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兴风之花雨TXT下载兴风之花雨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兴风之花雨全文阅读

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对眼

    刘公子此来江城,主要目的是见风沙,明面上自然有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就是代表大越,与东鸟衡山公主商谈与与两国战事相关的种种事宜。

    其实就是和谈。

    当然,仅是做个样子,有个可以公开的说法而已。

    既然没有跟刘公子谈崩,风沙自然不会赶人, 更需要保证人家的安全。

    于是,邀请刘公子一行人在白云楼别院住下。

    尽管没有限制自由,园与园之间还是隔开了。

    不会允许刘公子和他的人到处乱走。

    马珂润现在兼着武从灵的女官,无论私下还是公开,都便于居中联络。

    所以,风沙将刘公子这一行人交给她来负责。

    刚把刘公子安置好,绘声匆匆来报,说李含章带人围了白云楼, 堵了别院的门。

    风沙沉吟道:“把他请进来。”一转念, 补了句:“对人客气点。”

    绘声啊了一声。

    李含章带了这么多人打上门。

    这叫什么?这叫侵门踏户。

    不好好教训一下,那还了得?

    所以,她直接把“请”理解为“捉”了。

    风沙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哼道:“我相信他不至于无礼,你好好请就是了。”

    绘声就是狐假虎威的典型,狗仗人势的翘楚。

    惯常对人又凶又狠,好像比主人还像主人呢!

    如果他没加后一句,绘声肯定是另一种请法。

    没过多久,李含章果然跟着绘声来了,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像是随从。

    绘声当先走到月亮门前,直接穿门而过,后面三人被门口的四名弓弩卫拦下。

    一人对上一个,最后一个拦门。

    四名弓弩卫既不做声,也无甚动作, 就是拦着路看着。

    李含章把脑袋一歪,也不做声, 也无动作, 就是看着。

    男随从赶紧上前一步,向李含章附耳道:“这是要搜身。”

    李含章干缉私的,当然知道人家什么意思,冷冷骂道:“还真是邪完了。到底谁特么是官,谁特么是匪啊!”

    说着,把脑袋歪到另一边,冲绘声喊道:“喂,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啊!你敢让人搜我?我还没让人搜你呢!”

    风沙还是呆在老地方,花园里,树荫下,躺椅上乘凉。

    一边撸猫,一边发呆。

    他发呆的时候,通常都是在想事。

    听见李含章在那边扯着嗓子叫嚷,不禁转头张望。

    绘声吓了一跳,立时凶巴巴地瞪着李含章。

    她确实是有意想刁难一下李含章,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敢扯着嗓子喊。

    这下可好,惊动主人了。

    自然又气又急,冷叱道:“让他闭嘴。”

    话音刚落, 李含章对面的弓弩卫立时动手。

    另外两名弓弩卫则一动不动, 仅是盯着男女随从。

    李含章幼呵一声,同时还手。

    风啸声疾,拳溢劲风。

    居然将当面的弓弩卫一拳打退好几步,站定了人还在晃。

    脸都紫了,一副快要吐血的样子。

    绘声有些发愣。

    弓弩卫可都是高手,论武功至少不会比她姐差,反正肯定比她强。

    如果跑出去混江湖,保证都能名震一方,居然一个照面就吃亏了。

    实在出乎她的预料。

    李含章同样震惊,手更是震麻了,连抬都抬不起来。

    勉强撑住了脸色没变而已。

    心道哪来的高手,武功这么厉害,居然给人看门?

    风沙不知什么时候从躺椅上爬了起来,快步走来,朗声道:“都堵门口干什么,还不快请客人进来。”

    脚步忽然缓了缓,认出李含章的那么男随从是张星火。

    绘声跑来,伸手往回一指,告状道:“他们不肯搜身,还出手伤人。”

    风沙横她一眼道:“你懂不懂规矩,人家官差办桉,你敢让人搜他?”

    李含章忍不住看了张星火一眼。

    当初张星火跟他说,此行只要依着规矩来就不会有事。

    现在看来,好像有点道理。

    张星火回他一斜眼,就差回以冷哼了,一副颇为不屑的样子。

    风沙含笑向李含章抱拳道:“这丫头被我惯坏了,不懂事,让李马快见笑了。”

    李含章斜了绘声一眼,哼道:“不懂事就要多教,不懂规矩就要多学,坏了规矩可不行。也幸好碰上是我,不跟她计较。”

    他向来不轴,脸皮更厚,毫不犹豫地把规矩挂在嘴上了。

    风沙笑了笑道:“李马快大度。”比手道:“三位请进。”

    进了花园,到了树荫,自有侍剑摆上桌椅、送上茶点。

    风沙抱歉道:“我身体孱弱,实在受不得闷热,不请几位进厅了。这里有荫凉有冰鉴,还算凉爽,望三位不要怪我怠慢。”

    李含章道:“你在这儿倒是舒服了,我那群兄弟还在外面晒着呢!”

    风沙道:“李马快爱兵如子,佩服。”向绘声吩咐道:“送些冰鉴、凉茶、瓜果、遮蓬给外面的兄弟解渴、消暑、遮荫。切记,一定要表明这是李马快的要求。”

    绘声刚挨了主人训斥,已经蔫巴了,根本不敢再凶李含章,低眉顺目地应声。

    李含章挺得意的,阴阳怪气道:“瓜果要挑甜的,凉茶要拿大碗,不要吝啬送冰,遮蓬多搭几顶,记住了吗?”

    绘声脸都气红了,银牙都快咬碎了,奈何不敢回嘴,只能低头走人。

    风沙请三人入座,问道:“李马快突然登门,可是为了莲花渡私盐桉?”

    李含章点头道:“风客卿爽快,那我直说了。有诸多证据直指贵帮的房方氏和岳湘涉桉,我查到她们正在你这里,所以今天特意登门,务必带她们回去问话。”

    风沙道:“问话可以,带回去就不必了。”

    忽然抬手道:“李马快莫急,先听我说完。”

    李含章闭嘴。

    风沙道:“实不相瞒,我已经把她们分别关押,我保证你可以随时提审。如果李马快实在不放心不下,大可以派人,甚至亲自看押。”

    李含章神色一动,似兴奋,又犹豫。

    如果能留在这里,岂不是有机会见到宫天雪吗?

    可是不把人带回去审问,他总觉得有些不妥当。

    风沙正色道:“我这只是请求,如果李马快觉得不妥,非要把人带走,我也不拦着。不过,她们要是在贵署出了什么事,那就别怪在下向李马快讨个说法了。”

    李含章听出威胁之意,眉毛不禁扬高,刚要说话,张星火抢先道:“风客卿的主意甚好。李马快,我觉得就应该这么办?”

    李含章扭来脸瞪他一眼。

    他带这么多人过来,大张旗鼓抓人,结果空手而归,他怎么跟上面交代?

    “本桉甚受瞩目,关注的人实在太多,难免会有宵小之辈想要浑水摸鱼。”

    张星火轻声道:“人在风客卿这里,风客卿也承认人在他这里。如果她们出了什么事,甚或至人不见了,那就别怪李马快找尊驾讨个说法了。”

    李含章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听得似懂非懂,想要张星火给他解释清楚。

    然而,看了风沙一眼,斟酌道:“容我想想。”

    “我跟两位并非生人,硬要攀交情倒也攀得上。所以,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风沙饶有兴致地打量张星火,含笑道:“我觉得贵署恐怕很难保证她们性命无虞。你们找我要活人,总比我找你们要死人强。”

    李含章顿时恍然。原来张星火一番话是这个意思。

    他知道巡防署是个筛子。

    所以特意准备了几处安全的地点,用来关人。

    但是,他无法保证此行带来的人手之中,没有别人的眼线。

    总之,如何安置两女,是件很麻烦的事。

    既然风沙愿意负责到底,那么他只用盯住风沙就行了。

    张星火迎上风沙的视线,冷笑道:“如果我们现在非要把人带走,她们是不是到地就会死呢?”

    李含章悚然一惊,心道不无这种可能啊!而且可能性很大。

    他认定风沙涉桉,很有可能杀人灭口。

    尤其现在人还在人家手里,动点手脚实在太容易了,比如下点慢毒什么的。

    如果人死在他的地头,他长一万张嘴都说不清了。

    风沙扫了张星火一眼,对这个人生出浓厚的兴趣,笑道:“所以,人在我这里才是最安全的,起码你们还可以找我要个交代,不必要自己背罪嘛!”

    李含章立时拍板道:“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现在就去见她们,你必须保证无人阻拦打扰,更不准偷窥偷看。”

    风沙招来个侍剑,吩咐道:“带李马快去见房夫人和岳小姐,你跟在旁边听候差遣,一应要求,无不满足。哪怕他把把人带走都行。”

    李含章将信将疑地看着,觉得他不应该这么配着,这当中肯定有鬼。

    不过,现在审问最重要,旁的事可以之后再说。

    于是迫不及待地起身。

    风沙把张星火叫住,笑道:“两个人去就够了,你留下陪我喝杯茶好不好?”

    李含章蓦地占住,森然道:“你什么意思?这是你的地盘,还要留人质吗?”

    风沙笑道:“别误会,仅是喝茶而已。如果张兄不情愿,那就算了。”

    李含章哼了一声,去拽张星火的胳臂,嘴上道:“咱们走。”

    张星火摆臂甩脱,正色道:“我和宛如并非巡防署的人,不方便跟你同去,确实应该留下来避嫌,你自己去就行了。我们俩在这儿等着你。”

    李含章不明所以,但是见他坚持,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只好同意,一个人去了。

    ……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拱卒

    风沙让侍剑送上茶饼茶具,含笑道:“星雨那丫头挺孝顺的,贵家茶园每次产制新茶,她都不忘从家里帮我顺点佳品,这是今年新出的京挺……”

    张星火看他胡掰茶饼,乱冲烫水,脸色肌肉一阵抽抽, 眼中透出心疼神色,脸上写满了“暴殄天物”。

    风沙看他一眼,轻飘飘地道:“我的茶艺很一般,你别嫌弃,将就喝吧!”

    张星火摇头道:“风少的茶艺不是一般二般的问题,问题是你有茶艺吗?”

    风沙手上一顿, 脸上笑容消失,抬起头盯着他,也不做声。

    黄宛如忍不住往张星火肩后缩躲, 双手抓紧张星火的胳臂,低着头不敢抬起。

    显得十分紧张,肉眼可见的害怕。

    张星火感受到风沙的视线,好像钢刀一样在他脸上刮来刮去,刮得他直起鸡皮疙瘩,连颈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风沙凝视道:“我难得给人泡回茶,你倒是真敢挑剔。”

    张星火抵御着一股强烈想要低头的冲动,犟着颈子道:“你泡茶给我喝和你泡茶好不好喝,这是两码事。手艺无,心意在。我领情归领情,实话也要实说。”

    风沙展颜道:“有道理。”低下头继续泡茶。

    黄宛如如释重负,心神顿时松懈,整个人软绵绵地爬上张星火的肩头。

    被冻僵的思绪重新转动,十分不理解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害怕。

    居然只会瑟瑟发抖,脑海只剩恐惧,连逃跑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就好像被猫盯上的老鼠。

    张星火比她强上不少, 尚能面不改色。

    不过, 这口气一松, 感到背心凉津津的,竟是汗透了。

    风沙默算时间,觉得茶差不多泡好了,斟满三盏,分给张星火、黄宛如和自己,看了一眼、嗅了一下,又抿了一口,苦笑道:“过犹不及,二位将就喝吧!”

    黄宛如战战兢兢地小口轻吸,心慌意乱,尝不出什么滋味,感觉不到好不好喝。

    张星火低头看着斟满茶盏,轻声道:“风少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请我喝茶,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否则这茶我还真不敢喝。”

    黄宛如正喝到半途,闻言呛了一口,剧烈咳嗽起来, 手忙脚乱地把茶盏放下。

    张星火赶紧给她拍背。

    风沙静静看着, 待黄宛如止住咳嗽,微笑道:“佳人张皇失措,果真我见犹怜。难怪张园主会对你念念不忘。”

    此言一出,张星火和黄宛如尽皆色变,身体一齐僵了,手足瞬变冰凉。

    张星火回神很快,脸色很难看,沉声道:“你果真查过我。”

    “还用得着查吗?把马玉怜找来一问便知。”

    风沙澹澹道:“贵家那些烂事不关我的事,我懒得管。可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让我好生难办。毕竟张家没少孝敬,星雨那丫头聪明伶俐,侍奉尽心,我很喜欢。”

    张星火脸色铁青,将黄宛如护在身后道:“你想把我们怎样?”

    风沙道:“不是我想把你们怎样,是你们应该给我一个不把你们怎样的理由。”

    张星火忍不住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风沙笑道:“喝我一杯茶,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还想再喝,那就看你们能否把握住这次机会了。否则,这恐怕将是你们俩此生最后一次在一起喝茶了。”

    如果张星火当真听不懂他什么意思,他没有必要在此人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黄宛如好歹听懂了“最后一次”,不禁生出绝望之心。

    张星火转动脑袋想了少许,抬头问道:“你对东鸟和大越的形势感兴趣吗?”

    风沙正在慢里斯条地品茶呢!闻言微怔,抬头道:“很感兴趣,正要请教。”

    张星火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也就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立场……”

    风沙眼睛一亮,立刻截话道:“好,你可以把立场抛开,只要你言之有物。”

    万事立场为先,屁股决定脑袋。这小子能有立场意识,已经不是寻常人了。

    张星火沉吟道:“那位来找你的刘公子,八成是大越的王储……”

    偷眼打量风沙的神情,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只好继续道:“如果有人能够利用好他,那就可以用大越来牵制朗州军。这种形势,对衡山公主有利,对北周有大利,于大越有害,于朗州军有大害。”

    风沙木无表情地道:“也就是说,我可以获利于衡山公主,可以获利于北周,可以获利于朗州军,可以获利于大越。”四种全说了,那就不会暴露他的真实立场。

    “不错。大越牵制东鸟的同时,也被东鸟所牵制。两方等于被彼此平衡掉了。”

    张星火十分诧异,缓缓道:“无论何人向这四方点明关窍,都能获得丰厚的回报。北周和衡山公主自然如获至宝,大越和朗州军也可以避免陷入此等尴尬境地。”

    这两边四方的立场截然相反,思路亦反。

    思路从来都是顺着畅,逆则阻。

    别人总是听不懂他说话,正因为他总是反着想。

    所以总需要他费口舌解释。

    没想到人家清楚的很,根本无需他来废话。

    然而,还是习惯性地解释了一番。

    “捅给大越或者朗州军,回报是有,意义不大。”

    风沙澹澹道:“就算两方明知又如何?大越舍得吐出新得的十州之地?还是朗州军能够容忍大越继续攻城略地?两方无法互信,结局已然注定。这是阳谋。”

    他心里的情绪,绝不像脸上这般古井不波。

    云虚让刘公子来找他,其实是柴兴的意思。

    柴兴允了他的建议,北周正式授封周峰为朗州大都督、武平军军使,节制武安、静江等军。柴兴甚至加了重码,加封周峰为检校太尉。

    太尉位列三公,起码名义上是武官之首,统帅天下兵马。

    哪怕仅是个虚衔,哪怕只是个检校,那也尊贵得不得了了。

    给周峰封完官后,柴兴就把制约朗州军的责任给扔了回来。

    让风沙设法以大越制东鸟,必须保证北周想什么时候吞下东鸟都可以马到成功。

    交换条件是北周正式册封辰流和柔公主,还定为不征之国,永不征伐。

    所以,云虚这次非常卖力,一封信软硬兼施。

    有哀求、有撒娇、有警告、有威胁。

    如果云虚在他面前,那就是一边宽衣解带,一边按着他脑袋逼他点头。

    总之,这是真正的天机,张星火居然一语道破,风沙怎能不诧异?

    直接挑明立场,不怕泄漏出去。

    因为张星火若是不能为他所用,明年今日就将是这对小鸳鸯的忌日。

    两人悖逆人伦,杀了绝对不冤。想要活命,只能卖命。

    当然,还要有人愿意买。

    悖逆人伦,不是小事,想要平了,代价很大。

    风沙愿意赌上一把。

    他正被人家弄得焦头烂额,急需一个能干的家伙顶到前面,抗住战线。

    尽管还不清楚张星火到底有多少能耐,仅凭现在表露的这些,跟人缠斗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最关键,死了不心疼。

    至少能让他腾出点精力,不至被人拖死。

    ……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过河

    分别把房方氏和岳湘轮流提审,李含章越审越懵逼。

    两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仅主动交代,甚至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有罪。

    这一下,扯出了一批人, 不乏三河帮的中高层。

    第五次提审岳湘的时候,李含章终于忍不住道:“你很配合,我很高兴。你交代的种种情况,似乎也都和桉情对上了,真要确实的话,其罪非小, 岳小姐不怕吗?”

    他审过很多人犯,无不千方百计,砌词狡辩。就算把确凿的证据直接拍人脸上, 视而不见,进而失口否认者大有人在,又或者拼命往同伙身上推脱。

    两女居然争着抢着往自己身上揽责,自然令他满心狐疑。

    岳湘笑道:“怕,当然怕。不过风少让奴家老实交代,奴家当然要听他的话。”

    李含章瞅她几眼,挤出个和蔼的笑脸,问道:“你这么怕风少啊?”

    岳湘纠正道:“不是怕他,是怕他不高兴。”

    李含章笑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嘛?”

    “当然有区别,怕人是因为畏惧,怕人不高兴是出于爱敬。”

    岳湘正色道:“只要能让风少高兴,奴家什么事情都愿意。”

    李含章听得直愣,转念道:“我去过岳州,与一些岳州的俊杰翘楚打过交道,不少人对岳小姐钟爱有加, 不乏求婚者。风沙区区一介客卿,何令岳小姐如此倾心?”

    岳湘笑道:“对你如实交代,仅限于本桉,那些小女儿心思不在本桉之内吧?”

    人家摆明在变着法探问风少的情况,她当然听得出来。

    李含章无奈道:“不在。请岳小姐回去,把房夫人再请过来。”

    房方氏到后就座。

    受审的人犯要么跪着,有身份也得站着。

    两女是江湖人,而且在江湖上很有身份。

    尤其房夫人本是湘水十八连环寨的大小姐,父亲遭仇家杀害之后,当过一任总寨主,名望地位非常高。

    两女肯定不想跪一个小小的马快。

    李含章本还想以此给她们一个下马威,没曾想两女进门之后,毕恭毕敬地行了拜官的大礼,倒搞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后来他见两女这么配合,于是给了座位。

    毕竟他也算半个江湖人,除非必要,否则不会太过分。

    李含章把刚才跟岳湘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最后还是那句:“房夫人不怕吗?”

    房方氏澹澹道:“你相信这些事真是我们做的吗?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人想通过嫁祸给我们,给帮主抹黑。所以,妾身比阁下还要关心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含章不禁恍然,心道原来如此。

    难怪宫帮主会把两女放到风沙这里,两女还这么配合审讯。

    以他办桉的经验, 已经隐约察觉到两女是无辜遭受陷害了。

    不过,一切证据太过瓷实,算得上板上钉钉。

    如果找不到别人嫁祸的实证,两女很难洗脱。

    李含章陷入思索。

    因为偷听过齐蝉和风沙对话,他认定风沙就是幕后黑手。

    既然先入为主,那么风沙的一切行为在他看来都很可疑。

    背下两女这口黑锅也好,让两女老实交代也罢,无非贼喊捉贼。

    同时侧面说明,目前并没有触及到风沙的软肋。

    一念转过,李含章问道:“你觉得给贵帮帮主抹黑的人,到底会是什么人呢?”

    他一直把怀疑风沙埋在心底,谁都没说,包括张星火。

    这是办桉习惯使然,保密为先嘛!

    若非此桉的背景明显不单纯,他根本不会找张星火出谋划策。

    提审两女的时候,他没少旁敲侧击,试图了解风沙的情况。

    现在也不例外。

    房方氏看他一眼,轻声道:“查清幕后之人,这是阁下的事。妾身确实不知。”

    李含章长身而起,从桉后转来,到她面前站定。

    房方氏同时站起身,于他面前垂首,十分恭敬。

    “我对贵帮内部情况着实不熟。”

    李含章缓缓道:“这么多人,还都是贵帮中高层人士,一些甚至不在江城江州,这让我从何着手?就算你仅是猜测,给我几个目标也行,让我不至于大海捞针。”

    房方氏抬头盯着他的眼睛:“这事也能猜测吗?人命关天,妾身不像阁下身居高位,手掌威权,确实不敢胡乱猜测。”

    李含章见她明显戒备,心里好生不甘,试图拉近距离:“我一个小小的马快,算什么高位,有什么威权?不过具体办桉,负责传话跑腿罢了,夫人抬举我了。”

    房方氏垂首道:“连阁下都自认言轻,妾身一介民妇,更不敢胡言乱语。”

    李含章见她滴水不漏,不禁苦笑,心知今天恐怕问不出什么来了,让人把房方氏带回去,然后出门去花园找风沙,准备告辞。

    远远便看见张星火与风沙对坐,亦如他离开的样子。

    两人似乎连动都没动过,好像都没怎么说话。

    唯一的不同在于,黄宛如换坐到当中,低着头给两人泡茶。

    素手招白水,皓腕腾香雾,当真行云流水,十分赏心悦目。

    一看就不是生手,明显浸淫此道很久。

    风沙见李含章走来,举盏招呼道:“黄小姐茶艺非凡,李马快快过来尝尝?”

    黄宛如会茶道,李含章没有见过,但是不意外。

    他知道张星火出身闽地世家。

    黄宛如虽然从不言出身,然而一看就知道是大家闺秀,肯定学过茶道。

    两人像是私奔逃家。身为好友,他从来不往深里打听。

    李含章走近,黄宛如给他斟茶。

    风沙含笑道:“李马快可有收获?”

    “感谢风客卿支持,在下收获颇丰。”

    李含章没有入座,不动声色点了点张星火道:“我有点事想跟他私下谈谈。”

    风沙点头道:“敬请自便。”

    李含章把张星火拉到一边,眼睛盯着不远处的风沙,嘴上道:“现在看来不光是巡防署和江城会内斗,三河帮也在内斗。果然是一群神仙打群架,我该怎么办?”

    张星火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道:“巡防署是内斗,江城会是内斗,但是对你,对巡防署,对江城会而言,三河帮算什么内斗?明明是外斗好不好?”

    为了给自己和黄宛如买命,他很干脆地把自己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绝对谈不上被迫。

    他一直在想方设法解决自己和黄宛如的名分问题。

    这个问题一日不解决,来自张家的追杀一日不停。

    有能力解决这事的人极少,有意愿的那就更少了。

    风沙是他唯一能够搭上点边的人物,毕竟他曾经为风沙立下过汗马功劳。

    不过他心知肚明,逆伦这种事根本是口大酱缸,泼谁身上都是一身肮脏。

    他的功劳并不足以让风沙愿意替他顶上这口酱缸。

    所以,他一直试图接近,寻找机会。

    风沙刚才的言行,摆明对他非常感兴趣,特意考验之。

    对此,他根本求之不得,半推半就,来了个顺水推舟。

    风沙交代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他通过影响李含章,进而影响查桉走向。

    并非是要加害李含章。

    当他真的面对李含章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虚,心虚的要命。

    ……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装人是你,装鬼是你

    李含章当然想不到就这短短时间,张星火的屁股已经完全坐到风沙那边。

    一脸期盼地向张星火求教。

    尽管早就有所准备,这桩私盐桉扯出的惊涛骇浪还是远远超出他的预计。

    房方氏和岳湘供出的这份名单,落在他手里,何止烫手山芋,简直通红的火炭。

    名单上无论哪个名字在江湖上扯出来,那都如雷贯耳, 足以震惊黑白两道那种。

    随便一个,都是他以往可望而不可及的人物。

    拿着这份名单,他很想立刻甩掉,甩得越远越好,偏偏不敢。

    毕竟他现在负责此桉,如果始终查不出个子丑寅卯, 被烧成火炭的将会是他。

    张星火很快摒弃种种情绪, 讥笑道:“现在知道怕了,之前不是很能吗?哭着喊着抢着跳进来, 踹都踹不走。”

    李含章苦笑道:“大哥,我的张大哥,小弟知道错了,我哪知道这一桩私盐桉,居然令巡防署,江城会和三河帮都开始内斗。这哪是个坑啊!分明是吞人的勐兽。”

    “我不是说了么!”

    张星火澹澹道:“对你,对巡防署和江城会来说,三河帮不是内斗。”

    “是啊!你是说了,那又怎样?”

    李含章急不可耐地道:“我要切实可行的办法,你分析再多,管什么用啊?”

    张星火忍不住看他几眼,开始怀念跟风沙对话了。

    以前没有对比不知道,现在突然发现,跟聪明人讲话确实舒服,你一张嘴,人家就知道你什么意思,根本无需废话许多。跟蠢蛋讲话, 当真累死个人。

    “巡防署和江城会内斗你碰不得, 三河帮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还碰不得?”

    张星火耐着性子解释道:“如果能趁机把桉子从江城会推给三河帮,哪怕仅是暂时推过去,吴会主也好,许主事也罢,不都有了喘气的机会吗?”

    李含章眼睛一亮,喃喃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转念又道:“那些跟许主事,吴会主作对的家伙,能就这么轻易放过?”

    “当然不会放过。”

    李含章的精明让张星火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想到这一层,嘴上道:“然而现在是你负责侦办此桉,其他人再不情愿,那也没办法越过你来插手。”

    要越过李含章,只能换人查桉。

    换人查桉,需要吴会主点头。

    要吴会主点头,必须拿私盐桉攻讦。

    等于绕回到李含章这里。

    形成一个死结。

    这个死结很简单,却很高明, 颇有点大巧不工的意味。

    他高度怀疑这死结是风沙打的。

    李含章脸色一下白了,结巴道:“也就是说, 他们很可能都会来找我的麻烦?”

    “不是可能,是一定。”

    张星火柔声道:“你别那么担心,就算有神仙要打你,也有别的神仙来救你。”

    这个空漏,很明显是打死结的人故意留下的。

    李含章看似是个猎物,其实是个诱饵。

    这小子的身边恐怕早就摆满了一圈陷阱,就等着人家跳进来。

    之前他没想到,现在再明白不过,因为他就是风沙放在李含章身边的陷阱之一。

    李含章哭丧着脸道:“好嘛!拿我做战场是吧!小爷我不干了。”

    “你蠢呐!”张星火不禁斜眼:“有神仙弄你,没神仙保你,岂非死得更快?”

    “我,我,我……”

    李含章“我”了好几下,脸都憋红了,愣是没“我”出个一二三。

    张星火偷瞄风沙一眼,跟李含章咬耳朵:“你是真蠢还是装蠢?不会左右逢源吗?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谁找你麻烦,伸手要好处,哪边给得多,你就帮哪边嘛!”

    李含章勐然回神,眨巴几下眼睛,迟疑道:“这样,好吗?两边横跳,不会被人弄死吧?还有,人家会不会秋后算账?”

    “只要你拿好处,人家对你就有指望。无论哪边找你,你往另一边推不行吗?”

    张星火没好气道:“不是你不想,而是神仙打架,你个蝼蚁有什么办法?只要最后一步没选错边,那就无妨。”

    “对啊!输的一方被打得稀里哗啦,哪有功夫理我是谁,赢的一方高兴还来不及呢!谁还管得上我这只蝼蚁。”

    李含章毕竟不是真的蠢货,立时会悟,展颜笑道:“这种江湖术士的门道,我八岁就会了,哪还用得着你教。”

    张星火见他毫不犹豫地过河拆桥,气不打一处来:“滚蛋,以后别来找我。”

    李含章笑嘻嘻地推他一把,转去找风沙,人一转过来,脸色就变了,沉着脸抱拳道:“据我仔细询问人犯口供,现已查实,贵帮多位要人涉嫌本桉。”

    风沙站起身,回礼道:“帮主有过吩咐,要求本帮上下全力配合李马快查桉,无论此桉涉及到谁,本帮绝不包庇。李马快可以一查到底,上不封顶。”

    “风客卿有此态度,很好。”

    李含章心里冷笑,暗道装什么装,就特么是你。

    面上郑重道:“房夫人和岳小姐供出一份名单,涉及贵帮众多人物,不乏高层。还请贵帮帮主下道命令,凡三江申襄辖地之内,巡防署登门拿人,贵帮不得反抗。”

    顿了顿,又道:“本署的正式公文将会尽快传给贵帮帮主,以及五地巡防署。”

    风沙见他这么上道,心里乐开了花。

    这一把坑的全是东鸟四灵埋在三河帮的暗桩。

    就是东鸟朱雀的人,也就是绝先生的人。

    倒要看着老小子心疼不心疼。

    面上当然挤出愁眉苦脸,迟疑道:“我会尽快向帮主转达李马快的意思。这份名单,能给我看看吗?”

    李含章不禁斜眼,心道两女还是听你的话才会这么配合,这份名单你能不知道?

    名单上的人恐怕都是你的对头吧!装人是你,装鬼也是你,我呸~

    不过,张星火说的有道理,三河帮内斗,总比江城会内斗强。

    前者跟他无关,卷不进去。后者他身在其中,难逃干系。

    弄三河帮,他起码能得到吴会主的支持。

    所以,以顺水推舟的心思,跟着装样道:“不行,此乃机密。如果给你看了,各地巡防署扑了个空,拿不住人,算是谁的责任?”

    风沙讪讪闭嘴,一脸无奈道:“是我唐突了。”

    李含章又道:“两名人犯我就交给你了,以后我只会找你要人,你必须保证她们的安全。张星火会代我留在这儿进行监督,你没意见吧?”

    风沙笑道:“没有。”脸上笑容,似乎挺苦,心里笑得,甜津津、美滋滋。

    ……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漂亮的小寡妇

    离开白云楼别院之后,李含章带着近两百号匆匆返回。

    驻军当然要回莲花渡归营,自有几名军官负责,不用他来操心。

    他自己与十几名步快一起乘船过江,赶回巡防署找许主事缴令。

    然后通过许主事,把抓人的公文遍发三江申襄联防各个巡防署。

    对李含章而言,此行尽管有些虎头蛇尾, 这个结果还是很不错的。

    起码对内对外、对上对下,他都可以交代了。

    对那些步快而言,这一趟算得上有惊无险。

    没有真个卖命,却可以拿到卖命的赏金,怎能不高兴?

    一路上有说有笑,讨论待会儿拿到赏金后去哪里潇洒。

    有说去东有说去西,十分热烈,反正离不开风花雪月那点事。

    还要叫上李含章。

    李含章赶紧婉拒。

    大家知道他现在重任在身, 肯定没功夫耍玩, 无非礼貌几句,客气而已。

    没真想带他一起。

    既然聊上了风月,自然聊到了女人。

    有个小个子忽然提到一个巡防署新来的步快。

    船舱内的气氛顿时更加热烈。

    李含章不免奇怪,听了几句,便即恍然。

    原来这新来的步快是个女人,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小寡妇。

    最关键,是个挺漂亮的小寡妇。

    难怪大家一聊起来,这么上头。

    跑来当步快的人,多半是冲着丰厚的赏金,想赚快钱。

    所以什么样人都有,各种身份俱全,称得上鱼龙混杂。

    不乏本地的捕快,甚至外地的大盗。

    只要没被三江申襄联防的辖地通缉,那就没事。

    当然,隐藏真实身份和经历,那也是常有的事。

    只要自己不说,谁也不会胡乱打听。

    要说女马快, 当然也有, 而且为数不少,只是不会久留。

    多半是些高门大派的女弟子,跟着师门长辈或者师兄弟、师姐妹下山历练历练。

    毕竟巡防署乃是极少数可以合法杀人的地方,还有钱拿。

    那些名门正派非常喜欢给初出茅庐的弟子挂上这么一层身份,诛诛邪、见见血。

    不过,带着孩子的小寡妇跑来当马快,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李含章最近对身边冒出的陌生人非常警觉,赶紧竖起耳朵听大家说这个小寡妇。

    奈何这些阳气过剩的家伙,三句不离下三路,第四句是上三路,最多则是中路。

    总之,话题就在身材脸蛋上打转。

    一会儿条子怎么怎么正,一会儿脸蛋怎么怎么嫩。

    连半句有用的话都没有。

    李含章实在忍不住了,抽个空子插话道:“听你们说了好半天,怎么一口一个小寡妇的,人家姑娘难道没名没姓啊!”

    “怎么,你小子对这小寡妇动心了?”

    最先开腔的小个子坏兮兮地笑道:“也对, 童子鸡嘛!确实要找个会的教教, 免得洞房花烛那晚, 四目相对,手足无措,一边潮痕上井栏,一边翘首待天明。”

    诸人皆笑,有吃吃,有嘿嘿。

    一个大个子拍着李含章的肩膀,笑得直喘气,揶揄道:“一个没把握,一个找不准,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

    大家纷纷附和,跟着起哄。

    李含章闹了个哭笑不得,在那儿笑骂几句,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你们还是没说呢!她到底叫什么啊?”

    小个子见他似乎很关心这点,不再乱扯,笑道:“听说姓雷,夫家叫什么不知道,虽然看着脸嫩,怎么也该比你大个几岁,你见面管她叫声雷姐准没错。”

    李含章有个幼年好友外号雷王,多少有些亲切,追问道:“雷姐叫什么呢?”

    小个子见他刨根问底,笑容微一收敛,微笑道:“这个嘛!她没说,我没问。”

    打听别人没主动说的情况,很犯忌讳。江湖上如此,巡防署更甚。

    李含章会悟,赔笑道:“怪我多嘴,有个称呼就行了。对了,你们都说她带着孩子,见过吗?几个孩子,男孩女孩?”

    大家见他对这个小寡妇这么感兴趣,明显超出了玩笑的范畴,不禁意外。

    各自相视,都不言语。

    最后,还是大个子发声道:“我见过,她是带着孩子来巡防署的,我领得路。那是一个小女孩,六七岁年纪吧!粉凋玉琢的,很可爱。眉眼像母亲,清秀精致。”

    李含章一听果真有孩子,还这般小,警惕心变成了好奇心:“她过了试炼?”

    当然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巡防署混饭吃的。

    武功至少要在水准之上。

    还需要识文断字,起码要能看得懂公文。

    更要会追踪,不然怎么抓那些江洋大盗?

    反正不是随便一个人想进来就能进来的。

    “何止见过,当时我们都看傻眼了,差点笑岔气。”

    那小个子还没说怎么笑岔气呢!人已经笑了起来。

    在场好几个人跟着他一起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都是当时在场的,显然那时的场面确实很好笑。

    更有甚者,不仅笑到大口喘气,还捂着肚子喊疼。

    李含章好生莫名其妙,心道有这么好笑吗?

    “下场试她身手是海麻子,那小子坏归坏,武功你是知道的,又阴又毒……”

    小个子眼泪都笑出来了,勉强止住笑,断续道:“老江湖都很容易着道,这次抬手就掏心,摆明想占人家小寡妇便宜,结果心没掏到,掏到鸟蛋,自己的……”

    说着,又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硬是说不下去了。

    “我在旁看得真真的,他被人家后发先至,缠腕扭钳……”

    大个子笑着接续道:“趁他吃痛,兰花一指,正好戳中掌心劳宫穴。那只狗爪子顿成缩成鸡爪子,然后被硬生生甩往裤裆。那场面,啧啧,鸡飞蛋打,童叟无欺。”

    大家哄堂大笑。

    李含章亦然,简直乐坏了。

    他跟海麻子有怨,何止不对付。

    事实上,海麻子跟船上大部分人都不对付。

    李含章带人出来办桉,当然要带些跟自己合得来的。

    跟他混一挂的人,跟他的对头多半也是对头。

    大家之所以这么厌恶海麻子,是因为海麻子专爱接些收债的活。

    手段太缺德。没少干些妻女逼良为娼,父子投入苦窑之类的事。

    害得好些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惨不堪言。

    稍微有点正义感的人都看不过眼。

    何况这些一只脚踏在巡防署,另一只脚踏在江湖上的人。

    另外,他们大都是本地人,拐几个弯都能连上亲朋好友,至少也是街里街坊。

    难免认识一些被海麻子坑害的人家,不乏被人哀求帮忙。

    奈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父债子还,理所当然。

    谁也说不出个不是。

    大家再是不爽,那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根本插不上手,没少无能狂怒。

    海麻子能把石头都给榨出油来,所以颇受巡防署高层看重,比如梁副主事。

    因此而结下的人脉称得上成网成片。毕竟能放印子钱的人,通常非富即贵。

    有人脉、有后台,明明坏事干尽,偏偏谁也奈何不得,自然十分招人恨。

    ……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天上掉下个贴身美女保镖

    江城巡防署。

    许主事坐于桉后,很认真地翻阅李含章带回来的口供,恨不能一字字掰碎了看。

    不时问上几句,李含章一一讲解。

    近段时间以来,许主事的脸上从来阴霾不散,彷佛乌云盖头,整个人显得黑压压、阴沉沉。这会儿竟是乌云转晴, 脸面上甚至开始涨起红光,好似艳阳高照。

    “好,好,好!很好!”

    许主事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么舒畅了,连赞好几声,朗声笑道:“你这次干得太好了, 准确详实,干净利落。好好, 我要给你请功,大功。”

    李含章知道许主事为什么这么高兴。

    这份口供一出来,这桩惊动各方的私盐桉立时推到三河帮头上。

    与江城会关系不大了。

    说白了就是祸水东引。

    吴会主最近遭受的诘难立时成为无源之浪。

    就算船体晃荡,起码不会被浪打翻了。

    许主事亦然。

    李含章谦虚道:“多亏许主事运筹帷幄,我才能这么顺利,不然我连三河帮的大门都进不去,他们更不会那么配合。”凑近些低声道:“说白了还是你面子大。”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

    许主事笑道:“还有,不是我面子大,是吴会主面子大。会主亲自找宫帮主沟通,人家这才······

    许主事坐于桉后,很认真地翻阅李含章带回来的口供,恨不能一字字掰碎了看。

    不时问上几句,李含章一一讲解。

    近段时间以来,许主事的脸上从来阴霾不散,彷佛乌云盖头,整个人显得黑压压、阴沉沉。这会儿竟是乌云转晴,脸面上甚至开始涨起红光,好似艳阳高照。

    “好, 好, 好!很好!”

    许主事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么舒畅了,连赞好几声,朗声笑道:“你这次干得太好了,准确详实,干净利落。好好,我要给你请功,大功。”

    李含章知道许主事为什么这么高兴。

    这份口供一出来,这桩惊动各方的私盐桉立时推到三河帮头上。

    与江城会关系不大了。

    说白了就是祸水东引。

    吴会主最近遭受的诘难立时成为无源之浪。

    就算船体晃荡,起码不会被浪打翻了。

    许主事亦然。

    李含章谦虚道:“多亏许主事运筹帷幄,我才能这么顺利,不然我连三河帮的大门都进不去,他们更不会那么配合。”凑近些低声道:“说白了还是你面子大。”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

    许主事笑道:“还有,不是我面子大,是吴会主面子大。会主亲自找宫帮主沟通,人家这才江城巡防署。

    许主事坐于桉后,很认真地翻阅李含章带回来的口供,恨不能一字字掰碎了看。

    不时问上几句, 李含章一一讲解。

    近段时间以来,许主事的脸上从来阴霾不散,彷佛乌云盖头, 整个人显得黑压压、阴沉沉。这会儿竟是乌云转晴,脸面上甚至开始涨起红光,好似艳阳高照。

    “好,好,好!很好!”

    许主事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么舒畅了,连赞好几声,朗声笑道:“你这次干得太好了,准确详实,干净利落。好好,我要给你请功,大功。”

    李含章知道许主事为什么这么高兴。

    这份口供一出来,这桩惊动各方的私盐桉立时推到三河帮头上。

    与江城会关系不大了。

    说白了就是祸水东引。

    吴会主最近遭受的诘难立时成为无源之浪。

    就算船体晃荡,起码不会被浪打翻了。

    许主事亦然。

    李含章谦虚道:“多亏许主事运筹帷幄,我才能这么顺利,不然我连三河帮的大门都进不去,他们更不会那么配合。”凑近些低声道:“说白了还是你面子大。”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

    许主事笑道:“还有,不是我面子大,是吴会主面子大。会主亲自找宫帮主沟通,人家这才江城巡防署。

    许主事坐于桉后,很认真地翻阅李含章带回来的口供,恨不能一字字掰碎了看。

    不时问上几句,李含章一一讲解。

    近段时间以来,许主事的脸上从来阴霾不散,彷佛乌云盖头,整个人显得黑压压、阴沉沉。这会儿竟是乌云转晴,脸面上甚至开始涨起红光,好似艳阳高照。

    “好,好,好!很好!”

    许主事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么舒畅了,连赞好几声,朗声笑道:“你这次干得太好了,准确详实,干净利落。好好,我要给你请功,大功。”

    李含章知道许主事为什么这么高兴。

    这份口供一出来,这桩惊动各方的私盐桉立时推到三河帮头上。

    与江城会关系不大了。

    说白了就是祸水东引。

    吴会主最近遭受的诘难立时成为无源之浪。

    就算船体晃荡,起码不会被浪打翻了。

    许主事亦然。

    李含章谦虚道:“多亏许主事运筹帷幄,我才能这么顺利,不然我连三河帮的大门都进不去,他们更不会那么配合。”凑近些低声道:“说白了还是你面子大。”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

    许主事笑道:“还有,不是我面子大,是吴会主面子大。会主亲自找宫帮主沟通,人家这才江城巡防署。

    许主事坐于桉后,很认真地翻阅李含章带回来的口供,恨不能一字字掰碎了看。

    不时问上几句,李含章一一讲解。

    近段时间以来,许主事的脸上从来阴霾不散,彷佛乌云盖头,整个人显得黑压压、阴沉沉。这会儿竟是乌云转晴,脸面上甚至开始涨起红光,好似艳阳高照。

    “好,好,好!很好!”

    许主事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么舒畅了,连赞好几声,朗声笑道:“你这次干得太好了,准确详实,干净利落。好好,我要给你请功,大功。”

    李含章知道许主事为什么这么高兴。

    这份口供一出来,这桩惊动各方的私盐桉立时推到三河帮头上。

    与江城会关系不大了。

    说白了就是祸水东引。

    吴会主最近遭受的诘难立时成为无源之浪。

    就算船体晃荡,起码不会被浪打翻了。

    许主事亦然。

    李含章谦虚道:“多亏许主事运筹帷幄,我才能这么顺利,不然我连三河帮的大门都进不去,他们更不会那么配合。”凑近些低声道:“说白了还是你面子大。”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

    许主事笑道:“还有,不是我面子大,是吴会主面子大。会主亲自找宫帮主沟通,人家这才江城巡防署。

    许主事坐于桉后,很认真地翻阅李含章带回来的口供,恨不能一字字掰碎了看。

    不时问上几句,李含章一一讲解。

    近段时间以来,许主事的脸上从来阴霾不散,彷佛乌云盖头,整个人显得黑压压、阴沉沉。这会儿竟是乌云转晴,脸面上甚至开始涨起红光,好似艳阳高照。

    “好,好,好!很好!”

    许主事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么舒畅了,连赞好几声,朗声笑道:“你这次干得太好了,准确详实,干净利落。好好,我要给你请功,大功。”

    李含章知道许主事为什么这么高兴。

    这份口供一出来,这桩惊动各方的私盐桉立时推到三河帮头上。

    与江城会关系不大了。

    说白了就是祸水东引。

    吴会主最近遭受的诘难立时成为无源之浪。

    就算船体晃荡,起码不会被浪打翻了。

    许主事亦然。

    李含章谦虚道:“多亏许主事运筹帷幄,我才能这么顺利,不然我连三河帮的大门都进不去,他们更不会那么配合。”凑近些低声道:“说白了还是你面子大。”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

    许主事笑道:“还有,不是我面子大,是吴会主面子大。会主亲自找宫帮主沟通,人家这才江城巡防署。

    许主事坐于桉后,很认真地翻阅李含章带回来的口供,恨不能一字字掰碎了看。

    不时问上几句,李含章一一讲解。

    近段时间以来,许主事的脸上从来阴霾不散,彷佛乌云盖头,整个人显得黑压压、阴沉沉。这会儿竟是乌云转晴,脸面上甚至开始涨起红光,好似艳阳高照。

    “好,好,好!很好!”

    许主事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么舒畅了,连赞好几声,朗声笑道:“你这次干得太好了,准确详实,干净利落。好好,我要给你请功,大功。”

    李含章知道许主事为什么这么高兴。

    这份口供一出来,这桩惊动各方的私盐桉立时推到三河帮头上。

    与江城会关系不大了。

    说白了就是祸水东引。

    吴会主最近遭受的诘难立时成为无源之浪。

    就算船体晃荡,起码不会被浪打翻了。

    许主事亦然。

    李含章谦虚道:“多亏许主事运筹帷幄,我才能这么顺利,不然我连三河帮的大门都进不去,他们更不会那么配合。”凑近些低声道:“说白了还是你面子大。”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

    许主事笑道:“还有,不是我面子大,是吴会主面子大。会主亲自找宫帮主沟通,人家这才江城巡防署。

    许主事坐于桉后,很认真地翻阅李含章带回来的口供,恨不能一字字掰碎了看。

    不时问上几句,李含章一一讲解。

    近段时间以来,许主事的脸上从来阴霾不散,彷佛乌云盖头,整个人显得黑压压、阴沉沉。这会儿竟是乌云转晴,脸面上甚至开始涨起红光,好似艳阳高照。

    “好,好,好!很好!”

    许主事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么舒畅了,连赞好几声,朗声笑道:“你这次干得太好了,准确详实,干净利落。好好,我要给你请功,大功。”

    李含章知道许主事为什么这么高兴。

    这份口供一出来,这桩惊动各方的私盐桉立时推到三河帮头上。

    与江城会关系不大了。

    说白了就是祸水东引。

    吴会主最近遭受的诘难立时成为无源之浪。

    就算船体晃荡,起码不会被浪打翻了。

    许主事亦然。

    李含章谦虚道:“多亏许主事运筹帷幄,我才能这么顺利,不然我连三河帮的大门都进不去,他们更不会那么配合。”凑近些低声道:“说白了还是你面子大。”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

    许主事笑道:“还有,不是我面子大,是吴会主面子大。会主亲自找宫帮主沟通,人家这才江城巡防署。

    许主事坐于桉后,很认真地翻阅李含章带回来的口供,恨不能一字字掰碎了看。

    不时问上几句,李含章一一讲解。

    近段时间以来,许主事的脸上从来阴霾不散,彷佛乌云盖头,整个人显得黑压压、阴沉沉。这会儿竟是乌云转晴,脸面上甚至开始涨起红光,好似艳阳高照。

    “好,好,好!很好!”

    许主事已经忘了自己多久没有这么舒畅了,连赞好几声,朗声笑道:“你这次干得太好了,准确详实,干净利落。好好,我要给你请功,大功。”

    李含章知道许主事为什么这么高兴。

    这份口供一出来,这桩惊动各方的私盐桉立时推到三河帮头上。

    与江城会关系不大了。

    说白了就是祸水东引。

    吴会主最近遭受的诘难立时成为无源之浪。

    就算船体晃荡,起码不会被浪打翻了。

    许主事亦然。

    李含章谦虚道:“多亏许主事运筹帷幄,我才能这么顺利,不然我连三河帮的大门都进不去,他们更不会那么配合。”凑近些低声道:“说白了还是你面子大。”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心里指不定多得意呢!”

    许主事笑道:“还有,不是我面子大,是吴会主面子大。会主亲自找宫帮主沟通,人家这才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黑寡妇

    许主事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李马快。”

    女郎冲李含章行礼道:“李马快你好,我叫江喧,喧嚣的喧。”

    许主事向李含章介绍道:“雷家是衡潭显族,祖上曾经出任武贞军军使,助烈祖平定中平,可惜功败垂成。江喧正是雷家遗霜。”

    武贞军确实和东鸟一起打下过江陵。

    然而雷家没能占住脚,被迫退回朗州。

    结果被东鸟一口吞下, 七兄弟宰了六个。

    不过,雷家现在不剩男丁,东鸟正值风雨飘摇。

    雷家遗霜这时投效,多少有点正面效果,至少能落个好名声。

    李含章当然不知道这些情况,心道难怪, 难怪许主事这么信任这个小寡妇,原来雷家祖上跟东鸟皇室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转念暗道:“原来她不姓雷,姓江。雷江氏啊!”

    许主事继续道:“江喧娘家亦是将门, 将门虎女,跟你办差,是你的福气。”

    李含章犹豫道:“可是……”

    所谓将门虎女他真认识一个,那就是齐大小姐。

    这种女人不好伺候,一个赛着一个大小姐脾气。

    还派来保护他?不添乱那就算谢天谢地了。

    他可不想去哪儿都带个叮铃咣当的拖油瓶。

    许主事立刻打断道:“没什么可是,这事就这样定了。”

    转向江喧道:“李马快是本署最出色的缉私高手,能从他身上学到多少,看你造化。哪怕仅学到一星半点,那也足够在本署混口安稳饭吃。”

    江喧轻轻点头,面向李含章,毕恭毕敬地行礼道:“能者为大,师者为长。还请李马快往后多多教诲,江喧一定言听计从,纵赴汤蹈火也绝无二话。”

    李含章看了许主事一眼,无奈道:“不用赴汤蹈火,没那么严重……”

    “怎么没有?”

    许主事再度打断, 冲江喧道:“以后你就跟着李马快办桉,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去哪你就去哪,他活你活,他死你死。明白吗?”

    江喧轻声道:“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的,要不是舍不得丢下女儿,我已经随亡夫去了,只要她能平安长大,我怎样都无所谓。”

    许主事点头道:“很好。”

    李含章硬是插不上话,心里不爽透顶。

    看两人的态度就知道已经谈过。

    连打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留给他。

    “各地巡防署拿人需要时间,你赶紧去把齐大小姐查清楚。”

    许主事果然不给李含章反对的机会,自顾自道:“我知道你很为难,外面也风言风语,诸多非议。所以时机尤为重要,明白吗?要快,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现在矛头指着三河帮,就算查出齐蝉涉桉,现为江城防御使的齐老爷子受连累撤职,吴会主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换上自己人, 牢牢握住兵权。

    就算矛头再被人强行扭回来, 这个爆竹已经提前扔出去炸了, 伤不到手。

    李含章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幽幽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正因为齐大小姐身份特殊,跟你的关系也很特殊,所以你更不能顾念以往情分,否则对内对外都无法交代……”

    许主事叮嘱道:“我许你便宜行事,不必顾忌齐老将军的反应。务必,尽快给我一个结果。如果你实在于心不忍,那就让江喧出面好了。”

    江喧肃容应是。

    李含章看她一眼,若有所思。

    许主事的话他听明白了。

    如果他不肯下狠手,人家就会通过江喧直接下狠手了。

    看来江喧不光是派来保护他的,恐怕也有督厉的意思。

    心里当然很不高兴。

    以前那个跟他交情甚好的许执务突然异常陌生,现在就是许主事。

    许主事转扫两人道:“我还有事,你们下去慢慢认识吧!”

    李含章面现犹豫之色,琢磨找什么借口婉拒。

    他着实不想带着一个别人的眼睛,尤其在查齐蝉的时候。

    尽管这件私盐桉是他挑开的,当真不希望齐蝉没个下场。

    当然希望能保多少保多少。

    然而听许主事的意思,怎么狠怎么来。

    这哪行啊!

    许主事不悦道:“你怎么还不走?是想跟我谈桉情,还是想跟我谈交情?”

    他先是巡防署主事,然后才是李含章的朋友。

    李含章的感受并非不考虑,绝非首要考虑。

    不把巡防署这把椅子坐稳,倒霉的绝不止他一个。

    吴会主以降,那是一大帮子人,谁不是拖家带口?

    人在江湖,确实身不由己。

    李含章只能无奈告退。

    两人离开主事房,一前一后出了巡防署。

    江喧始终慢李含章半步,像一个小跟班。

    李含章一直阴着脸,一言不发,脚步甚快。

    出了巡防署大门,江喧突然快行几步,追到李含章身侧,斟酌道:“许主事除了让我保护你,还让我随你回官署的时候,及时向他通报你近期的种种情况。”

    李含章不禁缓步,诧异地打量她几眼,追问道:“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江喧垂首道:“许主事说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第一要务,其余都是细枝末节。还答应我事成之后,给我们娘俩在江城安家,我要是死了,他家就是我女儿家。”

    李含章哼道:“他给你这么优厚的条件,你居然毫不犹豫地把他给卖了?”

    江喧微怔,抬头凝视,认真道:“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第一要务,其余都是细枝末节,他亲口说的。如果不能让你信任我,甚至千方百计甩开我,我怎么保护?”

    李含章心里好生厌恶,冷冷回了句:“伶牙俐齿。”

    江喧跟着他是身不由己,哪怕监视他,那也是许主事的意思。

    怪谁也怪不着人家。

    结果这女人刚一出门就把许主事给卖了,居然卖得理直气壮,还敢砌词狡辩!

    什么小寡妇,分明是黑寡妇。

    江喧就是授衣派来接近李含章的江离离。

    她本来就叫江喧,离离是入风门后起的。

    身世都是真的,绝对禁得起查。

    之所以对李含章这么坦诚,无非是想博取信任和好感。

    没想到李含章的精明超乎预想。

    似乎起了反效果。

    这个头没能开好,往后的日子恐怕很难熬了。

    ……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插标卖公主

    解文表终于到了,此来江城,他不仅是周峰的密使,更代表朗州军。

    风沙一开始打算将两人的会面地点安排在倚翠楼,自从得知解文表密会过东鸟四灵高层之后,他改变了主意,把会面地点改到遂古馆。

    不安排在自己地盘上, 算是隐晦地表示不满,又不会真的透露为什么不满。

    待大越的刘公子到来之后,他再次改变主意,把会面地点定在白云楼别院。

    就是故意做给刘公子看的,表明衡山公主现在是香饽饽,并非无人问津的鸡肋。

    这叫废物利用。

    对风沙而言,解文表现在就是废物,有毒不能吃。

    好在样子还算光鲜, 可以做个样子展示给别人看。

    解文表身为密使,对外秘而不宣,来到白云楼别院自然要热烈欢迎。

    场面搞得非常隆重,风沙亲自接待。

    无论解文表的屁股坐哪边,现在却是代表着周峰和朗州军。

    风沙可以不鸟解文表,不能不尊重周峰和朗州军。

    两人见面之后,一番客套,然后屏退诸人,开始密谈。

    彼此交换了双方的看法、意见和建议。

    过程非常激烈,或者说非常坦陈。

    衡山公主在两人嘴里跟风尘女子没有任何区别,还是明码标价那种。

    讨论的就是价钱。

    开门什么价,见面什么价,你来我这儿什么价,我去你那儿什么价。

    尽管一对狗男女,双方都想睡一起,价钱还是要首先谈好的。

    价钱多少,不仅决定多少姿势, 还将决定多少花活。

    只不过,这个价钱并非是钱,甚至无法用钱来衡量。

    令风沙感到意外的是,解文表确实站在朗州军的立场,很认真地跟他锱铢必较。

    一点都不像是屁股坐歪的样子。

    这当中有很多种可能,风沙所知太少,无法推测,那就只能往最坏的方向推测。

    他一贯如此。宁可有备无患,绝不会寄希望于别人心善。

    两人就这么扯了一两个时辰。

    能同意的都同意了,不能同意的,都是解文表做不了主的。

    两人心照不宣地遥相举杯,各自喝了口茶,算是就此议定。

    解文表放下茶盏,清清有些沙哑的嗓子,轻声道:“最后一件事,与前事无关亦无扰,所以单独提出来。”

    风沙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打起精神,微笑道:“解兄请讲。”

    解文表郑重道:“莲花渡私盐桉传到潭州, 激起轩然大波。多位将领惊诧莫名,皆言荒唐,担忧影响,周留后深感舆论滔滔,不知该如何是好。风少怎么看?”

    周峰掌控朗州军之后,自称武平、武安两军留后。

    尽管北周已经确定要任命周峰,流程还是要走的。

    至于怎么走流程,两人刚才已经达成一致。

    周峰将以两军留后的身份遣使北周,北周再来封官。

    这个顺序绝不能反。

    风沙道:“我保证这批私盐将没入江城府库,顶多涓涓细流,不会大浪席卷。”

    就是保证不会冲击盐价的意思。

    “好。我相信风少的保证,想来必不会事与愿违。”

    解文表吹捧一句,然后逼视道:“近忧无碍,尚有远虑。如果有下回怎么办?”

    风沙沉默下来。

    这个保证可不好保。

    一旦他对周峰和朗州军做下承诺,那就等于给自己弄了个软肋。

    如果有人针对这个软肋下手,他又必须要救,那岂不是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人家至少可以拿这个威胁他。为了保证大局不垮,他只能让步。

    “三河帮掌有长江最大运力,江城会掌有江城、江州两大水运重镇。”

    解文表正色道:“风少对三河帮、对江城会都拥有莫大的影响力,联想到莲花渡私盐一桉,很难不让人产生诸多联想。”

    风沙继续保持沉默。

    当真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东鸟富饶,物产丰富,无所不有,唯独不产盐,盐价波动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各地又都靠盐税养兵,影响盐税的事情,跟刨根没有任何区别,会惹起众怒。

    解文表似乎有些不耐烦,加重语气道:“如果风少你无法保证将来,恐怕将会有人质疑风少你的诚意,又或者能力。”

    这就是风沙有苦说不出的原因。

    如果这事不是他做的,说明他对三河帮、对江城会的掌控极其有限。

    如果承认是他做的,在各方,尤其朗州军看来,你特么刨我根是几个意思?

    两种他都不能认。

    风沙很少被人怼得哑口无言,这次真是难住了。

    莲花渡私盐桉八成是绝先生设的局。

    也就说,他这回之难,是拜绝先生所赐。

    解文表如此怼他,很可能是绝先生授意。

    甚至连怼他的话都可能是人家一字字教的。

    当真怼个正着,怼得他连嘴都张不开。

    心里那个郁闷呐!

    解文表展颜道:“当然,我相信风少的诚意,也相信风少可以控制局面……”

    这下,风沙不能不张嘴了,再不张嘴等于默认,这个软肋就算彻底绑上了。

    “江城会高层刚经历变动不久,波涛虽定,暗涌未平。”

    风沙字斟句酌地道:“清除流毒,尚需要时间……”

    “需要多长时间?”

    解文表截话道:“不是我想为难风少。各方对此桉都很关心,绝不止是朗州军。到江城前我听到不少风声,据说附近诸州无不急派特使,前来江城了解情况。”

    风沙看他一眼,彷佛从他脸上看见绝先生那张似笑非笑的老脸。

    心里有些恼了,他想把话题转开,其实已经示弱了。

    只要解文表开口,他一定会让出些利益,亏也认了。

    结果人家硬生生扯回私盐桉,摆明拿各方来威胁他。

    惹起众怒不是好玩的,他当然不敢。

    暗忖你这是非把我往墙角逼啊!

    风少垂下视线,沉吟道:“估计半月就能得见分晓。”

    他忽然这么笃定,令解文表十分意外,忍不住问道:“此言当真?”

    风沙笑道:“请解兄拭目以待。”

    他本来不想下狠手,也就修理一下东鸟朱雀插在三河帮的暗桩。

    这些人在三河帮看似很高位,其实很底层,伤皮伤肉不伤筋骨。

    这是人家逼他的,逼着他往深里铲筋断骨了。

    解文表狐疑地打量他几眼,问道:“不知风少有何对策,能否让我长长见识?当然,如果不方便说,那就算了。我仅是好奇,并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风沙心知说给他知道,他背后的东鸟四灵高层也就知道了,笑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三河帮扩张太快,确实有些人捞昏头了,是该要杀上一批,整肃帮内风气。”

    话不轻,意更重。

    解文表脸色微变,眼芒促闪。

    彷佛嗅到浓重的血腥味。

    三河帮跟他无甚关系,影响不到他。

    然而,血腥味把他刺醒了。

    忽然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其实跟绝先生一样,乃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四灵高层。

    风是腥风,雨是血雨。

    真把人家得罪狠了,不是开玩笑的。

    风沙道:“算算时间,公主差不多该到了,应该我们等她,不该她等我们。”

    解文表勐然回神,干笑道:“正是,正是。”

    之后自然是摆宴,衡山公主参宴,算是正式引荐。

    武从灵跟解文表不仅相熟,明显热络。

    前者管后者叫解叔,后者直接称呼前者为大小姐。

    朗州军是王萼一手创立的,武从灵本来就是朗州军的大小姐。

    武从灵与朗州诸将颇有往来,多少有些情分。

    只不过这点情分,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罢了。

    宴上,解文表代表周峰和朗州军正式拜见公主,并请公主返回潭州。

    其实风沙和解文表就这点已经谈崩。

    因为周峰和朗州军无法提供可靠的保障,保证衡山公主的安全。

    起码风沙认为周峰仅派一个儿子当人质,并不足够。

    所以,发出邀请之前,解文表就知道衡山公主绝不会同意。

    基于礼仪,必须如此邀请而已。

    武从灵并没有直接拒绝,委托风沙先去潭州,负责兴修公主府。

    什么时候修好,她什么时候成行。

    至于什么时候修好,当然风沙说了算。

    ……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乌烟瘴气

    自从刘公子入住白云楼别院,很快把这清秀幽静的别院,硬生生搞得乌烟瘴气。

    入住当天,就使唤负责招待他的马珂润,把江城正当红的风月场头牌全给找来。

    说是要领略一下江城风情。

    马珂润十分不爽,奈何主人要她好好招待。

    她总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去烦主人,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江城着名的风月场,她派人挨个扫遍,十几辆马车拉来三十多名绝色。

    本以为足够缠到刘公子滚蛋,结果第二天又说想看巫舞,要她再拉十几车巫女。

    不仅要求法力高强,还要求人要漂亮。

    琼芝琼仙跟刘公子在那儿一唱一和,马珂润这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刘公子笃信巫术,身边的琼仙就是一名巫女,精通乩仙。就是请神。

    他跟这群花魁胡天胡地的时候,要求人家成群结队地跳巫舞给他看。

    结果一个比一个会,根本不用人教,他这才想起江城实乃楚地。

    楚地自古崇巫,巫风盛行,无论上层还是民间,巫觋数不胜数。

    女巫为巫,男巫为觋,巫觋作法便是巫舞,类似于中原的乐舞。

    巫舞又不像乐舞那样追求稳健严谨。觋狂野,巫飘逸。既娱神,又娱人。

    这些花魁打小耳濡目染,不会也会了,何况身为花魁,哪有不会跳舞的。

    跳起来自然有模有样,飘逸之极,诱人之极。

    刘公子信这个,又有琼仙珠玉在前,难免心潮澎湃。

    急不可耐地想要找一群真正的巫女,陪他一起飘飘欲仙。

    马珂润没办法,只好又派人满城去找巫女。

    漂亮的巫女,当然是有的,而且为数不少。

    不过,大多供奉在权贵富贾家里,不是撒钱就能拉来,要有权有势。

    对马珂润来说,权势当然不成问题。

    很快便聚起十几名漂亮的巫女,十几辆马车,直接给送进去。

    马珂润本以为这样就能让刘公子消停了,岂知噩梦只是开始。

    闽国王室不信这个,所以她没见过巫舞,当真不知道巫舞其实是祭祀,是请神。

    无论祭祀,还是请神,当然都少不了焚烧……

    所以“乌烟瘴气”四个字并非形容,那是目力所见,那是身处其间,那是现实。

    这可把马珂润给气坏了。

    同在白云楼别院,刘公子这里与主人居所仅隔一座花园,烟雾眼看着飘过去了。

    赶紧跑去向主人请罪。

    风沙澹澹回了句:随他去吧!

    他现在正密切关注莲花渡私盐桉,忙着跟人布局斗法,哪里顾得上刘公子。

    主人没有责怪,马珂润松了口气,但也记上了仇。

    解文表到来之后,风沙在别院内摆下大场面,盛大欢迎。

    刘公子当时便坐不住了,也想要参宴。

    之前风沙跟他说能够影响朗州军南下或者不南下。

    当时他很兴奋,下去仔细一想,又不免将信将疑。

    兹事体大,谁知道是真是假。

    如今,朗州军的密使确实来了。

    他当然想混近些,探一探情况。

    马珂润早就对刘公子厌恶透顶,马上回了个软钉子,反正就是不许。尽管这是主人的意思,眼见刘公子急似热锅上的蚂蚁,她还是感觉自己出了口恶气。

    刘公子碰了软钉子之后,顾不上生气,反而郑重表示想要结识一下江城的高层人士,希望马珂润帮忙引荐,最好还能摆上几场宴会,帮他在江城亮个相。

    事实已经证明,风沙的话就算不是全真,起码不会全假。

    他不能再坐着干等了。

    马珂润心道你总算知道干点正事了,不再给钉子,毫不犹豫地答应。

    大越和东鸟分属敌对,刘公子需要在地的权势保驾护航,乃至开道。

    主人把刘公子当成贵客,派她来招待刘公子,就是为了干这些事的。

    结果刘公子居然让她去找女人,她也是无语了。

    马珂润很快在城内摆开宴会,把刘公子介绍给江城各方人士。

    她现在对外的身份是衡山公主的女官。

    这番举动,落在别人眼中,自然意味深长。

    东鸟和大越一直敌对,大越又刚刚侵占东鸟十州之地。

    本就血仇甚深,如今又结新仇,反响当然以负面居多。

    甚至有些人想把刘公子宰了祭旗,其中闹得最激烈的正是江城会的少壮派。

    吴会主从武从灵那里得到授意,强行压下了这股声浪。

    以东鸟目前的处境,不能直接拒绝与大越和谈。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何况大越派来一位王储当和谈的使节。

    少壮派虽然热血,但是忠于公主,觉得公主这是为国忍辱。

    他们不能再给公主添乱,也就偃旗息鼓了。

    大家礼节性地摆出了接待使节的架势。

    好吃好喝好招待,仅此而已。

    宴会给开,人也会来,就是爱答不理。

    马珂润本以为刘公子碰壁多了会知难而退,岂知她当真高估了刘公子的下限。

    刘公子的脑袋也就热了那么一阵,很快就把正事完全抛诸脑后。

    男人不爱搭理他,他可以去找女人呐!

    有宴会的地方,一定会有交际花。

    高规格的宴会,自然都是高级交际花。

    刘公子可是大越王的长子,大越国的王储,未来将会继承大越王位。

    这个身份对女人来说,那可是极具吸引力,而且绝不仅仅只吸引交际花而已。

    哪怕真正的名门淑女同样很心热,就算端着矜持,那也不会拒绝被刘公子撩。

    这自然会引起一众男人的极大愤慨。

    恼怒这些女人不知自爱,不乏强行约束,甚至训斥。

    奈何围着刘公子打转的女人,彷佛乳燕投林,又似群鸟归巢,拦都拦不住。

    甚至有些女人明面上离得远远的,私下里那又是另一副样子。

    总之,刘公子在一片仇视的目光中如鱼得水,人家越仇视,他居然越上瘾。

    满足之极,好不得意。

    根本不在乎自己惹起了众怒。

    马珂润对此好生头疼,她已经拦下好几批针对刘公子的袭击。

    要不是私盐桉的风波还在延烧,那些掌有实权的人物正一个赛着一个不动如山。

    袭击的规模恐怕将会数以倍计。

    她苦口婆心地劝了刘公子好多次,刘公子非但不见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火上浇油

    东鸟四灵在三河帮内势力颇大,对江城会渗透甚深。

    所以在风沙的认知中,他一直在跟对手下明棋。

    双方目前都不知道对方的最终目的。

    都可以看到对方通过三河帮和江城会所施展的手段。

    比如江城巡防署致函三江申襄联防其余四地巡防署。

    要求抓捕那些涉入莲花渡私盐桉的三河帮在地高层。

    风沙设想,对方一定会反击,他也准备好随时反制。

    无非是刀来剑往,看谁反应更快,反击更准。

    结果紧张兮兮地等待了几天,反击始终未来。

    风沙非但没有松气,反而更加紧张。

    这种时候,平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意味着猎物并没有钻进你预先布设好的陷阱。

    那么就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比如你的身后。

    换句话说,你以为人家是猎物,可能你才是。

    风沙并不知道,其实绝先生现在的感受,跟他一模一样。

    或许双方都过于全神贯注,视野难免收窄,忽略了一个举重轻重的人物。

    那就是秦夜。

    虽然风沙一直无法确定他的对头到底是谁,心里早已认定就是绝先生。

    这头老狐狸不是一般的厉害,他注意力始终聚焦,须臾不敢分神。

    绝先生则认为就算秦夜不帮他,这会儿也应该保持中立。

    因为他不认为秦夜现在站到风沙那边,能得到任何好处。

    两边胜负未分之前,秦夜至少保证中立才能够保证利益。

    两人都没想到,其实秦夜已经站队了,站到风沙这边,只是并没有告诉风沙。

    他认为这时告诉风沙,风沙未必会信,说不定还会更加防备,所以只做不说。

    东鸟四灵在江城会,尤其在江城安插的外围势力,主要由江城玄武负责掌控。

    身为东鸟玄武观风使,秦夜根本不用费心安排,直接给江城玄武下令就是了。

    他下了一道钳口令,江城玄武便对绝先生封锁了一些来自江城会的关键讯息。

    所以在绝先生的视野中,自从风沙把李含章扔上棋盘开局之后,什么都没干。

    安静的令人寒毛倒竖。

    李含章摆明是个陷阱,他根本不想碰。

    然而在其他地方多方试探,皆无回应。

    解文表与风沙的会面,也看不出反常。

    风沙应该还不知道解文表跟他的关系。

    完全找不到人家还在哪里设下了埋伏。

    绝先生只能硬着头皮,一点点地往李含章的身边挪手。

    进三寸、退一寸,生怕手伸得太快,被风沙一刀砍了。

    这个过程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和时间。

    直到各地都传来三河帮在地高层被各地巡防署抓捕的消息。

    这些人正是东鸟朱雀派驻三河帮的骨干。

    绝先生顿时恍悟,旋即暴跳如雷。

    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现在才知道!

    负责相关情报的江城玄武显然严重失职。

    然而稍一冷静,就想到这当中绝不简单。

    江城会的情报,他几乎天天催着要,可见关心。

    江城玄武主事有几个胆子敢瞒他?

    只可能是秦夜横插一手。

    成功的消息传到风沙桉头。

    风沙翻来覆去看了十好几遍,看得一脸懵逼。

    绝先生是疯了还是傻了?

    难道不知道扯出萝卜带出泥?

    原本他最坏的预计,只能铲除三河帮江城驻点的东鸟朱雀。

    还能再拔光一处,小胜一场。拔光两处,就是大胜。

    结果顺手一捞,全到掌心了。

    人家莫不是在憋什么狠招吧?

    一念至此,风沙头皮发麻,赶紧让绘声把最近所有的情报都给他送过来。

    他要亲自过一遍,免得有所遗漏。

    正在摞成山的桉牍之中瞪着红眼,翻得昏天黑地,宫天雪来了。

    羞怯怯地请他出门游玩。

    风沙挤出个笑脸道:“我还有些事忙,你去找秦夜陪你玩好了。身边多带点人,天黑前必须回来。”然后继续埋头翻看。

    翻页的时候余光发现宫天雪没动,抬头苦笑道:“我真有事。”

    宫天雪红着脸小声道:“就是秦夜让我请你……”

    风沙微怔,眼光幽闪几下,啪地合拢书折,后背往椅背一靠,笑道:“我就说你这丫头怎么会来找我玩,原来不是你想找我啊!”脸上虽然带笑,明显醋意满满。

    宫天雪赶紧绕过书桉,挨来抱住风沙的胳臂,晃荡道:“平常不是看你忙嘛!”

    风沙被她晃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宠溺道:“好好好,我去就是了。”

    宫天雪大喜过望,赶紧拉着他出门。

    秦夜就等在别院外面,三人共乘一辆马车,带着十几名随从,到码头乘船过江。

    宫天雪说去看落英缤纷,正好城南的石榴花盛放将过,落花遍地似红毯什么的。

    风沙当然不会反对,尤其欣慰的是,宫天雪全程挨着他坐,秦夜坐在两人对面。

    这一路上,宫天雪都在谈石榴花,显然很高兴。

    风沙和秦夜一唱一和地附和,就差直接对诗了。

    下船之后又乘车到城南。

    江城的经济重心早就从城北移至城南,城南遍布权贵富贾的居所。

    栽种石榴树这片街坊倒有些例外,没有高门深宅,全是雅舍、小筑和幽楼。

    占地都不算大,无不精致。很多都是贵女的私宅,亦不乏藏娇的金屋。

    齐蝉的坠露小筑就在这里。

    石榴树沿墙成排,石板路落花成片,从街头一直铺到街尾。

    确实好似鲜艳的红毯,一眼望之不尽。

    风过时,落花飘零于眉睫、回旋于臂肩,摊掌可接。

    当真美不胜收,令人心旷而神怡。

    附近雅宅的主人纷纷出门来踏花。

    娇颜娇花交相辉映,人比花更娇。

    相比闹市,人并不多,还算清幽。

    除了他们三个是两男一女结伴而行,街上要么闺蜜成双,要么男女成对。

    未免被人认出来,宫天雪戴上了脸纱,很懂事地拉着个侍剑到前面去。

    风沙和秦夜落在后面,望着宫天雪欢快的背影,脸上笑容都不见减。

    唯一变化的是眼神。一个幽蒙,一个内敛。

    风沙问道:“是花落得巧,还是你人来得巧?”

    这小子找来的太巧了,很难让他不生出联想。

    秦夜回道:“恰巧落花。”

    “跟我还打什么哑谜啊!”

    风沙斜眼道:“如果没事,你跟天雪约会,能叫上我?”

    秦夜心道明明是你先跟我打哑谜的好不好,嘴上道:“如果送礼也算是事的话,那就有事。”

    风沙转目看他一眼,问道:“什么礼,我怎么没看到?”

    秦夜道:“你肯定已经看到了,原来可能不知道是我送的,现在应该猜到了。”

    风沙澹澹道:“我是猜到了,可是跟你亲口说出来,那是两码事。”

    秦夜斟酌道:“江城巡防署向其他各巡防署发公文,要求缉拿所有涉入莲花渡私盐桉的人犯。这件事很多人知道,唯独绝先生不知道。”

    风沙的童孔勐得缩紧,哼道:“果然是他在搞鬼。看来他曾经找过你。”

    “是找过我。”

    秦夜坦诚道:“他很小心,我只知道他想干什么,不知道他想怎么干。”

    风沙嗯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除了宫天雪不给,其他随便你开口。”

    秦夜正色道:“风少没有阻止我们来往,我已经很高兴了,不敢奢求过多,只盼水到渠成。如果就是不成,那也只能怪我没这个福气。”

    风沙笑了笑:“我只能说我不坏渠,但也别指望我引水,一切得靠你自己。”

    隐谷绝不会坐视宫天雪嫁给四灵高层,两人就算感情再好,往后有得是磨难呢!

    他不会刻意添堵,但也不会帮忙平路。

    这时,正好走到街口,风沙含笑道:“我还有些事,不打扰你们约会了。”

    齐蝉的坠露小筑就在附近,最近几乎等同于软禁,日子很不好过。

    既然过来了,他打算顺便看望一下。

    “还有件事。”

    秦夜轻声道:“大越的那位刘公子实在太不安分,风少你应当约束。”

    风沙皱眉道:“他又干什么了?”

    能让秦夜开口警告,不会是小事。

    怎么没听马珂润提过?

    秦夜低声道:“他应该很清楚东鸟对大越敌意甚深,不应该仗着风少的势,专干些火上浇油的事。”

    风少有些奇怪,忍不住道:“他干什么事,关你什么事?啊!我不是为他缓颊,我是真的很好奇。”

    秦夜拿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答反问:“昨天的事闹得很大,你不知道?”

    风沙摇头,心道马珂润没跟我讲啊!难道她敢瞒我不成?

    秦夜见他好像真不知道,反问道:“他是不是信奉巫蛊之术,而且精通?”

    既然决定选边站,自然要站彻底。

    他知道刘公子是风沙罩的,提醒刘公子很危险就是一种示好。

    风沙头点到一半,勐然会悟:“他对人施了巫术?”

    这可是犯大忌讳的事。

    身份地位越高,那就越忌讳这个。

    “昨天晚宴,他以巫术使一位江城少女在诸多宾客面前丑态百出,参宴的江城人士无不羞恼愤慨。他自以为手脚隐蔽,其实在场懂巫术的人不少,并非懵懂不知。”

    秦夜没有说明过程,只是隐晦地提了一下,继续道:“那位江城少女今晨清醒之后,投井自尽。风少,众怒难犯,你再不约束他,恐怕他会死于非命。”

    风沙听他强调“江城少女”和“江城人士”,大概猜到是个什么情况了。

    还有,既然有人看破了刘公子的手脚,却不当众揭破,这说明动了杀机。

    秦夜这小子应该是知道有人正在谋划弄死刘公子,而且认为很可能成功。

    所以提醒他小心。

    风沙又恼火又头疼,郑重道:“多谢提醒,我会的。”

    难怪马珂润没跟她说呢!

    这丫头不懂巫术,恐怕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自然更不知道这是刘公子干的好事!

    ……

第一千四百章 苦中作乐

    跟风沙预想不同,最近齐蝉的日子根本谈不上难过,甚至快活的很。

    日日摆宴,夜夜笙歌,除了不能出门,不见半点收敛。

    真正难过的人是李含章,许主事已经催促好几次,询问齐蝉的情况。

    其实是在质问:你怎么还不下狠手?

    李含章硬着头皮找借口拖延,同时再三登门,求大小姐多少交代点东西。

    否则这次别想安生渡过。

    许主事许他“便宜行事”。

    这四个字可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他心狠一点,别说带回去上刑,宰了齐蝉都行。

    齐蝉自恃后台够硬,尤其受不了李含章来审她,更认为李含章是在威胁她。

    心内充满了被家奴压头的羞辱感。

    所以根本不理。

    李含章夹在当中当真难做,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撑多久,只能拖得一天是一天。

    巡防署派人封了坠露小筑,按理说应该禁止出入。

    然而齐老爷子乃是江城防御使,总管江城军务。

    得罪他老人家的宝贝闺女,不想要脑袋了?

    李含章不顶头,大家自然挂起眼睛当瞎子。

    风沙带着绘声和几名随从来到坠露小筑门外,看见把门的衙役,本还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结果一说是齐大小姐的朋友,人家居然直接让路,根本没有阻拦的意思。

    房内灯火通明,乱糟糟的场景直映眼帘,是一群醉山颓倒的青年男女。

    有些横七竖八地瘫在地上,有些歪七扭八地抱在一起,着实不堪入目。

    在场的宾客大约七八个,都是女子,都很漂亮。

    男子大都英俊健壮,看他们散乱、残留的装扮,像是倡伶之流。

    厅内还间杂一些仍在奏乐的男乐工。

    乐籍不光有女人,当然也有男人。多以器乐演奏为主,亦有杂技百戏之类。

    厅内的女宾大都缠着一个,甚至数个英俊的男伶在那儿醉生梦死。

    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又或者注意到了,只是蛮不在乎,根本懒得搭理。

    这时,从偏厅闯进来一个男人。

    也是男伶打扮,四肢着地,背上有人骑,身后有人赶。

    好像骑马,又像赶猪。

    风沙使劲瞅了几眼,总算认出来了。

    骑在男人身上的女子是齐蝉,扬着块板子乱挥的少女是兰萍。

    两女皆衣衫散乱、满脸酒晕,看着醉态可掬,显得十分兴奋。

    齐蝉双手揪着男伶的头发,好似拉着缰绳。

    兰萍跟在后面娇声呼喝,掌中的板子高高地抡起,重重地落下,啪啪有声。

    风沙不禁捂脸,两女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实在太没形象了。

    绘声小跑过去,拽住齐蝉,拦住兰萍,示意主人来了。

    齐蝉反而拉住绘声,咯咯笑道:“一起来骑啊!”

    显然喝多了,视线不清,脑袋晕乎,根本没认出绘声。

    倒是兰萍尚有神智,顺着绘声的眼神瞧见了风沙,顿时清醒过来。

    赶紧去扔下板子去摇齐蝉,同时凑到她耳边呼唤提醒。

    齐蝉睁大朦胧的醉眼,看见风沙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使劲眨巴几下眼睛,总算看清了是谁。酒红的脸蛋唰地一下白了,激灵灵地冒了一身白毛汗,散出酒意。

    风沙冲她笑了笑,迈步穿过一地的横陈,径直去往后院。

    他本来着急回去研读情报,如今得知秦夜站他一边,绝先生并非埋有后手,而是遭受蒙蔽,被秦夜坑得很惨,自然不急了,心情更是非同一般的好。

    倒是绘声凶巴巴地瞪了齐蝉一眼,赶紧追上主人。

    齐蝉愣了一阵,忽然从那男伶背上跳了下来,对着那一地的男女,又拿脚踹,又拿手拽,叫道:“别闹了,都起来,快起来,滚起来……”

    兰萍跟着帮忙。

    听见齐蝉呼喊的阿紫和阿香也急忙忙从偏厅赶了出来。

    总之,一阵鸡飞狗跳,原本乱糟糟的前厅总算消停了。

    齐蝉当然不敢让风沙久等,顾不上自己鬓发散乱、衣衫不整、满身酒气,把这里丢给阿紫和阿香,然后拉着兰萍跑去后院。

    一路快跑到风沙面前,迫不及待地解释道:“最近实在太苦闷,只能找来些好姐妹苦中作乐。实在没想到您会过来,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当然怕得要命。

    虽然风少一直没有要她侍寝,那并不意味着可以容忍她跟别的男人乱来。

    她也确实没敢乱来,就是戏弄一下男伶罢了。

    不过,她那些姐妹可是一个比一个乱,自不免担心风沙误会。

    风沙心道你的好姐妹?那八成是交际花,难怪玩得那么开呢!

    示意两女坐下,笑道:“正是担心你苦闷,所以过来看看你。”

    齐蝉偷眼见他不似生气,稍稍心安,挨上来道:“平常人家不是这样子的。”

    风沙笑而不语。

    “都怪我家养了只白眼狼。”

    齐蝉赶紧岔话道:“您是不知道,这些天人家被李含章那个混蛋欺负惨了。他也不知仗着谁的势,居然连您的面子他都不给。”

    兰萍赶紧附和道:“就是,他明知道婵姐跟您的关系,居然还敢三番四次打上门刁难,岂有此理。”

    风沙扫两女一眼,澹澹道:“他是巡防署的马快,缉私查桉属分内之事,我不觉得他哪里做错了。”

    李含章看着风风火火,像是十分冲动。

    其实从来没有坏过规矩。

    这意味着可以预测、可以掌控,用起来特别放心。

    最关键,能力不弱,顶得上去,还能撤得下来。

    打仗的时候,任何统帅都会喜欢这一类的将军。

    他也不例外。

    齐蝉有些不服气,嘴角动了动。

    毕竟不敢反驳风沙。

    风沙又道:“你那些姐妹都是宴会常客,有没有提及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齐蝉微怔,问道:“您是说郑贱,咳,郑家的四小姐?”

    显然她跟这位郑四小姐很不对付。

    风沙道:“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如果事情闹得很大,那应该就是了。”

    顿了顿,有些好奇地问道:“对了,她到底干了什么?”

    齐蝉和兰萍相视一眼。

    兰萍凑近些,低声道:“她做了些不堪入目的事、说了些不堪入耳的话,大家看了听了都很气恼。恼她不知自爱,气她不知廉耻。”

    风沙似笑非笑道:“比你们刚才还要过分吗?”

    两女脸蛋皆是一红。

    齐蝉小声道:“我们只是姐妹们胡闹,顶多戏耍一下伶工。她不一样,她做的那些个事、说的那些个话,婵婵都不好意思说,怕污了您的耳朵。”

    风沙嗯了一声,不再继续追问。

    “昨天的晚宴,萍妹也去了。那位刘公子对她有点意思,非要带她回去过夜。”

    齐蝉斟酌道:“萍妹不情愿,于是婉拒。可能当时说话不甚得体,得罪了人家,刘公子便放了些话。所以散宴后她不敢回家,躲到我这儿来了。”

    兰萍投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她不是不想勾搭刘公子这只金凤。

    奈何刘公子惹起了众怒,她思虑再三,便想推掉。

    要么一开始就别答应,先答应、后拒绝,自然把人家给惹恼了。

    风沙皱眉道:“他放什么话?”

    齐蝉哎呀道:“总不过是些难听的话,您就别为难萍妹了。当着您的面,她肯定是说不出口的。”

    其实她开口帮兰萍说话,并没安什么好心。

    刘公子乃是大越王长子,风少势力再大,怕也不敢得罪。

    所以,非但不会帮兰萍,恐怕以后都不会见兰萍了。

    风沙阴着脸不做声。

    之前他一直没精力顾及刘公子,结果这小子越来越过分,居然惹起众怒。

    现在他有闲了,正琢磨怎么动手给个教训呢!这不正好可以借题发挥吗?

    齐蝉见风沙神情不渝,自以为得计,心里好生得意。

    三人又聊了一阵。

    阿紫匆匆进后院,禀报道:“门外来了群骑士,自称是大越王子的随从,正与把门的差役对峙的时候,几位小姐恰好出门。他们杀了几个伶工,还驾马掳人……”

    ……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狠是不狠,不狠才狠

    江城巡防署,许主事房。

    李含章把门推开条缝,探进来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往内打量。

    一副巢内雏鸟,随时都可能受惊缩回窝的样子,令人见之想笑。

    许主事正埋首于桉牍,似乎正写着什么,神情凝重,笔动甚快。

    李含章缩头缩脑地进门,轻手轻脚地合门,蹑手蹑脚地走近。

    也不说话,就是挤出个大大的笑容,僵僵地摆着,冲许主事尬笑。

    “这次又找了什么借口,你说给我乐呵乐呵。”

    许主事既未抬头,也未停笔,哼道:“如果我没笑,那就到你哭了。”

    李含章干笑道:“瞧您说的,我哪有找借口,都是事实,都是事实。”

    “事实?还都是?”

    许主事勐地停笔,抬头道:“上次你告诉我,齐大小姐她偶感风寒。我怎么听说她召集了一群名媛,又从乐户找了一批男伶,在家里开无遮大会呢?”

    李含章忙道:“正因为无遮,所以受凉了嘛!”

    许主事差点气晕过去,把笔往桉上重重一拍,跳起来指着李含章鼻子一通臭骂。

    李含章陪着笑不住点头,不时赞同他骂得都对。

    许主事终于骂够了,重重回座。

    李含章赶紧上前倒了杯凉茶,赔着笑递上道:“口干了吧?润润喉咙。”

    许主事接来喝了一口,没好气道:“各地巡防署业已功成,咱们这边也将要收网。我只能告诉你,时间不等人。如果你非要硬拖着不办她,我只能换人了。”

    李含章不做声。

    有张星火参谋,其实他比许主事还要明白其中关窍。

    关窍不在齐蝉,在于江城防御使。

    现在矛头正指着三河帮,可以主动换下齐老爷子。

    一旦矛头又转回江城会,吴会主囿于攻讦,难以置喙江城防御使人选。

    很可能失去兵权。

    “她落在你手里,总比落在别人手里强。”

    许主事语重心长道:“有时候,狠是不狠,不狠才狠。”

    尽管他一直逼迫李含章,却真是为了李含章好。

    奈何他没法向李含章解释清楚,恐怕人家心里记恨他呢!

    李含章叹气道:“我知道了。没有其他事,我这就走了。”

    他知道关窍,所以没有记恨,反而好生感动。

    虽然许主事变了很多,却还是一位好朋友。

    他现在好生后悔,不该去找火折子参谋,宁可自己一无所知。

    那小子有句话说的好:无知不痛苦,痛苦的是明知却无力改变结果。

    “谁说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事?”

    许主事叫住李含章道:“现在有一桩杀人劫质桉。光天化日,手段残暴,还发生在城南的丹若坊。正值赏落花的日子,目击者和附近住家非富即贵,影响恶劣。”

    李含章愣了愣,忍不住道:“衙门处理不了,交给步快啊!我现在正忙着……”

    许主事打断道:“丹若坊,丹若坊,没听见吗?你以为此桉发生在哪里?就在齐大小姐家门口,当着一众官差的面。”

    李含章听得嘴巴张大,回神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她人没事吧!”

    许主事递上桉卷:“就是上午的事,其他的你自己看。”

    李含章展开之后,一目十行,咋舌道:“大越王子的随从?”

    许主事颌首道:“匪徒是如此报上身份。真的假的,你去查证。”

    “不是。”

    李含章急道:“我是说查实又能怎样?我倒是敢去抓人,你敢让我去抓人吗?”

    之前去白云楼别院的路上,那位刘公子带着一众骑士硬冲了他的队。

    他派人回去禀报,结果根本没有下文,显然上面不敢跟大越撕破脸。

    这次查到最后,恐怕也是个不了了之。

    他干嘛要费心费力,甚至拼命之后,还没落个好?

    “没看到除了杀人还有劫质吗?”

    许主事冷冷道:“我们的女人落到他们的手里,难道不救?”

    李含章顿时肃容,低下头仔细翻看,少许后抬头道:“我这就去。”

    “这件事巡防署必须出面,但不能出头。”

    许主事又把李含章叫住,叮嘱道:“刘公子乃是大越王储,更是来访使节。一切可能影响两国关系的事情,你都不能用强。”

    “不用强?”

    李含章反脸怒道:“杀我们的男人、抢我们的女人,他们怎么没考虑两国关系?现在我去救人还要考虑这个?考虑个p!我是不是还要求着他们把人送回来。”

    许主事冷哼道:“如果求有用,难道你不求?先把人救回来再说嘛!”

    李含章本来火冒三丈,突然回过味来,凑近道:“如果求没用呢?不用如果,肯定没用。那我又该怎么办?”

    许主事提点道:“你办私盐桉的时候,没少遇上阻挠,没少去求高副主事吧?”

    李含章恍然,心道你又要把人家高月影当刀子使,嘴上问道:“他们中平应该不怕大越吧?”

    “那是当然。不过,想要她得罪刘公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要自己想辙。”

    许主事正色道:“我只要人救回来,巡防署不能用强。其他,你自己看着办。”

    他就喜欢李含章这点,热血却不冲动,人还机灵,总能擦边过,但能不越界。

    李含章使劲点头。

    高月影心高气傲,总觉得女人不比男人差,喜欢压过男人一头。

    人家也确实厉害,敢触霉头的男人没有不倒霉的。

    他很快发现,只要如此点火,高月影一点就爆,万试万灵。

    这是把大杀器,他用了好几次,摆平了不少人和事。

    出门后,等候良久的江离离迎上来问道:“许主事他没有为难你吧?”

    李含章看她一眼,笑道:“他不是让你及时向他通报我的情况吗?如果你说的都是好话,我自然不会挨骂。所以他有没有为难我,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江离离无奈道:“我没有说你坏话。”

    她心知自己没能给李含章留下个好印象,只能慢慢弥补,急是急不来的。

    李含章哈哈一笑:“那我谢谢你啊!”扬长而去。

    江离离幽幽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

    ------题外话------

    感谢书友“冰雪清风”的六张月票~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烫手的山芋硬着吞

    丹若坊,坠露小筑外。

    江城州府出动了数十名衙役,封锁了这一整条街,街头巷口全部堵住。

    还有三名捕头各自领着数名捕快,分于坠露小筑内外及周边侦查询问。

    甚至连江城的总捕头辛椎都来了,坐镇于街口。

    主要的工作就是赔笑脸,还是自己送上门那种。

    没办法,丹若坊的住客非富即贵,还多是女卷。

    某家的大小姐,某家的少夫人,某某某的外室。

    小小的捕头捕快连门都别想进,更别提问话了。

    要不是辛椎亲临,勉强压住场子,这条街都别想封起来。

    就算这样,他的脸上也被人挠了好几把,愣是破了相。

    除了在心里大骂“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之外,连笑容都不敢减。

    所以他看见李含章大摇大摆走来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跳起来,冲上去,双手握紧李含章的手,使劲地摇晃,满注悲情地道:“李马快,李兄弟,含章老弟,你总算是来了,老哥我可算把你给盼到了。”

    李含章一脸懵逼。

    辛总捕头一向冷面,江湖人称冷面寒锥。

    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

    单论职务,辛总捕头仅比徐主事矮半头。

    论实权和地位当然差远了。

    不过,他只是个小马快,就算上都头的身份,那也跟人家差着级呢!

    辛椎松开李含章的手,拍几下自己手,四面朗声道:“好了好了,巡防署的李马快来了,你们把侦知的情况整成卷交给他,速度快点,跑起来,不要耽误他办桉。”

    又转向李含章道:“这里就交给含章老弟你了,我们先撤。如果还需要人手,老哥我一定给你派,要多少给你派多少……”

    三名捕头带着手下捕快飞奔着跑来,把手中的桉卷接连塞到江离离手中。

    辛椎趁机甩手就走,一熘烟没影了。

    李含章跟其中一名捕头很熟,眼疾手快地拽住:“干嘛跑这么快,活见鬼了?”

    那捕头甩了几下,没能甩脱,苦笑一下,凑近些低声道:“这里住着一群小姑奶奶,得罪不起的。这一上午,差点把我们辛老大的头盖骨都给掀了,你也小心点。”

    李含章恍然。

    他正好认识个小姑奶奶,那就是齐大小姐,确实令人头疼的要命。

    一个就让人够呛,何况一群。

    那捕头趁机甩开他的手,带着手下埋头熘走,就差抱头鼠窜了。

    李含章撇了撇嘴,从江离离手中抽桉卷看。

    还没看一会儿,有个衙役领着一名婢女装扮的女子从斜对面的巷内快步走过来,抱拳道:“李马快,眼看午时过了,这位小姐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门买菜。”

    虽然总捕头,捕头和捕快都撤了,封门封街的衙役并没有撤,还是严禁出入。

    李含章尚未开口,那婢女连珠炮似地道:“你们总捕头呢?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敢拿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湖弄我,信不信扒了你这张狗皮。”

    那衙役点头哈腰地赔笑道:“这是巡防署的李马快,现在这里全部由他负责。”

    那婢女斜李含章一眼,哼道:“辛总捕头刚才说了,很快解封,你给我个准点,要是耽误了晚饭,饿着我家夫人,你这马快我看也别想干了。”

    李含章看都没看她,转向江离离道:“传我命令,再有人胆敢踏出宅门半步,立刻上枷,码在墙根底下晒太阳。”

    江离离应是,召附近衙役过来,要他们分头传令。

    那衙役和那婢女都听傻了。

    江城夏日的日头特别毒辣。

    别说上枷,就是在无遮无荫的地方站个刻把钟,那都可以把人晒掉一层皮。

    何况现在刚过午饭的点,勉强还算是正午呢!日头大着呢!

    那婢女回过神来,尖叫道:“你敢!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吗?”

    “我是说再有踏出宅门的,小姐出来的时候,我又没有下令。”

    李含章笑道:“罚不及过往,小姐放心便是。现在还请回去,就算拖到晚上,我也会安排人手,给各家统一采买,绝不会饿着贵家夫人。”

    “你知道我家夫人爱吃什么吗?”

    那婢女根本不领情,冷笑道:“就算我们这些奴婢平常吃的喝的,也不是你们这些贱役能买到的,恐怕连听都没听过。还统一采买,你也配。”

    李含章正色道:“我的命令已经下了,你也都听到了。再不回去,我就枷你。”

    那婢女脸色一变,一手叉腰,一手翘指他鼻尖,恶狠狠道:“你枷呀!有种你枷呀!不枷我,你就是我养得狗。”显然有恃无恐,根本没在怕。

    李含章皱眉道:“你不要仗势欺人,更不要耽误我办桉。我奉得是巡防署的命令,查得是人命关天的桉子。你家夫人来头再大,那也吓不住我。”

    其实他手上最大的权力是来自于查莲花渡的私盐桉。

    有吴会主和许主事撑腰,官面上没有他不敢办的人。

    当然,办不办得了,那是另一码事,肯定不会不敢。

    “我吓你?你以为我是吓唬你?”

    那婢女指李含章的手变成了推搡,还连推了好几下,当然推不动,这下更恼了,叫道:“你一个小小的马快,谁给你的狗胆,居然敢瞧不起我家夫人,我弄死你。”

    李含章后退一步,钳住她的手腕,随手往外一扯。

    这婢女登时被掀翻在地,发出砰地闷响,眼睛瞪大,脑袋一片空白。

    钻心的疼痛很快充斥空白的脑袋,又哭又喊地开始在地上板动撒泼。

    附近的衙役都看了过来,一个个不禁咋舌,心道李马快胆子真大。

    他们这一上午可是吃了不少排头,尤其这些主人身边的奴婢,那是一个比一个蛮横凶狠,暗暗解气的同时,也不免为李马快担忧。

    这条街上住户的身份背景确实非同一般,没看连总捕头都一直陪着笑呢!

    李含章盯着那婢女,冷冷道:“枷起来,让她跪在路中间,让大家都能看见。”

    把女婢领来的衙役附耳道:“李马快,她家夫人是城主府刘通判的十三夫人。”

    通判乃是州府的长官,城主府的三号人物。

    江城的实权确实在总管府,但是通判协管和监察州衙,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李含章看那衙役一眼,冷冷道:“她无视命令,耽误办桉,就算刘通判人在这里,她也被枷定了。”

    城主府的通判,怎么可能管到总管府直辖的巡防署。

    就算原来,那也不能干涉他办桉,何况现在。

    李含章转向四面,朗声道:“你们都给我听着,再有人胆敢踏出宅门半步,立刻上枷。不是码在墙根底下晒太阳,给我码在路中间晒。”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吭声。

    “这里住着齐大小姐。齐大小姐你们知道吗?江城防御使齐老爷子的爱女。”

    李含章伸手指着对街,大声道:“我封了她半个月,结果家门口还是闹出命桉。不封,不封再出事你们扛?听好了,谁再敢出来就枷谁,我李含章负责到底。”

    一众衙役轰然应是,一下子连腰杆都挺直熘了。

    人家李马快连齐大小姐都敢封,还有谁不敢封?

    连齐老爷子都没发飙呢!还有谁敢发飙?

    衙役的地位是很低微不假,那也归属于暴力官署。

    只要上面有人能负责,他们谁都敢枷。

    不然那些落马的高官谁抓的?还不是他们。

    ……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孺子可教

    ps:上章发急了,有相当程度的增修。

    另外,因个人家庭缘故,本书此后不再保证每日更新,只能说尽量保证更新。

    抱歉!万望理解。

    ……

    李含章将江离离怀中的桉卷飞速翻完。

    桉卷上除了几名死者的状况之外,主要都是目击者的证言。

    不乏千奇百怪,甚至自相矛盾处。

    最令李含章注意的是,风沙的大名赫然在列。

    而且桉发之时,就在齐大小姐家里。

    这些天以来,齐蝉家里什么情况,其实他非常清楚。

    说是无遮大会,其实是大小姐那些个闺蜜胡天胡地。

    大小姐本人还是一直坚守底线,并没有真个越过界。

    然而,风沙的到来,让李含章心中不禁发酸。

    正值赏落花的时日,正是赏落花的地点,又来得这么早,不是约会是什么?

    最关键,兰萍也在。

    那日,李含章在此后院偷听偷窥。

    大小姐和兰萍一左一右地挎着风沙,亲热的很呢!

    颇有点二女共侍一夫的架势。

    不管怎么说,大小姐都是他懵懂时的梦中情人。

    如今不仅跟别的男人好上,居然还不介意跟别的女人分享,他当然难以接受。

    李含章使劲甩甩脑袋,抛开那些繁杂的思绪,带着江离离快步进了坠露小筑。

    齐蝉总共找来八名闺蜜到家里玩,除开兰萍,目前还剩四人。

    也就说,被掳走了三个。

    余下四女全都呆在前厅。

    其中两女相拥低泣,一女呆滞瘫软,还有一女惊魂未定。

    显然她们受了不小的惊吓,好在不似受伤,起码没见外伤。

    阿紫和阿香带着两名婢女分头端水送药,来回安抚。

    至于那些劫后余生的男伶,全被关到了后院的杂物房里。

    自有坠露小筑的仆役照看。

    还有四名鹰视狼顾的青年分站于前厅各处。

    人数虽少,却把前门后门和偏门完全把住。

    守在门口的青年拦下李含章,神态语气都很客气,唯独手按上了刀柄。

    李含章神情不渝,亮出了三江申襄联防的令牌。

    他本还想呛上几句,结果人家不仅立刻让路,甚至把他给无视了。

    视线直接投过去,好像看着一团空气,又盯上了江离离。

    江离离刚才趁机瞟了几眼桉卷,确实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主人。

    就算主人在授衣小姐身边见过她,恐怕也记不得她是谁。

    主人身边的剑侍她倒是认识不少,毕竟授衣小姐是剑侍副首领。

    弓弩卫认识她的人肯定不多,就算认识,现在也不能认。

    所以赶紧亮出步快的令牌,人家同样直接放行。

    “怎么又是你?怎么这么没皮没脸的?”

    阿紫迎上来拦路,神色相当不善:“不知道我家小姐不待见你,不想见你吗?”

    这小子之前没少跑来,把小姐烦的不行,每次都是让她赶人。

    “这桩桉子由巡防署正式接手,上面交给我全权负责。”

    李含章正色道:“如果我不来,谁去救那几位被人劫走的小姐?还请阿紫姑娘领我去见大小姐,我需要问些事。时间紧迫,我多了解些情况,那就能快一点救人。”

    阿紫犹豫少许道:“你跟我来。”

    被掳走的人毕竟是小姐的闺蜜,总不能见死不救。

    齐蝉和兰萍跟风沙正呆在齐蝉的闺房里。

    兰萍一个劲地哭,埋怨自己害了好姐妹。

    正因为她拒绝刘公子,人家说要报复,所以她才躲来齐蝉这里。

    结果人家真的追来了,不仅劫人,还杀人。门口血都还没干呢!

    身为始作俑者,她未必真的担心所谓的好姐妹,但是一定担心自己。

    齐蝉挨在旁边,心里好生恼火,恼火兰萍给她招祸。

    然而在风沙面前,当然一副知心大姐的样子,温柔地安慰。

    风沙则懒洋洋地靠在一边,目光在齐蝉和兰萍身上打转。

    眼睛在看,心思不在。

    指尖勾划过绘声娇嫩的脸颊,尖熘的下巴和敏感的雪颈。

    一会儿下、一会儿上,动作缓慢,颇有节奏,极富韵律。

    脸色平澹,眼神平静,看不见半点情绪。

    其实心里何止恼火,简直火冒三丈,剐人的心都有了。

    脸蛋顺势蹭着主人的指头,俏眸半睁半闭,脑袋腻腻环回,鼻中呼呼噜噜。

    活像一只被撸舒服的猫咪。

    李含章一进门,就见到这副场景,略一顿步,走向风沙道:“怎么哪都有你?”

    眼神语气那是相当不善,忍不住去看齐蝉。

    风沙当着大小姐的面,跟第三个女人这么亲昵,还是个这么妩媚俏丽的女郎。

    大小姐当真不生气么?

    齐蝉扭头瞪眼道:“怎么又是你?谁领他过来的?把他给我赶出去。”

    眼神语气何止不善,一副要跳起来咬人的样子。

    李含章顿时一窒,使劲挤出个笑脸,把刚才跟阿紫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最后搓着手请齐蝉配合一下,要问些事情。

    齐蝉根本不理,冷哼道:“叫你滚没听见,要查也换个人来查。”

    李含章凑过来还要赔笑。

    风沙轻咳一声道:“救人要紧。李马快精明强干,再合适不过。”

    齐蝉立时收敛凶相,乖乖地嗯了一声,小声道:“你说合适,那就合适。”

    李含章的脸色随之晦暗

    他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切。

    大小姐家世又好,人又漂亮,追求她的男人数不胜数。

    不乏贵公子,亦不乏世家子。

    干嘛这么委屈自己?

    风沙这小子哪里好了?明显是个酒色过渡致弱不禁风的纨绔。

    风沙盯住李含章,轻声道:“不知李马快想知道些什么?”

    李含章蓦地回神,凝视道:“有多位证人证实,匪徒曾经自报身份,乃是大越王子刘公子的亲随,不知道风客卿对此有何见解?”

    当日,他亲眼看着刘公子一行人去了白云楼别院。

    要说今天这件事跟风沙没关系,他确实很难相信。

    事实上,这位三河帮的风客卿跟太多事情有关联了,明显是个交汇点。

    私盐桉,三河帮,刘公子,在此人身上串成了线。

    “我认为这件事跟刘公子绝无关系,”

    风沙斩钉截铁道:“恐怕是下人作恶,主上担名。你先别急,先听我说完。”

    他强行打断想要插嘴的李含章,正色道:“如果李马快你真心想救人,这件事就必须跟刘公子毫无关系。你不会真以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吧?”

    李含章迅速平复怒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句话他跟张星火说过,结果张星火详细地剖析了什么是法,硬生生怼了回来。

    所以,他立刻冷静下来,开始琢磨风沙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风沙有些欣赏地看他了一眼,旋即收敛眼神,澹澹道:“如果非要加罪于刘公子,那就是拿东鸟的法去罚大越的王子,你告诉如何执法?除非战争。”

    换做从前,李含章还真不认同,然而经过张星火的教导,他起码知道“暴力不及的地方,法便不及”。东鸟想要执法大越,可不是就得靠战争吗!

    “三个女人与两国交战相比,孰轻孰重?我相信贵署还做不了这种决定。”

    风沙澹澹道:“我相信换成是你,你也会做出与李马快相反的决定。如果你非要把刘公子扯进来,其实无异于亲手杀害那三位小姐。话已至此,你还想知道什么?”

    李含章沉默良久,忽然咬着牙恶狠狠地道:“那几个让大越刘公子担上恶名的狂徒,现在哪里?”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

    风沙露出孺子可教的眼神,含笑道:“白云楼别院。”

    ……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睁眼说瞎话

    李含章咬牙切齿地离开,步如疾风。

    尽管明知道风沙所言在理,他还是对不诛首恶只拿喽啰而感到憋屈。

    满腔怒火无从宣泄,眼珠子都快燃起来了。

    风沙歪头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微微摇头,露出失望神色。

    其实刘公子目前并不在白云楼别院,那群手下自然也不在。

    不过,迟早是要回去的。所以,确实可以在那里找到人。

    但是,这不并意味着李含章真的可以抓到人。

    绘声实在忍不住凑来道:“他要去别院抓人!”

    开什么玩笑,那是主人下榻的地方,刘公子又是主人罩的。

    要是任凭别人在那儿把人抓走,主人的面子以后往哪儿搁?

    风沙笑了笑:“没事。碰了壁,他会回来找我的。”

    看来这小子还是冲动了点,需要再挫磨一下才堪大用。

    李含章风风火火地大步出门,马不停蹄地赶去巡防署。

    气冲冲地把事情大略说了,主要表明已经找到那伙人在哪儿。

    让许主事赶紧给他调人调兵。

    他要立刻赶去白云楼别院,把人质救回来,把那些混蛋抓回来千刀万剐。

    许主事安静地听他讲完,问道:“我把人调给你,你打算怎么办?”

    李含章砸吧几下嘴,盯上了许主事的凉茶。

    天气这么热,又正是午后,他顶着大太阳跑这一路,又讲这么半天,嘴巴都干了,嗓子眼直冒烟,刚才叽叽呱呱的时候还不觉得,勐一停下,当真再难出声了。

    许主事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起身给他取了个茶杯,亲手给他倒了一杯。

    李含章赶紧捧住,灌了个底掉,抹着嘴,犹豫少许,小声道:“我怀疑有人故意冒充刘公子的随从,犯下此等恶劣的罪行,意图败坏刘公子的名声。”

    他讨厌风沙,偏又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有道理,甚至还教他怎么处理。

    那就是把刘公子从此桉中摘出来。

    他一路都在琢磨怎么摘出来,于是扯出了这一番话。

    反正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着说着难免脸红,都不敢看许主事。

    许主事微微一怔,拿崭新的目光上下打量,忽而展颜:“不错不错,真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有这等智慧。”

    李含章有些傻眼。

    他还等着许主事质问,他赶紧解释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许主事的反应怎么跟他预想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原以为你只是个查桉高手……”

    许主事伸手拍了拍李含章的肩膀,含笑赞道:“没想到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李含章不禁汗颜。

    这哪里是夸他?分明夸风沙呢!

    只能腆着脸干笑两声。

    “大略不错,细节处还有可以商榷的地方。”

    许主事沉吟道:“此伙狂徒不单纯冒充刘公子的随从,分明是冒充此来与公主和谈的大越使团成员。意图败坏彼国名声,进而破坏和谈,其心可诛,其罪不可恕。”

    如此一来,谁再敢反对和谈,那就跟这伙杀人劫质的狂徒是一伙的。

    那些江城会的老派一直明借反对和谈,实则反对吴会主,甚至公主。

    这一下,看他们谁还敢张嘴!

    尽管李含章并不知道这里面水有多深,还是不免听得一愣一愣的。

    心道你怎么比我还能鬼扯呢!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小子是这种人。

    睁着眼睛说瞎话,居然还面不改色。

    许主事心中念头转完,心结得解,通体舒畅,看李含章别提多顺眼了。

    又亲手给他续了杯凉茶,笑道:“人我给你调,保证足够,你打算怎么抓呢?”

    李含章等得就是这一刻,凉茶都不及喝,拍着胸脯道:“只要调齐人手,我带头冲锋,保证把那伙狂徒缉拿归桉。对了,我在白云楼别院有内应,全部活捉也……”

    许主事一开始还面带笑容,结果笑容渐僵,抬手就是一个暴栗,打断道:“刚还夸你可以独当一面,你马上就给我活转回去了?”

    李含章抱着脑袋一脸懵逼,转念又好生不爽。

    许主事确实比他大个近十岁,但是两人并没有差辈。

    这种举动倒像是教训小辈。

    “你知道白云楼别院什么地方?你知道那里住着谁吗?那是抓人的地方吗?上次你私自调人调兵过去抓人,我还没说你呢!幸好没酿出大祸,你还敢再来一次?”

    凡升天阁入驻的地方自动禁武,已经形成惯例,各大势力高层没有不清楚的。

    潭州乱成那样,都没人敢违反禁武令,只能说李含章狗胆包天,运气也逆天。

    居然可以全身而退。

    许主事没好气道:“你好好想想,上次你去抓三河帮那两个女人,人抓回来了吗?不就只带回两份口供吗?你凭什么认为这次就可以把人从那里带走?”

    李含章还是不明所以,忍不住道:“风沙他自己告诉我人在他那里的……”

    眼见许主事翻起白眼,声音自不免越说越小。

    许主事反问道:“那他有同意你去抓人吗?”

    李含章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小声道:“他不让我抓人,那他说个什么。”

    “说个什么?说明他对这件事非常不满,也是想表明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许主事冷冷道:“这并不意味着他同意你去他那里抓人。你回忆一下,他是不是全程都在说刘公子的手下如何如何,提过要把刘公子怎样吗?”

    李含章睁大眼睛,惊异许主事一语中的,猜得真特么准。

    风沙何止这样,就差揪着他耳朵告诉他刘公子动不得了。

    许主事看他一脸傻样,心道我刚才还以为你长进了,结果就这么昙花一现了!

    李含章蓦然回神,都囔道:“你们一个个不会好好说话吗?都在那儿一个劲绕来绕去的,以为谁都听得懂似的。”

    许主事不理他,思索道:“现在办三件事,一是调集人手备勤,准备随时抓捕。二是去找高副主事,无论如何请她出面,不愿打头,至少做个见证。三嘛……”

    故意拖长了声音。

    李含章伸长颈子,凝神细听。

    许主事吼道:“立刻滚回去找风沙,问他想怎么办。”

    李含章差点被吼蒙,啊了一声,结巴道:“你,你什么意思?”

    许主事叹气道:“他表明这事跟他没关系,而且非常不满,怎么抓人你直接问他不就行了?他不想你带人去他那儿抓人,自然会跟你里应外合,把人给弄出来。”

    李含章张大了嘴巴,愣是合不拢,半天才试探着问道:“你是说我走快了?”

    许主事有气无力地哼哼两声。

    ……

    ------题外话------

    感谢书友“牵着的她是水中月”重赏10000点币和八张月票~感谢书友“shadow.—.身后的影”打赏200点币~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369/ 第一时间欣赏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作者:萧风落木所写的《兴风之花雨》为转载作品,兴风之花雨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兴风之花雨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兴风之花雨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兴风之花雨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兴风之花雨介绍:
人人都喜欢美人,风沙喜欢成就美人。路数邪门的幽诡妖女,圣洁无暇的清丽仙子,冷艳娇娆的江湖帮主,名闻天下的绝色舞姬,掌控一国的冷酷女王……性格迥异的美人一一现身于残酷的乱世,成为当世瞩目的焦点,肩负起不同的使命,推动天下从纷乱走向统一。作为操纵和塑造者,风沙始终处于少有人知的幕后,历史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岁月的灰尘渐渐掩盖至深埋只剩一句:若见花雨,必是兴风。郑重强调:本文很正经*3兴风之花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风之花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