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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寂寞佛跳墙     甜园福地txt下载     甜园福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三章 鸳鸯浴

    于是,铁皮桶炉子跟地锅灶膛,同时开了火,一只大大的浴桶,被一个满脸喜悦的壮汉子搬进了正房,并准备随时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清洗服务。

    阿圆去摘了些新鲜的艾草叶子回来,现代医学的药理研究表明,艾叶是一种广谱抗菌抗病毒的药物,它对好多病毒和细菌都有抑制和杀伤作用,对呼吸系统疾病也有一定的防治作用。

    对于女人来说,选用艾叶沐浴,更是很适宜的享受。艾叶有理气血,逐寒湿,止血,安眠,温经的功效.取新鲜艾叶在澡盆中用沸水冲泡个十几分钟,取出艾叶,加水调至适宜水温即可沐浴,这是阿圆因为对草木灰的不信任,而想到的一个消毒方法。

    白老大“吭哧吭哧”的忙活着,终于把大大的浴桶填了个多半截水,再等人跨进去,就基本上满当了。

    然后,栓门,白老大把留待一会儿再添热水的铁皮桶包严实,就悠哉悠哉的转到床前坐下了。

    “你——还不出去?”阿圆瞪着眼睛质问,很讶异的样子。

    此时的白老大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自然不肯让属于自己的福利就在眼前溜走,于是装作完全听不懂,一脸的无辜回答:“这水一会儿就凉,我得在旁边帮你添热的啊!总不能让你自己起来换水吧?需要个东西啥的,也有人递不是?”

    阿圆卡壳了,貌似人家说的有道理,还都是为自己着想的,秋夜里确实很凉的,就别撵人家出去了。

    反正,也是真做了几天的和谐夫妻,还怕个啥?

    不过。到底脱衣服的速度加快了,而且是躲到了浴桶后面,把贴身的亵衣一去,就踩上木凳子,一脚伸入水中。

    “噗通——”,鼻子砸到了浴桶边沿儿,她还是有些紧张了。

    幸亏这个木桶没有经过改良,这要是跟阿圆要求的那样又薄又轻,乖乖儿,可不得出个大丑。整个人顺水飘走!

    阿圆的鼻子又疼又酸的直流泪,双手捂着,嘴巴猛抽冷气。

    “媳妇儿你没事儿吧?”罪魁祸首赶紧冲到了浴桶边沿儿。大蒲扇扒着往里看。

    “哗啦——”,水花四溢,白老大被泼了个“落水狗”,满头满脸都开始往下滴答带着艾叶味道的洗澡水。

    “嘻嘻——”,鼻子红彤彤的媳妇儿终于笑了。

    白老大狼狈不堪的拿手抹脸。到底得了个好主意。

    “媳妇儿,我身上湿了,也得洗洗!”

    这是事实啊!阿圆这儿还没笑够呢,白老大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身上三下五除二,扒了个精光。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硕大的浴桶之中。

    嘿嘿,幸亏咱聪明。让杨老爷子给加工了一个最大号的浴桶,这种型号的两个人搁进去,转个身都没问题。

    “啊——”,阿圆的尖叫声响彻夜空,大黑的吠叫与小萌萌的“汪汪”。随后跟上。

    “大哥大嫂怎么啦?”白老二飞奔出屋的动静,掂棍子抡锄头的分配声。又是一阵的忙乱。

    “咳咳——我们没事儿,是你嫂子,碰到鼻子了,都早睡吧!”白老大难为情的解释着,腰间的软肉正被媳妇儿用力掐住,还可着劲儿的转动了几圈儿。

    不过,任凭阿圆使出了十八般武艺,舌头嘴巴牙齿手脚的作用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男人巍然不动。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以被这小小的击打吓跑?

    “媳妇儿——嘿嘿——呵呵——水凉了,快洗吧,我帮你搓背——”。

    就说男人这东西有两面性吧?白日里跟黑夜是绝对不同的,木讷的变灵巧,老实的变奸猾,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傻汉子,都能满口花花的哄女人开心!

    “媳妇儿你真好看,等下次,我给你买一把镜子,天天的照,我给你梳头,给你洗头,真香,澡豆香,艾叶香,媳妇更香——”。

    阿圆被哄得五迷三道儿,闭了眼睛,完全卸去防备:“多揉揉头顶,对,用手指肚儿,使点劲儿,画圈儿揉,好,真舒服——脸上要从下往上按摩,喏,这样儿,才不会过早的衰老——”。

    您大小姐是在指点美容院里刚来学习的新手呢吧?

    白老大的服务生疏却热情,好学的如同即将高考的莘莘学子,从上到下,认知了不少重要的穴位。

    这澡洗的真累!阿圆喟叹一声,起身:“承光你自己接着洗,我就教你这一次,能领悟多少算多少吧!”

    媳妇儿教自己什么了?咱白老大不是自学成才的吗?

    一头雾水的傻男人还是懒得问清楚,脑袋往水里一扎,卜楞几下,再取了澡豆抹上几抹,挠一挠,就算完活儿。

    美男出浴图,再次铺陈开来。

    阿圆此时已经舒舒服服歪在了床榻上,把一块大布巾隔空丢来,“噗——”,盖上了男人的脑袋。

    布巾子真的很大,败家的女人对这个不吝啬,明明可以做一身衣服的布料拿来当澡巾,把男人从头到腰,都盖了个结实。

    还暴露在空气之中的,就是两条长腿和一个挺翘的屁股,与一部分发了怒的分身。

    阿圆伸伸舌头,把脑袋往被子里一裹,“呵呵——”的闷笑。

    男人的喘气声来到了床边,凑到了被子的耸动处,阿圆甚至可以感受到呼吸喷出的温度。

    她的手悄悄的摸出了被子外面,“噌——”薅住了一条软体动物,晃一晃,捏一捏——

    “媳妇儿——”,男人压抑的声音终于嘶吼出来,本来嘛,不在沉默中爆发,就要在沉默中灭亡的。

    过完了手瘾儿的小媳妇儿在嘶吼声中探出头来,一脸严肃的宣布:“承光,今天不行!女人容易生病,再等等吧!”

    “嗷——”。一声咬牙切齿的“狼”叫,低低的埋在阿圆的胸口处,大嘴巴叼住了胸衣的带子撕磨:“媳妇儿你欺负我——哦不行——你欺负我——”

    好吧,现在知道了,不但老人会变成小孩儿,大男人也会,尤其是深更半夜,伏在媳妇身上吃不到糖的男人。

    男人以征服女人纵马驰骋为**点,而女人,却为了纵使**没得到满足也依恋自己的男人而感动。

    阿圆替男人裹紧了被子。把他的湿头发包上干布巾,心头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个粗豪又乖巧的男人,就是自己要相守一生的人吗?

    洗净了尘埃的白老大。安然睡着了的白老大,就像一个婴儿,脑袋伸向阿圆的方向。

    这样的神态,让人不忍心辜负,不忍心抛弃。

    而自己起初。是一门心思准备着跑路的,就连这身子的原主儿,也万般的不甘心,寻死觅活的要离开要奔向另一个怀抱。

    其实,这真的是个好男人,对家庭负责。对妻子宠爱,勤劳善良勇敢,齐阿圆你个没福气的。到底瞧不上人家哪一点?

    不知道你是在训斥原身,还是在警戒自己?

    艾叶也有催眠作用吧?阿圆就在这青草味儿中睡了过去——

    梦里,似乎有几声狗吠,朦朦胧胧的,又消失了。

    一个完美的家庭。有夫妻,有孩子。有条狗,才合格。

    阿圆梦到了一个跟白老大很相像的小孩子,铜铃豹眼眨啊眨,竟然凸显出几分萌态,伸了双手去揉搓他的头发,那孩子乖乖的,又变成了那只小白狗。

    “媳妇儿醒醒——起来了——”,耳边,是白老大的轻声呼唤,阿圆正揉搓的起劲儿呢,深恨被打扰了美梦,瞪起眼睛,咦,白老大的头发怎么抓在自己手心里了?

    白老大也在纳闷,神啊,您可真是敬业!我昨儿想的这些事,您都一一的帮我实现了呢!

    用了温水润润额前的头发,发丝就自然而然的垂了下来,遮去了那尴尬的美人尖儿,白老大从水盆里瞧了个清楚,才算放了心。

    那种娘儿们的打扮,他是真看不惯!

    一家人再次互相嘱咐一遍,分头行事。

    好日子刚刚开了个头儿,谁都心劲儿大着呢,干啥都不觉得累!

    牛车缓缓起步,先绕过“迷糊阵”的主街,再奔赴中间站——李家村和三十里屯子。

    村子里早起的人家不少,大都连个招呼也不需要打,白老二对村子的感情也不深,村民对白家的一群被撵到荒郊野外的野孩子更不感冒!

    只不过最近几天,白家的话题屡屡被提起,三大姑八大姨的小道消息越传越玄乎,据说荒地里挖出了珍宝,白家野孩子发了财运——

    所以,虽然没人跟他们打招呼,但是,暗暗的打量,低声的议论可不少,阿圆的脊梁骨缝里都觉得冒冷气。

    难为白家兄弟姊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人情冷暖,登高踩低,他们领悟的年龄也太小了些。

    即将拐出“迷糊阵”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熟人”,寒着脸伸手截住了牛车。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细瘦的身子,背部微微的弓着,头发一丝不苟的拢上去,露出窄窄的额头,脸也是细瘦暗黄的,两块颧骨高凸出来,眼窝儿就有些个深,眼角儿稍有些向下掉,跟尖鼻梁、薄嘴唇搭配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是那个曾经借给咱一块儿酵面头儿的——石头媳妇!

    “载着我!我也去镇子上!”那种命令式的、不容拒绝的口气,让人听起来那么不舒服。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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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过把儿演讲的瘾(为JanSam更四千字章 节)

    “石头家的”那眼神,投向的是阿圆的方向,那气势,也像是阿圆欠了她多少钱,如今正在讨要一样。

    她的脚下,是两只被捆住了脚脖子的老母鸡,蔫蔫的卧在地上,还很是丢下一两摊排泄物。

    白老二对于这种根本不熟识却敢指手画脚的同村人,压根儿就深恶痛绝,只做没听到这妇人的话,抖一抖牛缰绳,喊道:“麻烦让让道儿——”。

    阿圆迅速的在脑中过了一遍跟这女人的交集,确认绝对不欠她什么,于是保持沉默。

    其实,顺路捎着同村人,也真的没啥,就算是陌生人,路上不方便了,上车搭一程,那也是应该应分的,只可惜这妇人的神态声调实在让人不舒服,再让她败坏自己一路的兴致就太委屈了。

    俗话说:“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咱再是身份卑贱,您想搭咱的便车,还捎带上两只腌臜的活物,那也得给个笑脸,说声客气话吧?

    “石头家的”脑子里可没有这种概念,一听白老二叫她闪开道儿,就登时恼了,弯身把那两只鸡又提溜的往路中间一些,恨恨的伸手指向安坐在牛车上的阿圆:“你,载着我去!”

    “凭什么呢?这位大嫂,您当我是您的使唤丫头了吧?对不起,我没您这样厉害的主子!”阿圆根本没经考虑,出口就把那妇人的气焰压了下去。

    石头家的那张阶级斗争脸松垮了片刻,随之,又找到了支撑自己的理由,她双手往腰间一掐,气势汹汹的尖声叫起来:“大家都来看看啊!占尽了咱村里的便宜的白家小子媳妇儿们,那心窝子比烧的碳都黑,光吃肉不吐骨头。连个顺路车都不肯捎着,大家都来看啊!”

    庄稼人习惯了起早,她这么一吆喝,还真有不怕麻烦往这跑的闲人。石头家的那张尖酸刻薄的脸上,便呈现出几分快意来,微仰着下巴颏儿重新看向白老二和阿圆。

    这妇人神经病的不轻!阿圆也发怒了,按住小阿文,自己翻身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老虎不发威,您也别当咱真是条病猫!

    阿圆冷眼看一圈儿围拢过来的村民,视线停到石头家的身上。

    “我问你。我们家怎么就占了村子里的便宜了?又怎么光吃肉不吐骨头了,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信不信我大耳瓜子抽你丫的!”

    “这是谁?白家大郎新娶的媳妇儿?啧啧。这模样真凶——”。

    “怎么啦怎么啦?石头家的怎么跟白家小子们干上架了?”

    “说白家占了咱村子里便宜的事呢,嘘,好好听着——”。

    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上前打个圆场的。

    其实,也不一定是这个村子的村风太凉薄。白老大家离开村子太久了,又不跟大家来往,石头家的这媳妇又是个出了名的对人阴冷,自然,谁也懒得去帮扶任何一方,还不如看个热闹呢。这节气里家里实在是闲!

    石头家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悠,说实话,她不认为阿圆真的敢大耳瓜子抽她。但是这新媳妇不是个善茬儿,她这会儿也觉出来了。

    但是,她可不是被吓几句就没话说的人,掐着腰的一只手臂展开,指向牛车:“你们敢说自己没占老白家的阳气?你家姑姑可能作证哩!咱村里的便宜不是都叫你家白沾去了?要不是那荒地里有财宝。你们家会急慌慌的买了那么大一片?还天天在地里面挖来挖去,当我们迷糊阵的村民都是傻子唬弄呢!告诉你。没门儿!那地下的财宝可是在你家没买之前就有的,咱迷糊阵村子人人都得有份儿!”

    果然,这妇人莫名其妙的发作,根源藏在这里。

    周围的村民也“嗡嗡”的喧嚣个不停:“是真的?那片臭烘烘的荒地下面竟然有财宝?这要是都挖了出来,咱迷糊阵全村人就都吃喝不愁了!”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就算是自家买的地里真的挖出财宝来,也跟别人没有啥关系吧?一个个的,兴奋个啥劲儿呢?

    白老二已经被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手中的牛鞭一抖,“啪”,抽出一个鞭花儿。

    这还不够,他跳下牛车,俯身把那两只挡道的母鸡抓起,“呼啦——啪啪”两声,越过村民,扔到了人群的身后。

    好男不跟女斗,他白老二懒得跟个无知妇人纠缠不休,但不代表他就得一直忍着。

    “哎呦——我的鸡——”,石头家的还得意着呢,没提防就把等着卖钱的老母鸡给扔跑了,大声叫着去找。

    “白家二小子,你今天想不载着老娘去镇子上,你甭想!自己个儿躲在一边吃独食,那是咱村子里的肥肉,谁都得喝口汤!”

    虽然人跑到后面去了,那叫声却更是有力量。

    所以说,身子奇瘦的女人,也不能忽视她的爆发力。

    村民的围堵越来越厉害了,阿圆甚至从没想象到过,小小一个“迷糊阵”,屁大点儿的村子,竟然深藏了这么多居民?原来从村子里穿过,可没有过这种盛景!

    自家荒地里挖出财宝的传说,得有多么给力?

    是谁这样不遗余力的为咱做着不要钱的宣传工作,恁的好心!

    提溜着两只母鸡回来的石头家的,抬手就要往牛车上放,自己也奋勇的作势要往车上爬,嘴里更加卖力的叫着:“占了咱村子里的便宜买了牛车,老娘今儿就得坐坐,谁还要去镇子上的,都来啊!这就是咱自己的车!”

    这种时候,白老二还真的没办法插手,你一个大小伙子,不能把妇人从车上给薅下去吧?

    怕啥,还有咱阿圆在呢!

    石头家的根本没瞧清楚,那两只母鸡就蹬上了她的一张瘦长脸,“咯咯咯——”的乱叫着,翅膀扇动。硬是屙下了又一摊鸡屎。

    “啊——”,那条已经迈上了车辕的腿又被打了下去,整个人落向了挤得靠前的人堆儿。

    “呼啦——”,人堆儿里都是精明利索人,齐齐的往后一退,“噗通——”,石头家的又用屁股亲吻了地面。

    “哈哈哈——”,看热闹的村民原本也是想两边各不相帮,万一真有便宜事再选择立场的,这时候。自然笑得就欢畅。

    庄稼人对女人的要求不太高,个把能吵能骂的本事,也能接受。要是这女人还擅长打架,在对象目标不是自己的情况下,也是要起哄架秧子的。

    倒是有一个老妇人很善良,点着拐棍在地上,开导石头家的:“你家男人呢?快回家歇着去吧!人白家现在小子们长大了。不会再受欺负了,你得不着便宜,前两天那白毛儿不是被揍得到现在爬不起来?”

    这得算是一番肺腑之言吧?可惜,石头家的已经疯魔了,她琢磨白家的财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来想去自己都觉得跟自己家的一样。他家就在李婶子隔壁,可不就离得更近些?分分宝贝啥的,也该多捞点才是!

    更何况这齐阿圆。哼哼,还欠着她人情呢!

    石头家的越想越有道理,爬起来继续再战:“你个没良心的贱货儿!要不是我借给你酵面头儿,你家怎么会发?这是占去了我们家的财运啊!天地良心,你拍着胸脯想一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你家发的财,是不是就从用我家的酵面头儿开始的?”

    周围的人群更激动了。却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桩官司在?白家的姑姑说被占了阳气,石头家的又被占去了财运,这白家人,还是人吗?

    阿圆真要被气糊涂了,这已经不是强盗逻辑的推理,这纯粹是混蛋逻辑!

    “李婶子可以作证,我借你家的那一小块鸡蛋大小的酵面头儿,是送了一大碗鱼肉丸子才得到的,我还说你占了我家的财运呢!我们那鱼丸子要是不给你吃,那就少杀两条鱼,那两条鱼会长大,生出更多的小鱼,那些小鱼又会长大,生出更多的小小鱼,你算算,你究竟吃下去了我多少条鱼?得赔给我多少损失?”

    阿圆掰着手指头给大家分析,混淆概念瞎扯淡,谁不会啊?

    鸡生蛋蛋再生鸡的无限循环论,在异地生根发芽,不知道还可不可以申请专利?

    石头家的被“生”晕了,瞠目结舌的往后退:“你——胡说!那就是一碗鱼肉丸子,根本不可能再生出小鱼来!”

    “你说生不出来就生不出来了?你说借了你家的酵面头儿再发财就是发的你家的?那你家的第一块酵面头儿是从谁家借来的?总不成是你生下来就带着的吧?那你还给人家财运了没有?”阿圆步步紧逼,声音高亢而清澈。

    吵架的时候,千万不可后退第一步,因为,接下来通常都是节节败退。

    石头家的已经仓皇退出了五六步,这场战争基本胜负已定。

    可是这还没说回重点,阿圆站住身形,双手一挥,眼睛往人群中一扫。

    纷嚷的声音,忽然的,安静了一些。

    “乡亲们,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自家拿不出很多钱来买良田,就商量着把离家门口近的荒地买下来,试试能不能种点东西养家糊口,竟然就传出了那荒地里面有宝贝的说法,然后就有人上门去偷去抢,我们一家大小起早贪黑去镇子上卖面条儿,这才几天啊,就说我们发了横财,还是发的酵面头儿的财,这可真是可笑!我要是现在指着石头家的地说,他家地里面有财宝,您们也要这么想抢过来集体分了吗?”

    阿圆冷笑,再次把鄙视的目光投向“石头家的”:“你们不过是觉得白承光年轻,弟弟妹妹们还小,这家里没有镇的住事儿的长辈,就受不了我们能吃饱饭,就想着是不是可以再踩一脚,能占多少是多少,我们就不应该反抗,就必须受着!”

    她的声音一提,看一眼握着拳头的老二和阿文,微笑了一下:“那——不可能!当初把白家人撵出村去,我们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谁要是再敢往我们家伸手,哼哼!我们大小六条命,个个都不是怂的!对我们好的,我们不敢忘记,非要跟我们结仇的,那就天上地下什么手段尽管使,我们当家的能主事儿了,我们不怕!”

    “嘭”一声闷响,在人群后炸开。

    是白老大,能主事儿的白家当家人,威风凛凛的站立在村口,一手在收回刚刚砸向一棵大树的铁锄头,另一只手中,还提溜着一个蜷缩成虾米的男人。

    人群自动散开了通道,白老大“腾腾腾”走到了媳妇和弟弟们面前,手一松,那个虾米男人“嗵”的,跟自家媳妇一样的姿势,落到了地上。

    石头家的惊异的扑向自家男人——石头。

    “当家的你这是咋的啦?”

    平时耀武扬威的李石头,此刻哪还有半点儿威风?

    但是,自家的癞婆娘一扶起他的身子,精神头就回来了一部分。

    可不是精神了?只听“啪啪——”两声脆响,一左一右的大耳瓜子,就抽向了——

    “臭婆娘惹事精!大清早的非要来找别人家的晦气,早跟你说了,那白家小子都长起来了,不能明着欺负,你他娘的非要给老子找麻烦!去,给老子赔不是去,借了你一个鸡蛋大的酵面头儿你就敢使唤人家,你当是借给人家了夜明珠啊!”

    这会儿子,就连活了两辈子的阿圆,也瞠目结舌看不明白了。

    自己当家的可能听说了村口的事儿,就跑石头家或是地头上把男主人给揪过来了,或者,还经过了一番厮打?

    嘿嘿,看李石头的狼狈熊样儿,再瞧瞧自家男人身上干净利索,就知道那战争的局势呈现了一边倒,本来嘛,那实力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挨了两巴掌的妇人开始嚎啕大哭,屁股往下一坐一仰,施展开就地“十八滚”,那方向,竟然还是阿圆的所在。

    “我不能活了啊——”!

    ps:

    为了每日清晨的第一缕问候,为了您沉默却给力的支持和鼓励,jansam,好朋友!

第七十五章 “尿泥儿”要翻身

    秉承着穷寇莫追,落水狗却要痛打的思想原则,阿圆迅速起脚,踢向面前一堆塇土。

    “噗——”,尘土在地平面一公尺处飞散,正正好,糊在了滚过来的石头家的头脸上。

    原本还想着伸胳膊抱住阿圆的一条腿,不咬人也要恶心人一番的妇人,被自己恶心到了,忽然上身起立,低头咳嗽起来:“咳咳——咳——”。

    糊着鸡屎、肿着巴掌印儿、又盖上了厚厚一层黄土的瘦脸上,实在惨不忍睹。

    这次,是真的能消停一会儿了。

    “呵呵——承光兄弟,承宗兄弟,都是这妇人生事儿,伤了咱们邻里邻居的感情,那啥,等我回去,就把这老娘们揍回娘家去——”,李石头点头哈腰的陪着不是,再没提那荒地里的财宝的事儿。

    “石头儿!你小子怎么不管好家里的婆娘?”一声暴喝,竟然是李叔和李婶儿两口子赶来了。

    这李石头还是李叔当家的侄子呢,虽然走的不近乎,辈分儿到底还在。

    李叔刚刚被白老大赋予了重任,此刻,也有心在此帮衬一把儿。

    “乡亲们,承光家的荒地要围起来个院墙,得花个十几二十几天的时间,一个壮劳力每天十文钱,管中午饭,谁要去,找我报个名儿,咱下晌儿就开始干活儿了!”

    “哄——”,人群登时爆炸了。

    每天十文钱,还管一顿饭,这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啊!比出门打零工可挣得多,还守着家门口,不会耽误了老婆孩子热炕头!

    “我去,李叔算我一个!”

    “我行不行?李良子,别看我比你年纪大。劲儿可不比你小!”

    ——

    挤到李叔李婶身前的村民,登时把地上坐着的那个婆娘给挤到了一边儿去,一下子,报名的就得有二十几个人。

    可是,这还远远不是最终结果,跳着脚在人群后面挥着手也要报名的,自家孩子不在身边也想先占个数儿的,那叫一个热闹。

    “我可把丑话说在头儿里,耍奸逃懒的二混子,咱可不要。谁要是半路上出啥妖蛾子,那也立马撵回去,这会儿报名的多。我得先回去跟承光东家合计合计,定下来的人,我们晚会儿再通知!”李叔敲敲打打的说了一番话,最后,把白老大托举到众人面前。

    还真看不出来。这个李叔很有个大管家的派头,也能审时度势,主次分明。

    “还看啊二弟?日头都升到头顶了!”阿圆拍拍车辕,把恨不能冲进人群中的白老二的魂儿,叫了回来。

    人群早就绕过了牛车,此刻畅通无阻。三个人经历一番磨难,终于再次起程。

    黄牛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这一放开了赶路。脚步“踢踢踏踏”的欢畅极了。

    身后,还能听见李石头的声音夹杂在纷嚷中:“叔——叔——,还有侄儿我呢!叔——我也去垒院墙!”

    旁边的嘲笑声:“李石头,你家里闹了这么一场,人家谁还肯再用你干活儿?白给钱找气儿生吗?”

    小阿文拽住了阿圆的衣袖。安静的不发一言。

    刚才的一幕幕场景,给这个七、八岁的孩子。留下的记忆深刻。

    在最淳朴最本真的农村,也是存在着阶级分层的,更穷的,更老实的,更无能的人家,就要被踩在穷困、老实和无能的人家之下。

    就像是食物链,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也要吃更弱小不会反抗的东西的——

    刚才有个中年男人在牛车旁嘀咕了一句话,小阿文就是在听到那句话后才这般沉默的。

    “村里的尿泥儿也要翻身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个村子里,最穷困最无能的人家,就叫做“尿泥儿”。

    能被撵到村子外面单门独户的住在臭烘烘的荒地里,可不是就已经混到了这个食物链的最底层?

    不知道阿文此刻又联想到了什么,他的身子,忽然的抖动了几下,像是冬天猛然来到,又像是蛰伏的生物,想要醒过来。

    阿圆陪着小家伙一起沉默着,沉默吧!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嫂子,爹是个最好的人,从来不跟别人争执,也不让我们跟别家的孩子去争去抢,后来爹没了,大哥也让我们躲着别人,我就只能跟旺仔儿玩儿,别的孩子,见到我会扔石头,会‘呸’我!可是,村里冬天要出河工,每家出一个劳力,我们家却要出三个,三哥劲儿小,也跟着去了三年了,手脚都冻的裂着口子——”,阿文终于发出声音,眼泪在眼眶里转悠,嗓子眼里,时时发出受伤的野兽般的呜咽。

    牛车前面的白老二,双肩绷的更紧,抓着缰绳的手指关节,青筋毕露。

    阿圆长叹口气,一手从上到下轻捋阿文的后背,这种压抑的呜咽本不该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所发出,但是,压力越大,成功的动力才越大,这样的孩子,捋顺了,会长成最优秀的人才。

    就让他尽情的倾诉吧,小小的心灵里,倾倒出所有的委屈,然后才可以轻装上阵。

    阿圆顷刻间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阿文的读书要拖到一个月,就为了自己跟白家姑姑的承诺吗?现在就去,别耽误了,阿文的热情激情必须得到宣泄的通道!

    “阿文,擦擦眼泪,听嫂子说,这事儿用不着再觉得委屈,落后,就要挨打,没什么稀奇的,也不用抱怨,你想要不挨打挨骂受鄙视,那就必须变得强大。”

    小阿文停止了抽泣,大睁着眼睛追问阿圆:“阿文要多吃饭,赶紧长成大哥那样的个头吗?还有二哥,做生意最厉害了,这也叫强大吗?”

    “对!阿文说的都对,长一副像你大哥那样的好身板,那拳头说话,会少吃一点明面上的亏,长一副你二哥这样的精明头脑,迅速发家致富,在村子里的地位也会提高一些。但是,嫂子希望你可以比他两个都强,既拥有好体格,又拥有灵巧的脑子,还要拥有丰富的学识,铺展开更加光明灿烂的人生,如此,才不枉活到这世上一遭儿!”阿圆说的慷慨激昂,忘记了这只是在面对一个小孩子而已。

    小孩子却很激动,生命深处的一簇火苗被点燃了一般,模模糊糊的找到了方向:“嫂子,你是说,我还要有三哥那样的学问是不是?”

    阿圆悲哀的看着这个孩子,扶额:“阿文,你三哥只是读了两年书,勉强认个字而已,还算不上有学问。你大哥、二哥、三哥都没赶上好时候,家里穷,念不起书,现在不同了,我们家里有了余钱,完全能送你去学堂读书,只要你努力,无论在身体上、头脑上,你都会比我们强大,你能明白吗?”

    用“好好读书为国为民”去教育一个孩子,太抽象而不可捉摸,阿圆这样“土鳖儿”的引导,会起到良好的效果吗?

    事实证明,小雨来的正是时候,迷蒙的小孩子,就在这一刻,确认了自己一生成长的方向。

    有了明确方向的路程,才能走的毫不迟疑,才能提高速度,快马扬鞭。

    旁听者白老二握紧了拳头,他没有回头,那声音却铿锵有力:“阿文,只要你想读书,读多少年,花多少钱,二哥都不会含糊!我们哥儿三个的希望,就全放在你身上了,我们没学到的金贵东西,你多学,把大哥二哥三哥没学的份儿,都补回来!”

    迎面而来的秋风知道,这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儿,眼中热泪滚滚,老三已经参加了三年,他五年,大哥更早,十冬腊月里在河上铲挖冻的干硬的泥土疙瘩,衣裳单薄,根本不能遮蔽严寒,还要被监工时时的训斥,甚至鞭打,夜里又饿又冷的睡不着觉儿——

    混成“尿泥儿”的人家,你还指望人家对你公平优待?

    “二哥——”,阿文激动的叫了一声,他想说,我会好好读书,读出来我自己的份儿,也读出来大哥、二哥、三哥的份儿,我会读的很好很好,不让你们失望——

    可是,这样煽情的表达,他一时之间还做不到,跟这个总是冷着脸的二哥,也从来没如此的深谈过,还不习惯。

    小家伙太激动太紧张,浑身都有些发抖,阿圆又有些舍不得了,大家丢这么一座大山去激励孩子,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给压趴下了?

    “阿文别着急,书是慢慢儿读出来的,就像盖房子,你得一点一点的添砖和泥儿,不过是聪明努力的孩子可以盖得快一些坚固一些罢了,你也别想的太远,五年、十年,考上个秀才就行,我们家买来的地,就不需要交税钱了!”

    白老二终于冷静下来,脸上也抹干净了,闻听考秀才,也涨了精神:“阿文要是能考上秀才,以后,咱家就再也不用出人工去挖河了!”

    如果说,秀才的概念,一个小孩子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此刻,“秀才”能带来的福利却是最受这个孩子喜爱的,庄稼人苦哈哈的活着,却不觉得过不下去,最痛苦担忧的日子,也不过就是服河工的劳役罢了!

第七十六章 一块儿想办法

    每年的河道,都有几条穷汉子的性命会丢在背负与挖掘的路上,或者是半夜里冻死在透风进雪的窝棚里,提起来,谁不触目惊心?

    这种方式,不知道已经流传了多久,每年的冬日,大小河道都要清淤出泥,以备来年的防潮防汛。

    这本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可是,河工的待遇太低,条件太苦,等闲富人家里就不会有人愿意去,那就可以出资代工,只有穷困的庄稼人,才无奈接受劳役,把性命勒在裤腰带上煎熬。

    阿圆无法想象挖河的场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苦难,怎能感同身受?

    绕了两个村子,牛车才急速往镇子上赶,只可惜这不是马车,鞭子抖得“啪啪”响,黄牛的蹄子也不给力。

    “别慌,总能赶上给那几个老客儿送面,少挣点也没啥。”阿圆安慰抖鞭子的白老二。

    果然,日头升到了头顶上,气喘吁吁地牛车才来到了集市口,云吞摊子的夫妻两个正忙得脚不沾地。

    急火火的摆上摊子,拉面、煮面、送面,跟老主顾们寒暄着,也告诉了要歇几天业的消息,忙忙叨叨的,终于把白老大提前给揉好的几个面团卖完了。

    三个人一起动手收拾残局,阿圆总是在最后再把地面清扫一番,如今最整洁的一块地界儿,也不知道过些天再来,还有没有?

    管它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跟这地界儿不是自己的,随时会被别人占了是一个道理,于是也没托付给云吞摊子夫妻,打个招呼就赶往下一站。

    那张拜帖再次递进去,白老二去见卢家管事,阿圆去内院拜见卢夫人。只能剩下小阿文,在卢府的侧角门处守着牛车。

    “我能行,你俩儿自管去!”小家伙很坚定的表示,并看向不远处卢府守正门的两个门房。

    也是呢,有什么事喊一声,那门房总不能不管,更何况谁会不长眼的跑到卢府门口闹事儿?

    卢夫人正在府中,还记得与阿圆的一段交往,由贴身的丫鬟引了她进到内院儿。

    此时的阿圆,虽然清洗了脸面。那发式与衣着,也还是那么一种“柴禾妞儿”的味道,远不及卢府一个小丫鬟来的华丽。

    不过。她自己不在乎,神态还很悠闲自在,唇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举手投足端庄大方,倒像是个落难的贵人一般。

    这份气质可是个稀罕物。等闲人家培养不出来。

    卢府很大,大到了阿圆想要用自家的荒地做对比,当初卢夫人说是住在镇子正中的院落,如今才知道,镇子正中四通八达道路中间的街道,就整个的叫做卢府。

    真正的大家。并不一定要住进繁华的京城省城,多年的积淀,其实都留在了最初的上。据说,在京城里尚有一位在任当朝阁老的卢家,就是最早从这个镇子上考中秀才的。

    所以,卢府虽然面积大,布置却并不跳脱。中规中矩的亭台楼榭,颜色以青、绿为主。显得典雅稳重。

    转过一处青翠的竹林,就走到了卢夫人的院子,阿圆只觉得脚脖子微酸。

    午后的阳光正灿烂,卢夫人就在一个小花厅里接见了阿圆。

    看到小丫鬟惊异的眼神,阿圆才恍然觉得自己尚未给卢夫人见礼,只是,这个时代该怎么表示相见的欢喜来着?她一窍不通。

    卢夫人今日的气色很好看,不复那日的惨白暗淡,眉眼间也透着欢喜,并不理会阿圆的没有见礼,反倒向前几步走,绕过了一丛盛开的菊花,就拉起了阿圆的手:“怎么?今儿还是想让我叫你‘姐姐’?”

    依稀,那次在店铺里,阿圆是强调过卢夫人更年轻一些,要称呼她为姐姐的,其实走近了细看,就会发现夫人眼角也已经爬上细淡的皱纹。

    阿圆也开心起来,回握了卢夫人的手指:“谁让您生的这样面嫩?比我的皮肤不知要细了多少,我猜您是十六岁,可不得您喊我姐姐吗?”

    “噗——”,旁边的小丫鬟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急忙捂了嘴,对卢夫人弯身福了一福。

    “上次,卢管事回话,说是你的弟弟来送一种很神奇的灯,没有油烟,很适合读书人使用,我就说,当初一看你,就知道不是池中物,早早晚晚能干出点名堂来,怎么样?现在卖的好吗?”卢夫人对阿圆没有架子,两个人在花厅边走边说话,身旁的花朵以菊花为多,缤纷,却不杂乱。

    “嗯,幸亏卢管事.推荐,我家的灯销售的很好。”难得遇到一个肯跟自己友好相处的女朋友,阿圆很放松:“我跟当家的还摆了个面摊子,挣了一点儿钱,一家人,足够温饱。”

    谈起了自家的生意经儿,阿圆眉眼间神采飞扬。

    “现在,我们正想要把嘎石灯推到镇子外面,县城、省城、京城,卢姐姐你说,这想法行不行?”

    卢夫人掩唇笑起来:“外人称我一句‘卢夫人’,我就真的姓卢了不曾?你记着,我夫家姓卢,娘家姓李,闺名儿是个薇字,你叫我薇姐姐好了。”

    阿圆登时脸红了,要是有人叫自己白姐姐,非得发怒了不可。

    “那您叫我阿圆,我娘家姓齐,夫家姓白,我没有亲兄弟姊妹,父母也都没了,叫您一声姐姐,可就真的把您当姐姐看了!”

    “就是这话儿,我也没有亲姊妹,那天一见你就觉得投缘,又教了我那些按揉的法子和穴位,回家来真的少受了许多罪,阿圆,我当时就想,这份情意,比那救命之恩也不差,你是不知道,我每次疼得狠了,就想是不是登时死了才安生!”卢夫人再次抓住阿圆的手,她的手指冰冰凉,比阿圆的温度还低。

    女人说话的一个特点,就是时刻会背离主题,原本要谈一下合作嘎石灯的事儿,一下子就跑到女人最痛苦的那几天去了。

    “姐姐怕冷,手脚经常冰凉对不对?这是典型的阳虚症状,除了用我说的那种按揉法子,还得注意穿多点保暖,晚上睡觉前用热水泡脚,泡到背上冒汗为止,还要多活动,早睡早起,生活有规律,不吃寒凉的食物,像绿豆、藕、梨、鸭、虾蟹等都要忌口,多吃温中健脾的东西,像牛肉、姜、大枣、核桃等等。”阿圆一口气又说了一大通,都是当年在美容院积累的生活经验。

    “绿柳,快快记下来,给阿圆妹妹上茶。”卢夫人李薇现在可是笃信阿圆的,上次按照她说的法子折腾了一番,是真的疼痛缓解了下来,当时那份感激,非亲身经历剧烈痛经的妇人所无法体会。

    两个人在花厅的长条桌旁入座,丫鬟上了茶,绿柳真的掰着手指头儿记忆了一番。

    阿圆呷了一口茶水,继续在题外话里流连:“薇姐姐,我还有一个好法子可以用,坚持下去,您就再也不会痛,只是这法子还不成熟——”。

    “妹妹是说,有一种法子,能彻底的去除病根儿?让我再也不会疼的死去活来?好妹妹,就说你是我的福星吧!快说快说,是什么法子?”卢夫人登时就坐不住了,换了谁,都没法不激动万分,只要真的能从此告别痛苦,那,抛却了金山银山去过贫寒的日子也值啊!

    阿圆的双手都被抓的生疼,只好咧着嘴对绿柳呼救:“快拿我的小包袱过来给夫人看!”

    果然,东西送到了眼前,阿圆的手被解放了。

    卢夫人举着一根艾灸条左看右看,真想不出就这东西能有那种奇效。

    阿圆也抓起一根艾灸条叹息:“薇姐姐,这是艾灸条,对于宫寒疼痛很有效果,就是必须靠近皮肤熏烤,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才不敢.推荐给姐姐使用,不过,我正在想办法改进,等安全性能解决了,第一个就送过来给姐姐!”

    李薇万分遗憾,又实在心有不甘,于是提议:“妹妹先演示看看,我们一块想办法解决安全问题不好吗?省得你一个人想破了头——”。

    都是亲眼见证卢夫人剧痛的贴身丫鬟,自然都知道这止痛的重要性,几个丫鬟一起起哄,都要阿圆马上演示。

    “那就在绿柳身上试好了,反正你以后也要记住方法和穴位。”阿圆叫人取了火石和蜡烛,点燃起一根干松的艾灸条。

    吹灭,一小股浓烟升起,卢夫人迅速咳嗽了几声。

    “姐姐用帕子捂着点鼻孔吧,远远地看就行。”阿圆拿着冒烟的艾灸条走向绿柳。

    “有什么不舒服的疼痛的地儿没有?”

    绿柳的身子微微的向后退了一下,又迅速的回来了,大义凛然的答道:“没有疼痛的地儿,就是——就是吃了饭以后,这里,老感觉下不去,堵得慌——”。

    这是胃口不好,吃的油腻或寒凉,不能正常消化。

    阿圆心中有了数儿,也不让绿柳更衣了,只请她仰卧在花厅的长椅上面,先找到绿柳的中脘穴,再小心的用自己的食指跟中指岔开缝隙,固定在穴位处,右手执了艾条燃烧的那一头,靠近,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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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茅塞顿开

    “这种温度能不能受得了?”阿圆问道,为了不出危险,也不把人家的好衣裳烧个窟窿,她的两根手指做先锋,已经觉得很烫很烫了。

    “嗯,热乎乎的,很舒服——”,绿柳终于不再紧张了,刚开始,还以为是要拿艾条直接按在皮肤上烤呢!

    卢夫人非常认真的观察着整个过程,小丫鬟们也挤在一起,在也不嫌弃艾灸条的味道了。

    “咕噜——吱扭——”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特别清晰。

    尴尬的绿柳,此刻肚子里就像有无数气泡在流动,一声长似一声的发出莫名的声响。

    但是,面红耳赤的小丫鬟忽然觉得胸口一阵轻松,原本好长时间的石头堵着的感觉,正在急速消退。

    “夫人,真的管事儿!从上到下我都觉得通畅的很呢!”小姑娘差点儿蹦了起来,“嘶——”,那块被熏烤的衣料迅速蜷缩成一个皱巴巴的疙疤儿。

    丝绸的布料,就是不禁烤,阿圆急忙挪开了艾灸条儿,自己的两根手指也已经被熏得红红的发紧。

    还要去熏烤一下足三里,阿圆鼓起腮帮子,吹一吹自己的手指,继续工作。

    “都怨我乱动!”绿柳更惭愧了:“白——夫人,这要是能绑在身上随便走动着使用,又能治病,又不耽误做事儿,就好了!”

    “绑在身上随意走动?”阿圆的脑子里倏忽闪过一道亮光,前世里,可不是就已经发明出一种叫做“随身灸”的东东来了?用一根松紧带系在腰间腿上,绝对不耽误做事!

    而且,那东西可以装在布袋里面,还能起到隔热的作用,艾绒的烟气却不会受到阻碍。这艾草的烟气天生就具备能穿透布料皮肉熏灸的能力!

    只可惜美容院里不提倡给顾客用这种物件儿,害的阿圆纠结了这么长时间才想了起来。

    于是,卢夫人就看到了一幕奇怪的景象。

    阿圆妹妹嘴巴紧闭,鼻子尖儿上沁了汗珠,双脚都有些微微的抽动,双手却极力的控制着不发抖,继续为绿柳做着艾灸。

    “做这个很累吧?要不,换个丫鬟拿着熏?”卢夫人对这个新认好的妹妹可谓上心。

    “不用!我有经验,顶多烧点布料儿,不会烫到皮肉。”阿圆没敢回头。上次自己就烫了个水泡出来呢,还是别让小丫鬟练手儿了。

    终于把双腿的足三里都灸了一遍,阿圆按熄了艾灸条。摆摆手解放绿柳:“一个时辰之内,别喝凉水用凉水,去喝点热的吧!”

    然后,阿圆回头,”噌“一下。就抱住了卢夫人手舞足蹈:“薇姐姐,我想到解决的好办法了,你等着,做出来以后,第一个就送来给你用!”

    已经对艾灸的方法给予信任的卢夫人,闻听阿圆已经能够解决危险的问题。自然也是欢喜,对这个情绪外泄的举动,稍稍尴尬之后。也就释然了。

    这个时代的女性,尚且不流行与非子女夫君之间的身体接触,像阿圆这样欢喜之时就抱着人又笑又跳的,可真的是稀罕!

    实在是刚才在施灸,没办法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所致。

    阿圆看到了丫鬟们捂着嘴巴惊骇到的样子。也感受到了卢夫人瞬间的身体僵直,方才领悟到自己的莽撞。不由羞红了脸,讪讪的松开了手臂。

    卢夫人反握住阿圆的手,很诚恳的问道:“你的新方法,需要姐姐帮助做什么?要不要银钱什么的——”。

    卢夫人的帮助?天哪!自己胡侃瞎聊了半晌儿,怎么把正事儿给忘在一边儿了?

    “薇姐姐,这个新方法,我自己去研究打制就行,可是,我现在有个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想要寻求您的帮助的!”

    卢夫人对待阿圆非常坦诚,那么,自己一个小小村妇,又有什么可矫情的?

    阿圆把嘎石的事情从头道出,结合着目前白家的窘境,希望能够抱上卢府的大腿,平稳谋求生存与发财之捷径。

    好长的一番话,直把深闺绣院里呆久了的卢夫人,给听得瞠目结舌,美得不可方物的脸颊上,时喜时悲,时而喟然长叹。

    “却原来妹妹的日子过得这样艰难——”,她的神色一顿,招手对绿柳:“你去找一下卢管事,就说白家的事儿一定得帮忙,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都交给他去运作,切记不能让白家吃了亏!”

    胃口理顺了的绿柳丫头此刻浑身正得劲儿呢,闻言立刻福了身子告辞,径直去找卢管事传话了。

    有了老虎皮扯大旗,自家这桩麻烦事儿就算是解决个**不离十了,阿圆与卢夫人定好了下次再来的日期,脚步轻盈的走出卢府。

    小阿文还在牛车旁翘首以盼,细瘦的身子上面,那颗脑袋显得格外的大,一望,就让人心疼。

    “嫂子你回来啦?”小家伙如同往日回家一般的呼叫,小跑着奔向阿圆。

    “嗯,在外面守着饿不饿?口渴不?”阿圆任小家伙依偎着自己,揉揉他的头发,轻声问。

    “吃了面呢,不饿,也不渴!”小家伙很兴奋的回答,又问起一直惦记的问题:“这家贵人好说话吗?嫂子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好玩儿吗?”

    “好玩儿?呵呵,这家贵人很善良,愿意帮助我们,阿文,等你以后也有了这样的能力本事,可要记得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啊!”阿圆感叹,没想到当初的多说了一句话,会给自己带来这样一个好朋友,一个能在关键时刻伸出手来的好姐姐。

    小阿文听明白了,自家的困难能够解决,是因为这家贵人相助,以后等自己也做了贵人,也要去帮助找自己帮忙的人。

    “可是,嫂子,我以后,不想帮助欺负过我们的人!”小家伙又回想起受到的屈辱了,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人,不是以善良邪恶判断好坏的,而是按照“对我好”和“欺负我的”来区分。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记仇!阿圆眨巴眨巴眼睛:“那你也要记住这辈子所受到的每一份帮助,等你长大了,就会发现,善意永远比邪恶要多,你将会遇到很多友善的朋友,在生活的道路上互相扶持,曾经受到的欺辱,其实都不值什么。”

    小家伙不一定现在就能听懂,只是,阿圆不愿意看着这个孩子沉浸在仇恨里,“迷糊阵”是他的家乡,生他养他的地方,村民绝对不会是全部都黑了心肝儿,不能让一部分黑暗遮挡了孩子全部的光明。

    白老二也兴冲冲地出了卢府,见到阿圆,竟然深深的弯腰施了一礼:“嫂子,太感谢你了!咱们白家,再不会是任人乱踩的尿泥儿了!”

    卢管事得了夫人的叮嘱,办事自然分外精心,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跟白老二协谈好了合作的基本事宜,甚至,对于是否把嘎石灯推出镇子,推向县城,推向省城、京城,都做了简单的计划。

    要不是因为外面还有亲人在等消息,白老二恨不能无休止的与卢管事谈下去,卢府的大小买卖卢管事都有数儿,那经验和见识不是他一个乡下老赶可以匹敌的,听的越多,就越想吸收的越多。

    一个如此广阔如此美好的世界在眼前打开,而帮助他看到这世界风光的正是面前的嫂子,心情激动无比的少年郎,怎么会不施礼,不道谢?

    在最初卖糖葫芦挣几个钱的时候,他刚刚发现自己比别的兄弟聪明会钻营,还萌生过以后要自己干买卖,不跟这一大家子瞎搀和的念头,甚至偷偷留了私房钱。

    那时候就是这个嫂子用理解与赞赏鼓励着他,甚至对他私留了钱财也不以为意,还继续给予最大的帮助。

    到现在,自己手里还握着不少钱呢,一直没有交给嫂子。

    可是此刻,他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全盘交出,与全家人共进退,带着“迷糊阵”尿泥儿白家走向富裕,走向人人不能小视的高度。

    阿圆还真是被这个郑重的“大礼”给吓了一跳,听老二絮絮叨叨又颠三倒四的表达了一通,才算明白了这“礼”的缘由。

    “二弟,借着人家的威风只能是暂时的,我希望,很快就能看到咱家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直脊梁骨,到那个时候,你再来谢我今儿这番话也不迟。”

    三个人开开心心的上路,阿圆专门绕去书铺为阿文买了几本浅显的读物,和一堆笔墨纸砚。

    “我今儿晚上就帮你缝一个书包,明儿,就送你跟旺仔儿一块儿去上学堂!”

    心动不如行动,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雷厉风行。

    白老二也跟着打趣:“阿文,以后学了新东西回来,可要教给二哥,让二哥也彻底丢掉‘睁眼瞎’的土帽子!”

    小家伙被这堆东西弄得花了眼睛,又被老二说的鼻子酸酸,紧挨着阿圆说不出话来。

    他还小,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什么给哥哥嫂子,可是,他真的会非常努力的去读书,绝不会让家里的钱白花,让哥哥嫂子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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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老二的桃花

    阿圆拍拍小家伙的脊背,回头嘱咐白老二:“回去还得绕到李铁匠那儿,我想出了一个好东西,可以安全的使用艾灸条儿!”

    车里的笔墨纸砚足足的,多少个设计图咱画不出来?阿圆相信,自己辛辛苦苦收集了那么多的艾草,一定能够风风光光的派上用场!

    先到三十里屯,跟杨老爷子打了招呼,来不及瞧一眼即将完工的新式躺椅,就载了模板上路了。

    李铁匠那里更是着忙,嘎石灯就让一家三口忙得脚不沾地,现在又添了新玩意儿。

    阿圆已经在晃动的牛车上用功,划烂了几张软绵绵的宣纸,让阿文肉疼的小手直抽抽,才算画出了随身灸的大致形状。

    其实,说白了,这东西实在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阿圆选用了圆形艾灸盒的形状,灸盒直径约8厘米、高约4厘米,分成上下两部分,各自留出蜂窝状的圆孔,中间设凹槽契合,盒身用薄铁皮,越接近不锈钢的纯铁越好用,盒内固定短艾柱的铁丝和夹艾条的夹子,选用铁制的缘由主要是耐热,阿圆还建议李铁匠换铜浆试一试,具体二者之间的区别,尚且在未知之中。

    要等铁盒做好,才可以再找木匠对付一个契合尺寸的木风盖子,就目前的准备工作而言,这项技术可以使艾灸这一古老医术发扬光大,因为,它避开了烤炙的危险性,又能阻挡一些艾烟散出,圆形小盒子,拿取更方便,加上布带子一系,小巧玲珑完全可以随身携带。

    李铁匠这是第一次见到阿圆,暗暗诧异这样普通的农妇。怎么会想出这样多的灵便东西,从白老二叙述的形象中,还以为会是多么美丽高贵博学多识的大家闺秀呢!

    就连李家闺女,也狠狠的捯饬了自己一下,把铁灰铁沫子洗净,发髻上还绑了两根丝带,换上出门做客用的衣服,蹬上新做的绣花鞋,才借着倒茶水的机会进屋偷瞧了阿圆几眼,只是几眼。打扮的“柴禾妞儿”本色的阿圆就令她大为安心。

    这令白承宗赞不绝口的嫂子,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嘛!粗衣布裙,脚面上都是尘土。说话响亮,露着一排牙齿微笑,根本就和“大家小姐”搭不上边儿!

    阿圆终于留意到这个眼神闪闪烁烁的姑娘,大概有问题。

    她不但看自己的眼神闪烁,看向白老二的那一对眼珠子。更是添了些痴傻,临到实在没理由留在屋内,还要在屋门口猛一回头,留恋的在白老二身上再看一眼,才猛地掀开门帘子走了。

    这姑娘是芳心暗许了自家少年郎了吧?阿圆看看认真琢磨图纸的李铁匠,这老汉神经大条儿。压根儿没发现自家闺女在“思春”,白老二呢,甚至没拿眼皮撩那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一眼!

    啧啧。一桩“落花有意却流水无情”的肥皂泡剧,就要在咱阿圆面前上演了吗?

    李家姑娘个儿头比阿圆高一点儿,不算瘦,皮肤稍微有些粗,但是面色红润。眼睛瞪得大大的,鼻梁微有些塌。嘴唇丰厚,青春年华,很是健壮的样子,本来嘛,能跟着自家老爹打铁的丫头,也确实柔弱不到哪里去!

    三个人把赶制出来的嘎石灯过数儿放在车上,李铁匠还又拿出几套针锥子指甲剪用具来,最近他是根本不敢再接外面的活计了,单单白家老二的订单,就让一家人数钱数的心里喜欢。

    李家闺女的身影在门口一闪,又迅速隐去了。

    天色已经暗淡,白老二扬鞭赶车,大黄牛“踢踢踏踏”启程,正应和了那一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牧归的老牛是我同伴——”,阿圆好兴趣的把白老二看了又看,愣是把大小伙子给看红了脸。

    “嫂子你做啥哩?老瞅着我乐啥?”

    阿圆的眼睛里闪烁的都是八卦之光,眨巴着眼睛探问:“二弟,最近,这娶媳妇儿的事儿,有啥眉目了吗?有没有相中的姑娘,嫂子去帮你说?”

    白老二被说的脸更红了,虽然近来也敢咋呼着说娶媳妇儿的事情,那也不能守着小弟弟就提这事儿吧?没看见小家伙也是一脸的兴味直盯着自己?

    “没——没呢——不急!”就吐了这五个字出来,从脸到脖子都能跟大红布媲美,阿圆和阿文头顶着头大笑,难得啊,看到喜欢阴着脸的白老二囧到这个程度!

    笑声把大黄牛的脚步都给惊得打了个趔趄,又被白老二借题发挥,在空中抖了下响亮的鞭梢儿,大黄无奈,低着头继续往家赶,大脑袋似乎在寻思,主人家有喜欢事儿,叫俺老牛跟着乐呵乐呵怕啥?干嘛跟俺板脸动鞭子?

    今日的黄昏格外热闹,白老大带着二十几个棒小伙子在垒院墙,临时的灶台也已经搭好,稀粥熬了几锅,模板摆了又卸,卸了又摆,竟然已经把一人多高的院墙垒出了几十米远。

    远远看去,模板塑造出的院墙,光滑而整齐,顺着一溜儿直线走起,那叫一个好看。

    “媳妇儿,二弟,阿文,你们可回来了!这要是早把模板运回来,今儿下晌这院墙,还能多垒出几十米去!”白老大两手两腿的都是泥巴,却浑然不觉,迎着牛车跑过来。

    几个有眼色的小伙子跟着跑来搬下新制的模板,“啧啧”赞叹着又送到工地上:“承光哥家真是好主意,照这么垒墙的话,用不到个把月就能全垒完!”

    “个把月?明儿这些模板全用上,我们干上一整天再看效果,说不定有个十几天就全完活儿!”

    小伙子们纷纷议论着,那些新模板也迅速上了战场,趁着夕阳还算明亮,再赶出几米来是没问题的。

    一家人把购买的零碎东西拾掇下来,两袋子黄灿灿的小米,这遭院墙垒起来是足足的,半扇猪肉,连骨头带内脏,也能顶一气儿午餐用量——

    “媳妇儿,要不,咱晚上也接着干,点起来十几盏嘎石灯,立个木板挡着风,准行!”白老大心急如焚,低声的跟阿圆商量。

    这男人干活儿上瘾!

    阿圆笑着啐了他一口:“就算是头牛,你也得让喘口气,不带这么使唤人的啊,我看了,明儿一早赶工就行,你要是心急,就跟大家伙说一句,咱明儿再管一顿早饭,谁来得早谁能吃上,保准比你加夜班的效果好!”

    “嘿嘿,也是啊!”白老大挠挠脑袋,想明白了,庄稼人大都不会起来就吃饭,都要先下地干些农活儿才回家垫巴垫巴的,这要是饿着肚子来自家垒墙,那绝对不出效果。

    而且,经过了一个下午的交流,他发现其实大家都还不错,原来的生疏冷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住的离村子里太远,又没有多少机会沟通。

    所以,只要有可能,他也想好好尝试跟大家相处下去,多加一顿早饭也没啥,那垒墙的速度提上去,不就又省出来了?还能不多耽误自家出去挣钱呢!

    最后取下来的,是在牛车上最小心包裹存放的,满满一大篮子的鸡蛋,从镇子上买来的,在好几家摊子上凑的呢!

    白面杂面玉米面,掺在一起就是主食,就连咸菜,阿圆也挑着新鲜东西买了好几种,林林总总的在灶房里归拢好,采莲已经把简单的晚饭闷在锅里了。

    “姐姐,以后我看家,你出去。”小阿文怪不好意思的对采莲说道,抢了姐姐进镇子转悠的机会,总要表示一下歉疚的。

    阿圆被这家伙的小心眼儿给逗乐了,双手一伸,就熟练的揉上了那颗大脑袋:“你明儿就得上学堂,还哄你姐姐以后看家?”

    小家伙被揭露了算计,咧着嘴傻笑,脑袋被揉的乱蓬蓬。

    “明儿就送阿文去学堂吗?真好——”,采莲羡慕了,扒拉过来小弟弟,替他拢好头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嫂子总是喜欢揉乱自己姐弟的脑袋,这样顺抿的发式才好看不是吗?

    白老二迅速加入了垒墙的战队,哥儿仨真的都长大了,那个头儿在那堆小伙子里面很是显眼,尤以白老大为最,就算不是个将军的块头儿,那也跟边疆上的胡虏的身板儿差不多少!

    既然要等天黑透了才歇工吃饭,阿圆索性去给小阿文做书包,现在的孩子去学堂背的什么样式她不懂,那就做一个前世的双挎背包好了,装的东西沉重了,也不会累斜了肩膀。

    挑了块深颜色的厚布头儿,不够数儿,再搭配上一块浅颜色的,剪了长方形缝缀在一起,并精心的裁了一道紫红色的镶边,在包里面设计上几个隔离布袋儿,可以分装笔墨纸砚,阿圆甚至单独留了个空间,准备给阿文带零食吃。

    前世的小孩子读书,中途会专门留着加餐时间,阿圆就曾不止一次的羡慕可以加餐的小朋友,他们吃的不是食品,那是幸福!

    所以,她由衷的希望小阿文可以感受到“幸福”,无论是在学堂面对不同家庭状况的同龄人,还是在家中,都不要留下遗憾。

    ps:

    寂寞的完本,虽然青涩,对寂寞却意义重大,有书荒的亲可以前去一览。

第七十九章 销魂

    这一天实在是热闹,白老大亲眼目睹了用模板垒院墙的极速,竟然在晚饭的时候提出来,要重新修改一下垒墙的范围,直接把自己家中这一块圈进去。

    “我算过了,其实不费什么事儿,地里是现成的泥土,不花钱,红胶泥就从河边儿挖,小米粥稀稀的就使得上劲儿,多花几个人工钱怕什么,咱的时间早赶出来了!”

    设想一下,出了小院子,就是一个远的不着边儿的大院子,在里面想干啥干啥,自家的私人领地,那该是多么过瘾的一件事儿!

    “那咱家的牛就根本不用拴着,自己个儿去转着圈儿吃草就行了呗!野兔子也别抓了,那就跟咱自家养的没差儿啊!”小阿文掰着手指头细数好处,引得大家都很开心。

    大当家的说了,那就这样定呗!

    最让人喜悦的,还是白老二宣布与卢家合作成功的事情,粗大腿抱住了,剩下的,就是如何运作,让自家在村子里,在生意上,前进的更顺利。

    “卢管事会帮忙开通县城和京城的销售路子,我们把院墙建好以后,就可以狠狠的挖些嘎石来卖,要不了多长时间,咱白家,就能让他们仰着脸看!”

    这有点像战前总动员的味道儿,但是,每一个白家子弟都很认真,甚至是,有些神圣的意思。

    一个家庭的尊严,很重要。

    重要的甚至可以去流泪流血掏心掏肺的维护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家大小不再争闹,而是像现在这样有商有量,共同努力了呢?

    这样真好。

    白老二带着老三连夜去了里正家,既然已经跟老虎说好了借用名头扯大旗,那总得举着老虎皮多走几圈儿吧!

    白老大还要再跟李叔多谈谈打算,顺便把大旗也打到那边去晃悠。不要小看男人的传话能力,比起八卦来,他们不一定就真的肯对女人甘拜下风!

    小阿文自然又要跟着去的,正好,白老大也要问问学堂里的规矩,明日里,好掂着束脩送阿文去脱胎换骨呢!

    阿圆和采莲继续做针线,那么精致繁复的书包还没完工,采莲恨不得再缝几朵假花上去才漂亮。

    “你可饶了我们吧!”阿圆抱住书包可不敢交给采莲祸害,这个臭美的小姑娘想把咱家最小的男子汉给拾掇的“娘里娘气”。咱可不能答应!

    姑嫂二人逗着乐做活儿,小萌萌在炕下拱来拱去,一不注意。就把采莲的鞋子给叼跑了。

    “汪汪汪——”,特别喜欢蹦着高叫唤的大黑又要教育自己的孩子了,还教训的格外卖力气,没休没止。

    “嫂子,是不是有人来了?”小采莲想要下地看看。可是鞋子少了一只,很是为难。

    “我去吧!顺便把你的鞋子找回来。”阿圆下地,又回头打趣小姑娘:“是不是你的脚丫子太臭,才让萌萌给叼走扔掉了?”

    “嫂子——”!小丫头被惹毛了:“我天天洗脚的,哪里还臭?”

    “哈哈哈——”,阿圆的笑声能传出十里地去。

    外面。是真的有人叫门,大黑都要把绳子给蹬断了。

    家里的男士们可都不在,阿圆抓起常备的锄头。站在大黑身边高声喝问:“谁呀?”

    “是,是我——你——你大伯——”,回答的声音犹犹豫豫的,五个字哆嗦了半天,听嗓门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本来就紧张着的阿圆勃然大怒。脑子里只剩一根筋儿:“你是谁大伯?半夜里没事干,你找便宜来了?告诉你。我们家没爹没娘,更没大伯小舅二姨奶奶,您想找亲戚,也踅摸个家里有亲戚的人去唬弄,别找我们这种死外边都没亲戚收尸的人家!”

    自从她换了个身子,这嘴皮子是越来越混不吝的利索了,就像是原来关紧了一道闸门,前世的阿圆闷葫芦似的不爱说话,现在闸门被骤然放开,那些说的过瘾的话冲出来,觉得万分快意,于是再也收不住闸门似的了。

    何况是今日里,一大早就受到了铺头盖脸的糟践,为什么?还不是没有亲戚长辈护佑的原因?

    所以,任何人此刻千万别来白家门口认亲,你要是陌生人还能得个笑脸,要是一说连着骨血,那准落得个被人骂个狗血喷头的结局!

    这侄媳妇娶得彪悍啊!门外的“大伯”退缩了,张张口,实在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何况,那些话也有点像事实,自己能拿什么去反驳?

    小采莲跳着脚跟了出来,听见了嫂子的酣畅淋漓,不由大睁了星星眼钦佩又艳羡,这话说的,多解恨哪!

    阿圆可没想过,她此刻的形象会颠覆小姑娘对于淑女的认知,听得门外没有动静了,丢下锄头去追小萌萌。

    “乖,给姐姐的鞋子——”,阿圆轻声哄着,小白狗爱娇的围着大黑转悠,就是不肯松嘴。

    “谁是它的姐姐?”小采莲懵了,在嫂子嘴里,自己跟狗认上亲戚了,还是同辈份儿的?

    外出扛大旗耍威风的白家男士们,终于回来了。

    阿圆长出一口气,原来的自己住在高楼大厦的鸽子笼里,夜里咳嗽一声,隔壁都能听得见,还真的不怎么怕黑夜,霓虹灯车灯路灯昼夜不休,其实也没什么黑暗的地界儿,但是现在,荒郊野外的住着,男士们再不在家,有个风吹草动的,那滋味儿,怎一个担惊受怕可了?

    “家里有事儿?”白老大看见媳妇儿抚着胸口惊悸的样子,赶紧询问,自从半夜白毛儿光顾,一家人的神经,都有些紧张过度。

    阿圆摆手:“不算是有事儿,就是有个神经病来冒充亲戚,被我给隔着门撵走了,嘁,咱家哪有什么亲戚!”

    “哦,以后就得这样,我们不在家,晚上不给生人开门。那个神经病说没说来冒充的什么亲戚?”白老大放下了心,随口还表扬了一句。

    阿圆想一想:“好像是说,‘我——是——你大——伯’,磕磕巴巴的,一听就知道是假冒的!”

    正在勾肩搭背往屋里走的白家兄弟们齐齐愣住了,白老大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往前迈,还是该向后退。

    “咱——大伯就说话磕巴——”,小采莲轻轻拽了拽阿圆,低低的说道。

    阿圆张大了嘴巴,半晌儿合不拢。

    咱其实不是想要笑话人家残疾人,只是不习惯你们家还真有亲戚登门,不过,这大伯是谁?怎么非得深更半夜才来蹬侄儿的门?

    “承光,难不成,你这大伯,就是跟——那个胖伯娘,是一家的?”阿圆的嘴巴张的更大了,她从来没见过白家这个硕果仅存的据说还算仁义的“大伯”,也不能怪她没想起来的!

    “嗯,咱家就一个大伯,咱爹就姊妹三个——”,白老大挠挠头:“算了,要是真有事儿,大伯明儿个还得来,都早睡吧!”

    不知道这个“大伯”身上,找不找得到白老大的影子?阿圆躺在床上,随手捏一捏男人壮实的肌肉,这副身板可是个异类,跟那个阴森森的奶奶、哭唧唧的姑姑,还有白家这一群弟妹,就没有一个相似的!

    这娃儿真是捡来的野孩子吧?阿圆脑子跑偏了,再次流连了一遍自家男人的倒三角体型的——三角部位。

    女人,你忙活了一整天,又费脑子又费力的,竟然还不累?

    “嗯——好累呢!承光你别动——”。

    你确认你不想让男人再动?

    那为啥一双小手到处放火,把人烧的赤身**,滚烫火热,你又说“累”了?

    白承光自动忽略那“累”的真正含义,三下五除二,帮着媳妇儿解决了布料的束缚,昨儿没吃到的肉肉,今儿总不能再饿着了吧!

    “唔——承光,你跟我说说,你娘——个子高吗?什么形状的眼睛?”阿圆舒服的放松了身子,脑子里却还停留在刚才的思绪中,自家男人是不是捡来的,这个问题一想就觉得上瘾。

    你上辈子是孤儿院捡的,就心里不平衡,也盼着人家跟你一样的待遇才高兴吧?

    其实,怎么可能?丢女孩子的可能有,丢残疾孩子的很可能有,丢弃健康的男孩子的可能,几乎没有!

    多么强悍的封建残余啊!男人骑到女人头上耀武扬威了几千年,女人只在母系氏族短暂的多干了几年活儿——

    阿圆神游太虚,身子轻飘飘的随着男人的进退而起落,不知道,将来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还是跟白老大全无相似之处。

    要不是白老大发现媳妇儿干活儿不专心,猛一把扭转了体位,全新的感受刺激到了阿圆的神经敏感处,她的脑子里,还不知道会延伸出多少传奇的故事出来!

    “哦——承光——使劲儿——快——再快点儿——”,神游太虚的女人回魂儿了,立刻开始对工作进行深入的指导,并要求贯彻到底,切不可敷衍了事。

    **的夜,才刚刚是个开始呢!

第八十章 白家第一爱显摆

    男人真是一件奇怪的东西,明明昨夜里卖狠了力气,第二日,身子软绵绵都想爬不起来的那一个,却是阿圆。

    而白老大同学,精神的跟头豹子似的,天蒙蒙亮就悄没声的去了灶房蒸杂面馒头,昨夜里和好的发面足有几大盆,又跑去外面的临时灶台熬小米粥,六样咸菜丝儿准备好,才吆喝着大家伙儿起床。

    全家备战状态,自然一切从简,这边还没吃饱,李叔和几个赶早儿的小伙子就说笑着进了院子。

    大黑得了嘱咐,只在一旁低吠,小白犬左窜右跳,还跟陌生人游戏,引得李叔他们笑得山响。

    “赶紧就坐吃饭吧!”阿圆拾掇完自家的碗筷,再摆放新的家伙什,来得早的都是有心交好的人,她自然希望可以相处的更和谐一些。

    还有两个小伙子想要客气一番,也被李叔一把按在了凳子上:“都甭客气,承光这家人实诚,你们处长了就知道了,来来来,早吃饱了早干活儿!”

    阿圆回到正房去,小阿文今儿去学堂,说好了跟旺仔儿一起见先生,这小子,竟然心大的要求说,不让大人送他,自己就能把束脩交上。

    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独立的训练方式?

    阿圆是当场就答应了的,白老大便犹疑,就算是弟弟口灿莲花,能得到先生的喜爱,那这二两银子半年的束脩,就这么交给小孩子,丢了,被抢了,可咋办?

    最后谈好的条件是,由阿圆护送到学堂外面,再把钱交给小家伙自己进去面见先生。

    白老大偷偷的嘱咐媳妇儿:“你送进去以后。千万别回来,藏一个地方多等一会儿,要是先生把他撵出来,或是受了欺负,也有个救手儿——”。

    所以,肩负着双方信任的阿圆就要左右逢源,小阿文兴奋的吃不下饭,要按住了强吃,小采莲又闹着要帮弟弟梳个精神的发髻,男娃子不吃这一套。撒着欢儿的逃跑,还得是阿圆帮着抓过去递给好心好意的小姐姐——

    孩子多的家庭,每天都得是这样鸡飞狗跳吧?

    临了临了。被拾掇的美气的小娃子背上了崭新的书包,嘴巴一撇,又不干了!

    却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心有不甘的小采莲。到底是偷偷的给弟弟的书包缝缀上了两朵小花儿,一红一黄,美则美矣,但是,咱们小阿文是个立志做男子汉的男娃子呢!

    现在,一个要马上揪掉辣手摧花。一个深觉好心碰到了驴肝肺,委屈的要当场哭出来,阿圆的脑袋要炸了。

    “这样啊——咱先带着这花去。要是真觉得不好看,有人笑话,咱再考虑揪下来,好不好?”阿圆哄劝阿文,并暗暗的挤了一下眼睛。

    小阿文早就成长为一个人精儿了。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破涕为笑的小采莲还不知道。这叔嫂两个一出了家门,就摸出了一把小剪刀,把那两朵悲催的小花儿给“咔嚓”了。

    然后互相庄严地点点头,定下了保护这个秘密的约定,才拐去李婶家里去叫旺仔儿。

    村子里日子过得去的人家,再有点见识,就会把自家的小子送到学堂里厮混上几天,认两个字还是有好处的。

    但是,真正撇家舍业砸锅卖铁一心想供个举人出来的人家,不多,得有个十几年,迷糊阵连个秀才都没出一个。

    所以,李叔李婶儿两口子把小旺仔儿送去读书也就刚刚够一年,平时是放羊式的管理,要是哪天说不读了,也不会掂着棍子去教育督促。

    迷糊阵最后一个秀才公,就是村中学堂的蔡先生,据说自从中了秀才,就再也考不上去了,于是回村办学堂,给小孩子启蒙,连带着还要继续考,虽然,也还是没有考上去。

    即便如此,蔡秀才的地位在村子里也是排在第二位的,仅次于里正,谁家大庆小情的宴席上,都要请秀才公坐上主位。

    可惜,小阿文不肯让阿圆去亲见这个迷糊阵的著名人物,只能在想象里勾勒蔡先生的形象了。

    说是学堂,其实只不过是有四间房子大小的方正小院儿,圆圆的门洞下,是两扇黑漆漆斑驳的大门。

    院子里面,似乎还可以看到一棵矮矮的果树,绿色已经暗淡凋零。

    小阿文跟旺仔儿勾肩搭背,接过阿圆手里的书包,捏一捏夹层里的两块银子,对阿圆摆手:“嫂子回去吧!我自己没问题!”

    这大话说的斩钉截铁,把阿圆担忧的嘱咐就给堵在嘴边了。

    阿圆按照白老大的嘱托,在学堂外等了好大一会儿,大约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进去,大门关闭,就无声无息了。

    迟迟不见阿文出来,那就是说,小家伙被先生留下了吧?

    然后,是稀稀落落的背书的声音,先生稍显厚重的声音,也隐隐的掺杂在其中。

    “人之初,性本善——”,阿圆笑了,的魅力无可抵挡啊!

    她拍打拍打衣服上的尘土,正要打道回府,就听得蔡先生的声音抬高了:“白承祖,你有什么事儿?”

    白承祖是谁?这个名字怎么那么奇异的熟悉呢?

    接下来的声音,差点没让阿圆蹲到地上捂脸。

    “先生,我早就把背熟了,还会写那些字,能不能就不再背这么长时间了?”

    是自家小弟弟白阿文的声音!还私自改了名字?还在入学的第一天就扬风炸毛的跟先生叫起板来了?

    原来只知道白老二喜欢显摆,阿文还表示强烈的鄙视来着,没想到真人不露相,真正显摆的主儿,在这儿呢!

    阿圆一脸的无奈,把耳朵贴在学堂大门缝里继续仔细听下文,这蔡先生的脾气如何,不会直接揪着阿文提溜出门吧?

    屋子里,似乎传来孩子们的嬉笑,类似不服气的嘲笑啥的。

    然后,蔡先生似乎刚刚回过神儿来,结巴的说了一句:“那你——你背一遍叫大家听听,不能——背错一个字!”

    “呼——”,阿圆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出去,看起来,这先生为人还不错,并不拿大棒子打压学生,还肯给阿文机会证明自己能行。

    白家第一爱显摆,就这样朗朗背诵起来,从头到尾,一字不漏,一字不错,并且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嘿嘿,这个“情”字的把握,来源于阿圆的悉心教导呢!只有读出其中文字的“情”来,才算是真正领悟到了文章的深意。

    教室内应该是有些哄闹了起来,大概,孩子们真没料到刚来的新同窗会背的这样好,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

    就照白老三原来读了两年学堂的程度,也就仅仅是背完了,全部会写能懂而已,学堂里每天只上半晌儿的课,背一句话,写几个字就完工了,再加上假期随先生订,一本书,可不得磨上个两年?

    阿圆此刻甚至后悔把阿文送到这儿来了,要是继续用两年的时间再把磨一遍,那还不如领家里去自己买几本书对付呢!

    蔡先生的声音终于又传出来:“白承祖,刚才背的那一句‘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你能解释一下吗?”

    “当然能!”小家伙那声音跟灌满了水的机关枪一样神速。

    “玉不打磨雕刻,不会成为精美的器物,人若是不学习,就不懂得礼仪,不能成才。”

    解释的多么标准啊!阿圆在心中赞叹,与有荣焉。可是,这还不够光荣——

    “先生,我嫂子说,这句话是要告诉我们,一个人的成才之路,就如同雕刻玉器一样,玉,在没有打磨雕琢之前,和石头没有区别。人也是一样,只有经过刻苦磨练,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一个能让人竖起大拇指称赞的人!”

    这臭小子把自己一时感慨的话也都吐噜出去了,人家先生让解释,你就解释好了,还搞啥延伸拓展啊!

    这会子功夫,路过的几个村民,有兴趣盎然的盯着阿圆看的,有微笑的点个头的,也有根本就不认识,漠然走过的。

    阿圆仓皇逃窜,为这个蔡先生捏了一把汗,不知道秀才公会怎样应答咱家的第一爱显摆同学,自求多福吧!

    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呢,就别担心阿文小子会吃亏了,他不给别人亏吃就算烧了高香!

    二十几个壮小伙子早到齐全了,吆三喝四的分工协作着,和麦秸儿泥的,倒米汁的,填模板的,撤模板的,干的是热火朝天。

    阿圆反而觉得无处下脚,于是转身进家门,准备收拾午饭。

    身后的大叫声就传来了:“承光哥,野兔子!是只野兔子掉进坑里了!”

    这下热闹极了,小伙子们丢了家伙什,都奔着陷阱去了。

    越是围观的人多,那兔子就越是跑不出来,左冲右突的,就被一个叫大光的小子给堵住了出路,他提溜着猎物,屁颠颠儿的往阿圆身边跑:“嫂子,今儿午晌,就给我们炖回兔子肉打打牙祭呗!”

    ps:

    感谢jansam的打赏,寂寞摩拳擦掌继续码字码字中——

第八十一章 批评与自我批评

    “就是就是!嫂子——咱垒院墙有兔子送上门,这是好兆头啊!”其他人回到工作岗位上去,还不忘跟着起哄架秧子。

    “行!你们就擎好儿吧——”,阿圆开心的答应着,接过兔子,给那大光一个笑脸,然后扭身,悲催了。

    自己把话也答得山响,可是,谁来帮咱剥兔子皮?姐不敢下手啊!

    要不说关键时候还得是夫妻一心,阿圆没纠结多大会儿子,白老大就回家取家伙什来了,当然,顺便就把那只兔子给结果成两部分。

    在庄稼人眼里,怕血不敢给动物剥皮的婆娘,太矫情儿,逢年过节谁家里宰猪,人手不够了,老娘儿们一样上去摁住了喷一脸血,有啥啊?

    “你不用去工地上,我们哥儿仨盯着呢,在家多歇歇,那腰,还酸不?”白老大临走,还要煽情的跟老婆亲近一下。

    刚娶没几天的媳妇儿,宝贝着呢!

    小采莲在一边儿捂着嘴偷乐,不幸发出了声音,被大哥剜了一眼,又接收到了嫂子的一对儿白眼珠子。

    只不过,在阿圆的教育下,这丫头的胆儿肥了不少,耸耸肩膀头儿,压根儿没在意,反倒是凑上来取笑:“嫂子,我大哥对你可是真好啊!就说这天天晚上洗澡,这习惯给保持的,跟镇子上的富人家里也不差多少了吧?你现在满意啦?”

    “人小鬼大的丫头!”阿圆笑着啐了一口:“你大哥爱干净了,这是对他自己有好处的事儿,关我满意不满意?”

    “可大哥原来就没这么些事儿!”小采莲据理力争:“就是从嫂子来了咱们家,从那天嫂子发脾气,大哥为了让你开心,连吃饭都张不开嘴了,嚼东西真的不出声音了。哎!我真替他难为的很!”

    有这回事儿?阿圆大囧,虽然说自己也希望老公举手投足具备绅士风度,可也没那么苛刻的要求过他啊?难道说在丈夫心里,自己已经形成了一种莫大的压力,连吃饭都倍受煎熬了?

    “那个——这个事儿——”,阿圆解释无能。

    夫妻相处之道,贵在地位平等,何况自己也没啥可以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地位!

    小采莲的一席话,把阿圆的心里给炸开了锅,久久。都不能平复。

    “采莲,你还小,不知道。女人家有时候会心情不好,可能会说些个难听的话,甚至是伤人的话,但是绝对没有坏心,过去了那几天。也就没事儿了。”

    阿圆不是一个知道错了却坚决不改的人,前两天情绪确实激动,一张口就是翻脸不认人,看什么都不顺眼,还幸亏的这一家人都不在乎,第二天该干啥干啥。并没有跟自己生分了。

    “以后,我会克制自己,你也要帮助嫂子。多提醒嫂子别乱发脾气,好不好?”

    态度诚恳的女人,再没伸魔爪去揉乱妹妹的头发,而是温柔的顺着毛摸摸,小姑娘一下子就感动了。

    “好啊!以后嫂子一着急。我就在后面拽衣服,行不行?嘻嘻。其实那天,也没啥,我们都知道是嫂子肚子疼的缘故,二哥三哥又打架,才让嫂子生了气的——”。

    姑嫂两人交了心,关系就更亲密了,虽然,小丫头还不能真正体会到为啥女人到了肚子疼的时候,就会情绪很差。

    一只兔子哪里能够二十几条大小伙子吃?

    杂物间里还有最丰富的储备粮——红薯呢!

    阿圆决心改革一下土豆炖兔肉的做法,换成红薯块儿试一试,就地取材嘛,顶多,是剩下了红薯,还有两条狗等着接收呢,小萌萌最喜欢了!

    把红薯切滚刀块,油锅爆香葱姜蒜,倒入切好的兔子肉煸炒,等到变了颜色,加高汤加水加盐,炖上个大约二十分钟的功夫,才丢了红薯块进去继续炖。

    这菜是试验品,还有一道主食够料儿的很,半扇猪肉可以派上用场了。

    摆面摊子摆的家伙什都用上了,阿圆摩拳擦掌想做红烧肉,那神态激动的谁都不许插手,天可怜见的,咱阿圆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是第一次接触红烧肉的原料啊!

    红烧肉以五花肉为制作主料,口味属于“浓油赤酱”的偏甜味儿,正是阿圆的心头好。

    想想吧,阿圆就不觉得会有哪个人不喜欢这道菜,有的人喜欢吃瘦肉,因为瘦肉有嚼劲,有的人喜欢吃肥肉,因为肥肉香,有的人觉得肥肉腻,难以下咽,可惟独红烧肉这道菜,肉是五花三层,经过制作之后,美味不可用言语来形容,肥而不腻,堪称中华美食中的一道最经典之作。

    在小采莲艳羡的目光下,阿圆独自操作,割下五花肉,洗净切块的功夫,还顺手煮熟了鸡蛋三十个。

    交给采莲把熟鸡蛋剥皮,阿圆采用最家常的红烧肉做法,简单却味美。

    等锅烧热,加少许油,油热后,放入五花肉煸炒,至五花肉变色,加入酱油继续煸炒,在火候的关键点,加入糖再炒,至糖融化到最佳状态,均匀的包裹起了肉块,红烧肉的最关键环节就算大功告成了。

    然后,将炒好的五花肉倒入炖锅,加水没过肉,用大火烧开,放入葱、姜、八角和香叶,再转小火慢炖半个时辰,放入剥好皮的鸡蛋,继续炖个十几分钟左右,用大火收些汤汁,即全部完工。

    好家伙,连汤汁带鸡蛋肉块儿,足足装了三个大菜盆,那油汪汪、红彤彤、颤巍巍的方形肉块儿,怎一个“香”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热一热白老大蒸好的杂面馒头,盛上工地灶台上的小米稠粥,调剂上两盘凉拌野菜清清口,一顿丰盛豪华的大餐,就可以开始享用了!

    工地上的大小伙子早就扛不住劲儿了,先是兔子肉的香味儿勾的鼻子尖儿发颤,又一波红烧肉的攻击赶到了,整个荒地上都泛着甜味香味肉味儿——

    小采莲站在院门口一声喊:“大哥,开饭啦——”。

    天籁之音啊有没有?

    “咕咚——咕噜——”的声音,不是汉子们吞咽口水呢吧?

    到底是李叔挑选出来的身板最结实的一群汉子,吃起饭来,那也是狼吞虎咽不遑多让,什么叫“风卷残云”,什么叫“一干二净”,阿圆终于彻底领会到了。

    幸亏提前长了个心眼儿,给自家人留出了五分之一来,要不然,下学堂的小阿文就只能干瞪眼白流口水了。

    背着双挎书包的小家伙儿,此刻可不正在目瞪口呆?委屈的眼圈儿都有些红,自己只不过上了半天的学堂而已,他们就在家偷吃什么呢?那香味儿,从擦干净的盘子底上都能散发出来。

    “呵呵,嫂子这手艺真没的说,在咱迷糊阵,就没哪个婆娘能做出这饭食来,好吃,样样都好吃!”大小伙子们抱着肚子那叫一顿的夸啊,直把白老大给说的眉开眼笑,夸赞媳妇儿,就等于夸赞自己的福气,对吧?

    小采莲来收拾残局,终于发现了站在一旁眼泪汪汪的小阿文,急忙拽了一把:“下了学怎么还不回家?嫂子给你留了好吃的菜呢!”

    没进家门就被工地上的汉子吃相吓到了的小阿文终于明白了自己也有吃的份儿,就是呢,嫂子跟村子里别人不一样,不会单单把好吃的留给客人,在她心里,自己是很重要的!

    果然,阿圆一见未来的秀才公回来了,就笑得合不拢嘴,揉着脑袋就追问:“今儿在学堂里表现怎么样?有没有被先生训?有没有被同学们笑话?”

    “当然没有!”小阿文把胸脯一挺,响当当的宣布:“我自己找的先生,说要上学堂,先生就收了银子,叫我跟旺仔儿一个桌,还说我有啥不会的,可以多问问旺仔儿,可是,嫂子你不知道,旺仔他们根本没学多少东西,到现在都背不下来,也写不全,先生一上课,看到我早就学会了,还这么聪明,就决定以后给我自己开小灶,另外制个学习计划呢!”

    听听,人家小东西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先生决定单独给他开小灶上课,是那么容易的吗?

    阿圆故作不解:“先生好聪明啊,一见你上课就知道你早学会了,你告诉先生的?”

    “那——是自然,先生说——说一看我的眼睛,就知道我聪明——嘿嘿——”,小阿文不耐烦解释了,卜楞着脑袋逃出嫂子的魔爪:“我要吃饭,饿死了!先生让我带着他们背了一早晨的书,可辛苦了!”

    这还当上“小先生”了?采莲看向弟弟的那模样就只剩艳羡不已了。

    怪不得骄傲的翘尾巴,在学堂里找到自信了,发现了自己在智力上是比别的小朋友强些,那些字,他没用几天就认全了,并且能写下来,虽然,先生说他那字可得好好练练,一点筋骨都没有,纯粹是比着葫芦画的瓢。

    可是,既然咱天生聪明,那练字的事儿,还不也是手到擒来、简简单单?

    ps:

    书评区好安静啊,要不是订阅还在不断的增长,寂寞会以为没人看书了,亲,热情一点儿,求个票行不?

第八十二章 温柔小意

    刚刚做过自我批评的阿圆,决定暂时允许自家弟弟翘尾巴,目前处在情绪可以操控的状态,嘿嘿,弟弟你有福了!

    先把在外面收进来的碗筷泡进木盆里,三个人走进灶房里吃饭,红彤彤的油汪汪的肉块从温着的锅里取出来,一下子就晃花了阿文的眼睛,伸筷子戳一戳,那肉块就晃动一下,晃着晃着,就滑进肚子里去了。

    “嫂子——我知道你做饭好吃,可是这红烧肉,是最好吃!”小家伙满口流油,嘴里也有点语无伦次了。

    每人再垫巴一颗鸡蛋,浸在红烧肉汤汁里久了,那滋味儿,跟肉也差不离儿。

    就连阿圆,都吃的蜜口香甜,久违的甜软香酥的味道,把心,都给浸甜蜜了。

    事实证明,红薯块炖野兔肉也是一道绝佳菜肴,红薯块微微发软就出锅,不会那样软腻,整道菜却更换了风味,有些用山药炖肉的感觉。

    “下晌你要复习功课吗?先生留没留作业?”阿圆还是过去的习惯意识,放学,得布置作业。

    “不——用!”阿文拐着弯儿吐出这两个字:“功课我是没问题的,下晌跟着大哥垒墙吧,等晚会儿,我去监管一下旺仔儿的作业,先生说他老跟不上,那可不给我丢人?要是再不行,我都不好意思带着他上学堂!”

    阿圆和采莲面面相觑,这小子膨胀的也太厉害了吧?才上了一晌的学堂,就学会目中无人,唯有自己独大了?

    昨儿个还信誓旦旦的要成为老白家的骄傲的那个淳朴小娃子,哪儿去了?

    “阿文,你跟旺仔儿是好朋友,是在咱村子里唯一的好朋友呢,你可别欺负他。要不,可没人跟你玩了!”小采莲终于决定行使做姐姐的权力,嫂子总嘱咐让她多练习说话,多讲讲大道理呢。

    可惜,盲目膨胀着的小人儿根本听不进去,双手一摆:“怎么会?我是为了旺仔儿好,是想要帮助他的,怎么能叫欺负他?”

    说完了,自己低头看看身上的新衣服:“我得换身旧的去垒墙,大哥二哥三哥还没听我说说学堂里面的事儿呢!”

    小家伙一阵风的撒丫子跑了。留下个还没把道理讲过瘾的姐姐,张着嘴一时还合不上。

    “嫂子你看他——那个潮摆样儿!”采莲顿足跺脚,恨恨的骂了一句原本只送给二哥的形容词。

    “噗——”。阿圆喷笑,拍一拍小姑娘的肩膀:“你别着急,也不用慌着说服教育,有生活这个铁面无私的好先生监管着呢,阿文要是继续翘尾巴得意显摆。生活自会‘啪啪啪’大耳瓜子抽他,到时候,比你我说破天都管事!”

    “生活——是谁?也是个先生?学堂里新添的?”采莲被说懵了,嫂子这话有些深奥了。

    阿圆奔向那堆泡着的碗筷:“总之你等着看,阿文不是个钻牛角尖儿的孩子,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不妥之处。放心吧!”

    小孩子嘛,总是要在不断地磨砺中成长起来的,你就算是操碎了心。把所有可能妨害到他的道理都讲得头头是道,他还是得自己一一的摸索出属于自己的经验。

    做大人的,莫不想自己吃过的亏绕过的弯路,提前告诉给孩子,让他别重复同样的错误。可惜,有几个真正能如愿?

    外面有汉子们在干活儿。下晌,女人倒是清闲的了,阿圆和采莲一起琢磨那些随手缝缀起来的假花,光溜溜的木簪子、铜簪子是白老大收集来的,别头发的卡针也买了上百个,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假花固定成饰品。

    这事儿两个人都老感兴趣了,头顶着头一通铺排,还要彼此给出意见来比对,模样满意了再动针线固定。

    “嫂子,你说咱这头饰能卖得动不?会不会光咱自己看着好,拿出去被人笑话了?也没个金银珠宝啥的镇场子,我这心里老是发虚——”,小采莲缝着缝着,扎了一下手指头儿,含在了嘴巴里问道。

    别说是个小姑娘,就算阿圆,不也是心劲满满的采艾草做艾条,然后碰了一鼻子灰回家?这做买卖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它的未知性,越是未知的新鲜东西,就越是潜力大,有可挖掘性。

    “你怕啥?反正都是尝试,卖不出去的话,咱俩自己戴,或者留着送人,最不济,还能拆开了再换新花样呢!”阿圆随手把做好的一枚钗子插到脑后,铜簪子的顶端,缀了一朵小小的玫瑰花,紫红色,很是别致。

    “真好看!嫂子,你觉得漂亮的这一种式样肯定好卖!”采莲又找回来点信心。

    “个人有个人的眼光爱好,你不用拘泥于别人会怎么看,多做几个样子出来,自然有欣赏它的人存在。”阿圆又捻起一朵小瓣儿的野菊花,嫩嫩的黄色绸缎,塑造出柔美的清丽。

    女人也是花朵般的存在,有的高贵艳丽摆在宫殿,有的冷如冰霜开向雅士的案头,更多的,是野花般的肆意生长在旷野,微风吹过,是她们惬意的花语,尘土盖过,还一张飞扬的笑脸。

    再美艳的女人也有孤寂终老的,再丑陋的女人也有个安心的男人守候,这就是所谓的“各花入各眼”罢了!

    阿圆一时之间想的痴了,那个只见过一眼的“豆腐西施”,和待自己如亲妹妹一般的卢夫人李薇,在心头都萦绕不去。

    她们都美得超越了自己几个等级去,也都比自己富有,但是,阿圆依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最幸福的女人,是荒地里有人呵护有雨露滋润的盛开的一朵小野花。

    工地上,临近收工的时候,昨夜里不得门而入的白家“大伯”,再次偷偷摸摸的,来了。

    他大概是知道了垒院墙的事儿,结结巴巴的没说上几句话,就挽起袖子裤腿跟着干起活儿来。或许,还得躲避着老婆跟老娘的视线监管。

    白老大劝了几句,让他到家中就坐,他坚决不肯,恨不能赶紧多帮几下忙似的。

    也怪不得白家几个孩子说起大伯来无限唏嘘,也从来没有恨意,这个男人,只不过是掌不起家来,做不得主罢了,良心并不坏。对侄子侄女也想要看顾来着。

    采莲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说大伯来了,嫂子就兴劲头头的在院门外偷窥。也不去打招呼,只是看了又看,叹息了又叹息。

    阿圆可不敢告诉妹妹,她这心思好龌龊的呢!

    白老大的模样儿,跟这个嫡嫡亲的“大伯”。一点儿仿佛也无,倒是白老二老三的身坯样貌,能跟“大伯”符合起来不少!

    这是多么诡异的一件事情啊!

    阿圆的头发丝儿都觉得发炸,据说,白家爹爹是出门两年带回的媳妇跟白老大,那是不是有可能。在这两年内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才捡到收养了这个孩子?那白家母亲是不是白老大的亲生娘呢?

    就目前阿圆的八卦劲头,要是这时代有了dna测定法。一定会想方设法把白家人哄骗了去做做检查,这么纳闷的心思,太难压服住了!

    可是,还得必须压服住,跟白家弟弟妹妹说的话。保准得被群起而攻之,跟白老大说说吧。那粗线条的,说浅了听不懂,说重了,那后果会不会不堪设想?

    任谁也不喜欢好么好的就被说成是弃婴了吧?爹不是你的亲爹,娘也不是你的亲娘,大伯不是你亲大伯,兄弟姊妹也不是你的亲兄弟姊妹——

    哦!白老大一定会大耳瓜子把自己抽出去的!

    阿圆握拳,要自己把这个“秘密”守口如瓶,也说不定,这小子就是一个怪胎,天生的谁也不像,自个儿长自个儿的呢!

    又有了更深一层的心思,夜里,新媳妇的态度就更温存了些,这娃儿比自己还可怜,说不得就是在卖大力气照应着非骨血关系的弟弟妹妹,还受着非骨血的大伯娘、姑姑和奶奶的欺负——

    等这身子调整好了,家里也不那么穷了,要不,就真的生个孩子?生一个跟白老大相像的孩子,留着一样的血脉,铜铃豹眼,高大身坯。

    这样,白老大就真正不会孤单了,自己也用不着经常夙夜忧叹,一肚子八卦问不出口了。

    媳妇儿表现的这样温柔体贴,双手有张有弛的按摩着一身肌肉,白老大只觉得遍体通泰,一天的劳累全消,喉咙间舒服的直发“嗯——嗯——”的声音。

    “承光,以后,只要不出原则性的问题,你愿意干啥就干啥,不用太顾及我的感受,吃饭的时候,吧嗒嘴也不是啥杀头的大毛病,爱擦筷子就擦一把好了,我不嫌弃——”,阿圆软玉温存,诚恳的想还给男人自由。

    “嗯——嗯?”闭着眼睛的白承光清醒了:“嘿嘿,改掉那些毛病,也没啥难的,媳妇你不生气了就什么都好——”。

    不过,那个——“啥是原则性的问题?”对于媳妇儿经常冒出的新鲜名词,白老大也开始咨询了。

    “就是——比如你又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这就叫原则性的问题,不容原谅!”阿圆的温柔小意登时消失,换上了一副横眉立目的表情。

    貌似前几日的小日子里头,就是这张“女魔头”的脸谱。

    白老大再也顾不得享受全身按摩服务,被子一掀,身子“腾”的一跃而起,直视着媳妇痛表决心:“我白承光,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儿来!任她是天仙般的女人,我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当然啦,你现在还是个穷小子,就算长得人模狗样,也等闲不会遇到桃花半朵儿,可是以后呢,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等莺莺燕燕舞上枝头的时候,白老大同学,你还能记得今天的这一番话吗?

    阿圆的笑容,刹那间有了点儿悲凉的意味儿,食指顺着男人的胸肌往下戳:“行了!快躺下,咱先说好了,要是真有一天你对不起我,那,这地方我可留不得,非得一刀子割了去才罢手的!”

    白老大的身子猛地打了一个抖,小分身也骤然胀大了起来,不知道是被惊吓的呢,还是**的冲动问题。

    “媳妇儿——好媳妇儿——你是我白承光自己求来的婆娘,是我下决心要守护一辈子的,这东西也是只给你用,哪天你不稀罕了,割了去,随你,可是别拿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行不行?我白老大只疼你一个女人!”

    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告白,怎么还血淋淋的听着瘆人呢?

    ps:

    寂寞把晚上的章节调整到八点半了,谢谢!

第八十三章 女驾驶员

    越是忙碌,就越发觉得日子过得飞快,当荒地上漂漂亮亮的垒起了多半圈儿整齐的院墙时,阿圆正准备再去一趟镇子,首当其冲的是食品的采购,二十多个汉子的口粮问题不可小觑。

    “估摸着再有个两天的时间,把河沿儿那儿封了口,跟村里的田接上界,大活儿就算完成了,剩下的小零碎儿,咱自家兄弟干干也容易。”白老大把媳妇儿和妹妹送出村子,满眼都是不放心。

    第一次驾驶牛车,怕出安全事故,两个女人家出门,怕被欺负,有心不让去了吧,食品啥的在村子里凑合着高价买买,媳妇儿又揣着一大串宝贝要给卢夫人送去,说是必须要用的,越早越好!

    这才有了村口“十里相送”的依依话别,只不过,是男女主角互换了位置,女的意气风发拔腿想要赶紧走,男的黏黏糊糊千叮咛万嘱咐。

    “承光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阿圆脑袋都被嘱咐懵了,上辈子也没这么被念叨过,都赶上里面的唐僧了!

    “你媳妇儿我是天生的好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牛车上还放着一把菜刀呢,走啦——”!

    她倒是甩着鞭子上了路,新鲜的什么似的,没料想最后丢下的那一句话,把身后的男人吓得更厉害了,掂着菜刀出门的女人,不会真的招来灾祸吧?

    阿圆玩的高兴,第一次驾驶牛车,跟第一次抓住方向盘开汽车的感觉差不多,路上行人又少,大黄牛被她指示的晕头转向,好几次都差点儿偏到人家的地头里面去。

    “嫂子,别玩了!”小采莲实在看不过眼。又担心到中午头儿也到不了镇子上,拍打着车子的木扶手抗议。

    阿圆吐吐舌头,坐正了身子,回头看看小姑娘板着脸跟那个白家奶奶仿佛的神情,叹口气道:“小孩子家家的,多笑笑才行,阴着个脸可不好看,还有——你真的对赶牛车不感兴趣?你不试试?”

    “我——不——试!”小采莲都要出离愤怒了,这个嫂子自己驾驶的有趣,还撺掇着自己学驾辕。自己的理想是要做“淑女”的,拿着鞭子赶牛车算哪门子“淑女”?

    小姑娘今日又换了新发型,丫髻上各缀了三朵手指肚大小的假花。从花心处垂挂出两个圆圆的彩珠子,微微的晃动。

    这还不算,干干净净的袄褂襟上还同样缝缀上了假花,跟头上的是一个系列,要多新奇就有多新奇。比那费劲刺绣的花边可显得美气!

    如此漂亮的行头,怎么可以糟蹋成赶牛车的形象?

    “嫂子,你说的太晚了,要是早知道今儿进镇子,我提前就把裤腿脚跟鞋面上都缝上这种小花——”,小姑娘还叹气呢。多么好的一次显摆机会就要这般不完美了!

    阿圆此刻真的服气了,瞧瞧人家这爱美的程度,长大了。可绝对的不得了!

    “采莲别担心,你还小,漂亮的机会还多着呢,下次,嫂子一定提前三天就通知你准备行头。再给上半天时间梳头抹脸,行不行?”

    采莲脸上登时红了半个。细长的眼睛一瞪:“嫂子,人家可不是为了自己臭美,这不是带了咱做的那些假花饰品出来,我想着自己用上了也好卖吗?”

    阿圆尴尬的摸摸鼻子尖儿,这么浅显的经商理念,又被一个古代人提前想到了,你惭愧不惭愧?

    说起来,白家这群弟妹,抛却性格上的小毛病,倒真是个个都是人精儿,这是父母跨越地域大所以遗传基因优良的原因所致吗?

    姑嫂二人轻车熟路,大黄牛又乖巧听话,这一路上很是顺顺当当的走进了镇子。

    先去卢府拜会李薇,门房的态度非常友好,还自动提出可以代为看护牛车,让姑嫂两个进去就行。

    采莲是个女孩子,也没啥外院内院的限制,阿圆揽了小姑娘的手臂,替她鼓鼓精神头儿。

    平时还能勉强撑着,按照阿圆要求的那样硬气,这一迈进了大户人家,那局促的脚步里就又透出了一个“怯”字来。

    所以说,年龄很重要,阅历很重要,阿圆下决心要多带小姑娘出门走走。

    一到内院,领路的小厮就换成了丫鬟,采莲的眼睛就开始忙不过来了,她对于庭院的花台楼榭不感兴趣,却独独见不得漂亮的衣服与发式,还有路遇的小丫鬟们脸上的薄妆,黛眉红唇的个个好看的紧!

    “嫂子,她们的眉毛画的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画法儿——”,小姑娘低声感叹着,把阿圆的手指抓的死紧。

    大家族里的丫鬟,自然眉目间也比市井村妇要时髦,也不怪小“柴禾妞儿”跟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似的眼花缭乱。

    其实,像这种倒晕眉、横烟眉、却月眉等三种眉式都出自唐朝,阿圆在书籍上也是看到过的,此大宋朝虽然在建国时拐了一个大弯儿,但在女人的服饰妆扮上却没受什么大的影响,妇女的眉毛大致承袭的唐及五代的余风,只是渐趋清秀而已。

    “等一会儿,你会见到卢夫人,还有的惊叹呢!”阿圆只是抓紧小姑娘不使迷路,就随便她的目光四处搜索去了。

    “那,是卢夫人好看还是‘豆腐西施’好看?”小丫头的问题真多,还全都是关于美丽与好看的话题,换一个家长跟着,早把鼻子气歪了要骂“浅薄”的。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这是不能放在一块儿比较的。”阿圆嘴角抽了一下,领路的小丫鬟已经脸上透出不乐意来,因为,你在拿人家的夫人跟一个普通商妇相提并论,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尊卑概念是很坚固的。

    终于走进了卢夫人的客房,绿柳匆匆迎进来,说是夫人有些麻烦事要处理,叫了卢管事前来照应。

    小采莲很失望,阿圆倒是能够理解,大家庭的福利多多,同样,烦恼也就不少,自己前来本就是要送东西的,目的达到了就行了。

    于是,留下绿柳讲解了一番“随身灸”的用法,和针对卢夫人的毛病所灸的穴位,直到记得清清楚楚了,才让绿柳离开。

    卢管事早就等在了客房外面,一进来就是连串的问候:“白夫人好!白小姐好!不知道那位白二兄弟还好不好?小的可是得有半个月没见他了!”

    阿圆已经学会了行礼,带着妹妹见过卢管事,对他的热心帮助表达了一番感激之情。

    “快别这么说!白夫人跟我们家夫人交好,小的自当做事尽心尽力,可千万别跟小的客气!那白二兄弟——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腾出空来呢?”卢管事的神色很有些迟疑,一副不知道该如何说的模样。

    阿圆心里犯起了嘀咕,李薇不见面,卢管事又奇怪,不是咱这合作的事宜,就要拆开了吧?

    “怎么?我那二弟做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您尽管说,回去我吵他!”阿圆试探。

    “不是不是——”,卢管事连连摆手:“按说这事儿得跟白二兄弟商量——”。

    阿圆微笑:“卢管事跟我说说吧,二弟买卖上的事情,我也能当一部分家儿!”

    女人也当家做买卖?卢管事还挺稀罕的,微微抬了眼皮偷瞧了一眼,又迅速垂下了。

    “是这样,卢府跟白二兄弟合作的事情,我这边已经有了头绪,正好三天后有车专门去京城,就想带些嘎石灯和嘎石销售一下试试,还有县城和省城,卢府的几家铺子都说好了进货,现在就等东西了,可是,这白二兄弟迟迟不来——”,卢管事果然很着急的神色。

    “这有何难?”阿圆笑出了六颗牙齿:“我今儿回家就安排,只是嘎石灯的数量不多,给我们加工活计的只有一家三口,一整天的工作量最多出几十盏灯而已。还有咱家那出嘎石的荒地,也就是十几亩的范围,还不知道地下到底藏着多少嘎石,等我们的买卖铺开,会不会不够用?”

    俗话说“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阿圆这么一番话说下来,卢管事就肃然起敬了,听起来,这个跟夫人交好的乡村妇人,脑子很清楚,对于做买卖,一点儿都不陌生!

    这次,换卢管事认真的思索了半晌,然后,下了决定:“能不能让小的跟您回去实地看看,到底这嘎石还能卖多长时间?还有那嘎石灯,这个速度可不够用,能不能多找几个铁匠合作一下,三天后的京城车马启程,小的实在想给卢大老爷看个新鲜!”

    卢大老爷,就是这镇子上卢家最大的依靠了吧?把新鲜事物“嘎石灯”呈上去,说不得会让大老爷欢喜,也说不定就有什么大用处。

    让卢管事亲自去一趟“迷糊阵”,那当然行啦,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自家原本还是扯了卢府的虎皮做大旗,现在,“虎皮”自己下去走一遭,啧啧,这回“狐假虎威”的戏码,咱就能主演的更逼真了啊!

    ps:

    感谢萨洒的打赏,感谢jansam的打赏,明后天考试繁忙,寂寞提前备稿去,一定不辜负亲们的鼓励!

第八十四章 人品爆发

    “我们当然欢迎您去了!只是家中简陋的很,这些天又在垒院墙,就怕委屈了卢管事——”,阿圆的客气话说的也很顺溜儿,对这种人精儿般的大家管事,千万不可小觑,很多事情的成败,就在他们的一个眼珠子转动的功夫决定了呢!

    “那没啥!您们还要在镇子上转转吗?我也得先跟老爷夫人的汇报一声,然后跟您们一块儿走。”卢管事不愧主管着卢府的大小事宜,做事果断干脆,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说好了两个时辰后去镇子口集合,阿圆姑嫂二人告辞出门,小采莲惦记着去首饰铺绣件行里问问假花的行情,阿圆也想把新设计出来的“随身灸”再找徐师傅看看,还得买齐食品,这时间上就得打打紧。

    这下就显露出来人少的不足之处,牛车不能丢,得有人专门看着它。

    于是,小采莲得到了充分的训练,当阿圆在一家绣铺里碰壁回来以后,走到第二家,小姑娘决定去试试。

    看着她如同奔赴断头台一般悲壮的模样去搞推销,阿圆是想笑又不敢笑,毕竟,这个小姑娘能敢于独自去跟人交际周旋,就已经很值得敬佩了。

    果然,还是铩羽而归。

    但是,第三家、第四家,小采莲迈进铺子的脚步镇定了很多,在里面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第一笔生意,竟然是在阿圆初遇卢夫人的那家绣线铺子里谈成的,小采莲的包袱卷儿空了,说是订好了了十天后再来看销售情况,预付了一两银子先。

    “嫂子,这个大婶儿好脾气,估摸说咱这假花肯定好卖,就是要价太高了。她不好提分成,我就给她每样都减了些成本,不过,不会亏了咱的本钱。”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汇报着情况,把那一两银子放进阿圆的手心。

    赚多赚少都在姑嫂二人提前的筹算当中,这买卖得算是谈的成功,两个人都很开心,继续到下一站——念仁堂开赴战场。

    这次轮到阿圆出马,她轻车熟路,直接要求找制药房的徐师傅。小伙计根本没多心,给阿圆指指路就不管了。

    还是那个浓郁的中药汤子味儿,还是那个眼睛清亮的中年汉子。阿圆也不寒暄,直接上前递了“随身灸”。

    “徐师傅,麻烦您给看看,我这东西可能用?”

    徐师傅还记得这个执拗的妇人呢,再见面。就点了个头,眼睛看向那个奇怪的东西。

    这是经过了李铁匠的打磨,杨木匠的雕琢,阿圆又精心的缝制了厚棉布的布袋和布条,三道工序之后的成品。

    为了更有说服力,阿圆又拿出随身所带的火石。引燃了插在盒子里的艾灸条,吹灭火焰,拧上盒盖。装进布袋,三缠两缠的,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袅袅的艾草烟经过了布袋的围裹,冒出来的劲头轻弱了很多,但那味道依然热情的充斥了整个制药房。

    “给我试试。”徐师傅伸出一只手。长期制药的手指修长而灵巧。

    接过“随身灸”的徐师傅,弯腰把盒子绑上了自己的膝盖下“足三里”的位置。然后,静静的感受。

    一道阳光照进封闭严实的制药房,那缕袅袅升起盘旋的烟雾就像一道精灵,在阳光下跳舞,阿圆忽然微微的笑了。

    不管这次能不能谈成生意,这艾草艾绒艾灸盒的系列操作,都让她得到了锻炼,她相信自己能行,就算不是此刻,就算不是“念仁堂”,总会有一个机会让她的“宝贝”发光的!

    “这东西很不错,一旦觉得烫灼,病人也可以自己移动一下位置,或者再多一层布料垫搁,安全性应该可以保证。”徐师傅没舍得卸下来艾灸盒,很中肯的评议一句,然后问到正题。

    “小娘子打算怎样出售这样的艾灸盒子?那些艾条也要跟着卖的吧?说个价钱。”

    明白人说话就是透亮,知道咱折腾出盒子来就是想出售艾灸条的,天知道,院子外面堆起来的艾草的柴禾垛,已经造成了多大的思想压力!

    阿圆的笑容更舒展,指指包袱里还剩下的十只随身灸艾灸盒:“这盒子是我所创,完全手工打制研磨的,要五两银子一只,艾灸条您出价儿就行,但是,我要求签个契约,以后,念仁堂的艾灸盒和艾条儿都只收我一家的,三年为期,我绝对会保证质量!”

    这艾灸的方法被尘封了太久的时间,要想再次风靡起来,还需要时间的验证,三年之内,念仁堂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需求量,五十五两银子先买下这十一个盒子还算可行。

    徐师傅心中有了谱儿,还要找东家验看一下,正好,东家的老腰这几天天凉直不起来了,试试看这个古怪盒子能不能帮助他解除痛苦。

    “你先留下这盒子,我汇报完东家,要是可行,再签契约,要是不行,小娘子放心,我保证不让您吃亏!”徐师傅清浅的笑容很有说服力,事实上,在这个稍显愚昧的时代,人性也还简单得多,大多数人都是值得信赖的。

    这已经算是出行顺利,阿圆连包袱皮儿都留下了,告辞了徐师傅前去集市,还有一项大任务,粮食大采购呢!

    好在米铺子是熟客,掌柜的要小伙计帮着搬上了牛车,要不然,可有的两个女士为难的!

    心里舒畅,又觉得银子挣来的有希望,阿圆看见卖母鸡的摊位就舍不得走了,这段时间的鸡蛋花费的多,自家那院墙又围得那么漂亮,撒进去散养的话,鸡蛋又有营养,主人家又轻松!

    也不用打价儿了,这个钟点还没出手的摊主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还都是日子艰苦等钱用的主儿,要不然,谁会把正生着蛋的母鸡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卖?

    姑嫂二人也不是真心懂行,就挑那模样精神羽毛亮堂的母鸡买了十几只,还搭上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都在脚上捆了绳子丢进了牛车一角儿。

    再回到“念仁堂”,诚实守信的徐师傅已经写好了契约等候着了,老东家喜得跟什么似的,这艾灸盒绑上没一会儿就觉得腰不疼了,还闹着下地多走了几步,做着艾灸,一点儿都没妨碍!

    五十五两银子,就变成了六十两,此后的艾灸条价格另算,还要按照当年的和陈年的艾绒区分,甚至,阿圆提出了“超级艾绒”的设想,那是要卖到天价的。

    努力,就会有收获,古人诚不欺我也!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姑嫂二人迷迷糊糊地出了镇子,见到久等的卢管事,才想起来还有一位要同行,忍不住要流汗下来。

    幸亏说好的是在镇子口集合,要是去卢府,自己就得放人家“老虎皮”鸽子!

    卢管事只带了一个随行的小厮,各自骑着高头大马,又把阿圆给弄尴尬了。

    让一头慢吞吞的黄牛与骏马并驾齐驱,这脑子得有多残?

    “白夫人无妨,只管往前走就是了,咱家夫人特意嘱咐了要保护好您的安全呢!”卢管事的态度,比刚见面时还要客气。

    那就让黄牛先走?宝马断后?

    这个回程就显得诡异了许多,但是,绝对安全性能强大。

    包袱里还裹着六十多两银子呢,要真是两个女人家上路,碰到个把强盗啥的,那还不得赔钱又赔色?虽然,这“色”上单薄了些个。

    当白老大的身影在迷糊阵村口外的五华里处等待的时候,自家媳妇还在魂游天外。

    她不知道的是,一送走姑嫂两人,白老大就后悔的前心贴后背了,这还是在他不知晓二人还将再做上两笔买卖的前提下。

    被人劫财劫色的案子真不是没有,他前几次在镇子上真的听说了,带着菜刀出门的彪悍媳妇,没准就连命也得劫了去。

    到了午晌,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不仅仅是白老三掌厨的手艺太差,这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不牢稳呢!

    然后,便有了奔走十里站成“望妇石”的一幕。

    阿圆心中甜蜜,赶紧下了牛车为卢管事作介绍,一番寒暄之后,白老大跳上牛车驾辕,一颗心终于归了位。

    “以后,再也不能让你们单独出门了!”粗汉子还感叹上了。

    “你出来多长时间了?工地上离得了你吗?”阿圆坐在牛车的另一边问询,要不是惦记着院墙的收工问题,也不可能让她两个女人出门。

    “没事儿!就剩跟村子里接界的那一点儿了,我让人往后缩了一米半的距离呢,任谁都会欢喜。”白老大很干脆的解释说,自家这地买的便宜,让出一块道儿来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牛车一进村子,就看见了小阿文疯跑的身影,还挥舞着两只手臂大叫:“大哥快走——地里要打起来了!”

    他是想说“大哥快来”吧?“走”和“来”都分不清,猛一听,还以为是他大哥犯了事儿,来人抓捕,才跑出来通风报信的呢!

    就这水平,还能天天在学堂里翘尾巴?

    阿圆又走神儿了——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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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遮阴费

    原本白老大以为,无论那院墙挨着谁家的地头儿,自己缩回一米半的距离了,都不会再引起争议,可是,他错算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典故,碰到本着“雁过也要拔毛”原则的主儿,能放过你这个据说很是“发了”的人物?

    要问咱家院墙挨着谁家?嘿嘿,冤家路窄,夜半小贼白毛儿家的!

    这小子那天被揍的可够呛儿,又叫里正骂了个狗血喷头,关在村中祠堂里半宿儿,第二天才是爹娘求肯着放了出来,这名声也丢了,皮肉伤也得了,一家人怎么会欢喜?

    终于遇上了白家要垒院墙,紧挨着自家的地头儿,嘿嘿,虽然那地根本不产什么粮食,那也不能白白的让他家好过不是?

    事实证明,白老大下手还是太轻了,这才多长时间啊,白毛儿那小子已经可以被抬到地里面来了,他爹他娘他兄弟们和表兄弟堂兄弟们,凑了个人全乎。

    您家的院墙有一人多高不是?那好,要想把这点地头儿也圈完整了,那得交出些遮阴费来,凭啥?凭你家的院墙遮挡了我们家地里的太阳光,没有了太阳光,还怎么产庄稼?

    白毛儿的皮外伤早好利索了,此刻躺在床架子上“哼哼”也不过是要造势,那床架子停的位置,就正好是院墙缺口的正中。

    白老二白老三都已经愤怒的要轮铁锨上了,是李叔他们拦住了,叫了阿文去喊白老大回来,又派了个小伙子去请里正。

    都是庄乡四邻的,谁赢谁败又不关里正自家的事儿,所以,那个老小子慢慢腾腾的吧嗒一口旱烟。对报信的小伙子应付:“就说我马上去——很快就到!”

    那屁股在椅子上,就是抬不起来。

    幸亏的小伙子机灵,眼珠子一转,多加了一句话:“那我也不回去了,这两家都掂着铁锨锄头的,闹不好就是一堆人命,这是要出大事呢!”

    果然,那难抬的屁股一下子就被烫了似的蹦起来:“你这死娃子,怎么不早说?快快,喊上人。一块儿去,可别打出人命来!”

    倒不一定是这里正心善,只要出了人命案子。他这个里正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呢!

    地头上还在僵持,“遮阴费”的价钱已经抬到了一百两银子,白毛儿家都忘记了自己还跟白承光这一枝连着亲呢,说起钱来,就全不认了!

    那些堂兄弟表兄弟也跟着沸腾。没办法,要真是能要来一百两银子,少说也得每家分个几十两花花吧?这拿捏的又是村子里最有名的破落户,尿泥儿呢!怕啥?

    哎,虎皮大旗的宣传工作不到位,就造成了这样尴尬的局面不是?

    好在。“虎皮”亲自来了。

    当里正带着一干村中元老赶到现场,两匹骏马正在闲散的结伴儿吃草,卢管事带着个小厮。背着手脸黑黑的在听两边的争执。

    里正的汗,登时就从后背上流了下来,卢府的管事,他有幸认识,不是认识。是见过几面。

    你道那卢夫人的老公是干啥的?那是朝廷里能排得上末尾小号的正八品——外委千总!

    这个职务本来是怎么也得在县城里驰骋的,偏偏卢千总就留在了家乡。据说是要照料祖宗宗祠啥的缘故,三不五时的,也会到镇衙里转转。

    这还不那么让里正害怕,最重要是千总是武职,手下可以训练百人的队伍,遇到镇子上的不平事,随时可以出手铲平。为什么卢管事跟一个普通的小厮都可以配备宝马良驹,那就是人家卢府的本事!

    再加上京中还有位卢大人,是每日里在金殿上出入的主儿,他一个小小的里正,怎么可以让手下的小民挑衅闹事,给卢千总留下可恼的印象?

    里正的心思一下子就放正了,当白老大气红了脸走到他面前一弯腰躬身时,他的笑容“哗——”的打开了,一脸褶皱如同古铜色的老菊花,伸了手就去扶住白老大:“哎呦——承光啊,你这孩子也忒仁义!已经付钱买好的地,就照实了圈住盖围墙就好了,干嘛还非要往后退一米半?就有那不开眼的黑心货,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只嫌便宜占得少啊!也不撒泡尿自己看看,你有那个好命占人便宜吗?”

    不但是白承光,就连原本跟里正关系不错的白毛儿一家也懵了,这听起来,怎么成了骂自己了?

    当然是骂你们了,一群不长眼色的东西!里正举起烟袋锅子,对着还支着半截身子听动静的白毛儿,上去就砸,嘴里义正词严:“你这死小子丧良心!上次我是怎么教育的你?不是说了让你学好,别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奸猾事儿吗?你怎么又兴起妖蛾子来了?”

    白毛儿的爹可看不得儿子躺着还被打,赶紧冲上来护着:“老哥,你这是——咋打孩子呢?上次你不是说——”。

    里正怎么能让他继续说下去?烟袋锅子就拐了弯儿,砸到了白毛儿爹的胳膊上:“大成子,你家里这是穷疯啦?跑自家村里讹人来了,人家白承光白给你让出一米半的地界儿,你还敢咋呼着要人家陪你一百两银子的遮阴费?屁!就这臭烘烘的荒地寸毛儿都不长,供香一百年也变不出十两银子出来,我不是又给你在村东头划了块好地?你要是不要了,再还回来!”

    一边说着,里正那小眼睛一边暗暗的使劲挤搭,还照着身后的卢管事使劲瞄,终于,白毛儿的爹,明白了点毛巧儿。

    “嘿嘿——这不是,这不是看见这平展展的地界上打了堵墙,不好看嘛!你说情儿,那就让他们接着垒墙好了——”。

    里正终于放下了心,总算能给卢管事留个好印象了吧?

    还奢望着一百两银子的白毛儿却不干了,他可不认识什么卢管事,也根本不鸟他老爹的眼色,即将到手的银子飞走了,那自己这一身的伤疤找谁讨要回来?

    “爹,宁可那东头的地咱不要,我也得争这一口气!谁也甭抬我,我就在这儿躺着,不拿出一百两银子来,我就是不走,叫你这院墙垒不起来!”

    白毛儿就势一躺,闭上了眼睛,活脱脱一副死狗相儿!

    这个时候,就该“虎皮”出场了,正好地头上已经挤挤压压的满都是村民,“狐假虎威”的气场太强烈了!

    果然。已经皱着眉头停了半晌扯皮的卢管事上前走了几步,里正马上哈巴狗似的迎上去,大叫一声:“哎呦卢大管事,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小的刚才眼拙,还没看见您呢!”

    几个元老级人物这才肃然起敬,就说嘛,里正这老小子怎么忽然护弱凌强起来了?白家那几个苦苗子,可没被他待见过,这忽然就是一变脸,敢情儿,是人家有后台了!

    既然里正这般上道儿,卢管事眼皮子撩了他一眼,应答了一句:“既然闹事儿的这家稀罕他这块荒地,那,你把他家别处的好田都划给白家吧!正好,我听说白二兄弟家里的良田早就卖干净了,需要多少钱,我们卢府帮着出。”

    这白毛儿家跟里正是穿一条裤子的,划地的好事自然不会吃亏,他一家五口人,良田有足足十五亩多呢!

    就算是要卖,卢府家大势大,谁敢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瞧里正那德行,只恨不得马上白送才好!

    白毛儿的爹立马崩溃,上前就拽里正的袖子:“老哥,你可不能这么做啊!咱那些田都是要顾命的,咱不卖!这荒地早就叫您给换了,不是咱家的,咱也不要遮阴费了,毛儿啊,赶紧的,跟爹走!”

    要不就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呢!白毛儿的爹能这般快速的做出最正确的反应,也怪不得他能跟里正多年交好。

    里正的膀子都被白毛儿爹给捏疼了,也想着借坡下驴:“卢大管事,您看,他们也不闹了,就别再换地啥的麻烦了,承光大侄子仁义又能干,这荒地,没准儿就让他种出庄稼来了呢!”

    老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从这儿望出去,还有不小的荒地面积呢,各家都分了不少,不还是寸毛有用的不长?

    卢管事眼神里很是闪过一丝不屑,下巴颏儿斜着点一点,又出了个主意:“那就把你村子里所有的不长粮食的荒地都卖给白二兄弟家好了,让他家帮你们种出银子来。”

    根本就不容里正再耍滑放刁,卢管事对小厮一摆手:“去,跟里正把契约签了,用咱卢府的钱!”

    远远望去,跟白老大买下的荒地面貌差不多的地界儿还不少呢,只是被多次努力耕耘过,平整又松软了很多,也没多少杂草,不过是依然顽固的不长庄稼罢了!

    围观的村民交头接耳,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好处就是已经占了荒地的人家有可能卖到一笔银钱,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担心的事儿就是这卢家势大,会不会不但不给钱,还被收拾一顿?

第八十六章 怀揣梦想

    白毛儿的爹心思又活络了,再次凑到里正尾巴后面追问:“老哥,那咱这块荒地——还卖不?”

    你刚刚还说换成了良田,这荒地不是你的了,怎么能再卖一遍?

    一群白眼珠子丢向了他,他那“老哥”也甩了袖子扭头就走。

    里正只觉得主动权被别人占了,还要屁颠颠儿的赔小心,心里便很懊丧,元老们倒是喜欢的,荒地能卖钱,少些也行啊!

    跟荒地搭上了边儿的人家,欢天喜地去签契约,白家老二也跟着呢,亲口许诺不会让大家吃亏。

    阿圆看看平平展展的又一大片荒地,心里头明白了。

    果然,卢管事有自己的好打算,趁着这番热闹,轻轻松松就又搞到了一大片荒地,不知道这下面有没有嘎石,就算是没有,也权当出了口气,以后再想办法打整出来吧!

    白毛儿的爹偃旗息鼓,带领着一群蔫头耷拉脑儿的子弟们抬着儿子回家,在村民闹哄哄的嬉笑声中,没走到半道儿,就一把扯下了犹自不甘心闹腾着的儿子!

    “龟儿子的腿脚又没毛病,装那个腔儿干啥,下来,自己走!”

    他越是恨恨的骂,村民的嬉笑声就越响亮。

    “还真是龟儿子哩——儿子想占便宜,爹也跟着上前冲——”。

    白毛儿的爹跟里正交好,竟然白白的得了不少的良田,今儿捅出去了这个消息,村民们哪一个不愤恨?

    庄稼人就靠田地养着性命呢,对里正的不满,终于酝酿起来。

    工地上的围墙垒建可以继续了,白老大邀请卢管事回家歇息。

    “不累,我在这儿走走吧!”卢管事摇头。自顾自走开了,两匹骏马撒着欢儿跑过来,竟然随后跟着卢管事四下里转悠,比家里养的狗,还听话懂事呢!

    对这块地的面积,卢管事还觉得太小,如果把京城和省城县城的生意固定下来,不知道需求量得有多大,这么一小块规模,不会一两个月就挖空了吧?

    卢府可是说好了负责开拓市场。押运嘎石,总共占股份的三成,虽然卢府看不上这两个钱。可是,卢管事有感觉,这次合作有可能带来非常巨大的收益,而且,白家老二和他的当家嫂子。那都是让人一看就觉得聪明睿智的人物,所谓“勿欺少年穷”,这家人身上有那么一股子劲头,绝对不能小觑!

    卢管事猜想的不错,此刻,同样在思索的阿圆。又在幻想着以后,是不是可以在此建一个窑厂,红砖的诞生。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一种变化啊,让平民也能住上坚固的、不怕雨淋雪打的漂亮屋子,她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值得一试。

    卢管事什么时候走到阿圆身边的,她完全没有发现。在荒凉的土地上,阿圆正在勾画心目中的红砖房屋的形状。四角分明,块块交叉罗列。

    “白夫人想用供砖盖房子?”

    “这是红砖!”阿圆随口答道。

    其实,就前世化学领域上来解释,红砖反而比青砖更少一道工序。

    青砖和红砖都是粘土烧制的,粘土是某些铝硅酸矿物长时间风化的产物,具有极强的粘性而得名。将粘土用水调和后制成砖坯,放在砖窑中煅烧,温度大约在1000摄氏度左右,便可烧制成砖。

    粘土中本身含有铁,烧制过程中,完全氧化时生成三氧化二铁呈红色,即前世里最常用的红砖;而如果在烧制过程中加水冷却,使粘土中的铁不完全氧化而生成四氧化三铁,则呈现青色,即青砖。

    不知道现在的供砖烧制方式到底如何,红砖的把握阿圆却是有的,高中毕业后走上社会,没有文凭不能拼爹的阿圆很是下过一番苦力气,就包括在砖窑里干活。

    那段挥汗如雨的日子,此刻想来却那么亲切。

    曾经的每一份苦难,都构成了今日谋求美好生活的经验,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就是一笔一笔巨额的财富。

    “什么是红砖?你见过?”卢管事顾不上尊称“白夫人”了,事实上,阿圆一听他那样称呼,就会想起里的白骨精,被孙悟空一棍轮死之后,那脊梁骨上,可不是就刻着“白夫人”三个字?

    “我——没见过,可是,烧起来,应该也不难。”阿圆满脸的遗憾,指一指那片规模更大的荒地:“万一这块地下没有嘎石,又不长庄稼,我想着建一个砖窑厂,可以就近从河边取粘土,烧制一种可以让老百姓使用的红颜色的砖块,也能跟供砖分开模样,不得官家的忌讳。”

    卢管事讶异半晌,没再接话茬儿,慢慢儿的引着两匹马又踱走了,只是,这两句梦呓般的表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老百姓的房屋只能用土坯,遇到连降大雨,就只能眼看着房子被雨水浸泡,然后轰然倒塌,一点儿救手都没有。

    如果,真的可以烧制出一种与供砖不同颜色的硬砖头,那就会让房屋更坚固,更漂亮了——

    阿圆的痴想症传染给了卢管事,这病症攻击力极强,尤其是针对怀揣梦想的人士——

    杜甫老人家是痴想的鼻祖,他坐在破茅草屋里写下“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呐喊之声,跟阿圆此刻的心境,有点点类似。

    白老二很顺利的与小厮一起回来了,总共花了二十八两银子,就把迷糊阵的荒地买干净了,现在,不论出产庄稼的话,白承光这一枝,就是这村子里首屈一指的“小地主”。

    阿圆本想赶紧把银子还给卢管事的,可是,患了痴想症的人是执拗的:“就当是卢府的投资,以后,挖出嘎石出售也好,建了砖窑厂也好,都再算卢府的几分利就够了!”

    这么一耽误,夕阳西下时,围墙的豁口就没有堵完,白老大结算了工钱,想着剩下的收尾活儿就自家兄弟们干完好了。

    晚上的这顿饭,阿圆亲自掌勺,应全家人的要求,再次做了一份色香味俱佳的“红烧肉”,果然,卢管事与随行的小厮卢安,都吃的满口流油,不亦乐乎。

    卢管事对阿圆的敬佩之情更加犹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这道“红烧肉”,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胃,也抓住了他的“心”!

    “白夫人,能否考虑一下,把这道菜谱卖给咱卢府的酒馆?实在是这做法油而不腻,甜而且香——小的解释不了,您一定考虑考虑吧!”

    卢家的买卖各行各业,又延伸到大宋朝各地,要不然,怎么会一个小小的千总家里就布置得跟个大观园似的?

    “都是自家人,谈什么买卖菜谱?等着,我给你说,老三写下来好了!”阿圆根本没考虑挣钱的事儿,人家刚刚帮你解决了大麻烦,还出资买了荒地,哪里还能用口吃的再换钱?

    卢管事笑得眼睛都眯了:“如此,小的也能让我那婆娘学学了,家里的孩子就是爱吃肉,这次,可有的东西哄他了。”

    能笑成这样谈论自己孩子和老婆的男人,基本上都是好男人。

    阿圆没想过卖菜谱赚钱,三下五除二把做法叙述下来,等把墨迹吹干,白老三郑重的递给卢管事。

    因为今天的一番经历,卢管事和小厮卢安,成为白家最受欢迎的人,见惯了太多的世态炎凉,有人肯雪中送炭自然分外珍贵。

    新买回来的十几只鸡,还被几块木板条隔离在院子一角,大黑和小萌萌觊觎已久,时不时逮机会去趴到木板条上面挑逗一番,那些彼此本来就不熟悉的母鸡,现在就更加茫然无助,总算还有一个领头的大公鸡,终于在吃了无数次的瘪之后,张起翅膀,踮起脚尖,伸长着脑袋展开了斗争。

    小白犬很是不幸的被大公鸡叨到了后背,虽然还隔着“裘皮大衣”,那滋味儿也不好受,于是“喔喔呜呜——”的乱叫声此起彼伏。

    小阿文再也耐不住性子,“嗖——”一下跑出去看热闹,并且很不公平的立刻旗帜鲜明站到了小白犬那一边,帮着掂根竹竿去捅大公鸡。

    “阿文,你要是吓坏了母鸡们,可不给你下蛋吃!”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妇人,笑呵呵的丝毫不惧怕大黑的狂吠,守着主人呢,没有命令,狗不会轻易下口。

    “李婶儿来了?旺仔儿呢?怎么不来找我?我找他去——”小阿文丢了竹竿,很开心的迎上去,还往李婶儿身后瞧。

    李婶儿那神色就有些犹豫:“阿文乖,旺仔儿在家练字呢,他说,想自己一个人练练——等练好了,再叫你去瞧——”。

    小家伙的脚步就一下子顿住了,神色也蔫了一些,嘴里嘟哝着:“昨儿也这么说——两个人一块儿练——不是更好?”

    李婶儿更加不忍,上前摸摸阿文的大脑袋:“旺仔儿没你聪明,你在学堂里,要帮着他些,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常说不想再念书了,怎么也得把这季儿的钱念完再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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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阿圆教弟

    庄稼人凑二两银子供孩子念书,是容易的吗?就算是不想读了,那也得把二两银子的钱数读完才合乎,就像花了重金买的吃食,已经饱的撑不下了,也希望能继续吃进自己肚子才觉得划算。

    阿圆听到这里,赶紧迎出来招呼:“李婶儿快进屋坐,这几天可是辛苦你们了,都跟着我们忙活儿。”

    李婶儿扬了扬手里的布袋儿:“你家里有客人,我不进去了,你李叔回去说你新买了不少母鸡,我怕你没啥食儿喂,喏,家里剩的陈秕谷,你掺在剩饭里面喂就行。”

    阿圆谢过李婶儿,把秕谷倒进一个旧米缸,顺势拽了李婶儿的胳膊去正房,客人们入乡随俗,还在灶房里说得热闹呢!

    “婶儿,小旺仔儿怎么了?是不是和阿文吵架?才不愿意在一起写字了?”

    李婶儿可没这么仔细,摆着手摇头:“那不能,两个孩子原来要好着呢!就是这几天念书念得烦了吧?老说自己是个笨蛋,笨就笨呗,咱家又没指望他考啥秀才!”

    阿圆哑然,回身去喊阿文:“去,拿个盘子给旺仔儿送几块红烧肉,我留了一些放进碗橱里了。”

    “好嘞!”阿文得令,欢天喜地的钻去灶房,挖了好几块方方正正的红烧肉给好朋友,他的心肠不坏,对待朋友也真诚,就是,就是那骄傲的姿态忒欠揍了一些!

    “嫂子,我晚会儿回来,旺仔儿的书背的不熟练,我再教教他!”临走,小阿文又丢下一句话,差点儿没让阿圆脚下打一个趔趄。

    你小子不把旺仔儿给挤兑的辍学,就不肯拉倒是吧?

    这话儿又不能明说。只好眼看着翘着尾巴不显摆不罢休的小家伙奔出家门。

    李婶子也要告辞,阿圆索性跟在后面去瞧瞧阿文是怎样跟朋友相处的。

    这可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李叔正在外面劈柴,两个小娃儿没有影子,却有吵嚷声一阵高似一阵。

    “呵呵,别在意,他两个经常这般闹腾,不碍事儿!”李婶儿笑着解释。

    阿圆摆手,蹑手蹑脚走进吵嚷声传出来的屋子。

    小小的桌案旁边,站立着一个表情严肃的“小老师”。坐着的那个“小学生”已经哭得满脸花,地上,是撕得粉碎粉碎的粗糙宣纸屑儿。

    “没写对。再撕!一个字儿都不能错!”“小老师”苦大仇深的表情,丝毫不肯放水的样子。

    旺仔儿绝望的看看自己抓笔的右手,小小的,糊的满满的臭墨,忽然就往下一甩:“我不写了!明儿。我就不去学堂了,你别逼我了!”

    他跳下地就要逃跑,脑袋一头扎在了阿圆的肚子上,小炮弹一般的身体,差点儿没把阿圆给撞个“仰八叉”。

    李婶儿也跟了进来,一把扶住了两个叠在一起的人。

    “这还怎么说着说着就真恼了?死小子你还闷着头撞。这要是给你嫂子撞出个好歹来,非扒了你的皮!”李婶儿那模样有些激动,对于新婚的妇人。庄稼人也是很小心地,万一怀上了身子,那可是危险的事儿!

    阿圆急忙揽住还要往外闯的旺仔儿,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胳膊哄劝:“旺仔儿最乖了,刚才没有撞坏嫂子。快,让嫂子看看旺仔儿写的字咋样了?阿文在家老是说。旺仔儿是他最好的朋友,写的字一天比一天好,背书也越来越熟练了,嫂子就稀罕啊,这不,来亲自看看才敢相信!”

    旺仔儿来不及解释,就被阿圆连搂带抱的回到了书桌前。

    “哎呀!果真写的不错!阿文,怪不得你在家老夸旺仔儿呢,确实写的很有力量,瞧瞧这个笔画,这个弯钩,嫂子就根本写不出来!”

    阿圆这一番狠夸,旺仔儿的小脸就绷不住了,虽然还是不肯搭话,到底,那四肢松懈了下来,低垂着头任由阿圆揽着。

    “旺仔儿,阿文,虽然嫂子的字写的没你们的好看,但是你也别小看嫂子哦!最起码,我做的那个红烧肉,就比别人做的好吃对吧?这就叫做‘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谁也不会比谁差!旺仔你说是不是?”

    小旺仔儿的注意力只停在了“红烧肉”上,点一点头:“嫂子做的肉,好吃,旺仔儿给娘也留了一块儿,娘也去尝尝——”。

    小孩子的气性来得快,走得也快,转眼,就全忘记了为啥闹腾了,还知道让母亲去吃肉。

    “哎呦,我们旺仔儿真孝顺,真是个好孩子!等下次,嫂子再做好吃的,一定还给旺仔儿吃!”阿圆放下了心,她刚才甚至害怕小娃子想不开,不但辍学,还要玩一个“离家出走”,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小阿文的尾巴得削了!再这么任由他翘下去,会毁了这个读书的好苗子的!

    人品的教育,从来就应该重于学识的积累。

    安抚好了旺仔儿,阿圆果断把小阿文拽出了李家,夕阳倾尽了最后一缕光辉,夜色已经朦胧。

    一大一小两具身影,缓缓的在荒凉的旷野上漫步。

    “阿文,你能不能告诉我,进学堂的这些天,跟同窗们都处的好吗?”

    “嫂子,先生可喜欢我了,让我领着背书,监管着他们——”,小阿文的眼睛,在夜色里忽明忽暗。

    “我没问这个,这个不重要!”阿圆出声打断了弟弟的言左右而顾其它。

    阿文呆了呆,极力辩解:“嫂子,那些同窗都是愚的,他们恨我替先生监管,自然,自然就不会喜欢我!”

    那就是说,阿文现在学堂里,没有一个新朋友,大家都在排斥他!

    一个认为他们愚笨的同龄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怎么会让他们真心喜欢?

    嫂子的沉默,令阿文也有些难过了,他轻轻的碰一碰阿圆的手背,咬着嘴唇继续努力说明自己的心境:“嫂子,蔡先生为我讲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这话是说,高出森林的大树总是要被大风先吹倒,才能或品行出众的人,总是容易受到嫉妒和指责,他们在才能上不如我,不喜欢我又有什么要紧?”

    如果一颗树木高于整个森林,那么大风来的时候必将摧残它,如果堆积物高于堤岸,水流来的时候必先冲刷它。从一个“愤青”的角度出发,可以解释说,在一个庸俗的世界里,人不能太杰出。

    一个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的人往往洁身自好,不肯同流合污,于是他就不能融合到所处的环境中,因此,庸者会心生嫉妒,对你百般挑剔,严重者则是对被嫉妒者想方设法进行人身攻击或诬陷、诽谤、中伤,使被嫉妒者感到压力或痛苦,而嫉妒者则以此求得心理平衡和满足,嫉妒者常常以致被嫉妒者于死地而倍感快乐。

    阿文现在的这位蔡先生,或许就曾感受到过这种切肤之痛,于是安慰自己的学生,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些愚者的感受,继续骄傲清高的走下去。

    可是,就只是一个十几人的学堂,还都是七八岁或十一二岁的少年而已,他们还没有世故恶俗到那种嫉妒者的程度,小小的阿文,需要现在起就培养“孤高清雅”的气质吗?阿圆不敢苟同。

    其实,阿圆也不是一个圆滑擅长人情世故的能人,可是,好歹“秦桧也有俩相好的”,阿文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清高下去,身边连一个朋友都交不到吧?

    阿圆头大如鼓,最后决定,把自己的所有想法都讲给阿文听,让他自己去判断,该如何应对这番窘境。

    “阿文,你的为人处世出现了问题,这事儿无可否认,因为,就连旺仔儿,你唯一的好朋友,都对你的行为无法忍受。现在,我们来谈一谈继续这样做的结局——”。

    如果阿文的心理素质足够好,完全不理会同窗们的排挤厌憎,清高自傲、一意孤行、我行我素,专心攻读圣贤书,那么,今后很可能成为一个“圣人”式的杰出人士。

    如果阿文在发现自己为人处世上的偏差之后,能够调整状态,审时度势,转换新的面目对人,锻炼自己人际沟通和团结合作精神。有了成绩,不沾沾自喜,高高在上,而是学会将成绩与周围的人一起分享,共同进步,最终形成一种“全林皆秀、众堆成岸”的局面,那么,今后很可能成为一个大大的官员。

    最悲哀的是第三种,既不能真正低下脑袋跟“愚者”打成一片,又难以洁身自好保持自己的优秀卓越,最终的结局,既不是“圣人”,也做不成“大官”,只能像蔡先生一样,寂寞孤清的“愤青”一辈子。

    “阿文,我们都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就要对自己常提醒、勤敲打,告诉自己你到底要做什么样的人。只有弄清楚了自己的方向,才能‘风吹星移心不动,水涨船高岸不移’。”

    夜色浓重,不知道今日的说教,给这个少年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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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圆从丰衣足食的现代落入鸟不拉屎的古代农家,竟然乐得一蹦三尺高,你道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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