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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贞观俗人txt下载     贞观俗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55章 新金山

    六月底,吕宋岛迎接来大批的新淘金客,这些都是秦琅先前在黔中广西和安南北部山区招募来的,还有部份从云南招募过来,如今一批批的乘船来到。

    当他们刚踏上金银港码头时,便听说了一个好消息。

    一个幸运的淘金者在金沙河上游淘了三个月金,没有淘到什么黄金后,便干脆一路向北,他不断的北上,最后来到了北边五百里外的北海湾,他进入东面的山区,结果幸运的捡到了一个三十多斤重的牛头金。

    一夜暴富。

    秦家以五千贯钱买下了那块牛头金,然后秦家派出了数支探金队过去,而无数听到消息的淘金者也纷纷北上,不断有人发现了天然的狗头金块,甚至发现了好几条有金砂的河溪。

    秦家探金队随后也发出消息,他们成功寻找到了金苗,也就是黄金矿脉,在中央平原的北海湾东部山区,发现了数条黄金矿化带,还发现银铜铁等矿带。

    他们还证实储量惊人,远超如今南面黄金港金沙江上游溪流里的金砂。

    于是乎,如今淘金者们纷纷北上。

    “去新金山!”

    到处都是这样的口号。

    他们将这边称之为旧金山,而把北边新发现金山的地方称为新金山,还干脆把北面后世林加延湾称为新金山湾,把现在的马尼拉湾称为旧金山湾。

    赶去新金山淘金的冒险者,不断有人幸运的一夜暴富,这更加刺激着淘金者们的神经。

    正在吕宋的秦琅也当机立即,派人赶往北面林加延湾建立起新的港口城镇,就叫新金山城,他也顺势把现金银城改名为旧金山城。

    新的矿场、淘金城镇迅速建起。

    越来越多的人赶到那边去,旧金山这边倒是一时冷清了许多,正好现在新一批淘金者到来了。

    “新金山真有那么多黄金?”

    秦琅点头,秦家的探矿队确实发现了一条黄金矿化带,而且储量很高,相比起这边,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天啊,我们这边每年都能采到这么多量的黄金了,那边还更高,岂不是能产更多黄金?”

    “这边的黄金主要以河中金砂为主,上游的金矿都比较浅显,容易开采。不过北面新金山的金矿都在大山里,交通不便,开采也更不易,而且那边传来的消息,北边山区里有很多岛番土著,矿化带刚好处于这些岛番部落的地盘上,要开矿,就得先把这些土著赶走。”

    “现在冲突已经比较激烈了,淘金者也被袭杀了数十人。”

    秦琅告诉从武安赶来的老黄,他已经组织起保安团乘船赶往新金山湾,要入山对付土著。

    “咱们两头发展,会不会步子太大?”

    老黄看着地图,旧金山在马尼拉湾,而新金山却在北面的林加延湾,两者相距五百里。

    新金山的矿区,又不是沿海的平原区,而是在东面山区,距离新建的新金山湾登点的河口有一百五十里。

    秦琅倒是没太大的担忧。

    殖民地啊,都是先把最精华的位置抢占,不可能一点点慢慢铺开发展,马尼拉湾条件确实得天独厚,他正计划以淘金为契机,再开展甘蔗-制糖,棉麻-纺织这两大产业,甚至准备在这边种茶叶,制瓷器、玻璃等,以后借助航海发展贸易。

    而现在新金山矿化带的发现,当然是好消息,向北发展这是趋势。

    好在岛上现在没有什么威胁的土著势力,秦家可以凭着手中的大船,绕到北面再建一个据点,然后占据林加延湾后,再往碧瑶金矿山区建立淘金镇等。

    调整一下发展策略,从先前的以马尼拉为中心,在中央平原发展,改成南北两头海湾同时发展。

    正好一南一北,占据中央平原的两头,拥有两大海湾之利。

    “可相距太远了点,五百里呢!”

    秦琅倒觉得没什么,虽说相距数百里,可秦家有海上航行优势,两湾之间的航行并不算问题。

    再者两者中间是一马平川的中原平原,没有高山险阻,而且两边都有入海的大河,通过两条大河的支流联通起来,其实也几乎是全程可能内河通航的,这都是非常有利的交通条件。

    这个距离,还不如长安到洛阳呢。

    快马一日可达。

    “那边山上的土著很多么,厉害么?”

    秦琅笑着对阿黄道,“比流求岛上的东番差的远了,真正大多数还在用石器、骨器,跟原始人一样。”

    “哦,原来是一群野猴子啊,那没什么可担心了。”老黄一听,立马放心了。当初秦琅登陆流求岛,是如何打的岛上番部落花流水丢盔弃甲他可是深有体会,根本就是一个档次的。

    而流求岛番其实还经常与中原有往来,其中平地番已经拥有不少铁制兵器,弓箭等也都不错。

    拿兽骨石器木头做武器的对手,那当然不值一提。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先在这新金山湾的这条新金沙河(卡加延河)河口建一个要塞据点,以方便与这边旧金山通过内河水路联络往来,再在东面八十里的这个小金沙河口建一个据点要塞,然后沿河进入山区,在金矿区再建一个要塞据点,屯驻一支保安团,保护矿场和淘金场,攻击和防范土著。”

    老黄的这个提议正合秦琅的意。

    先建立三个要塞据点,做为支撑,然后再沿途建立一些小的碉堡土楼或木寨,用于沿途补给,以及巡逻护路之用。

    到时周边还能再建立一些屯庄等。

    那三个要塞最重要,海湾建一个港城,是必不可少的,到时既便于海上和内河航运,也可在北面平原发展农业、工商等。

    而在山里矿区建一个要塞,更是必须,得有个坚固的要塞堡垒,才能保证山区里的金矿和淘金者们的安全。

    此外,山区里建个要塞,也是居高临下,既威慑土著,也能加强对新金山湾的保护。

    “看来三郎真是打定主意要留在这了,你想好如何跟朝廷那边交待吗?他们会同意吗?”

    “万一我们在这边发展起来了,到时朝廷又来摘桃子呢?”

    “所以至今我都还严格保守着航线的秘密,并没有告诉别人,我们在这的产业,也并没有如以前一样,拉其它各家入伙。”秦琅回道。

    “可纸包不住火,咱们这现在已经十来万人了,照这势头下去,十年后,再翻几翻,甚至是翻十翻都有可能,那还能瞒的住?”

    老黄提醒秦琅,当初岭南冯盎家族和冯氏家族一起移民大开发琼岛,可后来朝廷不也还是迅速给改土归流了吗?

    再者如流求岛,当初那也是秦琅带头上岛征服的,现在不也成了朝廷的经制正州了。

    再比如秦家当初开发的福清港,如今那里也成为了福清县。

    再比如说武安府。

    朝廷可是有摘桃子的恶习的,你搞好了,他肯定来摘。

    “金银岛算是我秦琅的最后一点底线了,我不会交出去的,这里与武安、福清甚至流求等地都不同的,这里以前跟中原没有半点关系,并不是自古华夏所有的疆属地方,又处于海外,所以我在这里经营,只算是我的私产。”

    老黄也知道这些年海贸大兴,其实很多豪门大族都有在海外搞点小私产,弄些据点,搞点庄园种植什么的,或者是偷偷摸摸在海外弄个小岛,训练些武装护卫,偷偷打造点兵器啥的,反正只要不带回中原,低调点也没事。

    可问题是秦琅这动作太大了啊。

    短短几年,这里都已经十几万人了。

    而且这次秦琅再回来,一路招募人手,淘金者和各种工匠,甚至是乞丐孤儿一把抓,只要愿意跟他走,他就把人带上了。

    现在第一批两千人刚上岛,后面还有十来批呢。

    秦家现在是不计成本的往里砸钱,完全就是在抢人,不仅让其它各家都有些感叹秦家吃相难看,搞的他们现在招人难,而且地方上不少官员也很不满,认为秦琅拿钱乱砸,到时抢人,这是在挖朝廷墙脚了。

    你在岛上弄个万八千人,低调点也许也就遮掩过去了,可你要是弄个十万八万甚至是几十万人来,还都是从中原弄来的,你当皇帝瞎还是聋啊?

    秦琅说自己保守航线秘密,可这船来船往,哪怕来往的都是秦家的船,但知道航线的人太多了,你就能确保所有人都可靠?

    就算船长都可靠,但乘船来往的人这么多,就没朝廷的暗桩密探?

    纸是包不住火的。

    “阿黄你也不用太过担忧,现在我弄来这些人多是来淘金的,他们在这边淘金,赚了钱大都寄回去了,这也是有利他们家乡地方经济嘛,再者来淘金的很多都是那些山区里的穷人,过去饭都吃不饱,都是不安定因素,如今能赚钱发财,能顾好自己,养好家小,我这还帮了朝廷忙呢。”

    “可问题是三郎你并没有打算只采金啊。”老黄道。

    “嗯,但朝廷现在还不知道嘛,我们也不让他们知道我们真正要在此发展之意就好了,对外就说是在这里采金,等金采完了就回去嘛。”

    老黄忧心忡忡,秦家如今在这里投入太大了,“万一皇帝发现了,然后要在这里设州置县,派遣流官,甚至是驻军屯兵呢?”

    秦琅有些牙疼的感觉,这种可能确实是有,但也是他一直在想办法要避免的。

    “尽量低调吧,如今朝廷东征辽东,西征西域,北边还要防着漠北薛延陀,又要震慑南蛮,也没太多精力东张西顾了,只要我们不要太张扬,想必天子也不会特别在意海外这么一个番岛的。”秦琅道。

    “但愿吧!我总感觉下这么大成本,有些冒险,一旦被皇帝盯上,可就鸡飞蛋打了。而且你想过没,就算十年二十年皇帝顾不上,但三十年五十年后呢,以后的皇帝难道不会伸手来夺?”

    秦琅呵呵笑了两声,等五十年百年后,也许大唐早没了对外开拓的能力,光顾着内卷了,这也是大一统王朝的必然之事,强盛不过百年,后面就只能糊糊补补了。

    而且他相信,秦家真要在这岛上经营他个三五十年后,朝廷就真想夺,也未必就能夺的了的。

    “阿黄,我准备重新调整一下岛上的组织架构,要在执事会外,再设总管事、副管事、管事等,一起总管岛上各项事务,然后旧金山、新金山等城市设立市长和议事会·····”

    总管事就相当于是这岛上的总督,执事会就相当于是岛上的政事堂了,然后还会有如总务处、内务处、保安处、财务处、人事处等。

    摊子越铺越大,肯定得有个严密的组织架构,否则那就乱了。

    “我不行,我阿黄哪有这本事啊,要不让张文远做这总管事好了。”

    “他啊,还太年轻了些,而且虽然跟着我身边时间长,但其实没有什么独挡一面,尤其是处理这些具体事务的经验的。”

    秦琅是家主,老黄自然不会说让家主来做总管事,在他看来,这总管事其实就跟府里的大管家一样。

    然后各城的市长,其实就是相当于原来府中各管一块的管事等。

    总管事虽权力大,但那也是家主给的权力,是替家主办事的。

    保安处啊,很好理解,那就是家丁队嘛,因为要避一些嫌,所以岛上的护卫队都是直接叫保安队的,字面意思,保护安全嘛。但实际职能,就是武装家丁,而且实力还很强的。

    有马队有步队,还有海上保安队和内河保安队等等,装备那也是相当精良了,不仅有弓箭刀枪,甚至有弩机铠甲这些,反正就是一支军队,数量也不算少。

    如今岛上总共已经拥有一千保安,保安总队下辖保安马队、保安步队、保安船队等,从海岸巡逻到港口守卫,再到要塞防守,以及城中治安,道路巡防等,都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总务处,老黄估计就是管后勤杂务的,内务处,则可能是负责监督这块的,人事和财务,那更是相当明确了。

    看来三郎还真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全力经营此岛了。

    “千里沃土,难道还不值得一试吗?”

第1156章 兵强马壮

    新金山城。

    位于新金山湾南岸,小金沙河的三角洲上,夏日炎炎,新金山一片火热。从中原新来的淘金客,从旧金山赶来的老客,短短几月时间,已经聚起了上万人。

    所谓新金山城,犹如一个巨大的工地,或者像是个难民营一样。

    阿黄站在市政厅前的廊下木板上,看着热闹又喧闹的场景,也有些头痛。说是城,可到处都是帐篷、茅屋、木屋。

    人马牲畜到处乱窜,夹杂着鸡飞狗跳,鸡鸭乱叫。

    阿黄被秦琅委任为新金山城的市长,他身后的这间不大的木屋就是市政厅,也是新金山的市中心了。

    按阿黄的理解,叫市长而不是城主,应当还是为了保持低调,避免犯忌讳。毕竟如今秦琅与秦家管事们商量好,对外就称金银岛矿场,以商会之名对外来往。

    一城之主称市长,老黄认为这就跟中原城市里的市署令一样,是管理市场商行们的,当然,以金银岛这边的情况肯定又不一样,以市长之名管理整个城市,很妥。

    张超骑马过来,在木屋前跳下马,将马自个绑到了郎下柱上。

    阿黄不高兴的摆手,“把马栓远点,这可是市政厅,在这栓马拉屎拉尿的成何体统。”

    张超不以为然的自顾自把马栓马,指了眼四面嘈杂的景象,“得了吧,还市政厅,整个新金山不就是个大集市嘛,哪来这么多讲究。”

    新金山市,而不是新金山城,听起来确实就是一个市场,这也是秦琅定下来的。

    老黄无奈,“也太他娘的乱了点。”

    “那你这个市长就管起来啊。”

    “我这刚过来,还没半点头绪呢。你小子是我的保安队长,你给点建议。”

    张超在廊下木板上使劲的蹭干净靴子上的泥巴,然后走到阿黄身边,手撑着腰,看着面前那乱象。

    自从东边山里发现了大金苗矿带,无数人开始往这里涌,新金山是登陆点,所有人都先聚集于此。

    上万的淘金客聚集过来,还都是些单身男人,确实乱。

    “弄点石灰、木桩,先划上线,规划一下新金山市的坊区街道,第一时间把茅厕给规划好,他娘的我早上巡视一圈,踩了三泡屎。”张超一脸晦气的道。

    “没人啊。”

    “这么多人还没人?每个淘金客来了后,先扣住让他们在这里干半个月活。”

    “还不得造反?”

    “给他们点好处嘛,干半个月活,又不是不给工钱。”

    “人家来淘金的,谁愿意在这挖沟建房的?”

    张超坏笑着道,“这样,只要在这里干满半月活,我们就给他们提供一份金矿带地图,上面标示发现了黄金的位置,这总有吸引力了吧?”

    “这倒是可以,还有呢?”

    “还有就是得尽快招商啊,要规划好商业区,把各种衣食住行工具等的铺子开起来,这么多人来采金,不得吃不得穿,不得需要淘金工具吗?咱们这个得保障好,否则必然出乱子。”

    阿黄露出标志性的猥琐笑容,拍了拍张超,“不愧在三郎身边呆了那么多年,确实有几手,好,我就把这个画线打桩规划街坊,以及挖茅厕招工等活都交给你来负责了。”

    “好家伙,在这等着我呢?”

    “能者多劳嘛。”阿黄大笑。

    “你干嘛呢?”

    “我是市长,我总揽全市啊。”

    阿黄今天有场重要的会议要开,他在这里就是等人的。过了会,果然陆续有人过来,都是身着丝绸的商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老王,原是太平港太平钱庄的一个管事,在旧金山也只满了一年,这次被调来新金山,筹办太平钱庄新金山分号,还被授予了分号大掌柜一职。

    他后面则有车行、船队、马帮等诸多即将在新金山开分号的负责人们。

    “这里还真是热闹啊。”老王随着阿黄走入木屋,然后在长桌前坐下,木屋大门就那么打开着,外面的嘈杂声音传入屋中。

    他在太平港的总号里,只算是个中层管事,当初选择来金银岛,因此提升了一级,这次主动要求来这开分号,又提一级。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还成了独挡一面的分号一把手了,这对四十出头的老王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因为当上了独掌一号的掌柜,其得到的顶身股也就更高。

    老王在秦家已经干了十六年了,他刚开始在秦家做学徒的时候,商号管吃管住,但没有薪水工钱。学徒五年,期满后一年的工钱也才几贯钱,这都还是秦家待遇较好的情况下了。

    又干了五年的伙计,已经在号里算是业务水平出众了,这个时候每月有一贯工钱,包吃包住连衣鞋都包了,一年还能得十二贯钱,这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但秦家最吸引人的地方不在于这点,而在于还有年资,就是按在秦家效力的年限,从学徒期满开始,每年都会你给存一笔年资,这笔钱并不直接发给你,而是当你生病或是家人大病等意外后,可以支取,若无意外,也可以等到你结婚啊生孩子啊父母丧事等情况支取,或支取部份。等到你离职或是老了,到时全都一起结算。

    这算是秦家商号独有的一个福利,毕竟是在正常薪水外额外给的,被称为很有人情。

    当然,除了这个福利外,秦家最吸引人的一个地方就是有身股。

    只要在秦家商号干满十年,成为资深伙计,或是升职为中高层员工后,在正常薪水外,都还会有一个顶身股分红。

    这个顶身股,也就是职位干股,根据不同的岗位以及年资,便可以获得帐期分红。

    一个帐期四年,分红具体看业绩,业绩好,分红自然也多。

    而秦家的各个产业向来都经营的业绩良好,故此秦家的顶身股分红都很不错,级别越高的员工,顶身股份额越多,分红越高。

    那些能够独掌一号的大掌柜,分红都是最高的。

    以前老王在太平港的时候,也是有顶身股的,但他的顶身股跟他们大掌柜比起来,那可是天差地别,人家大掌柜一年就能分几千贯钱。

    甚至以大掌柜的贡献,他就算是死了,都还能再分三个帐期,就是十二年的。

    工龄、职务、业绩,是顶身股份额的重要标准。

    太平钱庄是秦氏产业,但也不全是秦氏产业,因为秦家只是最大的股东,还有许多股东合伙,他们也分红,但分的是银股。

    掌柜的和员工们,是只分干股,没有所有权,只有分红权,也不负责风险。

    老王来新金山,就大的目标就是能把钱庄分号干的红火起来,只要业绩能够起来,到时他按业绩分红,业绩越好,分红越多,干好了,比那些自己干买卖的东家都强的多。

    老王来这里的薪水是每年一百贯钱,这是老王自己要求的,很低,他当初在太平港总号干的时候,年薪已经超过百两了。

    老王看中的就是独挡一面的大掌柜的位置,他要求一厘的顶身股,并约定业绩目标,如果业绩逐年达标,则顶身股也相应上涨。

    一厘就是百分之一。

    新金山分号收益百分之一做为他的分红,如果能收益一万贯,那他的分红就是一百贯,如果是十万贯就是一千贯。

    一厘的分红确实不高,要知道秦家有些大掌柜的顶身股甚至能达到十厘,可老王没一下子要求太高,他愿意用实际业绩来证明能力,达到后再涨。

    总号对于老王这样年轻有为,锐意进取肯干的员工,当然是十分满意的。

    “王掌柜,钱庄要尽快开业。”阿黄客气的对老王道。

    “我这次从分号带来了十个伙计,都是业务骨干,又从太平港总号和交州分号、广州分号各调来十个业务骨干伙计,还要来了三十个五年的学徒,五十个三年的伙计,可谓兵强马壮。”

    老王自信的道,商号招募的学徒也是千挑万选的,得是聪明机灵的少年,通过选拔后,先要经过三年的打杂阶段,主要就是扫地端茶倒水等,这是打磨性子,同时考察品性,比如有时会故意落下钱,看如何处理。如果有敢藏匿不交贪图小利的,肯定就要开除,或者有手脚不干净偷盗商号中货物等的,也是不能留的。

    经过了第一阶段的考察期后,才能进入下阶段上柜,每个学徒配一个师傅,要学习算盘、抄写等技能,如果表现太差,也是会被开除的。

    通过了这第二阶段的学习后,才能升为见习伙计,这个时候开始跑街,跟着资深伙计上街跑业务,主要负责打探行情、抄写信件等等,干的好,才能正式成为一个伙计,拥有自己谈业务的资格。

    老王能够一下子调来三十个业务骨干的伙计,可见总号的支持力度非常之大,而拔给他八十个伙计,更显大手笔。

    这些可都是总号和诸分号辛苦培养出来的。

    “我打算自己再招一百个学徒。”

    “你们太平钱庄这也太豪横了吧,一个钱庄,需要这么多伙计和学徒吗?”有其它掌柜的听的牙都酸了,十分妒忌。

    “当然得要,咱们这是哪,金银岛啊,旧金山过去一年采了多少黄金?还有多少银?铜?再一个,去年金银岛上有多少淘金客,又有多少商人商船来往,这往来的钱,还有汇兑业务量有多少大家知道吗?”

    “咱们这虽是个岛,刚开发,但是,比中原一般的州府都强太多啊。而现在这又发现了新的矿带金苗,涌来更多的淘金客,可想而知,今后这里的钱庄业务会有多大了,我们当然得早做准备,不打无准备之仗不是嘛!”

    老王可是野心勃勃,毕竟他还有一厘的顶身股,而且干的好,两厘三厘也不是问题,自然得努力做大做强,毕竟事关自己的钱途嘛。

    一百学徒招进来,也还是要培养的,大浪淘沙,最后能剩下个二三十估计都不错了,钱庄的学徒比一般商铺的学徒可要求更高,别的商铺招学徒可能只要长相端正,人机灵些就行,他们钱庄招学徒不仅得长的好人聪明,还得要教读书算术,可不只是让他们端茶倒水扫地的。

    “王掌柜你尽快把钱庄建起来开业,张队长正负责规划街坊,你去选块位置,然后要怎么建,也跟张队长提,他会负责派人帮你先把钱庄建起来。”

    “好的,在此之前,我们会先搭起帐篷临时营业的,绝不会影响到新金山市的发展。”老王拍着胸脯道,他可不会等到钱庄建好之后再来营业。

    这上万人汇聚于此,还有无数的商人、淘金客们赶来,这可是极大的业务啊。

    ······

    张超先在阿黄的市政厅前面立起了一面木头公告栏,在上面发布最新的公告命令等。

    又派手下保安队员四下宣传通知。

    几天时间里,张超确实把原本乱糟糟到处屎尿的营地,给规划出了不同的区域,市政办公区,有商业区,有居住区、仓库区等。

    他还给每个人都做了登记,发放一身份牌等,建立起公厕,食堂等。

    又以淘金地图和不错的工钱为引,组织起了工程队,开始去伐树挖土,正式建城盖房子。

    码头有船源源不断的运来粮食、肉蔬等物资,有这些充足的保证,张超负责新金山的城市基建,老黄负责招商规划等,倒也配合的不错。

    当第一批干满了半个月的淘金客接过辛苦的工钱,然后转身进入商业区里的那些帐篷商铺里大采购,购买干粮、工具等,转身再去码头买张船票,坐上前往山里矿区的船,正式开始淘金之路。

    而码头另一边,却从船上又刚跳下一批乘风破浪而来的冒险者,他们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块土地。

    更远处的海上,是许多商船正满载着各种物资商货到来,一条载满了铁镐、铁铲等采金工具的船上,秦琅正站在甲板上远眺着新金山市!

第1157章 水捞白银

    船入海湾。

    秦琅站在甲板上看着这个拥有一百多里海岸线的优良港湾,看到临近小金沙河口已经有许多船只进出,渐显繁华。

    河口是肥沃的小金沙河三角洲,一路向北五百里直抵旧金山,皆是肥沃的中央平原,东西两面是两条高崇的山脉庇护,南北则是两个优良的大港湾,如此得天独利的地形,同船的几位老者都不由的惊叹连连。

    “真要是南北五百里,东西二百四十里,如此一马平川的大平原,那真是比八百里秦川也不输多让,比常患淮河水患的淮南平原也强许多,更别说封闭的蜀中平原了。”

    几位身着长衫的老者,现现在都有些不太相信秦琅讲的,这金银岛如此之大?而秦琅说这巨大的平原,只是金银岛的小半部份,整个金银岛南北千余里长,在南面甚至还有许多群岛相接。

    “那些是什么?”

    老者们随船进入海湾时,就已经惊叹连连,这海湾比杭州湾都还条件好,有近乎渤海湾的优良,犹如一个深瓶一样,这使的湾内风平浪静。

    海水碧绿,天空蔚蓝。

    驶近南海岸,他们激动的指着河口西岸道。

    “那是盐田的风车!”

    “新金山也有盐田了?”

    “有,目前已经有一千多亩盐田了,百亩盐田一块,共有十八块。”秦琅介绍着那些高大矗立着的巨物,那是盐田上的风车。”

    这些风车有六扇风叶,采用的是白色帆布制成,可根据风力大小和用水的多少需要来进行调节,有时六扇全开,少时四扇,有时甚至只开两扇,不用的扇叶可以卷起。

    风车上甚至还装有方向盘,可根据风向调节方向。

    每座风车高达三丈余,立在盐田中就如同一座碉楼一般。

    “用帆布的风车。”几位老者又来了兴趣,拉着秦琅问个不停。

    盐有多种,但是以海盐制取最为便捷,从先秦之时起,中原王朝就开始官山海,煮海为盐了。从最初的煎煮,再到晒盐,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如北方的芦台盐场,就是与扬州盐场并称的两大盐场,北唐山南保定,不如芦台一五更。沧州的芦台盐场,成为北方最富饶的沿海之地,不输扬州。

    芦台盐场能这么有名,皆因在西汉起制海盐,都是采用煎煮法,以海边的芦苇为燃料,用大锅取盐碱土熬制,到了深秋,芦台盐场附近到处都是成片的芦苇,取之不尽,这为制盐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后来,曹操还开凿小漕河,以便于盐运出,更加让盐场兴盛。

    不过虽然煎煮法历时悠久,但也相对落后,主要就是用刮土淋卤和草木灰淋卤法,在近海滩天晴时会结一层盐霜,将其刮取下来,聚集成堆,再用清水浇注,使水与咸土的盐份融合成卤水后析出,再收集起来煎成盐。

    将煎盐过的草木灰收藏于坑,待十一月时浸以海水,第二年春,天晴日暖,取灰晾晒,至现出白光收起淋卤。

    这些法子相对还是比较落后的,甚至连河东的解池盐场,以前都主要采用煎煮法。

    而近些年开始出现晒盐法,海盐池盐都可采用此法。

    选地势平坦宽广、风多雨少、日照充足的海滩,制成盐田然后晒盐,不过晒盐法对海滩、天气等需求较高。

    而且对人力消耗高。

    需要先从海中抽取海水到水池,然后还要把初级卤水再抽到盐田,盐田的卤水也需要不断的推动,才能保证盐更精细,到了收盐季节,推盐挑盐也相当耗费,总之对人力的消耗更高,但也节省大量的燃料。

    “我听说淮盐场已经开始用人力水车,用牛和努力一天不间断的抽水,相当辛苦,这用风车我还是头次看到。”

    “因为我们这里风多,所以用风车还是很不错的。”

    “这风车这么大,成本不少吧?”

    “嗯,前期投入确实不少,我们这的风车有两种,一种就是地面风车了,你们看到的那些高大的都是这种,把海边净水池的海水抽到大水滩里,然后还有一种,就是把初级的卤水用竹节筒提到五六丈高的枝条架风车顶端,然后流水水槽,均匀的从枝条架两侧的竹梢丝上滚落,这个过程中更好的蒸发水分,提高卤水的咸份,这都是利用风力,大大减轻盐工的辛苦,并能大大提升产量的。”

    海滩的盐田里,一架架风车矗立,通过帆布风叶来调整风向和风力,大大减少人力和提高产量。

    “一块盐田一年能产多少盐?”

    “一块盐田百亩,一个盐季能收获五十万斤盐,上等的细白盐。”

    几个老头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亩产盐五千斤?”

    “嗯,从年后开始抽取海水,经过一道道沉淀池,每一道深淀池都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经过十多次的反复沉淀,最后把达到浓度的卤水引入最后的盐场沉淀池中,等待收获。”

    “每一步都非常关键,有半点差池,都影响产量和盐的质量,经过一年左右的时间,最后开始收获。”

    每亩盐田能产到五千斤,这确实是非常不错的产量,但其中的辛苦,也只有在盐场上整天坚守的人才能体会,晒盐最盼好天气,最怕打雷下雨,一听到雷声,不管是三更半夜还是什么时候,都要立即赶到盐田用毡布把盐池盖上,否则大受影响。

    春盐最好,都是精细盐,而到了秋后收取的最后几茬盐则是大颗粒的粗盐。

    收盐季的时候也不轻松,需要人工不断的在盐田挑动,以保证结晶时盐更精细,一天得搅拌起码十几次,到了捞盐的时候,湿盐沉甸甸,一筐得有二百多斤重,一遍遍的往岸上挑。

    从每年春天开始抽水忙碌,到秋后才结束一年的活,这种看似水里捞白银的活很轻松赚钱,但其中的辛苦真是少有人知。

    尤其是在中原的那些盐场,赚钱的是盐东家,而干活的是盐丁,工钱少活却累,他们许多人常年打着过膊光着脚在盐田里风吹日本,晒的跟黑炭似的,收入却一般。

    而一些小作坊的盐户,甚至还在采用最古老的办法煮盐,忙碌一年到头,其实也赚不了多少,真正赚钱的都是盐商和官府。

    许多盐场直接用奴隶制盐,每天在监干的皮鞭下如牛似马,比那地下矿洞里的矿工也好不到哪去,经常干不到十年就累死病死了。

    秦琅在旧金山和新金山都建了盐场,一来是要自给自足,满足吕宋岛上日渐增多人口的需求,二来也是觉得盐本来也确实是个很有利的买卖。

    采用新技术晒场,虽然前期投入成本大,这些风车造价都不便宜,但可以减少人力,提高产量,长远看其实还是很划算的。

    两个盐场如今总共拥有近三千多亩盐田,年产十五万多石盐,已经完全能够满足吕宋岛自己所需,甚至还可以将大量的盐运到林邑、交州等地去销售。

    老头子们听的十分兴奋,非要先去盐田转一圈。

    当他们看到盐田里的那些枝条架风车时,更是叹为观止。

    这些枝条架风车,没有抽水风车高,但体形却更庞大,每架只有抽水风车一半高,约三丈不到,但却足有十多丈长,上面还有行人通道,可从地面登竹梯走上中间顶端,以操纵风车的方向,调整风力大小。

    蔚蓝天空下,新金山海湾南岸,整齐排列的地面抽水风车和枝条架风车,白色帆布风叶迎风转动,远远望去,水天一色。

    “山中挖黄金,水里捞白银,遍地是沃土,这里还真是金银岛啊!”

    晒盐的利润巨大,是谁都知道的事情,朝廷改革盐法,实盐专卖,因此一年获得数千万。

    而那些大盐商们,也个个赚的盆满钵满。

    谁能够拥有一个大盐场,谁自然也就能赚的更多。朝廷现在对盐的政策是民制商运官收商卖。

    整个盐的制作和销售都是民间商民的商业行为,朝廷只负责征税,发放盐引。盐户和盐商把生产好的盐,先纳入各地盐仓,朝廷根据盐的等级等按标准价收购。

    然后盐商先向朝廷买盐引,这盐引里已经包含了盐价和盐税,交完钱拿到盐引,就可到各处盐仓提取盐,然后再贩销各地了。

    整个流程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没那么复杂,朝廷要做的就是打击私盐,保证所有盐生产出来后,都要先进入盐仓,禁止盐民和盐商私下买卖。

    朝廷在水陆要冲建立盐仓,另外各常平司中也有专门的盐仓,这里面的盐都是朝廷每年预储备的盐,用来稳定市场上的盐价。

    一旦盐商们销售的盐价超过了警戒线,则常平盐仓就会以平价卖盐,以打压盐价,维持盐价的稳定,保证老百姓吃盐。

    通过这些政策,朝廷保证了每年巨大的盐税收入,同时也不用自己投入太多精力物力等在盐务里面。

    朝廷也不搞什么盐区划片销售,也不搞什么盐商销售资格,反正谁交钱谁就能买到盐引,谁有盐引谁就能支盐卖盐,就这么简单。

    盐仓收进来多少盐,那边就开多少盐引单,不会超发盐引。

    朝廷每年需要投入比较多去做的就是全国各地联手打击私盐,打击盐民盐商私下交易行为。

    高盐税导致私盐暴利,买卖私盐现象严重,许多人铤而走险,但朝廷也制订了严苛的刑法来打仗,贩卖私盐十斤以上者,抓住就要处以巨额罚金,并强制性的移民边疆。

    朝廷不轻易杀私盐贩,也是因为如今积极的拓边政策下,到处都缺人,把他们扔到边疆去垦荒实边,比杀了更有用。

    秦家吕宋岛的盐,自产自销,在吕宋岛上不需要上缴朝廷盐仓,但卖给岛上的商民,价格也跟中原差不多,所以秦家实际上等于也征了笔盐的重税,却独得其利。

    秦家把盐运到林邑、真腊等地去,凭借着秦家盐的精细优良,抢占高端市场,同样不需要给朝廷交税。

    本质上来说,秦家这种行为也算是私盐贩,但因为没在中原销售,因此朝廷管不到。

    一石盐卖一千多文钱,一亩盐田年产五十石收益五十余贯,三千多亩盐田,一年毛收益就是十五六万贯,哪怕除去风车、人力、运输等的成本,以盐的暴利,秦家都能对半赚有余,起码就是八万贯的纯利。

    说一句水里捞白银还真是恰当至极的比喻。

    “要多建些盐田啊,新金山、旧金山这么大的海湾,如此好的晒盐条件,可不能浪费了啊。”

    一亩再肥沃的耕地,亩产也顶多四五石粮食一年,毛收益也就贯把钱,这还是卖粮的钱,没算上人力啊种子耕具等,实际收益更低。

    而盐田本就是海滩上不能种庄稼的滩地,现在却能亩产五十余贯,一亩盐田收益是百亩耕地,这样的账谁不会算呢?

    虽说一年几万贯的收益,还远不如现在岛上的黄金开采收益,毕竟岛上现在黄金日产数百两,一年就是百万贯的收益。

    可黄金有枯竭的时候,而且开采成本也不低,相比来说,盐这玩意永远都不会需求过时,而且需求量是始终稳定的。

    这些老头子们,都是秦家这些年来忠心耿耿的大管事们,全都是为秦家效力超过十年以上,而且都曾是秦家各行各业中独挡一面的大掌柜,如今多数已经退休,坐享高额退休金,还能继续拿顶身股分红。

    这次秦琅召他们一起来吕宋,也是希望发挥一下这些老头子们的余热,请他们前来担任秦家金银岛商会的执事会成员的。

    盐田大风车下,秦琅给这群老头子们每人发了一张纸。

    “这是什么?”

    一个老头打开仔细的看完后,面露震惊之色。

    “为感谢诸位为秦家兢兢业业十多年辛苦,所以这次邀请你们前来担任金银岛商会的执事同时,特授予你们每人在岛上一块土地,每块地三千亩,你们可以在这里建立自己的庄园,这些地永久属于你们的家族,同时永久减免三分之一的地租!”

    这其实就是秦琅以前在武安州封地里推恩分封骑士家臣的待遇了。

    能在秦家效力十几年的大掌柜们,其实每个人的身家都不菲,毕竟在顶身股的制度激励下,他们不仅薪水高还有丰厚的分红,身家比一般的商人地主都强许多。

    可秦琅给他们的这三千亩地的奖励,依然让这群老头子们高兴不已,这不仅是三千亩地,对他们来说,这还代表着他们得到了秦琅的分封。

    哪怕并没有骑士的头衔,但永久减免三分之一的租,不就意味着他们分封得食三分之一的租赋吗?

第1158章 微服私访

    从海湾小金沙河口溯江而上,上行十余里,有一条支流从东南汇入,这条河被淘金者称为白银河。

    新金山城便建在小金沙河与白银河的交汇处,位于小金沙河东岸,白银河口北岸。

    白银河口上游六里北岸,秦琅一行在码头停泊登陆。

    相比于近二百丈宽的小金沙河口,新金山城建在六十余丈宽的白银河畔,这里水面更平缓。

    “不是说新金山刚发现吗,怎么这么快就矗立起一座城来了?”

    码头上,秦家的元老团望着岸上那一堵高墙,都不由的呆了。

    那是一堵夯土城墙,虽然看似简单,但他足有两丈高。

    这个高度在中原也就一般县城城墙高度,但问题是他出现在南海深处的金银岛上,而且这里从发现到如今,不到半年时间,居然就已经有了这样一堵城墙。

    尤其是从码头望去,东西横亘而立的城墙似乎一眼望不到头。

    “老黄坚持认为新金山应当修四面城墙!”

    秦琅本来认为暂时不急着修城墙,毕竟这里没有土著威胁,先弄点椰子树什么的立一个木栅也行,但阿黄坚持认为应当修城墙,最好是夯土墙。

    哪怕修慢点也没关系。

    有墙才有城,有城才有市,这就是阿黄的观点。

    实际上那堵看似雄伟的夯土城墙,只是半成品,目前只修了南面这一段,刚修了几里长,老黄计划是要修大点,最好是修成一个方方正正的城池,每面修他个五六里长。

    最后在秦琅的反对下,才决定缩小为每面一千步,也就是一千五百米,在西南小金江和白银河口再修一座要塞,周长两千米左右,扼守河口。

    夯土城墙虽说相对造价低,可并不等于简单,要挖地基,要筛选土,甚至为了保证夯土城的坚固耐用,这些土还要经过高温蒸制,这样才能杀死土里的虫卵和草种。

    而筑版、夯实也很耗费人力。

    码头上一片热闹繁忙。

    许多光着膀子的男子在装卸货物,管事们又发现了新鲜事务,“这些是什么?”

    码头的地面上铺着的是轨道,上面有马拉有轨马车。

    配上轨道后,马匹可以轻松的拉动数节大车厢,把货物从码头上迅速的拉运到仓库区,以避免码头拥堵情况。

    有以前在秦家矿区管事的元老立即帮忙解释,这是马车轨道。

    秦家的四轮马车很有名,因为拥有独一无二的转向技术,所以早就在城区、码头、矿区等使用,比起两轮马车,四轮马车,尤其是那种载重的大四轮,载重量成倍的提升。

    而后来秦家在矿区、码头区等地方,又铺设轨道,配和四轮马车使用,运力再度提升许多。甚至可以把四轮车厢串连一起,形成数节车厢,只需要几匹马就能拉动。

    又有老管事发现码头上还有高大复杂的滑轮吊组,通过许多滑轮组成一个吊机,把货物从船上吊下码头,或从码头吊上船,比起直接搬运上下船,无疑更省事省力。

    一个个惊叹连连。

    码头停泊的船上,滑轮吊车正把粮食不断的吊下码头。

    这些都是从旧金山运来的粮食。

    那堵高大夯土城墙外面,搭了一长溜的棚子。

    一家家铺子前挂着三角旗。

    上面有的写着酒字,有的写着茶字等,却是码头餐饮一条街,专做码头生意。

    秦琅随便找了家前面杏黄三角旗上写着茶字的铺子,简陋的棚子,简单的桌椅,不过都还比较干净。

    “客官喝什么茶?”

    一个老头笑着上来招呼。

    秦琅便道,“你这卖什么茶?”

    “绿茶高碎,一个子儿一大碗。”老头是个实在人,没过多吹嘘,他家经营的也简单,就一种茶。

    所谓高碎,就是茶叶碎,很明显老头子就是从码头的茶商手里买来的那些茶碎叶,然后在这里卖。

    一碗一文钱,倒也不贵。

    难得的是这茶居然还可以续杯。

    对于码头上干活的人来说,这无疑很不错。

    “掌柜的哪人啊?”

    “回客官话,老头我老家淮西寿州的。”

    “寿州好地方啊,鱼米之乡,老丈怎么来这开茶铺了呢?”

    老头笑了笑,指了下自己空荡荡的右臂,“我家在淮河边上,经常遭水灾,有一年淹的厉害了,欠了一屁股饥荒,后来便移民去了岭南,拿着安家费等还清了旧债,卖了家里的那点田,在潮州安了家落了户,也分了不少地。”

    “那还不错啊?”

    “潮州土户凶蛮的很,我们这些移民过去的,跟他们冲突厉害,于是大家只能抱团,为了争水抢地,经常械斗。”

    “官府不管?”

    “管啊,可是哪管的过来呢,这水是年年要争的,甚至还要争地争山林,反正冲突的厉害,每年都要打死不少人。可没办法啊,我们好不容易迁过去要生活。”

    秦琅也知道,贞观以来,积极拓边,各地都是大规模移民边疆,这也导致了很严重的土客之争。

    新移民与旧土著之间,往往因为水源、田地山林等引发殴斗,本来这种争水争地的情况,就算在中原内地也是很寻常的,但在边疆地区,本来朝廷控管力不严格,再加上缺少如中原内地那种大姓宗族的威望自治,一旦爆发争斗,也就打的更激烈,他们只能靠自己解决。

    岭南的土民本来就民风彪悍,而移民的中原百姓也不好欺负,双方斗的十分激烈。

    茶铺老板在潮州落户数年,就跟土著斗了几年,他的一个儿子就是死在土客争斗之中,后来另一个儿子也受伤落下残疾。

    在前年,他们那个移民村子彻底的站不住脚,有些人便开始迁离,老头一家也被迫放弃了官府分给他们的地,举家迁往广州。

    到了广州后,失去了土地,他们一家也就沦为了佃户工人。

    后来老头一家听说东海发现金银岛,在这里淘金能发财,便与儿子一起来了。

    “然后呢?”

    老头自嘲笑笑,“来了这里发现,确实好多人淘金发了财,不少人一夜暴富,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运气这么好的。”

    反正老头爷俩在旧金山那边淘金,辛苦了一年多,也确实淘到了些金子,卖给秦家后也算小赚了一笔。

    可是后来老头有次下一个秦家废弃的矿坑里去挖矿,结果出了事,虽然命没丢,可右手没了。

    失去了右手,也没法继续淘金了。

    老头也不甘心就此回乡,后来看到新金山市长的招商令,于是拿出积蓄租下这个简陋的铺子,开始卖茶叶。

    卖茶倒也简单,从茶商那里买来茶碎,成本很低,然后就是烧水煮茶了,面对的就是码头上干活的这些人,一文钱一碗便宜,却也还是有些利可得的。

    “赚不到大钱,但也能养活自己,勤快些也能攒下一点点。”老头说他儿子如今也在码头上干活,不去淘金了。

    儿子与一群同来自淮西的同伴合伙,在码头揽活装卸,收入还不错。

    “不想着淘金暴富了,如今这样子也还不错。”

    收入稳定,未来可期。

    老头子有时还做点牙人,赚点牙钱,也就是充当中介。

    “听说新金山出台了移民令,只要愿意留下来的定居的,便能分到不少田地,老汉就没兴趣吗?”

    “这个我也听说了,愿意留下定居的可以分地,而且分不少呢,按丁口分,一个男丁能分到一百二十亩,女丁可得六十亩,中男也能得六十亩,其它人口一个也可分得三十亩,前五年还完全免租,后五年每年两成的加征,直到全租。但全租也不高,很划算。”老汉说起这个很来劲。

    “那老汉你有打算在这里定居吗?”

    “是有这个打算,市政厅规定,定居才能分地,而且必须是把家小都迁来才行,我跟儿子商量了,准备过些天我就随船回广州,把家小都接来。”

    “移民定居落户除了分地外,还有其它福利吗?”

    “有的,除了分田授地,还有安家费和路费,听着都很好。”

    “愿意定居移民的人多吗?”

    “还是有不少人心动的,毕竟能分到这么多田地,只是因为要求全家迁来,所以一时也还是有些人犹豫的。”老头说道。

    虽只剩下一只左臂,但老头泡茶的动作倒挺熟练的,独臂提一只大茶壶,能够准确的把茶水注入大茶碗中。

    手工制成的椰壳碗,看着很粗糙,碎茶很碎,不是高碎而是细碎末,不过冲出来的茶汤倒也闻着还不错,细饮一口,发现味道很一般。

    秦琅有些好奇,同样是一文钱,一个新鲜椰子和一碗这个茶谁更受欢迎?

    老头说他这个可是茶水,而且里面还有盐。

    秦琅一下子明白过来,码头上都是干力气活的,他这一文一碗的碎茶面向的也正是这群人,他们消耗大,这碗加盐的碎茶,既能解渴,也能补充精气神,无疑比椰子更受欢迎,何况他这还是无限续杯的呢。

    独臂老头对未来倒还是挺充满希望的,说广州那边家里还有好几口人,到时全家迁过来后,拿安家费可以选盖个房子,而他跟儿子现在手里也攒了点钱,打算到时买头牛。

    “到时你还继续开这茶铺吗?”

    “开,到时我继续开这茶铺,赚点小钱,顺便也能赚点牙钱,而我儿子继续在码头干装卸,等农忙的时候跟家里人一起忙活下地里。地里是根本,但这边的也不能放了,这边能赚些活钱!”

    老头看重的是秦家的信用,还有这里能分许多田地,以及这边不用担忧有什么蛮横凶恶的土著,再者这里没有什么沉重的赋役,这些都是吸引着老头跟儿子要把家人迁来的关键。

    当初在家乡寿州受尽淮河水患之苦,移民到潮州,结果被土著欺负立不住脚,在广州做佃户工人也十分辛苦,在这里,老头看到了希望。

    “老丈就这么相信秦家?就不怕将来朝令夕改,到时加租派役什么的?”

    “秦家的信用还能置疑?”老头高声道,表达着不满。

    当秦琅马上表达出对秦家的尊重后,老头才表情回转,态度又和气起来,他笑着打听,“诸位看着不像是来淘金的,应当是过来经商的吧,是来买金子的还是来卖东西的?老头我在这边倒也熟悉,若是有用的着地方,尽管吩咐。”

    老头表露出愿意做牙人之意,想顺便再赚笔中介费。

    “不如请老丈为我们详细介绍下如今新金山这边的情况,各方面的情况越详细越好。”说着秦琅掏出一枚银钱放在桌上,“这个就当谢意,如何?”

    独臂老汉动容,这一枚银钱的购买力可是非常坚挺的,官方是折钱一千,实际上往往能兑现到一千零五十到八十左右,他卖碎茶,一碗一文钱。

    这位客官一出手就是一枚银钱,能当他卖上一千多碗了。而只是打听下这边的消息,这无疑大方的过份了。

    老头有些怀疑的打量了下几人,没有马上去拿钱,而是试探性的问道,“几位难道是洛阳来的?”

    秦琅笑道,“莫不老丈以为我是官人?”

    “不知道。”

    “老丈放心的收这钱,我只是个商人,过来这边瞧瞧情况,若是觉得不错,下回再来就准备也在这里开个铺子弄个作坊了。”

    “不知客官是做哪行的?”

    “做金银饰的,听说这里金银多,而且不受朝廷管制,所以来考察考察,若是真的如传说中的一样,我打算在这边开个铺子,也在这里收金银,然后打造金银饰物去卖。”

    老汉一副了然的神色,“莫不是打算卖到林邑去?”

    大唐对于金银的管制比较严格,因为如今金银已经成为货币材料,朝廷需要严格管控金银,只准流入是不准流出的。大唐商民拥有的金银数量也受到限制,且不允许随便打制金银器物,特别是金器没有一定的官阶爵位是不许拥有的。

    这些政策都是为了保证朝廷金银铸币的材料,保证货币流通量,以保障工商业的繁荣。

    但是,在如今繁荣的海外贸易下,大唐精湛的金银器物加工技术,使的大唐的金银器物是十分受欢迎的外贸商品之一,利润很高,但受限于政策,大家无法做这买卖。

    于是现在很多商人开始跑到林邑、新罗等国外去做这买卖,以规避政策。在茶铺老板看来,秦琅也应当是这样的一个中原金银商人,想利用这里的海外有利条件,利用这里丰富的金银原料,加工金银器物,然后再直接卖给海商。

    秦琅神秘一笑。

    老头一副了然的神色,终于安心的收下了那一枚银钱,他放下茶壶开始热情而又详细的介绍起他所知道的新金山的点点滴滴来。

第1159章 正阳门下

    在码头喝了壶碎末茶汤,听了独臂掌柜半日谈。

    老掌柜的也只是个断臂的老淘金客,在这里开茶铺时间也不长,但毕竟整个新金山城也只才建了半堵城墙,新金山也没什么历史。

    尽管都是些道听途说,不过这些最底层听来的消息,倒也代表着新金山底层人对这地方的真实态度。

    总的来说,大家对于这里还是挺满意的,老黄这个市长大家挺尊敬,而对张超这个保安队长则比较敬畏,这家伙无所不管,现在负责基建和治安,所有来淘金的人,都被强制要求先在新金山做半个月的事。

    挖沟、夯墙或建房子。

    虽然说是有工钱的,伙食也还不错,半个月后还能得到一份淘金地图,但大家多少还是有点怨言的,好在这怨言也只是私下抱怨几句而已。

    秦琅走时,又给老头扔下了一枚银钱。

    老头千恩万谢,说若在新金山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来找他,他一定帮忙。

    离开码头,走近那半堵城墙,发现确实修的很大气。

    毕竟在一马平川的江畔,这堵墙已经有点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了。

    半堵城墙,中间却建有一座很气派的城门楼,城门洞居然包砖了,而城门楼子也用彩梁绿瓦,极有中原味道。

    一门三洞,门洞上刻有三个大字,正阳门。

    这三个字细看能看出,居然是用的秦琅书法,是阿黄特意找人从秦琅的书法作品中选出来这三个字。

    “赁驴不,起步五文钱!”

    城门前,居然有好些个牵着驴牵着马牵着骡子的人站在那里,看到秦琅这行衣衫不错,立即上来招呼。

    “喝,想不到这里也有赁驴人啊。”

    赁驴人相当于出租车服务,以前长安、洛阳、扬州这些大城就都有,城池太大,没有交通工具行走不便,于是有人专门做起了这种业务。

    新金山虽说还是座新城,处处都在建设之中,但圈的地还是挺大的,而这里又有许多商贩往来,这些人有钱,时间也金贵,于是有聪明的人便干起了这赁驴赁马的买卖。

    秦琅笑笑,跟一众老管事们道,“要不一人赁一头转转先。”

    “好!”

    一行人于是一人赁一头,驴马骡全召唤过来,这些赁驴人把坐骑都刷的油光水亮的,驴尾马鬃都还修剪整齐还扎成了花,配的鞍子也不错。

    骑上去后,他们负责在前面牵着走,想去哪都行,还充当向导和解说。

    这些人嘴皮子都利索的很,侃侃而谈,各种什么道听途说,传说流言之类的都能整上一堆,滔滔不绝的都不带停歇的。

    说起新金山,一个个都很自豪。

    一会说最近哪又发现新金苗了,哪里又出了个幸运好捡到个狗头金的,一会又说最近哪又新开张了商号,哪哪又在招学徒伙计。

    然后又说到哪家食铺子的饭菜好,哪家的酒味道正,哪家楼子新到了姑娘。

    “你们怎么想到做这营生呢?”

    秦琅问。

    “原本我也是来淘金的,后来才做这个的。”说起这事,赁驴的这位大汉倒也爽直,说原本也是冲着金银岛的黄金来的,后来在旧金山那边挖了几个月,也没发财,小钱赚了点,可越挖越失落。

    后来发现赁驴这买卖需求挺大的,于是干脆不去淘金了。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不仅是运气差淘不到金子,还因为他受了伤,在山里淘金被毒蛇咬了,命差点没了,虽然捡回条命,但一只手成了残疾,再淘金就不利索了,于是干脆就做了这赁驴的买卖。

    “你这驴哪来的?”

    “租的。”他直言道,他们这些赁驴人赁的驴马等,都是租的,原本是秦家运来做运输的,然后一些因受伤等原因淘汰下来,于是在城里干点驮人的活汁。

    “一天收入能有多少?”

    “一二百钱总是有的,有时遇上个豪爽的客人,顺便打听点消息什么的,若是消息不错让他们满意了,也会打赏些钱的。”他还说,他们也跟那些新开业的铺子等有合作,比如打听到客人要吃饭啊要去娱乐或是做买卖啥的,把客人带到合作的铺子去,也能得些跑腿的赏钱。

    积少成多嘛,一天下来,刨除个租驴的本钱,再加点草料钱,也还能剩下不少的。

    总的来说,肯定比他们以前在中原时要强许多的,愿意来这边淘金的,多是在中原偏僻地方的穷人,属于无产阶级较多,一天一二百钱的收益,对于以前的他们来说,是不敢想的,可能一月下来都攒不了这么多。

    “这边开销大吗?”秦琅问。

    “没啥开销,像我们都是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边粮食便宜,盐也便宜,我们买点粮自己煮饭花不了几个钱,有时我们也会自己去捕点鱼虾扯点野菜什么的,开销小,而且你看这地方,几乎没有冬天,衣被啥的都要省上许多了。”

    “你们干这营生,除了租钱还要交其它钱吗?”

    “没有。”

    “一点没有?”

    “我们这小本买卖,赚点跑腿辛苦钱,市厅不收我们钱,现在也就是种地的要收点田租,开铺子的要交点厘金,厘金你懂吧,百抽一,也很低的。”

    “其它什么费用都没,没有摊派什么的?诸如卫生费啊治安费啊管理费啊什么的?”

    “这些是什么费,没有,反正我在这里也干了快三个月了,没交过。”

    按这汉子所说,这里很自由,虽然市厅保安队也给他们登记了,还给每人办了身份牌,随时都要携带以备检查等,但除此外并没有什么拘束。

    这里也行的是中原一样的大唐律法,只是负责维持治安的是保安队,负责司法的是市法庭,但刑罚相对要轻的多。

    偷盗的要赔偿和罚款,还会处以劳役,斗殴打架的也要赔偿汤药费,并处以劳役。

    杀人者抵命!

    为了维护公正,法庭还特建立了陪审团。市厅规定,法庭的陪审团由新金山市的定居者组成,每次从中抽选出十三个人为陪审团,他们的作用就是监督案件审判,以尽可能的保证公正性。

    陪审员可以在案件审理中提出意见等,这个陪审团有点类似于听证会,虽说权力并不是很大,最后决策权依然在法庭,但有这么个东西,对于如今草创的新金山来说,还是很新颖的。

    而刚开始推出,却也口碑不错,对于许多移民们来说,秦家毕竟不是官,因此在处置这些案件时,这种新的做法,让大家觉得更像是协商,大家都能参与,这使的大家积极性很高,也觉得自己的权力能得到保障,更公平公正。

    秦琅想到阿黄来之前,他们之间的一番促膝夜谈,他确实曾提到过几嘴关于金银岛的定位和治理问题,其中立法、司法这块,他也说到了几嘴,比如立法举行听证会,尽量听取公众意志,让双方提出意见和辩论,司法案件审理,设立陪审团,以尽量保持公正等。

    想不到阿黄倒是听进去并马上在这边试行了。

    如今这边没有什么税赋,这是好事。

    农业只有地租,商业只有厘金,没有进出关税,对于这块处女地的发展无疑会有很大帮助,虽说这也会影响秦家的收益,但现阶段本来就是烧钱阶段,秦琅早就打定主意,要大笔投钱进来的。

    所以也无意于杀鸡取卵的征什么重税,甚至现阶段干脆就极简极轻税制来吸引人。

    好在秦家现在岛的采金业和金银加工业和晒盐业都已经有不错的开局,而捕鲸制蜡业、伐木业、甘蔗种植蔗糖加工业,棉花种植纺织业等也开始布局了。

    秦琅现在需要的就是人口,源源不断的大量人口流入,不仅是淘金客,更需要肯留下客居的移民。

    正阳门前,一队带着绣有保安二字红袖箍的汉子拦下他们。

    并非索要钱财,只是例行询问是否初次到此,然后要求他们先做一个入境登记,在一边填写了简单的身份信息,姓名年龄性别从哪来,来此做什么,准备呆多久,打算落脚哪里等。

    登记完后,那边直接给了他们每人一个身份牌,要求在新金山期间都要随身携带,然后又告诫要遵守律法。

    秦琅捏造了个身份,自称杭州赵老九,对方便这般写了。他称自己是准备来此开金银铺子的商人,对方表示欢迎,还提醒他可以先到市厅去一趟,约见黄市长,说现在正在招商,黄市长肯定会欢迎的。

    秦琅对这些人的礼貌有加很满意,也暗里观察他们的装备等,值守正阳门的保安约有百人,除了一队在城门前当值的,城墙上和城楼上都有人。

    城上还能看到有弩机。

    守门的有长矛和横刀,还背有弓箭,十分精锐的样子。

    这些人身上还有布面甲,天气还很热,穿着这身虽比铁甲舒适许多,但也还是很闷热,但他们却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的样子,衣皿整齐,尽显精锐。

    入城,发现城中也还有骑马的巡骑,他们臂章上却写着巡警二字。

    街道规划的很宽,虽然还是土路,但路夯的很实,道路还规划好了水渠,并载了行道树。

    牵驴的赁驴人们见了这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巡警也没有什么畏惧之色,只是牵驴靠右而行。

    路两边,到处都是在挖地基、盖房子,十分热闹的样子。

    “咱们新金山负责城防和治安的便是保安大队了,下面还有马队,又称骑警大队,又有巡捕房,也称巡警,在城外的采金聚集区有派出所。据说还有一支特警队,装备精良,十分彪悍。而在海湾和内河还有海警队和水警队,这些兄弟们的待遇可是非常好的,月钱三银,另月粮六斗。”

    赁驴的老王有些羡慕的道。

    “这也不算高吧?”

    “那只是基本的钱粮,他们还包吃包住,连一年四季衣裳都全包了,逢年过节又都还有福利发,而且所有保安大队的警员,每人都能分得一百二十亩田地,并享受减免一成租子的福利。”

    “他们在保安队做事,哪有空耕田呢?”

    “集体屯田,轮流耕种啊,也会雇佣些人,最后收益分发,可是非常不错呢。”

    在老王他们看来,这些警员一个个衣着崭新,十分神气,待遇好,活也不累,而且刚才他说的那些只是最普通警员的待遇。

    而干的好,若能当个头,那都是立马能涨待遇福利的。

    “可惜我是个残疾,否则还真想进保安大队呢。”

    老王虽然进不了保安大队,但对新金山的保安们观感不错,觉得这些人挺有纪律的,从不会吃拿卡要敲诈勒索大家,“都是上面管的严,所以纪律好。听说保安大队的张队长,以前是魏公身边的家将头,跟着魏公那也是学了许多统兵之法的,统带保安大队,自然是管的服服贴贴。”

    而一位老管事则说这还是因为秦家给的福利待遇高,否则人要生存就算纪律再严,也防不住人渔肉百姓的。但福利待遇上来了,再加上纪律管的严,当然也就能约束的住了。

    秦家要把金银岛经营成自己的独立王国,肯定也要有一个管理阶层的,本质上与中原大唐的朝廷官府的官吏没什么区别。

    金银岛暂时没有军队,只有保安队,保安队还是隶属于市政厅的,本质上来说,这也仅是一支治安力量。

    等将来,秦琅计划或许考虑再编练一支金银岛乡团,但是暂时,还是只以维持治安为主,放在市政厅下。

    骑着驴在新金山市转了一圈,也只用了半个时辰,到处都是营建中的工地,就连老王所说的最繁华的商业街,其实也只是一条土路,和两边的一些木屋和许多帐篷。

    不过转了一圈,倒也发现,这里虽还远不如旧金山,但倒也是比较齐全了,钱庄、当铺、餐馆、酒楼、茶肆,甚至还有马球场和青楼、赌档等。

    该有的基本上都有了。

    街道虽都是土路,但确实都挺干净,而且公厕也较多。

    让老王把他们送到市政厅前,算是结束了此次行程,秦琅付了二十个钱的赁钱,另外给了一个银钱的赏钱。

    老王喜出望外,好话一箩筐张口便来。

    “下次用驴客官你尽管招呼。”

    “好。”秦琅笑着摆手,然后转身大步走进了外表简陋,但在这新金山城已经鹤立鸡群显得十分高大上的三层市政厅木楼中。

    老黄正在厅中开会,看到进来的秦琅一行愣了下,然后赶紧站了起来,大步上来迎接,正在开会的都是如今来新金山开设商铺投资的商贾们,也算是如今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看到老黄此举惊讶,齐齐扭头望来,却看到一个高大年轻男子带着一群老头,不少人并没认出秦琅,还很意外,这究竟是哪家大商号的代表来了?

    直到老黄喊出一句三郎,才有比较敏锐的人意识到来人是谁!

第1160章放手一搏

    市厅的木楼上,阿黄抱来一个西瓜。

    熟练的敲打了几下,“这瓜我亲自挑的,绝对甜。”

    “哪运来的?”

    阿黄笑道,“从澎湖岛运来的,岛上种的,那里的土适合种瓜果,很有名气。我们新金山今年来不及种西瓜了,明年就能吃上自己种的西瓜了。”

    “现在有商船从澎湖过来吗?”

    “是咱家的船自福清过来,走的就是上次三郎南来时候的那条航线,先到澎湖再到流求东岸,然后沿海岸南下,过七星岩穿越海峡便到了这黄金岛的北面群岛了,对了,这次船队过来的时候,在距七星岩和其南面三百里的螃蟹岛上都修了个小据点,留了点人看守,又储备了些物资在上面。”

    “一会吃螃蟹岛上的螃蟹。”

    老黄说的螃蟹岛,便是吕宋最北面群岛的最北一个小岛,处于巴士海峡的南端,菲北海峡的北端,其距流求七星岩不到三百里,距离流求最南端的小兰屿更是只有二百里。

    螃蟹岛很小,后世名叫雅米岛,长不到五里,最宽处不到两里,岛上遍布椰子树和芒果树,还有大量的椰子蟹。

    这种寄居于椰子中的螃蟹能长到三尺有余,最大能长到近二十斤重,一般的也有六七斤重,这种螃蟹主要吃椰子果肉,所以肉质还是非常不错的,到后世的时候,早已经被吃成濒危动物了。

    不过如今嘛,南海的那些岛上到处都是这种螃蟹,甚至泛滥成灾,吕宋岛上就也有许多,对于自带吃货属性的中国人来说,再耀武扬威的螃蟹,也难逃成为美味的下场。

    一只大螃蟹,清蒸、红烧都行,里面的蟹肉十分美味。

    上次秦琅走北面巴士海峡南下,也经过雅米岛,还在岛上停留过,对那里的椰子蟹可是十分喜欢,这里的椰子蟹长的更大,普遍十斤以上,肉质也似乎更鲜美。

    这次从福清港来的秦家船队,就记得这事,特意也上了岛,还在岛上特意立下了秦家螃蟹岛的石碑以宣示主权,又在上面建了个简易的树屋,派了几个人留守。

    从岛上抓了数百只的椰子蟹来。

    穿过三百里巴士海峡,然后椰子蟹岛到吕宋本岛北面的卡加延河口依然还有六百里。

    而从吕宋东北角到新金山,则还有六百里。

    从福清过来更是有两千里,好在走海上水路,经流求海峡再过巴士海峡,只要没有风暴,顺风顺水几天就可以抵达了。

    秦家的深海宝船能够达到十节航速,所以最快三天便可从福清港抵达新金山,不过实际上往往还要调节航向,又受风向变化等,甚至中途可能要休息,所以实际速度要慢一些。

    但一条成熟的航线,依然能节约大量时间。大航海时代,欧洲的大帆船三天时间便可穿越大西洋。

    而据说明代下西洋的郑和,他的宝船能达到十二节的航速。(一节一海里,一海里1.852公里)

    “这瓜啊就得是十斤以下的最好吃。”阿黄拿刀一切,瓜打开,果然里面瓜囊鲜红,而且还带些沙。

    “这沙囊的才最甜,澎湖岛上的土啊不适合种粮食,但种的瓜果那是味道最好的。”

    澎湖处于流求海峡中,南下北上,以及往来福建流求之间的商船,经常会在岛上休整,这岛上如今成了繁忙的海上补给港,岛上种植的瓜果十分受欢迎。

    “这瓜从澎湖运来不便宜吧?”

    “自家捎带着吃的没算这些,如果真要细算,那肯定不便宜的,在澎湖岛上卖给那些商船,那一斤也起码得一文钱的,一个瓜都是十文起。而从澎湖随船运来这里,又跑了两千里海路,这真要算,本钱自然就是立马起来了,一个瓜卖四五十文钱都还算便宜了。”

    新金山现在除了盐和椰子,一切都靠外面输入,从粮食到布匹,再到果蔬肉蛋,粮食瓜果等多从旧金山运来,而牛羊鸡鸭这些则主要还靠从广州、太平、福清诸港船运过来。

    澎湖的西瓜好吃,每次随船能捎带些过来,这种瓜仅少量供给新金山那些有钱人,按个卖,百钱一个,还供不应求。而从旧金山运来的西瓜,则要便宜的多,二十钱一个,也一样比较受欢迎。

    至于说更便宜的,就吃不到了,所以一般的淘金者或者工人们,都是直接吃本地的椰子。

    这玩意遍地都是,便宜,甚至自己去摘都行,不要钱。

    瓜切好,张超正好赶来,于是三人分了个十斤左右的澎湖西瓜,确实甘甜的很。

    “这是澎湖的瓜吧,甜。”

    吃过瓜,看着时间不早,便干脆起了个炉子,然后张超削了十来个椰子,老黄去提了三只鲜活的椰子蟹过来,椰子汁炖椰子蟹。

    等椰子蟹炖好的功夫,秦琅与老黄和张超三人,便来到市厅小楼的阳台上,虽然才三层小楼,但此时却算的上是新金山的地标建筑。

    在这里居高远眺新金山市,顿觉小了许多。

    “这里一切还好不?”

    阿黄笑了笑,露出他那口大金牙,阿黄在武安封侯之后,也曾想过把这几个大金牙再拔了,觉得太过耀眼,显得十分俗气,后来想想,自己以前不过是个马贼,后来做了秦家的马夫,再成了秦琅的管家,然后还能封侯,这辈子也确实是暴发了,也就不在意那些了。

    “我老黄以前是个马贼,手底下最多的时候管过几千人马的,都是些亡命之徒,动则拔刀相向,血溅五步。后来为忠武王做马前卒,再跟着三郎做马仆,也打磨了好些年心性,再到武安帮着打点三郎的封地产业,干了十来年,也略有所得,到这新金山来,其实倒觉得还不错,挺顺手的。”

    张超也笑道,“主要是这里没什么制肘,做起事来舒畅。”

    “可这里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并不容易。”秦琅道。

    张超摸出槟榔,递给秦琅和老黄,老黄接下,秦琅却摆手拒绝了。

    “这东西适当嚼点,吃多对身体不好。”

    “嚼着嚼着就习惯了,不嚼两下就觉得差点啥子。”张超笑笑,“其实也没三郎说的那么难,有三郎全力支持,大笔的钱粮扔过来,有钱好办事啊。”

    秦家全力支持着吕宋岛的殖民开发,而且一上来就发现几大金苗矿带,直接就是年产黄金几万两的王炸,就凭这个吕宋就不愁了。何况秦家各方面的强力输血,从运奴隶过来建粮食、甘蔗、棉麻种植园,再到现在建盐场等。

    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工匠给工匠,甚至要护卫派护卫,这样的支持下,吕宋发展确实快,新金山如今的发展,比当初旧金山的发展还更加迅速,因为现在条件更好了。

    秦家本来就在工商领域发展极强,还在海上贸易这块独领风骚,如今隔着大海在吕宋发展,对拥有大量海船的秦家来说,两三千里的海上大洋,并不是什么难题,相反还成了秦家的一个保护,可以免于被朝廷官府掣肘。

    做起事来无拘无束,十分方便自由。

    “我们发现这岛上有种蕉麻,长的跟香蕉树似的,它的叶柄中能提取很优良的麻丝,十分耐水浸,极适合用来制鱼网和缆绳,内层的细麻还可用来织成细麻布做衣服鞋子,最外层的麻纤则可用来造纸,价值很高。”

    阿黄有些兴奋的道,“我们打算建一些蕉麻种植园,大量种植这种蕉麻,用来制渔网、缆绳、织麻布、造纸等,我找人细算过,这玩意比我们种真麻的产出价值高多了,这里的天气和土壤极适合这种蕉麻生长。”

    秦琅听了也不由的点头,他这才想起来,吕宋确实盛产这种蕉麻,蕉麻跟黄麻等那些没有半点关联,长的跟香蕉巴蕉树很像,其叶柄中能够提取到很优良的纤维,这种纤维拉力很强,尤其是不怕水这种特性很强,做渔网,船缆船等都非常好。

    而且内层纤维也可用来织麻布做衣服,杂乱纤维等也可以用来造纸,做纸袋等等,可以说经济价格是非常高的,完全不输于棉麻,而且种植起来要方便的多。

    这是多年生的植物,种下一年半就可以开始收割两三个主茎,以后每隔两三个月就能再割两三个主茎,一直到第六年时产量最高,到第八年时产量开始减退,十年后才需要重新种植,种一次能割起码八年,收获几十根主茎取麻。

    “种。”

    秦琅以前疏忽了,现在老黄提起,他当然支持建蕉麻种植园。

    这个发展好了,也是钱途无量的。

    老黄谈了谈他对新金山未来发展的一些方向看法,认为新金山与旧金山其实条件都差不多,所以定位也应当差不多,以后就是金银岛上的双龙头,齐头并进共同发展,不分轻重。

    以黄金开采和晒盐业带动,然后辅以甘蔗种植、棉麻种植、蕉麻种植和粮食种植,其中粮食种植以自给自足,不用考虑对外销售,卖粮不划算。

    而甘蔗、棉花、黄麻、蕉麻这四大种植业可在岛上深加工,形成制糖、纺织两个产业。

    老黄认为金银岛还有一个极好的条件,就是既在海外,又距离中原不远,所以完全可以利于这个有利条件,发展贸易。

    岛上开采的金银、生产的白糖、盐等不运回中原销售,而是直接卖到海东诸国,或南海诸国,甚至直接招泰西的胡人海商过来贸易,直接把糖从新旧金山两港卖给胡商。

    这样一来,就能免去一大笔市舶关税,以及朝廷对金银出口的限令,还有对糖、盐的专卖限制和重税。

    就好比盐,一斤盐朝廷收购十文钱,然后卖给盐商加价百钱,最大的利润都让朝廷拿去了。

    金银也差不多,制成金器销给海外胡商,利润极高,但如果仅以金料卖给朝廷,可就相差巨大了。

    糖也属于朝廷专卖之列的,秦家以往虽然是独家掌握白糖提炼加工之秘,但白糖却要被朝廷征以重税,然后由各大豪门勋戚们划区分销。

    老黄的这个提议,其实就是吕宋以后成为一个免税区,或者说是走私岛了,全绕过朝廷,关税啊、专税啊甚至贸易禁令等等这些都绕过去,所有好处就都是自己的了。

    张超有些犹豫的道,“若是这样的话,确实能独得其利,但朝廷能允许吗?”

    阿黄便道,“其实这些年来,你说哪个勋戚豪门家没参与到海贸中来,谁家没分杯羹?不管是直接经营,还是入股合伙,那都是有一份的,而这些海贸商队,你说哪个没在海外有那么点商站、据点?”

    “那些在海外开矿的、种植的、贸易的,谁还又向朝廷缴过税啥的?既然都不在朝廷疆域之内,那自然用不着遵守朝廷的那一套税赋律法了。我们这金银岛上,当然可一样。”

    “可是人家也没咱们这么大规模啊,也就小打小闹,一二商馆,几个矿山,一些种植园啥的,能跟咱们这比?”张超道。

    这确实是问题。

    但秦琅也早考虑过这些,甚至也思考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不管了。

    这里不是武安府,也不是福清港,不是秦家在流求或是辽东等地经营的据点,这是海外,就算秦家经营的规模大点,可毕竟不是朝廷的治下之地,所以不把金银、盐糖等运回国,不给朝廷纳税,那也都是合理的。

    至于说其中隐含的风险,肯定也有,但做什么都有风险。

    若是什么都怕,那真的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放手去做吧,没有个一二十年,我们这未必就能让朝廷侧目。”

    而且秦琅也明白,就算秦家要全力经营吕宋,但毕竟这里孤悬海外,与当初开拓武安府不同,当初武安州虽说是蛮荒,可背靠交州这个要地,又联通邕广,在朝廷大规模经营岭南的大环境和大兴工商海贸的有利条件下,才能在不到二十年间,就发展到上百万人口,工商大兴,成为岭南第三大港。

    这些都是吕宋所难以拥有的条件。

    就算如今秦家全力经营,但越往后,会发展越慢,在淘金大潮的刺激下,第一个十万人会很容易达到,但第二个十万,肯定会放缓,第三个第四个十万,只会越来越缓!

    而想达到百万人口,没有个几十年几乎不可能。

    “朝廷现在主要精力还是放在陆地上的,辽东的高句丽那是必灭的,而向西域扩张经营,也是既定的战略方向,对北面也还要防范草原游牧民,就算还有精力,那也是对红河以南的南蛮诸部继续推进的。”

    秦琅给两人分析道,除非秦家直接在吕宋岛上建国称帝,否则朝廷基本上不太可能有太大反应。

第1161章 十年太久

    长乐公主入住太平魏公堡后,展示的是其温和的一面。

    接见了封地的秦氏家臣及其女眷们,对于秦家管事们送来的帐本等,也只是略微翻看了一下。

    而她对于秦琅与诸妾侍所生的一众儿女们,也充满展示出了当家大妇该有的大气。不仅对这些庶出子女态度温和有礼,而且还各给他们准备了不少费心的礼物。

    本来最担心的是阿侬,她毕竟一直留在封地,不像玉箫等已经在洛阳与公主相处了一段时间,又有一路同行的经历,所以总是担忧公主容不下。可转眼过了一个月,发现公主待人和气,对她也一直以姐姐相称,这让阿侬感觉原本是引颈待戮,结果最后却只迎来一根羽毛划过般的感觉。

    松口气同时,对这位公主娘子,也就打心眼里佩服起来。

    每日早晚请安,也不敢有半点怠慢。

    公主来到太平一个月,基本上什么也没做,既没给魏公堡重新定规矩,也没有派自己的管事去查账接管府中差事。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原来该是什么样仍然不是什么样。

    一切如原样。

    每日与府中的妾侍们呆在魏公堡里,做些刺绣女工,喝下午茶,偶尔也弹琴做诗,或是一起教育下庶出的小儿女,日子如流水般平缓。

    中秋节前,洛阳有使者来。

    皇帝和太子都派人给公主送来了中秋节礼物,也给秦琅和其子女们赏赐了许多东西。

    改封长乐公主为太平公主,增实封食邑通前共一千户。

    捧着盒月饼,这盒月饼是父亲带着晋阳公主和秦王李象等妹妹侄儿等一起亲手做的,晋王明达依然调皮,她做的月饼居然是几只兔子,说是月兔。

    曾经跟着自己几年的弟弟晋王李治,已经前往承德就藩,这个中秋,已经与她一样不能再陪着父亲一起度过了。

    皇帝给丽质的信中提到说盼望着早日能够抱外孙,还御赐了一银瓶的金钱,却是洗三礼所用的定制金钱,皇帝以这个来催女儿早点生育。

    丽质眼眶不由的红了。

    洛阳大婚,终于嫁给三郎,婚后秦琅辞去一切官职,一心在家陪她,那是她最开心幸福的三个月时间。

    幸福的时间总是这么短暂,还沉浸在其中的丽质,不得不因为兄弟李祐在黔中造反,而接受丈夫得南下平乱的事实。

    襄阳一别,转眼几个月过去,却是再没见到丈夫的面。

    都说新婚燕尔,如漆似胶,可她连丈夫的面都见不到。

    每日在这天山的魏公堡里,周围是秦琅与妾侍所生的儿女们,丽质总是羡慕无比,多希望自己也有了跟三郎的孩子。

    虽然心中思念丈夫,丽质却记得母亲曾经对她的教导,男人总是干事业的,总是在外面忙碌的,女人要耐的住寂寞,要为男儿打理好家中。

    白天还好,有玉箫阿侬等一众妾侍陪着,又有璎珞奴、金刚等表姐妹们相陪,可一到了晚上,便不免孤枕难眠,辗转反侧总是睡不着。

    金银岛在哪?

    都说在南海深处,丽质只能对着一副南海地图而发呆。

    ······

    秦琅知道公主等早安全抵达了太平港后,也曾计划早点回去,可是一拖再拖,总有事情耽误。

    吕宋草创,到处一片忙碌。

    秦琅亲自坐镇岛上,许多事情有他拍板能省许多事情。

    秦家的战略,还是先占据中央平原南北两个海湾港口,形成双龙环绕中央平原的局面,先不管其它地方,重点开发经营吕宋中央平原。

    为了能够刺激移民定居,秦琅开出了优厚的定居落户条件,一个男丁授田一百二十亩,一个青壮女子也授田六十亩,中男六十亩,其它老小也按口授田,每人三十亩。

    而且这个田授出后,都是永业,可子孙世代承袭。

    并且还特意开出了前五年完全免租,后五年,才每年涨两成,直到第十一年才开始征全租,但全租也只定了个亩征三斗,地租极低。

    除亩征三斗外,余无他征,既不征草料,也不要求摊丁入亩,也不要求免费做役二十天,也没有义仓粮、社仓粮这些。

    而且秦琅拒绝了对田地分成田塘等九等的建议,暂时田地不分等,但所征税率是极低的。

    除了吸引淘金客等留下来授田分地,秦琅也还对秦家的管事等基本盘内的自家人,给出了极优厚的落户条件。

    秦家各处产业的管事伙计等,本来也都有年资和职位高低,秦琅推出根据在秦家服务年限和职位高低等,宣布给他们赐田。

    在基本授田额之外,再根据他们年资、职位等授以田地,基本上一个满五年的学徒,都能额外得到十亩地,而一个初级伙计,能额外得到二十亩地,一个中级伙计能得到三十亩,一个高级伙计能得到五十亩。

    而一个三掌柜,可得一百亩,二级掌柜可得二百亩,一级掌柜可得三百亩,而各级管事也相应增加,一个大管事可额外得地千亩。

    初级学徒中级学徒高级学徒,再到三级伙计和三级掌柜和三级管事,总共十五个级别,从额外授田十亩,再到授千亩。

    甚至有其中贡献高者,更可获得两千亩到三千亩的特别嘉奖。

    这本质上来说,就是秦家当年在武安州分封骑士的翻版,只是换了个名称,但换汤不换药,本质依然一样。

    秦家在各地给这些自己人授田分地,不仅圈地授封,还给了他们食三分之一租的额外福利。

    鼓励这些秦氏集团的内部员工,移民定居,甚至鼓励他们从中原招募亲朋好友等前来落户,每招募介绍一人过来落户定居,不但仍然按政策授分田地给对方,而且还给这位介绍者每壮丁给十亩地奖励,其余女丁中男五亩,老少也给一亩奖励的鼓励。

    授分的田地,只要满二十年便可买卖。

    秦琅给出的拥田限额是一万亩,只要不出过一万亩都可以。

    他是鼓励有人过来建庄园垦荒的。

    只有一条,不许抛荒。田地如果荒废,是要处罚的,如果连续三年抛荒,则要收回,以免有人囤地不耕。

    虽然秦琅开出的授田等条件优厚,但却不怕给田太多,因为就一个中央平原,可开垦的耕地面积就能达到三十万顷,这可是整整三千万亩地。

    一个家庭就算能拥有两三百亩地的农场,那也能容纳的下十万个这样的农场。

    现在问题是地太多,人太少。

    整个吕宋岛加上其余诸岛,将来若是都能开发,其耕地面积还能再翻个五六倍,能有超过一亿五千万亩的耕地,所以根本不怕没地可耕。

    虽说这与中原动则六七亿亩耕地面积相比,还只有其两三成左右,但依然非常可观了。

    想办法把人吸引过来,想办法把人留下来。

    现在吕宋岛上有八成的人,是来淘金的,这些人只想着淘金赚钱,甚至是一夜暴富。

    但秦琅希望这些人中能有大部份可以在这里落户定居。

    优厚的分田政策,极低的赋税政策,都只是为了抢人。

    对于岛上的番夷,秦琅不太感兴趣,他虽然也表示过,如果有岛番愿意归化,那么他也是欢迎的,但秦琅也早设定了一条红线,就是岛番的数量得严格控制在一个极低的比例,否则他担心吕宋将来反被蛮化的危险。

    他要保证的是吕宋将来是一个纯正的汉文明,而不是什么蛮化和全面混血的文明。

    所以秦琅提出,宁愿多去中原收养一些弃婴孤儿,多招募一些山民,哪怕是些乞丐残疾给弄来,也绝对比大量吸纳岛番强。

    吕宋的条件是得天独厚的,这里最优良的一个条件,就是这里有广阔肥沃的平原,有大量可耕地,这些是能够发展壮大的最基本条件。

    否则若只是采金、制盐、海贸,那也只是空中楼阁,不长久的。

    吸纳部份岛番归化,教导他们耕种,能够解决吕宋劳力极缺的麻烦,但用他们时还是得小心红线,得严格控制数量。

    而对于那些桀骜不驯的岛番,尤其是那些敢攻击袭扰唐人的岛蕃和部落,秦琅的态度也是坚决的,找到机会就剿灭他们,把他们部份变成种植园里的奴隶,部份运到中原去卖掉。

    “我觉得这田给的太多,一丁一百二十亩,根本种不过来啊。”

    “粗耕、轮播,这样能增加些产量,反正现在我们这些地放在那也是放在那,不如多拿出些来,这样也更能吸引人嘛。”

    如果一个六口之家的家庭前来落户,一对夫妻加上个把老人,三个孩子的话,那么丈夫能分一百二十亩,妻子六十亩,老人三十亩,三个孩子中若是有个年纪大点的男孩子,则也能分六十亩,另两个小的各分三十亩,那总共就是三百三十亩。

    哪怕一家六口是一对夫妇加四个小孩,那也能分到三百亩地。

    阿黄他们都认为这个授田额有些高,比如北魏时的均田令,是男子年十五岁以上授露田四十亩,妇人二十亩,为了轮种,露田可以两倍授给,但露田只准买卖,年老免课,身死还田。

    另授桑田二十亩为永业田,桑田上,必须依制种上一定数量的桑、榆、枣树,非桑之乡则给麻田,男子十亩、妇人五亩。

    北魏时的授田令还规定奴婢也可与良人一样授田,拥有奴隶者还可再多授田地,耕牛一头,也能授田三十亩,限四年。

    “年满十五岁以上,六十以下男子妇人才授田,老小不授,这田应当以口分田为主,身死田还。”阿黄建议。

    秦琅却笑道,“既然要分田授地以吸引人移民落户,又何必这么扭扭捏捏的小气,要么就干脆大方一点,所授之田尽为永业,可子孙世袭,满二十年便可自由买卖。”

    “至于说数量多,我还是那句话,多点才有吸引力,反正田多的是。”

    就算三四百亩地,但采用轮耕等法,也还是能够种的过来的。

    有恒产者才有恒心,秦琅对这句话还是比较信奉的。

    如果只是一群来淘金者,他们随时可能会离开,就算他们在这里淘到金赚到钱,可能也是把钱又带回到了中原老家。

    这里始终会留不住人。

    而如果他们在这里有田地产业,特别是有些资产的话,就不会轻易的离开。

    人都是会对比的,若在中原的狭乡地区,授田令早就已经难以推行下去,朝廷也只能鼓励百姓往边疆宽乡之地迁移,而就算是宽乡之地,一丁授田也是以百亩为上限的,多数还是不可能达到足额上限。

    且那些边疆之地,往往土地也比较差,还要面临着蛮夷胡狄等不安定的因素。

    相比之下,吕宋这边,没有什么强力的土著蛮夷威胁,又能够实打实的给足田,还都是肥沃平原上的好田地,耕种个几年,便能成为上等肥田,一对比,百姓难道看不懂,不知道选择?

    都说崽卖爷田心不疼,秦琅现在拿吕宋的地来分,一样不心疼。

    至于说将来哪天可能不够分了,到时再说。

    “分这么多地也种不过来啊!”

    “种不过来就粗耕、轮作。”

    秦琅要求先对如今在岛上的这些秦家的管事、伙计,以及那些保安队员等优先授田,这些应当算是秦家在岛上的政府管理人员和国有企业员工了,所以优先给他们授足田地,才能更好的激励他们的积极性,以及把这些人留下来,并让他们把家属迁来。

    要是这些秦家自己人,都不愿意留下来,那还如何去吸引其它人来?

    “保安队现在人不少,但保安队已经有自己的屯田了,现在又分,根本种不了。”

    “种不了也得分。”秦琅态度很坚决。

    “分了地就得移民落户吗?”

    秦琅知道现在来岛上的许多秦家管事伙计等,都相当于是出差派遣一样,所以也不强求马上就落户并迁移家属来。

    “事情慢慢来,我们先把田分给他们再说,可以给他们一个考虑时间,就以十年为限,十年之内能迁过来的,都可以。若是十年还不迁来,到时再把地收回吧。”

    “十年太久了吧,要不三年?”

    “五年吧,多给大家点时间。”

第1162章 公主太平

    船入太平港。

    秦用早已经率领无数人在码头恭迎,长乐习惯了两都的繁华,但也不是不称叹太平港果然名符其实的热闹兴盛。

    太平港如今是大唐十大港口之一,在岭南则是排在广交之后的第三大港,甚至有人说其实太平港还在交州之上。

    广一扬二登三交四太平五,太平港能排在沿海港口第五,甚至排在杭州明州福州等之前,可知这座仅有十五年历史的港口有如何的魅力了。

    遥遥可见太平城北的魏公堡。

    这座高高矗立的城堡,长乐公主在长安的时候,便早有耳闻,听说秦琅亲手设计,前后花费数百万贯钱,总耗时十年,方才打造完成。被称为东南第一堡,这座城堡如今也终于迎来了女主人。

    只是可惜来迎接的人之中,并没有秦三郎。

    新婚小半年,夫妇陛辞南下,在襄阳分别,秦琅前往荆州,公主前往江州。秦琅从荆州入蜀,再转入黔中,而公主在江州并未溯赣江而上过五岭入粤,而是继续沿长江而下,顺大运河直抵杭州湾,换乘秦家的大宝船沿海南下直抵太平。

    这一路旅途倒是很顺利。

    江海相连,没有什么颠簸之苦,头次乘坐宝船下海,也没觉得什么不适应,而且这一路上有几个姐妹相陪,又有玉箫、鱼玄机等这些聪明的妾侍做陪,她们不止一次往来封地,沿途倒是可以充个向导,为她们介绍沿途风景人情之类的。

    在江、扬、杭、广几处也还特意上岸休息游玩了些时日,一路到太平,走走停停,倒也不显疲色,反而让公主大开了眼界。

    身中两都时,公主也早听说过秦琅当初是如何征服这一片蛮荒,然后在这里为大唐建立起统治,并从无到有,一点点把这片封地经营的日渐繁盛。

    可只有亲眼看到了这太平港,才能明白过来这有多不容易。

    大唐最大的白糖生产的贸易港口,也是全球最大的白糖港,另外这里还是大唐最大的鲸油和蜡烛加工贸易港,这里还有全国最大的香水和玻璃加工产业,瓷器、酒、纸、盐、金银等生产加工也成规模。

    这里的造船也很有名。

    虽然秦家如今不再掌握武安府的军政财等大权,可仅看码头上来迎接的这些人,就知道秦家在这里的威望依然无可比拟。

    当初秦家分封的几千骑士,如今依然是扎根于整个武安都督府五州各县乡的勋士豪族。

    更别说太平港的七百二十行,行行皆唯秦家马首是瞻,这是朝廷所授任的武安府官员们无法拥有的威望。

    李世民曾经有一次跟女儿谈及武安都督府时就曾说过,秦琅虽然很痛快的交出了武安府的治权兵权财权等等,但在武安府这一亩三分地上,秦琅才依然是那个说话最管用的。

    他说别看秦琅的几千分封骑士家臣如今接受了朝廷的授封,成为了朝廷的勋官,他们的武装成了朝廷的地方团练。

    但是,他毫不怀疑秦琅一声令下,依然能够命令的动这支人马。虽然皇帝也相信,秦琅不可能反朝廷,但秦家在武安的影响力是不能置疑的。

    如今拥有近百万人口的武安府五州,随时都能动员起几万人马来。

    朝廷在武安驻有太平军、镇南军等,其实不仅是要震慑俚僚蛮夷,也有很大的用意就是震慑秦家这个封臣的。

    当初听父亲说起这些时,她很震惊,觉得秦琅是大唐最忠心也最能干的臣子,不可能对朝廷有什么不忠之心,但在发生了兄弟齐王祐造反叛乱一事后,公主也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下船,秦用领着武安府的一众有头有脸的人上来迎接。

    朝廷任命的武安府长史和武安州检校刺史等一众官吏,反而还排到了后面位置。

    秦用这位秦琼曾经的义子兼家将,为秦琅镇守武安多年,这几年仅挂了一个魏国公府家令之职呆在武安,但连都督府长史和检校武安刺史等这些官员,都得礼让三分。

    这位身上挂着虚封侯爵的大锤公子,如今也已经两鬓霜白,将临知天命之年,当初追随着秦琼南征北战,一把银锤也称威猛无双,如今沉稳内敛,锋芒不再。

    这样的有能力有背景的猛将,其实只要愿意,如今就是做个十二卫的将军都是绰绰有余了。

    “仆恭迎娘子,一路辛苦了。”

    长乐很清楚秦用以及他身后的秦勇等这些人在秦家的地位,知道丈夫很仰仗秦用,特别是当年秦琼弃郑投唐,就是秦用和阿黄舍命保下的秦琅。故此秦琅对这位父亲的家将可不是一般的信任。

    而是真的将他当成兄长对待,银面韦陀秦勇也同样深得秦琅信任。

    至于那位在一众男子中比较显眼的女人,长乐也早猜到她的身份,必然就是秦琅当初南下封地时收的那位妾侍,镇南关金鸡垌的原垌主夫人阿侬夫人了。

    “三郎没在家吗?”

    “仆先前接魏公信,他平定黔中之乱后,便沿西江而下广州,然后便往巡福建、流求诸地去了,暂时还没回来。”

    “现在哪里?”

    “应当是去巡视东海中的金银岛去了?”

    “真有金银岛?”

    “嗯,那是我们秦家近些年在东海中发现的一个蛮荒大岛,上面找到了金矿,如今投入了不少人力财力在那边开采,三郎顺带过去瞧瞧。”

    公主南下的时候,也已经听说过不少关于金银岛的传说,反正各种各样的版本中,金银岛仿佛就真的是一座海中的金银之山。

    而关于金银岛的位置,各种说法不尽相同,具体的也没有谁知道,有说在南海之南,有说在南海南端然后往东到尽头的,反正没个准。

    “三郎何须亲自前往海之深处巡视呢?”

    “娘子请放心,咱们秦家的海船那是最先进的,船长水手也是经验最丰富的。”

    当着众人的面,公主也不再多说什么。

    “有劳大家相迎了。”

    “仆送娘子回魏公堡中歇息,改日再带大家来请安!”

    公主点头。

    然后对阿侬招手,“这位是阿侬姐姐吧,请过来一起同车而行。”

    阿侬虽说是武安本地人,所生的儿子也得到了武隆州的世封,但对于这位公主大妇,还是放低了姿态,十分顺从的上来请安拜见,做足的礼仪。

    长乐在众人面前先是从容的受了她的大礼拜见,然后又很客气亲热的扶起阿侬,手挽着她的手,与她一同登上秦用准备好的马车。

    “奴婢已经让人打扫好了魏公堡里外,也特意把正院给准备好了,就是怕边野蛮妇,没有见识,准备不周,请公主恕罪。”

    公主挽着她的手笑道,“姐姐说笑了,你随三郎十多年,为三郎还生了一儿一女,五郎也得圣人推恩世封为武隆州刺史,你也因此得国夫人诰命了,堂堂大唐国夫人,怎可如此妄自菲薄呢。”

    到了魏公堡。

    城堡大门打开,堡中管事仆役等一众全都来到门口迎接这位真正的当家娘子到来。

    从今天起,城堡也就有女主人了。

    大家对于这位女主人都带着好奇,毕竟是金枝玉叶的皇家公主,还是皇家嫡长公主,尊贵的不是一般。

    长乐被阿侬、玉箫等一众媵、妾们如众星捧月一般的拥入城堡,对于迎接的府中众人,长乐态度很亲切的点头示意,然后吩咐跟随而来的女官。

    “赏!”

    一句赏,每人一粒金瓜子。

    女官挥手,于是有女婢取来一口银箱,打开,从里面取出黄澄澄的金瓜子,金子打成瓜子形状,一个重一钱。

    别看才一钱重,但黄金贵重,一两黄金直上万钱,故此这一个粒金瓜子虽只重一钱,但也值上千文铜钱。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贞观如今律法规定,百姓可以用朝廷铸造发行的金币买卖,但是禁止直接使用金银交易的,而且黄金制成的器物,都有严格的品级规定。一般的平头百姓妇人,也就允许拥有一两支黄金的钗、戒而已。

    金瓜子这玩意,一般的地主土豪就算有钱,也是不能直接拿来赏人的,这是皇家才有的特权。

    公主用金瓜子打赏第一次见面的府中一应人等,既表示豪爽大方,更彰显其皇家公主的尊贵。

    每人见面礼一粒金瓜子,价值千钱,小小一粒黄澄澄,可比发一串铜钱更显大气。

    双手捧着那粒金瓜子,府中人等纷纷谢赏。

    送到堡前的秦用等人看着这场面,也不由的咋舌,谅山杨季真叹道,“果然不愧为皇家公主,这出手就是大方啊。”

    银面韦陀笑道,“这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嫡长公主,虽说为免非议,圣人把嫁妆钱定在八十万贯,可你知道公主私产有多少吗?”

    公主的封邑确实只有六百户实封,但是当初皇后早拿了一大笔钱给公主,然后又把这笔钱早早给了秦琅,说是早晚是秦琅的,所以直接让他经营管理。然后做为财神爷,这钱在秦琅手里自然是钱生钱利滚利,十多年早就不知道滚了多少翻了。

    秦琅把这笔钱一直单独记着,派人经营,所以公主名下的财富是相当惊人的,别说赏一人一粒金瓜子,只要公主不怕太过引人非议,一人赏上一把、一罐金瓜子都没问题,哪怕是如皇帝一样,直接赏一两一个的金稞子都完全没压力。

    长乐公主不仅仅是皇家金枝玉叶,而且着着实实是身家丰厚。

    “公主家私到底有多少?”老杨也忍不住问道。

    “你猜!”秦勇笑道。

    “百万贯?”

    秦勇哈哈一笑,“百万贯?今日大唐富者如云,万贯者不过能称小富,十万贯者也不过中富,百万贯者也顶多算是一郡之首富也,两京和广扬交登武杭荆益等京都大郡,千万贯者都不能称首富也。”

    “难道公主身家千万?”

    “哈哈哈,你想想魏公身家几何便知一二了。”

    老杨还真不知道秦琅有多少身家,反正民间各种传闻,有说秦琅如今已经堪称大唐首富,有说以绢一匹系终南山一树,树系完,秦琅手里的绢都还有余。

    反正称为亿万都不为过。

    也有人称秦琅之财富,富可敌国,而大唐如今一年的财政税收等有多少?恰是以亿为单位的,仅盐税一年就有三千万贯,再加上糖酒茶等专税,又矿课,以及织机钱,市舶关税等工商税,再加上两税的田赋户税等,一年的税赋加上专卖、官营、和买等的收益加起来,一亿多贯。

    堪称古往今来最强税赋收入。

    而秦琅被称为富可敌国,有人说秦琅之财产当国家岁入,也有说当国家十年岁入的,也有说当二十年岁入的。

    可就算仅相当于国家一年之财政收入,那也过亿了。

    老杨暗暗心惊,“公主若真有千万甚至更多的家私,圣人真的就让公主把这些财产都带过来了?”

    “圣人差钱吗?别忘记,圣人的内库可是非常丰厚的,贞观钱庄可是会下金蛋的金鸡,而这样的金鸡圣人手里可不少只。内库收益每年都上千万,圣人差钱吗?”

    皇帝可不怕人说他与民争利,皇家内库经营的产业都是那些最赚钱的产业,盐、酒、茶、糖、马、丝绸、瓷器等,又经营钱庄、海贸这些,什么赚钱就什么插一脚,虽然也都照章缴税,但这可都是最赚钱的产业啊,尤其是在矿产这个行业,各种各样的矿产,皇家经营的最多,占尽了各种优势。

    当然,皇帝的开销其实也挺大,赏赐后宫、百官、将士,赏赐藩属等,不过朝廷国库收益大,每年虽然养兵以及战争等开销巨大,动则耗费数千万,但基本上都能维持个较好的开支平衡,甚至年年都能有些节余,这都是当年秦琅主持财政的时候制订的好政策,量入为出,头年制订来年财政预算,把钱合理的分配,并尽量做些留余预备。

    如此一来,朝廷虽然这些年对外征战没停过,但财政一直都不停,广开财源,合理预算,年年节余,不断累积,如今朝廷国库盈余仍有两亿,所以皇帝的内库就比较宽松,也能一直有盈余。

    可对于大唐的百姓来说,贞观这些年能称的上真正的太平盛世,朝廷年入过亿,可百姓们的负担却反而比武德时轻的多,甚至比起称为开皇盛世的隋文帝中后期和杨广初期也轻,最关键的还在于大唐的税赋政策,是轻农业税、把人丁税摊入田亩,财政收入的增加,主要来源于工商税赋和盐茶酒糖等专卖税,以及市舶外贸的关税,和朝廷的官府手工作坊、官营矿山、常平仓的和买等手段,这些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几乎没有影响。

    老杨感叹着道,“老朽总觉得这位公主的到来,咱们太平港以后不会太平了。”

    秦勇和秦用相视一眼,然后无言。

第1163章 中书门下

    洛阳。

    高句丽使团焦急万分的再次入洛面圣,这已经是高句丽今年派出的第五个使团了。

    这一次,国王高建武派出了世子高任武亲自前来请罪。

    自今年齐王李祐在黔中东宁起兵谋反被杀后,皇帝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他再次将朝廷军政事务全都交给太子监国,自己移驾郊外洛水南岸的显仁宫。

    太子在东宫摄政监国,军国大事由政事堂决策,议好了再呈奏东宫太子。

    中书令长孙无忌、侍中马周、左仆射房玄龄、右仆射高士廉四位重臣领衔政事堂群相刘洎、褚遂良、崔敦礼、李绩等。

    在政事堂,长孙无忌如今是大权独揽,早已压过了房玄龄。许多重要军国事务,都以他意见为主。

    高句丽使团再次入朝,鸿胪寺负责接见,然后上报政事堂。

    中书省内政事堂上,

    赵国公、太尉、中书令、平章事长孙无忌看过高句丽使者递上的国书之后,冷哼一声扔到了一边。

    去年皇帝御驾亲征,连下高句丽十余城,不仅攻破了其辽东千里长城防线,还将其辽东军团的主力几乎尽灭,赶在渤海封冻前皇帝班师凯旋。

    牛进达留守辽东,亲镇鸭绿江北乌骨城。

    在经过了一个寒冬的休整之后,开春后再次发起攻势,这次更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迅速扫荡了整个辽东地区。

    高句丽诸山城堡寨苦苦支撑,许多都没能撑过青黄不接的五月,最后只得投降。而那些手里还有点粮食,依然顽抗的高句丽堡寨,却也在唐军的扫荡下,根本无法恢复耕种。

    苦苦撑了一天又一天,鸭绿江对岸半岛上的高句丽国王却根本不敢派兵来。此时虽然高句丽手中还有十来万人马,甚至在去年又紧急征调了大量新兵,可高句丽面临的问题也十分严峻。

    这些兵马战斗力不强,士气更低落,尤其是辽东几乎沦陷,失去了东面的战略防御支撑,高句丽人现在只能被迫把那仅剩下的一点兵马留守半岛,防守都城,根本不敢再派去辽东。

    就算派出去,也过不去鸭绿江。

    更别说,唐军在辽东展开攻势的同时,牛进达也没忘记骚乱半岛沿岸,派出了李海岸、郑仁泰、王文度等几位副将,不断的率水师战舰在没海登陆袭击,高句丽人苦不堪言,唐舰数度出现在了平壤附近,搞的王城一日数惊。

    这种情况下,高句丽人还怎么救援辽东?

    只能眼看着牛进达在辽东扫荡围困,逼降了一城又一城。

    此时高句丽人面对大唐的强大攻势,国内出现了两股声音,一股是以国王高建武等为代表的投降派,鉴于局势危险,辽东几乎沦陷,所以提出弃辽东保半岛的策略,向大唐请罪投降,将辽东半岛割让给大唐,双方以鸭绿江为界,以换取大唐的休兵罢战。

    他们的理由还是如今高句丽主力尽丧,辽东防线尽失,而唐人又拥有控海权,他们实在是无力对抗了。

    只是他们想投降,有人却不乐意,那就是渊盖苏文,这位高句丽大对卢坚决反对投降,一来他认为唐人在如今这种局面下,根本不会见好就收,一定会一鼓作气直到攻入平壤彻底灭亡高句丽为止。

    所以求降也不会有效,倒不如拼死一战。

    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渊盖苏文家族之前一直掌握着辽东地区,握着辽东军团,这是他们家族占据大对卢这个宰相之位的底气依据,如果现在按国王之意投降,割让整个辽东给大唐,那渊氏一族就什么都没有了。

    国王没了辽东,手里还有半个禁卫军团,而他渊盖苏文可就没有了半点资本,而渊盖苏文跟国王高建武的关系向来不和,以前渊氏实力雄厚,不把国王放在眼里,而如果现在投降大唐,一旦战事停息,渊氏肯定是第一个被国王清算的。

    毕竟现在大敌当前,国王也不敢轻易搞内讧。

    为此,渊盖苏文反对投降,并建议向南面的百济割让十三座城,以换取百济结盟出兵,协助对抗唐军,不仅要守平壤,还要打回辽东去。

    渊盖苏文不顾国王与大臣们的反对,直接派出了使者去百济联络,同时派使者去倭国,那十三座城本属于国王这边的地盘,渊盖苏文说送就送。

    高建武非常不满,于是他听从大臣建议,立马任命自己的儿子高任武为莫离支,这原也是渊盖苏文担任过的职务,是宰相之职。渊盖苏文兵败辽东,带着败兵撤回平壤后,请辞了莫离支之职,保留大对卢之职。

    本来原来只有大对卢为百官之首,后来渊氏在大对卢之上设莫离支,自任莫离支,现在辞职莫离支再任大对卢,实际上也还是不肯放权之意。

    而高建武任命自己儿子为莫离支,然后派他前往大唐出使,请罪投降议和。

    双方各干各的。

    “高句丽现在挺乱的啊。”

    中书侍郎褚遂良如今是长孙无忌的心腹,马上接话道,“亡国之象也。”

    “这泉盖苏文狂妄至极,居然还想联盟百济和倭国一起对抗大唐,痴心妄想。”

    左仆射房玄龄却道,“泉氏虽失辽东,但其家族在高句丽影响依然很强,我听闻泉氏自辽东兵败,纠集了两万多人马退回平壤,兵马就驻于平壤城外,将国王和高句丽朝廷置于其控制之下,如今他执意对抗到底,大唐需要考虑这点。”

    “高句丽想做困兽之斗,但国王都不肯打了,而且百济与倭国又岂会为他们火中取栗?”长孙无忌道。

    “以我看到的报告来看,最近百济和倭国都有许多不正常的动作,他们极有可能已经跟高句丽泉氏达成了协议,是极可能出兵支援高句丽的。”

    长孙无忌认为不可能,因为高句丽经去年之败后,再加上今年这轮攻势,灭亡在即,百济和倭国为什么还要支援他,如果是在去年之前,则还有可能。

    “百济和倭国非不知我大唐之势大也,只是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也未必不懂,尤其是百济尊奉儒家也数百年,深习汉文化,他们肯定也清楚的。而倭国,这些年也是在全面效仿我大唐革新,颇有些成绩,号称兵强马壮······”

    两位地资历高的相公有了不同意见,各执已见。

    “马侍中?”

    长孙无忌望向侍中马周,想得到他的支持。

    “我认为房相公所言,也是极有可能的,毕竟高句丽兵败至此,那泉氏不也依然要负隅顽抗到底吗?所以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长孙无忌有些失望,他开始想念秦琅在朝中的日子了,以前秦琅在朝中,与他结成政治同盟,曾让他们在朝中占尽上风。而现在马周虽然也曾是秦琅的人,但他的政治立场有时却有些模糊。

    他有些不满的扬着高句丽的国书,“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不如以退为进,先接见一下高句丽使团,接受他们的请罪降表。”

    “前线战况正好,捷报频传,你们这是要出卖那些将士们?”长孙无忌问罪。

    “长孙公言重了。”房玄龄也不退让,“高句丽既然君臣不和,那我们干脆就让他们先内讧好了,眼下我唐军攻势不止,高建武自然不敢与泉氏反目,但只要我们先假意答应高建武的投降,暂停攻势,则平壤必然内讧也。”

    长孙无忌冷哼了两声,他与房玄龄以前也曾是并肩战斗的好友,但这些年,双方争斗越来越激烈,甚至已经水火难容。

    “假如高建武真的就内讧杀了泉氏?难道我大唐还真就休兵罢战了不成?”长孙质问。

    房玄龄依然面带着笑容面对着长孙无忌的咄咄逼人。

    “我认为高建武败的可能性更大,因为泉氏向来跋扈而其兵马又控制着平壤,所以真斗起来,泉氏应当胜率更大。若泉氏胜出,到时朝廷再以讨伐泉氏叛乱为名出兵,则我们还能得到内讧中失败的高建武一方的内应支持。”

    就算没内应,可经过一场内讧后,高句丽也会更加虚弱。

    “可如果是高建武除了泉氏?”

    房玄龄笑笑,“这种可能性很低,但要是真出现了,也不是坏事。高句丽国王若真诛杀了泉氏,为了稳固地位,接下来只能进一步的全面清洗泉氏势力,而泉氏势力早就遍布高句丽朝野,到时高句丽会更加虚弱。”

    “而按约定,高建武到时要主动把鸭绿江以北的辽东地区全部割让给我大唐,现在辽东都还有不少硬骨头山城堡寨不肯降,到时便能不战而胜,不用费一兵一卒就尽取整个辽东了。”

    “若如此,我们暂时先休兵罢战,把辽东吞并消化几年,也不是坏事。等稳定了辽东之后,到时要再出兵攻平壤,难道还怕找不到理由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马周对此表示支持,而崔敦礼、刘洎也都认为可行。

    右仆射高士廉没直接表态,但其实也认可了房玄龄。

    长孙见状,只得道,“此事我看不如奏陈监国太子。”

    房玄龄却只笑着道,“甚好。”

    东宫。

    承乾听完翰林院大学士许敬宗的奏报,停下手中的笔,沉吟许久。

    “学士觉得房相和国舅谁的意见较好?”

    许敬宗暗里揣测着太子的心思,“两位相公都是老成谋国之言。”

    承乾笑笑,“刚才孤在想,若是太保在此,会怎么建议。”

    “牛大将军在辽东战事顺利,不过也确实要考虑泉氏狗急跳墙,拉上百济、倭国继续反抗。而若是能借刀杀人,以高建武之手先除去泉氏,断绝其与百济、倭国之盟,也好。”

    “哈哈哈,是啊,都好,但只能二选一。”太子起身走到屏风前观看起辽东地图来。

    “转眼又要入冬了。”承乾看了会地图后道。

    “确实,时间过的好快。”

    “牛进达虽然在辽东攻势如火,把辽东高句丽人扫荡的朝不保夕,但以他的奏报来看,今年入冬前,还是会有许多硬骨头山城拔不掉的。”

    不拔除掉辽东这些坚硬顽抗的山城堡寨,那么唐军就不好进行下一轮的攻势,没法安心的进军平壤。

    承乾又转到另一边的一副铜屏面前,那上面却是西域地图。

    “焉耆战事方起,尚未有结果。”太子道。

    焉耆距大唐京师以西八千里,国横六百里纵四百里,其东高昌,其西龟兹,南尉犁北乌孙,在先前高昌与欲谷设结盟背叛大唐的时候,焉耆还被高昌和处月等袭击,向大唐求援。

    可短短几年,焉耆却又走上了高昌的老路,也跟欲谷设结盟,背叛大唐。

    焉耆的背叛,其实跟高昌一样,本来只是想抱大唐的大腿,有个结实的靠山,然后以此来牵制西突厥,并繁荣丝路,好赚钱。

    谁成想,驱虎吞狼之策虽好,但赶走了狼虎却不走了。大唐不仅不走,还要把焉耆也如高昌且末伊吾等一样,彻底的变成大唐的经制正州。

    焉耆比高昌和龟兹要小,但也是传承久远的国家,当年汉通西域时,焉耆国就有了。

    国王龙突骑支也不甘心就这样被大唐吞并啊,况且他的女儿又是嫁给了西突厥一位大贵族的弟弟,所以看到东边高昌被唐彻底吞并后,焉耆拒绝大唐的改土归流。

    “六百里焉耆九座大池,户不满万,口不过数万,兵数千而已,用婆罗门文字,俗事天神、崇信佛法,重商贾好贸易,却又有沃土良田,有鱼盐之饶。”

    太子笑呵呵的望着地图上遥远西域的那小块地方,在大唐的眼中,焉耆真是国小民寡,可却还敢对抗大唐。

    不过焉耆也知道引西突厥为援,欲谷设在西域卷土重来,还是不得不防。

    郭孝恪统精骑三千,出高昌城前往征讨焉耆,如今还没有结果回来。

    “郭将军久经战阵,连秦太保也都曾是佩服不已的,此次出征当是马到功成。况且,听说焉耆国王龙突骑支的三个兄弟在高昌,都自愿为大军向导,有他们为向导内应,肯定更保无忧。”

    承乾轻笑,“孤又想起太保一句旧话来,坚固的城堡总是容易从内部攻破的。”

    许敬宗立马明白了太子的态度了,明显是更赞赏左仆射房玄龄接受高句丽请降之议!

第1164章 太子杀心

    承乾把政事堂的奏章抛到了一边御案上,“房相不愧曾得圣人称为房谋杜断之人啊。”

    太子当着许敬宗的面,称赞房玄龄,却也等于在贬低长孙无忌。许敬宗听的暗暗心惊,却又大感受宠若惊。人主在臣子面前,点评其它大臣,这本就也是对臣下的一种亲近信任之态。

    况且还点评的是房玄龄长孙无忌这两位重臣。

    “郭孝恪征焉耆我是不担心的,焉耆王龙突骑支叛唐,本来国中也有许多反对之人,这次连他的三个兄弟都愿意为大唐向导带路,可知这次出兵会很顺利。尤其是这次郭孝恪选择的出兵时机也很好,正好是欲谷设出兵攻打米国,暂时无暇南顾之时,仅以焉耆那数千兵要分守九城,如何挡三千大唐武贲之师?”

    “殿下所言甚是。”许敬宗奉承。

    “其实大唐在西域并非只三千兵,就算要集结三万人马也不是问题,但先前太保和陛下都曾对西域战略有过精彩的论断,不能急攻而要缓图。孤看如今高句丽的情况也是如此,既然现在高句丽内部君臣不和,那我们就暂许其降,坐观其内讧,先把辽东给吞下再说。”

    “今年时间上来看,是没法硬攻下辽东那些骨头,所以不如借高建武之降,兵不血刃的拿下辽东。”

    “国舅也终究是没有带兵经验,房相虽也没带过兵,但为圣人赞画军务参谋军机筹备粮饷,却是十分出众的。”

    承乾亲自给许敬宗倒了杯茶,招呼他坐下喝。

    “李义府这人学士知晓吗?”

    许敬宗道,“监察御史李义府原在秦忠武王松州幕下,后得其表荐入朝,授门下省典仪,后来得到太保、马周的举荐,转监察御史,此人才能出众,文笔极好。”

    他知道李义府那是秦琅的人,而且李义府也对他十分尊敬,因此许敬宗也是当太子面为李义府说了不少好话。

    “孤见过他写的一些文章,确实很有水平,而且任监察御史,也起了几个案子,弹倒了好几个人,有能力有干劲,孤打算向圣人举荐其为太子舍人、崇贤馆直学士,你觉得如何?”

    “殿下知人善用!”

    承乾呵呵一笑。

    “太保举荐的人,都是比较有能力的,比如马周、比如许公你,又比如来恒来济兄弟还有这李义府、裴行俭等。”

    这话暗藏机锋,许敬宗心中一凛。

    “太保当初举荐马相公时,马相公也还只是一布衣白丁。”太子端起茶杯叹了声,“可惜马相公身体不行了,御医说时日无多了。”

    许敬宗一怔,不知道太子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魏公在门下省多年,执掌谏台,干的很好,马公接任掌中书,做的也非常好,学士觉得,如果马公也走了,谁来接任门下省比较合适呢?”

    许敬宗心中迅速思索着,这种事情他做为知制诰确实也可以给太子一些建议,但拜相这是皇帝之权。

    太子其实也仅是举荐之权的。

    正常来说,若是马周也因病逝世,那侍中一职空缺的话,当然应当是由黄门侍郎接替。

    门下省按制有两位黄门侍郎,但有时并不都任命,比如眼下,马周是侍中,黄门侍郎是刘洎一人,另一个侍郎位空缺。

    褚遂良也曾任过黄门侍郎,如今是中书侍郎。

    崔干也做过黄门侍郎,但已经外任。

    所以正常来讲,刘洎接替侍中的可能性最大,或者是中书侍郎褚遂良,当然如今朝中官职,以中书令最尊,其次侍中,然后是左右仆射,所以说如果以左右仆射一个来补侍中,也是可以的。

    刘洎这人许敬宗比较了解,以前曾在太子东宫任过职,但后来跟岑文本、房玄龄、杜楚客、柴绍等人都转而支持魏王李泰。

    后来皇帝下定决心力保承乾,让李泰出京就藩前,便狠狠的处置了一批魏王党,刘洎和杜楚客等都受到严惩。

    不过刘洎这人本来比较强,在外没呆多久,又被皇帝召回了京,甚至还很快升任了黄门侍郎之职。

    许敬宗一下子明白过来,看来太子承乾还记着刘洎当初支持魏王这事呢,根本不想让他做侍中。

    “褚遂良与刘洎向来不和。”许敬宗想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承乾笑了。

    “来,喝茶。”

    接下来太子没再多说什么,但许敬宗却已经了然,出东宫时,许敬宗手里还拿着太子赏赐下的两斤龙井,站在宫前,满面笑容。

    回到自己府第,许敬宗吩咐下人任何人不得打扰他,然后便一头钻进书房,呆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才满眼通红的走出来。

    “拿我请贴去请监察御史李义府来。”

    李义府见到许敬宗的贴子,立马骑马赶来拜见。

    “不知大学士召见,有何吩咐?”

    “来,坐,你是太保举荐的人,我呢也是,太保如今虽不在朝,但我们还是得多亲近。”

    许敬宗拉着李义府说了一通闲话,然后似不经意间透露出他在太子面前举荐过他,太子听说他之才能后很喜欢,表示要加以重用。

    “如无意外,过不了多久,你就要接到太子舍人兼崇贤馆直学士的任命了!”

    太子舍人,正六品,比起八品监察御史,相差整整八级。

    尤其这还是太子舍人啊,而如今太子监国摄政,太子舍人的地位可远超一般时候。

    这可几乎就是成为太子心腹的机会。

    “多谢大学士提携!”李义府大礼拜谢,激动万分。

    许敬宗微笑受下,“都说了,我们都是太保举荐的人,都是自己人。”

    又说了一通话后,许敬宗把自己熬了一夜时间炮制的一份文章拿给李义府过目。

    李义府小心接过,仔细的读完,细细品味。

    暗暗惊讶,这是一封要置黄门侍郎刘洎于死地的弹章,但奇怪的是,这既不是像许敬宗准备要上奏的,也不像是要借他之手上奏弹劾的。

    “这是?”

    “你在御史台呆的时间也不短了,台里的御史都熟吧?”

    “嗯。”

    “褚中书侍郎在台里也应当有相熟的人吧?”

    这是肯定的,能做到宰相的人,谁御史台里会没个自己人?

    许敬宗把他费了一夜时间写的这份东西拿了回来,然后放在煮茶的炭炉子里烧成灰烬。

    “这事你看过记在心里便好,回去找个机会,把这事不经意间透露给褚中书侍郎的人。”

    李义府也听说褚遂良跟刘洎有隙,立马明白过来这是要借刀杀人了。

    只是他不明白,没听说许敬宗跟刘洎不和啊。

    “马侍中身体要不行了,门下高官官将缺,黄门侍郎刘洎以前是魏王的人。”许敬宗点到为止,聪明的李义府顿时全明白了。

    有人不愿意刘洎接任侍中之位,这人不是许敬宗也不会是褚遂良,更不会是圣人,答案呼之欲出,就是东宫之主,如今的监国太子。

    可监国太子却不打算自己出面向圣人反对刘洎为侍中,因为如今的太子很聪明,刘洎当初因支持魏王谋储而被贬外出,可却能很快回朝,并做到黄门侍郎的位置,这说明皇帝有意为之。

    究竟只是看中其能力,还是另有深意,别人不得而知,但太子肯定不能以刘洎曾支持魏王为由反对他将来接任侍中的。

    所以便要借别人之手。

    想不到太子如今居然有这等手段了,而他也暗暗心惊许敬宗居然能得太子如此信任,看来许敬宗如今深得太子信任啊。

    他为自己能有机会参与这么机密的事情之中而兴奋,这事若办成了,以后许敬宗肯定会对他更加照顾,而他也能正式进入太子之眼了。

    “属下一定办好此事。”

    “嗯,这事最重要的是机密,明白吗,臣不密,则**,你要牢记。”

    送走李义府,许敬宗背负着双手,眯着眼睛嘴里喃喃念诵着侍中二字。翰林院大学士知制诰虽被称为内相,但不入政事堂,不加同中书门下三品,仍然不是真宰相。

    相比之下,侍中可是实打实的真宰相,百官之中仅次于中书令,如今还排在左右仆射之前的,许敬宗无疑也对这个位置有些心动了。

    翰林大学士只算是专典机密的皇帝御用笔杆子,相当于以前的中书侍郎,虽得信任,随侍御前,可论起权力来,还未必就比现在的中书侍郎强。

    曾经做过中书侍郎加过同中书门下三品拜过相的许敬宗,心中渴望能够再度拜相。他不是秦琅,做不到对宰相之职的轻视。

    不过想想如今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他倒觉得秦琅似乎更有先见之明,早早离开朝堂,躲开了这些麻烦。

    皇帝如今经常游幸行宫,不理政事,军国政事皆委于太子监国,政事堂宰相们辅佐。

    没有了皇帝在朝,宰相们斗争的厉害。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之间的斗争如今越来越激烈,他相信只要李义府把他炮制的刘洎的黑材料透露到了褚遂良的手上,褚遂良一定会好好利用,彻底的整死刘洎。

    褚遂良现在是长孙无忌在朝中的坚定盟友,这位也曾经短暂的投过魏王党,跟房玄龄刘洎等是一个阵线的,现在却绝对愿意为长孙无忌冲锋陷阵,把刘洎斩落马下。

    朝争激烈到要你死我活的境地,可知凶恶。

    可许敬宗不仅没有畏惧,反而觉得兴奋,他觉得秦琅虽然有先见之明,却明显懦弱。

    怕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就得与天斗与人斗。

    权势地位都是斗出来的,哪有别人让出来的。

    上次见过太子之后,许敬宗已经暗下决心,要跟长孙无忌等慢里画一道界线了。

    至于房玄龄,就更不能碰。

    尽管皇帝对房玄龄依然信任有加,太子平时也表现出对房玄龄无比的重用,但仅刘洎这事上所透露出来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

    太子绝对不是个健忘的人,恰相反,太子明显是个非常记仇的人。

    对刘洎的痛下杀手,代表着太子狠辣的一面,他或许不会碰房玄龄,但也仅是还没有能力动他,若是有能力,他毫不怀疑太子会狠狠的彻底清算房玄龄,以报当初他背叛自己支持魏王一事。

    ······

    太子亲自召见了高句丽使者,国王世子莫离支高任武,对高句丽的请罪忏悔态度表示了认可。

    “孤许了!”

    太子殿上,当众许了高句丽的请罪求降。

    条件也简单,高句丽向大唐请罪纳贡称臣,以鸭绿江为界线,辽东之地包括辽东的军民财产等一切,皆归大唐。

    以后高句丽每年向大唐纳贡黄金千两,白银三千两,女子百人,马千匹,参三千斤。

    本来高任武还想请求大唐允许高句丽把辽东的百姓军民等撤过鸭绿江,但承乾不许。

    条件就是以鸭绿江为界,然后称臣纳贡,别无其它,不得讨价还价,没有余地。

    “听闻高句丽大对卢泉盖苏文跋扈骄纵,无人臣之礼,不知道你们可否能够清除此逆臣?若是有困难,大唐愿意提供帮助,可从登州直接发水师数万渡海直抵平壤,为高句丽王清君侧也。”承乾笑道。

    高任武赶紧表示不劳烦大唐宗主费心担忧,他们自己便能解决。

    “能自己解决当然最好,我们也无意插手你们的家务事,但是,切勿小心,莫要被奸人反噬,孤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吧!”

    承乾还封了高任武一个平壤县公、怀化将军的爵职,然后让鸿胪寺派官员随使团回平壤,并命登州的水师派船和士兵护送过海。

    使臣跪谢退下。

    房玄龄、长孙无忌领头恭贺监国,不费一兵一卒,便彻底拿下辽东两千里之地。

    “此皆圣人之威,大唐之威,征东将士之威也!”

    “派人敦促辽东顽抗高句丽人尽快投降,待其降后,把这些顽抗者,全都押回中原,打散迁往西域、岭南诸地实边。”

    “户部要加快从中原迁移人口去辽东开拓,两千里辽东,是圣人御驾亲征收复,自汉以来,已失陷于胡夷之手数百年矣,来之不易,切记。”

第1165章 公主节礼

    显仁宫。

    皇帝看着女儿丽质从镇南太平快递来的中秋节礼,面露慈祥笑容。

    “这是排糖,最外层是椰蓉丝,留有椰肉独有的口感,第二层是薄脆饼,薄而不碎,脆而不艮,香酥可口,然后第三层是奶油,口感甜而不腻,最内层则是腰果,香脆可口。”

    皇帝带着几分卖弄之意对前来的国舅长孙无忌和妻舅公高士廉等道,“这个太平排糖可是公主亲自制作而成,不仅有糖的甘甜,还有腰果的香脆,椰蓉的清甜,还有脆饼的香脆,吃起来是外嫩里脆,香甜却不腻人,堪称朕吃过的最好甜点。”

    “这是鱼露,用鱼虾做成的调味酱油,这是蚝油,用生蚝做成的调味酱油,还有这些,椰子糖、椰子粉,椰子饭,还有这个张牙舞爪的是椰子蟹,还有好些新鲜的椰子、香蕉等水果呢!”

    “可都是好东西啊!”

    皇帝那显摆的架式,让长孙几人也是暗里无奈,做为大唐顶级贵族,长孙无忌当然不是没吃过天南特产,其实长孙家也早就在南疆经营多年,在那边不仅开商号跑海船,就是在海外也有商馆、矿场、种植园等,所以南疆那些海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树上长的,他都不陌生。

    他相信皇帝肯定也不缺这些,但谁叫这些是公主送来的中秋节礼呢,尤其有好几样还是公主亲自做的,这意义当然不一样。

    刚出嫁半年的女儿,能在第一个节礼送上这些,比什么金银珍珠都让皇帝高兴,事实上,公主也确实还送上金银珍珠这些,还有玻璃香水玳瑁珊瑚象牙犀齿甚至有一块龙涎香,以及鲸油龙涎香蜡等好些东西。

    可皇帝却反而觉得公主亲自做的这些糕点等更让他高兴。

    近侍见皇帝连吃了两块排糖,又开始拿第三块,忍不住出声提醒皇帝,“尚食局的赵食医说排糖中多含奶油果仁和糖,圣人龙体不宜多吃。”

    皇帝瞪了近侍一眼,“朕的女儿亲手给朕做的中秋糕点,就算多吃两块又如何了?”

    长孙无忌笑道,“那就再吃一块。”

    皇帝哈哈笑道,“你们可知此糕点为何叫排糖之名?听公主说这排糖原本叫椰糕的,在太平港非常有名,据说每日供不应求,每天清晨当地居民都要在店外排成长队购买,故此后来便叫排糖。”

    “公主做的排糖如此好吃,估计不比那店家的差!”

    长孙无忌便顺着奉承了几句,让李世民非常满意。

    “太子许高句丽国王之请降,是对的。”

    高兴之余,皇帝也终于开始谈起了正事,对于高句丽今年五次来使,这次更是主动提出要划鸭绿江为界,将整个辽东都割让给大唐一事,皇帝也表示一直有关注。

    而承乾最终答应高句丽请降,皇帝也觉得做的很好。

    “去岁朕亲征辽东,用兵当急,以雷霆之势击溃歼灭其辽东之主力,而如今,辽东已无高句丽主力,只剩下些顽抗者,这时适当的缓一缓,也是有好处的。再者,高句丽如今国中君臣不和,正好可以让他们先入讧,而且答应了高句丽的请降后,也可断其联百济倭国之谋。”

    “此一举数得也,朕原以为承乾会不同意高句丽请降,如今看来承乾也越来越成熟稳重了,朕很欣慰。”

    本来今天长孙无忌是想来告房玄龄的状的,要借高句丽请降这事来攻击房玄龄,谁料皇帝却也早料到他来意,抢行一口先肯定了纳降之事,表面上只赞扬太子,实则也是对首倡同意议和的房玄龄的赞赏。

    这下长孙无忌倒是说不出口来了。

    高士廉见气氛变化,放下手里的排糖道,“太子派了使者去平壤,又派人前往百济和倭国、伽倻、耽罗以及新罗等海东诸国,并前往靺鞨诸部。”

    “太子是要问罪百济和倭国吗?”

    “太子觉得近来百济和倭国多有不恭,且与高句丽往来密切,所以这次有意派人前往敲打一二。”

    李世民笑了笑,“仅仅是敲打一二是没有用的。就如那高昌、焉耆、龟兹等国一样,当初千里迢迢前来朝贺内附,可才十来年,如今又纷纷叛我大唐,那焉耆可是刚刚还遭遇到高昌和欲谷设的袭击的,现在却转头背大唐又与欲谷设勾结一起,为何?”

    皇帝当然很清楚所谓天朝上国,天可汗、宗藩体系这些东西其实也并不牢固的,实力固然重要,但一旦触及到了对方的根本利益,对方也是不会轻易甘愿的。

    高句丽虽然曾是海东一霸,经常攻打新罗、百济等,但如果高句丽一亡,那么中原大唐的手可就直接伸到半岛上来了,百济国王也不傻,岂会不知道如果大唐取代高句丽进入半岛后,会带来多大的威胁?

    先前大唐只是扶持了耽罗和伽倻这两个沿海的小国起来,就已经完全抢夺了海上贸易的控制权了,甚至直接能威胁到百济倭国等的腹心之地,若是让大唐再占了平壤,兵临汉江,那谁能保证他们不是下一个高句丽?

    就算是新罗,虽然在海东诸国中最积极靠拢大唐,但那也是因为新罗本身来说,是处于半岛的东南面的,他们跟大唐中间隔着高句丽和百济,而且这些年新罗一直被高句丽和百济夹击,南边的倭国也一直没放弃进攻他们,他们的生存环境最差,当然选择远交近攻依附大唐了。

    但如果大唐真灭了高句丽,到时两家成了接壤的邻居,可能情况又不一样了。

    “光用嘴说是不行的,得有实际行动,战舰和刀剑才是最管用的。”李世民虽不是那种穷兵黩武的皇帝,但是灭高句丽收复辽东这是大唐多年前就制定的重要国家战略,为了保证这个战略达成,有些事情该做还得做。

    “高句丽既然降了,就暂且先不要动他了,让牛进达以鸭绿江为界线,不要越界,先把辽东稳定下来。”

    “让新罗联合伽倻和耽罗,出兵百济,跟他们说,大唐支持他们收复被百济夺取的失地,灭百济之后,三家瓜分百济国土。”

    长孙无忌愣了一下。

    “新罗就算加上伽倻和耽罗二国,也未必能灭百济。”

    “朕知道。”李世民一笑,“可以告诉他们,大唐可以在必要的时候给予他们增援,向他们出售铠甲武器,甚至是出售舰船,如果需要,大唐甚至可以派出一支水师加入战斗。”

    “大唐凭什么为新罗等谋夺利益?”

    “我们现在可以跟他们说灭百济后,他们三家瓜分,但等他们打不下来时,到时大唐出兵了,难道大唐不该分一份?”

    再者,在李世民的计划里,瓜分百济,这不过是诱使新罗出兵的铒而已,新罗百济两国实力相当,共存了数百年,哪可能轻易灭掉对方,到时最大的可能就是双方陷入苦战,甚至两败俱伤,那时,百济又哪还有余力再干涉高句丽?

    甚至等将来大唐南下攻灭高句丽后,还可以趁势再把虚弱的百济给吞了。

    “要想不让百济插手高句丽,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自顾不暇,所以想办法挑起新罗与百济的战争,是上上之选。”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到时别说百济,就是新罗也会因战争而虚弱,而一个虚弱的半岛,对大唐是最有利的。

    至于具体如何操作,这就是交给长孙无忌等宰相们负责的了,皇帝只需要提出方向和目标就行了。

    “孝恪近奏称八月十一日往击焉耆,二十日应至,必以二十二日破之。朕计其道里,使者今日当至矣!”

    言未毕。

    果然有驿骑至,正是西域消息。

    使者报捷。

    郭孝恪大捷,他八月十一日率三千镇西大都督府的精锐轻骑出高昌,自州西南经南平、安昌两城,百二十里至天山西南入谷,经雷石碛,又二百二十里至银山碛。

    再疾行四十里至焉耆界吕光馆,又经盘石百里,过张三城守捉,再西南一百四十五里经新城馆,渡淡河。

    唐军一路轻装疾驰,路上跑了十二天。

    在八月二十二日晚,夜袭焉耆城。

    因为此次作战,有焉耆国王龙突骑支在高昌唐人这里任职的三个兄弟颉鼻、栗准婆做为向导带路,所以一路进军迅速,且在进入焉耆境内后,并没有遭遇什么抵抗。

    直到他们杀到焉耆王城下,焉耆人都还不知道。

    本来从高昌到焉耆的这条道路,从天山西南入谷后,就开始变的险要起来,该山谷两崖壁立,人行其间,如一线天,是古车师的西境险隘。

    郭孝恪上奏皇帝的奏章中也说,焉耆绝域,地阻天山,恃远凭深。

    而焉耆王城四面有水,自恃其兵众数千精锐,且又得西突厥不少精骑援守,国王又雇佣了昭武粟特雇佣武士,于是自以为高枕无忧。

    可他三个兄弟先前已到镇西大都督府中任职,早就是坚定的亲唐派,这次主动带路为向导,早把焉耆国中的虚实底细尽皆告诉了郭孝恪。

    然后引他们半夜来到王城下后,他们亲自浮水游过护城河来到城下,在事先安排好的内应接应下被绳索拉上城。

    三兄弟入城之后,迅速联络各自的家人以及城中亲唐的贵族豪强等,趁夜发动,抢夺城门。

    天明时分,城门大开,郭孝恪纵兵入城。

    而王城中早一片混乱,郭孝恪的三千精骑一路杀到王宫,俘虏国王龙突骑支。

    “斩首七千级!”

    这是郭孝恪的捷报,夜袭焉耆王城,俘虏国王龙突骑支,斩杀叛唐的焉耆军、昭武雇佣兵和西突厥叛军共七千级。

    小小的焉耆国虽有数百里地,但城仅九座,人口不过数万,一战被斩杀七千级,可以说王城中反叛大唐的青壮男丁差不多被杀光了,其中还有几千西突厥和昭武雇佣兵。

第1166章 远征昆仑

    “翟阳公八百里疾驰,倍道兼行,夜夺焉耆,壮哉!”高士廉赞叹道。

    而长孙无忌则对斩首七千这个数字有些怀疑,“先前焉耆内附时,曾献版籍,城不过九,户不过四千,人口不满三万啊。”

    “这王城斩首七千,岂不是尽屠其城中老幼?既然已得内应破城,实无必要屠城啊。”

    李世民笑了笑,却是跟他解释起来,说先前焉耆内附献版籍时确实是说城池九座户籍四千有兵三千。

    但实际上呢,焉耆国王当初也是故意虚报了数字的。实际上焉耆国在西汉通西域时就不止这么多人口了。

    焉耆六百里地,且占据的是天山南面中很肥沃的绿洲,仅其中的焉耆都城,按之前镇西大都督府的报告,就是城极大,在海水之北(博斯腾海),大河(海都河)东岸,众流交杂,群山环绕,极为险固。

    其都城周三十里!

    周长三十里的焉耆王城,当然不可能就万把人口。

    对比下东边的高昌国,如今大唐已经完成了对高昌的吞并占领,清量了田地,登记了户籍人丁,早发现高昌实际人口数字,无比他们曾报给大唐的多,甚至比他们自己户籍人口也多。

    原因也简单,户籍是户籍,人口是人口,大唐的人口也是包括户籍人口和不在籍人口的,高昌、焉耆这样西域丝路上的重镇,不仅仅有大量流动的商贾等,本身也还有大量的奴隶、雇佣兵等等。

    事实上,焉耆王城便有七千户在籍人口,加上不在籍的,实际上城中有好几万人,所以郭孝恪斩首七千,并没有屠城。

    只是将国王龙突骑支手下反唐的兵马以及他招募的那些昭武粟特雇佣兵,以及西突厥留在焉耆的兵给砍了。

    基本上都砍了。

    这一点郭孝恪很老实的承认了,理由是这些人叛服不常,必然杀之以震慑西域。

    郭孝恪斩首七千,杀的人头滚滚,确实极大的震慑了焉耆国人,在攻破王城后,郭孝恪让粟婆准、颉鼻等焉耆王弟们带唐骑往诸城招降。

    各城纷纷投降,没有敢再负隅反抗者。

    郭孝恪也表奏粟婆准为检校焉耆都督,借粟婆准的身份,来帮助大唐控制这个新归队的西域国家。

    然后郭孝恪奏请朝廷正式设立焉耆军,他留下一千兵马,再从焉耆招募了两千人组成了焉耆军留守,他带着其余近两千人马,押着国王龙突骑支和其王室家眷以及那些反抗大唐而被斩首者的家眷等两万余人返回高昌。

    郭孝恪计划把这些人带回高昌后将其一部份打散分到大唐西域各军镇屯庄,部份则押回中原。

    “郭孝恪犯了个错误!”

    “他不应当这么急着返回高昌,应当继续留镇焉耆。”

    焉耆国王龙突骑支的女婿是欲谷设重臣屈利啜的弟弟,欲谷设自立为乙毗咄陆可汗,如今正在河中攻打反叛他的昭武诸国,刚在进攻康居的路途中,把米国给攻灭了。

    虽说欲谷设当初被薛延陀的夷男从漠北打到了西域,靠着依附大唐天可汗,才得到大唐给在金山一带安置,可他野心太大,一心想当西突厥大汗,还想娶大唐公主。

    皇帝不许,他就叛乱。

    第一次叛乱失败后逃往了河中,但他到了河中后居然能很快的又东山再起,还先后击败了同俄和他兄弟两个大唐册封的大汗,甚至连现在大唐册立的又一个大汗,依然还是被他压着打。

    西突厥无人,欲谷设称霸,所以连带着焉耆这些西域国家,也不少再转投其下。

    郭孝恪斩杀的那七千人中,就有一千西突厥兵,正是屈利啜的部下。

    甚至带兵的正是屈利啜的弟弟,那位娶了焉耆公主的驸马,在这战中被杀,屈利啜岂有不来复杂之理?

    所以李世民认为,郭孝恪趁再次强大的欲谷设西征康居的时机,选择只以三千精骑奔袭焉耆的战术是非常不错的,没有征召西域的仆从军,也没有做太大的动员,保证了突然性。

    又得了焉耆王弟内应,所以这是一次完美的斩首战术,直接就拿下了王城,生擒了国王。

    但是打赢后,郭孝恪斩七千叛乱者,和迁走焉耆王室以及那些被斩士兵家属都没做错,但不需要他亲自押着人返回高昌。

    高昌有侯君集坐镇就够了,郭孝恪应当继续留镇焉耆,而不是把刚到手的焉耆交给粟婆准,虽说用亲唐的粟婆准有好处,但现在还得防西突厥和龟兹。

    “那赶紧给郭孝恪下旨,让他返回焉耆镇守,或调侯君集去镇守?再增调兵马充实焉耆军?”长孙道。

    “相距近万里之遥,快马传递也需许多时日,只怕来不及了。”

    屈利啜既然没有随欲谷设西征康居,那么他发现焉耆被偷袭攻破,兄弟被杀后,肯定会赶来争夺报复的。

    “朕现在不仅担忧焉耆有失,还担忧郭孝恪,两千不到人马,押着十倍于已的焉耆俘虏,若是半路被屈利啜追击,就怕有危险。”

    想了想之后,皇帝决定还是给镇西下旨,让郭孝恪回镇焉耆,虽然未必赶的上,但死马当活马医。

    另一方面,皇帝又下旨,派出妹夫李社尔,就是那位在辽东战场上,表现无比勇猛的驸马都尉赶往西域。

    李社尔是处罗可汗之子,也就是秦国忠的亲兄弟,曾经跟欲谷设一同镇守漠北,被封为拓设,后来与欲谷设一起被薛延陀赶到西域,在高昌北的可汗浮图城落脚。

    后来他坚持要攻打薛延陀,夺回漠北,报仇血恨,欲谷设不肯相从,阿史那社尔组织了东征军打回漠北,跟夷男打了一百多天,都不分胜负。

    结果欲谷设却趁机在后方占了阿史那社尔的可汗浮图城,这导致前线军心不稳,许多部众纷纷擅自撤兵,最后社尔无奈败归。

    但可汗浮图城也被欲谷设占了,社尔无家可归,只得东归大唐,有秦国忠的担保引见,社尔倒是深得李世民喜欢,担任禁军大将之职,而且很快还娶了公主,最后更是封为郡王,可谓人生赢家的。

    而李世民也曾经说过,阿史那思摩、执失思力、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为归化四大蕃将,甚至还拿他们跟猛将薛万彻比较,说他们甩薛万彻几条街。

    在辽东战场上,这几员蕃将,也确实都表现出众,有以八百破万的,有以四千破四万,有负伤被救回后包扎了伤口又再次冲杀上阵,硬是把敌人杀溃的。

    反正都是一等一的猛人。

    “社尔与欲谷设是从兄弟,原来都在漠北镇守,且当年有旧怨,朕用社尔往西域,当能建功!”

    社尔当年去漠北找夷男报仇,结果欲谷设不但不帮忙不说,还在背后捅刀子趁机抢地盘夺牲畜,社尔这口气那也是记了多年的。

    让他去西域,绝对能跟欲谷设死磕。

    皇帝调整了一下西域的部署。

    仍以侯君集镇守高昌,为西州刺史兼天山军使,以郭孝恪为镇西大都督府长史,兼焉耆刺史,焉耆军使,以粟婆准为检校焉耆州长史。

    以郡王驸马都尉李社尔为昆丘道行军总管,龟兹州刺史兼龟兹军使。

    昆丘,便是昆仑山,李社尔的官衔特别加了个行军总管,就是要派他亲自去打下已经反叛大唐的龟兹国,并镇守龟兹。

    皇帝没有准郭孝恪奏请的以粟婆准为焉耆都督,他不再保留焉耆都督府,打算全面推行汉化,授以流官治理,并设军镇守。

    高昌如此,龟兹也将如此,甚至等拿下龟兹后,接下来对疏勒、俱提波等天山以南诸国也如此,皇帝已经没有耐心再慢慢来了,既然果实已经成熟,就不再客气。

    彻底对天山以南地区,实行改土改流,全面汉化统治,不再给反复的机会。

    “社尔此行,不仅要拿下龟兹,还得提防乙毗射匮可汗。”

    长孙有些摸不着头脑,乙毗射匮可汗那是大唐刚册封的西突厥大汗,他是咄陆可汗泥孰和沙钵罗咥力失可汗同俄两人的侄孙。

    其父乙毗沙钵罗叶护可汗薄布特勤和其叔祖咥力失可汗一样,都是被自立的乙毗咄陆可汗欲谷设所败亡的。

    相比起如今势力雄厚,卷土重来的欲谷设,乙毗射匮可汗势力可就要弱的多,完全依附于大唐才能在欲谷设的压迫下支撑。

    他如何敢对大唐有异心?

    “有何不能?高昌、焉耆、龟兹不都是现成的例子,就是欲谷设,当初不也两度归降吗?”

    如今的西域,是四方势力并存。

    强龙过江的大唐镇西大都督府,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自立乙毗咄陆可汗欲谷设,然后是被大唐册封的乙毗射匮可汗,再一个就是西域的诸小国。

    乙毗咄陆可汗和乙毗射匮可汗,那都是阿史那家族的,都是突厥人,虽然争夺可汗之位,可本是一家。

    突厥控制西域多年,这些年陷于内斗之中,势不如前,但两人不管是谁,肯定都想恢复昔日荣光,再做西域霸主的。

    至于大唐,现在谁不知道大唐的野心?

    那几乎已经是摆在台面上的了,当初大唐刚来西域的时候,只说是打通丝路,要求的也只是西域各方的尊奉,对各家是羁縻统治,只要你归附臣服大唐便行,其它的不掺和干涉。

    但是,这些年完全变了,先后出兵打败了莫贺咄可汗、肆叶护可汗,册立了咄陆可汗、沙钵罗咥力失可汗、沙钵罗叶护可汗、乙毗射匮可汗等。

    又出兵彻底灭掉了高昌,然后对天山以南的龟兹等诸国强势改土归流,设都督府、派驻军队,移民屯田等等,反正这份把天山以南地区彻底纳入版图直接统治的想法,已经无比清晰了。

    乙毗射匮可汗虽然势力较弱,也是大唐册立的,他爹,还有他两位伯祖父三代可汗,也都是大唐册立的确实没错,但是,乙毗射匮可汗也想摆脱大唐控制,也想恢复祖上荣光的。

    欲谷设一个东突厥人,为什么在西域能够败而又起?

    那就是因为他打出的旗号就是反唐,要驱除西域唐人,要恢复突厥西域霸主的荣光。

    所以西突厥各部落对此都很积极,以前他们是西域的主人,现在唐人来了,他们成臣属了,这些突厥人自然不太乐意的,有点机会,总想试一试。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利益。

    就如西域的高昌焉耆龟兹等诸国一样,他们也想保全下来,并不愿意被吞并的。

    之前大唐对高昌等国实行羁縻统治时还好,双方还有余地,当大唐强势的灭掉高昌后,就算是亲唐的西突厥各部,也开始警觉起来了。

    如今大唐再灭焉耆,那下一个就是龟兹,再接下来呢?

    大唐拿下天山以南后,就会止步吗?

    大唐全面进入西域后,还有西突厥生存的空间吗?

    或者说,曾经的草原霸主东突厥如今的境遇,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了,大唐早就已经彻底的取消了东突厥这一名号了,东突厥彻底灭亡了。

    所以李世民才会说,不仅要防着欲谷设在家留守的屈利啜,也还要防乙咄射匮可汗,他们都有可能对焉耆或龟兹出手。

    这种清醒的认知,可以说充分的展示出了李世民这位马上天子的眼见。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什么绝对的盟友。

    因为利益,朋友可以变成敌人,敌人也可以变成盟友。

    “朕久经战阵,对战场形势预测颇准,这次既然出兵,那就得解决一些根本的问题。”

    “若社尔到西域前,焉耆为突厥所夺,则先不要打焉耆和龟兹,而是先集中西域兵马,召集诸蕃,先将依附于欲谷设,游牧于天山北麓的处月、处蜜二部先灭了,此二部首鼠两端,摇摆不定,叛服不常,若我军进军龟兹、焉耆,则高昌可能为其所攻,必先解决掉他们。”

    灭掉处月和处密二部,稳固后方,再攻焉耆和龟兹不迟。

    而若是社尔到西域后,焉耆仍未失,则先稳固焉耆,然后再打处月处密二部,平定二部后再打龟兹。

    这个顺序皇帝认为很重要。

    一步错,可能就将步步棋。

    “西域局势如今十分复杂,每一步都得十分小心,万不容有失,否则前功尽弃。”

第1167章 返航

    “三郎还是赶紧回武安吧。”

    老黄看着秦琅整天在新金山晃荡着,都看不过眼了,太平港放着新婚的公主妻子还有一众美妾不管,整天呆在这里打光棍算怎么回事啊。

    “秦岛草创,大家都很辛苦····”

    “那也用不着你亲自坐镇,还是说三郎不信任俺老黄?就算我能力不行,可如今上这秦岛来的老管事也过了百啊,咱们执事会也是贤者如云,有他们在,三郎还不放心吗?”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来到金银岛,大家也渐渐给这岛起了一个新的名字,秦岛。

    “等我把训练营弄好就走。”

    “赶紧走吧,可别让公主生气了。要是公主生气了,保不齐圣人也要怒了,到时你这老泰山一怒,可就后果严重了。至于训练营的事,慢慢来也不急。”

    张超也凑过来笑道,“听说圣人给公主赐了新封号,太平公主,多应景啊,公主居太平,太平公主太平居。赶紧回吧,早点让公主怀孕,咱们秦家这么大家业,还没有个嫡子呢。”

    “最好多生几个。”

    秦琅只得无奈笑笑,答应他们把手头的事情先归拢一下就回。这段时间,秦琅除了负责规划全岛未来外,还在忙一件事,建训练营。这个训练营不是一般的训练营,而是一个类似于讲武堂的军校。

    为了将来秦岛上规模大了后的安全考虑,秦琅已经着手建立一个军校,打算从头开始打造出一支绝对忠心的秦家军。

    从秦家的各处产业里的五年以上学徒或初级伙计之中,招募一些年轻健壮尚武的过来,第一批会优先选拔其中孤儿出身的学徒、伙计们。

    这样做的目的,还是为了让他们将来能够对秦家有更强的凝聚力。

    所以现阶段的保安队员,并不在训练营选拔之列,如今的训练营,好多都是秦家原来在南海岛上训练的一些护卫,也可以算是雇佣兵,出身相对复杂一些。

    秦琅的这个新训练营,准备如秦家培训伙计一样,精心选拔培养,并且要引入淘汰机制。

    五年一期,分科受训,马科、步科、水师科,甚至还要开专门的工兵、后勤科等,不仅要进行军事培训,也要进行文化课程,教导他们仁义忠孝礼智信等。

    每年招一批,五年期满,学成后便组成秦岛团练,以他们为骨干。

    甚至以训练营的学生做为秦家的亲军,就类似于皇帝李世民的羽林郎。

    这个事情秦琅很重视,毕竟将来这里发展起来了,面临的局面会越来越复杂,秦家必须得有保卫这里的能力。

    秦琅初拟第一期招生一千二百人,编成两个骑兵队、四个步兵队、一个水兵队,再加上一个后勤工兵队,每队二百人。

    这第一期的训练营学生兵,就将是秦岛上秦琅的亲军或家丁队了。

    现在选拔已经开始,要从秦家在全国各地的产业里,选拔出孤儿出身,又是五年以上学徒或初级或以上伙计,且在十六到二十一岁的一千二百年轻人,最好是已经有一定的文化基础。

    一旦入选后,这些人送来秦岛,接受五年期全面训练,并编入秦岛家丁队,每人的待遇条件都会很好。

    秦琅还拟每年一成的淘汰率,淘汰者可回原来的商号或作坊等做事,或者转入秦岛的保安队等。

    月钱三千,米六斗,这是训练营学员的基本待遇,比肩保安队员了,另外还享受包吃包住包衣服鞋帽生活用品等。

    这是要花费重金打造出一支精锐家丁队了。

    阿黄和张超对此都没意见,张超虽是保安队长,但也认为秦琅的这支家丁队类似于以前一些大将们的义儿营,收养一些勇猛年轻的手下为义儿,给予超一般的优厚待遇,以获得这些人的尽心效忠。

    现在的保安队肯定不如这样一个家丁营更忠心。

    “先回趟太平吧,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这边,等过完年后,你再回来,到时还可以亲自对送来的训练营学员们进行一个亲自考试把关啊。”

    九月,秋高气爽。

    新金山已经初步完工的夯土城墙外,夏天赶种下的水稻,也已经开始变黄。

    夏天抢种了不少水稻,如今金黄稻浪翻滚,那稻穗也沉甸甸的,虽然那些从中原过来的擅于管理庄园种地的老执事说地还生了点,且今年管理不怎么到位,尤其是缺肥,但这里的地本来也挺好,水也足,因此一亩地起码也能达到两石左右的产量。

    这个产量秦琅认为基本上是没错的,不过这里有个小情况,就是在中原亩有大亩和小亩之分,但是在秦岛,所有的田地全都是按大亩计算的。长二百四十步,宽一步为一亩,大约就相当于五百四十平,一亩相当于后世0`81市亩。

    风调雨顺的中央平原区,一亩收稻谷两石,也就两百来斤,这个产量其实可以说是非常低了,毕竟在后世不说什么杂交稻亩产超过千斤,甚至超级杂交水稻都能达到亩产三千斤了,但就算是一般的稻种,也能达到七八百斤,甚至上千斤一亩的。

    以前管庄园的老执事们说明年要深耕土地,还要烧些草木灰,再弄些粪堆肥,再搞点淤泥什么的提高田地肥力,加强管理,能够大大提高产量。

    对此秦琅深信不疑,守着如此肥沃的平原不愁粮,现在主要还是种地的人少,比如新金山城外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可是夏天也只开垦种植了少量水稻,另外后来又补种了部份的大豆。

    仍然有大片大片的土地现在都还长满了草,只能放羊养牛和牧猪。

    告别老黄,乘上秦家的大宝船,秦琅开始从新金山返航,这次航线是先南下旧金山港,在那里再前往琼州岛的振州三丫,然后再航回太平港。

    整个航程大约是五天时间。

    船入旧金山,这里也已经矗立起高高的夯土城墙,旧金山城也有了城墙,河畔高大的风车引水驱动着水锤,正在日夜不断的铸造钱币,从朝廷的开元金币到开元银币再到开元铜钱,完全一模一样的仿照,甚至连用料成色都是一致,而且成品也以假乱真,或者说根本就是真的。

    因为除了不是朝廷钱监铸的钱,其它方面并无半点不同。

    秦岛开始利用手里的头开采的金银铜料,直接铸币,是秦琅的决定,但他没打算铸假币。铸币一来是为了岛上的流通方便,人员越来越多,货币需求也越来越大。

    但朝廷有禁金银和钱出海的政策,平时也只能有少量夹带出来,并不能满足如今的需求。

    之前秦琅用秦家太平钱庄的票号来流通,可这些终究只是些纸,不是真金白银,尤其是在海外,还是会有些影响。

    再者,秦家在岛上采金,也能采到不少伴生的银和铜等,既然有材料自己也并不是没技术,那铸钱就不是问题,何况铸钱还有利可图呢,毕竟朝廷的金银币并不是足量的,而是纹银纹金,也就是按面值流通。

    一枚标准的开元通宝铜钱,采用铜铅锡合铸,含铜约百分之六十八,一贯钱用铜四斤三两,一斤铜料一百六十钱,铸钱除去人工,铜铅锡的料钱,铸一贯钱约为七百五十钱。但之前朝廷铸币,多在铜矿所在地设钱炉,人工成本较高,且还有很高运输成本,导致最后往往铸一千钱,可能本钱加起来也差不多,甚至有的偏远的钱监铸出来的钱,还亏本了。

    当然,旧金山秦家铸造厂的技术更加先进,基本上能够保证一成以上的铸币纯利,这是相当惊人的。

    金银币都有不小的铸币利润,金开元一般是含金九成,而银开元含银八成,金币还掺有银等金属,银币也还含有铜等金属,朝廷掌握着铸币权,所以牢牢的控制着铸币的成本和利润。

    这还是大唐十分忠厚的情况下了,开元通宝的铜钱非常好,一斤重六斤四两,远超以往的五铢肉好,更别说汉以来的那些伪劣薄币白钱等。

    所以秦琅根本无须造劣币,铜钱就也能获得超过百分之十的铸币利润。金银币也如此,朝廷通过标定面值,以及控制金银原料成色,保证不菲的铸币税。

    所以这些年,大唐已经严禁铸私钱了,这在开国初武德时曾是放开过的,朝廷有官方钱监,但也允许一些私人铸钱,只要铸钱标准达到官方标准就许入市流通,当初这样做也是因为市场钱荒,大量伪币私钱横行,朝廷铸的开元通宝用料足成色好,但因铜料有限以及运输、铸造费料费工,导致一年也就只能铸造个二三十万贯钱出来,而这些好钱一出来,还往往被商人和百姓给收藏,甚至偷偷的融掉做铜器,或转身拿去做假钱。

    市场上极度缺钱,导致经济更加艰难,劣币更加横行,最后朝廷也只能允许私人铸币,以求能增加市场货币量了。

    但到了贞观改革后,朝廷统一四海,经济恢复,工商兴盛后,不仅是铜矿开采量大增,而且通过打击佛道、铜禁,以及铜料进口等政策,朝廷手里有了充足的铜钱来源,加上铸币技术上的革新,这就使的朝廷从原来没铜铸币,甚至铸币还亏钱的情况,变成了铸币有利可图,而且还利益不小。

    高达一成多的铜钱铸币利润,朝廷当然不可能再放给私人,于是开始全面打击私铸和假币。

第1168章 私铸者

    朝廷后来开始铸造金银钱币流通市场,从金银上又赚了一笔,这也使的南北朝以来绢为货币的情况,再难看到了。

    以前秦家在允许私铸的时候,就是铸过币的,赚过一桶金。后来朝廷不许私铸了,秦琅改搞银行、钱庄,通过发行庄票、银票的手段,再次赚了不少。

    毕竟理论上虽然是钱庄手头有一贯钱,于是开一贯钱的票,但实际上却往往是手头有一贯钱,能看出两贯甚至三贯的票来,因为庄票本身虽是一种票据,但随着流通量大,也成为一种代金券在用,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只用来兑换的,有大量的庄票其实一直在客人手中流通持有着,因此钱庄就可以超发庄票。

    钱庄规模越大,那么超发量也就可以越大,从一比一到一比二一比三等,而且到后来,秦琅又搞吸储、放贷,并不是仅用自有资金来做这买卖,以低息吸引存款,再加息放贷出去,转身就空手套白狼赚了一笔。

    可以说,钱庄正是秦家财富不断增长的一个重要的摇钱树,并不比其它许多实体产业赚的少。

    这些年秦家在中原是很遵守律法的,没再铸过钱币,但是秦岛在海外,秦琅也就重操旧业,再次建起了铸币的作坊。

    铸出来的钱币与朝廷所铸完全一样,不仅可以在岛上直接流通使用,也能随船拿到中原诸港使用,甚至可以拿到新罗百济倭国林邑等国使用,他们现在也是大唐货币流通区。

    三成的铸币利润,秦琅也没法拒绝啊。

    秦琅新金山搭乘的船停在旧金山,重要的目的就是回程的时候,从铸币厂运一批已经铸好的钱币回去。

    参观了铸币厂,秦琅仔细观看着新铸出来的这一箱箱一串串的钱币,非常的满意,成色很好,品相上佳,甚至比朝廷一些钱监铸出来的币都要好。

    “我们可没掺半点假,完全按照朝廷标准成色用料铸造的,而且我们的工匠水平高,我们工匠师傅做的雕母、铸母相当精细优良,甚至可以说比钱监的还好,而且我们用翻砂法铸造子钱,不仅出的品相好,还效率高产量大,人工比较节省,朝廷钱监铸造的开元通宝,铜料、人工和运输加起来,一千钱成本起码七百五,而我们可以压缩到六百五左右。”

    铸币厂的厂主秦禄,是旧金山最早来的管事,如今转为铸币厂长,十分尽心尽业。

    “我们的钱跟朝廷的钱真的没有半点区别吗?”

    秦禄笑着道,“区别还是有一点点的,我们用的雕母和铸母虽是伪的朝廷官母,但我们的师傅特意留了点小小的区别,你细看开元通宝的这个开字这一横的起笔,再看看这枚朝廷钱监所铸的贞观十年款的,是不是有些不同?”

    开元通宝从武德元年开始铸造,到如今贞观十六年,前后也已经出过好几版,虽然总体相差细微,但每个版本的开元通宝还是有些细微的区别的,比如有一版的钱上有个月牙印,据说是当初请书法大家欧阳洵写版时不小心留了个指甲印,结果做版的工匠把这个也弄上去了,于是这版的所有钱出来后,都有个浅浅的指甲印。

    其它各版,也基本上都有点小差别。总的来说,只要是同一版的,不管朝廷几十个钱监哪个钱监铸钱炉出来的钱,都是一样的,因为用的都是一个母版。

    旧金山铸币厂有能力完全仿造朝廷的钱,结果最后却还是故意留了一点细微的区别,几乎不可见。

    留这点区别的原因,是那位做母版的师傅有意为之的,不会影响什么。

    “其实我们的钱成色真的比朝廷的好,不说其它,我们的料不但绝对足,而且就是最后的打磨抛光这块,也比朝廷的官钱强的多,你看这光滑的,跟包了浆似的,哪像是新钱啊。”

    朝廷铸钱为何是外圆内方,其实有一个关键原因,就是为了最后便于打磨抛光,新铸出来的钱最后一个工序便是抛光,去除钱币上的一些毛刺等小瑕疵,中间方孔,可以一次串许多钱并固定起来一起打磨抛光,而如果是圆孔或者没有孔,那一个个抛可就太费人工了。

    “现在有多少存货了?”

    “铜钱不多。”秦禄道,“我们秦岛上现在发现的主要是金矿,开采的也主要是金矿,开采时也会采到一些银铜矿,但产量太少。所以我们现在主要铸造金币为主,而且铸金币利润也较高。”

    同样是铸币,铸一千枚铜钱,得利三百钱,但铸一千枚金钱,得利五十金钱左右,能值钱五百贯,金币一枚值钱一万,这是暴利。铸一千枚银币,能得利八十枚银钱,能值钱八百贯。

    除去原料不同,工艺方面差别并不大,但利润却相差巨大。也因此,朝廷对私铸金银币的打击更加严厉,也严禁私铸金银钱流通使用,但民间假金银钱依然屡禁不止,就是因为利太大了。

    “听说倭国的铜和银山多,我们可以货运到倭国去采购银铜料回来,再铸成钱币。”

    大唐早些年金银比是一比五,银铜比是一比一点六左右,但因为放开海贸后,发现泰西的胡人那边,金银比相差巨大,银铜比在十以上,甚至一比十三、十五。所以早前许多胡商就从波斯、罗马等地运银子过来,换大唐的黄金,然后再运回去换成白银,再运过来套现黄金,如此赚取汇率差价。

    后来大唐不乐意了,宣布禁止金银、铜钱出关,胡商就算再拿银子来,也不能换金子了,哪怕他们打算用银子来买大唐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再运回去也不行了。

    朝廷针对的搞了个强制结汇,胡人运商货来唐不管,但若携带金银等来唐,就只能按大唐制订的汇率结算,先兑换成大唐的钱币,比如说运来一般胡椒入港后,交纳关税后就可以出售了,但必须以大唐钱币结算。

    如果他们走时再把钱币采购成货物出关,则按正常进出报关税缴纳就好。而如果他们要携带钱币走,则不允许的,只能换成货物。

    而如果那些胡人除了运货物来,还带了本国的货币来,比如说金银币等,则必须在入关时,先按照朝廷规定好的大唐与各国货币的规定汇率先兑换成大唐钱币。

    而这个汇率,基本上就断绝了以前胡商运银子来换金子这种套利空间,因为大唐把金银的汇率也调整了。

    同时对各国钱币的成色重量等都早做了鉴定,规定好了波斯、罗马、法兰克等各国的金银币与唐钱的汇率。

    这种政策,既加强了大唐对外贸易的顺差,同时也防止胡商来大唐套走金子。

    不过倭国近年新发现了不少大银山大铜矿,而他们的金银比,基本上都跟以前大唐差不多,金银比基本上都是在一比五六,没有超过八的。

    秦禄建议拿糖、盐等一些货物运到倭国去换取银和铜料回来铸成币再运回中原使用,而把铸造的金币拿去跟西边来的胡商们交易,按他们一比十一甚至一比十三的比例,换他们的银子,然后再用这些银子从林邑、新罗等国采购原料等。

    百分之十以上的铜钱铸币利润,百分之八的银币铸造利润,百分之五的金币铸币利润,暴利。

    胡人海商那边,金子值钱,金银一比十以上,所以可以拿金子去换银子,而在海东诸国,银子较值钱,金银才一比五六,所以可以拿换来的银子再去采购原料,比如购买铜。

    “如果我们原料充足,一年能铸多少钱币?”

    “铜钱的话,一月大约能铸一万贯左右。”

    朝廷钱监一座铸钱炉一年大约能铸造出三千贯钱,一年也才三万,而秦家的铸币厂一月居然就能铸铜钱一万,这可是相当于四十座铸钱炉了,产量确实惊人。

    一年十二万贯,三成利,也就是三万六千贯钱。

    这应当是笔极不错的买卖,可秦琅却也只是点了点头,对于秦岛上现在一年能挖出一万多两黄金的产量来说,三万六千贯,不算太惊人。

    把岛上开采的黄金全拿来铸成金币,百分之五的铸币利润,一百万两的话有五万两,大约是五十万贯左右。

    “其实如果我们把铸铜钱的铜料,拿来直接制造铜器的话,获得极大。销熔十钱,得精铜一两,造作器物,获利五倍!”

    秦琅笑了笑,“销钱制器,可是干犯国法的重罪啊。”

    秦禄讪讪一笑,“私铸钱币,现在也是重罪。”

    “可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现在中原铜器限制严格,连铜镜制作销售都诸多限制了,我们就算制作铜器,可也没有地方可卖。”

    “卖到海东或者南洋去。”

    “市场有限,不如铜钱受欢迎。”

    唐钱在海东和南海诸国十分受欢迎,在各国的购买力,甚至超过在大唐本土。如果秦琅铸铜器,不能在中原销售,只在海外各国销售的话,如果销量达不到,那利润也就受限。但铸造成铜钱,虽说没铜器那么大利润,可问题是,铜钱不仅可运到中原使用,甚至在海东、南海各地也是畅通无阻的,有多少都不用担心,且吕宋自己也需要铜钱,所以综合考虑,秦琅认为,可以考虑少量制造一些铜器外销,更多的还是以铸造铜钱为主。

    离开的时候,秦琅的船上装了大量旧金山私铸的金银币和铜钱,扬帆返航太平。

    同行的还有几条船,船上载着一些返程的淘金客,有些是幸运发财了的,如今要回去享福了,有更多的是被秦岛的落户移民条件吸引,是要赶回去接家人过来定居落户好早点分田授地的。

第1169章 三丫

    船过海南振州三丫港,秦琅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牛见虎。

    “恭喜啊,琅琊郡公!”

    秦琅在三丫码头见到来迎接自己的牛见虎,笑着道。

    “都是沾三郎的光。”牛见虎先前以从征辽东之功,再加上他父亲牛进达平辽之功,得皇帝赐封为琅琊郡公,这是他父亲在武德年间所获的爵位,不仅如此,还晋阶为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又加右金吾卫将军。

    仍提督南海水师。

    “刚才正好一条渔船靠岸,有不少新鲜的海胆,一会弄个海胆蒸蛋。”

    “这季节的海胆没什么黄吧,海胆壳蒸蛋可不好吃。”

    “当然有黄,没黄吃什么海胆。”

    说笑着,那边程处亮也上来拜见,“听说三郎会路过,我可是一直盼望着啊。”

    处亮是程咬金家二小子,贞观七年,以程咬金之功勋受封东阿县公,之后受诏迎娶皇帝第十一女清河公主李敬,授驸马都尉,去年又授左卫中郎将,年初拜为振州刺史兼朱崖军使。

    处亮当初跟他哥处默都跟秦琅玩的好,所以后来秦琅也没少带着他们兄弟俩立功,老程又是皇帝潜邸心腹元从,故此贞观以来,程家地位也是一直上涨的。

    后来老程元配去世后,立马娶了五姓清河崔氏的寡妇女为续弦,军功新贵与五姓七望联姻,程家在朝中地位顿时大涨,老程这人有意思,不仅对李世民忠心耿耿,而且是积极靠拢,比如当初秦琼娶博陵崔氏剩女,是武德天子赐婚,秦琼还不太乐意呢。

    而老程却是自己元配还没死,就主动的开始跟清河崔寡妇勾勾搭搭,不仅如此,他后来还主动的跟皇帝提出,想让自家嫡次子尚公主,求皇帝恩赐。

    所以贞观七年,李世民封程处亮为东阿县公,并将第十一女赐婚程处亮。老程对此事非常看重,迫不急待的就要迎公主入门,因此后来公主才十岁便嫁入了程家。

    当初李世民特意挑了第十一女嫁给程咬金儿子,也是很有深意的,因为第十一女封号恰好是清河公主,而老程又娶了清河崔氏。

    这也是皇帝对老程忠心耿耿的恩赏。

    李敬嫁入程家,不过此后几年并未圆房,而是在公主府又住了几年,然后才正式圆房。

    “听说清河公主刚诞下你家嫡长子了?恭喜恭喜啊!”

    处亮呵呵的笑着,论能力他是比不是兄长处默的,老程当初想与皇帝联姻,但嫡长子并不适合尚公主,惯例都是以嫡次子尚公主,所以处亮运气较好。

    做了天子女婿,前途当然无量。

    相比起程处默、牛见虎等辛苦在外打拼挣下功绩,处亮这几年纯粹就是靠着老泰山不断升迁。

    如今以左卫中郎将出任振州刺史兼朱崖军使,也算是他难得的一个正式官职。

    清河公主为他生下嫡长子之后,皇帝授他为振州刺史,所以程处亮便干脆给儿子取名为振。

    “三郎可得抓紧啊!”牛见虎在一边笑道。

    秦琅还是程处亮的姐夫呢,他的妻子太平公主李丽质是皇帝第五女,皇嫡长女,清河公主李敬是宫人所生的庶十一女。

    如今这妹夫都先生下儿子了,这当姐夫的当然得抓紧。

    水师在三丫建有军港码头,而依托着这个码头,如今渐繁盛为临川镇,带动着此地成为琼州岛南面的重要码头,从杭福广等东南诸港也有航线直接绕过琼州半岛,走南面抵太平、交州、林邑诸港。

    过去这里都是俚人土著,如今临川镇已经成为振州第一大城,重要的商贸和军事码头,周边也有许多汉移民。

    程处亮这位驸马来此做刺史,当然不是贬谪,而是重用,是进一步从岭南冯氏、冼氏手中夺取对琼州岛的控制权,所以程处亮来做振州刺史,朝廷还在这里新设了一个朱崖军,由他兼任刺史,这其实已经相当于是一个都督的权力了。

    再加上南洋水师在这里还有军港、驻军,振州成了朝廷控制琼州岛的又一关键核心,北面的琼州,控制琼州海峡水道,南面的振州控制南面的航道,南北两边牢牢控制。

    牛见虎的水师大营建在三丫河口上,控制着三亚湾和三亚河口平原,而程处亮这位振州刺史、朱崖军使驻于西面的宁远河口的宁远城,控制着宁远河口平原。

    控制了三丫河与宁远河这两条大岛南面大河,占据了南边最肥沃富饶的两块河口平原后,其实就完全控制了琼州岛的南部。

    相比起北面,本来南边就多山,最好的两块地让他们控制了,加上掌握了河口,也就意味着掌握了南边的交通运输线,这是掌握了俚人的命脉。

    虽然冯家冼家在岛上威望依然极强,可朝廷通过不断移民过来改变。

    现在宁远城和临川镇这两处都非常热闹,码头商铺工坊林立,周边遍地都是汉移民的屯垦田庄。

    海上航道上往来的商船也比过去增加了许多倍。

    岛上的沉香、木材、矿产等许多值钱的东西,也都通过两条大河出来,经两座城镇港口出海。

    秦家当初是最早来到这边开发的中原勋戚豪门之一,城里的商铺城外的农庄,秦家就有许多。

    山里的伐木场啊、矿场啊,秦家也有不少。

    “三郎真打算要出手这里的产业?”

    程处亮认真问道。

    牛见虎从渔民手里买来的海胆确实不错,黄挺肥,蒸出来的蛋十分鲜嫩。听程处亮有些等不及的提到此事,秦琅点头。

    “这么好的产业,怎么要出手?”程二有些不理解。

    “只是做些产业调整。”

    程处亮沉吟片刻,“如果三郎真打算出手这里的产业,我愿意接手。价格肯定不会亏待你,我愿意比市价多出一成。”

    秦琅哈哈大笑。

    “咱们什么关系?以前在瓦岗的时候就是一起骑竹马玩打仗的兄弟了,现在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你若真愿意接手,这倒还是帮我忙了。不过有一条,我得把人撤走,矿场、庄园等可以都转给你,无需加价。”

    当初秦琅来这里经营的时候,这里还几乎是蛮荒一片,只有部份俚人,但他们生活方式落后又传统,所以秦琅当初在这里跑马圈地,到处堪矿时,真的就跟白捡似的。

    各处产业经营久的有十多年,后搞的也有快十年,但却几乎连税赋都还没怎么交过,因为政策鼓励来开发,有许多优惠的减免政策。

    如今各处产业差不多也开始到要缴纳税赋的时候了,也是各处产业成熟稳定赚钱的时候,秦琅这时退出,就算只以市价出手,那也是卖了个好价钱。

    相当于原始股入手,高位时清仓。

    当然,程处亮做为本地刺史,他又不是那种没见识的人,随着南边航线的越来越热闹,和朝廷对琼州岛控制、开发的加强,秦琅手里的这些产业以后还有很大的增值空间,他此时吃进去,也是大有好处的。

    牛见虎笑着道,“程二哥若是吃不下,剩下的我接着。”

    程处亮做为皇帝女婿,这点实力还是有的,不过也还是笑着应道,“好,那我们一人一半?”

    “三郎出手这些产业,莫不是打算把人调到金银岛去?”

    做为南洋水师的统领,牛见虎对于在南海上跑的船当然比较清楚,消息也更灵通,就算秦家有意低调,但毕竟一船又一船的运人动物资过去,金银岛的传说又这么火,他岂能不知道呢。

    “嗯,深海荒岛,采金挖矿比较不易。”秦琅只是如此道。

    牛程二人也没有继续深入的意思,秦琅愿意说自然就会说,不愿意说他们当然不好再问。虽然两人其实也听到许多金银岛的传闻,心中十分好奇,也明白这金银岛的产业肯定不小,否则秦琅不会要把这里的产业出手调人走。

    大东海、三丫角鹿回头秦琅的半山庄园里,吃着海胆蒸蛋,秦琅很快就跟牛见虎和程处亮二人达成了他在海南岛南边产业的转让协议。

    都是自己人,所以只要达成大致上的意向便行了,具体的交接事宜,由三家底下的管事们操作,也不用什么白纸黑字协议,更不用担心什么套路陷阱,这么点小事情,三家的关系不值一提。

    秦琅最后也只保留了鹿回头的这半山庄园,还有临川镇与宁远城中的两处别墅,又留了一个庄子和几个铺子,其余的就一股脑的交给两人了。

    两人十分高兴,秦琅有金银岛更赚钱的产业,但这里的产业也是秦家经营了十来年了,基本上都已经步入正轨,不管是种植庄园还是山里的矿产,又或是城里的作坊,都是能源源下蛋的金鸡呢。

    对于这两位来说,这都是很优质的产业了。

    “听说没,郭将军在西域破焉耆斩首七千掳口两万余而还,圣人下诏嘉奖!”程处亮酒足饭馆后说起八卦。

    “这消息已经过时了,最新消息是郭将军表奏焉耆伪王弟粟婆准为焉耆都督留守后班师后,西突厥伪汗欲谷设重臣屈利啜便立马率兵一万赶来了。”

    牛见虎的消息比程处亮的要及时一些,西域的局势并没随着郭孝恪破焉耆而平定下来,反而更加动荡起来,就如皇帝李世民预料的一样,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谁会畏惧大唐之威名。

    “那焉耆岂不危险了?”程处亮惊讶。

    郭孝恪那也是当初瓦岗大将,虽然之前郭是李绩的副将,跟秦琼程咬金罗士信他们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但程处亮牛见虎秦琅以前见了也是得喊一声郭叔叔的。

    “屈利啜引精骑一万杀到焉耆,粟婆准措不及防,城中又有人为内应,所以半天都没坚守,焉耆王城就被攻破。屈利啜废掉了粟婆准,然后分兵一半留守,自己亲率五千精骑追击郭将军。”

    “追上了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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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俗人介绍:
离玄武门之变只有三天了,秦琼却打算做个国之纯臣不参与其中,秦琅高呼这不是坑他吗?送上门的从龙之功怎么能不要,等事成之后再功成身退也不迟。到那时,做个俗人,不谈亏欠,不负遇见。做个俗人,贪财好色,放荡自由。贞观俗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贞观俗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贞观俗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