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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玉女石心

    三楼江景虽好,太过于居高临下,并不是个适合观赏底下宴会歌舞的地方。

    三人联袂下到一楼,尽管一楼已坐得满满当当,面对广场的方向主位正空。

    绝先生代表东鸟总执事,尽管地位最低,还是坐了主位。

    风沙于左,秦夜于右。

    每人身侧都跟着一名随从,随从后面是屏风,把三人与楼内宾客的视线隔开。

    除了绘声之外,另外两名随从都是年轻男侍。

    三人轮流从屏风外接来酒菜,分别验毒再端送上来。

    广场上已经有些暖场的舞伎,一个个面容姣好,舞姿翩翩,身段不俗。

    不时引来群起喝彩。

    楼上的时候,风沙呆在临江那边露台上,乃是广场的背面。

    喝彩和乐声仅是隐隐阵阵。

    现在转来正对,发现气氛不是一般的火热。

    最近江城形势紧张,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没人举办如此规模的宴会。

    现在这场面,颇有点久旱逢甘霖的意味。

    江城成名的舞伎数掰着指头数完也就那么多,眼下还是以前那些。

    可是大家就是觉得人更惊艳,舞姿绝好。

    风沙满腹心事,无心赏舞,人在座、魂在天。

    绝先生瞧得眉飞色舞,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来。

    经常捋须呵呵,不时向风沙和秦夜分别敬酒。

    秦夜是以南唐茶商的名义举办的宴会,所以不时有些自恃身份的人物靠近屏风,想给宴会主人敬酒,皆被侍从拦下。

    有些人摸摸鼻子走了,有些人觉得颜面无光,闹腾少许,但也仅此。

    毕竟大家是因为宫天雪和升天阁而来。

    否则鬼才过来参加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举办的宴会。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爱见不见。

    没过多久,乐声渐小,一众舞伎缤纷而退。

    大家以为宫天霜要登场了,无不屏息凝神。

    结果出来一名身披红纱,单手持剑,脸带蒙纱的女子。

    个头高挑,身材纤细。光看眉目、身段就知道一定是位美人。

    众人还未瞧清,此女反手间剑芒明闪,嗤嗤之声,不绝于耳。

    渐渐风中带啸,啸如风雷,剑锋荡开波纹,波纹激搅夜雾,真真风雷云动。

    在场宾客无不错愕,开始窃窃私语。这是剑舞?这分明是舞剑。

    这是宫天雪吗?当真令人失望。

    好在不少宾客见过宫天雪演舞,赶紧向身边人解释,估计这还是暖场。

    然而,在场习武者无不肃然起敬。

    光凭剑气显形这点,足以说明这是一位剑、气双修的高手。

    风沙看了一阵,越看眉头越紧。

    其实他不是不会武功,只是当年遭难之后,彻底伤了元气,废了而已。

    眼光还是在的。

    这内功绝对是玄门正宗,这剑法绝对出自道门,而且怎么看怎么眼熟。

    心中隐隐浮现不安感,心知这位女子看似舞剑,恐怕是被人家舞的剑。

    马上就要拿来剑指他这个沛公了。

    “画舸疾如飞,遥遥泛夕晖。石鲸吹浪隐,玉女步尘归。此女就叫步尘归。”

    秦夜笑道:“江湖玉女,赫赫有名,以性烈著称,人称玉人石心,一向嫉恶如仇,更是眼高于顶,摽梅之年依然小姑独处,放言天下男人皆虫豸,宁死不嫁。”

    风沙不动声色道:“这种女人倒也有趣。”

    秦夜把头凑近些:“风少难道不奇怪,敢放这种话的女人应该刚烈决绝,宁折不弯,宁死不屈,怎么会跑来以艺娱人,甚至以色娱人呢?”

    风沙淡淡道:“这有什么难的,从文到武我有十八类共一百多种办法。”

    秦夜微怔。

    绝先生笑道:“秦使君可能不知道,风少乃是玩弄人心的大家。”

    准确说,墨修是玩弄人心的大家。

    秦夜拱手道:“倒是在下班门弄斧了。”

    绝先生立刻纠正道:“是墨门弄巧。”

    墨家可从来不服公输家。

    他可以跟风沙斗法,但是必须尊重墨家的传承,也就是墨修。

    其实风沙根本不忌讳别人提什么班门弄斧,不过别人不知道。

    秦夜以为失言,肃容应是。

    风沙的身份对他来说都是个禁忌。

    大家顶多暗示,谁都不敢明提。

    这当中忌讳很大,尤其对四灵中人而言,简直到处都是雷池。

    绝先生向秦夜使眼色。

    秦夜赶紧把话题扯回来:“正要请教风少,何文何武?”

    风沙看他一眼:“文嘛!就是给人竖立一个信念,越坚信不疑越好,然后当面……”轻飘飘抬手,五指指尖一拢一放,做了个炸开的手势,同时嘴上:“啪~”

    秦夜跟着哆嗦了一下,干笑道:“武呢?”

    风沙撇嘴道:“那就是下三滥了,只要为人没了底线,世上没有不屈服的人。”

    秦夜正色道:“在下应该是文,从头到尾我可没动这位步姑娘哪怕一根头发。”

    风沙又看他一眼:“不动头发也可以超越底线。”

    这种可以羞辱隐谷的事情,对四灵而言根本是大快人心,赞赏一定远比反对多。

    尤其隐谷在东鸟极度势弱,东鸟四灵做起来可以毫无顾忌,也就可以毫无底线。

    “我只是给了她几个选择而已。”

    秦夜耸肩道:“生人的性命和亲友的性命,亲人的性命和朋友的性命,亲兄弟的性命和亲姐妹的性命……”

    风沙打断道:“她最终把所有人都给杀光了对不对?”

    秦夜不禁错愕,没想到风沙一语中的。

    风沙叹道:“一步步由浅入深。要么别开头,一旦开了头,那就收不住手了。”

    拥有足够的定力和清晰的洞见,能够强行且及时止损的人少之又少。

    绝先生含笑道:“现在你该相信风少确实是玩弄人心的大家了?”

    秦夜点点头,苦笑道:“没想到她居然性情大变,玉人还是那个玉人,石心可就名不副实了。就这短短一个月,她睡了我十几个侍卫,扯都扯不开。”

    风沙轻哼一声。

    步尘归不是崩溃在杀人,崩溃在她以往坚信不疑的信念被她亲手摧垮。

    信念垮了,精神就垮了,精神垮了,人就不能算人了,而是行尸走肉。

    正在这时,步尘归恰好旋身掠至近处。

    掌中剑芒硬是压过灯火之光,照亮眉目,媚眼如丝,极其妖媚。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正经女人,更谈不上什么高傲刚烈。

    每个眼神都让人联想到旖旎的灯光和软绵绵的床。

    绝先生捋须道:“对了,秦使君好像忘了说她的出身,她出身衡潭世家。”

    风沙知道两人不会无缘无故跟他扯什么女人,早就等着人家项庄舞剑呢!

    然而被剑指这一下,还是不由心颤。

    出身衡潭世家,剑法高超,玄门正宗,瞧着眼熟,显然是寻真台士女。

    两人的意思很明白,有一个步尘归,那就可以有两个,三个,四个……

    而他,力不能及,除非妥协。

    正在迟疑中,秦夜补上一剑。

    “她求我替她隐瞒,还要我把这事嫁祸于人,我一直没答应。我觉得这个亲手杀害兄弟姐妹的女人已经不配为人,现在这个场合或许正适合将她的罪行公之于众。”

    秦夜心里很清楚,这事一旦当众揭开,隐谷方面一定会立刻传给郭青娥知晓。

    甚至都不会过夜。

    ……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玉女石心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一

    什么叫被人逼到墙角?风沙现在就是。

    认真权衡利弊之后,举杯抿了口酒,笑道:“我忽然觉得绝先生的话很有道理,既然你亮出的筹码我接不下,那你不妨把赌注全都下了,赌我会不会掀桌子。”

    掀桌子是他最后的手段,也是他现在唯一可以使东鸟总执事顾忌的手段。

    掀了当然两败俱伤,用以威胁绝先生不要狮子大开口。

    简而言之,他这次认栽,可以割肉,但不能割到他的心头肉。

    绝先生和秦夜相视一眼,脸上喜色无论如何压抑不住了。

    打的时候是你来一招,我回一招。

    但是,只赢一招并不意味着只赢得一招的好处。

    你挡不下这招,人就趴下了,当然只能任凭胜者予取予求。

    绝先生笑容可掬地捋了捋白须,举杯道:“风少尽管放心,万事好商量,这事也不急在一时,咱们下次再谈,风少现在只管喝酒赏舞便是。”

    风沙与之碰杯,含笑道:“也是,一块香喷喷的肥肉赤条条地摆在桌上,吃得人却不止一个,怎么也得凑头商量一下谁吃哪块,从何下刀。”

    绝先生就笑,既不赞同,也不反对,显然默认,举杯仰头,一口干了。

    秦夜跟着举杯,正色道:“在下一向敬重风少,更知道分寸,绝不会贪心。无论现在还是将来,风少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满足。”

    这次压制风沙的布局早就开始,参与布局的总执事绝对不止东鸟总执事一位。

    换成他,被诸位总执事合力针对,骨头渣都不剩了。

    反过来想,诸位总执事居然需要合力才能击败风沙。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什么,所以姿态摆得很低,虽胜不骄。

    风沙笑盈盈回敬道:“秦兄没必这那么见外。大家都在同一张桌上吃饭,今天你眼尖多夹一块肉,明天我手快多舀一勺汤,仅此而已。”

    秦夜抬杯赞道:“风少大度。”一口饮尽。

    以前他只是从各种渠道零零星星听说过这位废少主的事迹。

    身为四灵少主,被废了居然还能重返高层,厉害可见一斑。

    如今当面领教,果然不同凡响。

    光是这份败而不馁的气度就远非常人所能及。

    其实风沙并非不恼火,而是现在还没工夫生气,更不是恼火的时候。

    如何止损才是他现在首要考虑的事情。

    另外,还要考虑何肉可割,布局重设。

    千呼万唤始出来,万众期盼之中,宫天雪率着一众侍剑惊艳亮相。

    她跟师傅一样,每次登场都尽力排演新舞,保证次次不重样。

    单论舞艺,宫天霜并不比师姐逊色,但论匠心,那就差远了。

    就好像有人巧思如泉涌,有人照瓢憋出来。这真是天赋,求之不来。

    极乐舞,声色动。乱花渐欲迷人眼,引人遐想不自知。

    满场宾客无不如痴如醉,随之屏息,随之飞扬。

    在风沙看来,宫天雪相比乃师,其实各方面都有生涩稚嫩之处。

    不过,形虽不全符,神却特别似。

    学到了宫青秀的精髓,能够调动大家的情绪,并把万千情绪带入自己的领域。

    就好像化身为花,群蝶竞逐之。

    花随风起舞,蝶绕花蹁跹。

    籁于天成,发乎自然。

    一曲舞毕,静默少许,响起震天的喝彩和掌声。

    憋满全程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得到尽情的宣泄。

    风沙亦然,一面热烈鼓掌,一面与两人谈笑风生,多是夸赞宫天雪。

    现在他已无力扭转形势,再急也急不到这一天。

    不如学蝶逐花,稍稍缓解那根快要崩断的心弦。

    ……

    岳州城外,君山之畔,雕鹰号。

    雕鹰号是海冬青的座舰。

    海冬青及麾下的三河帮君山舰队轻易不会停泊君山,甚至不会接近。

    这次居然破例停靠,显然出了大事。

    雕鹰号,海冬青房。

    海冬青身着一袭青衫,虽然没有刻意女性特征,很明显是女扮男装。

    十分罕见没有安坐于主座,反而坐于下首客座。

    风大端坐在案后主座上,久久不言,愁眉不展。

    风沙有两名亲卫首领,弓弩卫首领风大,剑侍首领云本真。

    论资格,论信任,风大绝不逊色于云本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海冬青对面坐了个漂亮的少女,一副少妇打扮。

    正是风沙的侍婢,剑侍副首领,孟凡的妻子巧妍。

    她去年给孟凡生了一对龙凤胎。

    当时风沙远在汴州,还不忘亲自取名,可见宠爱。

    所以她在君山的地位一直很超然。

    凡有大事,风大一定会找她商量。

    海冬青那对比男子还要英气的剑眉渐渐挑高,终于忍不住道:“不知大首领还在犹豫什么?这件事应该马上禀报上去。”

    她甚得风沙看重,不仅送她一套后汉书,还给她找了个后台,那就是韩晶。

    韩晶不仅是风沙最为倚重的幕僚,还是核心七人之一。

    身为韩晶的记名弟子,她在三河帮地位不高,实际上地位不低。

    否则也不敢跟风大这么说话。

    风大脸上的刀疤扭动两下,叹道:“事情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海冬青立时道:“恕小妹眼拙,实在看不出这有什么困难。大首领要是不想报给风少,我可以报给帮主。”

    不怪她又怒又急。

    三次刺王魁失败之后,种种迹象表明,行刺计划泄露。

    显然内部出了奸细。

    于是君山和三河帮的君山舰队都开始了高烈度的内查。

    线索迅速冒出端倪,指向上面。更具体点,就是风少身边。

    起码距离风少不远。

    巧妍轻声道:“青姐,事情确实不那么简单。”

    孟凡是韩晶的入室弟子,她和绘影自然跟海冬青走得很近。

    她是绘影的弟妹,跟海冬青是闺蜜。

    海冬青微微一怔,巧妍智计过人,没少帮她出谋划策。

    她一向信服,不解道:“怎么说?”

    巧妍轻声道:“主人身边都是什么人?绘声,授衣,马玉怜,以及她们的手下。咱们现在仅是怀疑而已,把这种似似而非的消息捅上去,跟捅马蜂窝有什么区别?”

    海冬青挑眉道:“那就置之不理?”

    巧妍看她一眼,反问道:“好像三小姐现在也跟在风少身边吧?”

    海冬青俏脸迅速铁青:“什么意思?帮主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没理由啊!”

    巧妍淡淡道:“那你告诉我,主人身边谁有理由做这种事?”

    海冬青顿时不吭声了。

    她们也只是依据线索,猜测上面有人吃里扒外,但谁也无法确定。

    真要把这事捅上去,恐怕连帮主都脱不了嫌疑。

    点火确实容易,烧到自家帮主身上那就麻烦了。

    三人相顾默然,忽有人在门外道:“海执法,李少侠求见。”

    海冬青原先仅是执剑,统一洞庭水匪之后,晋升为副执法。

    不久前帮主亲令,升她为执法,已跻身三河帮大员之列。

    海冬青似有不悦地道:“这个臭小子又来找我干什么?”

    嘴上这么说,人却站起来了。

    巧妍嫣然道:“肯定不是找你谈情说爱。”

    海冬青大嗔道:“你,你乱说什么胡话!”

    巧妍不再逗她,正色道:“难得他这么快混到王魁身边,多跟他接触一下没有坏处。如果这次不能将功补过,咱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逃不开主人的雷霆震怒。”

    ……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一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二

    李含章袭击过伏剑座舰,按理说是三河帮的对头。

    之所以结交海冬青,还没有被海冬青扒皮抽筋,自然事出有因。

    王魁连遭刺杀,皆是由君山舰队提供船只、情报,及后勤保障。

    当王魁率领武平军抵达岳州之后,君山舰队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虽然没有遭受清剿,清算不可避免。

    于岳州城内的驻点连遭袭击,以往维系的关系网无不噤若寒蝉。

    最关键,君山舰队和君山岛的补给开始因此出现短缺。

    除开离君山岛最近的岳州,以往还有三处地方能够获得大量补给。

    分别为朗州,江陵和潭州。

    朗州自不必提,现在都不敢靠近。

    边高孤军坐困潭州,自己都补给十分艰难,根本不用考虑。

    君山舰队近千号人,君山岛上人数只多不少,尤其目前还在大规模建设之中,非但不能自给自足,还需要太多物资维持建设,后勤消耗极其惊人。

    洞庭湖各处水寨同样断了补给,一个个全部伸手找海冬青要。

    这就是当老大的代价,平常人家都听你的,你拿最多的好处。

    不平常的时候,自然要担起最大的责任。

    迫于无奈,海冬青不得不冒险潜入岳州,亲自接续断掉的种种关系。

    意图撑起一条可以出城的走私渠道,靠走私来补充给养。

    花费相比以往当然数以倍计,甚至十数倍计,那也总比活活饿死强。

    奈何王魁背后站着四灵,四灵在三河帮的势力又实在太大,君山舰队亦然。

    哪怕海冬青再三小心,还是中了埋伏,差点被不明身份的袭击者生擒活捉。

    幸赖一位神秘高手出手相助,得以侥幸逃脱。

    逃到安全的地方才知道这位神秘的蒙面高手居然是袭击帮主座舰的李含章。

    她倒是与李含章僵持了一阵,奈何人家对她有救命之恩。

    她还要呆在别人提供的安全住所养伤,实在硬气不起来。

    最关键李含章连番击退袭击王魁的狐仙,得到了王魁的信赖,风头一时无两,是王魁身边的大红人。通过李含章,她顺利地打通了走私渠道,可以勉强补充后勤。

    等于欠下了人家一公一私两份人情,自然不好意思对人家喊打喊杀,也不能。

    否则后勤岂不是又要断了?

    回来之后,找巧妍求教。她十分不理解李含章深得王魁信赖,为什么要帮她?

    巧妍觉得李含章恐怕担心跟三河帮结仇太深,想要以此化解跟三河帮的仇怨。

    并且推测李含章背后有高人指点,否则时机不会抓得这么巧,力道用得这么好。

    不仅成功周旋于对立的两方之间,还能左右逢源。

    巧妍不清楚江湖上的人和事,海冬青十分了解。

    立刻想到与李含章并称为流火双星的风火流星张星火。

    张星火不仅以义气著称,还以足智多谋闻名两江,是江湖上有名的智多星。

    巧在张星火跟李含章几乎前后脚到了岳州,同样因为抵御狐仙,混到王魁身边。

    要说两人没打配合,鬼都不信。

    不过,张星火从来没有露过面,每次有事都是李含章出面找她。

    这次也不例外。

    李含章此来当然是有事,而且是大事。

    他一直觉得海冬青架子很大,明明每次都是他帮她,偏偏搞得好像他有求于人似的,哪一次通禀都得半天,好像他上杆子求着人家接见。

    正暗自腹诽呢!一名美婢从廊道尽头转出来,略一施礼,冷然道:“执法有空了,李少侠请随我来。”

    李含章跟着她左转右转下到底舱。

    美婢轻声道:“李少侠稍后。”然后推门进去,顺手又把门给关上了,过了会儿从内开门道:“请进。”

    李含章迈步进门,挤出个微笑,刚要道谢,那美婢直接错身,把舱门给关上了。

    舱门一关,自然隔断了视线,更隔断了笑脸。

    李含章的笑容僵在脸上,有些不高兴。

    之前他觉得连海冬青的随从侍婢都好像瞧不起他,曾经向张星火抱怨过。

    张星火却跟他说,人家海执法麾下一整支舰队,更是洞庭湖诸多水寨的总寨主,比一些大帮会的帮主还要威风,换成军队,至少也是将军。

    你一个小小的马快算老几?

    要不是因缘际会,站到风口上,咱们顶多跟人家手下的手下的手下称兄道弟。

    虽然李含章觉得有道理,还是不服气。

    是,他是个小人物,以往见过最大的大人物也不过是各州的总捕头而已,离将军还差着好几级呢!

    不过,如今连堂堂武平军军使都对他礼遇有加,海冬青身边一个婢女凭什么都对他这么不咸不淡?

    正好生不爽,海冬青那娇美却冰冷的声音道:“有什么急事非要这么晚找我?”

    李含章忍不住顺着这动听的声线打量过去,也就一眼,所有的不爽烟消云散。

    面对如此英气勃勃的美人,他实在提不起半点脾气,赔笑道:“确实有急事。”

    因为男装跟女装不同的关系,如果女扮男装又未曾束胸,就会显得特别醒目。

    所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了过去。

    正值青春年少,容易冲动火热的年纪,又从未尝过爱情的滋味。

    遇上一位这么漂亮的少女,确实很难管住自己的眼睛。

    海冬青怒道:“你乱看什么?有事说事,别废话许多!”

    李含章自知理亏,赶紧垂下视线:“嘿,是这样,王军使下令连夜拔营……”

    海冬青豁然起身,脸色凝重地凝眸道:“此言当真?”

    李含章吓了一跳,心下奇怪,武平军离开岳州,对于饱受武平军打压的三河帮君山舰队来说不是好事吗?你怎么一副天快塌的表情。

    嘴上道:“我骗你干嘛?王军使下令的时候,我就在门外,听得真真的。”

    海冬青呆呆而立,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武平军拔营,意味开始进攻江城,再做什么都晚了。

    李含章也不做声,趁机上下打量海冬青,大饱眼福。

    过了会儿,海冬青回神问道:“这种时候,你不跟着王魁,找我干什么?”

    李含章赶紧挪开视线,小心翼翼道:“这不是特意赶过来给你报喜吗?”

    海冬青收敛神情,冷冷道:“如果没别的事,你可以走了。”

    李含章愣了愣,赔笑道:“海姑娘,啊!海执法……”

    却是在海冬青地逼视下改了口,搓着手继续赔笑道:“本来是想趁着海执法你高兴,求你帮点小忙,可是你看起来不像高兴,更像受惊,所以这个,嘿嘿~”

    海冬青轻哼道:“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要我帮什么忙直说,我会酌情考虑。”

    李含章心中有气,暗道怎么又变成我求你了,满脸堆笑道:“是这样,岳阳帮想运一大批货去朗州,希望海执法让沿途众水寨的兄弟们高抬贵手,一路放行。”

    别说武平军正在拔营,就算武平军没动,洞庭流域也被君山舰队牢牢掌控在手里,仅是不敢跟水师硬碰硬而已。

    近段时间,风声太紧,众水寨谁都没开张,突然遇上只肥羊,那还不大抢特抢。只有海冬青点头,才能一路畅通。

    海冬青打量他几眼,疑惑道:“岳阳帮往朗州运什么货?”

    现在急缺物资的是潭州和洞庭湖众多水寨。

    冒这么大风险运货去朗州,图什么?

    事有反常必为妖,她不弄清楚缘由,怎么可能放行!

    ……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二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三

    海冬青追问岳阳帮往朗州运什么货。

    李含章摇头道:“不知道,岳帮主找小弟帮忙牵个线,小弟哪敢不同意,更不敢多问。”他当然知道运什么“货”,只不过事关重大,他不敢随意透露。

    海冬青凝视他半晌,忽然展颜道:“你不想说没关系,我保证放话出去,不过人家现在还肯不肯听我的,那就不能保证了。”

    心道你不肯说难道我就没办法知道了?

    她随便授意几个水寨派船尾随袭击一下,想弄清楚船队运什么货实在太简单了。

    李含章脸色微变,急得一阵抓耳挠腮,犹豫半天叹气道:“事关重大,我可以说,不过你一定要保证保密呀!”

    “你爱说不说,要走就走。”

    海冬青娇哼道:“现在能让船队过洞庭湖的人,除了我你还能找谁?你大可以可以挺着胸走,往后别又跑回来哈着腰求我。”

    李含章脾气再好,终也冒出火气来。

    “莫说我这段时间帮了你不少忙,我还曾经拼了命救过你一回,你就算不肯帮忙,也用不着对我呼来喝去吧?算我李含章眼瞎看错了人,告辞。”拂袖便走。

    海冬青气得瞪起秀眸,喝道:“你给我站住。”

    李含章顿时立定,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鼓着眼睛,像是在比谁更凶,更像是在说:“有种你砍了我。”

    海冬青胸口急速起伏一阵,渐渐平静下来,垂目道:“你说就是了,我可以替你保密。”

    其实李含章已经后悔了,没有海冬青点头,这件事绝不可能成功。

    事关重大,他本来已经萌生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念头,打算硬着头皮服软,没想到海冬青居然会先他开口。虽然语气依旧很生硬,却是破天荒服软了。

    这让他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看海冬青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海冬青一直等着他说话呢!结果半天没声音,把移开的视线又移了回来。

    见他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又不禁恼火起来,冷冷道:“贼眉鼠眼的混小子,你又在乱看什么?”

    李含章蓦地回神,视线像火烧蛛丝一般缩开,嗫嚅道:“那个,那个,啊!其实船队运得不是货,是人……”

    海冬青呆了呆,双手按桌,往前倾身道:“什么人?”

    倾身一猛,有点地方难免晃荡,李含章眼神都瞧直了。

    使劲咽了几下口水,才使劲拔开视线,小声道:“是这样……”

    他在脑袋里组织了一下言词:“王魁一来岳州便向潘叔三大肆索要物资,稍有短缺便谩骂训斥,潘叔三忍无可忍,认为王魁若战胜而回,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海冬青那对十分英气的眸子越听越亮,忍不住打断道:“你是说岳阳帮的船队运得是岳州军,潘叔三趁着王魁攻打江城去偷袭朗州!”

    李含章先点头,又摇头:“不是朗州,是武陵。”

    武陵属于朗州,是王魁的老巢。

    武平军属于朗州军的一支,但是跟朗州军并不全然是一码事。

    海冬青兴奋得鼻息都粗了,俏脸红润涨晕,俏眸熠熠生辉,闪烁好一会儿,端容道:“我向你保证,这支船队一定畅通无阻,一路过去,什么风声都传不出来……”

    顿了顿,恶狠狠道:“谁传谁死!!”

    ……

    江城。

    黄鹤楼晚宴之后,风沙的日子很不好过,甚至算得上度日如年。

    他知道绝先生目前正在代表东鸟总执事和代表南唐总执事的秦夜商量怎么分赃。

    一旦分赃完毕,就会拿他开刀。

    没有什么比等着挨宰更难熬了。

    然而在郭青娥面前,在宫天雪面前,在伏剑面前,他亦如往昔,连着数日携三女游历家乡,谈笑依然风趣,看不出有半点不对劲。

    齐蝉做向导,乖巧的不得了,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没有半点媚言媚行。

    风沙本来就没把齐蝉当盘菜,觉得这样挺好,看齐蝉更顺眼了。

    倒是误会两人关系的宫天雪好生辛苦,不敢向郭青娥撒谎,又要帮风沙隐瞒,暗里怨怪风少真过分,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对不起婶婶呢!

    她倒不是觉得风少多几个女人有什么不对,只是齐蝉的出身实在上不了台面。

    私下里随便风少怎么样,但是这种外室不应该跟正妻照面,还装得若无其事。

    伏剑一直心不在焉,笑容少且勉强。

    她知道当前的形势对风少十分不妙。

    尽管不清楚绝先生和秦夜向风沙发难的事,猜也猜得到风少顶了很大的压力。

    最令她担忧在风少居然没有向她们发火。

    甚至连提都没有提。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好像九霄之上的雷霆,酝酿得越久,将来降下的雷霆越重。

    她知道诸女跟她一样,越来越怕,怕到噩梦满夜,时常惊醒。

    奈何风少不提,她们谁都没胆子点破。

    当然,她们也没闲着,与岳州的通信往来越来越频密。

    试图挽回已经不太可能挽回的大势。

    这天入夜,几名信使几乎前后脚来到紫阳山庄。

    分别跑进玉笋楼,莲实楼和芙蕖楼。

    很快,伏剑、授衣和初云不约而同,先后出门。

    授衣出来最快,衣衫不整。

    伏剑其次,甚至连鞋都忘了穿,赤着脚跑出来。

    初云出来最慢,也最慢条斯理,穿戴最为整齐。

    相同在于,三女一扫前日的阴霾,一个个容光焕发,满脸红润,喜色盈人。

    各有各的美艳,姿容丽色不可方物。

    聚首商量一阵,伏剑和授衣回去更衣,出来之后围坐小院中,似乎在等什么人。

    果然没过多久,马玉怜飞奔着进门,见着三女便笑道:“你们都收到消息了?”

    三女同样难掩脸上喜色,一个个脑袋点得飞快。

    初云嫣然道:“大家忍着没动,可就等你来了。”

    马玉怜感激道:“多谢多谢。”

    连一向和她不对付授衣,好像都一下子变得顺眼起来。

    授衣迫不及待道:“这是天大的喜讯,咱们快让主人高兴一下。”

    诸女使劲点头,联袂跑去风盖楼,都没把绘声叫出来通禀,直接闯了进去。

    不久之后,风盖楼传来风沙久违的笑声。

    自打回到江城,他还是头一次笑得这般畅快,实在难掩兴奋情绪,连床都没来得及下,居然当着郭青娥和伏剑的面就把授衣和马玉怜拽到了怀里。

    左一下、右一下,叭叭叭地啄个没完,就差直接拽进被窝了。

    两女又高兴、又害怕,闭着眼睛、缩着脑袋、紧着香肩,连动都不敢动。

    虽然夫人把她们几个贴身侍婢私下叫去吩咐过,许诺只要给主人诞下子嗣,那就给她们名分。但是,毕竟不敢当着夫人的面,让主人对自己做这种事。

    当然,更没胆子推开主人。

    因为事关四灵内斗,风沙口风很严,郭青娥并不知道他最近遭遇的困境。

    听诸女你一言我一语讲诉岳州情况,再联系风沙的态度,不免若有所思。

    不过,她很体贴,并没有追问究竟,反而借口修炼,起身去了静室打坐。

    把卧房留给了风沙……

    ……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三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四

    郭青娥走后,风沙起身坐到床边,随便披了条外袍,向诸女详细询问情况。

    授衣,尤其是马玉怜急着表功,你一句我两句,事情的面貌迅速清晰起来。

    风大三次刺杀王魁皆失败之后,授衣请她的好姐妹夏冬赶去岳州主持局面。

    马玉怜亦派出了张星火。

    授衣顺嘴提了一下,初云派了与张星火齐名的李含章。

    三人到岳州之后通力合作,分饰两边。

    夏冬装成狐仙连番袭击王魁,张星火和李含章数次出手相救,终于获得了王魁的信任,成为了王魁身边的红人。

    三人还合伙配合,设法离间王魁和岳州刺史潘叔三云云。

    风沙笑看两女讲诉,心知这番话恐怕不尽不实。

    比如“通力合作”。这两个丫头惯来争风吃醋,手下不相互拆台都是好的,什么时候能通力合作了?不过,结果总归不差,所以他并不打算深究。

    两女又言说三小姐麾下房方氏夫君乃是湘水十八连环寨的总寨主,与岳州刺史潘叔三相交莫逆。房总寨主得到三小姐和妻子的亲笔信后,亲自赶赴岳州面见潘叔三。

    终使离间之计板上钉钉。

    还说三小姐的侍女岳湘是岳阳帮岳帮主的女儿,岳帮主得到传信之后,不仅全力配合夏冬、张星火和李含章,更代表岳阳帮向潘叔三输诚。

    岳阳帮的投效终于使潘叔三下定决心,待王魁率武平军离开岳州之后,潘叔三以岳阳帮的船队为掩护,在海冬青的君山舰队护航之下,发兵偷袭王魁的老巢武陵。

    两女平常很不对付,只要主人不在跟前,三句话不到必吵无疑。

    这会儿倒是不忘一起给伏剑表功。

    风沙听得若有所思。

    这一套连环局,他嗅到了周宪的味道。

    真正的决策人恐怕不是出力最多的伏剑,而是两女都没怎么提及的初云。

    消息传来至今,武平军水师畅行无阻,已经逼近江城,正在攻打上游的长山。

    这是距离江城最近,也是最后一处拦江水寨。

    一旦武平军水师攻破长山,可以直接攻打江城。

    算算路程和时间,岳州军应该已经抵达武陵。

    不是正在攻城,就是已经攻破。

    毕竟王魁带着武平军倾巢出动,武陵城根本无兵驻守,想要破城实在太简单了。

    不过,攻城容易,守住很难。

    朗州近在咫尺,守将周峰不仅是王魁的部下,还是同乡,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初云这时轻飘飘地道:“周峰只会观望,不会干涉。”

    然后闭嘴。

    包括风沙在内,大家一起转目看她,见她丝毫没有张嘴的意思,心知这恐怕事关洪烈宗或者娥皇一脉的秘密。

    大家知情识趣,没有追问。

    风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道:“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马玉怜的耳朵立刻尖尖地竖了起来,忽闪的俏眸水汪汪地看着主人。

    脸上春晕艳若鲜桃,眉梢眼角间满是期盼。

    多少天了,主人难得有个好心情,现在这可是讨好主人的最佳时机。

    虽然与主人亲热已久,授衣远比马玉怜拘谨。

    私下里是另一码事,人多的话,她还是放不开,只是红着脸蛋扭捏偷瞄。

    伏剑有些害羞,有些迟疑。

    她和宫天雪、宫天霜毕竟不一样,一开始不是侄女而是婢女。

    还是贴身那种。

    一直以来,她都不敢跟别的男人走太近,生怕风少不高兴。

    琢磨这是个打破禁忌的好机会。

    如果风少开口,她可以半推半就。

    三女都在看风沙,唯有初云低头喝茶。

    她出身不好,经历更糟,难免自卑。

    这种时候,不敢争宠。

    风沙见诸女神态殊异,各具风情,不禁失笑。

    他的心情确实很不错,人也相当兴奋。

    不过,他现在并不单纯需要体欲上的刺激,更渴望精神上的松缓。

    于是借口询问朗州势态,把初云单独留了下来。

    事关洪烈宗的秘密,三女不好强留,只能不情不愿的告辞。

    初云十分惊喜,趴到风沙腿上,试图取悦。

    风沙没有阻止,掌心合上她那娇嫩的脸蛋,勾动指尖把玩道:“黄鹤一去不复返,形势亦然。”

    初云似乎娇羞地垂眸,少许后仰脸道:“好歹还留黄鹤楼,起码不空。”

    “怎么不空,你说说看。”风沙笑了起来,这就是初云讨他喜欢的地方。

    体欲上的刺激,精神上的松缓,初云都可以给他,他可以两者同享。

    “哪怕王魁覆灭,边高奇袭灭国所带来惊骇全然平复,困守孤城已成定局。”

    初云两颊忽浮流晕,猫咪般咽语道:“既成死子,只能弃之。”

    风沙嗯了一声:“这是形势一去不复返,我更想知道如何还留黄鹤楼。”

    初云歉然一笑,很妩媚、很嫣然。一心二用,难免变笨,这是风少,又不是授衣和马玉怜那两个笨女人,她根本用不着掰碎了解释。

    “只要王魁覆灭,江城无恙,江城会完好,武从灵就是黄鹤楼。”

    初云仰脸抿唇,眼神极其勾人。

    风沙拿指尖勾起她的下巴,笑道:“然后呢?”

    初云娇媚咬唇道:“黄鹤楼还在,就算引不来黄鹤,引鸟不难。”

    风沙唔道:“也就是说,只要干掉王魁,东鸟这盘大棋还有得下。”

    初云自信满满地道:“他死定了。”

    风沙低头凝视道:“莫非朗州守将周峰是洪烈宗人?”

    非是如此,初云何敢如此肯定?

    “只能说他和娥皇有些关系,但还谈不上是我们的人。”

    初云轻摇秀发,动作不大,却倍添魅力,神情姿态非常惹人爱怜。

    “不过此人野心很大,面上对王魁言听计从,实则不然。若非娥皇实在鞭长莫及,他早就把王魁干掉了。”

    风沙立刻懂了。周峰肯定跟娥皇一脉保有联系,甚至向娥皇求助过一些事情。

    只不过娥皇一脉相当势弱,根本帮不上忙而已,但是对周峰的心态十分了解。

    初云继续道:“别看朗州近在咫尺,他一定会坐视武陵城破,然后取而代之。”

    风沙沉吟道:“这样,我授你以全权,你派出特使联络他,给他所有他想要的支持,只要他明面上尊奉衡山公主,哪怕他想做东鸟王都可以。”

    他之所以失去东鸟大势,是因为边高已成死子。

    没有军队的支持,什么都是虚的。

    现在好了,周峰有军队,武从灵有大义。

    两者相结合,他可以重新夺回东鸟大势。

    初云迟疑道:“这当中有个碍难。王魁绝不能死在他手上,而且他必须帮王魁报仇,否则休想稳住朗州军。”

    风沙微怔,旋即恍然。

    初云之所以犹豫,是因为此举很可能会严重损害三河帮的利益。

    她怕得罪伏剑。

    风沙毫不迟疑地沉声道:“大势为上,大局为重。”

    换而言之,他将支持周峰给王魁报仇,哪怕最有可能杀掉王魁的人是潘叔三。

    初云细声道:“伏少那边……”声音愈小,头也越低,娇颜完全被垂发遮住。

    风沙忽然闭眼,近乎呓语道:“这是我的事。”

    ……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四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五

    次日清晨,风沙让绘声传口信,约伏剑出门游玩,并邀请房方氏和岳湘同行。

    还特意着绘声强调,他不会带随从和婢女。

    亲近和亲信之意蔚为鲜明。

    伏剑喜出望外,猜测风少这是要酬赏有功之人了。

    于是赶紧把哥哥赵反真和楚亦心都给叫上。

    赵反真本是云虚派到自己二弟身边的密谍,后来奉云虚之命,跟妹妹演了一出恶侍卫调戏弱少女的戏码,令伏剑成功博得风沙同情,成为风沙的婢女。

    当时风沙为了给伏剑报仇,还派人把赵反真捉来,任凭伏剑处置。

    这件事一直隐瞒到伏剑内奸的身份暴露。

    伏剑把哥哥藏了起来,从来不敢让哥哥在风少面前露脸。

    现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难得风少这么高兴,说不定会放哥哥一马,起码不至于当场发飙。

    总归有转寰的余地。

    ……

    紫阳山庄四面环湖,要出山庄必须乘船,靠岸之后再来乘车。

    伏剑陪着风沙乘船,余人早先过了湖,在岸边的马车旁等候。

    下船之后,准备登车,风沙忽然觉得车夫有些眼熟,于是向伏剑询问。

    伏剑没想到风少这么快发现哥哥,怯生生道:“这是离儿的亲兄弟。哥,你还不快来拜过风少。”

    风沙哦了一声,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下,瞟了赵反真一眼,笑道:“我说这么眼熟呢!原来是赵侍卫呀!能得赵侍卫替我执鞭,还真是荣幸。”语调很有些阴阳怪气。

    他对赵侍卫的印象极其恶劣。

    后来得知一切出自云虚安排,印象那就更差了。

    他当然知道伏剑一直庇护赵反真,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堂而皇之地站在他面前。

    赵反真额上冒出冷汗,结巴道:“风少……”

    居然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和智慧。

    他是密谍出身,其实胆子一点都不小。

    奈何就是怕,怕到双腿打颤那种,就差尿裤子了。

    伏剑比他还紧张,赶紧抱住风沙的胳臂,都快挤到自己的身体里面。

    深怕风少来一句:拖下去砍了。

    赵反真被妹妹藏着,并不意味着与世隔绝。

    相反,伏剑很多事情都找他参谋,所以他十分清楚风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说是翻云覆雨那都算是贬低。

    弄死他都不用自己下脚踩,随便露些不满,他这只蝼蚁就会被万脚踏扁。

    扁了很久,恐怕人家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楚亦心眸闪忧色,担忧地看了赵反真一眼,很想靠过去,又硬生生止住动作。

    作为伏剑的侍女,她经常给赵反真送饭送书,没少朝夕相处。

    赵反真不仅英俊风趣,而且聪明稳重。

    两人算是日久生情。

    伏剑开始晃动风沙的胳臂,撒娇道:“风少,这次幸好有哥哥帮离儿出谋划策,离儿实在离不开他嘛!”

    楚亦心和岳湘是伏剑的侍女,多多少少见过帮主在风沙面前是个什么样子。

    房方氏可是第一次得见,差点看掉下巴。

    一向霸道狠厉到令人窒息的帮主居然会撒娇?还撒得这么腻腻歪歪?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风沙被伏剑晃得骨头都酥了,笑道:“都说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倒是没听过兄妹怎么样。”显然还是很不爽。

    伏剑忙道:“兄妹齐心,合力断金。”

    风沙笑了笑,转头道:“这位就是房夫人吧!贵夫义薄云天,名震湘潭,家世不凡,连我这个江湖外的人都久闻大名。最难得贤伉俪鹣鲽情深,堪称侠侣典范。”

    鹣是比翼鸟,鲽是比目鱼。鹣鲽情深是对夫妻相当高的评价。

    房方氏福身道:“夫君若知风少如此盛赞,当会欣喜万分。妾身回去后一定转告夫君,并代夫君谢过风少夸赞。”

    风沙含笑回礼,转目看见楚亦心,歪头道:“原来是楚大小姐啊!劳烦你给房夫人和岳小姐当回车夫。”也有些怪腔怪调。

    他还记着在申州的时候,楚亦心把他按地上那事呢!

    心里十分不高兴,伏剑这丫头怎么专门带些不讨喜的人在他眼前晃荡?

    手下没人了?

    其实伏剑根本不知道这事。

    那日,楚亦心把风沙按地上后,李含章突然破窗,把风沙给掳走了。

    楚亦心难免心虚,并没有如实告知伏剑,只说遭遇袭击,风少被掳。

    后来风沙为了帮伏剑拉拢云梦楚家,当着楚堂主的面许诺让楚亦心进执法堂。

    伏剑因此以为风沙喜欢楚亦心,所以这次特意把楚亦心给带上了。

    哪曾想马屁拍上了马蹄子,见风沙好像不爽,当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风沙又转向岳湘,笑道:“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我就不跟你客套了。”

    岳湘是伏剑最喜欢的侍女,经常带在身边,他当然见过不止一次。

    不过,算不上熟悉,都没正儿八经说过话。

    因为岳湘也就干些端茶倒水的活计,再亲昵一些的事情都是伏剑亲自来。

    岳湘一面福身行礼,一面甜甜笑道:“当初伏少选了两位纯狐姐姐到风少身边侍奉,婢子为此失落了好久呢!没少埋怨伏少不给婢子机会。”

    她相当聪慧灵光,交代来历的同时,还透出了讨好之意。

    更难得不矫揉造作,马屁拍得没有刻意之感,一下子就与风沙拉近了距离。

    风沙展颜道:“房夫人和岳小姐都是功臣,今天咱们把身份全都抛开,以朋友之交,结义气之好。”就是让她抛开侍女身份,以朋友相交。

    岳湘脆生生道:“方姐姐和姐夫才是真正的大功臣呢!更有伏少运筹帷幄。婢子只是有幸得了伏少的调教,稍微懂点事罢了。”

    楚亦心在旁边冷眼看着,对岳湘的这副做派相当不屑,就差嗤之以鼻了。

    风沙心道这小丫头嘴巴真甜,难怪伏剑这么喜欢呢!故作不悦道:“我就想和岳小姐交个朋友,岳小姐这么不给风某面子吗?”

    岳湘娇憨道:“那风少能叫奴家湘儿吗?”

    风沙不禁失笑:“湘儿小妹,你可以叫我风大哥。”

    岳湘喜难自禁,赶紧娇滴滴地唤了声“风大哥”。

    风沙乐呵呵应了,然后请岳湘和房夫人上车,又和伏剑登上了赵反真赶的马车。

    马车动后,风沙捉住伏剑的小手拢在掌心,轻声道:“你最近心事重重,似乎有很多担忧。事到如今,我与你坦诚直言,你那些担忧,恐怕都是真的。”

    伏剑小脸唰地一白。

    “三河帮本身就是多方强行黏合的产物,至如今实在太大了。迅速扩张之时,一切矛盾皆被海量涌来的利益完全掩盖。可是并吞淮水之后,三河帮已经扩无可扩。”

    伏剑的脑袋本来嗡嗡乱响,却在风沙的柔声细语中渐渐冷静下来。

    “各方的利益冲突将会愈发尖锐,崩溃之势,不可逆转。与其等各方拆伙,不如主动拆分,起码还可以维系联盟,你是当之无愧的盟主,够资格跟你争的人不多。”

    ……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五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六

    因为曾与伏剑有过一段相依为命的日子,所以风沙相当疼爱伏剑。

    他直到现在都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伏剑推进三河帮这口大染缸。

    居然让这么一个单纯可爱的少女,变成一个狠辣腹黑的帮主。

    他完全无视了伏剑本为云虚的密谍,不可能没有心机这件事。

    能让他如此罔顾事实至偏心眼的人很少,数来数去也就宫青秀师徒。

    所以让伏剑拜宫青秀为师,还认作侄女。

    可见对伏剑感情多深。只不过他素来深沉内敛,情绪很少外显罢了。

    三河帮已注定面临拆分的局面,只是主动与被迫,或早或晚的问题。

    对三河帮倾尽心血的伏剑一定受不了。

    所以他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强行把伏剑带离淮水。

    免得伏剑实在接受不了,开始反抗,导致局面无法收拾。

    所以他必须把这个小丫头放置于自己的眼皮底下,看似限制,其实保护。

    现在终于吐露出来,他不免担心伏剑崩溃,一直小心翼翼地握紧伏剑的手,见这丫头怔怔发呆,于是揽上香肩,让她依偎在自己心口,哄孩子一样轻轻拍背。

    其实伏剑远比他认为的伏剑坚强多了,发怔之后,扬起脸蛋,轻声问道:“风少,真的已经无法挽回了吗?”

    风沙本还等着给她擦眼泪呢!手帕都拽好了,这丫头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呆了一呆,答非所问道:“关节在三河船社。拆分之后的三河帮将会以三河船社的名义形成联盟。我们主动退上这一步,隐谷就不会跟你争下一任尊主。”

    顿了顿,又道:“三河船社的尊主将会实际上成为三河帮联的盟主。”

    当时定好的规矩,三河船社的尊主三年一任,第一任尊主就是伏剑。

    正因如此,三河船社和三河帮好像是一码事,其实当中的区别大了。

    如今时间将近,快要到三河船社换届的时候,正好顺势解决拆分三河帮一事。

    伏剑想了想,问道:“那四灵呢?他们会同意离儿继续当这个尊主吗?”

    风沙正在考虑怎么把话题引到四灵呢!没想到伏剑居然自己提出来了。

    忍不住轻咳一声道:“只要我能占住东鸟大势,四灵就不能,也没办法跟你争夺尊主之位。如果我占不住东鸟大势,我就不能,也没办法帮你守住尊主之位。”

    这番话出口,也算如释重负。

    船社尊主之位对伏剑而言就是大局。

    只要能够连任,三河帮拆分之后,伏剑还是名义上的共主。

    否则地位就会一落千丈。

    在此大局下,为了帮他占下东鸟大势,三河帮做出牺牲,成为理所当然。

    伏剑反抱住风沙,仰脸道:“这次反袭王魁,可以助您占下东鸟大势吗?”

    风沙发现伏剑远比他印象之中更聪明、更乖巧,越发觉得这丫头好生可人,伸手轻摸她那充满光泽的柔顺秀发,柔声道:“可以,不过三河帮的利益很可能受损。”

    伏剑沉默少许,问道:“是跟赵姐有关吗?”

    她知道初云早就开始背着她搞鬼,为此还特意让岳湘到授衣身边探听消息。

    可惜初云口风实在太严,连授衣都不清楚,她就更无从得知了。

    风沙忽然发现伏剑所知,好像超出他的预计,沉吟少许,再度岔话:“房总寨主这次立下大功,怎么褒奖都不为过,我希望他再接再厉,能够再办成两件事。”

    伏剑赶紧竖起耳朵,凝神静听。

    “武陵被潘叔三偷袭,王魁别无选择,必须回救。朗州与武陵近在咫尺,他不愁没兵,所以为了保证速度,必定轻军疾回,以期翻盘。”

    岳州不仅是武平军的后路,更为武平军提供后勤补给。

    潘叔三身为岳州刺史,跑去抄王魁的老巢。

    意味着武平军的后路与后勤同时断了。

    江城只要坚守十几天,甚至几天,武平军将不战自溃。

    所以,王魁除退之外,别无他路。

    风沙知道伏剑不懂军略,所以特意介绍了一下局势,然后缓缓比出手指。

    “第一件事,请房总寨主务必让潘叔三袭杀王魁于回救之中。”

    他想了想,又补了句:“我会让风大派出一批高手相助。”

    王魁有四灵保护,正常情况下几乎不可能被杀。

    风大接连派出三批弓弩卫,几乎全军覆没,可见王魁身边根本是铜墙铁壁。

    军阵之中,乃至败军之中,情况那就不一样了。

    风沙继续比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件事,请房总寨主说服潘叔三攻下武陵之后,放弃据有武陵的打算。”

    伏剑思索半晌,迟疑道:“第一件事好说,第二件事,恐怕,很难。”

    想要人家把吞下肚的肥肉再给吐出来,其实远不是“很难”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朗州近在咫尺。前有朗州军为王魁复仇之师迫近,后有洞庭湖水匪纵横,截断来自岳州的补给。”

    风沙轻描淡写地道:“所以,我觉得说服潘叔三退兵不难,反倒是他该求着海冬青放他一条回路。”

    伏剑一句“这岂非过河拆桥”差点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潘叔三之所以偷袭武陵,是她和房夫人请房总寨主出面说服潘叔三。

    用得是三河帮的附庸岳阳帮的船,海冬青的君山舰队全程护航。

    结果包去不包回,甚至威胁截断后勤,这不是过河拆桥是什么?

    伏剑叹了口气,垂首道:“离儿知道了,一定会亲自交代房夫人,与她一起给房总寨主写信,并派人督厉。”

    背信弃义是江湖大忌。传扬开来,三河帮会很伤,后续影响无法估量。

    往后无论你想干什么,人家一定担心被坑。

    归附的帮会将人心浮动,连本帮死忠都会难以接受。

    最关键,三河帮等于和潘叔三翻脸,后果不堪设想。

    风沙将五指插入伏剑那香喷喷的乌黑亮发,爱怜地摩挲道:“事若功成,我保证房总寨主夫妇将会得到丰厚的回报,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尽量满足。”

    潘叔三杀王魁后必死无疑,项上人头会被周峰拿来收拢朗州军心。

    房总寨主与潘叔三相交莫逆,等于亲自把挚友送到鬼门关。

    人是周峰杀的,这个仇记不到他的头上。

    然而,他终究是幕后黑手,就算无法弥补,应该尽力补偿。

    伏剑听得一对俏目渐渐睁大,一脸不能置信。

    旁人说“什么要求都可以提”这种话,要么是大话,要么是笑话。

    出自风少之口,分量截然不同。

    看来风少为了确保占下东鸟大势,已经不惜血本。

    ……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六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七

    长山,深夜,军帐。

    王魁忽然找来李含章和张星火问计。

    原来岳州刺史潘叔三突然率领岳州军突然发动偷袭,兵临武陵城下。

    开始扎营伐木,意图攻城。

    消息往来需要时间,收到这消息的时候,武陵恐怕已经被攻破了。

    潘叔三的反水意味着岳州从坦途变钉子,完全截断了武平军的后路。

    王魁焉能不慌,如何不急?

    他希望李含章和张星火跟他一起回去,并许以高官厚禄。

    张星火同意了,李含章拒绝了。

    李含章还惦记着营救衡山公主,不想跟着王魁走回头路。

    当着王魁的面,有些话张星火无法说破,除了拼命使眼色暗示,没有办法明示。

    奈何李含章决心已定,坚决告辞。

    尽管王魁有些失望,并没有阻拦,很爽快同意了。

    李含章出营寨之后,汇合了一直跟在附近的夏冬。

    夏冬之所以和他和张星火搭伴,说巧也不巧。

    当时三人都跟在王魁附近,一直设法接近。

    于是频繁碰面。

    一次巧合,二次误会,三次不打不相识。

    最后总算说开了,大家居然目的相同,不如搭伙一起干,才有之后种种。

    已然开春,仅微寒而已,夏冬穿了一身绒绒的白裘,看着就热。

    偏偏额上、脸上连半颗汗珠都没有。

    黑发黑瞳,白裘白尾,灵气逼人,容颜既美且娇。

    当真像是一位美丽的狐仙从画中走到人间。

    又妩媚,又迷人,又可爱。

    这段日子,李含章跟夏冬已经混得很熟,赶紧把事情说了。

    听他说完之后,夏冬带着他找到一个位置合适的山头观望。

    整夜过去,只有几艘小型战舰先后离开。

    大纛并没有撤,天明之后照常升帐。

    李含章认定王魁已经走了。

    肯定是安排了替身,来了个壁虎断尾。

    夏冬很不理解:“他真的走了?丢下军队不要了?”

    这段日子她扮成狐仙,没少跟军队打架。

    总算弄明白帮会和军队的区别。

    什么高手也冲不过枪林,挡不下箭雨。

    甚至扛不住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墙。

    所以一个帮会顶多横行乡里,一支军队却可以称王称霸。

    王魁能舍得丢下?

    “后勤断了,后路也断了。”

    李含章笑道:“往前攻不下江城,往后攻不下岳州。军中存粮不过五日,哪怕靠劫掠恐怕也撑不过十天。不尽快溜走,等到缺粮的时候,等军队哗变再走就迟了。”

    夏冬觉得有道理,缓缓点头。

    李含章俯瞰下方大片营帐,叹道:“王魁是个人物,对我也算不错,可惜了。”

    夏冬不关心这个,舒气道:“王魁一撤走,江城就安全了,总算可以回去了。”

    在她的帮助下,李含章和张星火成功混到王魁身边,筹划如何行刺。

    结果三人分别收到内容几乎相同的传信。

    不再以取王魁性命为目的,还开始很细致地指引。

    直到现在她才有些领悟,这恐怕是一盘很大的棋。

    李含章扭头问道:“狐仙姐姐,你接下来要去哪儿呀?”

    自打结识,他就管夏冬叫狐仙姐姐。

    夏冬温柔体贴,待他们很好。

    所以他一直没有改口。

    夏冬蓦地回神,微笑道:“我也去江城。”

    李含章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灰草根,笑道:“既然都回江城,不如同行。”

    ……

    虽然王魁甩下军队先走了。那是偷偷溜走,并没有公开。

    武平军刚攻下长山,占据长山是事实,而且仍在筹备攻打江城的种种事宜。

    所以下游至江城的水路当然断绝,两人去江城只能走陆路。

    好在长山距离江城实在不算远,也就翻一山,过两湖而已。

    山虽然不大,湖却不小,但是路通。

    路是小路,走不了车马,只有本地人知道,道上经常用来走私。

    李含章曾在长山办过多起走私案,这条小路是拿脚丈量过的,熟得不能再熟了。

    上午启程离开长山,下午江城那高大巍峨的城墙便已然在望。

    看得见城墙,也就转上了大道。

    道上车马众多,很多人拖家带口,显然因为担心战火而逃离江城。

    大多是些富绅之流,车马精致,衣饰华贵,人却仓皇。

    普通装扮的百姓倒是不多。有,也很可能是装的。

    武平军都快打到家门口了,江城肯定九门皆闭,全城戒严。

    一般二般的人别说出城,甚至没法上街。

    这时候还能逃出城的人,恐怕都不一般。

    一路上,唯有李含章和夏冬两个逆行之人,自然十分显眼。

    两人于大道上走了没多久,出现了一些趁乱抢劫,乃至行恶的家伙。

    大家都忙着逃命,无不袖手旁观躲着走。

    两人顺手打发了。

    距离城门很远就开始了哨寨,甚至军寨,将通往江城的道路封闭。

    有些只让出不让进,有些严禁出入,远处的城门更是封得死死的。

    好在还有零星的人从附近而来,往道上汇聚。

    两人反着追溯,很快发现有人从高高的城墙上垂下大大的竹篮。

    每次垂下的竹篮内都塞满了人,少说也有五六个,压得竹篮绳索嘎吱嘎吱乱响。

    城墙下遍布一些摔烂的篮篓和尸体,散布着一些物什的零碎。

    瞧着触目惊心,气味令人作呕。

    想从坐竹篮上城墙是不可能的。

    李含章专门抓走私的,当然知道很多走私的门道。

    领着夏冬沿着城墙去往长江方向。

    走着走着不禁奇怪,城外成片的树林居然全被伐空。

    方圆十里之内,光秃秃的一览无余。

    为了不被当成奸细,两人只能绕了一大圈,远离城墙。

    眼看夜幕降临,总算抵达江边。

    李含章在一条小支流的乱石滩上翻弄一阵,居然翻出一条小艇。

    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两人乘着小船沿着支流往里面划,越划荷叶越多越密,加上黑灯瞎火,根本看不清水道,甚至看不清十步开外是个什么情况。

    偏偏李含章非常熟门熟路,不用眼睛就知道往哪里划。

    期间多次遇上挂着明灯巡扫的巡逻船。

    李含章仗着小艇甚快,在荷叶之间躲来躲去,很快进到一片湖泊之中,依稀可以看到湖岸上零星的灯火,最关键湖心岛上灯火通明。

    夏冬惊讶地四面张望:“这不是紫阳山,咳,紫阳湖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对江城并不熟悉,也就识得紫阳山庄。毕竟启程前在这儿住了半个月呢!

    李含章笑嘻嘻道:“紫阳湖有段水道完全在城外,每当到了季节,这里到处都是荷叶,就算一次来个十艘八艘,只要不当面撞上,根本发现不了。”

    ……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七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八

    随着武平军来袭,江城风雨欲来。

    江城会众位高层越来越慌。

    尽管掌管着政权,江城会毕竟是个帮会,对于行军打仗之事根本一窍不通。

    一众高层无不头疼城防。让他们抄刀子打架还行,拿旗子打仗那还真不会。

    江城会江城堂的吴副堂主趁机推荐了齐蝉的父亲齐老爷子。

    齐老爷子曾经是江州防御副使,尽管因为江州被南唐军攻破而被贬至江城当个有名无实的转运使,好歹也当过将军,领过兵、打过仗。最关键,守过城。

    总比他们这群抓瞎的家伙强多了。

    具体过程当然不会这么一帆风顺。

    短短十几天时间,足有四位江城会高层或横死,或宣布金盆洗手。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高高在上地操纵,甚至或至拨弄。

    江城各处,冒出十数场莫名其妙地厮杀,少则数人,多则数十人。

    似乎是有另一只无形的手试图阻拦,然而最终缩了回去。

    最后,齐老爷子被江城会临危受命,任命为江城防御使。

    最近半个月,齐蝉很忙,忙着开心。

    整天坐在家里收钱,看着日进斗金,那是相当满足。

    前段时间,她十分卖力地陪着风少及亲眷游览江城。

    趁着风少高兴,她壮着胆子把自己收人钱财,却无力消灾的事说了。

    也就是帮着江城各方人物保全、转移财产之事。

    结果挨了风沙一通臭骂,让她滚回去闭门思过。

    齐蝉非常听话,说闭门那是真的足不出户,说思过那是真的面墙干坐。

    结果思过一完,刚出房门就得知父亲已经成为江城防御使,负责江城城防。

    当时就喜疯了。她以为天大的事,没想到风少就这么轻飘飘地给她解决了。

    至今还像做梦一样。

    随着武平军逼近下游,连破江南数处水寨,剑锋直至江城之意昭然若揭。

    想要逃离江城的富人越来越多。

    齐蝉开始坐地收钱,要价越来越高,只要给得起,那就出得去。

    齐老爷子重新掌兵,自然要召回旧部。

    还留在江城的旧部不多,多是这些旧部的后代。

    这些人齐蝉熟啊!都是打小跟她一起长大的,一个个对她言听计从呢!

    既然多是她儿时的伴当掌管城防,那么放什么人出去,放多少人出去,完全是她一句话的事。当然,好处也是要给的。

    她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发战争财”了,还真特么好赚。

    这日深夜,齐蝉睡得正香,美梦正酣。

    阿紫忽来报说,李含章回来了。

    齐蝉立时睡意全消,从又大又香软的床上一咕溜爬了起来。

    随手抓来一条根本遮不住肉的轻纱,胡乱往香躯上一裹,就这么赤足跑到楼下。

    别说地板,连楼梯的台阶上都铺着名贵的西域地毯。

    地毯色泽鲜艳,图样斑斓,好似行于百鸟之中,正受百鸟朝凤。

    既不冷脚,亦不硌脚,走路无声。

    之前齐蝉试图自保,所以请李含章过江,解救东鸟的衡山公主。

    现在衡山公主对她而言已经不再重要。

    不过,李含章毕竟为了她千里奔波,她当然要好好酬谢。

    楼下是客厅,李含章低着脑袋,站得笔直。

    尽管没有抬头,眼珠子倒是滴流乱转,十分震惊这里的奢华。

    他是很穷没错,但是走私抓多了,眼光可不低。

    这就么随便偷看一圈,称得上价值连城的物件,不下于五件。

    熏香氤氲满厅,令人全身舒坦。

    一闻就知道定是名贵的香料,还是名家精心调制。

    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你回来得正好……”

    齐蝉轻盈地步下楼梯,笑盈盈道:“我家老爷子已经重掌军权,负责江城城防,正在广招旧部呢!”

    李含章听得一愣,猛地抬头。

    老爷子赋闲很久了,怎么会突然负责城防?

    这根本是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嘛!

    齐蝉把自己往软绵绵的香塌上一扔,娇躯优雅地斜靠,双腿诱人的屈并。

    以慵懒黏人的声线道:“我当然不会忘了你,位置都给你留好了,过几天你就可以去莲花渡上任,当个都头。虽然是个副的,但你是我的人,腰杆可以比正的硬。”

    语气态度很有些高高在上,并非突然改变,而是一贯如此。

    就算她当初再怎么落魄,那也是在上层圈子厮混的大小姐。

    身份地位比幼年这些伴当高多了,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李含章脑袋有些乱。

    他和夏冬这此混进城来,发现有人直接从城墙上用吊篮送人送物。

    甚至送马车和拉马车的牲口。

    这么明目张胆,没有驻军参与那才是活见鬼了。

    他本以为是江城会默许,没想到居然是老爷子管城防。

    老爷子能干这种事?

    齐蝉嫣然道:“连胡迪那小子我都不计前嫌,帮他谋了个军职,让他管西南段的城防,何况咱俩什么关系,我心里是有数的,绝不会亏待你,一切来日方长。”

    以及李含章的资历,完全可以放在北面守江防。

    用船运人运货,那可比翻城墙快捷多了,也更赚钱多了。

    李含章沉默一阵,忍不住道:“我今天进城,恰好路过胡迪的防区,看见不少人用吊篮下城墙,吊篮过满崩断,不少人活活摔死。这些事,老爷子知道吗?”

    早先他路过西南段城墙,没想到居然归胡迪管辖。

    齐蝉脸色微变,没有吭声。

    除了送人出城,财产保全的生意她也做得不亦乐乎。

    毕竟很多东西现在带不出城。

    这种生意虽然获利少,但架不住乱世之中意外频繁。

    比如一家人死绝之类,存在她这里的那些财宝岂非无主?

    所以,有些事情她故作不知。

    李含章看她脸色,心直往下沉。这才多久不见,大小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免痛心疾首道:“大小姐,伤天害理的战争财,不能发!”

    齐蝉冷下俏脸:“李含章,你算老几,什么时候有资格教训我了。”

    李含章再度低头,讪讪闭嘴。

    齐蝉挺身坐直,声音放柔:“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所以我不怪你。阿香,给他拿一盘金锭。”阿香是云本真派给她的另一名剑侍。

    她把李含章放去莲花渡,是想李含章开条出城的水路。

    前提是,李含章必须要像胡迪一样听话。

    否则那就不是一条通路,而是一堵墙。

    念着两人的关系,她还是愿意劝一劝。

    当然是用金子劝。

    “这盘金锭你收下,权当替我跑腿的酬劳,只要你肯听话,往后只多不少。”

    跑腿?李含章猛地抬头凝视,怔了少许,沉声道:“大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钱我不会收,莲花渡我也不会去。”

    齐蝉满心期盼的等了半天,结果等来这么一句,不禁拧眉道:“你什么意思?”

    李含章摇头不语。

    是齐蝉请求他营救衡山公主,为此他千里奔波,几次出生入死。

    结果就换来“跑腿”两个字,心都凉透了。

    齐蝉以为李含章嫌钱少,不悦道:“我再给你加一盘总行了吧!”

    李含章继续摇头,岔话道:“我答应人家的事已经办完了,正准备去迎接衡山公主,此来正是请大小姐一起……”

    虽然初云确实如此答应他,他毕竟不放心,如果人家反悔怎么办?

    他认识最大的大人物就是齐大小姐,自然拉上齐大小姐以防万一。

    齐蝉色变道:“好吖!你攀上公主了,自然不用把我放在眼里了。也是,救驾之恩,何止换个小小的副都头,更瞧不上我这小门小户小姐这点小钱了,是不是?”

    李含章有些懵逼,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想,结巴道:“这,这是两码事……”

    齐蝉气鼓鼓地挥手道:“把他给我赶走,我再也不要见到他。”

    阿紫和阿香悄无声息地左右包夹,把李含章给架了起来,双脚离地那种。

    李含章使劲扭摆几下,没能挣脱。

    他又不敢真的动武,结果被两女硬生生地拖到门口,凌空一推扔了出去。

    ……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八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九

    大往小来谓之否(pi),小往大来谓之泰。

    前者出自周易否(pi)卦,后者出自周易泰卦。

    两者合起来就是否极泰来。

    风沙现在就感到否极泰来。

    东鸟形势逆转的同时,北周对南唐的攻势已经全面展开。

    北周淮南道行营前军都部署,司空李珍率大军兵临寿州。

    柴兴亦亲临寿州前线督战。

    李珍麾下十二军使之归德军军使韩通率领归德军由寿州出发。

    不经淮水走陆路,千里奔袭江都府。

    按理说,北周应该先攻下寿州,然后由淮水顺流而下,攻打濠州,泗州,楚州。

    攻破楚州之后再溯大运河南下攻打江都。

    否则淮水南岸濠州、泗州等南唐诸州可以南下阻截归德军。

    长江北岸南唐诸州也可以北上阻截归德军。

    归德军若在长途奔袭之中遭受到两面夹击,必定全军覆没。

    偏偏殿前司都虞侯赵仪奇袭清流关得手,紧接着攻下滁州。

    滁州过江就是江宁府。

    淮南腹地等于被赵仪这一下凿穿。

    长江北岸南唐诸州顿时动弹不得。

    赵仪率军威逼江宁的同时,也在实际上拱卫了归德军的南翼。

    又因柴兴亲临寿州,御驾亲征。

    淮水南岸南唐诸州无不据城固守,不敢轻出。

    否则寿州一旦破城,北周大军将顺着淮水势如破竹。

    届时,淮水防线将全面崩溃,淮南之地将尽归北周。

    所以,归德军的北翼也安全了。

    韩通奔袭之举,别说南唐方面没有预料到,风沙也没有预料到。

    江都府内无防备,外无援军,被韩通一举攻克。

    风沙看得战报之后,恨不能击节称妙。

    更加庆幸王魁已经被迫轻军撤回。

    可以设想一下,若王魁攻下江城,江州,可以顺着长江直攻江宁。

    届时,江宁府将面临来自北周水陆大军三面合围,南唐必灭无疑。

    单以战术论,这要比他预先设想的攻唐之策还要精妙,也更凶猛。

    不过,将导致王朴的平边策之明策成功,暗策失败。

    大势不复,大局崩溃。也就是胜在战术,败在战略。

    最终便宜了契丹,可谓是得不偿失。这是对他而言。

    对六位四灵总执事那就未必了。

    虽然会便宜契丹,却有可能把他给按死。

    总比让他顺利登顶,来个反攻倒算好。

    毕竟契丹人要不了他们的命,他可以。

    韩通和赵仪尽管于空间上不处在一处,实际上正在通力合作。

    换而言之,两人背后的北周总执事、玄武总执事、白虎总执事,乃至朱雀总执事,联手了。起码在这件事上联手了。

    难怪可以把消息瞒得密不透风呢!

    韩通是汴州玄武主事,他的手下,率军奇袭江都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不知道。

    连赵仪奇袭清流关都是永宁告诉他的。

    四灵方面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传给他。

    哼哼!

    ……

    倚翠楼,顶楼,上房。

    绝先生和秦夜皆在座。

    风沙没坐,面向两人,拿着根筷子在一副悬挂的大地图上兴致盎然地指指点点。

    “无论是赵仪奇袭清流关,还是韩通奔袭江都,无不出人意料。以奇取胜,妙到毫巅,越品越深。然而,以奇胜之前,还有一句。风某学浅,斗胆请教绝先生?”

    绝先生黑着脸捋须道:“孙子兵势篇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然也,绝先生果然精通军略。”

    风沙指尖转筷子,笑而又点。

    “赵仪是奇,韩通是奇,王魁是奇,请教绝先生,正在何处?”

    绝先生听他居然还提王魁,脸色更黑了:“柴皇是正,正在寿州。”

    “绝先生果然大才,一眼洞悉胜负手。”

    风沙笑得更开心了:“寿州一日不克,下游濠州、泗州、楚州一日在南唐之手,大运河亦然。赵仪也好,韩通也罢,将时刻面临后路截断的风险。”

    这不仅是后路的问题,更要命在后勤。

    百斤粮运到千里之外,若无水路可走,就算全程大道通途,光是运粮的丁夫和骡马人吃马嚼,能余三四十斤粮运达前线就很不错了。

    一旦后勤补给不上,纵百万大军也将土崩瓦解。

    绝先生脸颊抽搐两下,指尖硬是捏断几根胡须。

    水道、关隘和某些城池之所以是兵家必争之地,是因为人可以跋山涉水,补给不行。强行绕过去,就要顶着后勤被断,全军覆没的风险。

    王魁就是断在后勤。

    其实风沙是在挤兑人,但凡脑袋转慢点都听不出这小子的话外留白。

    风沙把指尖的筷子转得飞快,笑吟吟道:“光凭陆路补给千里之外,不知后勤还能维持多久。嘿嘿,两支强弩震动南唐,实则强弩之末也。”

    南唐淮南诸州就算不敢轻出驻军,袭扰粮道并非难事。

    哪怕收买点山贼盗匪也能对运粮队造成很大的破坏。

    于敌国就地征粮,更非一蹴而就的事。

    哪怕南唐官员全部归附,个个效忠,一时半会儿连籍册都别想理清,何况征粮。

    “办法,当然还是有的。”

    风沙一脸认真地道:“比如屠城抢粮,把人充做‘两脚羊’。历史上先例不少,最近一次就是前唐的黄巢……”这话不是说给绝先生听的。

    一直没做声的秦夜果然截话道:“北周肯定不会行如此人神共愤之恶行恶事。”

    他出身南唐四灵。哪怕身为东鸟玄武观风使,也不可能坐视南唐四灵利益受损。

    赵仪奇袭清流关他知道,韩通同时奔袭江都他不知道。

    一路奇袭和两路并袭导致的后果截然不同。

    如果早先知道了,他早就跳出来反对了。

    风沙见他反水到自己这边,展颜道:“所以,赵仪和韩通绝不可能撑太久。”

    观秦夜的反应,这事恐怕没有跟南唐总执事徐玄通气。

    或者通过气了,但徐玄拉不到第二个盟友,反对无效。

    绝先生沉默少许,缓缓道:“李珍兵力占优,柴皇御驾亲征,攻打小小的寿州却久攻不下,其实别有隐情。”

    风沙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扬眉道:“正要请教。”

    ……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九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十

    绝先生一提寿州,风沙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嘴上说“请教”,其实暗嘲他自不量力。

    绝先生也就能搅搅东鸟的水。

    寿州?他够得着吗?

    不过,能提到寿州,说明绝先生是个人物。

    眼光毒辣,视野宽广,思路开阔,非同一般。

    现在的寿州确实是紧关节要的胜负手。

    绝先生森然道:“李珍跟隐谷关系密切,肯定得到了某些隐谷高层的授意,刻意延缓,甚至阻挠攻城,居心叵测。”

    秦夜顿时不敢吱声了,绝先生分明已经把勾连隐谷这顶大帽子举了起来。

    他脑袋小、肩膀弱,可不敢被扣上一下。

    风沙心道你不提我也要说,真当我娶个隐谷的行走代言白娶了,正色道:“这事我倒也有所耳闻,据我所知,李珍跟某些道门高层的关系不是密切,是非常密切。”

    绝先生呆了呆,旋即醒悟,他也是一时气糊涂了,失去了冷静。

    勾连隐谷这顶无往不利的大帽子扣谁都能扣得,唯独扣不了风沙。

    人家甚至戴得明目张胆,戴得兴高采烈,特么就差直接说出来了。

    风沙回桌就坐,笑道:“隐谷跟咱们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跳出来搅局才真是活见鬼呢!现在人家就是搅了,那又能怎么办呢?要不,咱们搅回去?”

    绝先生气得胡须都快吹了起来,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正值决定天下大势,以及东鸟大势的关键时刻。

    哪有功夫,更没余力跟隐谷纠缠不休。

    何况风沙这小子肯定是明面支持,背后拆台。

    搅什么都不可能成功。

    绝先生定下神,冷冷道:“老夫才懒得管那些牛鼻子不好好呆在山上修仙,下山来作什么妖。佛门,佛门跳出来横插一杠子又算怎么回事?还想再被灭一回吗?”

    风沙故作惊讶道:“佛门怎么了?”

    他当然知道怎么回事。

    佛门与他达成协议,十四年之内以墨修马首是瞻。

    他想让佛门动点手脚实在太容易了,也就传句话的事。

    “柴皇出征之前,符后百般阻挠,说什么不宜亲征。好在柴皇没听她的,结果她居然跟着一起去了。”

    绝先生沉声道:“佛门跟南唐沆瀣一气人尽皆知,符后跟佛门什么关系,风少你曾经主导灭佛,应该比我清楚。堂堂天子行营,还有半点秘密可言吗?”

    符后随同柴兴亲征,意味着佛门倾注关注、人手和各种资源。

    由此所蔓延开的影响,绝不仅止于弄点情报,跟南唐方面互通有无那么简单。

    佛门在南唐相当势大,与北周仇怨又深,卯起劲来拆台,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灭佛一事已成过去,当下形势恐怕没有第二次灭佛的余地。就算有些余地,我人在东鸟又如何操刀北周?”

    风沙含笑道:“正好秦兄在此,绝先生完全可以代表总执事让他来干嘛?涉及东鸟四灵的内部事务,不用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秦夜又不傻,能接这种烂活?斩钉截铁地道:“如此重大决策,当需六位总执事共议,再由总执事面授机宜,在下现在不敢妄言。”

    北周攻势之猛烈,超乎预料,南唐求和已成定局。

    南唐君臣早就选定了出使北周的人选,正是北周总执事。

    之前是想免战,现在是要求和。

    北周四灵接下来有很多事要求风沙帮忙。

    与绝先生的合作期已过,他的态度必须逆转。

    绝先生低头抿酒,心知这回栽到姥姥家了。

    风沙敬酒道:“边高率军抵御大越已成定局,我觉得他功成返唐之后,很可能再率军过江,援军江北,击退赵仪来袭之军。”

    放任大越北伐东鸟,对他在东鸟的布局大为不利。

    寄望周峰及麾下朗州军之后,边高军也成为了他的阻碍。

    因为周峰必须要攻下潭州,他才能通过周峰掌控东鸟。

    所以只能牺牲边高麾下之军。

    至于边高,他还是要死保的。

    秦夜跟着敬酒:“边高将军勇略过人,在下也觉得他是领兵抗周的不二人选。”

    他没想到风沙跟六位总执事放对,还能你来我往,打得势均力敌。

    虽然目前还谈不上赢,但是也未见得会输。

    他可不想再得罪,能卖好赶紧卖好。

    绝先生勉强挤出个笑容,举杯道:“我不反对。”

    不管怎样,还是把边高这柄扎进东鸟心脏的尖刀拿去跟大越硬拼。

    总归是划算的。

    至于其他事情,东鸟四灵皆无力阻止,他更无能为力。

    三杯一碰,各自饮尽。

    个中滋味,五味俱全。

    在座三人,各自回味。

    绝先生和秦夜都知道,这杯酒仅是开始。

    接来下这顿饭,恐怕还要回味很久。

    无论之前逼着风沙割了多少肉,现在都得吐出来。

    说不定还要加倍呢!

    风沙知道自己目前并未赢。

    现在两边的胜负系于寿州。

    当前形势下,寿州城破,南唐必灭。

    此时南唐覆灭,他在南唐的势力必被肃清。

    于是他在东鸟独力难支,进而在北周都站不稳当。

    只能勉强自保,无法侈谈登顶四灵。

    如果寿州在这场战争中坚守下来了,起码坚持到北周这次无法灭南唐。

    那么形势将会重返他预设好的布局。

    以南唐迫东鸟,于东鸟扎深根,再反过来巩固北周。

    待到他三地势力皆站稳脚跟,他就有能力登顶四灵。

    然后以四灵之力助北周北击契丹,南灭南唐,一统天下。

    六位总执事,乃至绝先生显然也注意到了寿州这个关节。

    所以绝先生刚才其实是在试图影响寿州的形势。

    寿州的布局是他早就设好的,到点发动而已。

    只是没料到人家祭出王魁。

    如果让王魁顺利攻下江城、江州,水师逼近江宁。

    再与赵仪和韩通联手,说不定真能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攻破江宁,灭掉南唐。

    那样的话,他在寿州的布局等同于失效。

    总之,寿州的布局根本不是针对绝先生的,是针对六位总执事。

    绝先生接不下很正常,六位总执事则不然。

    往后还有得斗呢!

    ……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上面欢声笑语,下面刀光血影 十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隔空抛暧的南唐太子妃

    风沙这次翻盘,其实翻得相当侥幸。

    当风大派出的第三批杀手在岳州城外失手之后,他已经拿王魁毫无办法。

    只能眼睁睁看着王魁率军进攻江城,然后汇同赵仪和韩通三面围攻江宁。

    一旦江宁城破,南唐覆灭,他同样一败涂地。

    万幸,他身边那几个丫头很卖力,也很能干。

    居然真的帮他翻了盘。

    所以,这段时间他忙着论功行赏。

    不过,有些行赏的方式更像跟一众美婢鬼混。

    连续鏖战,他有些受不了。初云、授衣和马玉怜却食髓知味。

    简直疯得有瘾,缠个没完。

    绘声带着林羊羊和东果这些天尽忙着熬粥、配酒、配食。

    都是找夕若姑娘要得方子,专门针对主人的体质调配的药膳。

    保证补得精力充沛刚好尽兴,又不至于补过头上火喷血。

    但也禁不住主人一日三餐外加几顿夜宵甜点,顿顿不落。

    最后还是夫人看不过出面阻止,那三个狐媚子才算消停。

    与此同时,风沙还在等待初云落实与周峰的交涉。

    只要能获得周峰的支持,并帮周峰获得朗州军的支持,武从灵就可以登台亮相。

    他当然不会干等着回信,开始着手帮武从灵布局。

    江城会首当其冲。

    办法是早先想好的,煽动并支持江城会的少壮斗老朽。

    最后以少壮派大获全胜而告终。

    齐蝉的父亲齐老爷子这个外人得以就任江城防御使。

    好歹也是一位老人,江城会那些老辈多少好想一点。

    这件事情,虽然风沙是幕后主使,还真没出多少力。

    不是胜在他手段高明,胜在秦夜主动退让。

    这个人情,他记下了。

    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还回去。

    正琢磨呢!鼻尖嗅到一股醉人的芬芳,几乎令人瞬间沉醉至微醺。

    转眼一看,林羊羊明眸媚转,红唇更艳,薄薄轻纱掩不住曼妙纤条。

    行如摆荷,分外迷人。

    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鼎古色古香的香炉。

    风沙靠在躺椅上,从下往上这么斜着看,林羊羊这丫头的身材,真好。

    尤其裙纱轻薄,又背着阳光,当真透光。

    两条长腿映于纱上,袅袅行来,腿影特别匀称修长,更不乏妖娆。

    风沙定了定神,总算把视线挪到香炉上。

    香炉形似含苞待放之荷花,细看却是群峰兀出之锐顶。

    娇嫩与沉稳居然完美的合二为一。

    正在飘腾轻雾,缭绕炉身,好似群山朦胧。

    予人一种非常缥缈,如观仙境之感。

    最妙在山间数名仙女,轻烟弥漫之中,好似浮动起舞。

    制作精细,纤毫毕现,神情姿态,无不诱人。

    风沙打量几眼,讶道:“博山炉!现在少见呐!看样子像是西汉之物。”

    林羊羊嫣然道:“主人好眼光,正是武帝时的博山炉,名为凤起龙腾。”

    说话的同时,将博山炉搁于躺椅旁的茶几上,自己挨着主人跪坐下来。

    绘声依偎在主人另一侧奉茶,探头过来看了看,警惕道:“怎么是妃色?”

    这粉雾非常淡,淡到凑近才发现是粉色,否则她早就起身拦住了。

    林羊羊忙递上个黑木盒,介绍道:“香名媖女儿,是主人故友亲手调制……”

    木盒镂空,内装香饼,外有刻字,字体隽秀。

    风沙瞟了一眼。字数不多,只有两行。

    上刻:媖女儿香。下刻:盼请轻嗅。

    风沙看见那个“媖”字就笑了起来。

    什么媖女儿香,分明是女英女儿香。

    他一闻就知道这是助情之香。

    周嘉敏是女英,女儿香是体香。

    给他送这种香,取这种名,还盼请轻嗅?

    这位南唐太子妃还真会玩暧昧,隔空撩人。

    另外,林羊羊居然把香点了送过来~

    啧啧~

    风沙接过香盒道:“她有心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什么事说吧!”

    林羊羊本来就是他特意留给南唐方面的沟通渠道。

    周嘉敏千里迢迢给他送礼,当然有事。

    找他什么事,其实他也猜得出来。

    林羊羊本还在犹豫怎么开口,闻言心下一喜,挨上来撒娇道:“这是唐人馆的馆主孙夫人要婢子转交给主人的,主人抽空见她一面好不好?”

    风沙没答,转视绘声。

    绘声瞪了林羊羊一眼,给人牵线搭桥居然不事先跟她通个气,简直岂有此理。

    故作思索道:“待会儿马玉怜要陪主人练武,并用午膳。饭后齐蝉小姐邀请主人去她家坐坐。下午回来陪两位小姐聊天,并设家宴。晚上授衣给主人运功养生。”

    风沙不禁苦笑。他这一天,尽跟女人混了,摆手道:“今天不练武了……”

    绘声忙道:“约在闽商会馆。”

    风沙哦了一声:“齐蝉那儿有什么好坐的……”

    绘声赶紧道:“她办了个茶会,请到了江城堂的吴堂主。”

    风沙挑眉道:“就是那位刚从副堂主升为堂主的吴大有?”

    绘声点头道:“就是他。”

    吴大有是江城会少壮派的首领之一。

    上次送主人过江的江城商会副主事陈轻舟就是吴大有的徒弟。

    此人事关武从灵入主江城会,主人一定会郑重其事。

    风沙果然不提了,又道:“那就让授衣明晚再来吧!”

    绘声小声道:“夫人叮嘱过,授衣必须每晚临睡前给主人导引行气。”

    授衣的师门武阳龙尾派乃是大彭遗脉,最擅养生。

    其绝学导引术不仅是内家正宗,更是天下少有的嫁衣之功。

    可以将己身精元渡于他人,助人养生。

    最近主人劳累过了头,夫人很不高兴,所以下了强令。

    风沙当然不会违逆永宁,挠挠头问道:“那明天呢?”

    “明天约了衡山公主游玩,中午汇同马玉怜去闽商会馆用午餐,餐后汇同三小姐一起去三河帮驻点,之后携马玉怜和授衣在倚翠楼宴请秦少……”

    风沙不吭声。

    去闽商会馆也好,去三河帮驻点也罢,都是在给武从灵正式亮相提前铺陈。

    至于带马玉怜和授衣去见秦夜,是想给两女在东鸟和南唐谋个四灵的职位。

    这些事都很重要。

    绘声继续道:“晚宴后夏小姐有约,说是要给主人引荐迫退王魁的功臣。”

    林羊羊越听越急,偏又不敢插话。

    风沙低头看了看掌中的香盒,沉吟道:“待会儿去会馆不想坐马车,走走路散散心也好,不知道孙夫人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散散步聊聊天?”

    现在关节在寿州,南唐形势对他而言并非迫在眉睫。

    南唐之事他完全可以跟秦夜谈,跟南唐总执事对接。

    周嘉敏这时找他,无非想从他这里求个心安。

    跟哄孩子没什么区别。

    不过,周嘉敏心思一乱,很容易病急乱投医。

    还是要哄的。

    “愿意愿意。”

    林羊羊大喜过望,脑袋点得飞快:“她就候在庄外,随时可以陪主人走走。”

    俏眸媚闪,吹弹可破的脸蛋兴奋的涨红,瞧着特别诱人。

    其实绘声和林羊羊都已经开始浮现出媚态。

    毕竟一直都点着助情的焚香呢!

    风沙多少也有些心猿意马,脸上当然完全看不出来。

    ……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隔空抛暧的南唐太子妃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心坚如铁,杀人如麻

    王魁当然不想自己轻军回救老巢的途中被人堵截,所以严厉地封锁消息。

    甚至安排了替身装作他仍在军中的样子。

    加上他从岳州卷走大批物资,武平军又只是原地驻守。

    粮草和士气维持半个月,甚至维持一个月都不成问题。

    最关键,江城是帮会管辖,向来疏于军备,别说反击,连出城都不敢。

    王魁还指望救家成功,然后继续攻打江城呢!至不济也可以安然撤军。

    目前知道王魁溜走的人寥寥无几,绝不包括江城会高层。

    在江城会看来,武平军攻下长山,意味着马上攻打江城。

    虽然一直没有动弹,并不意味着不攻了,反而更像是憋着什么狠招呢!

    越拖越久,越想越怕,江城越发风声鹤唳。

    齐老爷子上任后,开始征召城内青壮入伍。

    除了一部分勇武者补充城防军,泰半青壮还是干些搬运物资、修造工事等重活。

    江城早就物资短缺,物价飞涨,尤以民生物资最缺最贵。这些丁夫虽然劳苦,却可以吃上军粮,甚至有余补贴家用,总强过为了口吃的卖儿鬻女,所以报名者踊跃。

    最近又开始征召老弱妇孺驻入工坊。

    以驻军眷属为主,多是干些缝缝补补等活计, 同样能够挣到份口粮。

    此举可以使守城将士无后顾之忧,心无旁骛地死守到底。

    当然, 也可以视为扣下人质, 因为集中造册很方便连坐。

    优渥在前, 雷霆在后,怎能不让人效死命?

    亦从城内各个风月场所强征妓籍补充营妓, 此举有效提升了驻军的士气。

    还有诸如平庄,推墙,伐木之举。

    平城外农庄是坚壁清野。

    推城外之墙是防止敌军以此为掩体, 躲避箭矢。

    伐空城外林木使己方有充裕的木材制造守城器械,使敌方无法就近取材制造沉重巨大的攻城器械。更使城外失去遮掩,敌军难以掩藏,己方则居高临下一览无余。

    更多措施,不一而足。

    光看这些军令, 就知道齐老爷子确实知兵, 更懂守城。

    上任时间不算长, 已经成功稳住军心,甚至提涨士气。

    最关键, 民心虽慌不乱。

    城内也实在没剩下多少闲散的青壮可以生出什么乱子。

    虽然江城的战争氛围极其浓郁, 街上非但不空, 反而人来人往, 相当热闹。

    载运物料的车马、扛送物资的丁夫,来一边去一边, 泾渭分明, 秩序井然。

    江城由帮会辖管,武风一向兴盛, 原来主街不及的巷内没少群架伤人之事。

    如今全然不见, 治安之良好,远超过往。

    江城已经军管,风沙当然不会随便上街。

    除了绘声之外,自然还带上了林羊羊。

    三河帮驻江城的主事梁执桨亲自带人护卫。

    吴夫人也带了几名心腹侍卫。

    前呼后拥十好几人,距离风沙和吴夫人很远。

    他们都持有江城总管府派发的特别令牌。

    只要不强闯军事要地, 随时随处, 往来无碍。

    当先那几人,相当霸道地驱开沿途一概人等。

    所以风沙才能一边悠闲漫步,一便跟吴夫人闲扯, 还有闲暇观察江城当下风貌。

    正因为这次没有乘坐马车,否则他还注意不到如今的转变呢!

    街上成群结队的丁夫对这一行人自然倍感好奇。

    不过随同的士卒督厉甚急,没有人敢交头接耳。

    吴夫人是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 端庄高雅,风趣知性,很有股子成熟的魅力。

    风韵十足,令人如沐春风。

    与之相比,绘声和林羊羊简直是生得不能再生的青酸涩果。

    周嘉敏之所以通过吴夫人之手送给风沙那么暧昧的媖女儿香,其实是在告诉风沙,吴夫人是她的亲信,亲信到她跟男人搞暧昧这种事,吴夫人都知情。

    如此,既能不落人口实,还能让风沙晓得,可以跟吴夫人无话不谈。

    除了一开始寒暄之外,吴夫人一路上专捡些李玄音的事说。

    这招确实很管用。

    风沙对自己这个小姨子一直抱有歉疚,一个劲地询问近况。

    自从他写信告知与永宁成婚之后,李玄音再也没有回信,显然生气呢!

    吴夫人当然专捡好话说。

    其实据她所知,永嘉公主在国内的处境十分不妙。

    不过风沙已经续弦,天知道对佳音公主还剩多少情分。

    所以,她根本不敢实话实说,免得仅余的情分散淡。

    赶紧把话题扯开,提及倚翠楼迁回原址一事。

    风沙笑了起来,代齐蝉感谢她让出唐人馆。

    林羊羊见主人心情不错,给吴夫人使了个眼色。

    吴夫人别开脸又扭回来,眼眶已红,哽咽道:“如今形势危若累卵,皇后忧心忡忡,太子妃夜不能寐,永嘉公主愁肠百结, 贱妾更是六神无主,盼请风少赐教。”

    风沙表态道:“陛下早就升洪州为南都建南昌府,可是一直没有迁都。依我看,暂避锋芒实乃上策, 陛下安然,国体稳固。”

    唐皇迁都,等同于李泽接掌南唐皇权。

    这对他和周嘉敏来说,乃是双赢。

    谈论这件事对吴夫人来说忌讳很大,字斟句酌道:“据贱妾所知,确实有人上奏提议迁都,只是朝堂上下主战居多,担忧此时迁都更壮北周军威,使之得陇望蜀。”

    这是隐晦地告诉风沙,不是太子妃不想这么做,而是做不到。

    亦暗示太子妃同样担心北周大军强渡长江,攻破江宁。

    换而言之,太子妃也主战。

    “兹事体大,朝臣诸多考虑实在情理之中。”

    风沙沉吟道:“北周两支奇兵看似凌厉,其实已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哪怕注定要迁都,确实也不急在这一时。”

    既然周嘉敏不想这时迫唐皇迁都,他没有必要牛不喝水强按头。

    这事急不来,让周嘉敏知道这是他的最终目的足矣。

    吴夫人见风沙这么好说话,并没有坚持迁都之意,不由暗松口气,打起精神道:“贱妾一介女流,不懂军略,还请风少赐教,何为强弩之末?”

    风沙笑道:“满朝文武知兵者所在多有,当然看得清当今形势,所以主战者多,避战者少,看似危,顶多难。太子妃冰雪聪明,自然洞若观火,用不着我来献丑。”

    这就是在哄孩子了。

    周嘉敏实在太过依赖他,哪怕明知道形势如此,也非要出他之口才能心安。

    吴夫人见气氛不错,于是道出此行另一个目的。

    “北周突然犯境,边高将军立时孤掌难鸣,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皇后,太子妃和永嘉公主都希望风少能够救边高将军于水火。”

    风沙嗯了一声:“关于边高将军,我有一个建议,已经写信请求皇后和太子妃酌情考虑。不过信件往来耗费时日,或许夫人有更快的渠道传与周知。”

    吴夫人端容道:“贱妾可以直接给边高将军写信。”

    风沙噢了一声,吴夫人显然受获全权,可以直接决定相关事务。

    “我希望边高将军能够击退大越北伐之军,同时也能由来路返回,然后重整旗鼓,过江迎击北周大军。不过,我只能保证边高将军,仅以身免。”

    他这番话等于葬送了一整支军队。

    这是可以堆成山的人命。

    心情沉重,所以措辞艰难。

    但是心坚如铁,毫不犹豫。

    吴夫人眼睛一亮,忍不住追问道:“此言当真?”

    边高立下的灭国之功,并不因功败垂成而失色。

    因为非是败在边高。

    奈何边高坐困愁城,可能战败,甚至被擒。

    现在捧高,后果难料。

    边高安然回国,功劳才能定鼎,太子妃方能收获果实。

    至于军队的下场,不在她考虑之内。

    说话间,一行人行至闽商会馆的街口。

    风沙驻步,凝视吴夫人,郑重承诺道:“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边高将军。”

    吴夫人难掩兴奋之色:“贱妾回去就给边高将军写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好消息?风沙心生不悦,淡淡道:“我还与人有约,请夫人慢走。”

    吴夫人很不情愿,奈何以她的身份,肯定不受闽人欢迎,只能告辞。

    ……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心坚如铁,杀人如麻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哪个男人不爱看女人打架呢?

    尽管手无寸铁,实则杀人如麻。

    或许有些人喜欢,甚至沉醉于这种生杀予夺的感觉。

    风沙并不喜欢,情绪相当糟糕。

    不过,很快就笑容满脸。

    一众闽人早就等在闽商会馆的门外,一个个伸颈眺望。

    大家见风沙到了,无不喜形于色,万分热情地簇拥着马玉怜迎上来。

    又兴高采烈地把风沙迎进门。

    尽管有三河帮维护,江城的闽人仍然处于底层,生活困苦。

    仅是少了很多欺凌罢了。

    又因为有三河帮维护,他们不在强制征召之列。

    然而,这也意味着吃不着军粮。

    这些青壮多半曾被抓去矿洞服苦役,至今心有余悸。

    不少人宁肯饿死也不想再服徭役。

    导致现在十分困窘,有时连饭都吃不上。

    大家只能眼巴巴地指望玉怜公主想办法。

    马玉怜用心想了,搞出一个比武大赛。

    还召集女子比纺织,让孩童们比踢毽。

    一开始大家不理解,人都快饿死了,弄什么幺蛾子。

    结果公主每次都会邀请风少。

    风少每请必到,而且必不空手。

    哪怕摆上个十几桌,还有富余。

    分分省省,起码可以救助最困苦的族人。

    大家这才知道公主的用意,夸赞公主心巧之余,也不免奇怪。

    在他们心中,风沙根本是自己人。

    缺什么,直接要就是了。

    他们身份低不敢搭话, 玉怜公主怎么说也是风少的身边人。

    这有什么难的。

    马玉怜如此绕着弯子折腾,当然有苦衷。

    她还没有那么大面子, 弄不来足以养活几百户的物资。

    直接要, 主人肯定不给。

    江城面临攻城, 物资极其有限,

    主人不可能为了喂饱闽人, 无视其他百姓的死活。

    于是她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主人果然很大方,每次都很支持。

    风沙当然清楚马玉怜的心思。

    之前守住江城才是第一要务。

    他可以帮闽人,但不会过度。

    直到确定王魁离营, 这才授意齐蝉私下调配军粮投往市面,缓解民生紧张。

    江城的闽人同样可以受益。

    不过,王魁离营的情报目前很重要,尤其不能让江城会知道。

    人只有面临恐惧的时候, 才会愿意交权。

    江城会正是恐惧武平军破城,才会把军权交给齐老爷子这个外人。

    过程之中,还是见了血、死了人。

    换做平常,显然绝无可能。

    总之,危险的氛围维持得越久, 江城会愿意交出的权利也就越多。

    越方便武从灵掌权。

    马玉怜对这些情况心知肚明,所以这次请主人来也不再借口比什么赛了。

    吩咐诸人摆席设午宴之后, 羞答答地拉着主人去功房,说是要陪主人练武。

    跟在旁边的绘声不禁撇嘴,看她这副娇艳媚姿,就知道她脑袋瓜里正在想什么。

    林羊羊不敢跟两女争宠, 一直低着头, 装作看不见。

    风沙笑道:“你胆子不小, 以为不在夫人跟前,就可以乱来了?”

    永宁觉得他最近没日没夜地跟一众美婢鬼混,实在没个节制, 让他休养生息。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乖乖听话呗~

    马玉怜被主人说破了心思,脸泛红霞,如带酒晕,容光更添丽彩, 羞涩地轻轻咬了咬唇角, 双手抓住主人的腰带晃荡:“婢子学了一套掌法,想练给主人看嘛!”

    小手白嫩,劲却不小, 风沙止不住地被她拖着走,打趣道:“什么掌法,居然让你这么迫不及待?不会是什么烈火干柴掌吧!”

    其实他的心情不佳,然而马玉怜这般模样,非常勾人,着实**。

    足以令人忘却心灵上所承载的负担,起码也是缓解。

    说话时恰好到了功房,马玉怜一手拉门,一手把主人拉进房内。

    尽管绘声很吃味,还是示意林羊羊留在外面把住门口。

    她进门之后,乖乖地把房门关个严丝合缝。

    然后转着脑袋到处找床。

    这是功房,什么都有,就是没床。

    马玉怜一进门就踮起脚尖,到主人耳边呢喃道:“主人是火,婢子是柴……”

    这段时间,闽商会馆上下很难熬,大家全都指望她。

    她当然更加难熬。

    幸亏主人接济,这才勉强撑下来。

    这跟平常讨好主人的心思完全不同,多了盈胸的感激。

    因为想讨好,所以想讨好,就是想讨好,单纯想讨好。

    “柴?”

    风沙不禁失笑,伸手捏她的腰笑道:“有这种柴吗?”

    马玉怜怕痒,咯咯娇笑,胡乱缩躲。

    风沙连抓几下,居然全部抓空,哟呵道:“会身法很了不起吗!让你见识一下你主人我的掌法。”

    马玉怜立时不躲了,迅速跟主人打成了一团。

    掌来掌往,有声有色,这边击空,那边击响。

    倒是有那么点拳拳到肉的酣畅,只是声音更加清脆。

    绘声在房内发现不少牛皮团垫,屁颠屁颠地收了一摞, 转目见主人跟马玉怜打得火热,不由暗骂狐媚子,马后莲。

    手上却麻利地把团垫铺了个整整齐齐,还当场揉了个垫腰。

    气鼓鼓的样子,好像揉得就是马玉怜,那是相当使卖力。

    这么卖力当然不是好心便宜马玉怜,纯粹是方便主人。

    马玉怜怎么可能打赢主人?很快不支,顺势伏身,并腿侧卧。

    把正在揉垫子的绘声给挤开了。

    咬着下唇仰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俏模样,只是那对眸子甜得滴蜜。

    风沙得意洋洋地摇掌道:“怕了吧!不想再挨几下,那就快叫主人。”

    马玉怜眼波流转,红晕双颊,模样娇艳绝伦,姿态海棠春睡。

    不依的腻声撒娇,一声软绵的主人硬是唤得迤逦不绝,荡魂散骨。

    那模样、那姿态、那语气,分明是还想再多挨上几下。

    绘声被马玉怜挤开,正生闷气呢!见她一副欠拍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了,笑道:“这么喜欢挨打,我来陪你打。”

    说完就后悔了,缩着颈子偷瞄主人,见主人含笑盈盈,显然并没有生气。

    她的胆子立时大了,使劲瞪着马玉怜道:“快起来。”

    尽管凶光毕露,居然还是那么妩媚,一点都不凶狠。

    马玉怜十分后悔,赔笑道:“绘声姐,我哪是你的对手。”

    她刚才一心惦记着讨主人开心,没有留意环境,真不是故意把绘声挤开的。

    绘声很多地方大,唯独心眼小,主人都没反对,她怎么可能放过马玉怜,嫣然一笑,一个闪身,扬裙飞足。

    足尖所指,正是马玉怜的俏脸。

    马玉怜脾气甚好,那也不是没有脾气,见她下脚这么恨,多少有些火了,玉掌撑地,裙角飞扬,旋风般转了起来。长腿甩似鞭,双腿绞似剪,把绘声的脚一下踢偏。

    绘声足未落地,粉拳就打了出去,也是照脸。

    好像不在马玉怜脸上留下个印子便不肯罢休似的。

    马玉怜终于压不住火了,立刻还以颜色。

    两只欺霜赛雪的玉掌顿时来回穿风,掌风骤起呼啸。

    不似蝴蝶蹁跹,仿佛雕鹰捕猎,眨眼之间就跟绘声对了七八掌。

    若刚才跟风沙这样打,随便一掌,都不用打实,凭掌风都能把风沙当场打趴下。

    趴到爬不起来那种。

    绘声毕竟是云虚调教出来的剑侍。

    武功不算高,为人又懒散不爱练功,

    不过,那也要看跟谁比。

    她肯定打不赢纯狐姐妹,但是绝对不怵马家姐妹。

    几乎一瞬间就与马玉怜打得眼花缭乱,满屋都是香风倩影。

    更是兔起鹘落,忽缓忽疾,裙腾带飘,当真好似落英缤纷。

    林羊羊把脑袋探进门来打量,见状吓了一跳,犹豫少许,想把脑袋缩回去。

    风沙已经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看戏,招手示意她过来。

    林羊羊好似顶风冒雪般缩着脑袋,顺手从路过的小几上拎了把酒壶,抓了个酒杯,挨到主人身边给主人倒酒,从头大尾别说看,甚至都没敢抬头。

    倒是风沙瞧得津津有味,喝得啧啧有声。

    本来糟糕的情绪,好似劲风吹云,云开日出。

    心头艳阳高照,眼前艳光四射。

    ……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哪个男人不爱看女人打架呢?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不在江湖的江湖传说

    茶会比宴会更加高端,也更加私密。

    每个茶会都意味着这是一个核心的小圈子,一场宴会则是许多小圈子的集合。

    身为一名高级交际花,江城无论多么高端的宴会,齐蝉总能找到办法混进去。

    多半单身进场,结伴离场,几乎每次的男伴都不一样。

    茶会则不然,没有人圈内人引荐,那是绝对进不去的。

    小圈子之间自然有重合,有的人只混一个小圈子,有些人同时混好几个小圈子。

    通常而言,一个人参与的小圈子越多,说明地位越高,身份越重要,吃得越开。

    这点对高级交际花同样适用。长得漂亮确实能让门槛相对较低,但是绝对不低。

    齐蝉曾经先后有过两个比较固定的恩客,一个处了一年半,一个处了两年多。

    能够处这么长时间,彼此间的感情当然相当不错。

    所以她曾以女伴的身份,多次参加过不同的茶会。

    在自己的家里举办自己的茶会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好歹正儿八经见过猪跑,办起来自然有模有样。

    尤其她最近收了不少礼物,其中不少好茶,可以拿出来显摆。

    茶会以茶来冠名,煎茶,品茶, 却未必谈茶。

    茶只是引子,大家以此而来, 不会因此便去。

    之所以办这个茶会, 是因为她觉得是时候组建自己的核心小圈子了。

    不仅有这个必要, 而且有这个底气。

    这次邀请的与会者不多,加起来也不超过十个人。

    其中六人是跟她一起长大的伴当。

    父辈皆是她父亲部将的后代, 本人也都在齐府做过侍卫。

    与齐家的关系不可谓不亲近,与她的关系不可谓不亲密。

    其中四人现在身负军职,分别任职于江城东西南三面城墙, 以及中城区。

    中城区是正职,负责宵禁巡逻等事宜。

    其余三人副职。

    胡迪正是四人之一。

    齐蝉本来给李含章留了莲花渡的副职。

    几个军职之中,这个水师职务最好,算是对李含章的犒赏。

    结果这小子不识抬举, 居然不要。

    当时她一时火大,把人扫地出门。

    生了一夜闷气,又不免后悔。

    因为她实在找不到更可靠、更合适的人就任此职。

    这个职位不占住,东西南北中就漏了个口子,没法包圆。

    所以这次也给李含章发了请帖,希望让胡迪他们劝劝他。

    另一位受邀者是江城堂外执务陈轻舟,刚刚升任江城堂外执法。

    别看仅一字之别, 其实已经从江城会的中层步入江城会的中高层。

    陈轻舟仍然兼任江城商会副主事, 起码名义还是她在商会的副手。

    最后一位受邀者是陈轻舟的师傅,原江城堂副堂主, 现任江城堂堂主吴大有。

    这并非是齐蝉发出的请柬,而是陈轻舟主动提出。

    受宠若惊之余, 马上给风少发了请柬,告知此事。

    她尚有自知之明, 自己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情妇。

    一向只有风少找她,她根本没有资格主动找风少。

    之所以这么郑重其事, 是因为吴大有的身份确实非同小可。

    江城会总共有三位核心高层, 共同执掌江城会。

    除开江会主之外, 还有两位堂主,及四名分堂堂主。

    分堂堂主虽然也是堂主, 然而分堂所在地势力不大。

    虽入核心, 顶多旁听。

    江城堂和江州堂自然最为重要,两堂堂主也是江城会的副会主。

    江城会还有不少去职的前辈,说话分量很重, 甚至不啻于会主。

    不过前段时间发生些变故, 让形势出现了一些转变, 形成了一种很微妙的态势。

    尽管吴大有在少壮派的支持下一举跃入江城会核心,然而至今没有成为副会主。

    因为老一辈的反对始终存在。

    不过,并非没有老一辈支持吴大有。

    毕竟吴大有也是有师傅的,他的师傅也是有老朋友的。

    江湖同样重视师承,师徒等同父子,甚至比父子还亲。

    支持自己的徒弟当然不遗余力。

    江州堂堂主常年呆在江州,所以吴大有现在名义上是江城的二号人物。

    按理说齐蝉甚至连见都见不到这样的大人物,换成齐老爷子还差不多。

    吴大有之所以愿意纡尊降贵,主动参加齐蝉举办的茶会,正在于齐蝉的背景。

    之前陈轻舟送风沙过江参加黄鹤楼的晚宴,风沙报得身份是三河帮的风客卿。

    陈轻舟地位不够高,不清楚三河帮的风客卿是何许人也,吴大有可是非常清楚。

    三河帮仅有一位风姓客卿。

    当初金陵帮在江州捣鬼,在江湖上搅起血雨腥风,并勾连江城会的叛徒,原江州堂副堂主白枫,污蔑江州堂堂主血洗盟帮。

    试图让白枫取而代之,来个鸠占鹊巢。

    其时,江州堂堂主四面楚歌,连自家人都不敢站出来替自家的堂主说话。

    正是这位风客卿代表三河帮从头到尾全力维护。

    顶着巨大的非议,硬是把江州堂堂主保护起来。

    堪称不遗余力,最终挫败了金陵帮的恶毒奸谋。

    直到江城会查出白枫的奸细身份,弄清了前因后果,总算给江州堂堂主正名。

    事后复盘,江城会高层无不一身冷汗。

    如果让金陵帮得手,江城会将会失去江州,这还了得!

    这不光是势力上的巨大损失。

    江城会实际上是替东鸟皇室把守江城和江州。

    两城作为东鸟与南唐之间的缓冲地带,拥有示警和缓阻的作用。

    政治意义极其重大。

    如果因为战争丢失还则罢了,那是无可奈何。

    无故丢掉江州, 那可不是砍几个脑袋可以了事的。

    江城会高层有一个算一个,铁定被暴怒的主子灭族。

    江城会和三河帮的关系之所以如此亲密无间,正源于此。

    不过这件事实在太丢人了,传到东鸟皇室耳朵里更是失职。

    所以江城会根本不敢公开,仅限高层知道。

    风沙当时也一直隐于幕后,仅是见过江州堂堂主罢了,外人并不知道内情。

    虽然这件事不能公开,但是江城会没少以别的名义褒扬。

    江州客侠,义行可风。风客侠之名在两江地界上也算赫赫有名。

    只不过长闻侠名,不知何许人而已,以为此侠就叫风客侠。

    空穴来风都未必无因,何况还是江城会一众高层亲自放风。

    自然传得神乎其技,搞得如雷贯耳,其实很多事迹都是张冠李戴。

    风沙这次来江城没有公开亮相。

    如果知道风客卿到了江城,江城会一定大张旗鼓,盛大欢迎。

    给予的礼遇绝不会低于帮主宫天离。

    吴大有从陈轻舟那里得知风客卿的行踪之后,并没有告知别人。

    一来风沙不愿意公开行程,肯定有原因,他不想好心办坏事。

    二来他想先私下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引为臂助,助他早日成为副会主。

    按理说,三河帮与江城会关系再好,也不能插手江城会的内部事务。

    尤其插手这种高层人事,非常犯忌讳。

    风沙倒是个例外。

    江湖上不仅讲道义,对“恩仇”二字同样看得很重,甚至比性命还重。

    有恩必报,有仇必血。

    风沙根本不用直接插手,只需公开表明一些对他友好的态度。

    江城会那些前辈的态度一定会有所改善。

    原本敌视的动摇至中立,中立的动摇至亲近,亲近的转而支持也说不定。

    为此,他私下里动用了很大的力量查找风客卿的下落。

    居然没有找到!!

    以他的身份,在江城会的地位,哪怕找条野狗都能找到。

    只要江城有这条野狗。

    何况一个大活人呢!还是一个在江湖上很有名望和身份的大活人。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偏偏真的发生了。

    于是又把陈轻舟找来详细询问,恰好陈轻舟受邀参加齐蝉的茶会。

    顺嘴说了。

    吴大有认为可以通过齐蝉得知风客卿的下落,甚至能够与之联络。

    哪怕风客卿已经离开江城,这也是个联络渠道,往后肯定用得上。

    所以他决定参加这场茶会,准备卖齐蝉一个好,把关系搭建起来。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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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风之花雨介绍:
人人都喜欢美人,风沙喜欢成就美人。路数邪门的幽诡妖女,圣洁无暇的清丽仙子,冷艳娇娆的江湖帮主,名闻天下的绝色舞姬,掌控一国的冷酷女王……性格迥异的美人一一现身于残酷的乱世,成为当世瞩目的焦点,肩负起不同的使命,推动天下从纷乱走向统一。作为操纵和塑造者,风沙始终处于少有人知的幕后,历史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岁月的灰尘渐渐掩盖至深埋只剩一句:若见花雨,必是兴风。郑重强调:本文很正经*3兴风之花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风之花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