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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子蓝色     贞观俗人txt下载     贞观俗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9章 白糖战争

    东西两市自然是要继续保存发展,但东西两市的定位是大型集中市场,相当于是长安的批发交易中心,而各坊则是一些商业街。

    因为今年情况还算乐观,所以现在朝廷重新放开了酒禁,允许卖酒了,但关中地区还是禁止酿酒,只准贩卖关外运来的酒。秦琅的国公酒坊还是挺受打击的,现在也只能是在山南、蜀中、淮南、江南等地设立酒坊,把酒酿好了再运来关中销售。

    可现在生意刚稳点,朝廷又已经开始准备征收茶酒专卖税了。

    对于酒税的征收方式,最近朝会时也是争议不断,主要是形成了三种观点,一是专卖,就是所有酒,不管是官还是私人酿造的,最后都得交由官销,就是与盐政一样。官府收购后,加钱出售,实际上加的钱就是酒税。

    另一种则是认为应当半专卖,就是不直接收购,而是规定酒曲必须买朝廷的,对酒曲高价卖,实际酒曲就等于是向酒商征收的酒税。

    最后一种税法,主要还是秦琅提出的,他认为前两种方法不太适用于酒,第一种专卖法,官府的成本太高,人为增加了成本,不合算。而第二种出售酒曲法,也不太好,因为好多酒的关键就在于酒曲,不同的酒,所用的酒曲配方不同,朝廷如何掌握所有的酒曲呢?

    秦琅坚持应当实行商专卖政策。

    就是商人要卖酒,必须先取得专门的牌照许可才能酿酒卖酒,没有牌照的不能酿酒卖酒,根据商人销售数额而征税。

    同时,朝廷也实行榷酒,就是朝廷的常平仓也会买入一些酒,然后售***如运往边地边市,与蛮夷胡人互市。

    这其实相当于出口,出口的利润肯定高,所以把这部份的出口酒利润掌握在朝廷手里,或部份掌握在手里。

    总之,都是为了赚钱。

    是增加国家财政收入。

    而按秦琅的推测报告,酒税和榷酒,一年起码能赚一百万贯。

    李世民一听就心动了,最终还是倾向于秦琅的酒税法。

    这税法一旦实行,以后酒价肯定要上涨不少,对于那些好酒的人来说,以后他们饮的每一口酒,都等于是为大唐税收做了贡献的。

    李世民尝到了甜头,虽然酒税一百万贯一年还只是纸面上的,但确实诱人啊。所以李世民这些天在努力的推动要把盐铁茶酒糖这五种商品,全都列入专税之中。

    糖这玩意都没被他放过,秦琅也是有些无奈。

    自己明明现在也是糖商酒商,结果却疯狂挥舞着锄头挖自己的根,也是不作不死。

    可这也是大势所趋,所以秦琅倒没有什么舍不得,自己吃肉,总也得给朝廷分一些汤喝。

    总之,税还没开始征,但转运司常平局,已经拟常平仓除粮仓、布仓外,增加盐、酒、茶、糖四个仓。

    都是要借着国家的宏观调控能力来赚钱的,说白了与民争利。

    但因为现在政事堂的宰相都是钻钱眼里去的人,这是魏征原话,所以虽然魏征天天喷李世民喷秦琅与民争利,但没啥用。

    魏征不止一次跳脚喷李世民昏君,可现在李世民也习惯了,任他喷。

    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现在每月不但能存十万贯的灭梁封桩钱,而且还能存下十万贯的灭突厥准备金,皇帝自己的小金库钱帛数量也在不断增长,国库也开始有了存余,李世民为何要停止?

    盐酒茶糖的榷卖,正使的灵州并州幽州凉州几大边关要镇的武器、粮草储备增加,每次看到报告储备的粮草军械又提高了,李世民就很兴奋。

    这样下去,别说三年灭梁,等明年就可以启动灭梁计划了。

    魏征的口水,就让他喷吧,等朕灭了梁师都,再灭了突厥,你就会反过来称赞朕的英明伟大了。

    不过或许是发现榷卖法果然赚钱,所以李世民现在也不那么纯洁了,他居然找秦琅琢磨起要设立内坊,所谓内坊,就是用他小金库的钱,也搞几个盐酒茶糖仓,也和卖榷卖。

    至于赚了的钱,自然还是他内库的私房钱了。

    秦琅自己掌握了白糖加工的独家利润,当然也不好说人家李世民吃相难看,白糖的上游产业,现在主要是高士廉等一批老家伙手里掌握着,秦琅的糖都得从他们那里拿,今年已经涨了几次价了,秦琅也没办法,也没有琢磨说要自己派人去安南岭南建甘蔗园榨糖厂什么的。

    而下游分销主要是长孙无忌程咬金这些新贵们包了。

    总之,大家有钱一起赚,谁也别吃白食,在这条产业链上,大家倒都是配合默契。

    现在李世民坐不住了,也要插上一脚,也要分一杯羹,秦琅是没有半点意见的。

    你好我好大家好,人人分一杯羹,大家赚钱,朝廷得税,皇帝也捞点。

    就因为这个糖,被罢相踢到安南的高士廉,现在都乐不思蜀了,本来皇帝有意要调他回来的,上次踢他出群,也是因为他做为皇帝老婆的舅舅,却屁股非要跟封德彝韦挺王珪等人坐一起,惹皇帝不快,以示警告。

    而现在高士廉做了安州大都督、岭南经略使后,已经强势插入了岭南地区的甘蔗产业了,这个家伙已经利用职务之便,要从岭南土皇帝冯盎啊,兰陵萧氏啊等原来那些白糖上游产业掌控者手里,抢占份额。

    秦琅无所谓,谁给他供糖他都要,反正现在这技术他独家拥有,别人不给他糖,也竞争不过他。

    秦家的白糖现在甚至已经成为了大唐外贸的一张王牌了,不仅在国内极受欢迎,甚至在广州、交趾港,也成为了蛮夷胡商们的最爱。

    曾经天竺霜糖,称霸东西,如今天竺商人却纷纷在重金求购大唐白糖。

    现在朝廷甚至已经有不少风声,好些在岭南有甘蔗利益的家伙,都喊着要朝廷在岭南,特别是安南一带增设统军府,加强对安南之地的控制。

    其实就是想要打压那些豪酋蛮夷,想要多些甘蔗园,多弄点蛮夷种甘蔗,好多赚些钱罢了。

    秦琅很乐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岭南安南这种地方,向来是中原看不太上的,只要他们肯朝贡称臣,中央就满足了,至于说什么实际控制啥的,顾不上也懒得理会,所以岭南那边现在还主要是冯盎宁暄陈树龙这些土皇帝们实际割据控制着,也就广州、交趾等一些沿海要港朝廷算是掌控较严的。

    过去那就是瘴疬之地,中原人谈之色变的地方,也是那些政治斗争失败者的流放地。但现在,岭南可以种甘蔗啊,可以榨糖啊,可以赚大钱啊。

    于是岭南就成了宝地,以前谁也看不上,懒得管的地方,现在大家也愿意趴在地图上多望两眼,甚至愿意派出庶出子弟带着管家护卫千里迢迢过去考察巡视了。

    白糖这东西,比起麦芽糖、蜂蜜那是有极大优势的,市场需求量也高啊,而且历史上,糖一直就是中国对外贸易的一样重要商品,跟丝绸茶叶瓷器并列的,到了大航海时代,英国西班牙那些国王贵族们,都还不能放开了吃糖呢。

    所以如今大唐白糖完全超越天竺霜糖,就意味着已经拿下了东西方的整个市场,这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以现在的甘蔗种植量来说,还是太少太少了。

    适合种植甘蔗的岭南、云南等地,现在都还是那种朝廷无法真正完全有效控制区,属于羁麼地区,地方上还是那些臣服朝廷的土皇帝们控制着。

    太极宫里。

    李世民手端着茶杯,在那里边喝茶边报数,而长孙皇后面前则摆着一个象牙制成的算盘。

    “若是盐铁茶酒糖税征上来,再加上榷卖之利,朝廷一年收益不少。朝廷每年从中拿出一笔钱来,然后朕的内库收益里再补上一部份,观音婢,你说朕若在宫城东北兴建一座宫殿,给太上皇居住,需要多久时间能攒够钱?”

    长孙皇后现在盘算学的不错,她向秦琅借了郑十三娘来教她,如今已经打的不错,只是有个意外是,李世民在长孙皇后宫中见了郑婉言几次后,最终给秦琅送去了十个美人,然后把郑婉言留下了。

    临幸之后,赐郑婉言才人封号。

    “若按二郎你的构想,这永安宫若要建成,当不下三十万贯钱,而且得役使数十万工匠民夫。钱财人力还是其次,一座宫殿修建,要先备料后施工,石构件和木材的选料砍伐运输和砖瓦的烧制,都十分耗费时间,还得要避开农忙季节。”

    长孙知道丈夫想为公公修建一座新宫,宏义宫还是太简陋狭小了,太上皇居住在那里,难免会被人议论。但想建一座与太极宫一样的新宫,要耗费的钱财人力何止是一点点。

    “二郎,三五年之内,不宜大兴土木。”

    “攒够钱也不行?”李世民问。

    “光有钱也修不成,还得要征召数十万工匠民夫,役民太过了。”

    李世民无奈叹口气,“那朕让将作监先出图纸总行吧?”

    “你说,若是让秦琅来负责修永安宫,能行否?”

    观音婢连忙劝说皇帝暂时打消这念头,“三郎现在又在忙科举考试,又在主持改革,哪还有多余精力来修宫殿,就委屈太上皇几年吧。”

    “也只能如此了,观音婢,你再挑选些美人给太上皇送过去吧。”

    观音婢低声对丈夫道,“最近太上皇那边宫里可是接连有后宫怀孕。”

    李世民无奈。

    他也知道这事,但难道还能拦着不成,太上皇能安心在宏义宫当他的太上皇,不问世事,已经很理想了。

第270章 陌上行

    三月,烟雨濛濛,杨柳依依。

    长安城。

    太极宫中,皇帝太极殿临轩唱名赐第。

    此次共开七科考试,省试后再参加殿试的却只有进士科,皇帝临轩唱名赐第,也只对进士科的新科进士们。

    一甲赐进士及第,二进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因为今科录取人数多,因此皇帝亲自唱名的只有一甲三人,又称三鼎甲,分授状元郎、榜眼、探花。

    二甲、三甲由今科知贡举的主考官秦琅代为唱名,称为传胪。

    贞观元年新科进士共录取三百六十名,皆特赐绯袍,戴梁冠,上金殿。

    一甲三人分别依次上前跪谢皇恩,接受皇帝亲赐的进士及第金牌。而二甲三甲则分班上前,受赐银牌。

    传胪完成,新科进士由礼部官员高举金榜领路出宫,置榜龙亭,复三跪九叩,然后由金吾卫护卫游长安街。

    进士科比其它五科倍受恩宠,顿时进士科一时荣耀无比,明经科等彻底被比了下去。在这些闪耀的新科进士中,年轻的主考官秦琅当然也显得更加耀眼了。

    新科进士的状元郎是来恒,榜眼是来济,探花则是上官仪。

    来家兄弟俩同中进士,还分揽状元、榜眼,因为兄弟俩与秦家的关系,还被人趁机弹劾说秦琅科举舞弊,只不过因为点状元榜眼的是天子,殿试又是皇帝亲自主持,所以那弹劾的官员反被贬谪岭南,证实了秦琅这主考的公正。

    三百六十名新科进士,倒是有三百多人庶族地主出身的读书人,皆因这次名门士族子弟,基本上都是参加明经科的,谁也料不到这次明经科地位这么惨,进士科独重,想改都来不及,于是乎,荣耀皆归于这些寒门士子了。

    皇帝还特在曲江赐宴新科进士。

    放榜第二天,许多新科进士们去平康坊翼国公府登门拜访,要谢师。

    却发现秦琅已经离京了。

    秦琅参加完曲江进士宴后,第二天一早就送秦琼出京赴任了。

    本来秦琼早就要离京了,是李世民一意挽留让他晚点再走,一留就到了三月。

    渭河北岸,秦琼看着秦琅那片泽地,有许多百姓正在那里奋战着,秦琅拔下了不少钱粮,雇佣招工,改造这片泽地。

    一万多亩的泽地,一横一纵的先是规划出了两条河渠,然后又有二级三级渠道数十条,把这万亩地分割如网状。

    紧接着便是用松木桩、石头垒坝筑堤,然后清淤抬田平地。

    一级水渠又可充当运河,运输木石淤泥。

    另外在四面,秦琅又向咸阳县新买了一片地,直接开挖成水塘,以蓄洪和养鱼种藕。

    附近招来的数千百姓,挽起裤脚撸起袖子正卖力的干活,包两餐,顿顿有鸡鸭鱼肉,虽然说几千人吃饭,大锅里其实也看不到啥肉,可起码每天也是有几十斤肉烂在锅里啊,更别说饭管够管饱,另外还打工分给工钱。

    大家的积极性自然是高。

    “阿爷,你看这片地,总共是两万亩,抛去水渠、坡堤、水塘,还能改造出一万亩的水稻田来,堤坡还能种桑,塘里能养鱼,岸边可种藕,我这里还要建养猪场羊圈,鸡鸭场等·······”

    “你这样改,真能防水灾?”

    “改造完成后,就算是三五十年一遇的大洪水也不用担心了,平常的雨涝更不怕,有这么些河渠可疏通引流,而且我这地都是抬过了的,四面有圩堤,大水可拦于外。”

    秦琅的改造很简单,就是后世淮河一带普遍的围圩造田,建圩堤,圈起一片田来,就算有洪水,圩堤内也是安全的,除非是那种百年一遇的大洪灾,才有可能漫堤或破圩。

    “这得花不少钱吧?”

    “买地没花多少,前后花了六千贯,本来要不了这么多,我多给了点,免的说我借势占朝廷便宜,另外改造这块花费大,买松木买石块,另外雇工请人,前后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得两万贯吧。”

    秦琅暗暗心惊,这片水泽荒地,居然投进去近三万贯钱。

    “你哪来这么多钱?”

    “阿爷,这两万多贯也不是一次性就拿出来的,也是分批投入,我现在鸡场鸭场效益不错,另外庄子上本也有产出。”

    “你别糊弄我,去年大灾,都没了节余,今年刚春播,哪有收成?”

    “主要是工商这块赚钱,酒、糖,这两个是大头,盈利不少,另外去年我就在幽州也搞了商号,参与幽州边市贸易,还有就是我收购了一些茶场,眼下新茶上市,我们茶庄的新式炒茶在贵族士族里还是比较受欢迎的,打入了高端茶市场·······”

    对于秦琅这样的穿越者来说,赚钱从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尤其是他们爷俩如今的地位而言,只要不吃独食,那么赚钱确实比较快。

    白糖现在就如同是印钞机一样的源源不断来钱,酒茶也是利润很大,秦琅还已经在着手安排进军盐业市场,准备也弄些盐场制盐,然后向朝廷买盐贩卖。

    这些买卖,其实没啥太大的技术含量,真正需要的是地位。就跟后世**十年代时,那些倒爷们一样,得有背景,那么就可能轻易的赚钱。

    别的贵族豪门们也都是这种路子,工坊、商队、放贷,然后赚了钱再又拿出大半来买田置地,土地收益是最稳固的,尤其是掌握了土地后,还能进一步捆绑那些依附于土地的佃农,有地才有人,而有了人又能发展工商业,这才是他们千百年不倒的秘诀所在。

    秦琅的路子与他们有些相像,又有些不同。

    比如咸阳这地,其实并不是不能改造,也不是没有人看的到,只不过那些豪门大族不愿意弄而已,这种事投入高本钱大,不太划算,他们有钱直接去买好田方便的多。

    正常情况下,花近三万贯改造得出这么万把亩田,得多少年才能回本啊。

    秦琅却没那样算,或者说他也没想走传统农业的路子,他有把握能把废地变宝田,可防洪水,又能保收益。

    咸阳县令最近天天跑来这里,秦琅给衙门六千贯钱不说,还在灾年雇佣了这么多百姓做事,对于咸阳县可谓是做出了突出贡献的。

    当然,秦琅除了花六千贯买地,也是让阿黄又花了几百贯上下打点了咸阳县里,上至县令下至胥役,都没少了那份好处,这样豪爽大方的贵人,咸阳县令如何不感激,于是他向朝廷也是连上了好几道奏折,说平康坊秦家造福乡里云云。

    对于秦家这边工地,也是全力配合。

    三月里的天气多变,昨天还是明光明媚的好春光,结果今天就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秦琼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就送到这吧,我此去灵州,不灭梁师都不回京,京城家里就由你照料了。”

    秦琼是孤身上任的,崔氏和几个儿女都是留在京中的。没有皇帝特许,封疆大吏们谁敢带家眷子女上任呢。

    “其实按现在的情况,灭梁师都也要不了多久,如今每月都有存灭梁封桩钱,另外转运司也一直在往灵盐运送钱粮器械过去,照这势头,不用三年,等到明年,说不定就差不多了。”

    秦琼笑笑,“其实灭梁师都,用不着多少兵马钱粮,关键还是突厥人。”

    “阿爷说的是,我这里还有一件秘密武器,等过段日子,我给阿爷送到灵州来,说不定到时就能来个闪击战,出其不意的以迅雷之势灭了梁师都,打他突厥一个措手不及。”

    “你这地改造好了,自己也种不过来吧?”秦琼问。

    “雇些长工,农忙时再雇些短工,实在不行就佃些出去吧。”

    “没想过买些奴隶?”秦琼问。佃地出租,当然不如自己种收益高,不过自己种需要的奴隶不少。

    秦琅名下当然也有奴隶,皇帝历次赏赐不少,不过新增上万亩田地,这需要的奴隶不少。

    “等我到了灵州,我给你弄些突厥奴过来吧,边地奴隶多好买些。”

    秦琼说买人跟买牲口一样,充分体现了唐人爱买卖奴隶的现象,连寺院都遍地奴隶的长安,这才是正常现象,据说长安城的所有人口里,其实奴隶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数量。

    但凡有点地位的人家,都有奴隶,从照顾日常生活起居饮食,到种地做工,处处离不开奴隶,奴隶的来源也是五花八门,战争俘虏、获罪为奴,或是欠债为奴等等,其中外族奴隶占了大头。

    “好吧。”

    秦琅能说什么,自己家里平时也都用习惯了,所以也没脸装什么仁慈善良圣人什么的。

    唐朝应当算是中国历史上最后的贵族时代,也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大规模役使奴隶的时代。

    十几条船从渭河驶入秦琅的北岸庄园,沿着那新开挖的河渠抵达北面渡口,船上装的是一只只猪崽,一只只羊羔。

    稻田还在改造,但第一批猪栏羊圈都已经建起,这是第一批猪羊,完全圈养养殖。

    在这批栏后不远,还有一片正在规整的土地,在秦琅的计划里,上面将要建的是屠宰加工厂,到时一些猪羊下水会在这里加工,甚至后续还会有利用猪皮加工的猪皮鞋厂,利用猪鬃毛的毛刷厂,利用羊毛的羊毛厂等等。

    甚至在他的规划中,后续还会在这里建起酿酒厂、制糖厂等,把秦家长安城里的工坊迁到这里来,使的产业更集中,利于管理和保全。

    他还计划在这建榨油坊,到时酒厂的酒糟,油厂的豆粕等,都可以直接做成饲料喂猪养羊。

第271章 硬通货

    三原。

    秦家庄园的那一千亩新改造的洼地,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堤上已经栽满了桑树,甚至都已经吐露出了新芽嫩叶,水塘里也已经蓄满了水,鱼苗也投了下去,不时能看到平静的塘面,有鱼苗打起涟漪。

    那六百亩水田,也已经全都平整过了,先犁后耙,放上水,田地平整的如一面镜子,倒映着天上的彩云。

    一角的秧田里,秧下的稻种已经长的郁郁葱葱,再过段时间,便可以拔秧移栽到其它田里了。

    秦琅在庄头老王的带领下,细心的巡视着他的这片实验田。

    为了这片田,秦琅还特意请了数名栽种水稻的老把式,都是从秦岭南面的汉中一带请来的。

    “稻田要再撒点草木灰,另外在水稻移栽前,要再施一次粪肥。”

    老王便拍着胸脯道,“咱们去年就建了新粪场,不但积了许多牛粪羊粪鸡粪,我们还让人在三原县城里建了好些个厕所,又在官道边隔二里地建一个茅房,定期派人去收粪回来沤粪,今年咱庄上的地够用了,还有多呢。”

    新建的粪场按老王说的,不但能够自给庄上的田,甚至还可以有多余出售给附近的地主庄户们用。

    “咱们现在又有了猪场羊场鸡鸭场,每天都能得好多粪草,我算过,光是这粪肥,一年下来就能卖不少钱呢。”

    老王是个精打细算的人,栏养的猪羊,一头羊一年的粪草,可以肥田三亩,而粪草用自家田里的稻草麦草就行。

    光是猪场如果栏里全养满猪,就能养三千头,粪草都能肥田九千亩了,更别说还有那么多的羊粪草鸡鸭粪等。

    “咱们粪草充足,一亩地起码能增产一半呢。”

    没有肥料的年代,要想保证地力,主要还是靠粪肥,或者是焚烧稻草麦草的草木灰,又或者是种苜蓿、油菜肥田,或是种一季大豆。

    因为地力不足,百姓甚至还得轮作,种一两年休耕一两年,或是种三五年休耕两三年,然后再把杂草烧了继续种,不过这种方式还是太落后了。

    关键还是得依靠粪肥,只是普通百姓家里又哪有这么多的粪肥呢,所以渐渐城市里的人粪都成了乡下百姓们争抢的对象,到了后来,每个城市都会有人承包了城里的粪便,成为一城的粪王,他们会在城郊建起粪场,定期入城收集粪便回来,通过沤、晒等方式,把粪加工成为干粪肥,再转手卖给乡下地主百姓们。

    这些粪王们收入可观,甚至世代把持一地的粪肥产业,有时为了争夺城中资源,甚至斗殴群架,跟乡下旱季时争抢水源一样,打的头破血流。

    栏养猪羊,尤其是规模化养殖,这圈草倒也确实是个意外的产物了。

    普通百姓家的猪半牧半圈,甚至好多百姓家也养不起猪,圈草粪肥所得也有限,可秦家的养殖场,一养就是几千头,不但能够供给自家的田地有余,还能剩余出售。

    秦家现在就专门建了粪厂,秦琅因嫌粪厂名字不雅,于是改名肥料厂。

    有人专门负责沤肥堆肥,把收集来的粪便、圈草等通过堆积发酵的方式,转换成高效的庄稼肥料。

    以更便于庄稼吸收,以及方便运输。

    粪这东西城里人嫌弃,看到会一脸厌恶,但对于乡下庄户人来说,这就是宝啊。哪怕连两三岁的小娃娃,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出门在外看到了牛羊粪,那绝对是要第一时间就赶紧捡了送回家堆肥去。

    而在草原上,虽然牧民们不需要种庄稼,但他们会把草原上的牛粪翻晒,然后把干牛粪捡回家做燃料,做饭取暖烧水,无不都是用牛粪。

    垫圈的干草混合了牲畜粪尿,换下来后堆积发酵,变成了腐烂的有机肥。

    庄丁们拿着筐挑着一担担肥料走在田间地头,然后把肥料一把把的均匀撒入田间,对于他们来说,丝毫不觉得这些有什么脏的,发酵后的肥料其实也没有什么臭味。

    一把肥料撒下去,这田里就能多增收一把粮食。

    “过些天会有一批牲口送来,你们准备好接收,要好好照料。”

    “什么牲口?”老王赶紧问。

    “主要是牛马。”

    旱地适合马耕,水田则适合牛耕,甚至在江南,还普遍用水牛耕田,水牛比黄牛更适合水田,它们体积大,腿也粗,不怕蹄子陷没。

    秦琅的牲口是从幽州边市运来的。

    过去汉商深入草原与胡人交易,主要还是拿布匹绢帛换皮毛,也用一些木碗啊陶锅啊等换牲口等。

    但是现在幽州边市上,最受欢迎的商品却成了易于携带贩运的盐茶糖酒,这东西价格高,但深受草原上贵族们的喜好,尤其是现在从中原传过去了奶茶喝法和马奶酒,奶里加茶,再加上盐煮,那是极美味的,当然,有身份的贵族们,还要在奶茶里加上糖,糖越白越有面子,越大颗越体面。

    现在幽州秦家口市场上,一头上等的大公牛,居然只要十斤白糖,中等的母马才换十五斤白糖。

    而那冰糖更是被炒成了天价,一斤冰糖就能换两头大犍牛。

    就这价,结果各部落来的胡商们,还在那里争的头破血流呢,突厥各部商人们这个开口要一百斤那个要两百斤的,结果人家铁勒和室韦、契丹、库莫奚等部落的商人们不干了。

    市场上每日供应的糖非常有限,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供应商,一是大唐朝廷转运司的常平仓糖仓的糖,从秦琅这里用批发价买进的,然后运到边市来赚钱,但数量也不多。

    然后是皇帝内坊糖,这是皇帝额外从秦家糖场拿到的糖,也一样有部份运到幽州来卖,数量更少。

    剩下的自然也就是长孙家程家等各大秦琅白糖经销商们了,中原各道划界经销,但对于边市,是没这限制的,所以大家都拿出些糖运到边市为卖。

    问题是现在秦家的白糖供应量有限,所以大家手里糖都不多。

    供不应求,价格自然就节节攀升。

    而除了幽州这边的边市,现在西北的吐谷浑啊吐蕃啊这些番人也要糖啊,也一样是猛开高价求购。

    从辽东跑过来的高句丽人来的晚点,开口就想要一万斤,结果差点没被突厥室韦铁勒契丹等群殴了。

    一百斤都要不到,你一家还想要一万斤?

    这些胡人们手里也没啥好东西,拿的出手的不也就是牲口最多,然后是皮毛、草药等,辽东的高句丽、靺鞨人手里则还有点海东青啊,东珠啊人参这些玩意。

    现在幽州那边,有糖的就是大爷。

    这样的好形势,秦家这个掌握着核心机密的白糖总批发商,手里当然也有余量,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于是突厥人手里买马,契丹人手里买牛,铁勒人手里买骆驼,高句丽人手里买人参,靺鞨人手里买皮子,新罗人手里买奴婢,便宜啊。

    白糖现在是最硬的硬通货,买啥都便宜。

    像盐酒茶这些玩意,秦家没啥过硬的实力,所以也比不过其它家,可白糖这玩意,谁敢跟秦家比?

    大家卖白霜糖、红砂糖、黑姜糖啥的玩意,秦家都是直接卖冰糖的,而且是特优级品质,号称宫中御采贡品级别的。

    “有多少牛马?”

    “第一批有百来头吧,不过这些胡人手里买来的牛马,还不会耕地,还得教犁,到时牛还要穿鼻孔,我会给这里庄上拔十匹马十头牛,够吗?”

    三原庄子现在田地约有千亩左右,水田占多数,原本庄子上就有十来匹挽马的,老瘦都有,这次秦琅打算淘汰掉老马瘦马。

    “教耕倒也不难,这个没问题,若都是青壮牛马,各有十匹足够了。”老王很是兴奋,耕地还是得大牲口,大牲口才能深耕细作,深耕才能产量更高。

    一般的耕牛,会在一岁多点的时候开始教耕,套上笼头让它们开始耕点浅土或是河滩沙地,教上几天也就差不多了。如果是几岁的牛,要教耕就要难点,不过对于有经验的农夫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这就如骑兵能够驯服烈马一样,农夫也一样能驯服猛牛。

    “剩下的牛马不送到庄上来吗?”老王问。

    秦琅笑笑,“前几批的牛马,会先安排给家里各处庄上,等把原来老弱换掉后,才会再给各庄拔第二批牛马。”

    他计划是各庄子多养点牛马,除了保证自家使用外,剩下的也可以养殖下崽或出售出租。

    许多地主都会把自家的牛租给百姓或佃户,牛租往往很贵,用地主家的牛,一亩地便要交一至二成的牛租。

    所以老王很期盼第二批牛马的到来,牛租收益可是很高的,更何况,多养母牛,则还能下崽,一头牛犊养个一年就能出售,养两年就又能耕地了,若是母年,两三岁的牛又能下崽了。

    其实秦琅觉得那些地主们有些为富不仁了。

    养牛确实要成本不假,可租牛耕地,一亩居然要收一二成的租,就有些过了啊。

    秦琅计划搞点新的模式,比如农耕时节,秦家可连人带牛带耕具出租,直接帮人把地全都耕好,按亩收钱或折粮,一亩多少钱或多少粮,而不是直接要人家十分之一或十分之二的收成。

    秦家可以少收一点儿。

    这样一来,耕地的收益可以抵消些养牛成本,形成一个良性的循环,让养牛形成一个健康的产业。

    老王满脸兴奋的已经开始跟身边的几个老汉副庄头们在商议在哪搭建牛棚马棚,要准备哪些草料等了。

第272章 卖橘子的小娘子

    平康坊。

    夜幕降临,长安六街鼓声未尽,街上已经是人车马稀。

    不过在平康坊门前,却是一片热闹景象,许多车马都在排队入坊。这些人倒也不都是平康坊内居民,事实上,现在平康坊的真正居民百姓已经没有几户了,这里现在是许多达官贵人们的别业区,以及许多地方在京候官选人、或是来京士人们的暂时租住之处。

    当然,现在平康坊也还是长安最大的商业区,除了有不少商铺外,这里最有名的便是夜市了。

    长安的东西二市,每天都是午后才开,黄昏闭市的。

    整个长安城,现在也仅有平康坊是夜不闭市,依然灯火通明的,这一切都是秦琅这位年轻宰相的新政。

    天黑,坊门关闭,坊内几百亩的坊区内,却是才刚刚热闹起来。

    白天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尤其是京城的官吏们都喜欢来坊里放松放松,喝茶品酒听曲看舞,看看摔跤斗斗鸡。

    平康坊也是唯一允许扑买的地方。

    小到衣物玩偶,大到车马宅院,这里都可以扑买,所谓扑卖就是一种博彩行为。另外还有扑买,则是一种包税制,坊内的酒楼等商铺,实行包税制,转运司直接按商铺大小,经营规模定下了一个税额,按额征税。

    从三原返京,在家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袭白袍,秦琅便也在夜色里走出家门。

    门口,程处默、尉迟宝琪等一干兄弟们早就在等候了,这些都是以前就交好的玩伴,如今秦琅虽飞升为宰相了,但也并没有跟他们生份,也会经常约了一起喝酒或是打猎。

    阿黄和秦勇几个也都换了便衣相随。

    原本朝廷规定,是禁止五品以上官员入市的,秦琅对皇帝提出了异议,认为官员入市只要不摆仪仗清场,不搞强买强卖,那不应当禁止。

    一番争论之后,李世民倒也取消了这条禁令。

    五品官员可以入市,但不许仪仗清场。

    秦琅上次被刺后,皇帝特意颁下诏令,宰相出行,金吾卫负责清场,街上人都要回避,而且皇帝还特从左右千牛卫拔出兵士,每个宰相派一百千牛卫的卫士护卫随从。

    加上宰相们原有的防合侍从,宰相们的安全性大增,就是其它三品以上职事官,皇帝也都给增派千牛卫护卫,享受相应品级数量的护卫。

    敢冲撞宰相仪仗,阻拦宰相道路的,千牛卫士甚至可以当街杖杀不论。

    “不带千牛卫?”

    程处默瞧见秦琅居然让千牛卫留下,惊讶的问。

    “咱们这是去夜市喝酒逛街,你让我带上一百千牛卫,这还喝啥酒?再说了,你看看咱们这伙人,哪个不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汉?咱们这么些人,谁来谁送啊。”

    秦琅虽说没带千牛卫,可身边的秦勇秦用阿黄还有老铁枪独孤燕云,个个好手猛将啊,程处默这些勋戚子弟那也是打小习练武艺的。

    千牛卫的旅帅倒不敢不听,不过最后还是亲自带了一个队正跟随侍卫。

    大家虽然都是便衣出行,但也全都腰上挂了刀剑。

    这年头,唐人尚武。

    书生出门都要挂把剑,官吏军士们带刀更是标准装束,只要你不披甲不持弩不拿长矛大刀,谁也管不着。

    一行人也不骑马,反正就在坊里逛,浩浩荡荡的好不热闹。

    坊里街巷,全都装了路灯,一到天黑,便有专人将灯笼点燃。

    “先去看摔跤吧,最近遇仙楼听说来了一群女摔跤手,今晚新人表演,可不能错过。”程处默说着都快流口水了。

    秦琅推动平康坊试点,搞商业区,搞不夜城,然后下面的商人们马上就跟进了,只要官府不禁止,那么商人们会极敏锐的发现商机,并跟进。

    遇仙楼是一家酒楼,酒楼自然是喝酒的,但为了拉生意,所以酒楼并不只是喝酒,经营的商家还搞出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这遇仙楼很大,里面有三层,一楼大厅的正中,便有一个摔跤场,但这商家是个鬼才,他并没有请一群粗壮的男人来表演摔跤,而是培训了一群女摔跤手表演。

    众目睽睽之下,女摔跤手们只穿着亵衣亵裤,全身倒是有九成九裸露在外,然后两个女人在台上你来我往的扭打搂抱着,那场面自然让客人们酒兴大发。

    顺便还能来个下注猜输赢,娱情助兴。

    “哪来的摔跤手,可别跟上次裹子角茶楼一样,弄的那几个摔跤妇人,粗壮胜过男人,实无兴致。”

    “别提那家,现在一想都作呕。”尉迟宝琪赶紧喊道,他自己又黑又丑,结果还嫌别的摔跤妇人也黑。

    “这次的不一样,听说是东瀛妇人,个个小巧玲珑,却又凹凸有致呢,肯定极有看头。”

    秦琅倒无所谓,所谓的看摔跤,其实这些牲口们不过是看女子赤果相搏,说到底还不是为个色,就跟后世看wwe的女子摔角一样,男的打的是套路,精彩。女人嘛,打斗精彩度就差多了,但胜在人家个个长的漂亮,金刚芭比,性感无限啊。

    于是大家直接往遇仙楼晃去。

    遇仙楼的招牌无比明亮,他们家专门建了个彩灯楼做招牌,一到晚上,造型奇特的灯亮起来,远远就能看到,他们家招牌很有特色,中间一个白胡子飘飘的老神仙,手持一个酒葫芦,一左一右两个赤果的女摔跤手,谁看了都想进来瞧瞧的。

    门口,还有青衣小厮在负责代客停马,他们把客人的马牵到后面马棚,还会细心的帮客人刷马喂饮呢,服务十分周到。

    门边,蹲坐着几个卖水果的,这都属于流动小商贩了,用不着什么本钱,下午到东西市批发点水果点心,然后晚上到平康坊里来当街叫卖,他们每次入平康坊的时候,只需交极少的入市税便可以。

    “大官人,橘子,江南贡橘,吉州蜜橘,又大又甜!”

    一个约摸十岁的丫头,身着花布衣,面前一竹篮的蜜桔放在地上,对路过的他们热情招呼着。

    “哎哟,这么冷的天,姑娘穿这么少,哥哥来照顾下你生意。”程处默立即走过去。

    “扑买吗?”

    小姑娘虽然小,不过倒是很大方,看样子也是已经在夜市做了一段时间小贩子了。

    她拿出了一把铜钱。

    “扑!”

    程处默蹲下。

    “掷几个?”

    平康坊里商家们扑买,也是增加一种吸引力的活动,他们用掷铜钱来扑,掷的铜钱叫头钱,头钱可只用一枚,也可数枚同掷。

    三枚同掷叫三星,四枚叫四摊,六枚叫六成,八枚叫八七。

    如果掷出来的全是正面或全是反面,就叫浑成,正反都有则叫背间,一般浑成为赢,背间为输。

    根据掷钱数,商家会有不同的折扣,难度越高,折扣越大,比如八枚同掷,若是浑成,便可免费。

    当然也还有摇签和扔飞镖的扑买方式。

    第一次投钱是免费的。

    程处默直接要了八个头钱,“今天就要吃篮子免费桔子。”

    不过八枚头钱同掷,想中浑成明显很难,果然程处默掷钱下地,结果三正五反,自然就是背间。

    背间原价。

    老程不服,“再来。”

    “再来,一文钱。”小姑娘捡起钱,笑吟吟道。

    老程于是腰上蹀躞带解下钱袋来,掏出一个铜钱,姑娘笑着接过,把头钱递给老程。老程拿在手里,还装模做样的摇了几下,最后还送到姑娘面前,“小娘子给我吹口气。”

    “开!”

    老程掷钱,结果这回四正四反,依然输了。

    “再来。”

    老程于是蹲在那里连扑十把,花了十文钱,结果一次未中。

    连小姑娘都劝他,要不你少掷几个钱试下?

    老程站起来,拍了拍手,“算了,不扑了,这篮桔子多少钱,哥哥原价买了。”

    小姑娘一听,欣喜不已,早点卖完便可早点回家了。

    江南来的橘子不便宜,不过对于老程来说,毛毛雨都算不上。

    虽然多掏了十文钱,不过老程很满意,助人为乐嘛。

    到手的橘子一人两个,倒是一下子分完。

    “下次哥哥还来!”

    老程把篮子还给小姑娘,摆了摆手,被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尉迟宝琪给扯着走了。

    遇仙楼门口的小厮倒不错,并没有哪个驱赶门口的小商贩,而对于前来的客人们,也并没有狗眼看人低,都是十分热情。

    看到秦琅他们手里的橘子、酒等自带物,也没有阻拦。

    推开门帘,顿时一股浪热扑而而来。

    “嗬,好热闹啊!”

    程处默一边剥桔子一边喊道。

    虽然天刚黑,可遇仙楼已经坐了一半以上人了,中间的摔跤场上,则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在挥舞剑器,这是舞剑热场了。

    “诸位客官好!”

    程处默豪爽的直接道,“爷先前订了二楼天字号包间。”

    遇仙楼不但有女摔跤手,有好酒,也有妓女,一楼是散座,有来自北曲的低级妓女们在,只要出点钱,她们就会陪你喝酒,搂搂抱抱摸摸也是可以的。

    当然,有身份的人是瞧不起北里女子的,就算平康坊南曲的顶级女伎不会到这些茶楼酒铺来,但也会有些酒楼自己弄一批年轻漂亮高级些的女子来,当然也会有中曲的女伎们过来。

    “原来是程爷,包厢早已经备好,另外天仙阁的诗诗姑娘已经带着她的姐妹到了,现就在房里等候呢。”

    小二看到了预约的牌后,笑容都上了一个台阶,弯腰的更低了。

    “诗诗姑娘已经到了?”老程一听,马上大笑着带头上楼。

    这家伙,十足纨绔形像。

    大家也都是一副彼此彼此的模样。

    秦琅笑笑,也跟着一起上楼,出来玩嘛,得合群。

第273章 指点迷津

    当东道请客的是程处默,但主宾自然还是秦琅。

    一进包间,程处默就对扑上来的诗诗姑娘说明白了,今天陪好了秦三郎,重重有赏。诗诗姑娘来自中曲,对秦三郎的大名那是如雷贯耳,想平康坊南里三大名妓中的女校书和女录事,都先后被这位秦三郎采花藏娇,可是花场一大奇事。

    诗诗姑娘在平康坊也只算是二流了,比不上一流的那批,更别提女校书这样顶级名妓,但哪个姑娘又不曾幻想过哪天遇到个秦三郎,自己从此也脱离这欢场,成为王公府中妾侍呢。

    “三郎,诗诗敬三郎。”

    秦琅坐在那里,“我喝茶。”

    有姑娘做陪,喝酒玩乐自然更有气氛。

    当然,今天也确实只是一群小伙伴们出来喝酒聊天,联系下关系而已,并不谈什么机密。本来秦琅现在的地位,再跟他们这样公然出来玩乐有几分不合适了,不过秦琅也知道自己所谓的宰相,其实也当不了几天的。

    他只是李世民拿出来过河冲锋的卒子,所以一旦改革顺利进行,正式入轨后,他这个所谓同中书门下平章国计,估计也做到头了,不仅是他,就算是长孙无忌现在这个百官之首的尚书左仆射,到时估计也要让一让。

    这不是说两人不得李世民信任,恰相反,李世民是相信他们,所以才会在关键时候拉他们两人上去顶位置,可二人一个皇帝大舅子一个皇帝女婿,一个二十来岁的首相,一个二十不到的宰相,也就适合过渡一下。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清楚的。

    所以秦琅其实根本没有把自己真当成什么宰相,也就不怎么看重那些,出入市场,与小伙伴们往来,也没有什么忌惮的。

    再说,这也符合他的年龄行事嘛,要是他现在就跟个老家伙一样做事滴水不漏,那李世民以后不得担心的睡不着觉?

    大家喝酒,秦琅喝茶,不是他装逼,而是人太多的场合,他不喜欢喝酒,他喝酒喜欢自酌或者是三五好友小酌,一二十人的场子,能不喝就尽量不喝。

    一轮酒过后,底下还在表演着热场的节目。

    有舞剑器的,有扔飞刀的,还有唱曲的,总之这酒楼的老板倒是挺有娱乐精神,甚至还有从寺院里还俗的和尚,长着寸许的头发,在那里俗讲。

    俗讲有些类似于后世的说书,这还俗和尚以前在寺里就是弄俗讲的,就是讲一些佛经故事,倒也是嘴皮子利落,如今还俗了,不再局限于讲佛家故事,连鬼怪志异都讲了起来,甚至还会偶尔夹杂点荤段子在内,引的楼上楼下的客人们哈哈大笑,有那豪爽的家伙,更是直接撒钱到台上去。

    秦琅坐在那里喝着茶,身边依偎着诗诗姑娘,姑娘百般讨好,秦琅倒没啥兴趣,他目光更多的还是在观察着这酒楼里的一众人。

    舞剑、杂耍的伶人,俗讲的还俗和尚,摔跤的妇人,还有主持的伙计,柜台的掌柜,跑堂的小二,门口迎宾、停马的小厮。

    还有衣着光鲜的客人们,穿梭于客人间卖笑的妓女。

    气氛热烈,欢声笑语。

    这就是如今被不少人抨击的縻縻之音,奢糜景象。

    秦琅倒也没觉得这些就如何堕落了,恰相反,他看到的是绽放的四射活力。

    看到的是豪迈和自信。

    没有什么不好的,这家酒楼一年要给朝廷缴不少税,另外卖出去的酒、茶,那也等于是缴过一笔税的,每个在这里消费的客人,其实都为朝廷贡献了税收。

    而这税收,有部份就变成了禁军的军费,有部份变成了百官的俸禄,还有部份变成了转运往灵盐并幽等边地的粮草军械。

    有些东西是难以禁止的,再强力的禁令也禁止不住,所以倒不如变禁为疏。

    平康坊的酒楼要扑买包税,酒茶课税,甚至连平康坊的妓家现在也都要登记办牌照持许可证从业,也得交一笔特殊的胭脂税·······

    魏征为首的不少人驳斥秦琅连妓女的钱都要赚,说他掉进了开元通宝钱眼里,还有许多人说他与民争利,只会搜刮。

    秦琅会在意吗?

    不会。

    所谓的与民争利这些,不过是他们只许州官放火不放百姓点灯而已,这些人只想永远把这些工商之利把持在自己的手里。

    可惜秦琅看不惯。

    秦琅向来是赞成大朝廷,赞成集权中央的,因为这样才能保证强盛安稳,国家强,百姓才能安稳,而他们这些贵族们,其实本质来说更需要朝廷的安稳,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呢。

    他又不想让自己家族以后跟山东那家一样,连他娘的德国在青岛打赢了日本人,他们都马上屁颠屁颠的迎德皇威廉的画像进府跪拜,真到了那地步,实在是辱及祖宗十八代。

    “三郎,最近这国公糖真是火爆无比啊。”小二黑喝了几杯酒,黑炭般的脸上透出了两抹红。

    “二郎想说啥直说!”秦琅道。

    “就是,兄弟也想如老程一样弄点私房钱。”

    老程在旁边揭小二黑的老底,说他爹尉迟大黑,现在好歹也是长安十大富豪之一,结果对儿子们却十分小气,小二黑一个月只有五百钱的零花钱。

    五百钱,不是五百贯。

    过份了啊,秦琅心想。

    谁不知道尉迟老黑虽说以前是个打铁的,可这家伙在隋末时就已经混到了五品,后来又转投刘武周,在刘武周集团里也是数一数二地位的将领,更别说被秦琼击败投降之后,做了李世民的专职保镖,深得信任。

    玄武门当天更是立下大功,齐王李元吉的豪宅奴婢侍妾全都赏赐给了他,于是尉迟老黑一下子杀进了大唐长安富豪榜前十。

    好歹也是身家过亿的人物,居然一个月才给儿子五百钱。

    人家小二黑在宫里当差,一个月赚都不止赚五百钱呢,老黑居然还剥削儿子。

    “三郎啊,拉兄弟一把吧。”小二黑被老程说的差点落泪。他又是家中次子,比不得老程,反正将来都是自己的,他只是次子,将来他爹那亿万家财,跟他关系不大。

    “国公糖现在这么火,你能不能也给兄弟点份额,每月随便给个一二百斤就行,兄弟也赚几个钱花。”

    说的这样可怜,秦琅拍了拍他肩膀。

    “你不会跟你爹开口要?”

    “不敢。”小二黑憋半天,最后只吐出两个字来。

    秦琅摇摇头。

    小二黑有些怔住,最后只好低下头。

    “咱兄弟关系也不错,咱要干就干大点,是不?”

    “这?”小二黑不知所措了。

    秦琅当然不能说秦家糖早就划好经销片区,不好再这样随便加入,容易破坏体系。

    “我呢,倒是有个不错的主意,正好今天咱们兄弟伙也都在这,若是大家有意,倒是可以一起。”秦琅道。

    本来刚才小二黑要糖的时候,这些牲口也一个个竖着耳朵在听呢,表面上都在看着楼下的俗讲,实际都等小二黑成功后,也找个什么理由开口。

    “三郎又有什么发财的好点子?”

    秦琅扫了下这些勋贵子弟们,多是以前瓦岗过来的。

    “这糖盐茶铁等,咱们要插手,当然也能插的上,只是这样做就不过是利用父兄们的影响而已,说出去也没什么脸面可言,算不得真本事。所以说,咱们想弄点零花钱花,最好还是自己做点事。”

    “那三郎说咱们有什么可做?”程处默赶紧问。

    “咱们不都喜欢打马球吗,各个玩技还不错,也喜欢玩,对吧?”

    “三郎哥哥说的没错。”

    秦琅能穿越过来,还就是因为打马球被小二黑一杆打落马下呢。

    “可是打马球如何能弄钱花?”

    这些家伙打起马球来个个挺凶挺猛,可要说起赚钱吧,全都有些反应迟钝了。

    程处默对陪酒的女子们道,“你们先出去一下,一会再来。”

    等女人们不太情愿的离去后,程处默赶紧问,“兄弟有啥好法子尽管说来听听。”

    秦琅的点子其实很简单,就是搞个马球联赛。

    后世赛马啊足球啊篮球啊什么的联赛多火爆多赚钱啊,不光能卖票,而且还可以博彩啊,更别说打出名气后,赞助商广告费冠名费啥的惊人了。

    长安贵族们喜欢马球这项运动,老百姓也喜欢,没条件打马球,也要打打驴球,再不济打打步球过过瘾也好。

    马球碰撞激烈,这是尚武的唐人最喜欢的运动,没有之一。

    只不过马球虽有比赛,但却还没有什么联赛机制,更没有赌马球这玩意。

    “咱们啊在平康坊找块地,建一个马球场,然后呢,咱们可以建一支马球队,然后再去邀请其它贵族家的球队过来比赛,只要有他个十来支球队,咱们就可以搞成一个联赛,分成上下两个赛季,一赛季打半年······”

    秦琅打算搞个马球联赛,实行双循环制,总之就是要多比,然后就可以开盘押胜负,球队也可以拉赞助拉广告甚至是招冠名商了。

    这玩意只要搞起来了,还怕没有小钱钱?

第274章 财神爷

    三月草长莺飞。

    文人士子,贵女士女,又或是士卒贩夫都趁着好春光,纷纷出城踏青。孩童们放着纸鸢,嬉戏追逐,大人们在草地上铺起毯子,摆上餐食,晒着春光享受着野餐。

    曲江,芙蓉园,一队骑士正披戴着特制的藤甲,策马飞驰,挥舞着月杖争夺着一枚马球。

    皇帝李世民坐在榻上,看着这些骁健的骑士,很是满意。

    秦琅在皇帝旁边边看球边汇报着财报。

    新年之后,一切顺利,顺利的让皇帝都有些飘飘然了。

    原本去年大灾,今年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是最危险的时候,可有转运司的全力运转,关中并未出现饥荒现象,百姓们救济粮配蝗虫干搭野菜,居然比往年过的还稍好一点。

    更别说,转运司提出的饥荒灾年之时,官府应当以工代赈,修建基础工程,比如修路修桥修补城池修补堤坝水库等,这样比单纯的给百姓发粮要好的多。

    一个饥民若是每天只能喝点救济粥,闲的无事可能就要闲出事来,若是让他们整天忙碌起来,反而有利于安稳。

    这不是什么诡辩而是事实。

    征召那些青壮们做工,消耗掉他们的体力,又给他们吃饱,这样保证了他们的健康同时,又加强了监管,不用担心有人趁灾年做乱。更重要的在于,做工的百姓抵正役外,还可以再发放少量的钱粮给他们养家。

    而朝廷可以用比平常年景少很多的开支,完成一些必须的工程。

    全国范围内的汰佛道,让李世民现在赚的盆满钵满的,这比灭掉几个隋末割据势力还收获多。

    源源不断的钱财收入府库,解入京城,更不用说还得了许多房产、田地、奴隶、工坊等。寺观的经济,比他预料中还要多的多,高兴之余,也不免让李世民暗暗惊出一身汗,若不是秦琅的力谏,他甚至都没发觉到这寺观的经济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朝堂上没有了裴寂封德彝王珪韦挺这些反对派,市舶关税、工商税也已经顺利开征,而盐茶酒糖专税也已经提前开始,矿税也在筹备之中。

    国家的税收机器一开启,钱帛源源不断的流入。

    而秦琅之前筹建的开元钱庄也正式挂牌运行,仅凭存钱免手续费还有利息可得这一招,就引得百姓纷纷将钱存入钱庄。

    过去地主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把钱埋到地下,甚至是埋在猪圈里面。

    朝廷缺钱,国家缺钱,到处钱荒,铜钱不足,而另一面是有钱人纷纷把钱存入地下生锈。

    于是开元钱庄这边宣布有息存款,那一边转运司紧接着就发布了禁囤钱令,禁止百姓囤钱,禁止红线是一千贯铜钱,就是不得私自存钱在家一百万枚铜钱以上,超过的一经发现就要严厉处罚,而坊市、商铺等工商行业者贮钱不得超过五千贯。

    举报者有赏。

    并规定,超过十贯以上的交易,要兼用绢、布。

    随着这项严格规定又重宣了禁止私毁钱币,私制铜器,私铸钱币这三项禁令,一经发现,严惩不怠。

    当然,百姓禁私藏钱一千贯以上,工商家私藏钱五千贯以上这条禁令后面,还有详细的解释,比如针对的只是铜钱,绢、布虽也兼为货币,但不在禁藏之列。又规定,铜钱存入朝廷的开元钱庄的,亦不在此列。

    这样的诏令一出,于是整个长安都被震惊了。

    因为举报者重赏,于是大家都不敢私藏钱在家了。

    虽说百姓之家一千贯,工商之家五千贯,这其实使的法令对普通百姓没多大影响,但有钱的人还是很多的。

    于是乎,家中私藏钱超过千贯的人家,纷纷开始行动起来,都想赶在一个月内把钱换成绢、布,金、银,或是其它。

    一时间,绢布价格节节攀升。

    钱换绢已经不划算了。

    于是更多的人开始把钱拿来置地买房,或是购买胡椒等比较保持的商品,对于开元钱庄,虽然不少人心怀警惕,但也还是开始试探着把钱存入。

    大量的铜钱开始涌入开元钱庄,甚至许多人家拿来的钱中,居然还有许多五铢钱等旧钱,也有不少私铸钱,此时转运使秦琅宣布,不管是旧钱还是私铸钱,朝廷统统折损回收,折损比也不算高。

    给出的利息还是比较可观的,比如活期存款年利为年息一厘,存一万钱进来,一年就有一百钱利息,随时可取,按日记息。

    固定存款则利息高的多,三个月固定利息则是两厘,固定时间越久,利息越高,最高的五年期及以上,年息五厘。

    以往百姓少量钱财都是藏在家中,若是钱多些,可以拿去放贷,或者是存在金银铺里,但这种要收保管费。而若是钱不是太多,一般人也没有什么好渠道放贷,毕竟放贷有收不回的风险。

    现在开元钱庄推出的这种有息存款,等于直接借给银行一样,还不用整天担心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活期随时能取,死期也一样没到期可取,只是损失利息而已。

    这种有息存款,自然是最适合中产和普通百姓们了。

    当然,现在有限私藏钱令,使的许多原本手里有很多钱的富人也纷纷把一部份钱存入钱庄之中。

    秦琅让开元钱庄收了这么多钱进来,当然不可能白白放在库里,那样可是要付利息的。

    他转手就开始放贷。

    六个月的贷款,也是年利一分起,是五年及以上存款利息的一倍,是活期利息的十倍。

    一年的贷款一分二,五年以上的直接就是年利两分。

    左边吸收存款,右边就开始放贷。

    不过一开始,秦琅还是比较谨慎的,对贷款者审核较严,得有资产担保才行,并不做纯信用贷。

    另一方面,则向商人们推出了银票,携带方便的记名银票,凭信物印章本城兑现,十分方便。又向跨地贸易的商人们推出了飞钱,可异地兑取。

    本来商人们大笔交易,钱帛就不方便不安全,如今朝廷又搞禁止藏钱超五千贯,于是这飞钱、银票就更吸引商人们。

    在一些人大胆的试用之后,发现果然便捷又安全,于是乎,商人们开始纷纷把钱存入开元钱庄,并使用起银票、飞钱了。

    李世民一开始是没怎么太在意这个钱庄的,脑子里也只是将他简单的归类为金银铺一类,可谁知道,到三月时,开元钱庄已经迅速在长安、洛阳、扬州、太原、荆州、幽州开起了六家分行。

    各地吸引的存款更是惊人,秦琅让各地留下了三成做为存款保证金,以防止兑付风险,其余的拿来做商业贷,赚取利息差。

    虽说贷款利息比存款利息高的多,仅六个月的贷款年利率也高达一分,是活期存款利率的十倍,但相对于现在民间的贷款,依然是低的惊人啊。

    要知道,之前朝廷公廨钱放贷,都是年利十二分了,那也不过是一年贷而已,而现在开元钱庄的一年贷才一分二,相差十倍。

    在民间借贷普遍都是高利的情况下,动不动就是驴打滚,羊羔息,九出十三归的行情下,开元钱庄这种一分二的年息,无疑让商人们心动万分。

    哪怕这种贷款是要有抵押的,但商人们也趋之若鹜。

    开元钱庄成立第一个月,就赢利了几万贯,到三月份第三个月时,账面上都已经趴了十多万利润了。

    李世民惊呆了。

    他看着秦琅呈上来的报表,不敢相信,不就是一个钱庄吗,一个金银铺子?怎么这么能赚钱?

    他还停留在原来的那种观念中,根本没有想象过金融这头巨兽的威力。

    以前真正掌握着金融的,其实还是世族豪强们。

    不管是朝廷还是皇帝,就没有几个真正不缺钱花的。

    秦琅告诉皇帝,开元钱庄计划在每道都起码设立下一个分行,沿海的大港,运河上的重要州城,甚至也会设立,到时一年起码能有二三百万贯的收益。

    而这还只是表面上的收益,实际上通过银行还可以调节经济,刺激工商业的发展,工商繁荣,到时税收增加,这是隐秘的收入。

    “转运司铸钱监最近找到一种新的铸钱方式,通过这种铸造方式,比起传统的翻砂铸钱法,能节省极大的成本,朝廷各地现有铸钱炉百座,每炉一年可铸钱三千三百贯,全部一年可铸钱三十三万余贯。”

    “一炉岁铸钱三千三百贯,需要征役丁匠三十,费铜两万一千二百斤,铅三千七百斤,锡五百斤,每千钱费钱七百五,另外铸好的钱需要转运,转输费用昂贵,实际上铸造、转运钱币一贯,所耗费还不止一千,朝廷铸币一直处于亏空之中。”

    现在转运司铸钱局采用的方法一是改变钱的铜铅锡比例,其二是改进工艺,使的人工等成本下降,每炉铸造的钱币产量增加,其三就是降低转运成本,最重用的一点还是降点铜成本。

    现在利用开元钱庄,通过飞钱和银票,使的新铸的钱并不需要都往京师转运,这就节省了一大笔运输费用。

    再者现在朝廷加强对铜矿的管理,所有的铜矿允许私人开采,但商人要先取得牌照拿到许可证,然后还要交承包税,并且他们开采所得的铜,只能卖给官府,禁止私卖,这就和盐是一样的。

    另一方面,朝廷又禁止铸造铜器,尤其是大型铜器,加之汰佛道后,朝廷也得到了大批的铜器,大部份融铸为铜。

    于是铜的成本开始大大降低,原来一斤铜八十钱左右,经过这番操作后,铜价现在直线下降,直接就打压到了五十钱左右,并且官府完全掌控了铜原料,先前一炉一年铸三千三百贯钱,铸一贯成本就要七百五,还没算转运费。

    而现在通过多方面的改进,一炉一年能够铸五千贯钱,人工等并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铜原料、铜价都下降了,因此一贯成本从原先的七百五,已经直降到了四百五左右,实际上铸一贯钱就等于赚了三百,运输费用大减的情况下,实际铸一贯能得五百钱左右收益。

    百分百利润。

    一年能铸五十万贯钱,铸币就能得到起码二十五万贯收入。

    现在铸钱监百炉,一年耗费铜料三百万斤,消耗还是很大的。但每年新增五十万贯钱币入市,加上现在的政策下,使的百姓不再过多藏钱,又堵住了融钱铸器这个缺口和禁钱出国,那钱币量就是在逐步增长之中。

    “陛下,臣请求颁诏,禁百姓私铸,过去是钱荒严重,所以只能不禁私铸,现在必须要堵住这个缺口了,同时禁恶钱私钱流通市场,坊市商人拒收恶钱私钱,另外允许开元钱庄兑换百姓手中的私钱恶钱。”

    对私钱恶钱不是简单的一比一或一比几兑换这么简单,而是直接称重回收,铜钱按一半重量折铜料价,比如一千枚私钱若是重六斤,则计铜三斤,现在铜价五十一斤,于是这一千私钱就只折一百五十钱,给予回收。

    私钱恶钱一面是禁用禁收,一面是折半按铜价回收,恶钱私钱便在市场能以流通,百姓要么私藏在家发霉,要么就只能拿出来兑换开元通宝,但私藏恶钱私钱,超过一千文,就可入罪,举报有赏,也迫使着他们私藏这些私钱恶钱的风险增高。

    恶币驱逐良币,也是要有基础条件的,若是恶币不能流通,那么良币自然也不会被私藏起来不用。

    禁天下铸铜器,禁铜钱出国,禁私铸钱币,禁私钱流通。

    铜矿官有,民采官收。

    多管齐下,大唐开国以来,就一直困扰着朝廷的这个麻烦问题,便迎刃而解。不会再铜贵难得,越铸钱越亏本,不铸则钱荒,钱荒则私铸更加横行,劣币盛行,则良币被珍藏不流通,这些恶性循环,终于被打破了。

    “你家中还有多少铜钱啊?”李世民笑着问秦琅?

    “陛下,臣家中仅留有铜钱百贯,其余皆存入开元钱庄,或为绢布也。”秦琅没告诉李世民的是,他家里其实还攒有不少金银,反正这玩意不是国家正式货币,也不在此次禁藏之列。

    “你可真是我大唐的财神爷!”李世民大声赞叹着道。

第275章 座师

    “学生拜见座师!”

    平康坊里,翼国公府。

    新科进士状元来恒带着弟弟榜眼来济还有探花上官仪,很是恭敬的向秦琅行礼。

    虽然论辈份,来恒兄弟称秦琅父亲秦琼为世兄,秦琅得称他们声世叔,但此次科考,秦琅是主考官,于是他们便得尊称秦琅为座师,称同考官为房师,这师生礼仪不可废。

    来家兄弟可谓是今春最耀眼的两个年轻人了,甚至连皇帝都在廷议时感叹说,想当年来护儿本是武将,可不料两儿子如今却同科中进士,甚至皆为一甲。

    而在金榜唱名那一天,长安更是上演了一出榜下捉婿的佳话。

    当朝尚书右仆射萧瑀派人榜下捉婿,抢走了新科进士状元郎来恒,而中书令房玄龄也同样榜下捉婿,抢走了榜眼来济为婿,连曾经出家做过和尚的探花郎上官仪,这回也被前宰相,观国公、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杨恭仁抢为女婿。

    进士科一甲三人,皆被宰相家榜下捉婿,一时传为美谈,而二甲三甲中也有上百人当天被京中高官重臣或是勋戚之家抢为女婿,轰动一时。

    不过秦琅很清楚这所谓榜下捉婿,倒也不是真的直接抢人,实际上,在放榜之前,其实榜单已经提前走漏了,所以许多勋戚贵族高官家早就开始行动了,那些尚未娶妻的俊才,各家纷纷派人接触。

    而来恒兄弟跟萧瑀、房玄龄家的联姻,其实就是秦琅在中牵线的,这些宰相们也注重联姻,比如萧瑀和房玄龄的女儿都已经与皇家定亲,同时萧瑀儿子又尚公主。

    另一方面,他们也注重与名门士族的联姻,比如房玄龄为长子就在寻求太原王氏或清河崔氏的联姻,当然,如来济这样的年轻俊才,家世也还不错,房玄龄当然也愿意嫁女招揽。

    秦琅做为媒人去牵线,与来家兄弟们其实没怎么多谈,只是说了句两家家风好,家教不错,女儿都是知书达礼守规矩的,而与他们家结亲,对于他们这些年轻人来说,将来仕途之上自然也会有巨大的帮助。

    秦琅跟房玄龄是山东齐州历城县的老乡,而房玄龄和萧瑀儿子,又都是秦琅的连襟,所以大家都是亲戚,来家跟秦家那关系更不用说,这样的联姻,对于来家兄弟来说好处是看的见的。

    朝中有人好做官。

    这在唐时是很普遍的现象,所以来家兄弟也不排斥,秦琅这个媒倒是做的轻松,很快就设定了联姻之事,然后放榜之日,萧房两家按秦琅的提议,来了个榜下捉婿,轰动长安。

    这其实也是秦琅为两位世叔铺路,正是所谓的炒做了,效果也确实非常的好,本来金榜题名,高中状元榜眼,就很惊人,现在又来一个宰相家榜下捉婿,更让长安人兴奋了。

    秦琅瞧着今天一起来拜座师的这一甲三人,都是二十左右的年轻俊杰,其实这三人家世都是很好的,来家以前是国公,大将军,上官仪家的家世其实比来家更好,上官仪父亲隋末时是江都宫副宫监,他祖父曾是北周和隋朝时的刺史。

    上官仪父亲和来恒兄弟父亲一样,都是在江都之变中遇害,因此在隋乱时,也是没落了,但毕竟也是高官子弟,不是普通的小地主豪强可比的。

    来家兄弟是得到了秦琼的帮助,而上官仪全靠杨恭仁。他这次被杨恭仁榜下捉婿,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上官仪父亲死后,他流落江南,为避祸只好在扬州剃度出家,研习佛典。上官仪毕竟官宦子弟,本身也是很有才气,所以就算当和尚,人家也当的很有名,杨恭仁罢相后,前往杨州出任大都督府长史,实际上的江淮地区一把手。

    杨恭仁在扬州认识了上官仪,杨恭仁是隋宗室观王之后,与上官家以前也是有些渊源旧识的,恰逢朝廷搞汰佛道政策,杨恭仁于是干脆劝上官仪还俗,并推荐他参加科举考试。

    秦琅记得历史上这三人,都曾做到了高宗、武后时的宰相,这次进士考试,秦琅确实很公正,没有半点循私,可三人还是能够杀出重围,名列一甲,这就是真本事。

    尤其上官仪,当了多年和尚,精通三论,是这方面的大拿,可人家解下袈裟,提笔考试,一样能夺得探花郎位置。

    这次科举考试,其实是有不少人来跟秦琅打招呼,想让他照顾下自家的子侄什么的,甚至有人直接想要个名次啥的,秦琅全都拒绝了。

    上官仪长的很帅,三人中年纪稍长,确实一表人才,难怪人家的孙女上官婉儿,历史上能翻云覆雨。

    “想好去哪没有?”秦琅笑问。

    做为本次进士科的一甲,又被宰相家榜下夺婿,所以他们三个如今的去留是极受关注的,早就有诸多衙门伸出了橄榄枝,想要拉他们过去了。

    来恒便道,“现在有几个地方让我们选,分别是秘书监、弘文馆以及翰林院,另外转运司等地方也有意向,学生等一时还没拿定主意,今次来拜访座师,也想请座师给个意见。”

    做为如今名满长安的三位俊才,那真是三省六部任他们挑选了。

    这些可选的职位里,秘书监、弘文馆和翰林院这三个衙门,虽然是比较清闲的衙门,实权不高,但是有个特点就是清贵,尤其是还有机会能够侍从君王,说白了这是一个能够展示他们才艺文笔的地方。

    耐住几年寂寞,将来仕途会更顺。

    毕竟直接在中枢呆几年,能够锻炼大局观,更别说有机会能够被帝王赏识,而破格重用。

    而三省六部转运司这样的衙门,则更偏务实一些。上来就做事,升迁可能快点。

    秦琅笑了笑,“你们都是名满天下的才俊,若从长远打算来说,其实你们现在去秘书监弘文馆或翰林院比较好,清闲一些,也就更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学习,也便于他们发挥自己的才气长处,当然,若是你们想早点做事,那就直接到三省六部去,或者是直接来我转运司,边做事边学习,成长会更快一些,只是也就没那么清闲,会很累。”

    这也是一甲才有的优待了,其它的二三甲新科进士,包括其它五科的录取者,都还要再参加吏部的一场考试。

    吏部考试也就是授官前的考试,要考的可就不再是专业的东西了,而是身言书判四项考试。

    先试收判,书楷法遒美,判文理优长为合格。

    试后而铨,察其身言,身必体貌丰伟,言须言辞辩正,四者合格,再经注,询问所能,拟定何官。

    最后方能由吏部上报于尚书仆射,由仆射再转门下省反复审核。

    手续是非常繁琐的。

    吏部考试往往比礼部主持的科举考试更难,时人有云,四举于礼部乃得一成,三选于吏部卒无成,十年之间尤为布衣。

    书和判,就是字写的好,和文章法律精通。

    但过了这两关还不够,还得考身和言,就是得长相好,口才好。如果长的有残疾,甚至是五官不够端正,都是不行的,而如果有结巴之类的,也一样的通不过。

    虽说不会如选兵一样要身高六尺以上,个个得一米八,但起码你不能太差,你若是一米六,官都当不了,什么驼背啊,瘸腿啊都是不行的。

    所以有这些限制,吏部考试经常会打下来许多中举者,而且就算通过了,也得候选,就是等候官职空缺,若是没有缺,你就只能继续等。

    眼下唐初之时还好一些,比较科举取士者不多,所以候选者少。历史上,到了中晚唐时期,经常有进士们候选十年都不得授的情况,长安消费又高,于是在京穷困万分,靠举债、打秋风过日子,十分悲惨。

    这三位新科进士,状元郎今年才十九岁,而榜眼更是比秦琅这个主考官还小一些,才十七,探花上官仪稍长,二十一岁。

    三人很诚恳的请教秦琅,自己该如何选择。

    其实做了宰相的女婿,本身又是一甲,随便选择,仕途也会很不错的。

    “你们若是去秘书省,那么只能是授从九品的正字或是正九品的校书郎,很清贵,但也很清闲,整理整理图书,写写文章,偶尔还能奉旨为君王写写诗赋。”

    秘书省任职品级虽低,但也确实清闲又尊贵。

    来恒想了想,“若是学生去座师的转运司,能做什么?”

    “转运司嘛,是个做事的衙门,负责的是国计,到了转运司,可就没那么悠闲了,会很忙碌,你们到了转运司甚至得从头学起,也有可能要经常加班,甚至是巡视地方出差,但只要能坚持下来,能够勤奋上进,那么我能保证你们在这里可以迅速进步。”

    “转运司下有六局,还有对应的六房,司事厅和孔目厅。”

    “你是状元郎,若是愿意来转运司,可先安排你到司事厅做个八品主事,表现好,顶多一年就可升为七品录事。”

第276章 卷毛狮子队

    “走,出门吃饭去。”

    秦琅见三人还在那里发怔思索,便干脆拉着三人出门去吃饭。

    如今的平康坊热闹非凡,娱乐餐饮休闲一坊区,秦琅今天正好约了人,便把三人拉上了。出门,秦琅照例没坐车没骑马,他喜欢走在平康坊的街道上,感受着街道两边那招牌幌子的五颜六色,色彩斑斓。

    他喜欢街上满是行人,两边遍是商铺的热闹,有人气儿。

    人说越喜欢热闹的人,其实内心越孤独。

    秦琅觉得自己现在好像内心也有些孤独了,所以喜欢上了热闹,以此掩饰内心的孤独。

    沿街逛着,看到有卖花的少女,便掏钱买了几朵,他挑了香气浓郁的栀子花,叶子碧绿,花朵纯白,芳香四溢,直接插到耳边。

    来恒三人也都一人挑了朵花,也都是插到了帽子上或是直接别在耳边。

    街上,插花的人不少,女子们会挑那鲜艳的花插在青丝之上,男儿们一样喜欢插花,越是年轻人,越喜欢插。

    少女见秦琅给的钱多了,也没有找钱,只是笑嘻嘻的冲秦琅一拜,“谢翼国公赏。”

    平康坊里做生意的店家或是小贩们,如今没有谁还不认识翼国公秦三郎的,大家也都已经习惯了秦三郎的大方,只要得他看中喜欢的,他都出手阔绰的打赏。

    街边两侧铺上了木板,走起来如踩在楼上一样的响声,这是步行道,中间主路才是走车马的。

    “等下一期,就要把平康坊街道全都铺上砖,这样就算下雨天,也会干干净净了。”秦琅说道。

    上官仪有些惊讶,如今这平康坊的街道已经这么干净了,街上都是产河沙铺起,两边商铺前甚至铺起了木板人行道,又栽上了漂亮的樱花树,居然还要再铺砖,这得多少钱。

    路过个卖烤肉串的摊子,秦琅驻足,扔出一把铜钱,要了几串羊肉串。

    烤肉的小贩欣喜的谢过,特意挑了几串最好的肉。

    “这些樱花树还没长大,等过两年,树长高了,到时三月之时,沿街尽是樱花,那才漂亮呢。”

    上官仪感叹着道,“平康坊和坊外的长安城,犹如两个世界。而长安与长安外的其它地方州县,更是两个世界。扬州虽然繁华,但与长安一比,相差还是太远了。与平康坊的热闹,更是无法相提。”

    只是他有些犹豫的道,“平康坊太热闹了,来到这里的人尽情的享乐,而这里的商贩们也只是一味的追逐金钱,我觉得这未必都是好事。”

    秦琅笑了笑,站在那里指导贩子改正一些手法之余,告诉上官仪,“你知道这个平康坊,仅一坊之地,现在一个月要为朝廷上缴多少工商市税吗?这里每天要消耗多少茶酒糖吗?这里的房子商铺多贵一间你知道吗?”

    “你知道这里的房租是外面诸坊的数倍吗?你知道这里的商铺主人,还要交间架税吗?”

    平康坊就如同是秦琅在长安搞的一个特区。

    这里每天看似纸醉金迷销金窟,可转运司在这里设立了许多新税,如间架税,就是房屋税,商铺的间架税极高,而一般出租房的间架税略低,自住的别墅别院等也一样开征间架税。

    更不用说这里的入市税、住税这些,以及妓女都要交纳胭脂税。

    街道干净整齐,商铺林立的背后,是一个全新的工商管理税收体系,是转运司的全力运营。

    就连开元钱庄的总号,都是设立在平康坊里。

    吃着刚烤好的羊肉串,外焦里嫩,鲜美无比。

    秦琅带着三人来到了平康坊东北角,这里原是平民住宅区,如今商业改造,百姓都在城南得了安置房,又拿了拆迁款、搬家费,高兴的搬走了。

    原来的那些民房全都被拆除,推平。

    一座能容纳三千人的马球场已经建起,由秦琅提议的长安马球联赛正在筹备之中。

    程处默远远的就迎了过来。

    “三郎来了,快来瞧瞧,今天是我家球队跟小黑家球队切磋,你来指点一下,今天一定要灭掉他们。”

    要建一个马球联赛,那起码得先有球队,至少要有十六支球队。

    现在联赛筹备阶段,忙着在修球场的同时,也开始在挑选球队,初步是任何球队都可以来报名,等截止日期后,所有报名球队先来一轮预赛,最后决出十六支球队,来打联赛。

    球赛的规则是采用积分制,其它规则与现行的马球规则基本上一制,一支球队要求是球员注册,每支球队最多可注册十三名球员,比赛时,只有注册球员才可以上场。另外,每场比赛时,须提前登记,每队可主力队员七名,后备队员两员。

    一场比赛,只能是这九名球员有上场资格。

    规矩不少,主要也是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

    程咬金和尉迟恭家,都是大唐新贵,如尉迟老黑还是长安十大富豪之一,家里钱多,组建一支自己的马球队当然不成问题,毕竟都是大将军嘛。

    虽然说玩马球肯定费钱,但秦琅描绘的联赛,肯定能让大家球高兴之余还能赚钱。

    程处默现在是程家马球队卷毛狮子兽队的队长,并且还是程家球队注册的十三名队员之一。

    今天程家卷毛狮子兽队,跟尉迟恭家的抱月乌龙队切磋,观众可免费围观,但联赛也已经提前三天宣传过了,并且派发了不少邀请贴。

    另外联赛主办方这边,也已经开始发出了有奖竞猜,欢迎大家下注。

    按照秦琅与大家定下的规则,联赛收入主要就是下注竞猜的奖金,还有卖入场券的钱,另外赛场还会了出售些酒水饮料小吃等,另外则是广告费赞助费冠名费等等。而这些收入,都是要与球队们分成的。

    经过事先宣传,今天的这场比赛,虽然不是正式比赛,但因为宣传到位,加上免入场券并还赠送点小吃饮料,所以来的人还是不少的。

    能容纳三千人的大球场上,已经坐了有上千人了。

    “彩票卖了多少?”

    “已经卖出去几千张了。”

    “几千张?”秦琅看场上也就来了千把人。

    “好多没来的也买了啊,反正比赛结果一出,一个月内都可兑现。”

    秦琅设计的彩票有多种玩法,最简单的是猜输赢,然后还有猜进球数,还有猜总进球数的,猜总比分的,玩法多样,精彩刺激。

    每次比赛开始前结束下注,总下注金额的一半拿出来做奖金,根据金额来调整赔率。

    但不管怎么猜,做庄的联赛方都是稳赚不赔的。

    来恒问,“这岂不是赌博?”

    历朝历代,其实对于赌都是反对禁止的,但秦琅却在平康坊推行扑买、博彩这些,也自然是在朝廷报备通过的。

    “这是竞争娱乐,而且彩票销售所得收益,会缴税。”

    球场上特意修了不少包厢,这些包厢的票价肯定会很高,秦琅甚至让他们推出年票、月票、季票这些服务。

    他打量四周,发现球场上特意留出来的那些广告位,现在都还大多空置着,也仅仅是秦琅先带头买的一些广告位上挂着秦家商品的广告。

    “还得加强宣传啊!”

    “老程你一会打算用什么战术?”秦琅问。

    “我准备用全攻战术,只攻不守,跟他们拼进球数,这样打也会场面更精彩些,虽然咱们现在还只是预赛阶段,可也得打的好看不是,要不然大家提不起精神来嘛。”

    秦琅对他这个战术倒是很满意,打球还是攻势狂潮好看,保守球虽然说更考验技术,但没啥看头。

    你要是打了一整场下来,结果零比零,那别人可能会觉得没意思。

    尉迟宝琪跟他哥尉迟宝琳过来了。

    “程大郎,一会上场比比?”尉迟宝琳一上来就挑衅程处默。

    “那当然,这场我亲自带队。”程处默不服气道。

    宝琪则笑着跟秦琅道,“三郎赶紧下注押我家乌龙抱月驹队赢,赚点小钱钱零花也好。”

    “我押大郎家的卷毛狮子兽队赢,押一万钱。”秦琅笑道。

    尉迟兄弟俩不乐意了,“三郎这是瞧不起我们家还是怎么的?”

    “没那意思,只是觉得大郎今天夺胜意志很强啊。”

    程处默得意的叫来下注人员,“三郎不押点数之类的?”

    “那些难度太高,不好猜,就不押了。”

    上官仪三个被下注人员过来询问,也不好意思不押,只好各下注了一百钱,都是押输赢。

    “承惠!”

    赛场人员笑着收了钱,马上给手写了下注单,盖上了印,单子骑缝撕开,一人一半。

    紧接着赠送了几人一人一杯浆水,一小包炸芋条。

    “三郎,你今天这一万钱可是白瞎了。”尉迟宝琪黑着脸走了,过了一会,他已经戴着藤盔穿着藤甲骑着一匹黑马带队出场。

    他策马来到场中,下马,在场上垒起了十枚铜钱,然后骑上马,扬着月杖绕场一周。

    “这是干啥?”

    “小二黑要炫技了。”秦琅笑道。

    果然,下一刻,尉迟宝琪策马飞驰到场中,在飞驰的马上探身,挥杖,月杖击飞铜钱,却只击飞了那叠铜钱最上面的一枚。

    绕一圈又飞驰回来,又是一击,依然只击起一枚。

    如此反复,尉迟宝琪每次一枚,十次击起十枚,展示了惊人的球技。

    这番炫技,使的场上观众纷纷惊呼赞叹,比赛还未开始,于是许多人开始争相下注买尉迟家乌龙抱月驹队赢。

    宝琪在场上炫耀一圈回来。

    “三郎,改押还来的及哦。”

    “无妨,不过一万小钱钱,娱乐助兴嘛!输赢都无伤大雅!”

第277章 皇家飒紫露

    距离比赛还有不到一刻钟时,三千人的球场居然已经快要坐满了,这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尉迟兄弟轮番上场炫技,弄的场上欢声雷动,尉迟家的押注额大增,人气爆棚。

    程处默也不甘示弱,立即派上了自家的杀手锏,居然弄出了一队妩媚妖娆的妓女上场,在场上表演起了舞蹈,这些女子个个衣着清凉,长相又好看,在那里风骚无比,引的场上的观众们高呼赚到了。

    秦琅都没想到老程居然还知道引进拉拉队来了。

    上官仪直呼有伤风化,结果却也看的聚精会神。

    阿黄和秦勇一伙也都来了,他们坐在秦琅的包厢里,阿黄做为秦家马球队的管队,立马道,“娘的,这招厉害,下次咱们家上场时,也要搞一群女子来助阵。”

    而做为秦家球队教头的大锤公子秦用却有些不屑,“马球比的是本事,咱们秦家球队绝对长安第一,用不着那些歪门斜道。”

    而球队队长的银面韦陀也深以为然,“我们家秦队随便也能甩出他们几条街去。”

    而秦琅这位秦家球队总教授,对于队里几位主干如此自信倒也挺高兴,但也还是劝说他们不要过于轻敌大意。

    “今天你们都要好好观察这两家球队的战术,正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越来越多的观众入场,因为提前宣传,加上入场免费,又还赠送零食浆水,于是有空的人都愿意跑来瞧瞧热闹,结果导致比赛开始前,场中已经坐满了。

    “赶紧停止放人进来,派人维持好秩序,不要搞的出现踩踏事件。人满了,就不要再放进来了。”

    “可是大家都特意来看球的呢,要不挤一挤算了。”

    “挤个屁,挤出个好歹来呢?派人在门口对来迟的人致歉,给他们派送点免费的小吃浆水,安抚好大家情绪。”

    阵阵鼓乐声中,两家球队出场了。

    一个个都是牛高马大彪悍无比,两家的球员,其实都是两家的家将,个个都是骑兵出身,打马球自然也是高手,擅长骑射的他们,打起马球来也是相当彪悍的。

    今天他们手里的马槊长矛,换成了月杖球杆。

    争抢的目标,也换成了一颗小小的马球。

    虽然只是一场预赛,但有尉迟兄弟和程家兄弟的亲自下场带队,所以双方的士气都极为的高昂。

    程处默家从赛马到球衣,全都是统一的火红色,每个人的球衣前后还有大大的号码。

    程大郎拍着胸脯上的藤甲,冲着自家的球员高吼,“干死他们,我们是最棒的。”

    程二郎则马上颁下重赏。

    “打进一球,赏钱十贯,配合进球的传球,五贯。打赢老黑家,每人赏钱五贯。”

    这是第一场正式上场,哪怕是预赛,也得开门红,这钱,不是程家兄弟的,是老程交经他们的。

    那边尉迟家也在动员。

    这些家伙在场上大吼大叫,倒是士气十足。

    在场边的一个包厢里面,皇帝李世民一袭白袍配上黑色幞头,十分悠闲的坐那喝着酪浆,旁边是长孙皇后和太子承乾,另外长孙无忌夫妇带着孩子也坐在包厢里。

    “辅相啊,这些年轻人打马球士气很足啊,看着倒有几分当年我们征战之时的战前动员嘛。”李世民笑着道。

    “陛下有所不知,这尉迟家和程家的球队,虽由两家的公子带队,可队员多是两家的老家将们,个个骑射了得,参与过真刀真枪的大战不下数十场。”长孙无忌道。

    “你觉得谁能赢呢?”皇帝又问。

    “不好说,两家都是将门,看他们气势又都是势在必得,今日比赛只怕会很热闹精彩了。”

    李世民叫来宦官汪林,询问了会如何下注事项。

    “朕押十两黄金,押敬德家胜。”

    “陛下为何觉得尉迟家能胜呢?”

    “敬德的骑射本事要比咬金强一些。”李世民给出理由。

    虽然两人都曾是他玄甲骑的统领,但李世民还是更倾向于尉迟敬德。

    长孙皇后则问,“这个马球联赛也是三郎弄出来的吧,还搞起了下注竞猜,真是喜欢胡来。”

    李世民反倒为秦琅分辨起来,“倒也不是胡来,弄个马球联赛也挺热闹的,勋戚家子弟还能借此加强骑射,百姓也能看看热闹,至于说竞猜下注,不过是娱乐而已。”

    长孙笑笑,知道肯定还是因为这竞猜收益会向朝廷纳税,所以皇帝才会容忍支持。

    “三郎哥哥在哪,快喊他来一场看球。”

    李丽质马上喊道,她不愿意跟表哥长孙冲他们玩,觉得他们太幼稚了,还是三郎好。

    这时场上一声钟声。

    秦琅出现在赛场边上,他挥起红色令旗,于是比赛开始。

    今天的比赛,秦琅亲自担任了主裁判官。

    李世民眼尖,马上看到了秦琅,“这家伙,居然跑这当起仲裁来了。”

    比赛一开始,双方争夺的就无比激烈。

    程处默兄弟俩早就制订了全攻打法,结果碰到了尉迟家球队也是一样的打法,于是双方都是攻势如潮。

    拼抢起来十分凶猛。

    比赛一开始,程家一名中锋就被尉迟宝琪一杆打入马下。

    秦琅立即吹哨,并对宝琪亮起了一张黄牌,那一杆打人动作太明显,就不是冲着球去的,球都不在那,宝琪还在后面挥杆,若不是球队都穿着藤甲藤盔,这一下都能直接把人打残。

    宝琪还有些不太服气,居然对着秦琅吼叫。

    “警告一次,你若再这样,那就是第二张黄牌,自动变成红牌,你就要停止本场比赛一场。”

    尉迟宝琳过来一巴掌拍在弟弟脑袋上,“还不赶紧向裁判道歉。”

    宝琪还在那嘟囊着,“这不公平。”

    程处默哈哈大笑,向着宝琪比划着不堪的手势嘲讽他。

    结果秦琅直接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牌,但这次是对着程处默。

    “黄牌警告!不许对其它球员做出挑衅侮辱动作!”

    程处默吓了一跳,马上老实了。

    比赛继续。

    这次倒是没有明显的打人动作。

    可拼抢还是十分激烈,这次程处默在争球时直接把尉迟家的一名队员击落马下,血都流了一脑袋。

    那队员却爬起来又上马,比赛继续。

    双方你来我往,动作也越来越大。

    数名队员都是头破血流,可都十分顽强的不下场换人。

    全攻势战术下,双方进球都很多,你追我赶,数据相当,难以拉开。

    场上观众看的如痴如醉,这比赛也太好看了。

    每进一个球,他们都跟着高声欢呼。

    铜锣敲响,小节休息。

    舞妓上场,她们骑着小驴表演,倒也十分有意思。

    “再来一角子酒!”

    场上看的痛快的观众,免费赠送的零食和甜浆早吃没了,于是要酒的声音此起彼伏。

    “烤羊肉串,新鲜美味的烤羊肉串!”

    “茶叶蛋,茶叶蛋了。”

    “凉茶,水酒,酪浆!”

    ······

    球场趁机派出许多人提着一篮篮的酒水饮料零食上场销售。

    看的过瘾的观众,纷纷掏钱,虽然价格比外面的要贵些,但这种时候,现场气氛格外的刺激着大家的感观,掏起钱来也痛快多了。

    小节休息一刻钟,然后继续。

    比赛重新开始,争抢居然更加激烈。

    “好球!”

    好打马球的李世民看的都激动不已,对一记漂亮的截断进球起身叫好。

    另一边。

    包厢里的程咬金今天特邀了情人清河崔氏来看球,每当程家进球,老程便得意洋洋,向崔氏炫耀不已。

    崔氏则捂嘴轻笑,这位清河崔氏的嫡长女,也是长安有名的富婆,她丈夫死后,自己的嫁妆又都带了回来,夫家的财产也分了不少。

    “我家的卷毛狮子兽岂是那老黑能比的?”老程得意道。

    崔氏给老程倒了杯酒,老程一口饮尽,感觉舒畅无比,不愧是美人倒的酒,兴奋头上,便忍不住伸手去摸崔氏的小手,崔氏半推半就,然后假装挣不开就从了任他握着,老程激动的更是满面通红。

    球场两边的贵宾包厢,今天也全都坐落,一个个包厢里,全都是宰相王公们带着家眷来看球,场上激烈的比赛,倒是让他们十分喜欢。

    “这球赛,比前些日子陛下在曲江芙蓉园的禁军马球比赛还精彩热闹呢。”

    秦琅在主持裁判的同时,还不时的询问下球场酒水零食的出售情况,问一问押注金额,总的来说,今天这场比赛确实是效果不出。

    秦家的广告也很醒目。

    球场掌柜告诉秦琅,这比赛还没结束,已经有人开始询问要如何跟秦家一样打广告了。

    而李世民则在跟长孙皇后商议,要皇后从内库里拿出笔钱来给他,他也要组建一支皇家马球队,队名他都想好了,就叫皇家飒紫露队,他甚至打算亲自担任球队总教头。

    “陛下,臣妾可以从内库拔出笔钱来建这皇家飒紫露马球队,但陛下不可过多花心思在这上面,更不能亲自当教头,若是陛下肯答应,臣妾就同意拔钱。”

    李世民无奈,“好吧,那飒紫露队比赛的时候,朕亲临现场看球总可以吧?”

第278章 秦王破阵乐

    不知何时起,球场上居然开始唱起了秦王破阵曲。

    一开始,只是少数观众在歌唱,渐渐的,跟着合唱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整个球场都在高唱秦王破阵。

    包厢里,皇帝李世民听着这曲都不由的激动的面色通红,站起来跟着高唱秦王破阵。

    “秦王破阵,秦王破阵!”

    长孙无忌听了也不由的热血沸腾。

    “阿娘,什么是秦王破阵啊?”长乐公主丽质问皇后,长孙拥着女儿道,“当年你父亲尚为秦王之时,入河东讨伐叛将刘武周,解唐之危,河东士庶歌舞于道,军将利用军中旧曲填唱新词,欢庆胜利,遂有秦王破阵之曲流传于世。”

    “这是百姓们称颂你父皇之功绩的,也是胜利之歌!”

    球场上的百姓们欢唱秦王破阵,李世民听了也是万分激昂。

    比赛的气氛也达到**,双方虽然很疲惫了,但依然攻势不减,完全就是不要命一样的拼抢**,双方的球门依然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洞穿。

    程咬金尉迟敬德长孙无忌张亮侯君集等一众功勋重臣们,无不站起来,在那里嘶声裂肺的高唱着秦王破阵曲。

    这些马上战将们,如今以从龙之功而坐享高位,也渐远离了沙场征战,可这曲秦王破阵,还是唱的他们激昂万分。

    场边。

    秦琅听着这数千人的大合唱,甚至外面那些不肯散去的百姓,也都已经开始跟着合唱时,他笑了。

    当然不可能会凭白无故的有人带头唱这秦王破阵,这实际上也是秦琅事先安排的,他早知道今天皇帝会来,也知道有不少大臣来看球,所以早早就安排好了。

    果然,这一出把气氛带向了**。

    今年正月初三,皇帝李世民大宴群臣,命殿中奏秦王破阵乐,这是头一次在这样正式场合奏此曲,当时秦琅见到了李世民的激昂,也看到了武将们的兴奋,他记忆深刻。

    如今安排了这一出,果然效果极佳。

    不仅皇帝和百姓们兴奋,就是场上的球员们,也突然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又疯了起来。

    当水漏钟指向了比赛结束的时间,大铜锣敲响之时,场上球员甚至都还不想结束比赛,观众们也站在那时依然高唱着秦王破阵。

    宦官汪林小跑着过来。

    “翼国公,陛下召你,请随奴家来!”

    皇帝的包厢里,长乐一见到秦琅,就跑过来要他抱抱。

    “怀良。”

    李世民居然红着眼睛。

    “这场比赛很精彩,朕不虚此行!”

    虽然最终比赛程家卷毛狮子队以三十七比尉迟家乌龙抱月朐三十六,小胜一球,让皇帝的十两金子投注打了水漂,但皇帝依然还是很高兴。

    尤其是最后那一曲秦王破阵曲,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讨伐刘武周时的样子。

    长孙无忌在那笑道,“这曲秦王破阵,定是你小子安排的吧?”

    秦琅坚决不承认。

    长孙笑道,“当年讨伐刘武周之时,尉迟恭尚还在刘武周麾下呢,你父亲叔宝美良川大战敬德,今天你在球场上让人大唱秦王破阵,估计场上尉迟家的球员听了心里有些影响呢。”

    “长孙公可不敢胡乱冤枉我!”

    李世民心情还是有些难以平复。

    “三郎啊,朕刚看比赛时听得此曲合唱,真是不由的心潮澎湃啊,朕有个想法,把这曲制成歌舞大曲,做为以后国家正式场合时的舞乐。你牵头,做好这件事。”

    秦琅有些哭笑不得,他又不是音乐方面的专家啊。

    按皇帝所说,这是要把这曲子整理、加工,做成一个大型的乐舞,就是不再只是一首军歌曲子,还要搞成大型歌舞再加了宫廷配乐。

    这应当是老谋子的工作啊。

    如奥运会开幕式上的大型歌舞啥的,他才最拿手。

    “能完成吗?”

    皇帝既然都这样问了,那有啥说的。秦琅回想了下老谋子的一些作品,于是简单的说了下构思,总之就是要规模宏大,人员众多。

    “歌词增撰为十二首,为歌曲配舞,配乐。配舞要像战阵之形,画出舞图,舞凡三变,每变四阵,共十二阵,与歌节相应。另外可根据场合,分为大小破阵乐,小阵为一百零八人,披甲持戟,执旗演习。而大破阵乐,则用马军一千六百人,步军两千人,合阵三千六百人,引队入场,凡宴三品以上官员或蛮夷酋长,则于玄武门外,擂三百面战鼓,列千面战旗,以太常寺乐人奏宫廷大乐,载歌载舞,当声震百里,震撼中外!”

    秦琅的话让李世民大为满意。

    这确实就是他想要的那种,要大场面,要够震撼。

    三千六百人的秦王破阵乐,且歌且舞,配上宫廷大乐,那场面,估计外国蛮夷们都会被惊呆。

    “好,就按你说的这个,找人增撰歌词,绘制舞图,配制乐曲。”李世民拍手称赞。

    秦琅于是提议,干脆让朝中的宰相们,每人撰写一首新词,然后让太常寺负责配乐,内教坊负责配舞。

    转手就把任务转移出去,秦琅也是机智。

    比赛早已结束,球员们也终于停了下来,但场外观众却迟迟不肯散去,依然如打鸡血一般在那里唱秦王破阵。

    李世民很高兴,于是下旨,给每位球员赏赐钱一万。

    程家球队赢了,程咬金在崔寡妇面前也赢了面子,尤其是激动之余,他还摸了崔氏大腿,搂搂抱抱了一把,虽被崔氏又捏又掐的,可老程好不得意。

    高兴之余,便给球员每人赏钱十千,另外程家球队进球三十七,于是他又宣布拿出三百七十贯来做彩头,赏赐球员们,进球的队员多得,配合进球的也有赏,就是其它没进球没传球的,也一样能拿到些赏。

    尉迟家那边,大家有些沮丧,拼了命,结果最后惜败一球。

    不过老黑身为长安十大富豪之一,还是对儿子们的拼命给予了肯定,他宣布给每个球员二十贯的赏钱,另外进球的队员,每球再赏五贯。

    不过转身,老黑把两儿子叫到自己的包厢后,却是对两个儿子一顿狠揍。

    “饭桶,丢人。”

    老黑揍完大黑揍二黑,最后丢下几句话,“老子再拔一千贯钱给你们,若是不能把球队带起来,以后都别玩马球了。”

    “老子堂堂大唐第一骑将,丢不起这人!”

    结果小二黑有些不识趣的道,“爹啥时是大唐第一骑将了,第一骑将不是秦叔宝伯伯吗?”

    老黑听了气的直发抖。

    刚才大家唱秦王破阵乐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些当年的不美好记忆,结果现在小崽子还伤疤上撒盐。

    气的他转身又是几个大脚丫的踹小二黑。

    “放屁,秦叔宝他是我对手?”

    “那阿爷当年美良川为何败了?”

    “那是两军对阵,又不是走马对阵,我败那是当时粮尽矢绝,真要比骑兵对决,他秦叔宝绝不是我对手。”

    小二黑还是不服,“可天下早有公论,阿爷走马斗将打不过秦叔宝,就是统领骑兵也一样不是他对手,要不为何当年玄甲骑主将是秦叔宝,而阿爷只是副将。”

    “你放屁,那是因为老子是降将,归附不久,他秦琼比我投陛下比我早而已。”

    ······

    秦琅送走了皇帝和长孙无忌他们,临走时,还给长乐公主送了一支精美的月杖和马球,这其实也是联赛的周边产品,卖马球服、马球杖和马球,甚至也还卖赛马。

    长乐公主很高兴,还让秦琅给她寻一匹小马,说要学打马球。

    回到球场的办公室,秦琅开了个简短的会。

    主要是总结了下这次比赛,并给大家通报了一下今天比赛的马票、吃食等销售情况。

    总的来说,是非常不错的,酒水零食等的销售甚至是超出预计许多,马票销售额也很惊人,主要是有李世民等这些贵宾们下的重注,所以使的下注额很高。

    “三郎,咱们这次准备的马球杖、马球衣、马球也卖的很好,需求很高,散场时,好多人挤来购买,咱们之前准备的货,差点卖空,大出意料。”掌柜的很兴奋。

    “这很好啊,把所有的账都做好,观众中奖的马票要第一时间兑付,还有,该缴的税,也记得申报上缴。”

    掌柜的有些牙疼,“二成的马票税,是不是太高了点啊。”

    秦琅却觉得交税很正常。

    五成销售额做奖金,二成缴税,不也还有三成的收益嘛,成本又不算高,三成的收益大部份都是落入袋中的,最后收益再与比赛的球队分成部份,联赛主办方还是能落下不少的。

    “下一场比赛有安排没?”秦琅问。

    “最近预赛的球队不少,不过真正有实力的倒也不多。”

    “那下一场就安排我家的呼雷豹队上,找个厉害点的对手。”秦琼道,秦家的球队实力那是不用置疑的,毕竟总教头秦琅,教头秦用,队头秦勇,管队阿黄,队员独孤燕云等十三骑,皆是骑将。

    “河间王家的马球队实力很强劲,要不安排一下?”掌柜问。

    “就安排河间王家的,两强对决,正好把联赛再炒热一点,派人赶紧去跟河间王家球队联系一下,安排好比赛事宜。”秦琅顿了一下,“对了,广告招商的事情要加紧。还有一点,可以办一份马球赛报。”

    “何为马球赛报?”

    “就是仿邸报形式,刊登关于马球联赛的消息,比如介绍下各支球队,或是一些马球规则,或是马球队员,又或是马球比赛的最新赛果等等。”秦琅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样的一份小报,很简单,写好内容,找些人抄写就好。

    等以后受到百姓接受后,还能在上面打打广告,又是一笔收入呢。

第279章 该当何罪

    长安兴起了一股马球热。

    豪门勋戚家家都在张罗着建立自己的马球队,甚至连东西两行的一些财力雄厚的大行,也在筹建马球队。

    马球风行。

    秦琅趁势让马球联盟推出了马球赛报,第一期头刊专门讲了马球的历史由来,马球规则,以及联赛的赛制,还介绍了最近风头满长安的那两支球队。

    做为总编,秦琅在里面夹了不少私货,最大的一笔私货,就是他借着这股势头风潮,让马球联盟制订了马球的规则,以及许多标准。

    比如一个比赛用的马球应当有哪些标准,用什么材料什么尺寸,马球杆又得是什么尺寸规格,马球衣应当如何款式,号码如何标示等等。

    趁机立标准,实际就是要把持话语权,甚至宣布以后比赛只能用联盟认证的用具,马球、球杖、球衣、赛马等等,通通都要经由联盟认证。

    其后果就是联盟趁势推出自己工坊生产的球衣、球杖、马球,并推出了赛马买卖业务等。

    赛马报采取的是册页模式,如此时许多经书一样,也跟奏折是一个样式的,一大张纸,折叠成册,展开就是长长的一页面。一期的内容其实也不多,万字以内。

    现在采用的还是编辑选稿写稿,主编审稿,然后找人抄写。

    另外上场程家和尉迟家的比赛结果则用一张单独的纸抄写夹在里面。

    头版马报看起来很简单,甚至是简陋,可秦琅却是野心不小在里面,第一期抄写了一千份,部份送给了那些贵宾客户们,另外一部份分送各衙,剩下的一些也都是在平康坊和东西两市的酒楼茶肆里赠送。

    秦琅没卖钱,虽然成本不低,一张马报用的纸笔墨和抄写费用,就要千文。一千份白送就得一千贯钱,但秦琅看中的还是推广后的效应,只要推广出去后,然后再在上面招商打广告,这钱就能收回来。

    如果收费,肯出钱的人不会太多,这就会让这马报销量太低而没有什么影响力。

    马周有些奇怪最近秦琅有些不务正业,过份投入精力到这个马球之中。

    “三郎是否有些太不务正业了?你现在可是宰相,又兼转运使啊?”

    秦琅看着自己的马报,在琢磨着下一版如何改正一些小缺点,闻言只是笑笑,“转运司有你们,现在不是运转良好嘛。”

    秦琅虽年轻,可其实有时候却看的透彻。皇帝当初授他为宰相,是因为改革不太顺利,皇帝需要让朝野上下看到他改革的决心,所以才会连续把数个反对的宰相踢出中枢,然后强行让他出任宰相。

    但是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些,虽然说长孙无忌也才二十来岁就当首相了,房玄龄杜如晦也都三四十岁而已,可再怎么说特殊时期,特殊待遇,但终究也不可能过于突出。

    所以他清楚的把自己当宰相定性为过渡。

    如今改革上了正轨,一切顺利了,秦琅便也觉得自己这个宰相应当退位让贤了。

    其实,他已经连上了三道辞相奏折了,只是李世民一直压着没有公开回复而已。

    但仅从李世民仅仅只是留中不发这个处置结果来看,就能看出来其实李世民是大有深意的,秦琅的猜测是正确的。

    现在李世民之所以没有直接同意他辞相,估计一来是觉得还太早,二来可能也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同意他辞相。

    科举考试结束了,秦琅知贡举的头衔自然也就免去了。

    现在他头上有好几个官职差遣,分别是门下省散骑常侍,翰林院学士承旨,政事堂同中书门下平章国计,转运使。

    十七岁的宰相,确实年轻了点。

    虽然说历史上,特殊时期这种火箭式升迁,或任宰相的其实很多,但这种不是常态。唐朝时有人被称为四时宰相,因为他一年之内,从九品青袍升到七品绿袍,又从七品绿袍升到五品绯袍,然后又升到了三品紫袍拜宰相。

    汉代时也有九十三天从白身到三公的。

    “转运司今后可能要交给戴胄来领导了。”

    马周一愣,“那你呢?”

    秦琅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啊,我只是冲锋的卒子,跳荡陷阵,一波结束就完事了。”

    “难道又有人要弹劾你?”

    “弹劾我的人一直在,而且很多啊。只不过这次不是有人要弹劾我,只是我要激流勇退而已。”

    “为何?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我终究只有十七岁啊,这年纪,打打马球射猎郊游,这才应当是我这样勋戚子弟的生活啊。”

    “可你的才干是皇帝宰相们都认可的。”

    “那又如何?我才十七。”

    不管马周如何劝,秦琅丝毫不留恋眼下的宰相之位,毕竟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他就是个过渡性的宰相,是改革的象征物,如今改革一切顺利,他自然得让位。

    别说是他,就算是长孙无忌,这首相也当不了一年,就得退位让贤。

    午后。

    两仪殿,廷议。

    皇帝御临,准备开始议事。

    秦琅站了起来。

    他递上了辞呈,然后当殿请求辞职。

    这一下倒是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李世民沉吟片刻,摇头。

    “你宣麻拜相还不到三月,这岂不是儿戏?”

    皇帝不许。

    秦琅退下。

    过了几天,秦琅在朔望大朝会上请辞。

    “臣拜相三月,深感威望能力不够,请辞。”

    这次秦琅任相已经刚好三个月了。

    皇帝依然不许。

    然后又过了段时间,秦琅再次请辞。

    “朕拜你为相,以你兼任转运使,主持改革之事,表现良好,功绩突出,何屡屡请辞?”

    “陛下,臣才十七。”

    李世民望向殿中的众臣们,“大家来议一议,朕该不该接受秦琅的辞呈!”

    话音刚落,魏征第一个出列。

    “臣认为秦琅有自知之明,陛下当同意其辞职。”

    魏征的理由也是秦琅太年轻,一步登天,这种例子是恶例。

    紧接着,不少大臣跟着发言,都认为秦琅太过年轻云云。

    李世民打断了众臣的议论,“此事容朕三思,稍后再议。”

    朝会结束,秦琅走出金殿,魏征居然向他走来。

    二人关系本来不错,当初秦琅还向皇帝力保魏征性命呢,后来也有了私交,只是后来魏征喷起秦琅来却毫不留情,甚至曾说过请诛秦琅的话语,所以此后两人也就没了私交往来。

    “三郎留步!”

    “魏公何事?”

    魏征对秦琅拱手,居然称赞秦琅有古贤之风,还说要对以前攻击秦琅的话向秦琅道歉。

    “道歉就不用着了,咱们都是各尽其职而已,魏公你是谏臣,弹劾我也是本职,就如我以前做镇抚使时,也一样安排人监督你一样,我知道魏公你跟妻子在被窝里骂皇帝的事,我不也一样没替你包庇,照样如实奏报了陛下嘛。”

    魏征脸一下子全黑了。

    “你莫胡说。”

    “魏公记性不太好啊,你某年某月某日,在卧室中与妻子裴氏私议陛下何事,又某年某月某日,魏公幸了府中侍女小莲········”

    “不要说了。”

    魏征老脸通红,这点阴私之事居然全被秦琅掌握着,他是既惊且羞,感觉跟光着身子在秦琅面前一样。

    “魏公啊,还是那句话,咱们都是各司其职,都是为君尽责,所以呢,互相理解吧。”

    “能不能把安插在我府里的暗桩调走。”

    “我现在不是镇抚使啊,那些事我管不着了。”

    魏征气的跺脚,一想到自己跟妻子夫妻敦伦之时的私密之语,镇抚司都能掌握,不由的后背发凉。

    看着魏征那样,秦琅有些小得意的笑着走了,留下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走出宫门,阿黄牵着豹子头过来。

    “大白天的又喝多了?”秦琅问。

    “这畜生,犯酒瘾了,不喝两口就发脾气咬人,没法子,只好让他喝了二两。”阿黄无奈。

    秦琅也只能拍了拍豹子头,这家伙兴奋的在那里打着响鼻。

    “走吧。”

    上马,豹子头在一众千牛卫的环绕下,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秦琅在马上一摇三晃。

    “三郎,辞呈又没过?”

    “嗯。”秦琅心不在焉,他知道皇帝其实只是让他过渡,可不明白,为何现在时机成熟了,皇帝却还几次不过,这是在搞什么?

    他有些看不懂皇帝了。

    这段时间,他已经尽力当了甩手掌柜,转运司那边基本上没有再怎么管,都交给了马周和戴胄。

    翰林院那边其实也更多是挂个名而已了,也很少在那边待诏。

    也就是秘密的火器监那块,他偶尔会去指导一下业务而已。

    皇帝还在等什么呢?

    豹子头突然一声嘶鸣,人立而起,走神的秦琅差点被掀了下去。

    “放肆,何人敢冲撞宰相?”

    一名千牛卫的军官高声喝斥,秦琅抬头望去,只见长街对面,居然数骑挡住了去路。

    为首一人,却是霍公国柴绍的次子,千牛备身柴令武。

    “我这畜生被个贱人惊吓,一时失控,冲撞了秦三郎,还望原谅则个。”

    柴令武跳下马,对着这边很随意的道,然后就转过身去拿鞭子拼命的抽打坐骑。

    秦琅微微皱眉。

    “擅闯宰相仪仗该当何罪?”

第280章 甩不脱的承乾

    千牛卫的校尉上前,惊惧不安道,“依照律法,擅闯宰相仪仗者处以杖击!”

    “三公、宰相,京兆尹出行,朝廷规定,有千牛卫侍卫,并有衙役在前吆喝开道,这些官员又被称为三告官,吆喝时用穿红衣的役吏,官员所经过之地,门吏用棍杖敲地以示警告,称作打杖子,宰相还有皇帝特许,打杖子开路外,还要张华盖。”

    三告官打杖子的这个吏员,又被称为喝道伍佰,后来由一人增加至二人,长安百姓依然称为伍百,于是每人二百五,二百五们手里每人持一根长竿,连走边敲,因此他们又被称为二竿子。

    渐渐的,二百五二竿子也就成了莽撞、无礼、粗鲁之人的代名词了。

    理论上来说,三告官不仅指三公、宰相和京兆尹,还包括御史大夫。吆喝开道一般也是指上朝的时候,比如宰相到中书门下,一路通告吆喝。御史大夫到朝堂时,也是一路吆喝通告。

    但是下朝时,没有这么多讲究。

    不过冲撞了三告官的仪仗,依然还是罪行,冲撞宰相的更甚。

    秦琅冷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将此人拿下,杖责五十。”

    上朝路上冲撞要杖一百,现在下朝那就减半杖五十。

    千牛卫被秦琅喝斥,大气不敢出一口,他们是皇帝派到秦琅身边护卫的,现在秦琅被人冲撞仪仗,还受惊差点落马,这就是他的失职。

    “秦相公,那位是柴二郎。”校尉小声提醒。

    柴令武也是他们千牛卫的,官职还比他高。

    “那又如何?你莫非要替他说话?”

    “职下不敢。”校尉连连道。

    “那就办你的事。”

    校尉一咬牙,转身来到前面,对手下喝道,“拿下冲撞秦相的这二百五,杖击五十!”

    那边柴令武还在抽打着坐骑呢,根本没料到会被人拿下。

    “你们干什么?”

    秦琅一语不发。

    校尉只得道,“冲撞宰相仪仗,按律杖五十,得罪了。”

    “打!”

    千牛卫上前将他按倒,直接当街扒了柴令武裤子,足足打了五十。

    五十杖打完,柴令武已经屁股开花,身下全是血了。

    好在千牛卫也知道轻重,没敢真下死手,看似严重,但也仅是皮开肉绽,并没伤筋动骨。

    秦琅冷哼一声,也不管晕死过去的柴令武,骑马而过。

    霍国公与已故平阳昭公主嫡次子,千牛备身柴令武被秦琅当街杖打到皮开肉绽放的消息迅速散播开来。

    整个长安都不由的惊叹。

    虽说秦琅是宰相没错,可那位身份也不低啊。

    李世民在太极宫中听到金吾卫奏报之后,也只是哼了一声。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过份了。”

    “陛下说的是秦三郎还是柴二郎呢?”

    “两人都有,但秦三郎无疑更过份。”

    长孙皇后摇头,“臣妾倒觉得三郎处事没有不对之处,柴令武冲撞宰相仪仗,惊吓秦琅坐骑,并点让秦琅坠马,这是违反律例在先,而且事发后又不道歉请罪,还继续拦路当街鞭打坐骑,阻拦宰相通行,这是罪其二也······”

    “朕岂不知道这些,可这事本来也用不着如此,柴令武也是因坐骑受惊才冲撞了秦琅,朕其实很清楚,秦三这是找机会故意闹事,以好迫朕许他辞职呢。”

    “那陛下又是因何不肯三郎辞职?臣妾观陛下,也无意强留三郎在政事堂啊?”长孙问。

    李世民叹了声气,“其实朕也有些犹豫不决,如今改革推行新政,主导者是秦琅,他做的很好,可是,秦琅终究才十七岁,非常之时,朕只能用他,可现在局势缓解,不便令他久在中枢·······”

    长孙皇后听了也只能摇头。

    “既然如此,那秦琅现在给陛下送上了一个不错的借口,正好罢他相了。”

    李世民不吭声。

    “陛下难道还犹豫?”

    “观音婢你是不是觉得朕这样做不对,卸磨杀驴?”

    “臣妾只是后宫女子,不该干政,于感情上来说,陛下这样做确实不好,但于国事来说也许陛下是对的,现在怀良倒也是明白人,故意为陛下送上借口,这样罢相,也问题在他,不用陛下担什么。”

    “这个秦怀良啊,有时就是太过于聪明了,聪明到朕都觉得有些担忧!”

    “陛下担忧过头了,怀良不过才十七岁,他之所以会如此做,也不过是叔宝向来谨慎小心,估计是叔宝告诫而已。”

    “好吧。”

    李世民叹声气,然后让内侍召来翰林学士岑文本。

    “你替朕拟诏,朕同意秦琅辞呈,即日起免去秦琅同中书门下平章国计、转运使之职,进光禄大夫散阶,加太子少师,余翰林学士承旨、散骑常侍如故。”

    岑文本很惊讶,握着笔却没落下。

    “陛下,臣斗胆问一句,秦学士究竟犯了何事,为何罢相免职?”

    李世民捋着胡须道,“怀良没犯事。”

    “那因何罢相免职?”

    “这只是正常的调动罢了,朕虽罢其相,可不也进其为本品从二品光禄大夫了吗?还特给他太子少师之荣衔。”

    岑文本还是比较一根筋。

    “陛下,臣是秦学士举荐给陛下的,所以臣斗胆还是要问一问,为何罢相?光禄大夫这些,都比不过宰相之职。”

    李世民只好道,“秦琅的优点是年轻有干劲,肯冲。所以改革之初,朕用他为相兼转运使,就是看中他的冲劲。而如今,改革已入正途,朝廷更需要的是稳,所以现在罢秦琅之相,并不是贬谪处罚,而是朕出于对他的爱惜和保护,你明白了吗?”

    这番话当然也是说的通的。

    岑文本终于放心,“原来如此,臣感谢陛下,秦学士于国有功,勿让功臣心寒最好。”

    “草诏吧!”

    “臣领旨!”

    白麻纸摊开,岑文本笔走龙神,很快一封措词优美的罢相诏书就完成了,他用词谨慎,诏书里显露出的是皇帝对秦琅为相期间功绩的肯定,并没有半分降罪之意。

    而且着重措词秦琅的新职务,太子少师,说皇帝看重秦琅的才能品德,让秦琅专心教导太子云云。

    诏书拟好,皇帝看完后很满意,亲自改过了几次小地方,更展现皇帝的恩宠。

    “你亲自去趟平康坊,跟秦琅好好谈一下,就说朕感激他,如今同意他辞相,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接下来他就主要负责教导太子承乾。李纲年纪大了,东宫那边,以后还需依靠他。”

    皇帝想了想。

    又提笔写了一封私信给秦琅,生怕秦琅会在心里误会他。

    “观音婢,朕打算再给秦琅拔些田地,你从皇庄里拔三百顷地出来,另外再拿些番国进贡的珍珠宝器等,赐给秦琅。”

    皇后这次倒没有什么意见,内库里的钱帛等,倒本就是秦琅为皇帝赚的。

    岑文本走后,长孙想了想还是对丈夫道,“陛下之前的担忧考量也是对的,怀良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些,不能过份的使用他,从长计议,也是为国惜才储才。臣妾刚才思虑良久,觉得无忌现在在朝中任左仆射,其实也不是很好。”

    “无忌才二十来岁,宰相中除了怀良已经是最年轻的了,而且他也没有什么资历威望,怀良虽说年轻,可也平定过幽州李瑗王君廓叛乱,又平定过豳州罗艺叛乱,军功不小。而其灭蝗救荒抚民也是有大功的,再加上推行改革新政,解决了朝廷财政大问题,都是实实在在的功绩,相比之下,无忌虽然很早时就跟随你身边,但都是功绩不显,更缺乏实实在在的军功。我大唐重军功,无忌人年轻,又无军功,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政绩,现在坐上首相之位,世人皆会认为只是凭其外戚国舅身份。”

    “臣妾请求陛下也爱惜下无忌,莫让他太年轻就遭受非议,这对于他来说,对于长孙家来说,都非好事。”

    “观音婢难道打算让无忌也辞相?”李世民惊讶。

    对于长孙无忌和秦琅,李世民心里还是有区别的,毕竟长孙无忌跟着他身边十几年,真正心腹的心腹,这么些年的重大决策,都是他们商量出来的。

    包括玄武门之变的最后决策。

    “朕身边离不开辅机。”

    “无忌就算罢相,可也一样能留在朝中,一样能够为陛下做事啊。”

    李世民不语。

    当天,长孙皇后派人召兄长长孙无忌入宫。

    兄妹一番长谈。

    第二天,两仪殿早朝会上。

    翰林学士岑文本在百官之前白麻宣读罢相诏令。

    皇帝接受了同中书门下平章国计秦琅的辞职,免去其宰相之职,同时免去其转运使职。

    秦琅从白麻宣相再到罢相,刚好一百天。

    而在这道罢相诏令之后,尚书左仆射请辞相职。

    皇帝不允。

    “诏拜上柱国、翼国公秦琅为光禄大夫、太子少师,加实封一百户通前一千三百户,赐田三百顷,金银珠宝一车!”

    太子承乾亲自将这道白麻内制捧到秦琅面前。

    秦琅面无表情的接下内制。

    烫手的宰相之职,终究还是交出去了。

    不过这太子少师的职务,却又是意外了,看着粉嫩的承乾,秦琅也有些心情复杂。

    一再的让自己跟承乾联系着,莫非这是逼着自己要逆天改命不成?

第281章 魏征

    永兴坊。

    魏征就着炒蚕豆喝着小酒,初夏的夜风凉爽,坐在廊下喝酒还不用烦扰蚊虫叮咬,说不出的惬意。

    管家来报,说又有几位送来请帖要拜访。

    魏征却连那名贴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挥手,“不见。”

    “阿郎,都是长安有名的俊才呢。”管家道。

    “俊杰个屁,他们若是俊杰,就不会连这是人家翁婿俩演的一出戏也看不明白。这个时候还赶着趟想要去丢石头,这不是找死吗?”

    魏征喷吐着酒气,满脸的不屑,所谓的俊杰才子,不过是世家大族子弟相互间的吹捧而已。他们只看到秦琅百日罢相了,还真就以为秦琅这个幸臣要倒霉了,纷纷想去踏两脚。自诩正臣不过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实际上都只是想踩着秦三郎上位。

    毕竟秦三郎就算罢相了,可毕竟也是做过宰相的人,若是能踩倒秦琅,那对他们来说自然也就是一个难得的战绩。

    裴氏提了壶酒过来,看着丈夫杯里已空,便给他又续了一杯。

    “秦三郎这次罢相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先前的新政改革又有变故?”裴氏比较关心的还是国公酒,这是秦三郎带着魏家一起的买卖,虽然现在魏家在里面只占了两成股,可又不用什么投入,如今国公酒坊各地开了许多工坊,生意越做越大,魏家每个季度分一次红,都能拿到不少钱,简直跟白检一样。

    裴氏现在就指望着这笔进项,好积攒起来,然后为儿子求娶五姓女呢,她甚至已经托娘家裴氏帮忙去打听,她最属意的还是太原王氏,她也是河东出身,所以希望儿媳也是河东女子,这样将来好相处一些。

    只是太原王氏女可不好娶,早些年如魏征这样的家族根本娶不到王氏女,近些年经历隋末还好些,但也得置办一大笔陪门财,何况给了赔门财,这聘礼也是一分不能少的。

    要娶王氏女入门,现在永兴坊里的这魏宅也得重新装潢一下,最好是能把隔壁的房子买下来扩建一下,可这些不都得要钱。

    魏征虽然如今因为王珪等几个小伙伴都被贬出京去了,喷子家族缺少了有力的伙伴,但也还是坚持不懈的走在喷子的道路上的,为了好喷人,魏征可是整天研究朝廷最新政策,钻研皇帝宰相们的实时动态,所以对于朝中政策风向,就没有比魏征还更了解的。

    他不屑的哼了一声。

    “我刚才不是说了嘛,人家翁婿演的一出好戏呢,现在翁婿演完,这大舅子和妹婿又在那演上了,哼!”

    “什么意思?”裴氏没听懂,直接对着魏征一瞪眼,魏征虽然平时在朝堂上无所不喷,连皇帝都经常要吃他的唾沫星子,但却偏偏有些惧内。

    裴氏一瞪眼,魏征赶紧坐正了点。

    他瞧了瞧左右,“都出去。”

    等人都走远了,他才小声道,“娘子也小声点,这镇抚司太不要脸,连咱们在被窝里的话他们都能偷听了去。”

    “还有这事?”裴氏一惊,转而想到两人偶尔那些情趣话语,也不由的羞红了脸。

    “可不是嘛,这个秦三郎,真是个浑不吝的家伙。哎,说回刚才那话,意思就是秦琅拜相罢相,其实都是皇帝的主意,秦琅则很聪明的全力配合而已。当皇帝需要改革新政时,秦琅第一个窜出来,现在改革稳了,他又拍拍屁股下去了,说到底,秦琅就是皇帝的一根搅屎棍,而秦琅呢也很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所以也没有丝毫的留恋,之前三次主动辞相,然后这次又把柴绍的儿子打了。”

    “柴令武那个惨啊,他估计还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被打的屁股开花,其实不过是人家爷俩为了把戏演的逼真一些而已。”

    魏征说完,夹起一颗蚕豆扔嘴里,嘎嘣嘎嘣,再抿口小酒,那个惬意。

    裴氏哦了一声。

    “那按你这意思,就是说秦三郎并未失宠了?”

    “失宠个屁啊,你看看之前罢相的那几位宰相,罢相后去哪了?全都是贬谪地方,任刺史或都督,韦挺留京,却也贬为了殿中监。而秦琅呢?他罢相免转运使,听起来好像失宠了,可是另一边马上又进阶从二品光禄大夫,加二品的太子少师之职,这是贬吗?”

    裴氏倒反而松口气,她就担心秦琅被贬呢,既然没失宠就好,那国公酒也不会有啥问题了,魏家那份分红也能继续领下去。

    “你啊,就得多学学人家秦三郎,你看人家多会为皇帝着想,处处为皇帝谋虑办事,你只会整天在那里说这里不好那里不行,你有本事也做几件实事大事啊。”

    魏征没想到自家娘子倒反而站秦琅那边去了,有些无奈,可又没法反驳,只好道,“百官百职,各有所专,我是谏臣,谏议规讽这是我的本职。”

    裴氏无情的揭穿他,“你啊,也就是只知道读些死书,所以除了耍耍嘴皮子什么也不会,一把年纪了,如今儿女年纪渐长,老大也差不多要到订婚的年纪了,你连个结亲的钱都还拿不出来。”

    “我家里帮忙问过了,王氏有个女儿,还不错,虽说不是大宗,但也是小宗嫡女,只是他们开口就要一百万陪门财,另外聘礼什么的也不能少了,还说要我们家置办个大宅呢,我让我嫂子帮忙说和,那边倒是说陪门财六七十万倒也可以的,可咱们家现在这宅子太少,不行。”

    魏征听了有些头疼。

    他现在也就赚点死工资了,之前在秦琅的镇抚司里兼了段时间职,跟着秦琅去河北赚了一笔外块,但那是一次性的。现在收入就是俸禄,幸好还有国公酒坊的分红,比他的俸禄还高的多。

    但若是现在就又要拿陪门财又要出聘礼,还要换大宅子,魏征还真的没钱。

    “王氏只要肯嫁女,那咱们家就是高攀了,条件开出来了,咱们就想办法。没钱,那就借吧。”

    “借,找谁借,这么多钱,我娘家肯定借不了。”裴氏马上断了魏征找妻子娘家借钱的打算。

    裴氏是河东裴氏出身没错,可问题是她也只是裴氏的旁支而已。

    而魏征自己打小父母早亡,年轻时甚至穷到无奈去做道士,所以更别说什么家族的帮衬了,他还得每月拿出笔钱来给老家的族人们接济下呢。

    “要不找开元钱庄借贷?反正利息也不高。”魏征问。

    “这又不是借一星半点,没几千贯是不够的,这得要抵押的,你也拿不出那么多抵押物啊。”

    “那怎么办?”魏征头痛了,酒也觉得不香了。

    “怎么办怎么办,借啊,找人借。”

    魏征苦着脸,“谁能有几千贯借给咱们?”

    “你去找秦三郎,他肯定有钱,这秦三郎这次得皇帝赏赐,金银珠宝都是直接赏了一车,这得多少?光田地都还又赏了三百顷,秦三郎的田产加起来应当破十万亩了吧?”

    魏征当然清楚秦琅的那点家底,他一直盯着呢,好寻找秦琅的问题,可秦琅有钱没错,但钱这方面找不到什么漏洞,他的钱也没有是贪污受贿来的。

    让他找秦琅开口借钱,还真有些开不了口,毕竟当初秦琅那般帮他,可他后来却经常拿秦琅开喷。

    “你要是开不了这口,我去找秦三郎借。”

    “借了拿什么还?”

    “实在不行,我就找秦三郎,把我们国公酒的份子,还有你那魏公酒和酒曲的秘方都做价卖给秦三郎算了。”

    魏征脸跟便秘一样,好半天后苦涩的道,“行,你去吧,反正我是不好意思去。”

    “你也有脸说。”裴氏无情的挖苦。

    魏征都沦落到要跟秦琅借钱的地步了,自然也不会跟外面那些不懂事的年轻士族子弟一样去趁机弹劾秦琅。

    人家秦琅好着呢,圣眷依旧,甚至更上层楼了,这个时候去弹劾秦琅,不是找不痛快吗?

    所以面对那些视魏征为偶像,或者说想利用魏征打头的家伙们,魏征是来者不见,更是不肯在他们的弹章上署名。

    别看魏征平时整天七个不服八个不愤,喷天喷地的,但他的喷其实也都是有选择性的,魏征虽然也喷皇帝也喷秦琅,但都不是乱喷一气的。

    他最起码会先评估好,保证喷的力度不会危及自身。

    这也是王珪韦挺等一大群革命战友都因喷而倒下,魏征却能一枝独秀的根本原因,人家喷起来那真是天地不管,魏征则是有选择性的喷,说直白点,魏征这人其实有点奸诈。

    反正秦琅早就看透了魏征,他跟封德彝、裴世矩其实都是一类人,说他们聪明有才不错,但没有一个是老实耿直的人。

    喷子,孤臣,不过是魏征给自己打造的一个人设而已,而皇帝李世民呢,也需要魏征这样的一个臣子,于是大家平时心照不宣,只要魏征不突破皇帝的底线,那他这个喷子就能稳固不倒,当一个御用喷子。

第282章 豹子头

    平康坊。

    从宰相到太子老师,秦琅的品级其实还进步了。

    不过权柄肯定没以前那么重了。

    不用常参早朝,不用每天参加政事堂会议,连廷议都不用去了,所以秦琅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昨晚波斯姬西琳用上了秦琅新近发明的玫瑰香露,又用蜜蜡来了个全身去毛,洗了个温汤玫瑰花浴,房间里又早早准备了熏香,点上了龙涎香烛,卧室里轻纱粉蔓,倒是弄的极有情调。

    秦琅倒也陷入这温柔乡中,一夜折腾,弄的腰膝酸软,不由感叹大洋马果然战力凶悍,居然七八个回合都不言败。

    秦琅不肯言败的结果,就是早上起不来了。

    太阳直接晒到了屁股上,他还在呼呼大睡。

    或许是那龙涎香本身也有安神助眠的作用,他这一睡真是睡的天昏地暗。

    直到豹子头一蹄踢开了秦琅的房门,直接啼嗒啼嗒的来到他的床前,脑袋三两下把锦被拱开,然后伸出长长的舌头就在秦琅的脸上舔了起来。

    秦琅醒来。

    就看到常威在打来福,不,是看到豹子头在舔自己,舔了他一脸全湿,倒跟洗了个脸一样。

    无奈的揪住豹子头脑袋,“别闹。”

    结果豹子头又冲着他喷气。

    那酸爽。

    “你个大猫,又偷酒喝了?一嘴酒气!”

    豹子头于是得意的在那里嘶叫。

    这下再也睡不着了,秦琅坐起,擦了把脸,发现太阳已经照到床上,都中午了。

    “原来这么晚了。”

    豹子头给秦琅叼来衣服,又拿脑袋来蹭他。

    “你是想出去撒野了吧?”

    摇动床头的铜铃。

    马上就有新罗婢女小跑着进来。

    “三郎醒了?”

    “更衣洗漱。”

    秦琅现在都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时代贵族们的生活,记得以前他一开始时,也是习惯自己穿衣洗漱,并不习惯什么都用别人伺候着,但不得不说,人是会变的。

    被人细微无比的侍候着,其实真的很享受。

    早上起来,贴身的女仆会叫来一群丫环,各司其职,服侍着他洗漱穿衣等,每个丫环都有固定的工作,有梳头的,有洗脸的,有负责衣服的,有负责鞋袜的,也有负责冠帽的·······

    牙刷子上面已经抹好了香药,水杯里也倒好了温水,秦琅刷完牙,丫环又已经调好了一杯温盐水,再次漱口后,一枚蜂蜜水又已经准备好了。

    一大杯温蜂蜜水喝下,嗓子也不干了,胃也不那么空了。

    坐在那里,新罗婢女动作轻柔又娴熟的为秦琅梳理头发,梳头发的过程,那新罗婢女甚至还顺带给秦琅做了一个头部按摩,那双手灵巧无比,十指温柔,按的舒适万分,整个人都精神许多。

    头发梳好,挽好发髻。

    “不戴梁冠,也不戴貂蝉,也不要武弁,就给我戴黑色的软脚幞头便好。”

    新罗婢也不问原由,这是大户人家喜欢用新罗婢女的原因,她们极为温柔体贴,手脚麻利动作温柔,也细心可靠。

    黑色软脚幞头配了一条黄色牛皮带,再配了一件对襟的长袍,加一双黑色罗靴,倒是极为休闲的胡风装束了。

    秦琅看着镜中的自己,除了那刻意修剪的很短的胡须,其实他倒已经跟这时代的年轻贵族男子没有半分区别了。

    唐人以蓄大胡子为美,上至皇帝王公,下到贩夫走卒,都喜欢蓄须,贵族们花在胡子上的费用,甚至可能是普通百姓一家几年的开支。

    只是秦琅总是不太喜欢胡子太长,他也不能不留,于是便把胡须修剪的极短。

    衣冠完毕。

    女仆在旁边道,“三郎,早餐已经备好。”

    豹子头兴奋的就先跑了。

    一路上,府里的人见到豹子头都是连忙躲避,谁都知道这匹马可不是一般的牲畜,他是翼国公的坐骑,甚至可以说是翼国公的宠物,甚至是伙伴,所以它在府里肆无忌惮,经常弄出些乱子,不过时间久了,大家倒没怎么讨厌它,更多的是喜欢这个毛孩子。

    这豹子头有时胡闹,可更多的时候是可爱。

    它十分有灵性,这是大家喜欢它的地方。

    豹子头直往厨房冲去。

    远远的,有人便开始大声警报。

    “大猫来了,大猫来了!”

    豹子头是正式名字,而大猫是秦琅给它取的小名。

    它的头跟豹子一样,所以也有几分似猫。

    厨房里的厨娘、伙夫、烧火丫头,洗菜仆妇们听见,赶紧把给家里如夫人少郎君们准备的餐点锁进厨柜里面。

    “赶紧给大猫拿吃的来。”

    于是有人去打酒,有人去拿新鲜的蔬菜,还有人给它去切肉。

    等豹子头一脚踢开厨房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时,厨房里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给豹子头准备了一顿早餐。

    一壶好酒,一盘切好的烤肉,还有一盘子胡萝卜,再加两把菠菜。

    豹子头走到它那个专座前,看了眼那些食物,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嘶鸣几句,然后便开始痛快的享用了。

    这个时候,厨房里的众人,都围了过来,给他挠痒的挠痒,刷毛的刷毛,还有人给它在抓虫。

    豹子头很享受这个美好的早餐时刻。

    吃饱喝足,打个酒隔。

    然后甩了甩尾巴。

    对着满脸堆笑的胖厨娘拿头蹭了蹭她的大胸,然后满意的离去了。

    胖厨娘还很高兴,一直把它送出门去。

    “把大猫的早餐记下,月底找玉娘子报销领赏!”

    等大猫一摇一摆的来到秦琅的餐桌前,秦琅的早餐刚好也用完了。

    今天的早晚上一碗豆芽韭菜鸡蛋炒粉,配一碗羊肉汤,吃的挺满意的。

    接过侍女递上的毛巾擦干净嘴,秦琅拍了拍豹子头,便打算骑马出去遛一圈。

    玉箫挺着个大肚子过来,身后跟着个面带桃花的西琳,和满眼幽怨的安娜。

    “三郎昨日挞伐劳累,今日何不就在家中安歇?”

    秦琅老脸有些微红,这种事情终究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私下的事情,被另一个女人拿出来说,总觉得不太好。

    不过玉箫看着倒不是吃醋的样子。

    “这不一觉都睡到中午了,打算出去遛会马,过几天就是咱家呼雷豹马球队跟河间王家的墨麒麟队比赛,我这不到球场去指导指导嘛,好歹我也是咱家球队的总教头。”

    西琳满面桃花,两眼秋水,居然说她也要去。

    秦琅瞧了瞧她,丝毫看不出来昨晚大战七八个回合的样子,不得不感叹一声,大洋马就是强,想当初玉箫第二天走路都难。

    “你还是在家多休息下吧。”

    秦琅赶紧上马溜,留下身后一群女人吃吃的玩笑。

    鱼玄机站在自己的阁楼上,看着秦琅打马出府,十分幽怨。

    “那个波斯姬有什么好的,身上一股骚味,还长毛,三郎居然宁愿上她的床也不来我这。”

    婢女于是劝说,“都是那波斯女太不要脸了,娘子还是要大胆一些方行,这府中女子那么多,若不大胆些,哪有机会啊。”

    秦琅出了府,左右前后大票人马拥着。

    虽说已经罢相了,可身边的人不但没少,反而增加了,因为他品级从三品升上了二品,所以李世民不但没撤走给他的千牛卫,还增加了二十个,现在是一百二十个千牛卫,另外防合和亲事、帐内的数量也相应增加。

    出门直接就先去了亲仁坊。

    秦家的马球队其实有两支,一支是呼雷豹队,一支是豹子头队,两支球队,两个球场。呼雷豹队当然是以秦琼坐骑命名的,所以这支球队名义上是属于秦琼家的,而豹子头队是以秦琅坐骑命名的,是平康坊翼国公府球队。

    不过实际上两支球队现在都是秦琅负责,一支是主力球队,一支则是训练年轻队员为后备。

    亲仁坊二百多亩地,本身也就有一个院子是现成球场,呼雷豹队现在就是在这个球场训练,属于封闭性训练。

    到了亲仁坊,先前拜见下女主人崔氏,又去看望了下弟弟妹妹们,给他们送了点玩具零售。崔氏对于这个儿子,依然还是很热情的,这女人很精明,秦琅罢相了,但她知道秦琅圣眷依旧。

    若不是还记得刚来时她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态度,秦琅估计还真可能会以为这是后娘典范呢。

    说了会场面话,秦琅也便告辞,带着弟弟妹妹们来到球场看训练。

    “柴令武现在很惨。”

    球场边,管队阿黄笑着说道。

    “不就是打了五十杖,而且都是手下留情了,能惨到哪去?”秦琅不屑道。

    “那五十杖自然算不得什么,但他被抬回家后,据说被柴绍给拿马鞭又抽了五十,说是凑满一百。”

    这下秦琅也有些意外了。

    “柴绍回京了?他不是在华州任刺史吗?”

    “刚回来的,据说被陛下叫到宫里敲打了一番,于是柴绍回到家后就抽了柴令武五十鞭,据说抽的那个惨啊,真的是皮开肉绽啊,背都全抽烂了,这回没三个月,估计都下不了床了。”

    “柴绍啥意思?抽给我看?”

    “梁子是结下了。”阿黄提醒。

    “结下就结下吧,我怕他个鸟,反正我们又不是一路人。”

    阿黄提醒秦琅,“三郎你得喊柴绍一声姑父呢。”

    “姑母都不在了,算啥姑父?”

第283章 太子承乾

    秦琅这个太子少师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这个差事,结果承乾倒是主动上门来拜见老师了。面对着这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大舅哥学生,秦琅都觉得有些别扭。

    若不是后世历史记载的先入为主,其实现在的承乾怎么看都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长的俊秀,人又聪慧,还很懂事,又有礼貌,虽然说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这些表现甚至有几分过于早熟了。

    可谁能想到这么优秀的一个少年,将来会有那么大的反差?

    自己能不能改变承乾?

    秦琅不知道,一个人性格的改变,主要还是环境影响,他所看到的听到的,学习到的,甚至是接触到的人,都会对一个人的性格有巨大的影响。所以秦琅就算成了太子少师,他也不敢说自己就能改变历史轨迹。

    “听闻陛下拜先生为太子少师,学生喜不自禁。学生与先生也真是有缘,之前先生为崇贤馆学士,如今又为太子少师·······”

    “缘,妙不可言。”秦琅只能如此回答。

    承乾高兴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装出来的,他在老师陆德明和孔颍达,还有李纲等面前时,确实是比较拘束的,因为那些老师动不动就是以圣人言来教导他,处处约束,无时无刻不讲规矩,让他很是压抑。

    但秦琅人年轻,说话不会那么老气横气,也不会出口就引章据典,更不会动不动就圣人云,秦琅不会刻意的摆起老师的架子。

    这让少年的承乾很喜欢这种氛围,尤其是秦琅会带他们出去看看民间的情况,这让他觉得发现了新世界。

    “先生,之前你给我们部署的第二堂实践课,结对扶贫一事,我们一直有在做。先前我帮扶的那个卖炭翁柯老汉,如今生活大为改善了。”

    “哦,你怎么帮扶的呢?”

    承乾于是有些兴奋的开始跟秦琅讲起他的扶贫攻坚来,说他花了多少时间收集整理了柯老汉的过往经历,知晓了柯老五其实以前做过匠人,会造马车的手艺,只是后来被强征为民夫,流落山东,还受了伤残。

    “我还查到,柯老汉其实在山东的时候,曾经照顾过一个带孩子的寡妇,与之一起生活了数年,帮着她养大孩子,只是后来因战乱失离,后来柯老汉回到了关中,与他们也彻底的失去了联系。”

    承乾派人追查,一番功夫下还真查到了柯老汉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寡妇和她的孩子,那个寡妇还活着,孩子们也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在承乾的联系下,寡妇和她的孩子们听说柯老五还活着,都很高兴。

    寡妇的儿子们甚至愿意接柯老五过去生活,说当年他们年幼,母亲一个寡妇拉扯他们十分艰难,若不是柯叔照顾他们,辛苦养家,他们娘几个说不定早饿死了。

    在承乾的帮助下,柯老五去了河南,与寡妇娘几个团聚。

    然后承乾还帮柯老五他们从开元钱庄借贷了笔钱,盘了个铺子,开起了一家马车作坊,农闲之时便能造车赚钱,柯老汉年纪大了,就负责技术指导,几个孩子负责制作,虽然规模不大,但铺子生意还可以,尤其是柯老五毕竟是太子照顾的,所以地方上肯定也会有所照顾,几张单子下去,这铺子如今已经生意兴隆上了正轨,现在不但柯老五带着养子们在经营,甚至已经招了几个学徒伙计。

    柯老汉现在是吃喝不愁,彻底脱贫还致了富,晚年再不用担心了。

    “这是好事,你们能把这件事情认真做到底,很不错,出乎我的意料,值得赞赏。”

    承乾笑着说不止是他,崇贤馆的同学们,都很认真的在帮扶自己的对象。

    “我们在帮助第一批对象脱贫以后,大家又都认为应当继续下去,所以我们现在又主动的帮扶了一批新的贫困对象,不但如此,我们还号召身边的人也尽力结对帮扶,当初老师发起的这项扶贫计划,如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呢,我们还建了个档案,现在加入这个档案的已经有一千多户扶贫对象,在我们的努力下,已经有三百多户彻底脱贫,还有五百多户生活也大为改善,另外还有几百户生活也在好转之中·······”

    秦琅倒真是很意外了。

    当初的临时起意,后来自己走了,也就没再关注这事,想不到他们一直在做,而且越做越好了,早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了。

    承乾请秦琅重回崇贤馆,继续教导同学们,还说大家都很期盼他回去。

    说的好像外旱盼甘露一样。

    秦琅笑笑,居然觉得被这少年太子的一通话说的有些飘飘然了。

    上次科举考试,童子科也录取了五百学生,然后崇贤馆、弘文馆、国子监各分了一百多童子,崇贤馆现在于是有了二百多个学生,规模再次扩大。

    承乾他们这些学生已经正式晋级为二年级了,新来的童子为一年级生,因为学生太多,现在每个年级还分出了甲乙丙丁四个班级。

    李纲年纪越来越大了,现在基本上是在家养病,十天半个月才能来东宫视察一下,崇贤馆如今基本上是由直学士褚遂良代为主持,可是因为褚遂良曾经有杀学生们鸡的恶劣表现,所以大家对这个代馆主都不怎么喜欢。

    承乾看着秦家马球队的训练,他们打起来有攻有守,极有章法。

    “是不是觉得和那天你看到的程家与尉迟家的比赛不一样?”秦琅问。

    “嗯,他们进球很少。”承乾也是个喜爱马球运动的少年,虽然他很难得到下场的机会,偶尔一次,也只能跟侍卫们打打,而且是骑小马,侍卫们也会远远的让着他,不会真正的拼抢。

    “其实打马球吧,不仅要比拼的是球员们的斗志,比的是赛马的优良,更重要的还是战术,针对不同的对手,制订出不同的打法,比如在知晓了对手球队的情况下,还可以根据对方的惯常打法,实行针对性的战术,甚至针对对方优秀的球手,针对围堵。”

    “而如果两支球队,都采用一样的针对战术,那么这个时候,考量的就不再是谁更猛,而是谁更少出错。”

    “因此你会看到,场上两边虽然拼抢激烈,但进球很少,因为马球比赛是以进球数来定输赢的,所以我们不仅要打破对方的球门进球,还要防止对方攻破我们的球门失球。”

    “可是这样比赛没程家的好看!”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真正懂马球的人,会更喜欢这种比赛,因为这种更考量技术,攻守兼顾,精彩更胜。”

    承乾似懂非懂。

    “先生,学生有些不懂的是,您为何这么喜欢马球,秦家不但有两支马球队,还在长安搞起了马球联赛,建了一个马球联盟,而且还搞起了大球场,卖票观看,并博彩竞猜呢?我们崇贤馆上课时,直学士们就曾还批评过你的这些行为,说你这是玩物丧志,还说你借机敛财!”

    “让我们引以为戒呢。”

    秦琅笑笑,“那些不过是腐儒之言,他们对于事物的理解还停留在表面之上。他们只看到打马球是娱乐,组马球队要耗费很多钱,认为马票是赌博,售票观球,更认为是引导大家玩物丧志,却没有看到深层次的内容。”

    “深层次的什么?”承乾问。

    “我可以这么告诉你,长安做为大唐都城,现在虽然只有几十万人口,但是随着天下一统,人口只会越来越多,而且都城做为天子之都,这里有许多贵族官吏和士族大贾,所以这里是财富之都,就算我不建这马球联盟,实际上呢,长安依然有许多马球队。”

    “只是这些马球队,跟普通人无关而已,百姓也看不到这精彩的比赛,长安依然有许多财富是消耗在了这些马球运动上,却只是服务于权贵富户们的,朝廷不会有半分好处,百姓也看不到。”

    “现在我建立一个联盟,组建一个联赛,把长安的马球运动跟朝廷,跟百姓联系起来,使其不再只是权贵富人们的游戏,还成为朝廷的税源,成为百姓的一项娱乐活动,这难道不好吗?”

    “这正如钱本身不分善恶,看你如何取,如何用。如果你是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那就是正途。百姓观球时花点小球买张马票竞猜娱乐一下,无伤大雅,而这球票收益的部份将上缴国家,朝廷收了这钱,再用之于民,或用于边防军备,这难道不是好事?”

    承乾瞪大眼睛,“按先生所说,那朝廷还应当推广马球了?”

    “正确引导就好。”

    “先生你的观点跟褚学士他们的观点真的完全不一样。”

    秦琅拍拍承乾的肩膀,“所以说,有的时候尽信书不如无书,对于别人的话,要辩证的去看,要懂得自己思考分析,而不是轻易听从,得有自己的思考分辩,知道吗?”

    “那我也想打马球可以吗?”

    秦琅笑着道,“当然可以啊,崇贤馆不是有马球课吗,你们也可以组建班队,年级马球队,甚至是崇贤馆马球队,可以班与班之间比拼,年级之间比拼,甚至是崇贤馆与弘文馆、国子监以及坊内社学之间比拼啊。”

    “这样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能,只要有条件就可以啊,你们可以建一个学生马球联盟,也可以打比赛,也可以决胜争魁,甚至可以设奖金,卖门票,卖马票呢。当然,若是没条件,也可以推广步球、足球这些运动嘛,既可强身健体,又能培养一些军事战术素养,培养团队精神等,总之是有益无害的,只是要掌握好一个度,不要荒废了课业就行。”

    承乾有些兴奋的道,“先生,可不可以请你来帮我们主持建立这个长安学生马球联盟,就邀请你来做这个盟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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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俗人介绍:
离玄武门之变只有三天了,秦琼却打算做个国之纯臣不参与其中,秦琅高呼这不是坑他吗?送上门的从龙之功怎么能不要,等事成之后再功成身退也不迟。到那时,做个俗人,不谈亏欠,不负遇见。做个俗人,贪财好色,放荡自由。贞观俗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贞观俗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贞观俗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