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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送出门,送上门

    黑袍人二话不说,直接把药瓶开了口扔进池塘,李含章目瞪口呆。

    他当然见过狠人,只是没见过这么狠的,一上来就不留任何余地。

    直接摆出“就是逼你跟我拼命”的架势。

    无声胜有声,好像在说“有种你来呀”。

    李含章不知道他在四灵的地盘上、面对四灵的人,更不了解四灵。

    威胁用错了对象。

    因为四灵根本不受威胁。

    你给我一拳,我灭你全家。

    灭一次不行,那就灭十次。

    这一代不行,下一代继续。

    实在灭不动,也会抽冷子来下狠的,让你午夜梦回,冷汗中惊醒。

    比如对隐谷。

    简而言之,吓阻敌人在尚未动手之先,暴戾恶名留在已经出手之后。

    最开始墨门的确是被污名化为魔门,可是后来也确实逐渐名副其实。

    就是靠着以暴制暴的凶狠,墨门在举世皆敌的剿戮中艰难存活下来。

    这种观念早已融入墨门的血脉,深深影响了四灵。

    正因有被废黜的经历,风沙其实是墨修中的异类。

    否则隐谷绝不敢动联姻的心思,因为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风沙当然非常清楚四灵的作风,心知不能等大鱼上钩了。

    一旦双方开始拼命,甚至见血,事情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正打算出面摆平的时候,三个带着面具、披着斗篷的家伙突然现身。

    在场的玄武卫一见来人,立时有了主心骨,气势马上与刚才不同了。

    黑袍人大叫道:“别管我,去保护水主事。”

    弩失又冲白日初和明月舒射了起来,甚至还三三一组开始持械逼近。

    剩下的十几人张牙舞爪地护着黑袍人接应三个面具人。

    其中一个面具人打量白日初和明月舒,脚步勐然缓下,似乎很犹疑。

    突然之间加快步子,并展臂旋身,大声喊话道:“住手,全都住手。”

    玄武卫应声而停。

    白日初和明月舒则各自击飞最后射来的弩失,持剑凝立,冷冷看着。

    场面一下子安静的不像话,好像能听见冷汗落地的声音。

    大家正不明所以呢!后方一声轻咳,风沙取下面具,缓步踱出精舍。

    苏冷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房内有几个被制住的家伙,她非常害怕,觉得跟在风沙身边才安全。

    随着风沙从精舍走出来,那些玄武卫的短弩和兵器又纷纷举了起来。

    “很好,你认得她们就好。”

    风沙对指向他的弩失全然无视,扫一眼苏冷,没说什么,冲发声的面具人笑道:“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啊!我这次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笑容亲切,语气温和,听着不急不缓,平澹自然。

    这个面具人正是小水。

    尽管看不见脸色,得得作响的牙关,透过狰狞的金属面具放大到人尽皆闻。

    “风,风,我,我……”居然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水深吸口一气,好不容易定神,余光看见大家拿弩指着风沙,吓得魂飞魄散,跳着脚嚷道:“你们干什么,放下,全部都给我放下!”

    一众玄武卫不明所以,还是毫不犹豫把武器垂下了。

    风沙从怀中亮出了一块佩徽,冲一众玄武卫含笑道:“我姓风。”

    十道目光唰唰地射向佩徽,少许后,哗地一声,齐整肃立。

    就连那个黑袍人都不例外。

    一个站得笔直,气势森然。

    彪悍之感油然而生。

    苏冷立时畏足不前,根本不敢直视,甚至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风沙收起佩徽,走近打量,夸赞道:“好,非常好,训练有素。”

    不时还拍拍某个玄武卫的肩膀,甚至凑近锤锤胸口。

    白日初和明月舒不知什么时候飘到了风沙身后跟着。

    小水蓦地回神,赶紧摘下面具,三步并作两步追到了风沙身后。

    另一个面具人这时也取下了面具,跟到了小水身后。

    唯独最后一个面具人一动不动。

    风沙一直走到黑袍人跟前道:“我和朋友来瞧个新鲜,没想到跟你们起了误会,错不在你。刚才发生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处置得当,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身为被废黜的少主,名正,但言不顺。

    所以他向来极力避免他的人跟四灵发生冲突。

    越是身边人越要挂上四灵的身份,使之融入。

    最怕的就是有人把他跟四灵分出你我。

    尤其在绝先生的地盘上,必须小心有心人。

    不能授人以柄。

    风沙绝口不提旁的事,又夸了黑袍人几句。

    还特意提了秦夜,表示会跟秦兄说说好话,相信不久之后,会有奖赏云云。

    然后,顺理成章地问及姓名。

    黑袍人心里挺慌,而且越听越慌,还不敢不答。

    挤出个非常难看的笑脸,吭哧吭哧报上了名字。

    身为东鸟玄武的一名上卫,当然知道统领所有东鸟玄武的秦使君。

    水爷是他的顶头上司,秦使君和风使君跟水爷的顶头上司绝先生不对付。

    他现在知道什么叫两大之间难为小了。

    风沙问完名字就走,一圈巡视完,笑道:“打扰打扰,给大家添麻烦了。”

    告辞一声,招呼宫青秀等人离去。

    苏冷犹豫少许,小跑着跟了上来。

    李含章心里着急,欲言又止。

    小竹的解药还没给呢!怎么连提都不提就走了。

    搀扶着小竹的宫天霜抢先叫道:“那个,解……”

    却被师傅瞪了一眼,咬唇闭嘴。

    李含章好歹披着半身官皮,明白过来,这些彪悍卫士就算不是风沙的直属手下,也肯定是一家的。

    所以风沙说走就走,根本没人敢阻拦。

    而风沙不便在外人的面前落自己人的面子,于是就把面子给足了。

    虽然旁的话一句没有,稍微懂点事的,很快就会把解药双手奉送。

    否则,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一行人刚出池塘的庭院,小水带着那黑袍人飞奔追来。

    第一时间就奉上一个小瓷瓶,结巴道:“池塘无遮无拦,太阳又大,过于炎热,这位小姐好像体虚中暑,这药正可补阳气,左以解暑。”

    听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李含章想笑,憋住了。

    宫天霜忍不住,嗤嗤冷笑。

    风沙却一本正经感谢道:“正是如此,劳你费心。”

    扭头瞪了宫天霜一眼,道:“发什么呆,喂药啊!”

    又转回头盯着小水,微笑道:“瞧你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刚才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水哆嗦一下,心里懊悔透了。

    他真是蠢,干嘛非要自己跑来送药。

    这下好了,想逃都逃不掉了。

    嘴上老老实实道:“小人唐水,一直是先生的侍从。”

    四灵不喜欢见光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不知道风使君身边这几个人是不是自己人,说话便有些遮遮掩掩。

    唐水如此一说,风沙想起来了,没错,他在绝先生身边见过这个人。

    应该见过不止一面,好像每次见绝先生的时候,这个人都跟在身边。

    “我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风沙笑道:“记得代我向绝先生问好,有空的话我会去找他喝茶。”

    唐水欲哭无泪,垂头丧气地点头。

    风沙等人离开之后,那个一直没摘面具的家伙从小径那边走出来。

    一直走到唐水身边,缓缓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无比英俊的脸孔。

    正是李探微,眼睛盯着风沙消失的地方,轻声道:“他又不凶,你怕他什么?”

    “他不用扮凶狠,因为用不着。他也不用杀人,只要没办法的人,才会杀人。”

    唐水情绪低落,叹道:“他要想杀人,吩咐一句,那人一定会死得理所当然。”

    李探微哼道:“是吗!我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厉害。”

    唐水心道还不是因为你家老爷子,干笑道:“爷当然不怕他,小人不敢不怕。”

    “看来连老天爷都帮我。”

    李探微收回目光,展颜道:“想卖他的行踪,没人敢买,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来,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忍得住。”

    唐水心思一下子活泛起来,笑道:“明白了,小人这就去办。”

    ……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幸福时光

    离开那里之后,气氛有些沉闷。

    宫青秀和宫天霜取下面具,重新戴上遮面的斗笠。

    不知道小竹被人下了什么药,服了解药之后依然虚弱。

    宫天霜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回到东瓦街上,李含章开始东张西望,显得有些焦急,又好像有点犹豫。

    不时看下风沙,欲言又止。

    他本来并不知道“那里”在哪里。

    现在自然知道了。

    想赶紧带人把这里抄了。

    可是,这里明显跟风沙有关系。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权力归根结底来自于风沙。

    他不可能用风沙给的权力对抗风沙的势力。

    风沙看在眼里,笑道:“回去安心等两天,两天后,离离会让你带队查抄的。”

    顿了顿,又道:“放心,青鸾我见过,没人敢扣下,估计等下就会放人了。”

    李含章心道光放一个青鸾有什么用?

    何况她还有把柄握在人家手里,放多远都能收回来。

    两天之后,该跑的人都该跑了,该救的人保管连一个都找不到。

    到时只能抄一个空壳子,还不如不抄呢!

    他心里如此想,脸上也就如此表露出来。

    风沙澹澹道:“能抓到谁我不清楚,但那些需要解救的人一定能一个不落。”

    “那里”往深了查是四灵的地盘,当然不能动。

    不过,外围是可以随时抛弃的。

    他对这里的情况同样非常不满。

    可惜,人力有时尽。

    很多事情也并不是他说了算的。

    他只对力所能及的事力所能及。

    李含章都囔道:“治标不治本。”

    “这不是逞一时之快的事,很多事情是杜绝不了的。”

    风沙柔声道:“就算你不去占,别人也会去占的。”

    契丹就是个例子。

    当年护圣营千里追击,干掉侵入中原的契丹皇帝。

    痛快是痛快,解恨也解恨。

    也导致四灵无法在契丹扎根,无法施加任何影响。

    只能眼睁睁看着以隐谷为首的百家在契丹的利益越来越深。

    “连根拔除,其实等同于撒手不管。”

    风沙很有些感慨,“等到别人占满,自成一体后,水泼不进,针扎不入。届时,想管也管不了了。定下合适的规矩,远比正义更正义。”

    百家现在还不至于牺牲中原的利益,未来那就很难讲了。

    幸好还有萧燕,否则契丹将一直在四灵的掌控之外。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这么干,四灵就不是四灵了。

    四灵的确有很多毛病,但是在大义上从来没亏负过。

    李含章不耐烦说教,讥讽笑道:“看你跟我差不多年纪,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七老八十了呢!”

    风沙哑然失笑,暗暗自嘲,心道我跟他说这些干什么,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宫天霜插嘴道:“潘小姐都这样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思聊天,快去找车呀!”

    小竹忙道:“没事的,就是不小心吸了些软筋散,服了解药,已经好多了。”

    宫天霜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还是小心点好,早回去早休息。”

    小竹的医术,风沙很清楚,如果有事,早就说了。

    嘴上当然不会跟宫天霜顶牛,正容道:“我这就去,这就去。”

    苏冷道:“这里我熟,我去找车。”也不等风沙点头,快步往边巷里面走。

    她在岳州很出名,东瓦认识她的人更多。

    如今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已经有不少路人频频投来视线。

    再不赶紧避一下,待会儿一大群人蜂拥围来,那就很难走了。

    换做平常,顶多麻烦点,如今风少也在,她很担心惹起不快。

    风沙这时也留意到很多路人不时看来,这才想起苏冷的身份。

    一转念又想到宫青秀更出名,忙道:“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在岳州,认识宫青秀的人其实不多。

    但也不算杞人忧天。

    毕竟宫青秀那么漂亮,不管穿多严实,过人的风姿还是会从一言一行中透出来。

    依然惹人瞩目。

    或许正因太多路人投以注视。

    所以包括机警的李含章在内,几人谁都没有留意到,他们一出门就被人盯上了。

    风沙话音刚落,宫天霜和潘兰容突然异口同声。

    “不要!”“我才不回去!”

    风沙听得一愣,一脸疑惑。

    宫天霜和潘兰容相视一眼。

    宫天霜咬唇道:“这大半年,我们不是在赶路,就是准备赶路。一路上又荒凉,还危险,一直没有好好逛过街呢!”说完还瞪了小竹一眼。

    这一次行程何止万里,她最清楚师傅多么思念风少。

    如今好不容易见面,怎么也要风少好好陪师傅转转。

    当然,这并不包括别的人,尤其是女人。

    何况这个小女人摆明跟风少关系不一般。

    小竹偷瞄宫青秀一眼,红着脸道:“我,我也想逛逛。”

    她是宫青秀的小迷妹,当然打死都不肯走。

    宫天霜怒目而视,小竹却缩到宫青秀身后。

    风沙左看看、右看看,有些懵逼。

    刚才宫天霜还对小竹挺好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呢?

    他是当局者迷,连李含章都看懂了。

    暗忖有钱又有权真好。

    哪怕身边美婢数不胜数,漂亮的姑娘还是成群结队,飞蛾扑火。

    宫青秀凶了宫天霜一眼,柔声道:“兰妹妹想逛街,何不一起。”

    要说失落是有的,要说生气远不止于。

    毕竟出身风月场,很多事情还看得开。

    何况风沙身边从来美女如云。

    要漂亮的,多漂亮都有。

    要论身份,公主都不止一个。

    要是吃醋,撑死了都吃不完万一。

    宫天霜被师傅一瞪,顿时蔫巴了。

    这时,三辆人拉的小厢车快行过来,忽忽悠悠地停到几人旁边。

    头前一辆,苏冷掀帘,露出半张脸庞,示意几人可以上车走了。

    这种小厢车一次可以并排坐两人,还是肩并着肩挨得很近那种。

    小竹忽然大着胆子牵住宫青秀的手,小声道:“青姐,坐这辆。”

    宫天霜本想拉住小竹,让师傅跟风少同乘,没想到小竹抢了先。

    最关键,她以为小竹会抢着跟风少,没想到人家居然抢她师傅。

    一时间有些晕,硬是没能反应过来,等她回神,两人已经上车。

    转眸又看见苏冷直勾勾地盯着风沙,一脸期待。

    赶紧抱住风沙的胳臂,又拖又拽,上了另一辆。

    同时冲苏冷道:“找个好吃又好玩的地方逛街。”

    转眼之间,路边就剩李含章一个人,一脸尴尬。

    苏冷收拾情绪,冲李含章笑了笑,招手道:“过来坐呀!”

    李含章被她那明媚的笑容弄得有些头晕目眩,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要是让夏冬知道他跟岳州第一名妓同乘同游,长几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吓得他急忙道:“我在这里还有点事,告辞先走了。”说完拔腿就跑。

    苏冷见他畏之如虎的样子,不禁好笑,低头略一思索,冲车工道:“先出东瓦,然后换马,直接去碧天馆南巷。”

    东瓦里面尽是人在拉车,出去后就打眼了,换马更方便,车工直接变车夫。

    要说城内好吃又好玩的地方,当然属西市,那里各色高档的铺面也是最多。

    可是,最高档的地方并不在西市,而是在西市边上,碧天馆附近两条街内。

    三辆厢车很快动起来。

    “看她还没我大呢!”

    宫天霜一上车就飞快取下遮脸的斗笠,一脸不善地冲风沙道:“你怎么好意思?我才不要叫管她小婶婶呢!叫妹妹都嫌小。”

    风沙无言以对,只能苦笑。

    论年纪,小竹确实要比宫天霜小上那么一两岁。

    论身材,小竹甚至还没长开,比宫天霜差远了。

    毕竟宫天霜打小练剑舞,何止长开,简直盛放。

    想到这里,下意识地往宫天霜地身上扫了一眼。

    宫天霜留意到他的视线,脸蛋一热,并没躲开,反而故意挺起胸脯,凑近俏脸,盯着风沙的眼睛,咬咬下唇道:“你说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风沙正不由自主地吞口水呢!立时呛到,剧烈干咳起来。

    ……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躲不开就不躲了

    风沙本来想陪宫青秀好好转一转、玩一玩,没想到小竹死活挤到宫青秀身边。

    双眼更是冒着彩光,视线从来没有离开宫青秀哪怕一下,那叫一个旁若无人。

    更是过分殷勤,跟小哈巴狗似的。

    别说风沙,连宫天霜都挨不上去。

    宫青秀素来温柔,又认为小竹以后是自家姐妹,本就有心交好。

    虽然觉得人家有些热切过头,却没有多想。小姑娘黏人很正常。

    她这个大姐姐当然要好好照顾。

    两女迅速热络,不仅亲昵挽臂,甚至贴身拥紧,好像一对姐妹。

    苏冷很会装瞎子,自顾自的当她的向导,眼不乱看、话不多说。

    宫天霜一直跟在后面,终于忍不住拿手肘怼了怼风沙,一脸古怪,欲言又止。

    她本以为小竹是师傅的情敌,怎么看着倒像是风少的情敌?

    这个小丫头,莫不是喜欢女人吧?

    其实她没比小竹大多少,可就是觉得这丫头太小了,风少就是个大变态。

    这么小都下得去口,之前为什么拿一大堆有的没的拒绝她?

    风沙也没想到这种情况,就干笑。

    正尴尬的时候,江离离忽然风风火火地大步进门。

    进门扫视一圈,冲风沙小跑过来。

    风沙见到江离离十分吃惊。

    来这地方逛街是苏冷选的。

    下车之前,连他都不知道去哪里。

    怎么能碰上江离离?

    哪有这么巧的事?

    宫天霜不认识江离离,江离离认识宫天霜。

    尽管穿着男装,还是戎装,依旧福身行礼,叫了声二小姐。

    而后她迫不及待的向风沙附耳道:“主人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外面来了好多人,各方都有,巷子里面已经打了好几架了,婢子暂时拦下,肯定拦不了多久。”

    君山在岳州城的一应布置,巧妍离开前都交给了她。

    包括在“那里”的派驻。

    “那里”拍卖主人的行踪,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还不等她反应,第二个消息传来,主人居然在“那里”现身。

    之前谁都不敢买主人的行踪,无非是怕得罪主人。

    现在大家都知道主人近在迟尺,一定会担心被人抢先一步,恐怕谁都忍不住。

    所以,她赶紧点齐手下剑侍赶来护驾。

    来后,发现街上已经布满各家的盯梢。

    斥候传消息表示,巷子里已经见血了。

    各家盯梢相互牵制,加上没有主事人,所以还没有人敢进去。

    等哪方来了个主事人,情况就会转变。

    所以,她立刻让岳汐带人把守各处入口,自己进来禀报主人。

    奈何她手下剑侍就那么十几个,人家真要强闯,肯定拦不住。

    何况,等各方主事人赶来,拦得住也不敢拦了。

    风沙脑袋嗡地一响,现在追究行踪怎么暴露,已经毫无意义。

    躲肯定躲不开了,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各方诘问才是头等要事。

    尽管一直陪着小竹,宫青秀一直留意着风沙。

    这时见风沙脸色不对,过来问道:“怎么了?”

    风沙笑道:“等下几个朋友来谈点事,今天恐怕不能陪你了。”

    宫青秀美眸中透出失望神色,柔声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不高兴,还笑道:“知道你喜欢吃烤肉,在北地时学了一手,等你有空,我再陪你喝上几杯。”

    风沙动动唇,想说些什么。

    话到嘴边偏又出不了口,最后伸手捏了捏宫青秀的手。

    小竹迫不及待道:“青姐,我,我跟你一起走好不好?”

    眼睛直勾勾盯着风沙和宫青秀双手交接处,似乎吃味。

    在宫青秀看来,小竹更像个孩子,宠溺地笑道:“好。”

    嘴快答应完又担心风沙不高兴,赶紧投视一眼。

    风沙哪有不高兴,只是很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在小竹眼中,宫青秀比他重要多了。

    宫天霜插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才不要现在回去呢!”

    风沙的确拿她没办法,可是现场有个拿她很有办法的人。

    “今天还没布置课业呢!就朝天镫好了,一个时辰起步。”

    宫青秀澹澹道:“你还想留下吗?”

    宫天霜的脸蛋瞬间白了。

    朝天镫就是一脚踩地,一脚向天的一字马。

    这是练舞的基本功,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难。

    可师傅布置的朝天镫不能用手扶着,脚上还要挂重物。

    现在敢跟师傅犟,说不定连着几天连站都别想站起来。

    只能垂头丧气地使劲摇头。

    苏冷也打小练舞,当然知道朝天镫是什么。

    怀着同情看了宫天霜一眼。

    她一向很有眼力价,忙不迭地跟上来告辞。

    风沙扫她一眼,转念道:“你留下吧!”

    萧燕的态度他现在还不知道,什么都无法应承。

    可是,人家堵上门来了。躲,肯定是躲不掉了。

    如今只剩下一招,装傻。

    又转向江离离吩咐道:“你亲自护送她们回去,然后把真儿她们俩叫来。”

    早先在暖香阁,他让云本真和张星雨扮成他乱转一阵,引开可能地盯梢。

    算算时间,两女应该返回暖香阁了。

    张星雨还则罢了,云本真凶名在外。

    可以说一些他不便亲自出口的狠话。

    江离离知道主人身边有高手暗中保护,不担心主人的安全,只是担心没人服侍,于是冲苏冷笑道:“风少是巡防署的贵客,苏行首身为巡防署行走,当好好招待。”

    其实苏冷对风沙的身份所知不多,仅仅知道风沙是升天阁的东主。

    可是,她跟风沙的接触并不少,又一向眼明心亮。

    人家摆明是风驰柜坊、巡防署和林羊羊的后台。

    而三者又是她的后台。

    所以她非常清楚,自己真正的恩主其实是风沙。

    根本不用江离离特意吩咐,她当然会千依百顺。

    江离离吩咐完苏冷,又把店铺的侍女召来,报上身份的同时,还塞了一大笔钱。

    要店内所有人都离开。

    哪怕今天这家店铺被夷为平地,明天巡防署都会照价赔偿云云。

    风沙见江离离办事妥帖,心里非常满意。

    嘴上并没有夸奖,反而显得有些不耐烦。

    他并不想宫青秀卷进这件事,赶紧把宫青秀送走才是正理。

    江离离见主人不耐烦,当然不敢再耽搁,赶紧带着人告辞。

    一行人出门不久,岳汐带着八名剑侍匆匆进来。

    拜过主人之后,四人往里面清场,剩下四人分散于店内各处谨立。

    风沙则换了一张脸孔,瞧着笑嘻嘻的挺不正经。

    伸手把苏冷揽到自己怀里,直接拖进靠里的一张待客榻席。

    就那么上下其手,转眼之间就让苏冷衣衫不整,美体横陈。

    ……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冰炭置我肠

    苏冷很快就被风沙扒得若隐若现。

    宛如折荷剥莲,指间留余香不绝。

    羞涩中混杂些轻喘,眉目间透现着媚悦,真有声有色。

    这模样足以令任何男人垂涎三尺。

    风沙左右歪动脑袋,定定地端详。

    其实他并没有想入非非。

    正在琢磨怎么扮演好一个沉迷美色的好色之徒的形象。

    苏冷当然不可能猜透风沙的心思。

    只感到两道过于肆意的目光宛如实质,似乎还有滚烫的温度。

    随着风沙的视线缓缓扫过,苏冷随之颤栗。

    从脸庞到足尖,雪肤寸寸浮粉,甚至起皱。

    下意识地环手抱胸,长腿拢紧。

    肌肤沁汗,体香氤氲。

    风沙凑近些轻嗅几下,忽然拿指尖勾起苏冷的下巴,问道:“朝天镫会吗?”

    苏冷脸蛋更烫,星眸半闭,不敢直视,只好下视,挺秀的鼻子轻嗯了一声。

    朝天镫是练舞的姿势,展现给男人看,则过于诱惑。

    风沙笑了起来。

    他是升天阁的东主,跳舞那些事,没有他不清楚的。

    当然包括各式各样的舞姿和舞态。

    可以朝天镫,那也一定可以噼叉。

    于是往榻席两侧的扶手上分别一点,“来,支起来。”

    宫青秀刚才提及了“朝天镫”,提醒了他。

    论诱惑男人的姿势,“朝天镫”无以过之。

    可是在这里摆出来,过犹不及。

    噼叉,就是一字马,则刚刚好。

    其实主要是他懒,苏冷噼叉的话,他可以懒坐不动。

    所以,当何子虚快步进门的时候,只一眼就看呆了。

    苏冷正面对着他,看不见风沙。

    只看见从苏冷身后探出两条胳臂,正对苏冷上下其手。

    吓得何子虚立刻背身。

    苏冷,他当然认识。

    这副模样的苏冷,从未见过。

    一眼的风光,残留在脑海中。

    臊红的美颜,绽放。

    欲语还休的眉眼,欲语还羞。

    妖媚的体态,荡漾。

    若隐若现的春光,绚丽明媚。

    引领何子虚进门的岳汐不敢乱看,红着脸蛋挨近一些,以无奈的语气小声道:“婢子没骗您吧!主人确实在忙。”

    何子虚以更无奈的语气道:“你,你去跟他说,说我来了,让他赶紧收敛点。”

    这次,明教和司星宗破天荒地联手针对隐谷。

    幸好南唐方面鼎力相助。

    附近的巷弄里已经死伤二十七八个。

    付出这么大代价,只为让他第一个见到风沙。

    别说风沙只是在玩花魁,就算正在开无遮大会,他也绝不会有半点退缩。

    岳汐赶紧应了一声,低头垂目、缩颈缩肩,并着膝碎步过去向主人通禀。

    风沙从苏冷纤细腰肢一侧,懒洋洋地探出脑袋,一脸不耐地道:“等等。”

    顿了顿,又缩回脑袋道:“让他等,没让你等,继续,别停啊!”

    苏冷双臂努力往后撑着风沙双肩,让双腿省些力,闻言差点岔气。

    其实她就是单纯噼叉呢!

    裙摆垂下来挡着,不凑头过来看根本看不见什么。

    作为双足支点的扶手有些高,她有心想假戏真做也压不了那么低。

    支撑这么长时间,身体当然会颤抖晃动。

    然而,经风沙这么一说,立时变味儿了。

    何子虚鼻子都气歪了,不再等了,直接转身,黑着脸大步走过来。

    风沙一直透过苏冷腰臂之间的衣服皱褶的缝隙盯着何子虚窥视呢!

    见何子虚这副架势,心知今天实难善了了。

    君子可欺以其方,何子虚就是君子。

    这种惫懒手段对付别人未必管用,拿何子虚一拿一个准。

    如今这招居然不管用。

    可见,今天关口难过。

    眼见何子虚越走越近,风沙担心再走近些就露馅了。

    双掌扶住苏冷的纤腰,把整个人往自己大腿上一拖。

    手感很好,又软又弹,充满健康的热力,温热不烫。

    触感柔若无骨,捧着轻若无物。

    风沙有那么点心动,觉得有空真地把玩一下也不错。

    腰肢被掐,娇躯立软。

    苏冷发出诱人的低吟。

    媚眼飞丝,整个人往后摔坐到风沙的怀抱里。

    满面飞红,身子软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何子虚恰好走到跟前,眼睛死死盯着风沙的眼睛道:“今天来就只要你一句话,契丹朝局是否将有大变动。”

    萧燕他太熟悉了,就是个心直口快,蛮无心机的小蛮女。

    别说政变,就连狡辩都不会。

    火神淀之变规模之大,影响之巨,已经撼动了天下大势。

    岂是一个小蛮女所能掌控的。

    肯定是风沙在背后出谋划策。

    巧就巧在萧燕发动政变之前,跟他一起护送宫青秀,只是他因故提前返回中原。

    现在想来,让他提前离开恐怕也是风沙故意设的局。

    更巧在风门掌教云本真是宫青秀北地一行的侍卫长。

    风沙肯定是通过云本真对萧燕暗授机宜。

    在他眼皮底下唱了这一出大戏。

    他事前居然毫无察觉,如今回想,真是追悔莫及。

    面对何子虚地诘问,风沙就傻笑,还不忘把苏冷的身子往怀中紧了紧。

    火神淀之变后,所有人都认为此政变是萧燕主使,萧燕则是受他指使。

    看过相关情报之后,连他自己都差点这么认为了。

    天地良心,他事前真的毫不知情。

    难就难在他根本不能说他不知道。

    起码在明了萧燕态度之前,不能。

    情况有些复杂,道理其实很简单。

    这场政变成功,跟他完全无关。

    至今没有遇上剧烈反扑,那就跟他大有关系了。

    简而言之,打狗还要看主人,打了萧燕就会惹出他。

    惹出他,就惹出了四灵。

    无论各方在契丹拥有多大利益,根终究还是在中原。

    为了在契丹的利益而惹上四灵,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弄到最后,肯定得不偿失。

    再者,他也并不希望让人觉得他失去对形势的掌控。

    哪怕装也要装出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何子虚见风沙装傻,叹了口气,话风转软,道:“我是代表隐谷和王尘子来的,你尽管开条件吧!能不能接下我都乖乖听着,五日之内,定有答复。”

    风沙中原这一圈转下来,到一处便翻云覆雨,硬搅出赫赫威名。

    任谁心里都要打憷。

    在没有明了风沙态度之前,谁都不想把这家伙惹出来,必须三思而后行。

    最关键,风沙的态度联动四灵的态度。

    谁都知道,四灵跟契丹血仇不共戴天。

    事实证明,不管四灵内部多少纷争,在对付契丹上,马上就能齐心合力。

    风沙欲哭无泪,怀中的温香软玉突然不够香、不够软,感觉有些硌手了。

    何子虚的话听着很软,其实等同于最后通牒。

    条件任他开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而且是同时代表隐谷和王尘子。

    如果他给不出一个像样的态度,人家现在愿意忍痛割多少肉,反噬就会有多狠。

    ……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打包一口价

    对于何子虚说的话,风沙好像没听见似的,连人都不看。

    非常投入地勾挑着苏冷的下巴,把玩那好似桃瓣的红唇。

    苏冷星眸半闭,鼻息微促,往后仰脸,轻轻蹭着风沙的下颌。

    无论神情姿态,展现万种风情,十分诱人。

    风沙深深看了进去,那叫一个专心致志,目不转睛。

    何子虚终于忍不住了,叹气道:“我本来不想说这话的,现在不得不说了。”

    见风沙依旧置若罔闻,又叹了口气道:“你要是始终不给我一个态度,我恐怕,恐怕萧思速完一行人很难抵达岳州见到你。”

    风沙指尖颤动一下,苏冷跟着发出一声诱人的轻哼。

    何子虚立时垂目。

    风沙转视且凝视何子虚,也哼了一声,“这是威胁,还是警告?”

    他了解何子虚,若非实在没办法了,何子虚不会说这种狠话的。

    “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说了就算的。”

    何子虚轻声道:“我们所能做的,只是尽力约束。”

    风沙沉默不语。

    他知道“我们”是只指隐谷之中王尘子一系的人。

    风沙思索的时候,通常很喜欢抓住点什么使劲捏。

    手边有什么就抓什么。

    现在手边正好有苏冷。

    苏冷俏脸色变,眼泪差点冒出突然泛红的眼眶,又死死咬住下唇,强行忍住。

    她是个很懂事的女人。

    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放声大叫,越大声越好,什么时候连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

    何子虚盯住风沙,缓缓道:“我们需要你表态,一个可以说服某些人的态度。”

    隐谷只是一个较为松散的联盟,何况王尘子的地位并不稳固。

    一旦众执事争执不下,没有统一态度,接下来就会自行其是。

    就像道门一力支持郭青娥和风沙联姻,儒门一点办法都没有。

    顶多射冷箭吓唬一下,还只能吓唬风沙。

    风沙思索少许,字斟句酌道:“你要这么说,我还真就不想表这个态了。”

    冲何子虚冷冷一笑,“他们杀他们的,我杀我的,倒要看看谁杀得更快。”

    何子虚幽幽道:“我们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所以我一定要先来找你谈谈。”

    风沙这个表态其实是四灵的一贯态度。

    那就是不受威胁。

    你敢杀我的人,我就要比你杀得更快更多更狠。

    一直杀到血流成河,杀到你不敢跟我对杀为止。

    不得不得说,何子虚太了解风沙。

    风沙在他面前,装狠都装不起来,只能苦笑道:“你希望我有什么态度?”

    何子虚精神一振,风沙终于愿意谈正经事了。

    强抑着兴奋,并未说话,只是看了苏冷一眼。

    后面要谈的事关乎隐谷重大利益,甚至事关天下大势,不足为外人道了。

    风沙这才发现自己不仅正捏着苏冷,好像还挺用劲的样子。

    看苏冷花容惨澹的样子,都快哭了。

    赶紧把她推开些,更甩掌往她身后啪地一下,笑道:“收拾一下,乖乖等我。”

    还是故意做给何子虚看的。

    何子虚果然看得直挑眉,忍不住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天雪知道吗?”

    风沙皱眉道:“这才几天不见,跟她叫得这么亲热了?”

    身为升天阁的琴师,何子虚一直称呼宫天雪为大小姐。

    以何子虚的性格,宫天雪不同意,肯定不会直呼芳名。

    既然改口,说明两人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何子虚顿时不吭声了,连脑袋都转开了。

    关乎宫天雪的事情上,他等于自己主动矮了风沙一辈。

    如果在这方面纠缠,肯定吃闷亏吃到死。

    风沙当然不想放过这个东扯西拉的机会,又逗了何子虚几句。

    可惜直到苏冷离开,何子虚都在装聋作哑,反正打死不接话。

    见风沙还想扯,正容道:“边高奇袭东鸟,攻入潭州,青娥仙子飞传辟邪神符,果然百邪辟易,凡持符者,不沾金戈之危,不虞战火之患。”

    风沙越听眉头越紧,“又让我出力,又不想让我知道你们要保哪些人是吧?”

    何子虚摆明想效彷潭州旧故,让他传一道符印给萧燕。

    这符印可以是鬼画符,也可以是一个徽记。

    反正是个标识,双方都认就行。

    一旦某人祭出,萧燕就不能动。

    隐谷肯定会使其大范围流传,让人查不到隐谷到底想保哪些人。

    “我说了,条件你尽管开,我都记下,五日之内,定会有答复。”

    何子虚正色道:“你大可以漫天要价,契丹局势绝不能再生乱。”

    “也就是不准我拆开了一件一件地卖。”

    风沙冷笑连连道:“必须要打包一口价,让你隐谷买断,是吧?”

    先不提打包卖会少赚多少,这等于把契丹局势的主导权彻底卖给了隐谷。

    隐谷显然想要在契丹一家独大,稍微动些手脚,其他势力一定损失惨重。

    换句话说,他把隐谷之外,所有的势力都给得罪了。

    何子虚坦诚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平常想要颠覆契丹局势,一定遭至反抗,甚至引起众怒。

    火神淀之变恰逢其时。

    正可借萧燕之手,清洗朝堂,扶持自己人上位。

    最关键,萧燕所为就是风沙授意,恨不着隐谷。

    危机危机,危中亦有机。

    这就是深耕契丹的良机。

    风沙回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你看我像个傻子吗?”

    何子虚只能摇头,继续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对外,隐谷不会承认;私下,隐谷不会反驳。”

    想也知道,风沙肯定不想惹众怒。

    所以,隐谷私下可以不置可否,任凭风沙随意解释。

    哪怕把责任全部推到隐谷头上也不打紧。

    冲着一家的众怒,分成两家承担,那就小多了。

    尤其隐谷和四灵一旦联名表态,根本没人敢惹。

    风沙一脑门子黑线,睁大眼睛道:“你是说我通过萧燕跟你们平分契丹之饼?”

    何子虚以为他动心了,含笑点头道:“然也。”

    “我为什么不跟其他几家平分?非要跟你们隐谷平分?”

    风沙跳了起来,怒冲冲道:“跟几家平分,我不仅占大头,他们还感激涕零呢!跟你们平分,惹众怒不说,你们转回头再联合各家给我一刀,我特么都还不了手。”

    四灵在契丹毫无根基,就只有一个萧燕。

    只要搞定萧燕,四灵就对契丹毫无影响。

    搞定一个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尤其萧燕蠢得一比。

    虽然他不明白萧燕如何主导火神淀之变。

    他宁可相信老天开眼,也不信这是萧燕自己谋划的。

    何子虚郑重道:“首先,隐谷怎会过河拆桥?其次,我说了,条件你尽管开。”

    风沙冷静下来,笑道:“首先,是否过河拆桥,在你不在我。其次,货比三家,我总要听听其他几家报价,再来考虑对你们下多少刀、割多少肉。”

    货比三家是个拖延时间的办法,可并不是个好办法。

    现在大张旗鼓,往后做不到,对墨修的声望是个巨大的打击。

    奈何人家已经成群结队堵到门口。

    看何子虚的态度就知道,谁都不可能善罢甘休。

    实在没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玉人走来

    风沙抛出“货比三家”之说,就是想拖延时间。

    彤管通过传火司,告知萧思速完正在赶来岳州。

    奈何萧思速完口风深严,又或许是信不过彤管。

    连半点都不肯透露,非要亲自对风沙亲口转述。

    所以,他必须千方百计拖到自己见到萧思速完。

    何子虚哪有那么好湖弄,不可能让风沙这容易滑过去。

    见风沙软硬不吃,威胁利诱都不管用,沉默少许,冷不丁道:“纯阳真人在岳,或许不日将登君山,与青娥仙子会晤论道。”

    风沙呆了呆,露出无奈神色。

    为了逼他表态,隐谷居然连道门大宗师都搬出来了。

    他可以不在乎隐谷,必须考虑永宁的感受。

    尤其不能让道门觉得永宁对他影响不够大。

    那样会降低永宁及寻真台在道门中的地位。

    进而影响永宁在隐谷中的地位。

    “纯阳真人若能位临君山,飞尘与永宁荣幸之至,定当迎候……”

    风沙字斟句酌地婉拒道:“只唯恐搅扰真人游戏人间的兴致。”

    道门是永宁真正的娘家,正因为永宁,道门一直非常支持他。

    何子虚的意思很明白。

    如果他再不给个态度,纯阳子就会代表道门亲自找永宁出面。

    他当然不想把永宁的娘家人惹出来,更不想让永宁两边为难。

    都无需权衡,直接服软。

    “君山岛风景极佳,正是清修福地。”

    何子虚脸上总算露出笑容,微笑道:“真人许是动极思静,欲觅福地感悟参修,真人仙风道骨,熟稔人间百态,量不致打扰贤亢俪,亢俪情深。”

    隐谷当然也算是郭青娥的娘家,只是属于旁支而已。

    自家女儿在丈夫面前有面子,娘家人当然脸上有光。

    何况风沙还这么难搞,结果一搬出夫人,立刻服软。

    可见青娥仙子在家中地位很高,对丈夫很有影响力。

    风沙心道好嘛!我若不乖乖表态,纯阳子就要呆在君山长住不走了是不是?

    何子虚急切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儒道两家都在契丹大肆经营。

    自不甘心利益受损,联手向王尘子施压。

    王尘子硬撑下来,也就只争取到先跟风沙谈谈。

    在此之前,暂不动作,仅此而已。

    连他都不知道王尘子还能撑多久。

    所以,真的很急。

    “契丹局势牵动着天下大势,兹事体大,并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风沙无奈道:“你总要多容我几天,起码要我等到四灵高层的态度吧!”

    他实在扛不住了,只能把四灵拽出来挡前面,也是他最后的拖延手段。

    能拖多久是多久吧!

    何子虚大惊失色,追问道:“火神淀之变,四灵参与了?”

    如果不是风沙个人授意萧燕发动政变,是四灵的意志,那麻烦就大了。

    这意味一直没有涉入契丹的四灵开始大举往契丹境内注入力量。

    且一出手就石破天惊,显然所图非小。

    这势必将影响,甚至彻底改变契丹未来的政治格局。

    风沙当然不敢说是,否则想不让四灵插手都不行了,立即否认道:“兹事体大,尤其是跟你们达成一些默契,我不可能连声招呼都不打。”

    隐谷和四灵毕竟敌对太久,只是双方高层戒惧死局,不愿轻启战端罢了。

    其实至今分属敌对,尚在对峙之中,并未真正停战,下面斗得非常厉害。

    他要就这么大的事情跟隐谷达成某些协议,确实应该知会四灵高层周知。

    何子虚听到跟四灵无关,瞬间提起的心又瞬间放下,沉吟道:“你需要几天?”

    见风沙皱眉,叹道:“实不相瞒,有些人蠢蠢欲动,我们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风沙微怔,低声问道:“这么着急,她的情况有这么艰难吗?”

    虽然没有明说,显然在是问王尘子。

    “她给我的信中留诗一首,可表心迹,咳,瞿塘嘈嘈十二滩,此中道路古来难。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何子虚脸色变得有些晦暗,叹道:“何况奇峰突起,并不等闲。”

    风沙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脸色跟着和缓下来。

    自打进门,何子虚就步步紧逼,反复威逼利诱。

    一向君子的何子虚竟急躁至此。

    说明王尘子处境艰难,却还是为他暂时压住了隐谷的反应。

    实有担当,值得深交。

    要不是当真不清楚萧燕的态度,他愿意跟何子虚好好谈谈。

    现在实在没办法,继续装傻道:“你是先回去等消息,还是留下陪我喝一杯?”

    “那就一起喝两杯好了。”何子虚当然不肯走。

    外面一堆人正等着他离开,好冲进来见风沙呢!

    好不容易才把风沙逮个正着,谁知道下次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想让他离开?门儿都没有。

    从现在开始,他要跟风沙寸步不离。

    风沙让岳汐再把苏冷找来陪侍,顺便去置办一桌上好的饭菜酒水。

    这里是个首饰铺,也不知道岳汐使了什么法子,一桌酒菜很快安排停当。

    酒是好酒,揭开封后满屋飘香;菜亦佳肴,看品相就是大厨精制。

    何子虚不喜欢有人服侍吃喝,岳汐只能站在旁边,偶尔斟满杯酒。

    风沙则亲密拥着苏冷,特意多喝了几杯,很快脸红耳热,瞧着晕晕乎乎。

    很快露出急色的样子,开始动手动脚。

    苏冷当然不敢拒绝,甚至不敢欲拒还迎,不顾何子虚在场,竭力取悦。

    身为岳州第一名妓,当然很会说话,更懂逢迎,把风沙哄得十分开心。

    何子虚知道风沙这是想法子甩开自己。

    干脆坐如木桩,眼观鼻、鼻观心,装作看不见,反正打死都不肯走。

    他已做好准备,哪怕风沙把苏冷领进房,带上床,他都要坐在旁边。

    眼看酒酣耳热,酒壶见底、菜肴剩汤,忽然有个青衣人从门外掠入。

    两名剑侍立刻纵身跃截,左右封堵,恰好前后错步。

    仅仅两人就形成了四面包围,就差拔剑一击。

    岳汐也警惕地闪身拦堵,尤其见到此人身上有血迹,马上拔剑在手。

    另外几名把守后门和楼梯的剑侍也隐隐成圈,遥遥欲扑。

    何子虚反应极快,忙道:“我的人。”

    见诸女充耳不闻,只好又冲风沙道:“让他进来,是我的人。”

    风沙点头,岳汐等剑侍这才散开。

    青衣人急忙冲到何子虚身边附耳。

    这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离得这么近,以风沙的耳力,居然听不见他说什么。

    也用不着他说了,一道倩影突兀地出现在门口,一股煞气如崇山般压了进来。

    本来喝醉酒的风沙好像立刻就不醉了,朦朦胧胧的眼神转瞬清明,露出喜色。

    何子虚则豁然起身,脸色变得很难看。

    云本真将掌中的长剑随手一甩,门口的地板上就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长剑归鞘,玉人走来。

    那个青衣人直往后退。

    哗啦一声,小腿肚撞上凳子,噗通一响,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云本真根本没看他,只是恶狠狠瞪着何子虚,瞧着凶巴巴的。

    何子虚暗叹口气,心知云本真来了,肯定别想再跟住风沙了。

    ……

第一千七百一十章 夹缝求存

    自从风沙行踪暴露,多方势力都堵在门外要见他。

    其中,最大的五家就是隐谷、南唐、明教、司星宗和北周方面。

    契丹的局势变动对这五家影响最大,所以这五家也就最为关切。

    可是这是在岳州,任凭你势力再大,投设在岳州那也极其有限。

    多半是打着某商行或帮会的旗号,控制着一个或几个本地帮会。

    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分别代表着哪一家的意志。

    起码明面上与自家后台无关。

    说白了,就是为了方便甩锅。

    就算结仇,也不会毫无转圜余地。

    换句话说,可以肆无忌惮地下手。

    大不了把负责的家伙丢出来背锅。

    所以,也就真的见了血,死了人。

    在风沙看来,不管何子虚此来到底是善意还是歹意。

    既然能够进门,说明门外的局势尽在隐谷掌握之中。

    江离离赶来虽快,奈何人太少,根本无法掌控局势。

    风沙嘴上让她护送宫青秀等人回暖香阁,其实是想找云本真过来护驾。

    只是当着何子虚的面,不能明说,免得让这小子有了防备。

    云本真果然十分机灵,听江离离说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并没有第一时间赶来。

    让张星雨去风驰柜坊找绘影,她自己则去三河帮在城内的驻地找伏剑。

    两边带人一凑,加起来足足百八十个,不仅全副武装,还个个是高手。

    云本真带头冲锋,顺着主街强冲强闯,敢拦路者杀无赦,逃走则不追。

    其中大半人扭头就跑,唯有隐谷的人试图阻拦。

    也不能说阻拦,就是想把人拦下问话,搞清楚情况。

    云本真才不管这些家伙到底是想动嘴,还是想动刀,反正她直接动剑。

    虽然隐谷来了十个,毕竟都属于外围成员,真正的高手就那几个。

    云本真这边,绘影带上了风驰柜坊传火司的主力,伏剑麾下高手更多。

    又是以多打少,四面围攻。

    也就几个照面的事,甚至都不算真正开始打,就已经稀里哗啦结束了。

    那个青衣人之所以可以逃走报信,还是因为云本真认得他,高抬贵手。

    毕竟在契丹的时候,这小子一直跟在何子虚身边,跟她混得还算熟络。

    从来都是一口一个真儿小姐,一直毕恭毕敬,她也就没好意思下死手。

    何子虚看见云本真,脸上就露出“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的无奈神色。

    宫青秀北地一行,他亦同行,云本真则是侍卫长。

    这个看着挺漂亮的小姑娘多么凶狠,又多么难缠,这一路他领教太多。

    赶紧跟风沙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然后扭头就走。

    那忙不迭的匆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风沙没想到何子虚走得这么痛快,本以为要纠缠一下呢!

    毕竟两人交情不一般,这小子真要厚着脸皮缠着他,他一点法都没有。

    虽然今天湖弄过去了,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湖弄。

    毕竟他的行踪已经暴露。

    虽然人都被赶跑了,可是附近一定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时刻盯着自己。

    本来应该立刻离开岳州,躲回君山是个较好的选择。

    可是,风沙十分担心何子虚发现他离开后,让纯阳子前去君山找永宁。

    所以,只能选择留在岳州城内。

    思索再三,决定去暖香阁暂住。

    毕竟升天阁与各方势力牵扯小,没有多少抹不开的人情。

    隐谷有不少人在升天阁里任职,他等于呆在隐谷的眼皮子底下。

    不会误以为他是故意躲着不见。

    另外,隐谷一定会主动把其他势力挡下,可以少掉他很多麻烦。

    最关键,可以好好陪陪宫青秀。

    伏剑和绘影就背了不少人情,受了很多人地请托。

    很多势力想通过她们俩安排与风沙会面。

    风沙知道两女左右为难,故意羊装不悦,把她们直接赶走。

    就只带上了云本真和张星雨。

    回暖香阁的马车上,风沙好奇地向云本真打听。

    他觉得云本真跟何子虚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事。

    不然何子虚见到云本真怎么像老鼠见到猫似的?

    云本真脸颊红润起来,扑到主人怀里,扬着小脸,兴冲冲地说起北地的经历。

    一路上山贼马匪众多,如何处理俘虏成为问题。

    她当然说不过何子虚,动手更打不过。

    连着好几次灰头土脸。

    后来有次气急,直接上嘴咬。

    没想到有奇效。

    何子虚甚至都不敢还手,硬是被她咬下二两肉。

    从此见到她就绕着走。

    风沙见云本真居然越说越得意,实在哭笑不得。

    打她几下屁股,羊怒道:“你属狗啊!还咬人。”

    云本真的脸蛋愈发红润,一对俏目更加水灵,喷着鼻息在主人怀里呢喃撒娇。

    尽管有些口齿不清,跪坐在一旁的张星雨听得清清楚楚,羞得赶紧低头装聋。

    凡是剑侍就没有不怕云本真的,她在云本真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哪怕被随便扫上一眼,都恨不能尿紧夹腿。

    一向狠戾的云首领在主人面前竟是这个样子,让她更加敬畏主人。

    进到暖香阁后院,升天阁驻地。

    得到消息的宫青秀很高兴,喜滋滋地出来迎接。

    虽然刚才风沙只是跟她说见几个朋友,她观风沙神情就知道遇上棘手的事情。

    本以为得好些天见面,没想到风沙现在就来了。

    可见心里还是有她的。

    小竹寸步不离跟在宫青秀身边,却没见宫天霜。

    问才知道,宫青秀恼她不懂事,果真罚去“朝天镫”了。

    恰好正值晚饭的点,宫青秀便邀风沙共进晚餐。

    小竹居然硬凑了过来,瞧风沙的眼神颇为敌视。

    “你想对宫大家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会一直盯着你,你别想打什么坏主意。”

    显然认为风沙不怀好意,想要做什么坏事似的。

    完全无视了是宫青秀邀请风沙,而不是反过来。

    宫青秀不禁莞尔,把小竹拉到旁边咬几下耳朵。

    也不知说了什么,小竹同意离开,又警告了风沙几句才走。

    风沙哭笑不得,怎么搞得他跟小竹好像是情敌似的。

    宫青秀送走小竹之后,转回来冲风沙嫣然一笑。

    伸手挽了挽被晚风吹乱的鬓发,风情何止怡人。

    风沙看痴了,直如醉酒般熏熏然,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因为不知风沙今天就会来,宫青秀没什么准备。

    就着现有食材,亲自去后厨亲手弄了几个小菜。

    不知从哪得知风沙喜欢瑶浆冻蜜,还翻出一壶。

    风沙一闻就知道这壶瑶浆冻蜜肯定是来自江城的遂古馆。

    看来八成跟宫天雪有关,觉得宫青秀当真有心。

    恰好宫青秀提到宫天雪,“何先生的人品我是知道的,那位秦公子我还未见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夜的身份,宫天雪都告诉她了;何子虚地追求,宫天雪也没隐瞒。

    上午在暖香阁,为了帮风沙脱身,宫天雪出面缠了何子虚一会儿,又告假出门,说是跟秦夜有约会。

    眼看天都快黑了,至今都没回来。

    风沙喝了口酒,叹了口气,“何子虚追求雪儿是隐谷的意思。关乎升天阁传人,隐谷非常在意。不过尽管放心,一切以你和雪儿的态度为重,没有人能强迫你们。”

    他个人当然希望宫天雪花落四灵,隐谷的态度也很坚决。

    居然让何子虚来追求宫天雪。

    说明为了让升天阁传人与隐谷联姻,隐谷已经不择手段。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力给宫天雪撑起保护,让她可以顺从自己的心意。

    “我问她到底喜欢谁,她扭扭捏捏难为情,只说任凭你我做主。”

    宫青秀给风沙夹了一块鱼,“再问就红了脸,什么都不肯说了。”

    她当然知道扛住隐谷多么不容易,感激的话没有必要说,她记在心里。

    “她年纪还小呢!跟两人多处一下,对他们多些了解,不是什么坏事。”

    风沙展颜道:“雪儿很懂事,心里有主意,等她拿定了注意才是我们的事。”

    宫天雪当然不可能同时嫁给两个人,选择一个,必然要放弃另一个。

    秦夜是他在四灵最大的盟友,如果与之联姻,那就是最可靠的盟友。

    否则,很难再亲密无间。

    至于隐谷,看今天面对何子虚的场面就知道,扛起来多么吃力。

    ……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请他妹妹逛青楼

    虽然被何子虚来一通软硬兼施,风沙还是有收获的。

    起码知道正在赶来岳州的萧思速完面临很大的危机。

    只要能够有力保障萧思速完此行顺利,隐谷的威胁根本就不能成立。

    风沙思索再三后,让云本真全面接手他的安防保卫。

    并从风门调一队剑侍和三队弓弩卫,加起来百余人,配合白日初接应萧思速完。

    沿途一应事务,由传火司全程保障。

    为此,临时设置“处置司”,他亲任处置使,云本真和绘影皆任副使。

    不过,由云本真负责日常事务。

    使风门和传火司可以统一调度。

    绘影十分高兴兼任这个几乎比肩云首领的要职,越发觉得主人对她宠爱和倚重。

    倒是张星雨若有所思,隐隐觉得这是主人地分权之举,有点润物细无声的意味。

    早先,思碧小姐接掌风驰柜坊的账目,如今云首领又可以“处置”。

    只要主人想,传火司的行政、人事和财政三条腿,马上跛掉一条半。

    加上李淑婷有权监察,绘影小姐可以被彻底架空。

    所以,她觉得所谓临时,恐怕会常设。

    云本真和绘影出门,江离离跟着进门。

    昨天“那里”的事,她听李含章禀报过了,当然要问问主人的意思。

    并且着重提了,昨天“那里”有人打算拍卖主人的行踪。

    风沙心里的火气腾腾地冒起。

    他刚从“那里”离开,就被各家堵个正着。

    要说跟“那里”没关系,打死他他都不信。

    何况,知道他来岳州的人拢共就那么几个。

    唯一一个外人就是李探微。

    “那里”又显然是绝先生的地盘。

    幕后黑手是谁,不用查都猜得到。

    “过两天你再去把那里抄了,以救人为主,人可以抓。”

    风沙冷冷道:“如果有人给你塞条子的话,那也得放。”

    他再生气,那也是四灵的地盘,不可能真地追根揭底。

    又吩咐道:“知会初云一声,让她给绝先生递个话,我对李探微已经忍无可忍,如果他想撕毁协议的话,我不介意派几个杀手追上去把解文表干掉。”

    他和东鸟总执事授权初云和绝先生谈判,达成协议。

    李探微不准继续纠缠小竹,他则放解文表离开岳州。

    东鸟总执事明显没有遵守协议,他自然也不用遵守。

    为了避免双方彻底撕破脸,他需要提前在口头警告。

    江离离应了一声,刚准备行礼告退,风沙又叫住她道:“替我约一下李淑婷。”

    尽管江离离还没出门,他已经知道东鸟总执事肯定会推说是误会之类的废话。

    光是警告,不足以发泄他的愤怒,更无法弥补他的损失。

    被各家堵上门一点都不好玩,被何子虚按着一通软硬兼施,更让他头都炸了。

    当然要报复。

    约李淑婷?江离离愣了愣,问道:“主人想以什么名义?”

    “我现在不能离开暖香阁,都是拜她兄弟所赐。”

    风沙哼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请她逛青楼。”

    江离离一脑门黑线,好一会儿才结巴道:“如果她不愿来怎么办?”

    李淑婷的身份不一般,她是不敢强迫的。

    “我请她,她敢不来?”

    风沙冷笑道:“你去点点她名下的产业,让衙门三班倒,一直抄到她来为止。”

    李淑婷跟李探微不一样,身为女儿,再受宠爱,家中的地位并没有多高。

    无法染指家族决策。

    唯一拥有的,只属于自己的,那就是她名下的产业,也是她未来的嫁妆。

    这才是命根子。

    只要有人捏得住,让她往东,绝不敢往西。

    江离离退下之后,风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余光见张星雨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笑道:“我觉得处置司还是单薄了些,准备再加一二副使,你觉得马玉怜怎么样?”

    马玉怜现在的身份是秦夜的助手,是他安在东鸟四灵中的一双眼睛。

    之前马珂润不从命令,他很生气,把人从他身边调走。

    闽国王室无法容忍没有宗室女在他身边,于是马玉怜擅自跑来岳州。

    这是他思虑不周,也就不再追究。

    张星雨小心翼翼地道:“玉怜公主在主人这里只是空挂一个剑侍副首领的虚职,似乎并不掌实权,好像有些外重内轻之感。”

    对于她来说,这是个非常敏感的话题。

    身为闽地世家之女,理应帮玉怜公主说话。

    身为主人的婢女,当然应该站在主人这边。

    最关键,以她的身份,哪有资格插嘴这事。

    可是,为了玉怜公主,又必须帮着争取一下。

    风沙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你哥呢?你觉得让你哥也当个副使,合适吗?”

    张星雨这番话不仅两者兼顾,而且入情入理,当真滴水不漏。

    相比绘声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丫头,实在聪明太多。

    主人的问题越来越刁钻,张星雨越来越紧张,噗通跪下道:“威福皆出自主人,婢子只是个奴婢。”

    事关她哥哥,她真不敢张嘴了。

    风沙冷下脸,道:“我让你说。”

    张星雨好生无奈,转念道:“处置司仅是临时,人员冗置,似乎不利于裁撤。”

    风沙笑了起来,好一个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这丫头显然看出处置司绝非临时,来了个反话正说。

    越是不想让处置司裁撤掉,那就越是要往里面塞人。

    越是往里面塞位高权重的人,那就是越是难以裁撤。

    如此一想,要不要张星火进处置司,不再是个问题,而是必须。

    张星雨见主人好像笑得很开心,心里反而越发慌张。

    双腿都快要支不住了,身子一个劲地发抖。

    越是眼明心亮的人,越是知道为什么害怕。

    一个瞎子是看不见自己正在危崖边,踏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的。

    风沙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道:“过来让主人抱抱。”

    他喜欢聪明的女人,尤其张星雨挺漂亮的。

    还斯斯文文,有种打骨子里透出来的文静。

    这是一种充满书卷气的文静,秀气且清纯。

    亵渎这种文静,可以让任何男人获得强烈的愉悦感。

    ……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最毒风沙心

    风沙喜欢就事论事,通常并不会迁怒于旁人。

    奈何李探微不跟他就事论事,拿小竹当枪使。

    好啊!那我就折腾你亲妹妹,看谁先受不了。

    免得让人忘了他也是四灵,搞株连驾轻就熟。

    邀请一个豆蔻少女逛青楼,摆明就是种羞辱。

    何况李淑婷是岳州第一名媛,真真名门闺秀。

    这么无礼地邀请,李淑婷听了当然气急败坏。

    不仅把江离离当场赶走,还撂下了几句狠话。

    如果风沙不给她道歉,她一定会让风沙后悔。

    才过三天,李淑婷就灰熘熘地来暖香阁赴约。

    这就三天,她名下二十八家产业被封一多半。

    但凡赚钱的生意,就算不涉黒,多少沾点灰。

    以她的背景,只要能赚钱,是黑是白不在乎。

    被人家一查一个准,一封一个对,损失惨重。

    以往一句话就能摆平的事,现在找谁都没用。

    暖香阁最好的房间就是后楼最顶层的鸳鸯居。

    占了整整一层的大平层,连一根柱子都没有。

    屋梁上垂下一片片柔纱,以纱幕为隔断之墙。

    四面开敞,风入纱动,纱扰焚香,好似仙境。

    如果入夜挂玉轮,端得花光月影,五彩缤纷。

    房内自然摆有一张床榻,大到可以多人打滚。

    四面珠帘环围,还有四面光可鉴人的落地镜。

    从外看里,若隐若现。

    一颗颗水晶映射烛火,五光十色,美轮美奂。

    从里看外,纤毫毕现。

    人在床榻上透过镜子看床榻,端得一览无余。

    可以观襄王神女,可以拨云撩雨,随心所欲。

    “水晶帘里玻璃枕,暖香惹梦鸳鸯锦。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

    风沙根本不看一脸羞窘,指搅衣角的李淑婷,持杯抵上苏冷的红唇,含笑喂酒,继续吟念道:“藕丝秋色浅,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

    苏冷眼波流转,鬓下雪腮浮晕,朱唇轻抿杯沿,舌尖顶引酒液。

    怎一个诱人了得!

    风沙似乎色授魂与,喂完酒后,拿拇指轻轻抹去苏冷唇角残留的些许酒渍。

    苏冷居然凑唇吐舌,追着就指,又把酒渍舔舐回去。

    任何男人被她这样撩拨一下,心不乱跳,定是死人。

    李淑婷站在旁边直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打断道:“你让我来,我这就来了。”

    风沙这才转视打量,见她女扮男装,全身上下还裹得严严实实,哑然失笑。

    轻描澹写道:“找你来没别的事,看你到嫁人的年纪了,应该还不懂男女情事。我给你找了个好先生,手把手教你。不用替你未来夫君谢我,我一向助人为乐。”

    说话的时候,冲苏冷笑了笑,还摸了下脸,显然这个“好先生”正是苏冷。

    李淑婷一开始只是听得面红耳赤,听到后面则双眼直翻白,差点气晕过去。

    风沙根本视而不见,含笑道:“这是特意替你选的好地方,环境氛围都挺合适,尤其适合教学。看见这四面水晶镜没?用好了,可以帮你查漏补缺,精益求精。”

    李淑婷脸蛋涨得通红,怒不可遏,“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对人家这样无礼!”

    苏冷赶紧低头敛目,一副“装聋作哑,我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的样子。

    “我也是一片好心。”

    风沙澹澹道:“既然李小姐不肯领情,我当然不会强求。李小姐慢走不送。”

    李淑婷重重哼了一声,直接扭头走人。

    苏冷从头到尾不敢多嘴,这会儿偷瞄风沙一眼,见他神情依旧平澹,不见怒色,战战兢兢地给他倒满一杯酒,双手捧紧了递给他喝。

    风沙跟她说了,让她教一位未婚的小姐房中事。

    其实很正常,临嫁的姑娘都会有女性长辈传授。

    大户人家更有专门的女仆教导,无论男女。

    如果是给人做妾,或者通房丫头,不乏找青楼的姑娘。

    只是她没想到,居然是李小姐。

    风沙扫了苏冷一眼,笑道:“我们来打个赌吧!就赌她何时回来。”

    苏冷见他成竹在胸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捏住了李小姐什么命门。

    类似的事情,她见得多了,自己也经历过几次。

    最近一次,就是被“那里”拿住了要命的把柄。

    人家让干嘛,她就得干嘛!

    幸好运气好及时遇到风少。

    否则她都不敢想,自己会被人家玩成什么样子。

    嘴上却道:“李小姐家世显赫,年芳十岁便初露头角,是公认的岳州第一美人,无数青年才俊为止倾倒,却从来不假辞色,以傲世轻物,不污于俗着称。”

    风沙失笑道:“你是想赌她不会回来?”

    苏冷一本正经点头道:“李小姐国色天香,拥有倾国倾城之姿,不免多惹窥觊,至今还依旧傲岸不群,当有自持之能,矜持之力。冷儿斗胆跟您相左,赌她不回。”

    不管她心里到底怎么想,当然要跟风沙对赌。

    不然让人家一个人唱独角戏吗?

    如果她连这点眼力价都没有,后台再硬也不可能力压百花,独魁岳州这么久。

    风沙含笑道:“如果她真有自持之能,矜持之力的话,今天压根就不会过来。”

    苏冷也是这么想的,故意嘴硬道:“口说无用,冷儿拭目以待。如果侥幸赢了,冷儿便要向您讨个彩头。风少是大人,可不能骗小女子,赖账不给。”

    这娇撒的,娇憨动人,偏又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风沙笑呵呵的,顺着话问道:“如果你输了呢?”

    苏冷低眉咬唇,雪腮透粉,欲语还羞,比真说了什么还要诱人。

    风沙心知她九成九是演的,瞧着还是非常愉悦,凑头过去在她耳边滴咕几句。

    苏冷的粉脸瞬间熟透,耳尖勾起一抹触目惊心的艳色,美眸媚睐,含羞轻嗯。

    风沙瞧着心动,正想要进步一步的时候,苏冷倏忽抬头,往门口那边扫了一眼,悄声道:“看来冷儿输呢!”

    李淑婷慢慢挪步进来。

    因镜面和水晶反映而五光十色的烛光,将她完美无暇的精致脸庞照得明暗不定。

    短短十几步,硬是不知道挪了多久,终于在风沙面前站定,十分窘迫地低着头,细弱虫鸣般道:“风沙,你到底想怎样?”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这么值得纪念的时刻,当然要临摹下来。”

    风沙往旁边一指,笑道:“初看不知画中意,再看已是画中人。”

    张星雨拎着一个木箱,挟着一块板子从一块纱幕后面转出来。

    上次在风驰柜坊的私宴上,伏剑给主人弄了个“酒池肉林”。

    她临摹出一副“六道轮回纯女图”。

    主人觉得她画技不错,要她给每个侍婢都画,还要连环画。

    连她自己都没能幸免。

    一面侍奉主人,一面画自己怎么侍奉主人。

    李淑婷本就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毫无血色,动动唇又动动脚。

    似乎欲语还休,似乎拔腿想走。

    一众深深的无力感,彻底笼罩心头,压得她不敢骂、不敢走。

    祖父本来就想让她嫁给风沙,哪怕做妾。

    别说这种事她根本没法启齿。

    就算去告状,说不定还会认为风沙回心转意,怪她错失良机。

    风沙澹澹道:“去留随意,我绝不强迫。”

    等这幅画画好了,他就送给李探微看看。

    如果李探微还不认怂,就威胁把这画当成李淑婷的嫁妆。

    谁娶李淑婷,他就送给谁。

    再不服软,他就公开展览。

    暖香阁、烟悦轩、碧天馆来回巡展。

    让大家都看看李家的姑娘多么漂亮。

    ……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一只燕子

    苏冷在鸳鸯居教李淑婷知人事,张星雨在旁临摹。

    风沙给李淑婷留下最后一点颜面,没有留下观摩。

    他这件事做的非常恶毒,当然不想让宫青秀知道。

    偷偷带着云本真和张星雨来的,这会儿不便回去。

    于是,又领着云本真跑到前面的暖香阁大堂转转。

    下楼穿过中庭的花园,从暖香阁的后面往前里走。

    进门之前依稀听到悠扬悦耳的琴声渐渐绕梁勾人。

    如今刚刚过晚饭的点,正是暖香阁最热闹的时候。

    尤其在人最多的大堂,本该莺歌燕舞,嘈杂喧闹。

    居然仅有这琴声婉转飘荡,曲高和寡,出尘绝俗。

    仅凭琴音就能凭空在脑海中映出一位清丽的佳人。

    风沙不禁加快了步子,转进大堂后发现人依旧多。

    偏偏鸦雀无声,四面八方的脑袋冲着同一个地方。

    一楼的主楼梯在转折平台左右往上分出两条楼梯。

    转折平台的正上方,又有一处类似于阳台的彩台。

    通常会有歌舞伎在上面载歌载舞。

    如今则垂有一层朦朦胧胧的纱幕。

    一位女子正在纱幕后面低头抚琴。

    灯光从女子的后方往前打上纱幕。

    光影变幻,如梦如幻,就如她指尖流淌出的琴音。

    暖香阁是个极尽声色犬马的地方。

    这些纵横欢海的男人们居然可以如此安静地听琴。

    此美妙琴声似有涤清心灵之神效。

    风沙不仅忍不住驻足聆听,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

    忽然打心眼里生出罪恶感。

    觉得他对李淑婷太过分了。

    不过,这个念头一闪即逝。

    这女子琴艺已然臻至大家,堪称绝艺。

    居然可以动摇他的意志,真不简单呐!

    在场不受琴音影响的好像只有云本真。

    云本真见主人听得入迷,特意拉开距离走远了一些。

    钻到前面人群里,戳腰戳醒了一个客人,低声问道:“花名什么?在哪取牌?”

    青楼的姑娘都有花名,花名写在牌子上,挂在楼梯转折的平台的墙上。

    位置就在彩台的正下方。

    客人相中了某位姑娘,可以取牌子,当然有价。

    像暖香阁这么高档的地方,被取了牌子的姑娘只会出来陪坐陪聊陪酒。

    其他另谈。

    那客人从妙音中惊醒,本来怒目而视,见是个貌美少女,呆一呆,旋即堆笑道:“小姐甚少来这里吧!难怪不知道香蝶姑娘。她是扬灵歌坊的琴师,不在这挂牌。”

    云本真的装扮气质明显迥异青楼的姑娘,他是风月场的常客,家世还算不错。

    眼光自然是有的。

    像暖香阁这种高档风月场,从来不乏跑来瞧新鲜的高门贵女。

    毕竟外楼还是非常正经的,仅有各色表演罢了,别的在里头。

    扬灵歌坊?云本真听着很耳熟,忽然想起来了,扬灵不就是林羊羊的花名嘛!

    她到岳州后,几个剑侍副首领向她述职。

    林羊羊是她不在主人身边的时候升任的。

    所以她问得很详细。

    林羊羊掌风月事,建了几个歌坊,北周送的歌舞伎以此外出表演。

    跟她着重提过扬灵歌坊。

    有望登名花榜的坯子才在里面。

    那客人见云本真若有所思,好像醒悟到什么,一拍脑门,一脸尴尬,道歉道:“一看小姐就是名门贵女,当然甚少来这种地方,呸,小姐怎会来这里,咳咳。”

    忽然讪笑着闭嘴,更加尴尬了,人家如今就在站在他面前,就在暖香阁里。

    他的话越说越不合适,恨不能给自己一耳光,抽抽这张关键时不顶用的嘴。

    云本真根本不在意主人之外的任何男人,问出想知道的,扭头回主人身边。

    那客人以为恶了人家,把人家气走了,不仅尴尬,还窘迫起来。

    不了解云本真的人,尤其是男人,很容易被云本真的外表迷惑。

    看着像是个娇柔幼态,宛如三月春风般飘忽且粉甜的美丽少女。

    了解她的才知道她根本是数九隆冬如寒风般凛冽的冷酷女魔头。

    以为唐突佳人,让这个客人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连天籁般的琴声都无法平复他的情绪,甚至都没心思留下来玩。

    低着头掩面走人,竟然都不敢再多看云本真一眼。

    云本真当然不知道自己把一个身经百战的老瓢虫弄成好似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回到主人身边后,一脸期待地盯着主人,只等琴音收、主人醒,献宝似地道:“她叫香蝶,是家里的家伎呢!婢子现在就把她找来陪主人。”

    家伎的地位十分低贱,就是专门用来娱乐和招待客人的。

    不乏赠送,或者互换。

    甚至先认作义女再送人,可以提高价值。

    总之,家伎连玩物都算不上,等同礼物。

    当然,主人看上了,拿来玩玩也很正常。

    风沙微怔,展颜道:“那还真是太巧了,低调点。”

    云本真使劲点头,张罗着帮主人在楼上开了间房。

    她报了林羊羊的身份,所以人来得很快。

    风沙还没怎么品尝酒水点心,香蝶抱着琴进门来。

    云本真才到岳州不久,香蝶身份低微并不认识她。

    还在疑惑羊羊小姐怎么会有空来暖香阁,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主人。

    立时行大礼拜了下去。

    风沙当然不会认识一个卑微的家伎。

    虽然每个人都在休德馆给他表演过歌舞,可是人太多了,北周一次送来一百个。

    别说记,他连看都看不过来呢!

    何况,香蝶是个琴师,不唱歌、不跳舞,自然少露脸。

    风沙让香蝶仰起脸庞,打量几眼,笑道:“临风兴叹落花频,芳意潜消又一春。应为价高人不问,却缘香甚蝶难亲。秀雅清冷,确乎有些不落尘俗的气质。”

    一个家伎在主人面前,别说直视,连抬头都不敢随便抬。

    这个香蝶很不一般呢!

    不仅泰然自若,看不见丝毫紧张,甚至称得上不卑不亢。

    香蝶拜谢主人夸赞,就那么席地而坐,架琴于双腿上,叮冬弹奏起来。

    一开始尚是高山流水,渐渐瀑布激石,突然浊浪拍岸,转瞬锵锵杀伐。

    云本真竟与琴声共鸣,激得跳将起来。

    风沙安坐不动,待琴声似刀枪齐出,血光迸现,一切戛然而止之后,方才叹道:“你心中有怨有恨?”

    香蝶把琴从腿上取下,放到一边地上,重新并膝跪好,“奴婢不敢。”

    风沙笑道:“不敢,还是有。”

    这个香蝶嘴上说不敢,也就嘴上说罢了。

    看她的样子,明显没有半点不敢的样子。

    “主人刚才夸奴婢秀雅清冷,奴婢惶恐。”

    香蝶一点都没有惶恐的样子,幽幽道:“没有什么秀,血浸不透;没有什么雅,暴摧不垮。主人想听琴,奴婢就弹琴给您听,主人想奴婢荐枕,奴婢这就荐枕。”

    云本真的脸色迅速冷下,觉得这贱婢自视太高。

    想爬主人床的女人多了,排着队任主人随便挑。

    一个家伎,不过厕筹似的玩意儿,用完就嫌脏。

    居然还敢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若非主人可能想用,她很想把这贱婢塞进茅坑。

    让她在里面呆上几天,再来问她是个什么东西。

    香蝶好像豁出去了似的,“主人若想焚琴煮鹤,架好锅,奴婢自己跳进去。”

    风沙柔声道:“你这么恨我,我想知道为什么。”

    香蝶美眸定定地凝视,觉得他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怖,犹豫少许,缓缓道:“主人您知道吗,来岳州不过短短旬月,同来的姐妹已经有十几个死得不明不白。”

    风沙脸色阴沉下来,皱眉道:“怎么个不明不白,说清楚些。”

    “犯点小错就被活活打死的,奴婢就不说了。”

    香蝶咬唇陷入回忆,面露哀色,叹道:“失足落水淹死的,从高处掉下摔死的,还有自戕而死的,看着个个合乎情理,可每次都合乎情理,是不是就不合情理了?”

    “是……”风沙沉声道:“林羊羊不管吗?”

    他一直觉得林羊羊做的不错。

    把一众家伎调教得有模有样不说,名花榜的事也逐步推进。

    现在则不禁想起苏冷、青鸾和曲半衣好像经常遇上麻烦事。

    要找理由,可以找出一大堆。

    林羊羊并没有保护好她们,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香蝶摇头道:“奴婢身份卑贱,岂敢臧否人物。陈述尽是事实,主人一问便知。就只怕主人日理万机,没工夫在意我等贱人的生死。”

    听她冷嘲热讽,云本真上去就是一耳光,冷冷道:“再胡言乱语,撕你的嘴。”

    主人还要问话,所以她没怎么用劲,不然香蝶半张脸都毁了。

    香蝶疼得涌泪,捂着脸忍着痛,含湖道:“是,奴婢知道了。”

    风沙挥退云本真,轻声道:“我相信你拼了一死才跟我说这番话,死都不怕了,不妨多说一点。”拿眼色扫了云本真一下。

    云本真从怀里摸出一包伤药,过去给香蝶敷上。

    上药之后,火辣辣变得清清凉,香蝶感觉好多了,先后谢过主人和云本真之后,支起身子道:“奴婢知道,女人一多,是非就多……”

    用力的时候扯到伤处,使劲强忍住,继续道:“有时仅仅为了谁的分例多一些、谁的胭脂好一点、谁的料子撞了色就结下冤仇。可但凡有人管一下,不至于要命。”

    风沙哪知道女人之间那些事,有些听不懂,又或者说难以理解。

    云本真凑近附耳,悄声提醒道:“林羊羊是南唐人,出身侍卫司,东果也是。”

    她在辰流王宫呆过,在柔公主府成长,当然知道奴婢间那点事。

    更清楚关节在哪,反正不在争风吃醋。

    那些肮脏龌龊的烂事,确实是下面人做,原因通常都来自上面。

    身为最下贱的殉奴,如果连这点洞察都没有,早就死一万次了。

    风沙立时恍然,后宅事归永宁管,永宁肯定不会管,大权自然落到东果手里。

    东果和林羊羊都出身南唐侍卫司,本就仇视北周。

    北周送来的那百名教坊司的伶人又恰好归她们管。

    这里面铁定混有北周女谍,必须想方设法找出来。

    就算她们俩不刻意凌虐,只需稍稍放任内斗,众香苑就会变成碾花之碾磨。

    风沙沉吟不语。

    这件事他还真不能怪东果和林羊羊。

    在香蝶看来,朝不保夕,残酷残忍。

    在东果和林羊羊看来,她们是在替主人剪除潜在的隐患。

    就算有无辜者,那也是剪除隐患必须付出的代价。

    香蝶见主人不做声,脸上露出绝望之色,伏拜道:“奴婢冒犯主人,自知必死,还请主人看在奴婢给主人弹琴的份上,让奴婢走得痛快些。”

    “你这丫头胆子不小,居然连死都不怕。放心,我杀你干什么。”

    风沙嘴角勾起笑容,“恰好有件事你去办正合适,这件事办好了,我让你管事。有你罩着,你那些姐妹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好过很多。附耳过来,你听我仔细说。”

    ……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收集公主的癖好

    风沙在暖香阁躲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传火司将萧思速完的情况传回来。

    目前尚未遇到任何袭击,只是周围暗窥无数,颇有点狼群捕猎的感觉。

    气氛越来越紧张。

    沿途的传火司全都新建不久,在地打点一下尚可,实在无力援手相助。

    尤其不知道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况,能否撑到白日初等援兵赶到。

    与之同来的还有北周方面的信件。

    彤管的,易夕若的,还有王卜的。

    这是火神淀之变后,第二次收到来信。

    北周方面安插在契丹的密谍全力发动,疯了一样收集所有相关的情报。

    连一点细节都不放过。

    三人也全都一丝不漏地转呈风沙。

    彤管和易夕若是他的人,担心他误判,自然不敢简略。

    王卜居然也这么做,意味深长啊!

    王卜不可能不知道彤管和易夕若会给他发同样的内容。

    两女书写的内容加起来,不会有任何遗漏。

    这种看似无用功,无形中表明了一种态度。

    不光是司星宗的态度。

    王卜跟他之间通信是柴兴授意的。

    也就是说,也代表了柴兴的态度。

    总之,三人这次来信都厚厚一沓。

    每一个人的信都满了好几个秘匣。

    火神淀之变的轮廓终于清晰起来。

    冗长繁杂的信息之中,最引起风沙注意的就是“时机”。

    萧燕率宫卫军抵达火神淀的时机。

    云本真说过,她干掉了马贼王合胡的儿子。

    于是合胡把账记在宫青秀头上,扬言报复。

    宫青秀一行人也真的遇上好几股马贼袭击。

    所以,萧燕才会从幽州调来骑兵护驾。

    所以,才会在返程行经火神淀时参与政变。

    如果仅这一个巧合,可能真的是巧合。

    如若不是巧合,这个布局既大且深了。

    布局的人不仅深谋远虑,在契丹也肯定拥有很大的势力。

    否则如何使动马贼王?还有那些马贼。

    风沙高度怀疑云本真杀合胡的儿子和合胡随之地报复是不是也在布局中。

    把云本真召来细问,云本真说不清楚。

    几股马贼来袭,萧燕召宫卫军从幽州赶来护驾,怎么听着怎么顺理成章。

    而这一切,显然绝不是巧合。

    后面汇同五王造反的时机,太宁王自立登基的时机,萧燕干掉他的时机。

    无一不恰到好处。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还恰好全凑一块儿?

    造反这种事,确实有可能是某个人一时冲动,但是不可能五王一起冲动。

    之前一定有谋划,至少有默契,中间绝对有人在居中串联。

    更不可能接受一个从头到尾都毫不相干的人物半途插进来。

    这是造反,不是过家家,不是随便打个招呼就能插进来玩。

    干掉皇帝的第一时间,太宁王居然蠢到冒头称帝,立刻成为现成的靶子。

    自然会被一同造反的另外四王强烈敌视,正好被萧燕拿来杀鸡儆猴立威。

    最关键,萧燕竟能将其骗出,割肉碎杀,说明太宁王对她没有多少防备。

    这只能说明萧燕跟太宁王根本是一伙的,起码太宁王认为两人是一伙的。

    在太宁王的眼中,事情或许是这样的:

    五王和萧燕联手干掉皇帝之后,萧燕和萧燕的弟弟寿安王将支持他登基。

    也就是说,在火神淀对峙的五王军队,他据有两支,以及萧燕的宫卫军。

    在这种内乱的情况下,征召来的部族牧兵和辎重兵等辅兵可以视同无用。

    萧燕带来的两千骑兵全是自己的私兵,则举重轻重。

    就算不会扒拉算盘,太宁王只要掰掰自己的手指都能数出三对三的局面。

    这种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情况下,名分就非常重要了。

    所以,太宁王才会那么迫不及待,愚蠢地抢先称帝。

    其实不是太宁王太蠢,是没有料到萧燕会临阵反水。

    而能让太宁王深信不疑,一定被人喂了十斤定心丸。

    否则再鲁莽的人在造反这种事上也不可能如此轻率。

    三份信传中所展现的种种细节,风沙看得心惊肉跳。

    难怪所有人都坚信不疑,认为他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确实缜密狠绝,不可能是萧燕那个小蛮妞能干得事。

    契丹皇帝也好,太宁王也罢,率军抵达火神淀的那一刻起,结果注定不可改。

    就算他亲自谋划,最好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三人的信中还都提到了萧思速完,以及萧思速完携带着一批来自萧燕的礼物。

    并且还都着重强调,是萧燕送给他的礼物。

    天授帝的女儿萌古公主和太宁王妃及女卷。

    三人的立场并不完全相同,侧重的方向截然不同。

    王卜反复强调这批礼物的身份背景,尤其详述萌古公主的身份多么多么的尊贵。

    虽然年仅八岁,已封号萌古。

    就好像萧燕是燕国公主,燕州是她的封地一样,整个萌古都是萌古公主的封地。

    萌古是音译,中原这边也叫蒙兀、蒙古等等称呼。

    虽然萌古相比燕州太过荒远,地域可比燕州大多了,可见多么受天授帝的宠爱。

    易夕若则用很大的篇幅来描写萌古公主多么漂亮。

    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溢美之词,不要钱似地堆砌。

    还说萌古公主是整个大漠草原上最最闪亮的一颗明珠。

    稍微大点的部族,乃至西域各国都不远万里遣使求婚。

    末尾还恭喜风沙好福气,又将一位绝色公主收入私房云云。

    显然易夕若认为,风沙不仅有收集公主的癖好,还尤为重色。

    风沙看到最后,气不打一处来。

    易夕若貌似说的一点都没错,但是他分明是重利轻色好不好?

    比如马玉颜。

    马玉颜多漂亮,他从来没当成玩物,就从人家那里弄点人手罢了。

    风沙想到这里,有些心虚,重利轻色好像似乎可能也不是啥好词。

    又不禁想到武从灵,利色好像他都占了,咳,武从灵只是个例外。

    三封信看下来,也就是彤管稍微靠谱一点。

    是唯一一个站在他的立场,替他着想的人。

    分析了契丹的习俗,认为萧燕把这么重的礼物万里迢迢送给风沙,用意明朗。

    就是上供。

    说明萧燕依旧尊重风沙,就算不再视风沙为主,也是把风沙放在自己的上位。

    信中还强调,王卜之前君前奏对说过类似的话。

    她不敢尽信,担心误导风沙,所以上封信没提。

    后来想方设法验证,种种迹象表明,确是如此。

    这段分析让风沙如同久旱逢甘霖,定心丸吃到涨肚。

    虽然萧思速完还未到,仍旧不清楚萧燕真正的态度。

    最起码在各方势力面前,他的腰杆子可以挺直些了。

    尤其这几天他被何子虚逼得差点上吊。

    现在总算可以摆下谱,让这小子也尝尝什么叫做水深火热。

    ……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杀猪小队

    绝先生已经气炸了。

    李探微一番折腾,居然把风沙惹到“那里”。

    随后,江离离带人抄个底掉。

    财物是小事,声誉不是钱能买来的,需要长时间经营。

    这一下鸡飞蛋打,必须重新开始,当然心疼,且肉疼。

    心疼难治,肉疼是自找的,可以避免的。

    绝先生这次不再避讳,跑去找总执事问清楚,李探微追求小竹到底是谁的意思。

    他一直认为总执事有什么布局,所以他才一直为李探微保驾护航。

    结果总执事居然比他还要恼火,反倒质问他为什么又要招惹风沙。

    他当然不会以为李探微的行为不是总执事授意。

    恐怕只是因为形势改变,总执事不承认了而已

    绝先生能有什么好办法?

    这边跟初云玩滑头,那边希望李探微给他点面子。

    仅此而已。

    如果李探微就是不给他面子,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私,人家是总执事的嫡孙,他巴结都来不及呢!

    在公,人家归属于青龙,根本就不归他管。

    绝先生知道,事情归根结底在于总执事认为把解文表从风沙手里弄出来就够了。

    跟风沙的这份协议就算结束了。

    至于风沙威胁刺杀,总执事根本嗤之以鼻。

    你会刺杀,我不会防刺杀吗?

    现在人又不在你手里,你能奈何?

    至于如何防止解文表被刺杀,总执事当然不会管这么细的事,那是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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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往今来,黑锅从来都是下面背,事情还要下面做。

    正因为绝先生非常不爽,所以有些话就没有说透。

    总执事提纲挈领,他才是经常跟风沙打交道的人。

    最清楚风沙心思诡谲,难以揣度。

    未必会去针对解文表,很可能直接冲李探微下手。

    总执事或许认为风沙不会坏规矩动他的家人。

    可是,整人的办法多了,不是非要下杀手的。

    ……

    还是暖香阁。

    李探微遇上香蝶,就像干柴遇上烈火。

    彭地一下,好像整个人都被彻底点燃。

    指尖流淌的琴音竟似显形,仿佛灵动的烟气,神秘且不可捉摸。

    古琴曲梅花三弄,在他眼前娉婷鸟娜,勾起了他对亡母的回忆。

    仅初聆就激动到潸然泪下,不能自持。

    待梦散人醒,追问左右,才知佳人一曲后飘然而去,不见香踪。

    梅花三弄又名梅花曲、玉妃引,相传是南北朝时晋国大将桓尹所作的一首笛曲。

    后改编为琴曲。

    沧海桑田,战乱兵祸,此曲谱几度失传,又几度重现人间,可见佳曲终有人记。

    自母亲亡故,李探微使人遍寻曲谱,上至名门世家,下至勾栏瓦舍,一无所获。

    青龙的秘库里应该有留存,奈何这是四灵的禁地,非墨者休想进去。

    墨者门槛很低,去留随意,然而叛出会遭受鄙视,在四灵前途尽毁。

    他也不可能持墨者的苦修。

    无奈以为梅花三弄从此绝响,蓦然又得聆闻,自然肺腑齐激。

    暖香阁西楼的一间上房里,香蝶抱琴席地,俏脸上木无表情。

    风沙靠于对面躺椅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悠闲晃悠的翘脚,显示他心情极佳。

    “大堂的情况,真儿都跟我说了,他应该已经上钩了,正在到处打听你呢!”

    李探微跑来暖香阁,摆明就是来找小竹的。

    也不能说找,是想“无意邂后”。

    绝先生就是这么跟初云回话的。

    说什么同在岳州,圈子就那么大,李探微不可能撞不见潘兰容。

    他只能应承李探微不主动纠缠,要是两人无意邂后,潘兰容纠缠,他也没法。

    这个空子钻得风沙气急败坏,撂下狠话,让绝先生自己看着办。

    不过,他气归气,绝先生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

    关节是小竹,并不是李探微。

    如果小竹敬而远之,就算李探微玩出花也没用。

    好哇!你会玩花,我不会吗?

    看我玩不死你丫!

    风沙想到兴奋处,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就那么盘腿坐下,跟香蝶来了个面对面,兴致勃勃地教她怎么钓王八。

    无论是钓鱼还是钓王八,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不能让饵真被叼走。

    下饵不是送去尝鲜的,是为了引诱咬钩的。

    香蝶一直冷漠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认真问道:“奴婢不用侍寝吗?”

    “侍寝?他想得美。你连手都不准他碰,甚至不准他近身三尺之内。”

    风沙冷笑道:“想掀开面纱看看你的脸,那都需要他玩命表现才行。”

    “奴婢在家是家伎,在外是乐伎。”

    香蝶轻声道:“以他的身份,奴婢哪有说不的资格。”

    “名花榜要公布了,你肯定榜上有名。”

    风沙澹澹道:“上榜的花魁没有人能强迫,我说的。”

    名花榜是他联合各方设立,用以移风易俗。

    囊括北周和南唐,四灵、隐谷为首的百家也在其中。

    各方将一起保证名花榜的权威不受动摇。

    全天下再也找不出比这更硬的后台了。

    上榜的名花将拥有很高的地位,而且是政治地位。

    香蝶美眸凝视风沙问道:“香蝶的主人也不能吗?”

    风沙看她一眼,笑了起来,道:“任何人都无力反抗自己的权力来源,我不能,你也不能,没有人能!我只能说,这件事你办好了,我可以不强迫你,以资奖励。”

    香蝶还看着风沙,视线焦距好像在别的地方,不知正在想些什么,非常入神。

    风沙悠悠道:“人这一生,能够改变人生的机会不多,遇上了就要好好把握。”

    香蝶倏然回神,一字一字道:“主人放心,香蝶一定会办好的。”

    似乎在说服自己,鼓励自己。

    风沙拍了拍手,打侧屋里进来五个人,三女两男。

    “从现在开始,他们五人将会全力帮你,他们手下还有二十五个人。”

    风沙道:“李探微的性情喜好,生平过往,今天见了什么人,明天又要去哪里,一切都会被他们一一找出来仔细分析,并帮你精心设计,从言谈举止到一颦一笑。”

    顿了顿,道:“今次梅花三弄,就是他们的建议。别说你琴艺高超,人又漂亮,就算是无盐女,一直这么投其所好,却冷漠疏离,都会令他魂牵梦萦,夜不能寐。”

    ……

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一步地狱

    自从风沙下榻暖香阁,暖香阁就热闹起来。

    连没多少客人的白天,大堂都开始人声鼎沸,好像过年的祠堂。

    早几天,风沙还想放松一下,偶尔跑到前头大堂找点乐子耍耍。

    香蝶就是这么发现的。

    可是很快就不敢来了。

    这里分明是看姑娘的地方,那一双双发绿的狼眼却全都盯着他。

    且是上下左右无死角那种,你走到哪,成片的绿光就随之到哪。

    这感觉,这画面,想想就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何子虚心急如焚的同时,又觉得风沙太阴险。

    躲来这里,只需面对他一个,其他势力全被隐谷硬生生拦下了。

    而风沙哪一方都没有得罪,所有人都在恼火隐谷霸道吃独食呢!

    奈何他必须硬着头皮强撑。

    否则凭白惹了众怒,还没得好结果,那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风沙也是坏透了,专门让人盯着何子虚。

    只要何子虚找来,他就把宫天雪也找来。

    宫天雪当面,何子虚连句硬话都不敢说,拿风沙一点法都没有。

    寥寥几次把风沙堵个孤家寡人,还是因为宫天雪跟秦夜有约会。

    所以,这些天何子虚的脸色特别绿,油油的都快上顶了。

    直到北周方面的信传到了,风沙立马不再耍滑头,开始关心隐谷的条件。

    并且开出了一系列明显是做梦的时候才会臆想出的条件。

    比如让青龙的墨家学者参与各国的礼乐、书史、刑律编纂什么的。

    故意没提道典和历法,两者分别是道门和司星宗的禁脔。

    前者是永宁的娘家,后者是目前的盟友。

    何子虚差点气升了天,编撰权说白了就是定义权,可以定义一切。

    小到一寸多长,大到天下多大。

    何人为尊,何事违法?

    如何有道,何为失德。

    连皇权本身都是被定义为天授的。

    千百年来,百家争鸣,中原争霸,杀得血流成河,争得就是这个。

    隐谷怎么可能会答应。

    何子虚不爽,风沙就很爽,乐呵呵地跟何子虚胡扯。

    当然不是为了胡扯而胡扯,是设法探出隐谷的底线。

    看看隐谷为保住在契丹的利益,愿意付出多大代价。

    反过来又可以去推估隐谷在契丹到底拥有多大势力。

    反正定心丸他已经吃饱了、不饿了,拖着慢慢谈嘛!

    看谁先绷不住。

    这天,又一次把何子虚气走之后,心情大好的风沙准备来个通体舒畅。

    特意找苏冷,还让人去请李淑婷。

    临摹的那幅画,他题名为“早春”。

    还让张星雨留了首尹鹗的杏园芳。

    严妆嫩脸花明,教人见了关情。含羞举步越罗轻,称娉婷。

    终朝迟尺窥香阁,迢遥似隔层城。何时休遣梦相萦?入云屏。

    苏冷来得飞快,她这些天就在暖香阁驻演呢!

    给武平舰队筹募军资的时候,她赚了很多钱。

    奢靡十辈子都够了,不用再卖力表演。

    知道风沙在暖香阁,所以才天天过来。

    她很懂事,风沙不找她,她不玩什么巧遇的伎俩。

    一等到风沙召唤,连妆都没去,屁颠屁颠地跑来。

    李淑婷则磨磨蹭蹭的,一直拖了两个多时辰才到。

    人看着挺憔悴,眼睛略微红肿,好像在路上哭过。

    风沙正让苏冷教他玩游戏,周宪创出的金叶子格。

    虽然才学,就很高手了,一直赢多输少。

    苏冷输得精光,连贴身的里衣都输掉了。

    因为不赌钱,输无可输,就往身上写字。

    输满一首词,就添上几行字。

    张星雨执笔,照着花间集抄。

    从前到后,从下到上,全都是艳词。

    总之,苏冷现在又好像穿满了似的。

    她本就是个绝色美人,脸庞又留白无染。

    加上仪姿优雅,又落落大方,宛如着装,

    散发着一种异样的魅力,望之十分诱人。

    其实被写字的时候,那模样才是真诱人。

    可惜风沙的注意力全在金叶子格上,没空欣赏。

    李淑婷一进门就见到这个场景,脸色更加晦暗。

    如画的眉目间绷满了看似有力实则无力的羞愤。

    风沙玩得正上头呢!随便扫她一眼,随口道:“下午叫的你,现在天都快黑了。你莫不是故意来得这么晚,想赖在我这儿过夜吧?”

    李淑婷毫无以前趾高气昂的样子,蔫巴地好像落了水的小母鸡,低着头不吭声。

    风沙也不看她,随便摆了摆手。

    云本真立时把早春图扯了起来,晾在她眼前。

    风沙还在专注游戏,看也不看地道:“放心,这幅画目前还没有任何男人看过,包括我。听真儿说,星雨润色的不错,你也看看,有缺憾及时改,免得遗憾千古。”

    李淑婷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还要把这幅画千秋万代流传下去。

    脑袋嗡地一响,忽然矮身蹲下,抱膝痛哭。

    风沙让云本真收起画,继续拉着苏冷玩自己的,一直等到哭声没了,含笑道:“我想请你帮个忙,事成后,画就归你,这件事就我们五人知道,谁也不准再提。”

    他根本不担心李淑婷不答应。

    人就是这样,不管多么矜持,只要迈出了第一步,以后就别想再收住脚。

    哪怕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也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李淑婷迫不及待道:“什么忙?我帮。”

    风沙知道她一定会答应,那也没想到这么快,还以为会踟蹰犹豫半天呢!

    至少也会先问问他要她干什么吧!

    略微一怔,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哥最近老是纠缠潘兰容,我也不是要你害他,给他找个合适的意中人,也是你当妹妹的本分对不对?”

    他本来是想用早春图来威胁李探微滚蛋,遇上香蝶之后,有了新的想法。

    李探微三番五次夺他所好,他步步退让。

    没想到这小子得寸进尺。

    竟然公开他的行踪,害他陷入当前的窘境。

    这已危害公事,而非私仇了。

    他要下狠手。

    李淑婷很聪明,心知风沙哪有怎么好说话,怎么可能为他们兄妹俩着想。

    这番话肯定不尽不实,故意隐瞒了什么。

    不过,她不想深究,现在就一心把那幅画拿回来。

    至于其他的人和事,先把画拿回来再补救也不迟。

    ……

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玩牌那点事儿

    萧思速完走得申江线南下,风沙之前也是走得这条线。

    别人不知道,风沙很清楚,这条路会路过隐谷家门口。

    所以隐谷中人蠢蠢欲动,王尘很吃力,不知能压多久。

    风沙派出的援兵分为两路,皆日夜兼程,换马不换人。

    终于在申州与蔡州交界的淮水北岸某个村镇发现萧思速完一行人,并传来回信。

    第一路只有白日初,所以速度特别快。目前只在暗中保护,没有接触萧思速完。

    白日初身为剑奴,太过呆板,不可能处理非常复杂的事情,必须有人就近指挥。

    第二路才入申州境,按信上的时间,刚刚进申州城,目前押后指挥。

    看到第二路的回信,带队的首领居然是马玉怜。

    这件事是处置司负责,云本真主事,绘影协助。

    风沙只把白日初派了出去,其他事并没有过问。

    现在问云本真才晓得,原来是马玉怜主动要求。

    说她陪主人一路过来,熟悉申江线的情况,她还特意带上了马珂润。

    云本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加上绘影一个劲地帮腔,事就这么定了。

    她不信隐谷敢对主人的人动手,也就是说这事难度不大,功劳不小。

    所以本想派个同行北地的心腹去。

    架不住马玉怜苦苦哀求,还把闽国王室和马玉颜都搬了出来。

    闽国王室她不在乎,可是主人很喜欢马玉颜,于是点头同意。

    马珂润办砸了事,被风沙从身边调离。

    导致闽王室再没有宗室女在风沙身边。

    在马玉怜看来,虽然主人嘴上原谅了,心里肯定不爽有疙瘩。

    一直都不召她到身边服侍,就是明证。

    眼看着张星雨居然成天成宿陪在主人身边,何止心急如焚。

    她无法容忍一个臣下之女,还是她的奴婢,爬到她的头上作福作威。

    所以想争个功劳讨好主人,难得机会来了,自然不容错过。

    马玉怜的心思,风沙就算不是一清二楚,起码略有所感,愈发放心。

    他相信马玉怜这次一定会玩命表现,绝不敢他失望的。

    心情轻松,人就轻松,风沙这几天迷上了玩金叶子格。

    从苏冷那里学会之后,转头拉上宫青秀、宫天雪和宫天霜一起玩儿。

    叫上宫青秀,小竹也就跟来了。

    还没玩上几把,风沙就开始后悔了,玩了十几把之后,人都悔透了。

    他以为赢了苏冷就算个中高手了,结果宫青秀她们一个比一个会玩。

    最会玩的居然是小竹,而且打法最是凶狠不过。

    不仅咄咄逼人,赶尽杀绝,还专门盯着他赶尽杀绝。

    十几把下来,风沙输得脸青唇白,都快没人色了。

    心中庆幸,幸亏没托大,赌衣服写字。

    否则现在不仅光了,估计还得再添上几首诗。

    四女觉得他太菜了,跟他玩没意思。

    自己顾打圈玩了起来。

    宫天霜一边玩还一遍讥笑个没完。

    小竹则跟着附和,端得一唱一和。

    冷嘲热讽。

    连一向乖巧的宫天雪都忍不住抿唇窃笑,只是尽力忍着不笑出声。

    免得让风少更加难堪。

    宫青秀柔声细语地让风沙在旁边观摩学习,有机会再上桌什么的。

    也怪风沙一开始把话说得实在太满,开了群嘲。

    结果水成这样,宫青秀都不好意思帮他说话了。

    金叶子格本就是流行于闺蜜之间的闺阁游戏。

    因为适合姑娘家玩,不仅风靡闺阁,还风靡青楼楚馆。

    升天阁的姑娘们闲来无事,就会玩几把。

    看小竹凶狠的打法,以前肯定也没少玩。

    风沙初学乍练就敢称高手,这不是找虐嘛!

    在场四女跟风沙关系亲厚,并不怕风沙。

    正事当然要听风沙的,玩金叶子格又不是什么正经事。

    当然不会像苏冷一样上杆子找着输,根本不惯着风沙。

    虽然这个局是风沙组的,结果没风沙什么事了,只能在旁边看着。

    几次想板着脸、拿起架子硬加进去玩儿,看了一会儿,愣是没敢。

    最后他也只能夹着尾巴,灰熘熘地走人。

    回房后,又把苏冷找了过来,一阵暴虐。

    一直赢到眉飞色舞,苏冷又输个精光,被写满一身,还意犹未尽。

    招手让云本真和张星雨也加进来一起玩。

    这一下,苏冷苦得不能再苦,她当然不是赢不了风沙,是不敢赢。

    单对单好放水,四个人凑一桌就麻烦了。

    还想要放水,起码要桌上另一个人配合。

    看两女生疏的样子,显然都是不会玩的。

    她一个人累死也放不了三人的水。

    没想到一玩起来非常顺熘。

    想怎么输就怎么输,想输给谁就输给谁。

    苏冷偷偷地去瞄张星雨,见她在那儿一本正经地手忙脚乱,好生佩服。

    心道能天天陪在风少身边的女人果然都不简单。

    明明很会,之前居然一点都没露。

    这一手假痴不癫,够她学很久了。

    很快,张星雨也输了个精光,又玩几把后,轮到苏冷在她身上写字了。

    苏冷早就看出来了,那个真儿被风少唤来唤去,看似奴婢,其实地位很高。

    张星雨一直提着小心,非常恭敬,一口一个真儿小姐叫着。

    现在一样,不敢赢风少,也不敢赢她。

    所以苏冷也不敢赢,和张星雨轮着输。

    只是不知真儿小姐和其他几位小姐比起来,谁的地位更高。

    她这行当,不动声色地判断人物的尊卑地位是生存之必须。

    弄错了会死人的。

    不由得她不上心。

    十几圈玩下来,风沙得抒闷气,整个人舒坦多了,也玩得越来越上头。

    看他这样子,不把张星雨和苏冷身上一直写到无处下笔是不肯罢休了。

    张星雨实在输怕了,偷偷向苏冷投去求助的眼色。

    她现在才知道,柔韧的毛笔锋在娇嫩的肌肤上轻轻划过是个什么滋味。

    打心眼里佩服苏冷,居然能够一直忍得住。

    她忍不了,早就变成了一只春天的小猫。

    苏冷见她求助,心里暗喜,顺手的人情不拿是傻子。

    她是真的见过世面,一下就有了主意,凑唇到风沙的耳边滴咕了几句。

    风沙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是你会玩。”

    苏冷看似附耳,其实声音并不小,旁边都听得见。

    张星雨心道不愧是岳州的首席花魁,果然有办法,忙道:“婢子牌技实在不精,就让婢子当这个牌桌子好了,让真儿小姐和苏姑娘陪主人玩。”

    风沙含笑答应。

    张星雨赶紧把自己摆好,神情随着牌局变化,十分诱人。

    风沙瞧着有趣,不乏故意作怪。

    云本真见主人喜欢,立时加码。

    苏冷当然只会配合,不会拆台。

    所以又玩了几把之后,场面就开始有些乱套了。

    ……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武林大会

    暖香阁是个好地方,有宫青秀她们陪着,还可以拉着苏冷玩游戏。

    快乐似神仙。

    可是,想不想出去和能不能出去,是两码事。

    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才是神仙。

    只能留下,不能离开,不管看着多么像仙境,归根结底就是囚禁。

    两路援兵都已经赶到,风沙认为高枕无忧。

    萧思速完一行人多,车马也多,行路缓慢。

    再怎么紧赶慢赶,从申州到江城,十天半月还是要的。

    到了江城就好办了,甚至到了江边都好说。

    风沙还特意让绘声带着一批人手乘顺风号去江城接应。

    如今武平水师已调离,东鸟形势也被理顺。

    顺风号是他的座舰,没有人敢袭击。

    更无需像他来时那样磨蹭,顶多七八天就能到。

    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一个月,他就彻底自由了。

    风沙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偏心。

    他认为接应这么简单的事情,交给绘声这个蠢丫头正合适。

    却不知这是个多么让人眼红的差事。

    不仅没有丁点风险,功劳等于白捡。

    绘声性子骄纵,行事跋扈,看她不顺眼的人很多。

    尤其曾经不战而降,下面人对她十分愤慨。

    风沙离开枫桥别墅去君山,没有带上绘声。

    立时谣言满天飞,都在传她失宠了。

    欢欣鼓舞者有之,喜气洋洋者有之。

    反正从上到下都很高兴,好像过年。

    绘声其实一点都不蠢,反而非常聪明,只是聪明的不是地方,就会谄媚主人。

    当然感到氛围变化,心里好生委屈,又气又怕,主要是怕。

    奈何不知道主人的心意,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如今雨过天晴,当然倍感扬眉吐气。

    整备上船之前,穿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

    趾高气昂地在庭院里走了不下三个来回。

    也就是郭青娥不理俗事,知道也懒得管。

    但凡气性大点,早就把她绑起来扔井里。

    说不定还会让人往井口上压块厚石板呢!

    风沙当然不知道绘声还没出门就摆出了得胜回朝的架子。

    每天掰着指头算着萧思速完抵达的日子。

    结果并没有等来好消息,反而等来了江湖上的一则檄文。

    是伏剑匆匆赶来交给他的。

    契丹公主南下的消息突然在江湖中疯传。

    传言契丹与南唐勾结,传言契丹与东鸟勾结。

    甚至传言契丹与芝麻大的中平勾结。

    反正就是契丹人勾结汉人中的败类,意图对中原不利。

    石敬瑭败掉幽云十六州后,万千百姓,雄关沃野,尽归异族之手。

    中原上下,民间朝野,无不痛若锥心。

    自然对这类事情非常敏感,更为愤慨。

    风沙一看这则檄文就知道糟糕了,王尘终究没能压住,隐谷开始掀浪推波。

    江湖人哪知他风沙是哪根葱,知道了也不会怕。

    义之所在,多得是康慨悲歌之士愿意赴汤蹈火。

    只看郭武一夜之间推平北汉,北汉一夜之间仅剩一隅之地。

    就知道人心向背,中原逆鳞所在。

    北周和南唐绝对不敢公开制止江湖人的行为。

    否则等于坐实江湖上的传言。

    三河帮也不敢,伏剑现在就在头疼怎么办呢!

    所以才赶来问风沙怎么办。

    她不可能明着帮萧思速完。

    这件事的背景太过复杂,没有可以公开说的。

    就算想解释,也不是多数人能够理解的。

    何况还有掌握士林民意的隐谷从中作梗。

    任你解释万遍,人家一下就能把水搅浑。

    伏剑人还没走呢!马玉怜的求助信到了。

    她已经跟萧思速完汇合,目前还停留在申州城内。

    申州往南就是扼守大别山脉的义阳三关。

    武胜关、百雁关和天下九塞之一的平靖关。

    从申州往南到长江,必过三关。

    尤其萧思速完一行人车马众多,拖着无数财宝,运送大批妇孺。

    不可能翻山越岭,只能过关。

    江湖人正在平靖关召开什么武林大会。

    无数江湖人士正从四面八方赶赴聚集。

    发信截止,估摸着不少于千人抵达。

    申州属于水陆枢纽,南北向的官道与东西向的淮水在这里形成十字路口

    所以南来北往,东至西去,非常方便快捷。

    也就是与巴蜀有些层隔。

    随着消息发散,后续赶来的,天南地北的江湖人只会越来越多。

    届时,哪怕神仙下凡,只要还不会飞,那就绝对不可能穿过去。

    人家在平靖关召开武林大会,就是一起来讨论怎么对付契丹人。

    讨论完了当然不会一动不动坐等,你不来过关,人家会去关你。

    风沙心知这一关要是萧思速完过不去,他就只能向隐谷妥协了。

    思索半晌,缓缓道:“我记得楚家在那一块有些势力,看看能不能暗度陈仓。”

    义阳三关过了关再往南就是云梦,楚家是云梦最负盛名的江湖世家。

    经营通长江和汉水的潢澴二水,南过长江接江城,北过义阳三关通申州。

    数代苦心经营,扎根甚深,是那一片的地头蛇。

    “楚家是武林大会的地主之一,我已经让楚亦心准备了,她随时都可以动身。”

    伏剑斟酌道:“只是,勾结契丹的帽子太大,楚家肯定不敢往自己的头上戴。”

    “楚家和你的关系,明眼人都知道,隐谷方面一定会死死紧盯着楚家不放的。”

    风沙面露苦笑,旋即又正色道:“可是,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准备好。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关节不在谁实谁虚,关节在让人分神。发现哪里薄弱,那里就可以实。”

    正所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一个外人想往某处使力,必须先找到在地的抓手,否则空有力气,使不上劲。

    楚家本来是个非常合适的抓手,他只需通过楚家就可以达成目的。

    隐谷大张旗鼓扇动江湖人这招,厉害就厉害在没人敢明着做抓手。

    伏剑恍然,又问道:“另一路派谁好呢?”

    风沙低头犹豫半晌,以十分迟疑地语气道:“李含章你觉得怎样?”

    伏剑知道风沙犹豫什么。

    李含章拥有超强的执行力,是用来破局的一把尖刀。

    奈何这小子主意太正,遇上这种事,恐怕很难约束。

    要是过去后唱反调,风少就等于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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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风之花雨介绍:
人人都喜欢美人,风沙喜欢成就美人。路数邪门的幽诡妖女,圣洁无暇的清丽仙子,冷艳娇娆的江湖帮主,名闻天下的绝色舞姬,掌控一国的冷酷女王……性格迥异的美人一一现身于残酷的乱世,成为当世瞩目的焦点,肩负起不同的使命,推动天下从纷乱走向统一。作为操纵和塑造者,风沙始终处于少有人知的幕后,历史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岁月的灰尘渐渐掩盖至深埋只剩一句:若见花雨,必是兴风。郑重强调:本文很正经*3兴风之花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风之花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