广达城,至多五分钟就到。”
尤礼粲然一笑,“谢谢你啊。”
小庄挠头,“客气了。”
这厢送完纸,小庄心里觉得挺美的,哼着调子往外走。
一楼,前台。
进度条读取百分之八十,徐放双手撑在桌面上,扭头看了楼梯方向一眼。
走廊右边传来开门声,徐放的手迅速的放在u盘上,只是没个几秒,随着男人吐字不清的声音,那门又被关上了。
听声音,像是男人忘记了什么东西在屋内。
与此同时,头顶靠后的一层通往二层楼梯的方位传来十分轻的脚步声。
小庄的哼调声越加的清晰,徐放的眼神沉下,脑子里细弦紧绷。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小庄哼调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瞳孔扩张,嗯?有人!
他原本悠哉的步子瞬间加速而变得凌乱,瞬间下到了一层的楼梯,他快速的弯腰,狭窄的目光倏然落向前台。
“你干什么呢!”小庄大喊出声!
随后几步冲下了楼,一把拽住正准备往外冲的男人,扭头往走廊右边喊了一嗓子,“庆姨!”
几乎没几秒庆荣便推开门出来,看到站在正厅的俩人后,杏眼恼怒的竖起,声音压低。
“大晚上的喊什么,客人都休息呢!”
小庄一张脸涨得通红,揪着男人的领子,夺过男人手里的东西给庆荣看,“姨,他偷我手机!”
庆荣登时就怒了,拔高的声音再想起来什么后偃旗息鼓,指挥着小庄,“把人给我拽外面去,拽紧点,别让他跑了。”
几人拉拉扯扯的到了店外,庆荣是生怕惊了店里的客人休息,而且旅店出小偷这事更让她感到心烦也怕传出去。
几步远外的胡同,徐放趁着没人注意他十分自然的走了出来。
见到怒气上头的庆荣和并不打算老实的等教训的一个被小庄揪住领子的胖男人还不忘问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庆荣看见徐放就心虚,她抿了下干涩的唇,“没事,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徐放掏出裤兜里未开封的烟,笑道:“买烟。”
他冲庆荣道:“用我帮忙吗?”
小庄和那男人体型看着挺悬殊的,那胖子能装小庄俩,胖子的身躯扭啊扭的要挣脱,小庄明显压制的不太顺利。
庆荣脸色有些不自然,赶紧摆手,“不用不用,你赶紧上去吧。”
见徐放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庆荣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解决眼前的事。
“你住104吧。”她摩挲着自己一丝不苟涂得漂亮的指甲盖,冷声道:“你身份信息我这都有暂且不说,你当我店内的监控是不发光的大灯泡呢啊!”
庆荣一双杏眼竟因为她的气势拉的竖长,胖男人瞬间就不扭了,老实诚恳并且语气十分的低声下气的说道:“老板,我这真是第一次,我以前也没干过这事。”
“万事开头难啊。”庆荣冷笑,“有一就有二啊!”
胖男人:“……”
胖男人见她这样,就有些慌,“我这不打算退房么,可是前台没人,我就看那手机了……”
庆荣冷哼一声,这男的租的小时房,就下午到晚上这几个点,听说是要去赶半夜的火车,他家那边没火车站就得到丰岭来,一来赶去的中午就到了,他不想去火车站干等着,于是就订了个小时房。
胖男人懊悔,他也就是临时见财起意,更后悔的是早知道就不开门出来再回去拿那瓶旅馆放店里供客人喝的未开封的矿泉水了还顺带着顺走了牙刷和小梳子。
庆荣也无意把事情闹大,拿回小庄的手机又口头教训了胖男人一顿之后,彼此息事宁人。
一进店里,庆荣就问正在抓着失而复得手机的小庄,“你不老实值班,干什么去了都让人把你手机给顺了?”
小庄一直都有点怕庆荣,当下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我那,不是,就楼上204说要卫生纸,我去给送纸了。”
小庄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庆荣,“姨,咱店里是不是需要再招个工啊,我看别家都有专门的清扫阿姨还兼职送水送卫生纸啥的,要不招个小妹也行。”
庆荣曲起指头哐的敲在小庄的额头上,疼的小庄龇牙咧嘴边说着,“啊,疼,姨啊,疼。”
边后退。
“小妹你个头,你整天就想着小妹了是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我要是招人了你就得滚蛋!”
小庄也顾不上被敲红了的额头,忙的又往庆荣身边凑,讨好的说道:“姨,您消消气,我就开个玩笑,我自己能做好,还有您刚也说了客人都休息了,就别喊疼自己嗓子了哈,您也早点去休息吧,店里交给我您放一百个心!”
徐放敲响了尤礼的房门,跟刚面对小庄不同,这次尤礼门开的很快,门在徐放的身后砰的一声关的严实。
“东西拿到了?”
徐放点头。
第63章 破迷 (3)
徐放拖开椅子坐在桌前,翻开笔记本电脑,将u盘插入。
在按时间顺序排列的文件夹中找到他要的,载入。
尤礼站在徐放的身后,屏息凝神看向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的眼神越来越凝重。
“徐放。”尤礼靠过来,发丝垂落在他的肩膀上,“旅馆老板一直没下来。”
从五点庆荣上二层之后到现在视频已经快进到小庄说自己送水从二楼回一楼的这段时间,庆荣的身影一直都未看到。
“这个时候,那人应该已经出现在我门前了。”徐放凝神,继续将视频快进,大概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庆荣慌慌张张的从二楼下来,与前台的小庄对视一眼,身影没入走廊。
徐放偏头,对上尤礼近在咫尺的眼睛,似是深海对月光,三秒之后,尤礼直起身子微微后退。
徐放轻咳了声,继续道:“事情发生前,我在和朋友打电话,我的确听到隔壁有开门的声音,那应该和小庄上楼的时间相符。”
尤礼:“206房里呆着的是旅馆老板,给小庄开门的也是她。”
“小庄应该和这事没关系,如他所言,送水与下楼不过两分钟的时间,我出门遇见你的时候小庄早就下去了,否则和监控对不上,所以那时,206就只有旅馆老板一人。”
他的眼神漆黑且沉静,“我不可能点背到住家旅馆都遇到仇家。”
“只要钱给够,无仇变有仇。”尤礼手撑着床坐下,仰头。
橘黄色的室内灯被徐放遮挡的严实,他的脸位于黑暗之中。
“16年前自杀男旦之子,被人发现自杀于父亲已故之地。”尤礼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大概你出事之后,你的过往会被杜撰出一万个版本,诉说你在父亲亡故之后生活的多么的可悲,你是多么的想念去世的父亲,搞不好会出现一封遗书,说你多么的想随之而去。”
嚓的一声,蓝色火光亮起,徐放点了支烟放在嘴里抽。
他吐出一口烟雾,在白色迷雾中眯起眼睛,哼笑。
……
“尾款……”
漆黑的室内,亮起的手机屏幕照亮女人半张脸。
她吞咽了口唾沫,“能给我结了吗?”
那端沉默不语,女人有些慌乱的补充道:“我们之前说好的,定金一万,让他喝了水之后动手……给四万。”
“他死了么?”男人声音阴沉,。
“没有,可是你不也说幸亏没动手吗?因为,因为那个女人。”
“呵。”兹拉的通话中传来一声阴恻恻的笑,女人浑身一抖,鸡皮疙瘩冒满了全身。
她试探的问,“你不想给?”
女人心里升起一股恼怒,“你不怕我报警?”
“报警?”冷笑声近乎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同归于尽么?”
女人沉默下来,眼睑湿意翻涌,半晌,声音有些抖,“我不该说这话,你就行行好,若是我这边再不还钱,我丈夫的命就没了。”
“这单生意,是老子在给你送钱,现在你狗屁没干白拿一万块,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当然,剩下的我会给你,你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把嘴闭好,要么像死人一样,要么就做个死人。”
女人只觉得一股子寒意爬上脊背,电话那端已经挂掉了。
室内温度跟蒸笼一样,她置身其中,却浑身冰冷,她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钱,成了。
起身,摸黑走到门口,门一拉开,对上一双饶有兴味的眼神。
她哐的跌坐在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
“徐……”
“徐先生。”
说话间,门口的男人已经蹲下身来,“我的命这么不值钱?”
他薄唇轻启,眼角带笑,“庆老板。”
庆荣脸色煞白,“你,你都听到了?”
“还录了呢。”倚在一侧的尤礼歪头,晃了晃手机,庆荣大脑一片空白,七魂六魄散了大半,哪里还像是初见时候那个一颦一笑尽是风情的大女人。
警笛声划破黑夜的寂静,小旅馆前门庭若市。
庆荣低着头被警察从旅馆内带了出来,上车前,庆荣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小庄,随后被随行警察按住脑袋塞进了车里。
配合警方做完调查后从警局出来已经是凌晨三点,空气中散着枝头树梢清新的味道。
尤礼把玩着手机,打开录音文件点击删除,她偏头,笑问:“你说,若是庆荣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录音,她还会不会承认的如此痛快?”
徐放摇头,不可置否。
因为时间关系,徐放不得不启程回高昌剧社。
回去的途中,吴亮打来电话,说庆荣全部都交代了,说是有人教唆她杀人。
起因是庆荣的丈夫赌博欠了钱,被人非法拘禁,而恰好徐放入住,便有人打通了她的电话,说如果她帮个忙,便会给她五万块。
吴亮的语气凝重,“我们还在庆荣的房间内搜出了两只一次性注射器以及***,据庆荣交代以及录音证明,这东西是打算用在你身上的,之所以没动手第一是庆荣犯怂,第二是因为……”
静脉注射毒品过量会导致人死亡。
吴亮那边在抓紧的排查与庆荣联络的教唆杀人者,庆荣与那人见过一次面,但是那人武装严实,无论是庆荣还是监控画面都无法确定来人的身份。
并且与庆荣联系的手机号非实名号,所以排查相对困难。
徐放报警的时候,还交代了图书馆遇袭的事情,这对于办案警察来说无疑是一个可以共同进展的突破思路,两次事情可能是同一个人计划的。
电话挂断后,徐放侧头看着已经枕在他肩膀上睡着的女人,窗外的光落在她脸上,女人眉头微皱,徐放侧手拉上窗帘,她的眉头缓缓舒展开。
吴亮说庆荣没动手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住在204的女人,也就是尤礼。
在他思绪间,她拱着身子往他怀里窝了窝,胳膊搭在他的胳膊上,柔顺的头发滑下遮住了她姣好的面容。
还有,她头发的味道清清淡淡的很好闻。
第64章 破迷(4)
“到站了到站了。”开车的司机几声招呼,伴随着车门打开的声音,车上的乘客都背好包拿好自己的东西陆陆续续的下车。
熬了几晚上没睡好的尤礼在一片嘈杂中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枕着梆硬温暖的东西,尤礼睡眼惺忪的仰起头,头顶在男人的下巴处擦过,让人觉得有些痒。
徐放垂眸,两人的眼神正对上。
“到了?”尤礼声音沙哑。
意识到自己此刻几乎完全缩在徐放怀里,她起身坐直。
桐乡这边起风了,尤礼将随风乱舞的头发拢在而后,跟着徐放坐进了一辆出租车。
静默中,尤礼开口,“我现在……”
“你跟着我。”徐放截住她说了半句的话,随后给自己报了地址。
高昌剧社分给徐放的宿舍是个套间,十分精简的装修,徐放拿着钥匙开了门,将略微有些拘谨的尤礼给迎了进来。
这里几乎没什么人生活的气息,徐放想想自己到这的第一个晚上吃的是外卖,之后就去了风岭。
“这段时间你就住这。”
他走过去打开次卧的门,“白社长说这房子自打装修好之后没人住过,你放心住下,楼下有24小时便利店,过路就是大超市,想买什么都很方便。”
他回头问明显有些欲言又止的尤礼,“还有什么问题吗?”
尤礼仰头,“我没什么问题,就是怕你觉得不方便。”
徐放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公共区间可以自由活动,我的卧室你不许进。”
……
卧室阳台上,靠右的窗户开着透风。
男人单手叉腰,单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吹进来的风将他的发丝撩起,他听着电话那端人的交代,看着黑夜中群灯格外耀眼的城市。
男人声音低沉惑人:“嗯,我记下了。”
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扭头看了一眼。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的合上,尤礼低头摆弄着手机,突然一直手从电梯外横伸进来,握住了要合的电梯门。
尤礼诧异的抬头,手的主人随着打开的电梯而显露出来。
他似乎是刚洗完澡,头发弧度慵懒,黑色的软发遮住平日里令人觉得冷淡的额头,露出一双蛰伏着清冷的眼睛。
他长腿迈进,低头问她:“去哪?”
尤礼咽了口唾沫,虚无的指着电梯底面,“超市。”
徐放嗯了声,转身站在她身边。
尤礼不确定的问,“你也下楼?”
她似乎反应过来,“你有什么要买的告诉我一声就行,我给你捎。”
徐放没吭声,尤礼便也没有再说,静默之中,电梯到达了一层。
尤礼走在前面,徐放走在后面。
徐放叫她:“尤礼。”
尤礼转头:“嗯?”
徐放:“以后晚上要出去的话,记得叫上我,我和你一起。”
尤礼愣了下,其实她觉得挺新鲜,以前从来没人管她的。
她摆摆手,“不用。”
徐放皱眉,尤礼不听话的程度令人头疼,他低头道:“凡事不可太武断,既然你在我这,就要听我的。”
尤礼明白,自己再坚持无用,于是妥协:“我记住了,我们走吧,待会超市该关门了。”
徐放真是个挺负责任的人,在剧团的时候,他也说过,保护学员的人身安全是他的责任,即便她翘课了,但她毕竟来到这了。
尤礼拿着要购置物品的单子,和徐放分头找。
家里真是什么都缺,看见什么都想往回置办。
徐放推着购物车往结账口处走,尤礼跟在后面,超市人很多,结账处已经排成了长龙。
徐放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尤礼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忘了买样东西。”
尤礼点头,徐放大步流星的往货架处走,很快身影便消失在琳琅满目商品成排的货架后面。
尤礼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和徐放好像置办新房的新婚夫妻啊,她嘴角弯弯,心情倒是不错。
徐放很快回来,买了成套的刀具放车里。
俩人大包小包的回到家,简单的洗漱过后便进入了梦乡,几天的奔波,劳累,紧张感都在这个夜晚消失殆尽,沉睡的呼吸声蔓延在黑夜中。
黑暗中,徐放置于床头上的手机哐哐的亮了两下,又归于安静。
早七点,徐放起床,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看到什么后,动作停顿了一瞬,便将手机屏幕按灭扔在床头柜上。
待尤礼起床的时候,徐放已经去开剧社开会了。
她打着哈欠走到餐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贴在桌面上的纸条。
上面写着,“备用钥匙在玄关柜子的第二格,我中午之前就能回来。”
尤礼目光落在字上良久。
心里感叹,徐放不仅唱的一首好戏,也写得一手好字啊。
……
早九点,高昌剧社。
徐放一来,就见到了几个老熟人,都是几个顶尖剧团的。
白科负责招待,在越剧上颇有造诣的李岚先生负责主持这次会议。
会议讨论越剧的创新与发展。
现如今这种老艺术形式已经不为年轻人所知晓了,大街上随便拉人来问,他们会知道有越剧这个剧种,但是哪怕是在tv上看过的都怕无万分之一。
徐放对眼前的现状也十分了解,他大学毕业后,便与许多同学都脱节了,刚毕业那年参加过一次同学聚会,同学知道他干这行都颇为惊诧。
大家都在想,如何在保持传统的风格下加入新的元素,以吸引更多的观众。
会议大概进行了一个半小时。
结束后,李岚要大家在明日晚十点之前将各自的想法通过邮件发送。
昨晚徐放接到的那个电话就是白科打来的,让他注意查收短信上高昌剧社给他们统一开通的邮箱和初始密码,这个邮箱做学习与交流专用。
眼见着时间逼近中午,徐放一出剧社便收到了条微信语音,是程香香发来的。
他点开之后放在耳边,目光随意的瞥向前面,眼神一顿。
“师兄,常玉那姑娘真不错,是个好苗子。”女孩轻快的声音传了出来。
徐放并没有立即回,而是将手机揣回兜里后大步流星的往人潮处走。
几乎是被推着送进了商场,刚才一闪而过熟悉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人群中。
徐放环顾四周,眉心折起。
兜里手机嗡嗡的震,是尤礼打来的,接起来后他听到的第一句便是,“徐放,薛春年醒了。”
徐放眉心一跳,转身逆着人流出去,急道:“我马上回去。”
幸而剧社与宿舍的距离不远,徐放五分钟就赶到。
第65章 破迷(5)
尤礼说:“现在去风岭恐怕来不及了,薛起说薛老的情况不太好。”
徐放沉吟了两秒,接过尤礼的手机,“我们先跟他视频。”
徐放联系了薛起,薛起那边很快的同意。
等待视频的过程中,每一段铃声都充斥着剑拔弩张的紧张,直到,摇晃的镜头内出现了花白的医院病房,最后对焦在薛起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球上。
薛起已经熬了好几夜没有睡,睁眼闭眼都是视频中的画面,还有小时候,爷爷坐在老院的藤椅上给他讲故事,故事讲着讲着他就长大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爷爷看着他的脸,一双老眼浑浊,他还能记得爷爷睡梦中总呓语报应报应啊。
“爷爷。”他将镜头靠近薛春年,凑到薛春年的耳边说道:“是尤小姐和徐先生。”
薛春年明显在听到后者的时候,身子颤抖了下,他骨节嶙峋的手去抓手机,每一寸的肌肤都是皮包骨,肤色黯淡发黑。
他紧紧的握住手机,手抖的厉害,看着视频那端男人英俊的脸,薛春年忽的笑了,“真像,像啊。”
他笑着笑着开始咳嗽了起来,胡言乱语的说:“角啊,你儿长大了,你……儿终于长大了,哈哈哈。”
薛春年话说的断断续续,视线痴痴地看着屏幕画面中徐放的脸,浑浊的眼中迸发出精光,像是濒死之人前的回光返照。
空气中蔓延着死一样的沉寂,薛春年扯着嗓子:“佳人绝代,天妒英才。”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的人不寒而栗,“徐放,你父亲死于奸人之手,是他杀不是……不是自杀,那晚,出事那晚……李任意曾……曾去见你父亲,都是报应……报应啊。”
薛春年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完这段话开始用力的喘息,上气出下气不进,有去无回。
老人闭上了眼睛,一行眼泪顺着眼角无力的滑下。
画面一阵凌乱,随后归于花白占黑,徐放只能听见画面那端,薛起撕心裂肺的哭声铃声和很多人手忙脚乱的声音。
徐放很久都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尤礼靠过来。
“你曾说过沈尔京。”徐放道。
尤礼:“是,他是沈从平最小的儿子。”
徐放:“我得去见他一面。”
这事尤礼真还能帮上忙,想来想去还是多亏了她那暴脾气的爹人脉广。
若说十六年前沈尔京还是名扬风岭意气风发的年轻企业家,如今十六年过去,岁月被流沙洗礼,他早已变得波澜不惊,沉中带稳。
而尤礼,偶然在有父亲在场的高尔夫球场上见过他。
不过在这之前,得去风岭一趟。
高河商店还是那样,但是门头落了锁,尤礼在出租车上匆匆的瞥过一眼,转过头来,身旁的男人侧脸被外面连街婆娑的树影划出深浅不一的阴影,光从他的眼中过,最后消失在急速飞驰的速度之中。
薛起等在门外,一身黑色的衣衫,头顶上披着白色的麻帽,一直长长的勾到后膝。
远处,尤礼和徐放急匆匆的从出租车上下来。
“节哀。”
听闻徐放的话,薛起鼻子抽动两下,眼中莹莹泪光。
记得车中他说过,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请进吧。”薛起擦了把眼睛,青年仿佛一夜间彻底成熟。
薛家住的还是老式的院子,院内绿叶盈盈,却在那深绿中列着一具棺材,沉红的漆木,棺盖严丝合缝。
谁都知道,那里眠于一个藏了一辈子心事的老人,这心事成了心病,带入了棺中,即将长眠于土里。
黄土白骨,终年不见天日。
来薛家送薛春年最后一程的人很多,徐放走入人群,屈膝而跪,给老人磕了三个头。
尤礼站在他身后几米远处,目光飘落在那冰冷的长棺上。
徐放不远万里的来到风岭,来见这个老人,而这老人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给他留下了巨大的信息。
薛春年是徐放的恩人,是那宗疑点颇多却早早定棺盖论案子的揭发者。
第二日,薛春年出殡,埋于镇内一座矮山薛家的祖坟里。
一切结束后,薛起将两人给留了下来。
温暖的房间内,茶几上搁着两杯装有浅色茶水的茶杯。
薛起从室内走出来,手里拿了个盒子,他将盒子递给徐放,道:“这是我爷爷让我交给你的。”
红色的长方盒,上面雕花画蝶,是那种老式的款。
盒子开盖时会发出轻微的咔声,而里面,有台录像机。
更有一封亲笔书信,落款薛春年,印泥红色的指印就摁在名字上面。
书信的下面是薛起发给徐放邮件中那页父亲在出事那天亲笔书写的日记。
他把一切都想的周全。
薛起说:“这是沈叔02年送给我爷爷的,里面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沈叔,沈尔京。
薛起又颇有意味的说:“这里面的卡带是原件。”
徐放了然,问:“薛老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薛起双手交握,似乎陷入了回忆,“爷爷以前是个很开朗的人,但是自从一年半前听说风岭要划出一个汉源景区来之后整个人就变得不太对劲儿,后来我才听他说是因为一个荒废已久的戏台子。”
徐放:“清河灵庙。”
薛起语气顿了一下,“对,一开始我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哪怕别人稍微提起来一句也会暴跳如雷,直到,一年前,爷爷的身体突然变差,整夜梦呓,甚至有时候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薛起看着徐放:“他最常说的一句,就是他有些害怕,报应,这是报应什么的。”
尤礼垂下眼帘,怕什么呢?怕是于当年有关的那字眼触动了一个人内心最绵软的部位。
薛起看了眼徐放已经放回原位的录像机,“这视频是我爷爷拍的,爷爷当年倾慕名伶风采,借着两家的情面求沈叔要他进去帮忙,沈叔知道爷爷好看戏,而且国海剧团的演出并非有钱就能请到的,这次机会无比的珍贵,所以给他一台录像机,可能是希望他能和偶像合个影,或者是记录现场,但是谁也没想到,最后这带子里记录的却是……”
除了尤礼之外,两人均看过带子播放的画面。
将两人送出门之前,薛起终于再度开口,“一年前,我父母曾在自驾游西藏的过程中遇车祸双双身亡,而那日,刚好是您父亲的忌日。”
儿子儿媳在那样一个日子双双去世,终于击溃了老人心中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筑起来的城墙,坍塌后袒露出里面肮脏恐怖的现实。
第66章 破迷(6)
“邮件,是你发的。”徐放的视线落在薛起苍白的脸上,“快递也是你所为。”
薛起终于不再沉默,道:“是。”
但是他好奇,“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徐放:“薛老年事已高,那个年代的人对电子设备都不怎么在行,就算有例外,能写出隐藏ip地址代码的人也绝不可能是他。”
徐放走近薛起,抬手撩起他近乎遮住右边半只眼的头发,尤礼看过去,薛起的右眼皮上有块浅长的疤痕。
“你恰好在上海念大学,如果我没猜错,你专业学的是计算机,而且……”
他沉默片刻,目光透析一切,“自始至终,打算揭露着手揭露的都是你。”
无论是车上的偶遇还是引他到高河商店见到薛春年,每一步都在这个学生的算计之内。
并非天意,并非巧合。
薛起沉默片刻,内心惊于徐放会猜中一切,但是被戳穿的这一刻心里却又真正的安心了下来。
“爷爷他怕被人报复怕了将近二十年,他做不到揭发坦白,可是他不是懦夫,他是为了我。”
薛起闭了闭眼,“可惜的是,爷爷当年并未能看到凶手。”
****
红匣子内装有的信足足有三张,老人的字端正秀丽。
事件始末,所见过程,其中心境,都清清楚楚,徐放透过信件仿佛能回到十六年前22日的那天晚上。
2002年6月20日,风岭少见没有下雨,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十辆轿车从镇口开进来,各户各家见到此景不由得出了门,驻足观赏。
车开到清河灵庙后停下,为首的车门打开,一身清冷长袍的男人弯腰从车内出来,他戴了副金丝眼镜框,一双浅褶的双眼皮下眼神犀利,不染凡尘,不闻世间。
黑色的短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光洁的额头,垂于身侧的双手竟比多数女人都要白皙漂亮。
手背青色的血管沿着脉络没入肘窝,掩藏于绣料之下。
“徐先生。”
一负责人从清河灵庙内踱步迈出,见到男人后眼神一亮,随即恭恭敬敬的道:“您往里请,沈少爷在里头等您呐。”
男人掀袍踏入,有风自来,腿后的袍料卷起张开,力道遒劲,也令人注意到,宽袍之下,一双长腿曲线流畅笔直。
负责人看着他的背影,心生感叹,他无法用一个具体的词汇来形容这位年轻且令人惊艳的男旦。
他只知国海有男旦为徐,其一曲《簪中戏》唱彻江湖。
徐成斌踏门而入,身后无一人跟来,他抬眼望去,戏台之上一人入了他的眼。
那人斜坐在宽阔的雕花椅上,一手烟,一手肘搭于身侧扶手,黑发凌乱却分外好看,脸白净的很,一双眼睛带笑打量着他。
彼时,徐成斌对沈尔京的第一印象是。
年轻、桀骜。
他明明穿着中规中矩的西服,明明在温和的笑,但是那双眼睛像是蛰伏着吃人的兽。
他仰着头,他高高在上。
然后,他跳下台子,走到徐成斌面前,他比眼前的男旦要高出半头,沈尔京盯了徐成斌半晌,脱口而出:“久闻徐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的……”
沈尔京继续笑,“漂亮。”
那个时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漂亮无疑不是一个褒义词。
但与沈尔京想象中不同,徐成斌并没有发怒,彬彬有礼的男旦后退半步,目光直而不避讳,“父亲与先生相约于23日于戏台开演,今日一来我已算熟悉了场所,那么,徐某告辞。”
他躬身一拜,转身离开的时候脊背挺得笔直。
“站住。”沈尔京失了眼中笑意,上眼皮下眼睑以快速的速度聚拢,留有的缝隙内那目光似是利剑。
“一个不入流的戏子而已,跟爷耍什么脸子。”
待于门口的负责人听闻沈尔京的话后眼皮骤跳,心脏更是跳的厉害,世人都传越剧名伶沈从平之子沈尔京是出了名的孝子,但是这位爷与孝心美名齐平还有性格的恶劣,那便是出了名的张扬跋扈,不把人放在眼里。
男旦脊背挺直,在沈尔京不屑又锋利的眼神中缓缓转头。
沈尔京已经做好准备与之交锋,没想到徐成斌又极快的将头转过去了,离开的时候四平八稳。
而沈尔京没错过徐成斌转头回去嘴角扬起的冷笑,睁眼闭眼,脑子里心里都分外觉得那笑容碍人眼。
他沈尔京长这么大,谁人不是巴着他哄着他!
他看这男旦的骨头倒是硬,可是他沈尔京,偏偏就看不惯硬骨头。
“少爷,您要是看不惯这男旦干嘛还将他请到这地界啊。”负责人小心的跟到沈尔京的身边,要重新给他换烟。
沈尔京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从我出生到现在,我头次见父亲这么欣赏一个人。”
负责人浑身一哆嗦,那人是谁,不言而喻。
待他回过神来得时候,沈尔京已经出了庙门,上了停在门外的车。
国海越剧团被安排在接待处,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彩排的时候,能听见气氛紧密的乐声,能听见越剧人的对词声,一腔一调,一词一字,陡峭美丽。
与此同时,沈家的住处,一穿着老式中山装的男人造访。
他低着头弓着身进了沈尔京用饭的房。
筷子咔哒的被搁在碗上,于此同时,男人开口。
“尔京,我有一事相求。”
沈尔京:“你说。”
男人抬起头来,讪笑:“我听说你为了给叔庆寿,请来个上海的越剧团。”
沈尔京:“嗯。”
“是叫国海对吧。”
沈尔京:“您有事直说。”
“你看能不能让我也进去帮帮忙?那国海的的当家男旦是我很喜欢的越剧演员,我想看看他。”
沈尔京手端过放置在一旁的茶,掀开盖子拂去浮茶,却没喝,只是笑道:“没想到您也喜欢他。”
男人惶恐,“我平日里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看看曲,跟沈叔还是没得比的。”
沈尔京拂手:“年哥,我没这意思。”
第111章 结束(11)
因为张丽萍的家长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看不上她儿子,所有尤母对张丽萍的意见也很大。
当年他去风岭请徐成斌的时候,尤礼母亲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他终究没能让妻子亲眼看一场徐成斌的戏。
“这旦角流派分为袁王傅戚张金吕七个派系,生角则分为徐尹范陆毕张六个派戏,越剧在上海比较兴盛的原因还要从1917年说起,那时候小歌班的艺人决定勇闯上海,经历过好几次失败之后,才站稳了脚跟。”
尤礼撑着下巴听徐放介绍。
“你知道浙江小百花越剧团么?”
尤礼点头,她有听过。
“浙江小百花的茅威涛前辈是父亲很敬佩的一个前辈。”徐放笑道:“她唱尹派小生,我也一直以她为偶像。”
徐放说起前辈的时候,眼里流光溢彩。
尤礼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他。
尤礼还缠着徐放让他教了一阵子越剧,但是她发现,自己的确没有这个天赋,于是果断的放弃。
她只需要给予他最好的支持就行了。
尤礼叫上陈子冯朱,开了个武馆,兼教能防身的格斗术。
生意日渐兴隆。
日子过的很快,十月份的时候,尤礼收到了周渡的婚贴。
即将跟他步入婚姻殿堂的女孩姓段,据说她在经营互联网企业。
不过这回不是相亲结婚,段姑娘是在医院认识周渡的。
一来二去的相处,也就相处出感情来了。
参加完婚礼,尤礼和徐放回了公寓。
徐放在洗澡,尤礼躺在沙发上端着手机打游戏,满客厅都是游戏里的音效。
徐放换了件白t黑短裤,头发擦的半干,他蹲在尤礼的身后,伸出手去摩挲她的脸蛋。
尤礼仰头,手机被男人抽走,他绕到沙发前,大手抚摸着她的额头。
“礼礼。”
尤礼被他称呼的一愣,可能是她的名字让人不太好少个姓的称呼,所以无论是旁人还是徐放都是叫她尤礼的。
这声礼礼入耳,浑身都酥了。
她舔了下唇,微微侧身,乖巧的看着他的眼睛。
徐放掌心覆上她的眼睛,然后低头将唇凑到她的耳边,“特别,特别喜欢你。”
“想和你结婚,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尤礼登时就不敢呼吸了。
徐放笑了笑,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尤礼感觉到徐放捏住了她的手,随后将什么东西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尤礼:!
妈妈,她好像被求婚了。
啊啊啊啊啊啊。
徐放的手缓缓离开尤礼的眼睛,问:“尤礼,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尤礼同意了。
年后,国海越剧团时隔半年接到了第一次表演邀约。
范宜君他们激动的一天一夜都没睡着,几个稍微年龄小的都没绷住抱在一块哭。
和每次一样,由林逢昌负责大大小小的事宜。
出发的前一天,程香香找到了徐放,俩人大概很久没说过话了。
“师兄。”程香香做了个决定,“等这次表演结束后,我就不做这行了。”
“为什么?”徐放多少能猜到原因。
程香香低下头,捏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一会,才回,“师兄。”
第一次见徐放,是来剧团找叔叔,徐放那个时候比她高一点,不爱笑,也不爱说话,是她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孩。
后来男孩长大了,她也长大了,她开始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可是他有尤礼了。
程香香深吸了一口气,憋住眼泪,“我妈说了,我在剧团找不到男朋友的,我一想觉得还挺有道理,所以啊,我打算去外面闯闯。”
“我尊重你的决定。”
徐放其实很想留下程香香,她是个很好的越剧演员,换行的话很可惜。
“香香,想回来的时候随时回来,这永远是你的家。”
程香香重重点头。
她几乎一夜未睡,早上的时候恍恍惚惚的跟着剧团的人上了车,徐放有过来送,隔着车玻璃程香香往外看,忽的就鼻子一酸。
师兄,再见啦。
剧团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玻璃上贴了膜,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驾驶位上,男人额头趴在方向盘上,嘴里叼着支烟,他一动,烟灰簌簌的往裤子上掉。
他是来跟徐放道歉的,但是他不敢进去。
恶霸端坐在院子内,旧的毛发脱落,一身崭新的毛又亮又密,整个狗虎虎生风。
它瞪着狗眼往外看,这气味非常熟悉,经常跟它主人同床的那位。
恶霸突然竖起耳朵,听到了门开的声音,随后它听到了徐放的脚步声。
恶霸顿时拿出横扫千军的气势甩起尾巴,将尾巴后的地面扫出一块干净的扇形。
徐放蹲在它面前,给它添了粮食和水。
恶霸冲门外叫唤一声示意有人之后开始胡吃海塞。
咚咚,外面有人敲响了车玻璃,肖酒猛地抬起头往右看,徐放站在那,目光平静,
肖酒嗓子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紧张的要死,惭愧的要死,他手残的放下了车窗,后又觉得自己是来道歉的,他在车里徐放在车外,这多不礼貌。
于是肖酒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他紧着将嘴上的烟吸了两口后拽下来拿在手里,手垂在身侧。
这阵子他去探望过养父母,因为他干的蠢事,他亲爹真的动怒了,将他踹出来自力更生。
徐放一言不发,肖酒觉得空气好像都不流动了,他这位发小就是这样,小时候就是个面瘫,学了戏曲后好了不少,但是他生气的时候 比小时候还要吓人。
肖酒深吸一口气:“徐放,我……”
徐放:“行了,进来吧。”
肖酒要哭了,他发誓自己以后一定不干混蛋事。
肖酒跟在徐放身后,颠颠的说道:“我好几个朋友,想给自己孩子在放假的时候报点兴趣班,我一听就立刻想到了你这,暑假的时候你这忙吗?缺不缺人?缺人的话我也可以帮忙的。”
他可以打杂,反正他现在被他爹赶出来了,正好在徐放这里打打工。
“咱剧团里要是缺点什么了,你随时跟我说,都包在我身上。”
虽然他爹把他踢出来了,但是他还有小金库。
肖酒一脚迈进了门槛,手欠的对着恶霸的大脑袋疯狂蹂躏,又紧跟着徐放的脚步进了屋。
“你和尤礼什么时候结婚啊?婚礼场地婚礼策划婚礼主持都都能办。”
他的份子钱要忍不住的给了。
“徐放,我还是得跟你道个歉,我对不起你。”
徐放停下来,肖酒也终于把话说了。
话说完,心中的郁气也散了。
徐放回身,“我原谅你。”
肖酒激动死了,上前给徐放来了个熊抱。
“那咱中午聚聚,叫上尤礼,香香,宜君。”
徐放沏了杯茶,“剧团有演出。”
肖酒懂,打心眼里高兴,“那就尤礼咱仨。”
徐放将茶杯往他面前一搁,“谁跟你咱?”
“……”
肖酒厚着脸皮跟徐放一同去了尤礼的武馆,他还是头一次见尤礼真人。
挺漂亮,和徐放也很般配。
“你好,我是肖酒。”
他对尤礼自我介绍。
尤礼看了一眼,伸出手回握,“尤礼。”
肖酒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尤礼这笑容不太对劲儿。
中午吃饭的时候,肖酒被尤礼灌趴了。
尤礼磨着牙根,终于解了自己心头之恨。
徐放将肖酒扶上车,车一路行驶进剧团大院,徐放将肖酒放倒后出了门。
去了尤礼那。
大院的的空房很多,尤礼来的时候就给她收拾出了一间。
尤礼个性就是拘不住的那种,布置的房间自然也是像了她。
一张大床占据半壁江山,粉色的梳妆台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书桌上放了台电脑,电脑桌面是她最近迷上的一位小鲜肉。
按尤礼的话说,这是她的墙头。
尤礼正坐在毯子上,双臂撑在书桌上,看电视剧,听到徐放的脚步声后回头,徐放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坐下来,结实的双臂拢住了她细软的腰肢。
徐放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的侧脸。
他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怎么这么爱记仇?”
“你记着就好。”尤礼下巴压住他的手,威胁道。
徐放失笑,亲了亲她的耳朵,“知道了。”
他按了电脑的空格键,将视频暂停,然后双手环住尤礼的脖颈。
“尤礼,我考考你。”
“你说。”
“浙江小百花越剧团是什么时间正式成立的?”
尤礼沉思,“84年……”
几月来着?啊,她在书上看过一眼,就是没记住。
“5月21日。”他的声音低沉惑人。
尤礼点点头。
徐放:“那不如今年这个日子,我们把证领了吧。”
尤礼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这等着她呢。
徐放将人给转过来,捏了把她的脸,“答应不答应?”
尤礼笑,“要我答应也可以,但是你得先办件事。”
徐放:“你说。”
尤礼捧着他的脸,认真道:“我想听你唱戏。”
给我一个人唱。
肖酒翻了个身,眼睛紧闭,睡得昏天暗地。
恶霸趴在地上,耷着眼睛也渐渐有了困意。
书香古朴的大院内,隐隐从房里传出旦角的声音来,他唱:“宜嗔宜喜春风面,翠钿斜贴鬓云边……”
第67章 破迷(7)
薛春年讪笑,他一向是有些怕沈家这个幺儿的。
“福平,到日子你带年哥进去就成。”沈尔京忽然想起了什么,再次吩咐道:“上次我去表姐那带回来的相机你还记得放哪吧,去拿来。”
福平去了没一会,手里捧着个方方正正包装的纸盒子,上面写了一式的日文,薛春年看了一眼,一个也认不得。
沈尔京抬了下下巴,福平心领神会,快步走到薛春年面前,“薛先生,这是少爷送您的。”
薛春年惶恐,嘴皮子翕动,因为着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坐在上位的沈尔京偏头,笑时眼长而窄,天之骄子,风头傲人。
“你拿着,那徐成斌风头正盛,请这一场不容易,既然你喜欢他,多多留念想才是。”
***
待薛春年离开后。
福平看着喝茶的人,愁眉紧锁,“少爷,那相机是杭芳小姐给您的生日礼物,就这么送出去……”
福平总觉得这不是个事。
沈尔京见一向为人老实的福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欲言又止却不再敢说的模样后发笑。
他摆摆手,“身外之物而已,况且……”
他目光看向外面,似乎透过那虚空的气看到了那款款而来的男旦。
福平仔细的盯着少爷的脸,这句况且之后再无下文。
薛春年高高兴兴的从福平那里领到了工作证,有这东西,他那天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廊侧,心无旁骛的看。
这两日他做梦的时候,都是男旦立于戏台之上,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尽是越剧曲调的甜美。
22日中午,越剧团表演人员来清河灵庙熟悉场地,消息一经发出,万人空巷,当地的记者也来了不少。
沈尔京还请了业内比较有名的摄影师。
徐成斌身上依旧是一身紫红旧袍,额前有发垂于眉,这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温顺。
沈尔京梳着油光铮亮的大背头,唇红齿白,配上一双狭长傲然的眼,在外人眼里,那是十分俊俏。
这回他没把椅子大刺刺的搁在戏台上,而是坐在院子正中央,翘着腿,仰着头,眼神饶有兴味。
自始至终,他没多说一句话。
福平提议合照,摄影师架好相机,指挥着众人往中间聚拢。
彼时,薛春年已经看了许久徐成斌,他紧张的甚至没敢跟人家说一句话,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早已被他忘在了脑后。
一听要合照,只顾着往前跑,在离喜爱的演员中间隔着一人的位置站下。
“尔京少爷。”
还缺一人,摄影师回头。
沈尔京骨络分明的手离开腿,起身的时候腹部衬衫料子稍微堆起的褶皱落平,风一荡,料子贴平小腹,无一丝赘肉。
而那位男旦遥遥的看了他一眼。
这位少爷撑了下西装的两襟,在一众人或紧张或钦佩或敬畏的眼神中站在了男旦的身侧。
“来,大家靠一靠,笑一笑啊。”摄影师双手向内挥,“我数三二一,大家都笑起来啊。”
“三。”
“二。”
“一。”
众人或大笑,或内敛。
咔嚓定格。
摄影师看了拍好的照片一眼,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是大笑的,唯独两人不同。
男旦嘴角上扬,温文尔雅。
沈尔京微抬下颌,轻扯嘴角,狂傲不羁。
众人散场,沈尔京偏头,凑近徐成斌耳畔道:“你留下。”
“师弟。”一剑眉朗目男人走近徐成斌,当头看见沈尔京动也不动的站在徐成斌身侧,于是道:“久闻沈先生大名,如今一见,当真一表人才,年少有为。”
沈尔京:“过奖。”
男人伸出手,道:“沈先生,我叫李任意,成斌的师兄。”
“找他有事?”沈尔京头往徐成斌那里一偏。
李任意收回手,笑道:“嗨,不是听说这的廊头小院特出名吗,上海那边少见这景,所以就寻思都去看看。”
沈尔京:“他随后就到。”
李任意:“好嘞,那你们先说,师弟,我在门口等你。”
一时间,清河灵庙就剩下二人。
“你把所有人都架开。”徐成斌看了沈尔京一眼,“是要和我说什么?”
“别抬举自己。”沈尔京低头点烟,着后将烟从嘴里拿出来,猛地吹了一口白雾,正好呛入徐成斌的鼻腔。
徐成斌皱了下眉,仓促的后退一步。
沈尔京定定的笑,“都说你出道即大放光彩,是界内少有的惊艳之才,我是个粗人,经商那一套我懂,艺术那玩意听得进耳朵进不得心里,我这脑子啊。”
沈尔京单手比枪抵着太阳穴,歪头邪笑,“天生就少这种东西。”
“你什么意思?”徐成斌冷下脸。
沈尔京将烟叼在嘴里,步步后退,一步不差的退到椅子前,岔开腿坐下,他扬起下巴看徐成斌,道:“给我唱两句。”
他眼神轻佻,脸色玩味。
徐成斌怒极反笑,狠磨后槽牙抬步就走。
在路过椅子的时候被沈尔京一把拽住了手腕,“你不唱这明天的戏就得黄,实不相瞒,我请了一大堆的记者来参加我父亲的寿辰。”
他偏头,看着男旦分明的轮廓,笑道:“届时传出,国海越剧团的男旦耍大牌,罢演……”
“沈先生。”徐成斌抽回手,他的眼睛黑而亮,“请问,我是哪里得罪您了么?”
这个您字语气加重,彬彬有礼的皮相下近乎咬牙切齿。
沈尔京抽烟,只问,“唱还是不唱。”
气氛僵持了太久,就连等在门外的李任意都频频回头忘。
徐成斌:“我得罪不起您。”
院内,一曲经典越剧《红楼梦》唱段由男旦口中唱出,他一袭长袍,手轻挑,抚头,落泪。
哪怕此刻皮相不符,却似乎真将那病恹恹的清冷女人演的入骨七分。
李任意听到声音后,回头去看。
那年轻有为的沈家少爷不端不正的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只留给人一个背影,而他的师弟徐成斌已然在沈少爷面前开唱。
李任意站的笔直,而许久后,他看到那沈家的少爷沈尔京,微微的偏过头,那薄而冷漠的嘴角,竟然是勾着的。
第68章 破迷(8)
“沈少爷找你说什么了?”
两人疾步向外走,徐成斌要比李任意高个五公分,许是这五公分的优势都长在了腿上,他走的要比李任意要快。
徐成斌弓腰进车,坐下后将长袍正摆褶皱挥平,一张原本就没什么情绪的脸此刻安静的反常。
见他不说话,李任意再问:“怎么就唱起来了?”
眉目温厚的男人狐疑的看着车内闭目养神的师弟,却未再得到他的一句答复。
廊头小院景实景美,一群文雅之人站与园内,百感交集。
李任意有感而发:“师弟,我真想一辈子都住在这种地方,好山好水好景,肆意自在,像我的人生。”
身旁的徐成斌听闻,眼角的弧度挑起。
“等以后不唱了。”
李任意:“啊?”
男旦未答复,走出些许远,他的背影如松柏,笔直苍劲,未来可期。
***
徐放目光落在信上。
老人的笔锋温顿,字字斟酌,句句肺腑。
沈尔京有钱,薛春年沾了光,被一同安排在了越剧团演员住的酒店内。
那晚,徐成斌身体不适,并未下楼吃饭。
席间。
清河灵庙做工:“那戏台子上了年头,底板都糟蹋了。”
薛春年一激灵,他放下筷子匆匆赶往三楼,抬眼一瞥,正与站在徐成斌门前的李任意对上眼。
李任意颔首,随后推门而入。
信纸上笔拖沓出一小条线,似乎是因为老人想到了什么。
老人写道:“我跑去家里拿物件准备垫垫台面,感觉就一会功夫,等我满头大汗的赶到戏台,听到有人在说话。”
他隐隐绰绰的看到戏台上有什么东西,但是他生性胆怯,凡事不爱出头,他跟谁都不熟,在这碰上什么人就不好了。
万一人家是吵架或者商量什么秘密呢?
薛春年原路返回,一晚上都没睡好,凌晨两点就醒了。
辗转反侧之后,凉水扑了把脸,拿好东西再度赶去,其实他也惦念着台上的东西,寻思是不是什么新奇玩意。
他高高兴兴的踏进门,一抬头,正对上戏台上那东西。
薛春年浑身僵住,他僵硬的走了几步,还未等他靠近,便有匆忙的脚步声赶来。
千分一秒之间他大脑略过的唯一想法就是躲起来。
等藏于货垛后面,他浑浑噩噩的脑子像是雷劈一样的闪过他刚才看到的东西,薛春年只觉得有汗从额头从后背,从膝盖窝急速的渗了出来,冷的他牙齿上下打颤。
脚步声消失,一切都归于寂静,薛春年颤颤巍巍的抬起头。
那一刻,他心里只有无止尽的惧怕。
那沈尔京赠与他的相机,几天内怕丢了怕磕着碰着,又怕别人摸一下的始终挂在脖子上。
他举着僵硬的手抬起,拍摄下了十几秒的画面,随后便像是疯了一样的冲出戏台,往后的许久,沈尔京都没再见到过他。
薛春年是怎么也没想到,当天下午遍布整个风岭的报纸上报道的是,徐成斌因言语暴力自缢身亡。
他惧怕过,怕那双眼睛,更怕杀人者是否有看到他。
后悔过,为什么自己没第一时间报警,也曾庆幸,幸亏自己当时没有报警,万一被当成杀人犯怎么办。
沉郁两年后,他的心情终于好转,那之后从未再看过一场越剧表演。
直到汉源旅游区的建立,当年男旦的死亡像是一宗值得大肆宣扬的事一样卷土而来,他开始惴惴不安,开始做噩梦,梦到死者静静地望着他,梦到他在藏身之处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杀人者站在他的面前。
儿子儿媳的车祸,是压断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内心疑虑,惧怕,被害妄想,他甚至患得患失的想,这是报应,那个时候的老人有时候偏迷信这一套。
总怕报应到自己唯一的孙子身上。
信件的最后,老人说,从不后悔自己拍下这视频。
他承认拍视频的第一初衷并非揭发,因为谁也没想到,被处理的真相会以一种看起来合情合理却又处处透着令人疑惑的事实被展露在大众面前。
后来深夜,他有想,自己糊涂胆小大半辈子,遇事了,总算机警一把,有了这视频,就像是有了保障一样。
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而就在半个月前,老人写下这封信,这视频也终于派上用场,用来呈现真相。
至于日记,薛起说只有他邮件发的那一页,而且他并不清楚爷爷是如何拿到手的。
徐放和尤礼去了趟警局找吴亮,徐放的目的很直白,他要翻当年的案子。
人证已死,他只留下一封遗书。
去重新翻旧案,而且是盖棺定论的旧案,十分的难,但是他可以从另外一方面下手。
他说,如果视频是真的,那么两个死者,有一个至今未报导。
他可以查整个市内或者联合别地警方查找02年6月份失踪的人口,希望对此可以有些帮助。
离开警局。
俩人回了宿舍。
尤礼在卧室猫着打电话,徐放坐在客厅,研究录像,在连续播放到第十遍的时候,尤礼走出来,在他的身旁坐下。
她问:“你当初去图书馆拿的就是这个?”
她猜的**不离十,悬案为什么迷人?因为它若即若离,有什么又没什么。
“介意我看吗?”她又问。
徐放将录像机推过来,其实整个视频都很模糊。
“你能……”视频很短,尤礼偏头,“感觉到他是谁吗?”
“我父亲。”
“妆之所人令人着迷。”尤礼后靠沙发,意味深长,“因为可以一人千面。”
在那个信息匮乏的时代,总有点什么看不清道不明的。
“噢对了,我约到沈先生了。”
“什么时间?”
“下周三。”尤礼感叹道:“企业家都忙。”
徐放:“谢谢。”
尤礼诧异的看他一眼,笑的眼尾弯弯,凑近徐放后道:“咱俩谁跟谁啊。”
徐放问:“事情结束后,还回去上课吗?”
他的瞳仁特别的漂亮,如深渊,如深海,特别像他的父亲。
尤礼:“你希望我回去吗?”
第69章 破迷(9)
“嗯。”
尤礼笑的眼睛弯弯。
徐放别头冷静的评价:“勤能补拙。”
“哎。”尤礼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可是我记得剧团课程三个月就结束了,等我回去就没课了吧。”
徐放说:“有第一季度就有第二季度,你这属于没结业,走不了。”
“那第二季度如果你能参与后半程的课程,到时候你能带我吗?”
徐放:“能。”
尤礼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子是下午三点钟时候到的,上午他接到尤礼电话的时候,正在打点店。
陈子低头猛地敲门,待门一开,见到人之后,劈头盖脸的就说。
“我前阵子给你打电话,你说你在筹钱,我可安心了,哇。”
尤礼一把捂住他的嘴,直接拖进了卧室。
门砰的一声关上,坐在沙发上捣鼓手机的徐放眯起眼睛。
尤礼的小跟班?他怎么来了?
被迫进屋的陈子:“哇。”
尤礼将人推到阳台,“小点声。”
陈子知会的往门的方向瞅了一眼,冷笑,“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呢?合着你跟我说的都是诓我的对吧。”
“你怎么就觉得我在这不能筹钱?”
陈子:“呵呵。”
说句粗话,尤礼放个屁他都能猜出来她上顿吃的什么,他跟在她身边这么长时间,就没听说过她在这地有朋友。
况且。
“外面那徐放要是不在这,我还能信你三成。”
尤礼一把搂住他的肩,“行啊,有眼力,不愧是我陈。”
“可得了吧,您这真是把我当瞎子了,怎么,当初将我耍的团团转,现在打算告诉我真相了?”
尤礼真心实意:“我最信的过你。”
陈子可以不用脑子接连拍尤礼的彩虹屁半个小时,他也敢和她顶撞,但是吧,他这人就怕尤礼说软话,他接不住。
“行嘞,要我办什么事?”
尤礼招手,两人头凑到一起,听完尤礼说的,陈子眉头一皱。
旋即道:“成,包我身上。”
“你刚拽我进屋,是怕那。”陈子往屋外抬了下下巴,“听到钱的事吧。”
尤礼舔了下唇,“嗯。”
“可我话都说半道了啊。”陈子豁然压低声音。
尤礼失笑,“一言半语的,他又不是福尔摩斯,猜不出来的。”
陈子:“其实我觉得有个事特奇怪。”
尤礼挑眉:“哦?”
陈子:“就咱那店吧,上次被诬陷猥琐女士的那男的。”
尤礼:“张客?”
陈子:“对,就他,你还记得呐,我看他每天也不怎么出去,倒是每天坚持下来喝酒,说实话,咱店价格可不低啊,这什么人物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民俗旅店住着。”
尤礼:“他北京人。”
陈子:“啊?”
陈子豁然开朗:“你的意思是他是老板的线人?”
尤礼没点头也没摇头:“可能吧。”
那个叫张客的事是挺反常的,上次那事一闹吧,按理说搁谁身上心情肯定都不好。
不换家店也就算了,能住到现在也是厉害。
咚咚咚。
传来敲门声。
尤礼一扭头,陈子看了她一眼,尤礼点头后,陈子先两步的去开了门。
徐放正当的站在门口,他往屋内瞥了一眼,尤礼正往这边走。
他问:“出去吃在家吃?”
尤礼还没说话,陈子咋呼:“你俩还在这过上日子了?”
尤礼一巴掌打在陈子后脑勺上,“瞎说什么。”
陈子龇牙咧嘴的捂住:“不是啊,不是那你搁这住什么,外面酒店多的是。”
徐放:“酒店比我这安全?”
冷不丁的被刺一下,陈子还没反应过来,徐放一张俊脸浑然天成的冷淡,陈子抿了两下嘴,愣是没敢反驳。
“那肯定不能,住这好,有你照顾着呢对吧。”
陈子给了尤礼一个眼神,他家小老板也高兴不是么,不过他倒是还有话要跟小老板说的。
“想吃鸡蛋面。”尤礼走到沙发前坐下,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播放着无聊的电子产品购物广告,尤礼百无聊赖的换台,徐放闻言,拿了挂在一侧的围裙进了厨房。
陈子凑到尤礼身旁坐下,问:“其实刚就想问,你俩怎么回事?”
尤礼眼也不眨:“什么怎么回事?”
“搞神秘就搞神秘,用得着住一起?”
陈子知道小老板有点事,但是人家不说,他也就不该问,他所知道的就是她所透露的。
“图方便。”
徐放走过来的脚步一顿,对尤礼道:“过来帮忙。”
陈子举手自荐,“我来,做饭我在行,她不行。”
徐放紧盯尤礼,“来不来。”
尤礼把遥控器塞陈子手里,将徐放端来的水果拽到陈子面前,手按了按他的肩膀,道:“安心吃。”
“是要我打鸡蛋还是和面?”尤礼撸起袖子。
“把菜洗了。”
尤礼走到徐放身边,碰了他胳膊肘一下,“你别听陈子瞎扯淡,我五岁就能踩着凳子炒鸡蛋饭了。”
徐放扭头,尤礼冷不丁的对上他的眼神:“你能不说脏话么?”
尤礼思考了一下,点头:“能。”
大不了话想想再说呗。
陈子边吃葡萄边往厨房里打量, 没一会,就被电视上切换到的音乐台吸引了注意力。
***
“你不走么?”徐放看了眼表盘上已经指向十点的时针,又看了眼半躺在沙发上把这当自己家的男人一眼。
陈子撑着胳膊起来,坐正。
“别这么无情。”他抻着下巴,“你这好几个屋呢。”
徐放强调,“俩。”
陈子瞪着眼睛,“是俩啊,我和你一间,小老板自己一间,没毛病啊。”
徐放:“我不习惯和别人住一间。”
陈子点头:“那行,那你俩一间,我一……”
尤礼坐在他身侧,拿杂志拍他后脑勺:“一你个头!”
陈子看了眼时间,有点委屈:“那我去住酒店啊。”
尤礼看向徐放,“现在太晚了,让他在这住一晚行么?”
徐放:“成。”
二十分钟后,陈子抱着毯子站在客厅往两个紧闭的门上观望。
发现的确不会有人搭理他后,认命的往沙发上一趟,将自己缩在毯子里。
第70章 破迷(10)
徐放早上起来,本该在客厅沙发上睡得陈子已经不见了,毯子被叠的工工整整的放在那。
徐放想了想,去敲尤礼的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应。
“尤礼。”他轻声道。
“尤礼?”
还是没有人答应。
“那我进去了啊。”
他轻轻地推开门,透过门缝看去,床上并无人,门大开,扑面而来的是一室的暖阳,床面柜子一尘不染,窗帘微动,哪还有尤礼的影子。
徐放愣了几秒,转身快步的进了自己的卧室,边拨她的电话边往外走。
他寻思,她不会背着他跟陈子走了吧。
徐放快速换鞋,一推门差点和要同时要进来的人撞个正着,她手上的手机铃声正在响。
“怎么不接电话?”
尤礼劈头盖脸的迎上这一句,冷不丁的对上他有些怒意的眼睛,迟疑道:“这不……到家了么,我寻思就别浪费你电话费了。”
徐放愣了一瞬,尤礼稍微推开他进屋,弯腰换鞋,“你要出门啊,我没想你能出去这么早,你打电话找我有事吗?”
“陈子呢?”徐放自己松了口气。
“我交给他点事,不出意外的话过两天他还得过来,到时候恐怕还得麻烦你一下。”
徐放道:“你是送他去了?”
尤礼:“嗯。”
徐放:“不麻烦。”
尤礼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人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尤礼打了个哈欠,觉得真是困,她就不适合起个大早,于是准备去卧室补个觉,徐放跟在她身后,一直跟到卧室门口,一手抵住门板。
尤礼困眼蒙。
徐放道:“以后出门一定要跟我打招呼,现在是非常时期,走单不安全。”
尤礼愣了下,点头。
周三。
宣玉园。
“沈先生在里头等你们呢。”管家模样的人自门领着两人一路往里面走。
尤礼的心情少见的有些忐忑,反观徐放,倒是淡然。
园内散养了不下十只狼狗,黑黄色的蹄子踩在铁栅栏上,龇牙咧嘴,目露凶光,仿佛徐放一行人是什么可口极了的食物一般的盯着。
见徐放似乎蛮有兴趣,管家介绍道:“沈先生打小就喜欢狗,别看这些狗现在这么凶,但在沈先生面前一个比一个的乖巧。”
徐放点点头,狗是认主的。
此时,路也走到差不多了。
路的尽头是一幢有些年头的建筑,仿古的外貌,和周围的绿色植被相辅相成。
“这沈先生的品味真是不错。”
趁着管家先进去的功夫,尤礼小声跟徐放唠叨。
徐放偏头低笑,就听尤礼念叨:“和人家沈先生一比,我爹那是真的俗。”
同样看着都是有钱人,人家沈先生是似苏州园林景,别致雅静,他爹就是土大款,暴发户,从里到外,写满了老子有钱。
管家疾步从门里出来,做出请的姿势,俩人一前一后的进去。
门从二人身后被关上,尤礼是相当不喜欢这种封闭感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关门的管家。
徐放安抚性的按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安心。
“后堂请。”
管家的声音冷不丁的在身后响起,皮肤松弛的手从尤礼身侧伸出,尤礼被吓了一跳,徐放的手虚揽着她的腰身,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就这么一功夫,管家已经走到了俩人前面,引向进后堂的侧门。
门后有条长廊,整条长廊上挂了有十个鸟笼,徐放目光所及,竟是十只乌漆漆的乌鸦。
徐放眉头一凛,乌鸦是日本的吉鸟,但对大多数的中国人来说意味着不详,这沈先生竟然养了十只毛发黑亮,身材雄壮的黑乌鸦。
尤礼也觉得唐突,她觉得跟进了鬼宅似的。
她避开人轻拉徐放的衣角,徐放微低头,她踮脚,“这乌鸦见人了一声都不叫,眼珠子直盯着人看,怪渗人的。”
徐放点头,的确,这廊安静的吓人,按理说不该的。
“到了。”
届时,管家回头,冲两人笑道。
随后双手推开木门,刚才经过乌鸦廊的时候,尤礼就隐约的听到若有若无的调子。
这门一开,总算清楚。
这屋内,放的就是越剧《红楼梦》。
屋内没开灯,却灯火通明,不知道多少烛台上的灯芯子都亮着火光,沈尔京就坐在一侧,背靠椅背,手扶茶盏。
人一到,他微微抬起眼皮,目光略过管家,正落在缓步进来的徐放身上。
那张脸,与十六年前一张波澜不惊,冰霜傲骨的脸交错,重叠,最后再拉扯开。
他启唇一笑,八分戾气纵横。
“你好沈先生,我叫徐放。”
“徐成斌的儿子?”沈尔京的声音如同那张脸,依旧年轻,但是比起当年的少爷气多了些风霜磨练的沉稳。
徐放:“是。”
他问:“会唱吗?”
徐放:“14那年继承父亲衣钵,如今在越剧团工作,能唱两句。”
沈尔京:“唱来听听。”
管家退避一旁,尤礼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对上徐放安抚性的眼神后退后一步静待。
沈尔京出了名的脾气不好,能见就已经是给极了他们面子,听两句这要求并不过分。
况且,他们有求于人在先。
室内原本的唱词与男旦的声音叠成一片,高高低低各有韵味,沈尔京歪头看着徐放的脸。
仿佛那日,清河灵庙,他坐,那人站,他听,那人唱。
烛火微闪,各方一片寂静,只有呼吸蔓延。
沈尔京低头扭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当年见你时,你不过才十来岁,刚及我腰高的小屁孩,如今也大有出息了。”
他笑:“说句实话,我觉得你比你父亲唱得好,他太固执,过于冥顽不灵,就像块木头,难断难折。”
“沈先生。”
沈尔京抬手,拦截住徐放的话。
“老张,你去喂喂我的那些狗。”
管家躬身,退出房间。
沈尔京缓缓起身,指着正对门堂的香炉道:“上柱香,你想知道的我全都说给你听。”
徐放不知何故,只知需得照做。
香炉下放着一盒上好的长香,徐放去点香的功夫,沈尔京似乎这才注意到尤礼。
第71章 破迷(11)
“尤家丫头,你也跟来了。”
尤礼不怕爹不怕天,唯独对这个独独不过见过两面的沈尔京发憷。
她中规中矩的道:“我想跟他过来看看。”
“一开始听说你要见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你爸的意思。”他道。
尤礼:“见您这事我爸他不知道。”
“我知道,后来你提到徐放了。”
屋内烛火摇曳,满室的檀香以及桌上那若有若无的茶香味,尤礼问:“沈叔叔最近可好?”
“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尤礼灿然一笑,从肩上拿下包,掏出里面的盒子恭敬的递给他。
“沈叔叔,听闻您睡眠不好,这是我特意托人从上海带来的沉香,这沉香啊有安神静气之效。”
沈尔京看着尤礼,姑娘低垂眉眼,却自带英气,既随了她母亲的柔软娟秀,又继承了她父亲的那股子韧劲儿。
沈尔京笑:“有心了,谢谢。”
沈尔京亲自开了香,拨了拨一旁炉中的香灰,放了一块进去。
尤礼松了一口气,这屋内满室的沉香,味道清香典雅,有提神聚神之效,沈尔京这人爱香,她这算物尽其用,讨长辈开心。
徐放弓腰三拜,沈尔京拂了两把炉上的香气,指着椅子,对两人道:“坐。”
黑檀木制成的桌子上悬有半手大的铃铛,沈尔京食指状不经意的碰到铃铛上,不出片刻,便有人端茶入室,给客人上茶,又给沈尔京换了新茶,紧接着退出。
沈尔京随后开口,“家父09年病逝,一生致力于越剧传承。”
2001年,徐成斌的名字像一记惊雷炸响了整个越剧行,男旦,奇才,各种优秀的字眼聚焦在他一人身上。
同年9月上海举办国际艺术节,沈从平受邀参加,当年国海表演的剧目叫《沉香扇》。
沈从平对徐成斌的印象很是深刻,他是高昌剧社的创始人,又比较惜才,听完的时候就有了将此人纳入剧社的想法。
表演结束后,沈从平匆忙进了后台,可惜未得见演员徐成斌,因他有事先走一步。
国海剧团东奔西走,沈从平也很忙,机缘总是聚不到一起,每每提起这茬沈从平都觉的十分遗憾。
直到第二年,沈尔京回家时听父亲提了这一嘴。
每年的6月23日,是沈从平生日,沈尔京在当年1月份的时候特意的联系了国海越剧团当时的负责人。
当时国海团长叫徐松,是徐成斌的父亲。
巧的是,6月份国海越剧团的演员的档期还未排出,演员均无活动。
“你父亲是个好演员,可惜的是,我与他只有短短几面之缘,没想到……”
沈尔京眼皮轻敛,“他会出事。”
徐放问道:“您还记得李任意老师吗?”
沈尔京皱眉,“谁?”
他不记得自己当年有认识过这号人物。
徐放:“李老师他是现任国海的团长。”
沈尔京抬眸:“你父亲去世后,顶替他的那个男角?”
徐放:“他是我父亲的师兄。”
沈尔京道:“03 、04年的时候听说国海新顶个台柱子,好像是姓李。”
沈尔京笑:“听说唱了两年便不再唱了。”
徐放点头,李任意师父为何不再唱而是转而专心经营越剧团的原因他并不清楚。
沈尔京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目光落在茶杯的纹落上,“同样一曲碧玉簪,不同的人开口唱,谁胜谁负,谁强谁弱高下立判,男旦可不是谁都能唱的,不过是乌鸦效仿凤凰。”
有道是凤鸣九天。
而乌鸦,试问谁喜欢听乌鸦叫?
沈尔京笑的无害,尤礼却呛了一口茶。
这不明摆着说李任意技不如人呢么。
徐放与尤礼对视了一眼。
沈尔京看着徐放,忽而发问:“你跟你母亲学的表演么?”
“我母亲01年的时候一场高烧烧坏了嗓子,那之后便不再唱了,我主要跟着任意师父,也没少跟着剧团其余老师学习。”
沈尔京点头,“你母亲现在身体怎么样?”
徐放:“劳您挂念,她很好。”
“本以为沈叔叔会知道的多些。”
说实话,尤礼有些失望,她看向徐放,徐放自从宣玉园出来便一言不发的。
徐放嗯了声。
在别人口中听闻父亲的音容笑貌,他总是容易想起的更多。
两人坐车回去的途中,尤礼有些出神。
她看着坐在身侧闭眼休息的男人,道:“你还记得与父亲之间的事吗?”
徐放闻言,睁开眼睛,他沉默半晌,道:“现在想想,记的清楚的不多了。”
他偏头冲尤礼一笑,“但是,我有时候会梦见他,不瞒你说,梦里的时候最真切。”
就像,就像他还在身边,还是他那个顶天立地,令人尊敬的父亲。
其实这种感情尤礼本该是很难理解的,因为她的父亲依旧健在,并且跟她非常的不对盘,经常吹胡子瞪眼,骂她甚至还动了手,护着何玲的样子让她满腔的愤慨和委屈。
可是她难得的和徐放有了共同之感。
徐放道:“你和你爸一直都这样?”
尤礼摇头,“哪能啊,哪有父女是天生的仇家啊。”
尤家上三代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当年尤国章年纪轻轻跑出去打拼,算是白手起家,如今功成名就,企业做的很大。
尤礼笑道:“我小时候一直都很少见他,从小到大我家长会都我妈开的,他一次也没去过,我小时候总是想,他不要去赚钱了,陪陪我多好。”
徐放安抚道:“他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
“我知道啊。”尤礼点头,“有些事大点就明白了”
“说起这个,咱俩有共同点。”徐放将头倚靠在车的座背上,歪头稍微靠近她,“我爸妈都是唱越剧的,以前和现在可不一样,以前越剧比现在流行多了,他们也特忙,我见不到我爸,更见不到我妈。”
越剧多是女角,他妈可比他爸忙多了,一年见个五回六回的,后来他妈妈就生病了,近些年身体才好一些。
尤礼笑道:“没想到,你我同病相怜啊。”
第72章 破迷(12)
徐放:“是。”
尤礼叹气:“其实我没那么小气,我没太因为他忙这事记恨他。”
徐放:“嗯?”
尤礼轻轻一笑,没再继续说,外人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她又不能一一说给徐放听。
风岭这边10年以前的卷宗全部保存在局里的老收藏室。
当年男旦之死,惊起一片猜忌,轰动一时,因事件衍生出来的版本也数不胜数。
吴亮站在一排架前,手拿到02年6月份的档案盒。
每件事件都有编号,男旦自杀案编号是hx0206608,简称608案。
他还是第一次翻这案子的纸质档,电脑上是由后来的记录员重新备录的,但是他内网上查看过之后就觉得这案件疑问特别的多。
案子的流程走的就跟洗头不放护发素一样的不走心。
铺开上面的一层灰,吴亮眯了眯眼,这层灰足以说明这案子电脑备录也是挺久之前的了。
风岭这地以前没什么悬案,像那种多年未破的连环杀人案局里经都没经过,整个镇子太平的很。
他当年被分到这的时候,一腔热血,待了两年之后觉得自己干的跟刚上岗的小协警是差不多的活。
纸质版和电脑版没什么区别,吴亮看了眼最后面的经办人签名,叫唐安。
吴亮手抹了下干涩的嘴唇,唐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地有个市局副局叫唐安。
那位唐安进市局是五年前的事,但是奇怪的是哪怕市局老局长退休,这位唐副局也没升迁,据传是身体原因,现在是半退休的状态。
吴亮觉得,是一人没错了。
“吴队。”小杨在外面扯着嗓子喊。
吴亮啪的合上卷宗,迅速放回原位后开门出去,他皱着眉头:“喊什么呢?”
小杨嘿嘿笑,“这不有人找嘛。”
吴亮一歪头,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徐放,吴亮十分开心,“你怎么过来了?”
徐放穿着黑色的运动鞋,步履匆匆走近吴亮搭上他的肩,“里头说。”
吴亮会意,俩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吴亮的办公室,门一关,徐放拿出事先打印好的图片放桌上推给吴亮。
吴亮一屁股坐下,接过图片边喝茶边看,“这什么图案?”
吴亮皱着眉,一时没理解。
徐放压低声音,指着图片,“我第一次来这的时候,根据薛春年的指示进了建连图书馆,当初在那发现了一版翻版的录像带。”
吴亮:“那个?”
徐放点头:“对。”
吴亮刚要说你当时就拿到了怎么现在才来找他报案,便听徐放说道:“但是我拿到手就被袭击了,录像被抢走了,这是那人身上的纹身。”
徐放皱眉:“我觉得这应该是半个。”
吴亮问:“这纹身纹在什么位置?”
徐放想起尤礼告诉他的:“后背。”
吴亮疑惑:“抓捕庆老板那天你同我说过这事,你再跟我细说说,既然你看到纹身了,那你当时和人对上了?动手了?”
徐放上次和人干架的时候闹到局子那劲儿,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的,他当时手掌心都拍桌子上拍麻了徐放都不说一句话。
“他从背后袭击我的,人我是一点都没看到,这纹身也是尤礼后来告诉我的,她当时在现场和那人动了手,那人逃了。”
吴亮吸了下鼻子,“那姑娘都陪你来这里了,你俩关系不一般吧。”
他的眼神透过空气投射到徐放的脸上,试图从徐放的脸上看出什么来,奈何什么都没有。
徐放只是点点图片,“你有看过类似的吗?”
徐放将话题拉了回去,吴亮也不再问,诚实道:“没有,不过离这两里地有个纹身店,你可以去那问问。”
吴亮问:“你从上海来的吧,我觉得从那跟你到这的风险和变数未免太大了些,抢东西的应该是当地人,而且你别忘了,这是当年的案发之地。”
徐放点头:“薛春年老人的葬礼我去过了,他留下的东西你我都看过,而且听薛老所透露的意思当时凶手并没有看到他。”
吴亮抿着唇重重的点头,表示赞同。
“的确,如果当时凶手看到了薛春年,有些地方说不通。”
徐放:“如果是我,我看到他后会下手,可是还有个前提,薛老说他并没有看到凶手,所以两人没有照面的几率很大,假设凶手在暗处,要么两人没照面,要么他看到了薛老,那么他为什么没下手?”
吴亮看了他一眼,“不想将事情闹大,或者……”
吴亮的表情有些复杂:“凶手根本就不怕将事情闹大。”
薛春年是冲出去喊也好,嚷也罢,凶手都不在乎。
徐放身子坐正,吴亮倒吸了一口凉气,比起第一种人其实第二种更可怕。
“有些奇怪。”徐放思索后道:“预谋杀人,又不怕事情闹大的话,那么便不会有第二具明显是为了掩盖我父亲真正死因的吊死的尸体。”
吴亮认同:“你说的有道理,纹身的事我们先暂且不提,你看那视频,死者当时浸在水缸中,身上均有锁链缠绕穿透。”
两人对视一眼:“女人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小,并且凶手极有可能有同伙。”
吴亮忍不住的问:“你父亲当时有什么仇家吗?”
徐放摇头:“我记得是没有的,父亲一向为人正直,待人温厚,在我记忆里显少跟别人起争执,在圈子里风评也是极好的。”
宠妻宠子,天才勤奋,是正正的好命之人。
“这样,你等我一会,我跟你一起去那个纹身店。”
吴亮搓了搓头发,又喝了一口茶水,穿上外套后将手机揣兜里,还拿个帽子戴上,他笑嘻嘻的跟徐放说:“那的老板娘认识我。”
徐放笑道:“你这职业还能纹身?”
吴亮看他一眼,“我去那打过黑。”
他单手掌心靠拢,凑近徐放说道:“我们这地,去纹身的都可社会了。”
“吴队你去哪啊?”小杨从桌前探头,吴亮回头,“老子今天掘地三尺也务必要找到王大妈的儿子!”
出了警局,吴亮走向一台看着跟半年没洗样的车前,招呼徐放上车。
这车跟剧团的老古董有一拼,发动的时候发出那种很迟缓的咔咔声。
第73章 破迷(13)
吴亮熟悉的驾驶着所里的这台老古董,挂挡,倒车,猛打方向盘,转弯,车开上路。
“王大妈的儿子是条狗。”徐放低头发微信的功夫吴亮道:“这狗崽子一个月离家出走八回,我们派出所最大的营业就是给王大妈找狗!”
徐放愣了下一下,吴亮瞅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笑,老关在那可不干这个吧。”
徐放说道:“不知道。”
吴亮:“偷着跟你说一句,老子毕生梦想就是想换片区,做个真正的警察。”
他用力一拍方向盘:“这话要是别人听了,肯定以为老子不知足,得了便宜还卖乖。”
纹身店开车五分钟就到了,据吴亮介绍,这地以前都是土路,一下雨就完蛋了,地上坑坑洼洼过车十分的颠簸,人也走不了,全是积水烂泥的,后来国家出政策要扶贫,改善乡下的生活环境。
吴亮:“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想致富先修路。”
恰时他一把掀开纹身店的帘子,整个店还有一个客人,趴在单人床上,纹身小妹两手操作,看起来十分的娴熟。
徐放往图案上看了一眼,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审美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吴亮瞅着那圆头膀大腰圆,后脑门上积累的三折肉仿佛在无声的诉说着我无比的社会的男人,噗嗤乐了。
“这图案流行啊,我小外甥女天天搁家看这动画片。”
吴亮给徐放指着男人下腰处的图案,兴奋道:“瞅瞅这猪鼻子,多传神!”
正在被纹身的男人原本就咬着牙,听有人在自己背后一直哔哔气的要死,抬手连冲着后面摆,“别纹了,先别纹了。”
“呦,刘大伟!”这男的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吴亮的眼睛都发光,那男的一听背后哔哔的人叫他名字这语气这强调,立刻将脑袋重新埋了回去,声音听起来嗡嗡的:“你认错人了。”
吴亮:“最近赌没赌啊。”
刘大伟:“没没没,见你的次数都快比见我婆娘多了,我怕了不行啊。”
徐放:“……”
要不是此刻姿势不允许,刘大伟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神他妈的不打自招。
吴亮语重心长的宽慰他:“你放心,今儿我不是来逮你的,哎小妹,你家老板娘呢?”
吴亮转头看低头纹佩奇的姑娘,这姑娘看着也就十七八岁。
小姑娘擦了擦男人身上下针处的血珠,关掉纹身机,对趴着的男人说道:“你先别动,待会还得洗一下。”
然后这才对吴亮道:“二楼休息呢,我给你叫去。”
“不用。”吴亮抬手,瞪大眼睛,拒绝小妹的好意,“我上去。”
他回手招呼徐放,俩人一前一后的上了二楼。
徐放注意到,一楼的墙上都挂着各种的纹身图案,照片以及价格,二楼就一透明茶几,一个皮沙发,还有一紧关着门的卧房。
没等吴亮上去敲门呢,门就先开一步。
“呦,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呦,这谁啊~”老板娘穿着极薄的针织外衫,里头的黑色背心不长,露出不怎么白的二尺一‘小’腰来,短裤丝袜,尖头小软鞋。
后来吴亮偷着跟徐放说:“这老板娘脸上的粉我要是上去吹一口,能吹出吹面袋子的效果。”
老板娘看到徐放的时候眼睛一亮,真没想到还能看到长得这么俊俏的小伙子。
目光往人家白脸蛋,锁骨和露出来的胳膊上来回瞅了好几眼,凑近徐放问他:“小哥,纹身不?”
吴亮一步挡在徐放身前,皱眉:“哎哎哎,干什么呢,职业病犯了是不是!”
老板娘嘴一撅,翻了个白眼,“坐吧,来这什么事啊,我这最近可没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你可看清楚了。”
转头面向徐放的时候又是另外一个态度,“你想喝点什么?姐姐这里什么都有。”
吴亮嗤笑,不正当的坐在椅子上,笑看徐放怎么应付。
“白开水就行,姐你不用麻烦。”
老板娘手指一俏,往徐放脸上点,“嘴真甜。”
徐放笑着向后避开她的手指,待老板娘转身,扭头看吴亮,发现他比谁看热闹都看的乐呵。
吴亮拿出照片,等了一会后冲老板娘背影说道:“老板娘,我问你个事。”
饮水机的水流哗哗的停住,女人端着两杯水放在两人的面前,然后右脚一迈,左脚跟上,一个华丽的转身坐在徐放的身边。
老板娘胳膊支在沙发背上,冲徐放挑眉:“别嫌姐这沙发小。”
她头也没回并且没什么好气的问吴亮:“想问什么事啊~”
吴亮看着这女人后脑勺就生气,这婆娘眼珠子都恨不得长人家徐放身上了。
徐放抓起放在茶几上的照片,举起来问她:“有人在你这纹过类似的图案吗?”
老板娘眯眼,拿过照片,大红色的指甲油与白色的照片背面形成了两个冲击的色彩,她嘶了一声。
吴亮眼睛瞪大,着急的问:“纹过?”
老板娘摇头。
吴亮有点气,“那你抽什么气啊,你再抽大点我以为你这是最后一口了呢。”
老板娘跟吴亮也不是见过这一回两回了,他来这扫黑就扫过三回,头两次她见他还怕的很呢,后来发现这吴队长就跟只小狗似的,就嗓门大,现在见着也不怎么怕了,况且她身正不怕影子斜,谁家给客人纹身之前还做户口调查啊,她赚的就是这份技术钱。
所以吴亮这语气她也不跟他置气,“纹是没纹过,倒是看着有点眼熟,你们要是不急就缓我会,让我想想成不?”
老板娘看了眼时间,“你们瞧这也快中午了,就留在这吃个饭,这说不定啊饭吃着吃着我就想起来了。”
吴亮扯嘴冷笑,起身走到两人中间,把老板娘从徐放身边挤开,自己靠中间。
“你当自己是聂小倩呢,在这跟我玩聊斋,照片就给你留着了,想起来打我电话就行。”
徐放起身,老板娘耷拉着眼皮哼出一口气,表情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第74章 破迷(14)
“老板娘叫阿芳,听说早年走南闯北的受了不少苦,别看她这样。”
俩人将地上的碎石子踩得咯吱咯吱的响,吴亮上车之前跟徐放下了结论,“她是个好人。”
只要不违法,任何从业者都值得被尊敬。
车子发动。
吴亮问他:“一起吃个饭?”
徐放摇头:“下回,家里有人。”
吴亮手把着方向盘,笑的一脸欣慰,那表情很像是一个操心的老父亲。
“你这来回跑也不方便,可以住我家。”吴亮想到徐放身边还有一人,补充道:“我平时吃住大多在警局凑合,新买的房也没住两回。”
他是怕徐放介意。
“吴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最近打算回上海一趟。”
吴亮瞬时理解,扭头看了他一眼,“去见你师父?”
徐放点点头,外面的光一点一点的渗透进来,打过他的眉毛,眼睛,他眼中迸发出光。
“我有事情要问他。”
吴亮挑眉:“打算横刀直入?”
“虽然我一直觉得师父人很好。”徐放对上吴亮的眼,“你开车看路。”
吴亮哦一声,马上转过头去。
他刚看徐放表情了,那表情可不像是十分亲近李任意的意思,这小子心里肯定有事。
“无论他是否和当初的事情有关,他都曾在我父亲去世见过他。”
吴亮点头。
吴亮打方向盘右转,“你说的在理,哎,听说你见过沈尔京了?”
徐放挑眉,“你知道?”
“知道你消息还不简单,我可是人民警察。”吴亮有些兴奋,“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
“也是,他就是一个邀请人。”吴亮将车开到一家肉夹馍店前停下,隔着一层玻璃,烤五花肉在铁架上按顺时针的方向按逆时针的方向旋转。
吴亮下车,回头对徐放道:“你稍微等我下,我去领狗。”
他说完也没等徐放答复就跑着去了,徐放看着他的背影,吴亮就穿了件偏发白橄榄绿的一件外套,里面随便套了件t。
个子不高,跑起来的时候双手摆动的幅度极大,吴亮虽然不爱收拾,但不怎么糙,看起来要比关樵要正派。
可能是因为关樵的胡子造的孽吧。
思绪间,吴亮怀里抱着只黄色的狗就过来了,他骂骂咧咧的上了车,骂完了还要安抚一下狗子,教训它下次可不能再乱跑了。
上车后转头问徐放:“你排斥这玩意么?”
徐放笑道:“我也养狗。”
吴亮一听,放了心了,将狗直接放后座上,随后将手腕上挂着的两个小塑料袋子拿下来。
塑料袋子里头是纸袋,装着新鲜出炉的肉夹馍,吴亮递给徐放一个,边吃边说:“他家东西挺好吃的,你尝尝。”
徐放其实挺好奇的,“这王大妈儿子?”
“可不呗。”
徐放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店,“看来它经常来。”
“是啊,每次丢它都在这,不去别的地。”吴亮说:“主要是这家老板人也好,每次都给它肉吃。”
“狗主人不知道它常来这?”按理来说狗总是跑一个地方,没什么报警的必要。
吴亮似乎知道徐放会这么问,咬了一口肥瘦适中,香酥流油的肉夹馍后道:“王大妈有痴呆症,记性不太好,哎,大家都知道她儿子一岁半的时候被人贩子抢走的。”说起这个,吴亮的心里感觉有点难受,“听别人说是因为当初王大妈的丈夫在外打工,过中秋节的时候王大妈抱着儿子去看她丈夫,家里人么,总惦记着亲人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家乡小吃特产带了不少,大包小包的,结果刚一出火车站孩子就被抢了。”
吴亮脸色难看,“妈的,从孩子母亲怀里直接抢!”
他三下五除二的将肉夹馍吃完,将袋子往储物盒里一塞,先前找狗时候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
“网上现在有宝贝回家寻子网,爱心志愿者很多,可以将寻人信息发布上去试试。”
吴亮眼前一亮,当即一拍大腿,“对啊!”
他记得央视有一档寻人节目还挺好的。
吴亮感叹:“按照岁数,我还得管王大妈儿子叫哥呢。”
徐放既然不打算留在这,吴亮就干脆将他送到了汽车站。
日光明媚,陈子将瓜子往嘴里一丢,咔吧之后将皮噗噗一吐,吐进挂在耳朵上垂在下巴处的塑料袋里。
他倚在窗前,百无聊赖的往外看。
一辆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车门打开,下来个熟人,熟人身姿挺拔,长相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陈子回头对坐在沙发上,脸贴面膜的尤礼道:“徐先生回来了。”
尤礼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三步两步的踩着沙发跳到窗前,探头向外看,“哪呢?”
她也就这么随口说一句,不用陈子回,她就看见那男人了,此刻身影正正的没入单元门。
“这徐先生当真是怎么看怎么出色。”
“那是当然了。”尤礼背身倚在窗台上,她看上的男人,还有差?
陈子问:“那周渡怎么样?”
尤礼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陈子:“就你那个未婚夫。”
尤国章什么人啊,能找去店里跟尤礼说那话,就证明这俩人结婚的事情**不离十了,尤国章十分会看人,陈子不用见那周渡,心里都知道,那周渡,要么英俊多金,要么年轻有为,总之差不了。
尤礼有一句话说的对,别看她爹那样,但是不会亏了她的,都是为她好。
“不记得了,应该挺丑的吧。”尤礼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刮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人和事以及面貌,发现根本想不起一二。
不过她是有个和父亲交好又姓周的叔叔,但是他儿子叫什么她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人家儿子学历很高,高中的时候便离家出国深造,是个学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