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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六章 鸳鸯灯

    风沙送走巧妍,有请思碧,让绘声和萧燕避入内室。

    思碧废了一手一足,经过这段时间修养,武功虽然没保住,勉强能够行动如常,仔细看还是有些瘸。眼睛红肿,颊带泪痕,显然刚刚哭过。

    风沙不等她拜,就过去牵起她的手,与自己并肩坐下,端详少许,笑道:“精神不错,又是个漂亮的大姑娘了,就是哭哭啼啼的不太好看。”

    思碧抹抹眼泪:“婢子不哭。”

    风沙握起她残废的右手,不光柔弱无骨,更是苍白无力,叹道:“伏剑都跟你说了吧?你是功臣,我好好待你是应该的。你也要争气,不要自怨自艾。”

    思碧眼眶又红了,重重点头,眼泪止不住的滚了出来。

    风沙伸手轻擦几下,微笑道:“你不光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伤残的同袍,我会把他们安置你这里。将心比心,我认为你最合适。”

    思碧忙道:“婢子明白了,一定好好照顾他们。”

    风沙又道:“想做点事的,给他们找点轻松的事,不想做事的,就安心享受。你不光要照顾他们的生活,更要照顾他们的情绪。你是替我照顾他们,明白吗?”

    思碧撑着离开椅子,伏身叩首道:“婢子一定不负主人托付。”

    风沙扶她起身:“你年纪也不小了,千万不要委屈自己,要是看中了谁家俊杰,我给你说媒。我家思碧又漂亮又温柔,谁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思碧不光残废,还受了侮辱,如果他不出面,根本嫁不出去。

    思碧脸蛋白了一下,又慢腾腾的红了起来,小声道:“主人要是不嫌弃,婢子想服侍主人一辈子。”

    “我当然不嫌弃你,这不怕你留在东鸟孤单吗~”

    风沙柔声道:“我要你照顾人,总要找人照顾你。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我来照顾你。总之想怎样就怎样,跟我说一声就行,我不在就发信。”

    思碧羞涩的偷瞧他一眼,微不可查的轻嗯一声,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风沙收敛神情,轻声道:“现在有件事交给你办。这件事必须严格保密,尤其不准传入升天阁……”

    遂将花娘子的事说了,末了道:“你要把她看牢了。孟凡可以见她,可以让她做事,但不准发生任何苟且之事,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去问巧妍。”

    思碧肃容道:“婢子知道了,这就去办。”

    风沙今晚本来有场晚宴,要去元大帅府邸做客,然而上午马赛的事情一发,这场晚宴已经没有参加的必要。

    从今以后,很多宴请他都不必理会。因为现在的东鸟,值得他给面子的人着实不多了。

    云本真一般会在晚饭之前赶回来,难得与风沙一同吃晚饭。

    绘声趁机请了假,想也知道定是跑去操心孟凡的事。

    风沙装作不知道,待天色稍黑一点,启程赴王夫人之约。

    离船之前,剑侍来报,说王龟已经被易夕若救醒了。

    风沙虽然不太开心,好歹也松了口气。既然王龟这次没死,隐谷就记不上他的小黑账了。待得风声过去,再把花娘子放出来咬人也不迟。

    因为约了逛灯会的关系,又是私人的邀约,风沙没有带太多随从,仅是带了云本真和萧燕,乘了一架不起眼的小马车,直接到了西城横街。

    这里临近城墙和水闸,本是一座倚江小山,道路蜿蜒,慢转上山。

    山顶不高不矮,爬起来并不算累,乃是城内少数可以登高望远眺江之地,本就是一处景点,游人喜爱流连。

    一开始尚是附近的沿街店铺逢节挂灯,久而久之形成习俗。每逢佳节,这里都会举办灯会。入夜之后各色灯笼亮起,宛如彩龙盘山。

    再后来,江面上的游河坊船也开始缠带挂灯行停附近,与岸上灯会交相辉映,端得迷人。

    靠山一侧的店铺越开越多,直至山顶楼阁。挂灯也越来越密,越来越绚烂好看,渐渐成为潭州城中最大的节日灯会,吸引众多居民游逛,十分热闹。

    风沙来时,天色已黑,站在街口眺望。数不尽的灯笼,望不尽的人头,人人手上提灯,灯形各异,令人目不暇接。

    街口有间茶楼,早先和王夫人约在茶楼旁的巷口相见。

    风沙等了一会儿,无聊的观看行进人潮。还没人敢让他这么干等着,难免有些不耐烦。

    听得身后轻微掌声,王夫人没从街上来,居然独自一人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双手似乎正在拍灰。

    穿着装扮竟是大异往先,没有珠光宝气、雍容妩媚,反而显得修长细巧、英气照人。尤其长发未髻仅是轻束及笄,摆明一副少女打扮,好生明艳水灵。

    陡然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风沙转身迎上去,讶道:“王夫人你这是……”

    王夫人扭回头张望一眼,歉然道:“刚才遇上几个登徒子,不得已收拾了一番,倒让风少久等了。”

    风沙恍然道:“怪他们眼瞎,光见佳人绝色,不知红妆女将,活该倒霉。”

    王夫人咯咯笑了两声:“可惜我带来的灯笼被打坏了。”

    风沙哑然失笑:“等下顺便买就是了。”

    王夫人惋惜道:“我亲手做的呢!一对戏水鸳鸯,本打算送给风少的。”

    风沙轻咳一声:“怎么不见王兄?”

    王夫人明眸微闪:“临行前炳川忽有要事,要我代他向风少致歉,并且要我好好招待您。”

    “是吗?”风沙一脸不信。

    王夫人把俏脸凑近一点:“的确有要事,不过是我安排的。如果故意甩开他,怕他胡思乱想。有他在,说话又不方便。只好出此下策了。”

    风沙哦了一声。筹备东鸟驻地的事的确不方便让王炳川知道。

    王夫人瞧了云本真和绘声一眼,小声道:“能和风少单独逛逛吗?我安排了一条坊船,在这边码头登船,可以到山那边接我们。”

    她顿了顿,加了句:“很重要的事,事关王家……希望跟您单独谈谈。”

    风沙想了想,缓缓点头。

    ……

第三百一十七章 逛灯会

    灯会异常热闹,满街游人摩肩擦踵。

    沿途不少挂灯形态别致,引得不少游人驻足围凑,观赏笑评。许多人看中心动,跑去附近商铺找寻购买。

    更多人三五成群,沿河漫步,手中除了灯笼,还有些精致的小吃。

    看似人声鼎沸,毫无隐秘可言,其实相当私密。

    正因为四面八方到处都乱哄哄的游人,所以谁也听不清附近的人到底在说什么,人与人离得很近,交谈必须接耳,说小话的情形十分自然,一点都不突兀。

    这种境况最适合情侣出游,街上的年轻男女的确很多多。

    当今战乱频繁,风气相当开放,没有那么多约束。不少带着孩子的寡妇都可以堂而皇之的嫁入皇室王家,民间更没有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规矩。

    相比辰流还是保守一些,起码少男少女不会旁若无人的挽臂牵手,还是适当保持了些许距离。

    当然,行于人群之中,难免挨紧推挤,可以光明正大的轻触微分、若即若离,那些情窦初开的男女尽管面臊嘴否,实际乐此不疲。

    王夫人就离得更近了。

    她这身长裙外缀了一层飘纱,掩住了吸睛的身段,然而稍稍靠碰一下……纱毕竟只是纱,仅能挡住视线而已。

    反倒让人不禁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极其曼妙的曲弧。

    两人个头当然一高一矮。

    风沙再是俯就,王夫人再是腿长,也必须踮脚扶臂才能凑嘴到风沙耳边轻语,更加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加剧了臂弯与腰肢的碰触。

    尤其王夫人一副妙龄少女的装扮,本来就天生丽质,褪去成熟的风韵,仍然是一位青春靓丽的女郎。

    无论怎么看,并肩而行的两人都像一对亲昵的情侣。

    不过,王夫人说的的确是正经事,而且是很要紧的紧急事。

    她今晨收到王家内线的急报,王老爷子忽然病重昏迷。

    王老爷子虽然年高,一直精神矍铄,胃口好饭量大,身体健康的很,突然病重,惹人生疑。有人怀疑中了毒,奈何怎么查都查不出来。

    这件事目前除了王家高层,仅报给了辰流女王知道。

    王老爷子的朋友故交遍布中原,乃是辰流与外间联通的重要人物,只要他还活着,那就是牢不可分的纽带,一旦去世的消息传开,很多关系就会断了线。

    就算还能靠着以往的情面维系一段时间,也必不长久。一定会影响云虚的出访之旅。

    这件事女王肯定会急信报给云虚,王夫人自然也会第一时间告知。

    不过,对王夫人来说,显然更担心别的事。

    谁继承爵位?谁接掌家业?如何分家?

    原本她仅想先在东鸟站住脚,到时分家也无虞,谁曾想形势突然败坏,这时再不争上一把,什么都来不及了。

    王炳川被排挤出大河商行,随同云虚出访,至现在王老爷子疑似中毒,怎么看怎么像一个设好的局。

    王炳川远离辰流,处于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

    如果真是他两个哥哥故意设计,恐怕已经张网以待,如果傻傻跑回去,那就不光是迟一步黄花菜凉的问题,连性命都未必能保住,又不可能不奔丧守孝。

    王夫人忽然左右张望一下,嘴凑风沙耳边悄声道:“阿公与我两位嫂嫂过于亲密。总之……您心里有数就行,还请替王家保密。”

    风沙愣了愣,皱眉道:“王兄知道吗?”

    难怪王夫人非要跟他私聊,这种事多一个人听见都不行。

    王夫人听出他话里的隐意,红着脸道:“不知道。我……我没有……”

    风沙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王夫人急道:“我安插人了人,所以猜到一点。我爹曾经救过阿公的命,他老人家从小看着我长大,不会的……”

    风沙根本不关心这个,打断道:“所以你怀疑你那两个嫂嫂有机会下毒?”

    王夫人咬住下唇,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风沙抬起手,屈指挠挠眉头:“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多少有些明白了,王夫人之所以自曝家短,就是找理由、做铺垫。无论王老爷子是不是被人下毒,她已经认定和王炳川两个哥哥脱不开干系。

    既然如此,两人没有资格继承王老爷子的遗产。

    总之,就是豪门内斗。

    风沙很不情愿插手王家的家务事。

    王老爷子乃是辰流的公爵,爵位传承不仅是家事,更是国事,乃是夫人操心的事。如果他胡乱干涉,绝不止是挨埋怨那么简单了。

    果然听得王夫人小声道:“我希望炳川继承阿公的爵位。”

    公爵袭爵,降一等为侯爵。辰流几乎注定被东鸟正式册封,辰流的爵位在中原也能得到承认。

    做个侯爵夫人,哪怕仅是个小国的侯爵夫人那都是相当风光的,身份地位将会有质的飞跃,未来更有了坚实的保障。

    风沙用膝盖想也知道这肯定是云虚给王夫人支的招。

    别看云虚是王储,在袭爵这件事上,根本不敢插手,连插手的意思都不敢表露出来,这完全属于王权的范畴,由她娘乾纲独断。

    所以拐了个弯,想通过他施加影响。

    如果王炳川真能袭爵,自然会成为她的忠实簇拥。就算失败,由王炳川的兄长袭爵,她也不会因此彻底得罪一位举足轻重的侯爵。

    算盘真精呐~

    当初风沙设法给孟凡脱去贱籍,就是为了获得绘影的忠心。

    如今王夫人的情况类似。

    现在的问题,不是他愿不愿意帮忙,而是值不值得帮忙。

    风沙默默走了一阵,王夫人跟着很紧,俏眸充满热切的期盼之色。在旁人看来,倒像个怀春的少女,眼神痴痴追着恋人。

    风沙忽然轻笑道:“我一直有件事没弄明白,还望王夫人解惑。”

    王夫人有意无意的拿香肩挨上他的臂膀:“但凡我知道,什么都不会瞒风少。”

    “我答应柔公主让你做主事,为你前期筹备操心,还要为你丈夫的爵位考虑……”

    风沙微微转头,俯视着凝视道:“你能给我什么?”

    ……

第三百一十八章 缨缨好滋味

    面对风沙的逼视逼问,王夫人扬起俏脸,视线毫不躲避,正色道:“我已经取得了香竹帮所有的产业。”

    风沙愣了愣。

    这是昨天他才交给王夫人的考验,还许她任意调配人手财物,以消耗多少来判断她的能力。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拨出,也太快了点吧~

    王夫人见他疑惑,含笑道:“潭州府尹是阿公的故旧,昨天我离开晓风号便去找他,答应香竹帮的孝敬以后全部加倍,现在香竹帮已经是我的了。”

    风沙不禁点头。

    这是拿还不属于自己的未来收益,换得属于自己的现实好处。

    看来王夫人不光会用关系,还能用对关系。

    仅凭这两点,当东鸟主事绰绰有余。

    另外还有一层没说透的意思:王老爷子的关系很重要,所以他应该帮王炳川袭爵。

    “我有能力,也有担当,更有忠心……”

    王夫人忽然踏前一步拦到前面,脚尖抵住风沙的脚尖,仰视道:“风少可以任意试我,一定包君满意。对了,妾身闺名缨缨,赤骥顿长缨的缨。”

    风沙微怔,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当然听得出来,失笑道:“我记下了,说正事。”

    缨缨乖巧的轻嗯一声,扭腰轻盈的让开去路,重新与他并肩而行,比之刚才贴得更亲密了些,颇有些小鸟依人的意味。

    风沙并没有特意拉开距离,反而凑近了些:“上午马场的情况你多少该看出些端倪,或许有点雾里看花,我跟你讲一下……”

    简短几句,前方人潮忽然慢了起来,却是山口收窄,人挤太拢,不方便说话了。

    这一段沿街的店铺最多最密,一间大铺面都分成了几个档口,卖着不同的东西。

    以小吃居多,兼有花灯和玩具。因为人流缓慢,很多人干脆在附近买点东西吃。

    奈何没有可以就座的摊位,于是大家都坐在沿江那一侧。冬日正是枯水期,一片河床露出大大小小的乱石,稍微平坦的石块也都坐满了人。

    江面坊船不少,无不张灯结彩,内有美姬作舞,伴着靡靡轻音,正是一道好景。

    风沙喜爱清静,对这种环境本就浑身不自在,见状更不愿往前走。

    缨缨察言观色,领会于心,轻轻扯住他的肘袖,往斜里横插踱步上了浅滩。

    她左右观望少许,寻了一块还算平整的无人岩石,快奔占下,掏出手帕麻利擦了几下,又俯身鼓起雪腮,呼呼吹了几口,笑盈盈的招手道:“来坐这里。”

    模样颇为俏皮,怎么看都是个活泼明丽的少女。

    风沙过去坐下,似乎不潮,就是有些凉。

    缨缨亲热的挨着风沙挤下,有意无意的扭动腰肢,弹性的触感顿时火热起来。

    讨好的很自然,一点都不刻意。若是让王炳川看见一向强势刁蛮的妻子竟会这般温柔贴心,怕不是心塞欲死。

    风沙反倒嘟囔道:“也不知道先暖一下,坐着冷死了。”

    缨缨不恼反喜,这种抱怨说明风少已经把她当作自己人了,娇嫩的脸颊往他肩头挨了挨,眨巴着忽闪的媚眼,羞涩道:“要不我垫下腿?”

    风沙摇摇头:“接着刚才说,三河帮有驻点,小麻烦找他们摆平,如果还是受阻,联系不恨坊。不恨坊地位特殊,一旦找了,不准开杀戒,起码你不准开。”

    “如果不恨坊也摆不平呢?”

    一旦谈及正事,缨缨绝对敛容肃听,深思细问,不玩小动作。

    风沙耸肩道:“那就保命要紧,先逃再说。什么都可以丢,人要保住,事后我给你找回场子。”

    缨缨喜滋滋的点头。

    风沙刚才给她简略介绍了上午那场已经分出胜负的马场暗斗,她聪慧的很,立刻会悟到东鸟局势将会发生颠覆性的变化,风沙将是获益的一方。

    她本以为待风沙和柔公主离开之后,就必须自力更生,开始披荆斩棘,没曾想获得两臂强援,且一臂比一臂强。

    一旦站稳脚跟,她甚至拥有影响东鸟国势的权利,对于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来说,没有比掌握权利更令她兴奋的事了。

    奈何风沙始终没有应承她王家袭爵的事,显然对她尚有保留。这件事连柔公主都无能为力,她只能指望风沙,于是琢磨着从哪里再加把劲。

    风沙又叮嘱了一些细节,扭头张望主街,游人丝毫不见少,反而更多了些,上山的窄口明显比刚才更加拥挤,不禁有些皱眉。

    缨缨红唇凑他耳畔,呵气如兰道:“我去买些点心,陪您吃吃东西赏赏灯景,待会儿就会好些。”

    风沙点头。

    缨缨起身回眸,冲他嫣然一笑,扭腰去了。

    风沙摇头。

    这个女人总在有意无意的挑逗,讨好的意思很明显,其实他不太喜欢。

    不过公是公、私是私,他分得很清楚。既然王夫人有足够的能力,又愿意献出忠心,加上云虚的面子,他找不到任何不用的理由。

    至于个人的私下德行,从来都不是他首要考虑的条件。

    坐了少许,发现一条坊船一直停在面前的江上,仔细拿眼一瞅,内外舱垂满轻纱柔帐,透出旖旎光亮。

    船身各处也挂满灯笼,显得灯火通明。明明内外皆亮,因为外侧更亮,衬得内部光影微黯,细瞧都瞧不清内里情况。

    层叠柔纱更是随河风变幻,各具飘态,颇为梦幻,

    扫视整船,云本真站在船头,萧燕站在船尾。

    枯水期沿岸滩石太多,所以坊船离得稍远看不太清情况,朦朦胧胧看见两女窈窕身姿,视线似乎都落在他身上。

    风沙暗暗称赞。

    这一段河、岸一道,云本真和萧燕呆在坊船上能够一路相随,始终监看保护,又不会听到他和王夫人的谈话。真要遇上什么麻烦,放下快舟就能冲来帮忙。

    前方小山也不算高,凭两女的武功,能够迅速攀岩。

    他一直不觉得这位王夫人有多出色,慢品细察之下竟是心细又巧,好滋味倒是渐渐尝出来了。难怪云虚十分自信的举荐,果然是个妙人。

    刚想着不会有麻烦,麻烦就来了,不是找他,是找缨缨。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挨揍

    七八个满脸痞相的男人把缨缨堵在对面一家摊铺门口。

    其中有两人鼻青脸肿,弓着身子手捂腰眼,冲着王夫人“口吐芬芳”,种种秽语谩骂,不堪入耳。

    沿途游人多半忙不迭的绕开,也有些男人面现愤慨,步缓围观。几乎所有女人都面红耳赤,低头小跑。

    风沙听得几句就明白了。刚才等候茶楼巷口的时候,王夫人教训了几个登徒子,人家搬来援兵了。

    明明被人围着污骂,王夫人好像事不关己,不但泰然自若,且是冷眼漠视。仅往哪儿一站,便是渊停岳峙,盛气凌人的姿态表露无遗,端得气场十足。

    无论她瞧向谁,谁的语声不自觉的变小,稍盯一下,竟是胆怯闭嘴。

    待冷眸一圈扫过,几个地痞居然没了声音。

    风沙印象中,王夫人从来风姿妖娆,一个劲的献媚讨好,还是头次见到这样一面,倒真有传闻中红妆女将的威风。

    为首地痞色厉内荏道:“小姐伤了我的手下,多少要赔点伤药钱吧?”

    王夫人道:“你想要多少?”

    那地痞胆气顿时壮了起来:“五十,不,五百钱。”

    王夫人掏出一个荷包,掌心上展开,露出一摞小锭的金银,转眸围观诸人:“在场都是血气男儿,谁打断他们一支手,一锭银子,打折一条腿,一锭金子。”

    一阵短暂沉默,忽然间喧腾起来,砰砰一串闷响,几乎拳拳入肉,间杂惨叫哀求。

    没过一会儿,金银随手一撒,如同鸡群抢米,诸人纷纷蹿行俯就,原本拥挤的窄口已然空旷清爽。

    王夫人俏目露出讥讽之色,从旁取来刚才的购物,翩然退走。没有去岸滩,反而转去山上坡口。

    风沙多精明,早就等在那里。

    王夫人也不意外,一手拎着装点心的油纸包,一手抓着两杆灯笼。灯笼造型一鸳一鸯,随步轻碰又分,时而交颈,时而腹贴。做工不算精致,勉强形而传神。

    风沙含笑道:“你对鸳鸯灯笼念念不忘,做的时候王兄没有起疑吗?”

    王夫人浅笑道:“他又不知道我早就打算支开他,还以为我亲手做给他的,激动的睡不着呢~人家真的很用心,光描绘就用了一晚上,可惜被打坏了……”

    说着,将鸳鸯灯笼递来。一手两杆,任凭挑选。

    风沙没有伸手。

    “其实就是个意向,想让风少知道缨缨的心意。”

    王夫人也不尴尬,顺势引领照路,羞涩道:“如果对您连矜持都放不开,凭什么获得信任?您想不想得到是一回事,是否任您予取予求,那是另一回事。”

    风沙笑了笑,探手取来一杆灯笼。

    一个稚嫩的嗓音后方讥笑道:“是否男人都喜欢寡廉鲜耻的女人?”

    王夫人猛地旋身,裙摆高扬又落,灯笼杆剑一样横在身前。这一段人很少,也不吵闹,被人逼到这么近,居然毫无察觉。

    风沙顿步拧头,跟着转身,躬身道:“小姐又见面了。”

    来人回以揖礼,正是王振身边的女道童武从灵。

    风沙问道:“此处撞面小姐,不知凑巧,还是特意?”

    武从灵那对异常荡漾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单纯好奇,我想见识一下风少救救是什么样人,今天算是领教了……两次。”

    明明年纪幼小,偏偏老气横秋,尤其敌意扑面。

    风沙不动声色道:“尊师当世高人,耳濡目染,无怪小姐眼界甚高。”

    武从灵冷笑道:“你的眼界也不低。之前永王给你说媒,你瞧不上人家,居然敷衍了事,连名分都不肯给,现在可曾后悔?”

    风沙心中早有猜测,这时故作恍然:“莫非小姐就是顺天王之女?”

    武从灵娇哼道:“还算聪明。可惜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再想娶我,晚了。”

    自从父亲决定让她和一个从未听闻的男人联姻,她就满心不情愿。奈何父亲败仗式微,亟需支持,生母亲来哀求,泪涕俱下,她拗不过只能同意。

    然而说动了大伯王振,也就是自己的师傅一同出山。

    王振之所以反水投往四灵,其实跟她大有关系,算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自认不会被父亲拿来联姻。

    她愿不愿意联姻是一码事,被人拒绝又是另一码事。

    自然满心不忿,憋着劲想亲眼看见风沙悔不当初的样子。

    风沙闻言失笑,果然还是个小女孩,不但叛逆,而且扭拗。

    王振临阵倒戈,四灵大获全胜,隐谷决意退让,意味着东鸟局势将发生根本性的颠覆。

    一旦王萼再次起兵,朝野上下乃至各地军使必定响应者众。

    王广就算贵为东鸟皇帝,也无法凝聚足够的实力反击,被取而代之是迟早的事。

    届时武从灵贵为公主,比云虚那个小国公主可是贵重多了,自然高不可攀……起码她自认高不可攀,所以才会以为王萼不会继续拿她跟自己联姻。

    “小姐或许不知道成事难、败事易的道理,顺天王越是临近成功,越是担心变数。贵师拥有败事的能力,不才在下也有。”

    风沙含笑道:“就算最终事成,难道顺天王不担心贵师再来一次临阵倒戈?何况以贵师的身份,难道就没有野心?只要顺天王不傻,一定会拉拢我镇舱底。”

    武从灵花容色变。

    风沙瞧她一眼:“小姐虽然机灵聪颖,可惜阅历少了点,想到两步三步,没想到四步五步。不过还请放心,我尊重小姐的意愿,保证不使你左右为难。”

    武从灵怒意涨颊,本来兴匆匆跑来看风沙悔样,居然撞上铁板,竟是自取其辱,不免羞愤交集。

    她呆立少许,忽然纵身一跃,粉拳一勾打到风沙脸上。

    风沙应声而倒。

    王夫人根本反应不及。

    武从灵啐道:“谁稀罕你施舍好意,更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兀自不解恨,抬脚欲踹。

    王夫人一下回神,扑上去拦截。

    她一身武艺乃是家传,竟是大开大合,虎虎生风,明显更适合沙场征战。

    武从灵则是道家真传,用劲之巧颇有反震之妙。

    王夫人格挡几下,胳臂隐隐发疼,浑身骨架有种松松垮垮的感觉,暗惊这小女孩居然是传说中的内家高手,只得硬着头皮咬牙硬撑。

    ……

第三百二十章 爱哭的孩子有奶喝

    风沙早就一头栽地,侧身撑手,脑袋晕乎半天仍是眼冒金星,好不容易双目清明一点,又被两女穿花般的兔起鹘落给晃了个眼晕。

    王夫人毕竟养尊处优,一身武艺荒废很多,对付街面上的泼皮无赖自然手到擒来,对上武从灵这一身内家正宗的功夫,就有些难以招架。

    她不住踉跄,不住后退,娇躯软弱处已经重重挨了好几下。亏得武从灵年幼,力气不大,她勉强撑住场面。

    武从灵步步进逼,瞅准空隙,飞起蛮足,趾尖蹬上风沙胸口。

    风沙本就侧翻在地,这下更是连续翻身,双眼发黑,一口气愣是喘不上来,不由自主的蜷缩辗转,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已经濒临崖边。

    尽管刚刚登山,没走多远,靠江一侧不高也不陡,坡上乱石还是有的,更别提布满枯木枝干。

    风沙比寻常人还要体弱,这要滚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

    王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咬紧银牙发了狠,硬挡硬拦起来。

    她的唇角很快被震出血来,又遭重击一下,往后翻飞。

    崖边忽然蹿上一道迅疾的幻影,正是云本真。

    她直接扑到风沙身上又揉又掐,那对俏眸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武从灵,煞意何止凛然,似乎都射出两道显形的寒气。

    风沙哎哟一声,总算喘上气。

    武从灵被云本真如鬼似魅的身法吓了一跳,更被瞪得一个激灵,顿时停步。

    她这会儿也从羞恼中冷静下来,见得风沙左脸拳印,不禁后悔自己冲动,犹豫着该不该退走。

    这时,萧燕悉悉索索的从崖便爬上来,二话不说就抽刀,扑上去当头就砍。

    她的武艺未必比王夫人强上多少,刀法中的血腥气就浓烈多了,那是真正尸山血海中杀人杀出来的,刀刀要命。

    武从灵还是游刃有余,心知这次讨不到好,仍旧嘴硬道:“今次放你一马,下次再敢对我指手画脚,指手剁手,画脚跺脚。”

    说话间,萧燕错步连退,她则旋身飘飞。

    萧燕认为丢了面子,怒不可遏的拧起娥眉,待要追上去,风沙有气无力的道:“算了,回来。”

    萧燕气愤的跺了跺脚,终究收刀回返。

    王夫人刚才差点被武从灵击倒,一缓过气便赶紧过来,也不顾地面碎石,并膝跪下道:“都怪缨缨保护不利,甘受惩罚。”

    风沙一张嘴有些吃痛,捂着脸嘶嘶抽气:“不怨你。来,扶我起来。”

    三女赶紧抢上,合身搀扶。

    风沙挺直身体,胸口隐隐作痛,双眼蓦地发黑,晕晃晃几下,勉强笑道:“她毕竟年幼,力气小,我感觉好多了。”

    云本真忙道:“回去罢,这里太危险。受了伤也要检查一下。”

    风沙摸摸左颊按按心口,感觉好多了,冲王夫人笑道:“你肯定还安排了节目,咱们继续。”

    越是失了颜面,越是要视若等闲,耳光可以挨,面子不能丢。只要还撑得住,装也要装得挺起来,否则怎么做人家主心骨。

    王夫人怯生生道:“风少睿智,山上有,船上也有,现在登山不便,不如登船?”

    风沙立刻接口道:“那就登船。”

    三女扶着他踱下缓坡,乘上云本真和萧燕过来的小艇,靠上那艘满是柔帐的旖旎坊船。

    穿过层层叠帐,里面竟是别有风月,连自诩见多识广的风沙都不禁眼直。

    整艘坊船居然是个大澡堂,宽阔的内舱腾腾热气,充满醇厚的酒香,隐约还有一丝清淡花香幽缭鼻尖。

    鲜红的花瓣铺满整座热池,若非池水微有波澜,还以为花海铺地。

    更妙此船无顶,夜幕当空,尽是星星点点,伴着热雾缭绕,如梦如幻。

    多名轻薄短衬的妙龄少女捧着浴巾跪伏于池畔,个个深绸蒙眼,目不视物,披发散肩,露出酒气蒸红的嫩脸,无不吹弹可破,一个赛一个水灵。

    王夫人小声介绍道:“东鸟特产巫神媚,清香不烈,找不到那么多深年窖藏,只好拿十五年的凑数。深冬也寻不到鲜花,只好干花泡发,香气未免差点。”

    风沙笑吟吟道:“酒池肉林,纣王待遇。”

    王夫人微微一怔,急忙忙想要解释,风沙含笑打断:“我又不是王,不怕被烧死鹿台。很好,我很喜欢。”

    王夫人见他的确满脸欢悦,总算放下心来。

    云本真附耳道:“酒可化瘀,主人快进去泡一泡。”

    风沙摇摇头,吩咐道:“你现在去找绝先生,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限他天亮之前给我一个交代。”

    转向萧燕道:“回去找马玉颜调人,把永王府给我围了。记得带满火油和弓弩。王崇若问为什么,就说他包庇刺客。天亮之前不交人,那就踏平烧尽。”

    正所谓支点撬大石。

    他一直努力维持双方的态势平衡,就是为了牢牢掌握支点,时刻处于帮谁谁就赢的状态。尽管实力最小,分量却举足轻重。

    当然,真要横下心押宝一方,对他来说也是不可承受之重。所以仅是做个姿态,警告的是四灵,别以为王振反水就稳赢。

    他的态度一旦发生转变,隐谷肯定欣喜若狂,根本无需他刻意借势,保管求着送着帮忙。王广当然更会视而不见,甚至帮忙清场,巴不得他赶紧干掉王崇。

    那时胜负就在未定之天了,倒要看四灵敢不敢赌。

    风沙的度量并没有那么浅,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打他一顿,还不至于生气,然而此风不可长,有些先例绝不能开,否则以后就没完没了了。

    就像堤坝不能漏缝一样,哪怕忽视一条毫不起眼的小口子,随之而来的崩溃已经可以预料。

    这个机会也算巧妙更是难得,四灵绝不可能因为一个用来跟他联姻的女人,逼得他反目站队,妥协是一定的。

    唯一的关节,在于王振肯不肯不惜代价给他徒弟撑腰。

    如果撑腰,四灵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换他回头。

    如果王振退缩不撑腰,他在无形中压过一头。

    反正他这次占住了道理,说破大天也是对他出手在先。闹一闹准没错,爱哭的孩子才有奶喝,不哭还以为你饱了呢!下次更喂少点。

    ……

第三百二十一章 太会玩了

    绝先生发了大火。

    潭州四灵正副主事除青龙之外,一共九人,被他连夜叫来府邸,劈头盖脸一阵臭骂。

    尤其玄武主事和主持日常事务的第一副主事,更被骂得抬不起头。

    绝先生一贯儒雅,这次是真的火了,居然揪起玄武主事的前襟,瞪眼道:“风沙遇刺,下次是谁?是你还是我?你负责内卫,你来解释。”

    就像刑不上大夫一样,到了一定层级,必须遵守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既是约束也是保护。比如不会遭遇暗杀。

    正因为暗杀最简单,谁还拿不出几十号杀手死士,谁还弄不到强弓硬弩?此例一开,你能我也能,你敢我也敢,最后大家一起完蛋。

    玄武主事当然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大声道:“全是我的责任,请绝先生责罚。”

    玄武第一副主事忙道:“是我分配不周,要罚也该罚我。”

    “我不要惩罚,我要办法。风沙一状告到我这里,向我讨说法,还限我天亮之前给他交代,哼!你们干什么吃的,颜面扫地,颜面扫地……”

    绝先生重重推开玄武主事:“堂堂潭州四灵,连一位在城的主事都护不住,以后他们谁还敢来述职。你们去到地方,人家是不是也能来个依样画葫芦?”

    顿了顿,讥讽道:“我保证,那些个土皇帝让人消失的手段,绝对比你们炉火纯青。”

    正副两位玄武主事不敢做声。

    朱雀主事小声道:“现在大家都盯着隐谷,防止狗急跳墙,难免人手不足,事发突然,谁也没得到情报……”

    绝先生摆手打断,点着玄武主事道:“你说怎么办?”

    玄武主事犹豫道:“职下以为,设法缓一缓。王振这次出了大力,还是要维护的。”

    绝先生默然不语。风沙就是个刺头,要是那么好说话,他就不会天天头疼了。

    朱雀主事轻咳一声:“附议,王振刚刚弃暗投明,实在不好冷了人家的心。”

    绝先生皱眉转目,向诸人问道:“你们怎么看?”

    诸人相视一眼,齐声附议。

    绝先生见他们不见棺材不掉泪,暗叹一声,琢磨说辞。

    这时一个玄武卫冲进来附耳。

    绝先生眼神转冷,挥手让人退走:“好嘛!风沙真发火了,派人围了永王府。”

    诸人皆色变。

    绝先生冷笑道:“王振就住在永王府,风沙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指着鼻子告诉我,我不交人,他自己去拿。”

    他露出痛心疾首的神色:“内斗,又是内斗,喜欢让隐谷看笑话是不是?形势刚见好转,你们就飘了,以为稳赢了?风沙这一耳光疼不疼?你们不疼,我疼。”

    玄武主事怒道:“岂有此理,他要造反!”

    绝先生睨视道:“是,他是要造反,然后呢?我现在就派你去救,你看隐谷和王广会不会兴高采烈的打你伏击,然后联合风沙反咬。你去呀!我许了。”

    玄武主事顿时噎住。

    绝先生叹气道:“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接近成功越困难,真为此功败垂成,你们不塞心吗?一个风沙,一个皇位,孰轻孰重难道分不清?”

    朱雀主事迟疑道:“王振毕竟举足轻重,真要把他逼急了,会不会再来个临阵反水?”

    “隐谷叛徒,丧家之犬。”

    一直没吭声的白虎主事发声道:“他回去能有好果子吃?隐谷赢不赢他都完蛋了。隐谷***貌岸然,最喜欢软刀子诛心,只要他敢回去,保证比死还难受。”

    他一说话,风向顿时转变。

    玄武主事立刻接口道:“不错,王振的野心不比王萼小,他还指望王萼之后,甚至越过王萼做皇帝。若非呆在隐谷那边毫无希望,他也不会投向我们。”

    朱雀主事赞同道:“不错,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隐谷远比四灵遵循伦常礼制,既然王振已经出家,他们已经支持王广,那就绝不会反头。

    四灵则更看重现实利益,谁当皇帝的利益最大就支持谁,根本不会考虑王振和王萼是不是同一阵营的自己人。王振当然有可能取而代之,而且机会不小。

    最关键,王振在东鸟朝野声望再高,也是孤家寡人,必须获得四灵的支持,否则孤掌难鸣。

    风沙不一样,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势力有势力,抛开四灵照样过得很好。

    简而言之,相比风沙,王振就是好欺负些。

    绝先生故作迟疑状:“怕王振舍不得这个徒儿兼侄女,未必同意交人。”

    “王振没什么好不舍的……”

    朱雀主事笑道:“王萼本来就打算用这个女儿跟风沙联姻,王振已经同意,倒是风沙没有松口。现在顶多算提前交人,只要人没被风沙弄死,也算联姻成功。”

    绝先生沉吟道:“我观风沙为人,这女人八成不会死,只是这样过去,毕竟没有名分,对风沙影响甚小。”

    朱雀主事低声道:“王萼有个女儿、王振有个徒弟在风沙身边难道不是事实?管她过去之后怎样,在外面还不是由得我们说。”

    绝先生颌首,点住玄武主事,肃容道:“你去警告王振,天亮之前,刺客必须交给风沙。还不是公主呢!摆公主的架子,发公主的脾气,好大的气性……”

    ……

    风沙泡在热腾腾的酒池里,除了半根脖子和脑袋,就只剩往后展开的扶壁双臂,半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后仰,舒舒服服的嗅着掺着花香的酒气。

    饮酒之妙,在于微醺。如今未饮,已是微醺。

    几位妙龄少女沉在池里、拥在身边,给他按揉胸口的肿痛,一个个含羞带臊,美不胜收。

    尽管酒池清澈见底,密浮的花瓣无异于遮羞的花毯,少许荡漾开的间隙,更有若隐若现的朦胧之美。

    王夫人也换了身轻薄短衬,跪坐在池边,并拢的双腿给风沙做枕头,充满弹性和热力,绝不硌头硌颈。一对纤手挂雾撩水,抚着风沙左脸的拳肿之印。

    她居然还找来一位画师,坐于酒池对面执笔蘸彩墨勾描现景,以长绢做纸,偶尔翻转抖展,让风沙观赏进度。

    风沙只想说,这女人太会玩了,问过之后才知道,不是她会玩,是王家人会玩。不禁失笑。

    ……

第三百二十二章 秘戏图

    王夫人不光动作温柔,嘴上也专捡讨好的话说。

    一副任君随意采撷的温驯模样,联想她在丈夫面前强势的态度,真难把两副脸孔合二为一。

    她似乎也故意突显这一点,有意无意的把王炳川的一些琐事挂在嘴边,多有抱怨讥讽之语,甚至不乏一些闺房秘事,**的意味很浓。

    这一招还真是挠到了男人天性的痒处,尽管风沙对她这种态度多少有些看法,胸口还是不禁充盈优越的满足感。

    天性源于兽性,任何雄性都想压过其他雄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你争我夺、厮咬碰撞无非想要占有雌性,尽可能传下自己的血脉。

    人兽皆然,没可能抑制,凡是能抑制住这种天性的“圣人”,血脉延传艰难,出现一个,淘汰一个。

    如果没有被淘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道貌岸然,言行不一。

    告子曰:食色,性也。其实就是指出人兽有类似的天性,乃是事实存在的。

    告子曾受教于墨子,当然更贴近于墨家思想。

    他曾与孟子在稷下论人性,被孟子记下传于后世。

    两人的思想根本对立,孟子本是以批驳的态度。结果以讹传讹,使得一些人倒以为孟子所言了。

    起码风沙对告子的人性说是认同的。对儒家那一套谈不上全盘否定,不以为意是真的。

    所以他从不刻意放纵,也不刻意压抑。很多在儒家看来绝非君子,甚至有违道德的行为,他往往满不在乎,不会因此有什么内疚、羞愧的情绪。

    简而言之,该享就享,该爽就爽。顶多为了现实的利益,做些表面功夫,并且绝对没有儒家特有的伪君子包袱。

    酒香熏人,美人醉人,酒液浸之,柔体拥之,熏熏然之后难免飘飘然,朦朦胧胧之间,多少有些纵脱。

    王夫人见他神情舒畅欢悦,瞅准机会挥退池水中的少女。

    待得蒙眼的少女相互扶持、摸索游开,她才小声道:“缨缨好想做侯爵夫人,风少帮帮忙好不好?”

    风沙半眯着眼睛,岔话道:“柔公主帮你担的那单生意差不多快成了,听她说获利全归你,是也不是?”

    言外之意,好处已经给得足够多了。既支持她当主事,又帮她谈下初始资金,买她的忠心绰绰有余,凭什么在夫人那边担上关系,帮她这么大的忙?

    就凭她献媚讨好,就凭这酒池肉林?笑话。

    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女有的是。就算合适的人选的确少点,也绝不是非她不可,主要还是给云虚面子。

    王夫人低低应了声“是”,想了想仍旧不甘心,忍不住把唇瓣凑他耳边媚声几句。何止露骨,简直放荡。

    别说她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豪门贵妇,稍微矜持点的风月场姑娘恐怕都说不出口。

    风沙哑然失笑:“怎么,如果我不答应,你还敢拒绝敷衍?”

    王夫人撒娇道:“不是不是,缨缨只是祈求嘛~”

    风沙撩水不语。

    不光是不值的问题,一旦王炳川继承侯爵,王夫人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脱离掌控。如果没有这层身份,王夫人没有任何可能跳出他和云虚的手掌心。

    要他帮忙不是不可以,然而王夫人似乎拿不出足够让他觉得划算的代价。

    王夫人很清楚这点,奈何除了已经交出去的忠心,真的没有其他本钱,只能更加卖力的逢迎谄媚,期盼把风沙给哄开心了,说不定能够松嘴。

    沿岸喧嚣渐小渐没,显然夜深,逛灯会的游人散尽返家。

    风沙动动脑袋,笑道:“今天我很开心,这里布置很好,打算留此过夜。天色已晚,王夫人不用管我,想回就回,免得王兄担心。”

    他的确很喜欢这里,担心王夫人不敢抛下他回家,所以好意提上一嘴。

    人家毕竟是以夫妻的名义邀他出来逛灯会,只是设法把王炳川给甩开而已,当然不好在外面过夜。

    “早就安排好了,不到明天中午,他都别想醒过来。我倒要质问他为何彻夜不归,轮不到他来质问我,量他也没这胆子。”

    王夫人更凑近了些,在他耳畔吐气如兰,娇羞道:“反正时间还长,风少慢慢享受就是了。”

    风沙微微摇头,叹道:“刚在灯会还见你威风凛凛,眉目间依稀有传闻中红妆女将的风采,再看你现在的样子……这些年应该没少苦熬日子罢!”

    王夫人怔住,垂首道:“豪门如磨人如豆,哪怕一把铜豆,照样粉身碎骨。炳川懦弱,撑不起脊梁,我不是没曾抗争,唉~总之再也鼓不起少女时的胆气。”

    她顿了顿,哀求道:“我真的受够了,早就不堪兄嫂凌辱,还不得不曲意奉承。求风少帮帮忙,缨缨不光这辈子对您忠心耿耿,下辈子也定会结草衔环。”

    仅凭言语神情,就知道她对兄嫂的怨念还真不是一般的深,看来的确是被压抑太久了。

    风沙非但不肯应承,反而皱起眉头。显然不耐烦她一而再而三的啰嗦聒噪。

    王夫人不敢作声,赶紧把那几个蒙眼少女召来服侍,给风沙揉胸顺气。

    过了一会儿,对面画师再次展绢。这么长时间,已经勾勒成型,有了大约的形姿。

    风沙定睛一瞧,低声笑骂一句,倒也没有多言。

    王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这位画师不是一般的画师,乃是她重金延请的秘戏师。所谓秘戏,不可见天光,只可于闺房中私赏也。

    她当然不敢让人乱画风沙。几个蒙眼少女,尤其是她,那就故意戏画了。画好之后让风沙私藏,可以随意观赏、任凭把玩,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满池酒水连带花瓣忽然微起波澜,萧燕穿过叠账走了进来。

    她手中牵着个绳头,后面拴着五花大绑,走起路摇摇晃晃的武从灵。

    拜过主人之后,萧燕得意道:“她就在永王府,一开始还挺凶的,打伤我好几个人,最后还是王振亲手绑了她,乖乖给主人送来了。”

    武从灵那对荡漾的眸子快喷出火来,似乎连酒池都能点燃。

    风沙瞧她一眼,淡淡道:“松绑。”

    ……

第三百二十三章 诛心

    风沙一声“松绑”,王夫人吓了一跳。

    武从灵怒容满脸,又是近在咫尺,这要是突然暴起,她可拦不下。如果风少再次在她面前出事,今晚努力重塑的好氛围顿时烟消云散,全部白做了。

    萧燕也是一愣,见主人目光转来,赶紧过去松开绳头解开武从灵的绑缚。

    她早被风沙摆弄得服服帖帖,几乎是下意识的听令,都不怎么过脑子。

    武从灵按按身上的勒痕,微微低头,明明闪眸光聚,偏偏不看风沙。

    风沙倒是扭头仰脸瞧着她,笑道:“你知道什么感觉最难受吗?被人忽视,被人遗忘。”

    武从灵默不吭声,开始揉起酸痛的手腕,很有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意味。

    风沙也不在意,继续道:“唐太宗听说十四岁的武氏则天容貌绝美,召入宫封为才人,赐号‘武媚’,和你这时一般大呢~”

    武从灵本打算什么都不听,回点力气就拼命,听到这一段,还是不由自主的忍下冲动,竖起耳朵。

    “则天大圣皇后晚年回忆当年为太宗驯马一事,想必你耳熟能详,对不对?”

    武从灵其实很不情愿理会风沙,竟是下意识的点头,并且忍不住纠正道:“是则天大圣皇帝。”

    “是皇帝。”

    风沙含笑道:“则天大圣皇帝驯马手段酷烈却有效,太宗夸赞她的志气,颇为欣赏,然而十二年过去,并未施下半点宠爱,则天大圣皇帝还是才人。”

    武从灵娇哼道:“那是刚强坚毅,才不会为了争宠而寡廉鲜耻、搔首弄姿,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

    嘴上说话,眼睛盯着王夫人,水灵荡漾的大眼睛毫不遮掩的射出鄙视,像是在说:“说的就是你。”

    王夫人避开视线,脸颊涨红,显然知羞。她的行为何止寡廉鲜耻,根本放浪无耻。

    风沙嘿嘿一笑:“自太宗病重期间,则天大圣皇帝和太子李治建立了感情。”

    武从灵迷起眼睛,眉心蹙起可爱的波纹:“那是两情相悦。”

    风沙笑了笑,又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你知道什么感觉最难受吗?被人忽视,被人遗忘。”

    武从灵呆了呆:“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被太宗忽视了整整十二年,一位少女最青春、最美好、最灿烂、最靓丽、最鲜活的时光,就这么在深宫冷墙之中蹉跎殆尽……”

    风沙的嗓音充满磁性:“没有爱情,没有亲情,没有温暖,无人理会,每天只能对镜照看,看着自己的美貌逐渐凋零,志气日益消磨,偏又无能为力……”

    武从灵随他嗓音沉浸进去,仿佛感到了宫墙的斑驳潮湿,深宫的阴森冷寂,甚至感受到了白天的苦熬难耐,夜间的辗转反侧。

    那是一种永不见天光的绝望情绪。

    武从灵不禁打了个寒颤,稚嫩的脸颊苍白起来,颤声道:“你要杀就杀,要关就关,我才不怕你吓唬。”

    风沙失笑道:“我杀你干什么?我关你干什么?你可以走了。”

    武从灵明眸有些直愣:“你……你到底安了什么坏心?”

    风沙摆摆手:“送从灵小姐下船。”

    萧燕比武从灵还迷糊,少许后才恍然应声:“请吧!”

    武从灵咬咬银牙:“好,既然你肯放过我,没有趁机羞辱我,我保证不记恨你了。”

    “我一直很尊重从灵小姐,婉拒联姻也是事出有因,绝没有瞧不起的意思……”

    风沙微笑道:“虽说从灵小姐有些误会,以致动手,也怪我不该用教训的口吻,这里特向小姐致歉。小姐大度,愿意一笔勾销,那太好了,请吧~”

    武从灵有些晕乎,摸不着头脑,向他揖礼道:“那就一笔勾销,告辞。”

    她提着十二万分小心,随着萧燕下船。

    许久之后,王夫人忽然幽幽叹了口气。

    风沙偏头道:“是不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王夫人咬唇垂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风沙双臂用力,哗哗声浪,身体略微出水,脑袋舒舒服服的更往她紧拢的双腿上靠了些。

    “联姻的女人,就不属于自己了。她爹不会要她,她师傅不会要她,没人敢要她,除了乖乖回到我身边,她无处可去,偏偏我也不会要她。”

    风沙指尖撩撩水花,柔声道:“天下虽大,已经没有她容身之所。”

    王夫人娇躯颤抖起来。

    风沙第三次重复之前的话,只是笑容有些阴森:“你知道什么感觉最难受吗?被人忽视,被人遗忘。”

    王夫人颤抖更甚,像一朵不胜凉风的小白花。

    “武则天用十二年时间想明白了,所以不惜以庶母的身份勾搭嫡子。太宗死后,没有子女的妃嫔全部入寺为尼,凄苦终老。独她拉着李治,鱼跃龙门……”

    风沙伸手上溯,反向摸着王夫人依旧娇嫩如少女的脸颊,轻笑道:“我很好奇,你用了多长时间,从当年的红妆女将变成现在这副温顺模样?”

    王夫人根本不敢瞧他的眼睛,细弱虫鸣道:“缨缨那时年幼不懂事,以为自己很坚强,直到被娘家拒之门外,走投无路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那么脆弱不堪。”

    风沙指尖摸上她的红唇,摩挲道:“我跟你打个赌吧~在我离开潭州之前,武从灵乖乖服软,我亲自给女王去信,保你家王炳川袭爵。成与不成,看你运气。”

    王夫人呆了半晌,使劲点头道:“我赌。敢问风少,如果缨缨输了,赔您什么?”

    她居然先应赌再问赔什么,显然为了这个爵位,什么都敢赔,什么都赔的起。

    风沙哈哈一笑,揪揪她的脸蛋:“如果你输了,临行前再这样招待我一场。说实话,我真的很喜欢,难怪纣王死都不忘。”

    他的目的当然不是什么酒池。他是把王夫人当成了磨刀石,武从灵就是那柄被磨的刀。

    为了这个爵位,王夫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武从灵用来联姻的身份又能保证王夫人只敢躲于幕后,不敢使下作的手段。

    否则武从灵服软成了他的枕边人,王夫人就要担心自己死于枕边风了。

    ……

第三百二十四章 倒追

    风沙派人连夜围住永王府,惊动不小,不知多少双眼睛紧张的盯上。然而不等天亮便即撤走,又不知道多少人满怀失望。

    风沙一夜酒池肉林,马玉颜则忙了个彻夜未眠,除了调派人手物资,还得应付接连登门打探风声的各色人等。

    风沙刚一回船,她便跑来抱怨。

    尽管容色略微憔悴,俏目稍显红通,发髻倒是梳理整齐,配饰精致不乱,衣装洁净得体。显然十分注重形象,哪怕忙碌也不忘梳妆。

    就座之后,她向风沙汇报了都有哪些人跑来探风,隐谷动作最快,云虚其次,甚至连任松都派人求见。

    这种情况想也想得到,风沙毫不在意,很没诚意的鼓励了几句,就想赶人走。

    马玉颜见他敷衍,娇嗔道:“昨晚您倒是享尽艳福,不知玉颜忙得寝食不安。再这样日夜熬下去,脸上都要长皱纹了。”

    风沙干笑两声不接话。马玉颜要是不忙碌,他怎么舒舒服服的当个甩手掌柜?

    马玉颜美眸睨他一眼:“听说昨夜之事,源起王萼的女儿?”

    风沙点头。

    马玉颜轻声道:“风少已经答应跟王萼联姻了吗?”

    风沙摇头道:“尚在考虑。”

    马玉颜脸颊绣上两朵红云:“玉颜有一事相求,不知廉耻,难以启齿,风少勿怪。”

    风沙微微一怔,笑道:“请讲。”

    “玉颜斗胆,希望向风少讨个名分……”马玉颜声音越说越小,显然羞不可抑。

    闽国故旧希望她择一东鸟权贵下嫁,为复国获取支持,她担心影响风沙对自己的信任,所以并没有同意。

    待知道王萼想跟风沙联姻之后,她也动了心,而且很有紧迫感。这种事只要起了头,接下来必然更多,到时一个萝卜一个坑,晚了就赶不上趟了。

    风沙沉吟不语。

    他不想冷了马玉颜的心,奈何他连云虚都没法给名分,马玉颜一个亡国的公主,更没有联姻的价值。

    这种事真的身不由己,他必须权衡权衡再权衡,不可能轻易松口的。

    “玉颜乃亡国之人,还是……”

    马玉颜偷瞄他一眼,脸面苍白起来,小声道:“还是残花败柳之身,名声又不好听,自知高攀不起。只求个小名分,让人知道玉颜是风少的女人就行了。”

    她同样身不由己,需要一场分量足够的联姻来安抚闽国亡民之心。如果一直不能给人足够的期望和支持,人心就会慢慢散了。

    风沙一字一字的斟酌道:“能得玉颜公主钟爱,是风沙的荣幸。外间若有关于你我何种关系的说辞,我不会当众否认。”

    两人绝没有联姻的可能,马玉颜甚至不该对他开这个口。

    闽国被南唐灭掉之后,王族尽被南唐圈禁,马玉颜不得不卑躬屈膝。

    以南唐皇储李六郎为首的各家贵少不但对她百般凌辱,甚至还得意洋洋的大肆宣扬。

    这使得马玉颜的名声在各家高层之中十分难听,比如云虚受大越刘公子影响,对其相当瞧不起,多有鄙视之语。

    尽管如此,他还是给了面子。马玉颜能够在外面打他的旗帜,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至多来个笑而不语。

    总之,颜面上并无半点光彩,甚至沾灰。

    马玉颜对自己的名声和处境当然心知肚明,秀眸射出感激的神色,郑重道:“玉颜往后一定谨守妇道,端庄矜持,绝不给风少脸面抹黑。”

    风沙的许诺让她可以对外暗示两人的关系多么亲密,风沙不予以否认,一定有人信以为真。

    闽国亡民认为她身后拥有了强大的支持,士气和凝聚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风沙微笑道:“玉颜公主一向贤良淑德,若有人胆敢败坏公主的名声,我第一个不饶过。”

    马玉颜芳心一颤,偷瞄他一眼,不似讥讽,羞愧这才松缓,迟疑少许,怯生生道:“玉颜想召集一场闽商聚会,风少要是有空,能不能赏脸参宴?”

    就是找个场合向拥护自己的闽国亡民暗示两人的关系。

    如果风沙肯表现的亲密一些那就更好了。不过,她连风沙肯不肯赏脸都没把握,不敢奢望太高。

    风沙含笑道:“能做玉颜公主的男伴是风沙的荣幸。这样,你以我的名义发帖,邀请一些东鸟的权贵参宴,地位可以高,人不要太多,还是以闽人为主。”

    马玉颜露出激动的神色,本因疲倦有些憔悴的容颜,顿时充满生机的光彩,两颊更因兴奋而艳色惊人,挺翘的鼻翼急扇几下,试探着问道:“不如今晚?”

    她负责主持和处理日常事务,当然知道风沙昨天已经推掉年前所有的邀约,没有比现在更闲的时候了。纯是担心夜长梦多,想要趁热打铁。

    风沙沉吟道:“今晚就今晚。玉颜公主一夜未眠,不免疲倦。我准你一天假,白天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陪你赴宴。”

    马玉颜重重点头,告辞之后,像只快乐的小鸟,轻盈欢悦的出门。

    风沙挠挠下巴,起身去书房干活。给人家放假,他当然要自己顶上。

    埋首书案一上午,久违的劳碌感重新体验,不禁感叹给马玉颜面子是对的,人家整天这么辛劳,不尽心呵护和维护的确说不过去。

    使劲撑了个懒腰,接过绘声递来的香茗尝了一小口,甜津津的。

    这间书房由马玉颜使用,陈设摆设以及点品之类自然合乎马玉颜的口味,没想到她居然喜欢喝甜茶。

    作为坚定的苦茶党,风沙在心中大加挞伐一番,然后一口饮尽。

    这时书房门被人推开,韩晶清脆的笑声随之传入:“又来麻烦你批条子了……”瞧见书案后是风沙而非马玉颜,顿时语住。

    门口的护卫都是马玉颜自己的原公主侍卫,风沙临时顶上一天,没必要替换。

    看来韩晶跟马玉颜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进门居然不用理会侍卫,更不用通禀。

    风沙笑吟吟道:“批什么条子居然需要韩姑娘亲自跑一趟?是要人,还是要钱?”

    ……

第三百二十五章 女人看男人

    风沙脸上笑吟吟,嘴上问话不是一般的刺心。

    案卷就在手边,韩晶一回话,他立马就能翻出来查阅。

    倒要看看韩晶找马玉颜批了人、钱,还是物资。批了多少,批了几次。马玉颜以前怎么从来没汇报过。

    “之前给宫青秀布置场景,结余不少跟幻术有关的物资……”

    韩晶没有半分打嗝,对答如流道:“我想留着也是留着,堆在仓库里既危险又浪费。于是时不时找玉颜讨要一些练手,免得技艺生疏了。”

    风沙微微一怔,让绘声打开密柜取来相关账册,一本一本静静的翻看。

    韩晶神情颇为局促,略有些紧张的低头站着,像是等待判刑的囚徒。

    风沙大略扫看几本,啪地合上,取来纸张写下纸条,让绘声转交给韩晶。

    韩晶接过一瞧,神情瞬间冷静下来,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简直判若两人,嫣然道:“风少真大方。”

    风沙含笑道:“这些东西本来就该给你用,往后再想采买什么,自可随意,如果觉得每月批钱不够,可以找玉颜先斩后奏,事后跟我说一声就行。不用走账。”

    这么大的量,什么幻术一个人用十年也用不完,除非成批制作……“人偶”。

    墨家精通机关术,所以他一看就明白了。

    看破不说破才是好朋友,既然韩晶不愿亮明真实身份,他也不愿勉强。

    尤其最后那句“不用走账”,其实是莫大的权利,相当于“便宜行事”。他光是出钱,至于韩晶具体用来干什么,他既不过问,也不干涉。

    总之,心照不宣。

    韩晶小心翼翼的收起批条,擒着浅笑,一语双关道:“风少对妾身的信任与帮助,妾身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会牢牢记住,种祀不绝,永不敢忘。”

    说的是自己,其实暗示偃师一脉。

    风沙正色道:“我与韩姑娘共过患难,你帮过我,我也帮过你,友谊浸入血脉。能为韩姑娘帮些小忙,乃是我的荣幸。”

    墨家与偃师的交情源远流长,如今偃师落难式微,他作为墨修传人,理当扶持。

    韩晶咬住下唇,娇滴滴的福身道:“此生得遇风少,是妾身的幸运,可惜出身风尘,无以为报。风少但有意愿,妾身无不遵从。”

    之前易门大阵之中,她以偃师人偶的身份买风沙面子,暂搁与易门的仇怨。

    这是她精心设计的机巧,推测出风沙想要收复易门,于是特意三番五次打上易门。

    其目的并非真在复仇,在于迫使风沙为了易门,与她达成可以传代的协议。她及传人在某个危机时刻,能够寻求墨修相助。

    深重的疑心,使她谁都不信任,包括风沙在内,只相信自己亲手争取的机会。

    风沙见她神态妩媚,话语暧昧,又是那副花魁脸孔,不禁失笑。

    这小妞真的很敏感,习惯将真实的自己深深掩藏,不愿让人探知,偶尔不经意间显露些许真实感情,又迅速缩回去。

    他生出撩拨的心思,坏笑道:“无不遵从?真的吗?”

    韩晶挟着香风转过书案,半边香躯半挨半坐的靠贴他的身侧,神色自若的拿香肩抵着他的臂膀,探出一对素手取笔蘸墨,然后温柔的塞他手里。

    风沙执笔微笑道:“,看来我福气不浅。”

    韩晶更往他倚紧了些,凑唇到耳旁柔声道:“妾身本非良家,没有那么多矜持,只要风少喜欢,想怎样都可以。”

    风沙笑了笑,继续批阅书折。

    韩晶乖巧的帮他取来放回,又或者研磨沾笔,神情姿态无不风情万种,果然不愧花魁出身。

    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宫大家。”随即敲门声,宫青秀那梦幻动听的嗓音,柔和的响起:“风少您在吗?”

    风沙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韩晶噗嗤一笑,盈盈起身,站到他身后。

    风沙赶紧整理衣衫,正襟危坐,向绘声吩咐道:“快去开门。”

    宫青秀轻挪玉步,进得门来,美眸在风沙和韩晶脸上转了几转,迟疑道:“韩姐也在啊~”

    不怪她多想,实是风沙太正经了,正经的不像风沙,怎么看怎么像一只刚偷完腥的猫。

    韩晶欠身道:“妾身还有些事,不敢打搅风少和青秀大家。”

    风沙赶紧点头,起身相送,韩晶暧昧的勾他一眼,含笑退走。

    宫青秀亦如往常,很自然牵住风沙的袖口,陪他坐下,忽然凑近俏脸,冲着他的襟口领口轻嗅几下。

    风沙神情尴尬起来。

    宫青秀美眸微黯,轻垂螓首道:“青秀此来,是有事求教风少。”

    风沙干笑道:“请说请说。”

    “元大帅通过何先生邀我参宴,也想邀请风少。我拿不定主意,更不敢替您做主,特来问问。”

    凡是跟政治沾边的事,宫青秀一定会问过风沙,风沙不点头,她不会涉入。

    风沙想了想:“你可以出席,我就不必了。”

    何子虚是借此试探他的态度有无转变,顺便通过此宴宣示有些什么人托庇于升天阁。

    宫青秀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又道:“霜儿最近和那位楚涉楚少侠关系十分要好,风少是否知情?”

    王龟虽然被易夕若救回性命,仍旧陷入昏迷。

    宫青秀把他安置在升天阁内,让宫天雪和宫天霜轮流服侍。

    其实也是一种保护。她对风沙和王龟之间的恩怨心知肚明,只要人还在她这里,风沙就不会采取任何行动,这点面子她还是有的。

    楚涉时常赶来陪护,与宫天霜显得十分亲近,宫青秀瞧在眼中,这才发觉两人关系似乎很不寻常。

    风沙笑道:“这事我知道,也打听过了。楚少侠在江城有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妻,霜儿也是知道的。两人性情相投,交好也正常。”

    宫青秀凝望着他的脸庞,低声道:“霜儿看那位楚少侠的眼神,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

    风沙愣了愣,迟疑道:“不会吧~”

    宫青秀垂眸道:“青秀知道这种眼神,不会看错。”

    ……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亡妻忌日

    风沙很疼爱宫天雪和宫天霜两姐妹。

    宫天雪性情贤淑温柔,像极了宫青秀,无需他多费心。宫天霜则活泼好动,总是调皮胡闹,他操心更多,自不免更加偏爱一些。

    听得宫青秀断言,他有些生气,皱眉道:“怎么,难道她还想给人做小?”

    宫青秀大有深意的瞟他一眼:“升天阁名声再大,毕竟也是风月场,只要两情相悦,给人做妾也没什么不行。”

    风沙使劲摇头道:“她年纪小不懂事,姬妾哪有什么地位,入了门受了欺负,哭哭啼啼才知道后悔,那时就晚了。”

    宫青秀幽幽道:“或许她心甘情愿呢?”

    风沙沉着脸道:“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同意。”转向绘声道:“去把二小姐叫来。”

    他和宫青秀毕竟年纪相近,加上宫青秀的确美若天仙,一手剑舞更是风化绝代,拥有任何男女都难以抗拒的魅力,难免令人想入非非。

    加上两人的关系相当密切,所以多少有点暧昧。

    对宫天雪宫天霜两姐妹就是单纯的疼爱了。

    一是因为宫青秀的关系爱屋及乌,二是打小看着两个小丫头从小不点长成大姑娘,没少倾注心血,手把手的教导。

    自然像宝贝一样捧着哄着,心疼的不得了,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哪能容忍别人欺负。

    宫青秀忙道:“等等。”

    绘声停步,偷瞄主人。她十分清楚宫青秀在主人心中的地位,甚至还要超过柔公主,她可不敢违逆。

    宫青秀小声劝道:“正值叛逆的年纪,越是拦她,怕适得其反。”

    风沙恍悟,拿眼神示意绘声算了,思索道:“我来想办法,让那个楚涉自己滚蛋,哼~明明有了未婚妻,还到处沾花惹草。”

    宫青秀美眸飘他一眼,眼神媚态横生,简直迷死个人,像是在说“还好意思说别人沾花惹草”。

    风沙瞧得心中剧荡,更是老脸一红,赶紧岔话:“你这次参宴,代我向元大帅致歉,不是我有意推脱他的邀约,实是当前势态不允许我跟他走太近。”

    宫青秀轻轻点头。

    她刻意挑了时间,闲聊几句,便是饭点,留下陪风沙吃午饭。

    席间风沙谈及几件趣事,都是几次宴会中听到宫青秀的仰慕者那些絮絮叨叨。

    说着不禁得意,那些人只能狂热的遐想,唯他可以付诸实现。

    宫青秀早就习惯风沙对她口花花,羞涩的神情多是因为风沙转述别人爱慕之语,倒不是因为风沙偶尔插口调戏几句,甚至捋锊她的发梢、勾勾她的脸蛋。

    她感觉的出来,风沙其实相当喜欢她,然而撩拨归撩拨,始终不肯投注感情,甚至相当逃避。纨绔的姿态下面,分明隐藏着郁深的心结。

    就像躲在一副硬壳之中,习惯性的探爪出来挠上几把,一旦感到身子探出太多,又会受惊般猛缩回去,似乎对某种疼痛心有余悸,深怕再次受到伤害。

    宫青秀给他添了碗热汤,似有意似无意的问道:“记得风少从来不过新年,在潭州是否有什么新的打算呢?”

    本来笑语晏晏的风沙顿时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没有。”

    宫青秀小声道:“正好我也没事,可以陪陪您吗?”

    以往新春佳节她都有演舞,今年有些特别,她不好与东鸟皇室和朝廷涉入太深,倒是难得空闲下来。

    风沙摇头道:“还是算了。”

    他很少拒绝宫青秀,尤其还拒绝的这么干脆。

    宫青秀深深凝视着他,美眸包含无比复杂的情绪:“青秀也想陪陪夫人,和她说会儿话。”

    虽然风沙从来没说过,她猜到这是风沙亡妻的忌日。

    风沙面露犹豫的神色。

    宫青秀柔声道:“青秀还想单独给夫人表演剑舞,说不定她会喜欢。”

    风沙终于动心,双瞳突然间无比温柔,轻轻道:“她一定喜欢。”

    宫青秀佯装平静道:“那就说定了。”

    她忽然发觉讨好风沙的亡妻,居然比讨好风沙还管用,芳心涌起难以形容的滋味。

    宫青秀离开之后,风沙继续埋首书案,然而始终静不下心,跑去窗口看了会儿河水,云虚派人来找他讨要请柬。

    风沙向那剑侍问了几句,不禁感叹小美妞果然不是吃素的,马玉颜早上才以他的名义安排人发请柬宴客,云虚下午就知道了。

    这场宴会仅仅局限于潭州的闽人和少数东鸟权贵之中,明明跟云虚没有任何关系……耳目还真是灵通的过分。

    长江水道下游因战乱有不稳的倾向,辰流未免水运中断,影响民生,急缺一批用来海运的货船和护航的战舰。

    本来云虚和大越的刘公子已经商谈的差不多了,奈何云虚那时获得东鸟册封,作为东鸟敌国的王储,刘公子不可能再处于她的保护之下,只能急忙离开。

    这件事便半途夭折。

    经过风沙的提醒,云虚打起了闽国沿海船厂的主意,近段时间没少和马玉颜拉关系。想要参加这场闽人的宴会也在情理之中。

    云虚参宴,对马玉颜来说是件大好事,意味着她并非孤立无援,没有任何外国承认。

    哪怕辰流国小,对于已经亡国的闽国来说,已经是十分难得,且仅存的支持了。

    云虚将会担上大风险。

    南唐在东鸟的驻使绝不是吃干饭的,马玉颜以及在东鸟的闽人更是他们尤其关注的目标,这种事情不可能听不到任何风声。

    如果云虚仅是四灵的玄武副主事,怎么跟马玉颜交好都行,甚至像风沙一样给予庇护都行。

    然而她还代表着辰流,支持马玉颜一定会在国家层面得罪南唐,对她接下来出访南唐的行程将产生严重的负面影响。

    看来云虚对长江下游的局势很不看好,担心水道水运随时中断,所以急着想要购买海船,否则不会这么不惜代价与闽人套近乎。

    至于她从何做出判断,肯定与辰流布在中原的情报网有关……这正是王老爷子为什么举足轻重的原因之一。

    这张网风沙绝对不能沾手,否则夫人一定立刻翻脸。他顶多找云虚讨点需要的情报,云虚不会主动给。

    ……

第二部 展翅东鸟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云虚之怒

    风沙难得作为主角参与一场宴会。

    全程陪在马玉颜身边,与诸位宾客谈笑晏晏。

    整场宴会充满独特的美食,古朴的装饰,富有闽国气息。

    马玉颜以闽国公主装束盛装出席,一直与风沙亲昵的交臂,小鸟依人的挨在身边,看着既亲热又幸福。

    不光有东鸟权贵参宴,连辰流的柔公主都低调出席。

    参宴的闽国亡民情绪十分激动,不少人潸然泪下,激动地不能自已。

    亡国的苦楚,没有尝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那是无处不在的欺辱和轻视。

    就像身处凛冽的寒风暴雪之中,失去温暖篝火的笼罩,更看不见丝毫春暖花开的预期。拼命的抱团取暖,身边人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活活冻死。

    除了痛苦的忍受,只能默默的流泪。

    现在好了,终于有了遮挡风雪的帐篷,虽然很小也很挤,多少有了喘息的余地。

    说得更直白点,公主有了男人,他们有了靠山,再有人仗势欺人,无需低声下气。

    虽然他们大多数人并不知道风沙到底是什么人,然而参宴柔公主和那些东鸟显爵对风沙的态度,无不证明这是一位大人物。

    少数对风沙的身份,以及当下东鸟局势还算了解的闽国旧臣,更是激动地不能自已。甚至开始得陇望楚,遐想是否能够借势复国。

    风沙给足了马玉颜面子,除了表现关爱之外,还帮他们与在场东鸟的人士牵线搭桥。有了这层庇护,起码那些欺软怕硬的小吏和地痞不敢随意侵门踏户。

    云虚态度更佳,一心就想通过这些闽人和闽国沿海的船厂搭上关系,收获颇丰。

    人家感念她在这种时候的大义支持,当真是要怎么样就怎样,什么都好说。

    当下就有好几个出身泉、漳二州的闽商自告奋勇,愿意替云虚跑这一趟,甚至连定金都不用付,船到港之后再来谈价钱。

    云虚得了便宜还卖乖,把这几个人拉到风沙面前挨个介绍,就是要他着重照看的意思。

    反正她得好处,风沙出钱出力。

    尽管哭笑不得,风沙还是应承下了。

    一场宴会本该宾主尽欢,半途有剑侍到云虚身侧附耳,云虚神色不动,再到风沙身边附耳。

    风沙同样神色不变,心中却是一沉。

    运给苏环的那批物资,出事了。

    云虚负责押送。物资已经转移到码头仓库,打算趁着新年热闹,偷偷上船走私出城。

    就在刚才,仓库被城卫军给抄了。

    因为这事,风沙跟何光差点撕破脸。

    现在出事,八成与何光乃至任松脱不开关系。

    因为城卫军的重要性,各方涉入都很深,想要调动,牵扯甚多,四灵和隐谷起码知情。

    这批物资等于曝光,各方瞩目之下,再想拿回来,难如登天。

    风沙和云虚都维持了风度,一直不急不躁的呆到深夜宴散,出门登上同一架马车,两人的脸色才一齐垮下来。

    马玉颜老早就瞧出不对劲,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风沙将事说了,末了道:“你亲自去见王夫人,叫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他和云虚都答应将这批货的利润给王夫人筹备东鸟驻点的初始资金,大约占三成之多,足以让任何人铤而走险。未免意外,必须要警告一下。

    马玉颜赶紧叫停马车,下车办事。

    待她走后,云虚阴着脸道:“肯定是任松干的好事。你不是说他替何光撑腰吗?既然你驳了他面子,难道就没有丝毫防范?”

    风沙斜眼道:“货在你手上,为什么是我防范?”

    云虚顿时噎住,旋即嗔恼道:“你帮我把货弄回来,不然我去宰了他。”

    风沙哑然失笑:“好呀!你去,我保证不拦。”

    任松堂堂一位玄武主事,云虚只要敢宰,四灵就敢把她五马分尸。

    云虚一时气言,被生生堵了回来,不由恼羞成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野猫,张牙舞爪的扑他身上,恶狠狠的咬上他的肩膀。

    风沙很配合的叫痛求饶。

    云虚真要动手,十个风沙也死完了,到底不敢真把他弄疼,闹了一阵更像撒娇,终于觉得很没意思,坐回去闷闷不乐道:“这批货是不是讨不回来了?”

    风沙仅是龇牙咧嘴的揉着肩膀。

    云虚露出心疼神色:“你帮忙想想办法嘛~”

    风沙摊手道:“不管此事是谁主导,摆明是一种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心态。事都做绝了,我有什么办法。”

    他能想到,云虚当然也能想到,纯是舍不得罢了,沉默少许,又道:“便宜王广了。”

    城卫军乃是元大帅的地盘,王广作为东鸟皇帝当然受益。

    别看隐谷全面下风,这种已经吞到肚子里的肥肉绝不可能再吐出来。

    其结果八成是就地入库,城卫军发笔横财。

    风沙苦笑道:“知道四灵为什么处处被隐谷压上一头了吧?你看人家这事做的,宁可便宜隐谷,也要让你我吃亏。”

    云虚更郁闷了。

    “这批货何光只是个牵头人,身上担了很多关系。如果被你偷偷运走,他没法交代,一定死得很惨。”

    风沙沉吟道:“如果被隐谷抢走那就不一样了,转移了矛盾和视线,推得一干二净。这一手挺高明的,换做是我,恐怕也会这么做。”

    云虚气鼓鼓的道:“你怎么帮他说话?眼睁睁看着我吃哑巴亏?”

    风沙见她难得露出可爱的模样,伸手抚摸她的脸蛋。

    云虚冷下俏脸,顿时寒罩霜至,威严凛然。正常人别说碰她,瞧她一眼都会直打哆嗦。

    这气势一放即收,忽然转过俏目,亮闪闪的盯上风沙:“我明白了,不弄清他的动机,哪知道从何下手。”

    风沙含笑点头。小美妞的确聪明,一点即透。

    云虚的眼神突然收摄,聚闪的寒芒凌冽渗人,语气淡淡的道:“我知道怎么做了。这事你别插手,我要亲自来。”

    她向来喜欢躲在风沙背后,能不出力绝不出力,这次居然跳到台前,可见心中之恨,已然满溢。

    风沙微感愕然,然后不禁打个哆嗦,吸吸鼻子为何光默哀。

    看看云虚调教的那些剑侍,就知道死也别落她手里。

    ……

第三百二十八章 孟凡和花痴

    眼看除夕将至,街上越来越热闹。

    因为启程在即,很多事情要安排打理,比如马玉颜、云本真、易夕若,甚至思碧都各有各的事忙,风沙反倒越来越清闲。

    以往这个时候,他会在升天阁消磨时间,如今王龟呆在那里养伤,他是绝不会去的。

    宫青秀在排舞,宫天雪和宫天霜要照顾王龟,几乎没空陪他,弄得人穷极无聊,又闷闷不乐。

    幸好巧妍怀着身孕不方便乱走,也没什么事做,倒是时常过来陪他,一齐聊聊天喝喝茶,遐想孩子的未来。

    孟凡成天不在,搞得他像是孩子父亲一样。

    风沙终于忍不住了,问道:“王龟都躺下了,孟凡这混小子还往外跑什么?是不是又开始胡搞乱搞了?”

    绘声想要张嘴,被他冷冷瞪回去。

    巧妍甜甜笑道:“主人这次还真错怪孟凡了,他想跟韩先生想学幻术。韩先生本来不肯答应,拗不过他死缠烂打,终于松口,最近他都在闭关苦修呢!”

    其实这是她的主意,孟凡每天游手好闲快活的很,哪愿意沉下心学东西,又因为思碧看管的严,孟凡没法和花娘子亲近,嘴上阴阳怪气,没少发脾气。

    最后她拉着绘声搬出主人连唬带骗,孟凡这才勉强答应。

    孟凡别的本事不行,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一旦铆上,连韩晶这种心思深沉的女人都扛不住。

    韩晶看着风尘妩媚,一副八面玲珑的名妓做派,实则腹黑的很。尤其幻术这玩意用来整人最适合不过,装神弄鬼起来,能把人活活吓死。

    孟凡很快就尝到苦头,被折腾的叫苦不迭,偏偏想逃都逃不掉。

    他轻浮归轻浮,性子还挺倔的,居然咬着牙撑下了,跟着韩晶学了几手之后,忽然发觉幻术不光能用来害人吓人,也可以用来哄女人啊!

    这一下如同醍醐灌顶,打开了新的天地,竟是苦心熬练,没几天就有模有样,回来没少逗巧妍和姐姐开心。

    巧妍捡些孟凡玩的戏法说了,咯咯直笑。绘声也忍不住说了几个,笑得比巧妍还开心。

    风沙双瞳幽幽闪烁,含笑道:“孟凡出息了,我对绘影也就有交代了。你俩做的很好,尤其巧妍,实在苦了你。既然孟凡学艺没空照顾你,我来照顾你。”

    他心中所想跟两女都不一样,幻术算什么,小道也。如果孟凡能够从韩晶那里学到偃师技艺,哪怕仅仅一手两手,那真是大大的惊喜,对他太有利了。

    巧妍脸蛋红了红,羞涩的摇摇头。

    风沙扬眉道:“担心孟凡吃醋啊!我让绘声盯着我,他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姐姐。”

    巧妍忙道:“他有什么资格吃醋,婢子先是主人的人,然后才轮到他。”

    风沙失笑道:“说的我跟什么似的。对了,花娘子最近没闹腾吧?”

    巧妍和绘声相视一眼。巧妍细声道:“思碧姐偷偷告诉我们,原来她……她是个花痴,根本不能没有男人,关在房中都……都快疯了。”

    风沙愣了愣,皱眉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已经私下夕若姑娘看过了。这是病,由不得她。”绘声红着脸蛋,凑他耳边小声解释。

    风沙嘴巴渐渐张大,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真是长见识了,还有这种病。关不住就捆着,捆不住就吊着,还治不了她了。”

    巧妍垂目道:“思碧姐已经捆了,夕若姑娘也开了药,至于治不治得好,说不准。”

    绘声接口道:“夕若姑娘还说这种病药石难医,用巫术或许可以试试。”

    风沙哦了一声:“你们可以去问问韩晶,会幻术的多少会点巫术。”

    偃师人偶就是机关术和巫术的结合,韩晶身为偃师传人肯定精通巫术。

    风沙想了想又摇头道:“算了,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不必当真。”

    他忽然想到花娘子如果被韩晶治好,易夕若一定会感到奇怪,进而怀疑到底谁会巫术,说不定就会盯上韩晶。

    偃师一脉最重要的就是身份保密,不是喜欢装神弄鬼,而是不能不装神弄鬼,一旦亮于明处,人家可以直接找正主斩首,到时多少人偶也白搭。

    虽然他以墨修的身份说和,使得这一代的易门和偃师达成和平,多少还是会有些风险。他作为中人,必须为韩晶的安全考虑。

    巧妍拉拉绘声,绘声赶紧扶她起身,去到内间打理。

    有孕在身,自然经常不舒服,来来去去很正常。

    这几天风沙陪着她也习惯了,待两女出来,沉吟道:“还是让孟凡回来陪你,总不在你身边也不是个事。”

    巧妍转转眼珠,轻声道:“机会难得。韩先生可是很少答应人的,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这是想让风沙出面,亲自跟韩晶打声招呼,那就什么都好说了。

    风沙摇摇头没做声。他仅是基于关心,随口那么一提,听出巧妍话语中的暗示,也装作没听懂。

    越是希望孟凡从韩晶身上学到真东西,他越不可能介入此事。对于百家来说,这是犯大忌的。

    一切都要看孟凡的资质和性格能否让韩晶满意,他顶多乐观其成。

    风沙不接话,巧妍略感失望,试探道:“如果孟凡学有所成,主人给他安排点正事好不好?”

    绘声露出热切的眼神,比巧妍还关心。

    孟凡只是在升天阁挂个闲职,银钱倒是不缺,何况她总是偷偷资助,奈何这位置干到底也出不了头,根本没有前途,她当然希望弟弟在主人这里谋份正差。

    风沙继续摇头。

    如果孟凡真被韩晶看中,传授了偃师技艺,那就要看韩晶意思,他不好越过做主。

    如果不成,就以孟凡这三脚猫的能耐,还是老老实实在升天阁混日子罢~

    巧妍扶扶肚子,撒娇道:“要不让孟凡给主人做侍卫,您身边都是剑侍,有个男子有些粗活累活也方便些。”

    风沙嗤嗤笑道:“就凭他那几手?”

    他单纯喜欢身边人看着漂亮养眼,真需要身手好的男护卫,弓弩卫那里要多少有多少。

    ……

第三百二十九章 秘派

    风沙似乎瞧不上孟凡,不肯安排位置,绘声和巧妍都很失望。

    巧妍心眼多,半是撒娇半是试探道:“孟凡总埋怨我地位高他太多,觉得很没面子,不如把婢子这个剑侍副首领让给他做好了。”

    剑侍首领自然是云本真,最近她忙着操弄风门,实际上由绘声、萧燕和巧妍三个副首领负责近卫。

    巧妍有孕在身,萧燕懒得操心,具体事情都是绘声在管。

    作为风沙的贴身近侍,绝不只是管着两队剑侍而已,除了能够直接调动一部分弓弩卫,间接支使的人那就更多了。

    升天阁、三河帮、不恨坊,乃至柔公主那边都可以说上话,如果打着风沙的旗号,连四灵和隐谷都会买面子。

    别看她们在风沙身边仅是个婢女,走出去那就是“钦差”,不但权利大,人也风光,是个很贴心的差事。

    之前萧燕成天不着家,在城里到处撒野,甚至跑去找永王王崇的麻烦,偏偏没人敢管。正是因为打狗看主人,不是惹不起她,是担心惹到风沙。

    总之,巧妍绝对不舍得让出这个位置,以此扯话,纯粹想给孟凡讨好处。

    风沙哑然失笑:“都说女生外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想要当我的剑侍,可以呀!挨上一刀,做个女人……就怕你舍不得。”

    巧妍两颊臊热,低着头不敢做声。

    风沙想了想,又道:“正好我要请韩晶办点事,如果你不怕闺房冷清,我让她带上孟凡。”

    巧妍和绘声相视一眼,不禁兴奋起来,一齐使劲点头。

    韩晶虽然没什么实权,却是正儿八经能够参与主人核心决策的人物,需要她亲自去办的事情,一定相当重要。孟凡随行,肯定沾光。

    风沙见两女同意,顺嘴把话题扯开。

    韩晶将会先他一步悄悄离开潭州赶去君山,进行秘访,看看君山青龙这几个月到底弄成什么样,全程由风门负责护送。

    除了韩晶和云本真,谁都不知道此行目的。

    今天是萧燕在舱外执勤,突然进来附耳道:“绝先生派人急禀,说何光被关押起来,之前所有归他领管的事务全部……嗯,怎么说来着,好像是暂止。”

    风沙缓缓点头。虽然尚不知过程,肯定跟云虚脱不开干系,而且肯定只是开始。这个小美妞要么不下手,下起手来比谁都狠。

    萧燕出门后又很快进来:“任松希望你去一趟楚韵馆,来人说很急。”

    风沙微微皱眉。看来任松与何光的关系当真不一般,这种时候居然还愿意搭手。

    巧妍赶紧找个借口,起身告辞。

    风沙让绘声相送,转向萧燕道:“跟他说我答应了,另外你立刻联系云本真,让她亲自带人在楚韵馆附近布防,不要露痕迹。”

    一是以防万一,免得任松狗急跳墙。二是支开萧燕。

    萧燕毕竟是契丹人,有些事务可以参与,有些事务不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那根弦,风沙一直绷的很紧。

    这次出门赴约,他非但没有乘马车,甚至连护卫都没有多带,身边仅仅跟着绘声一人。

    这是让时刻盯着他的各方心里有数,这是办私事,不准备有任何大动作。

    沿途悠闲的游逛,感受街上新年临近的热闹氛围,同时也是留给云本真布置时间。

    绘声长得漂亮,尤其体态丰腴,一身淡黄的狐袄浮凸有致,百花褶裙及地迤逦,身披缀绒大氅。

    一路行过,不知惹得多少男人目不转睛,更不知激起多少女子怨恼的偷掐男伴。

    绘声在主人面前唯唯诺诺,在外面脑袋扬得老高,像只骄傲的小母鸡,对射来的一道道灼热目光根本不屑一顾,仪姿莲步宛如秋菊傲霜,反倒更加引人眼球。

    公共场合,风沙向来很给身边人面子。

    两人就像一对逛街的情侣,风沙在沿街的小摊上买些小玩意送给绘声。

    当然,都是绘声掏钱。他出门从来不带钱。

    旁人瞧得好生新奇,哪有送东西给姑娘,还让人家自己出钱的,偏得这位俏美妩媚的佳人居然还兴高采烈,视若珍宝的抱在怀里。当真男羡女妒。

    风沙便走边逛,忽然停步,脸色阴沉下来。

    对向街边,宫天霜抓着一把花里胡哨的玩意,脸上是欢悦的神情,身边是含笑的楚涉。

    两人肩肩相倚,亲热的靠在一个糖摊跟前,附近居然没有跟着任何护卫。

    宫天霜似已挑中喜欢的样式,目不转睛的观看摊主以勺浇舀着热糖来回勾划,喜滋滋的瞧着图案渐渐成型。

    风沙驻步盯着,满脸阴霾。

    绘声偷瞄主人一眼,赶紧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

    风沙偏过头,厉声道:“我让你设法赶他走,这就是你办的好事?”

    绘声吓得双腿发软,不住哆嗦。若非大庭广众,街上人来人往,她差点趴到地上尿裤子。

    虽然她胆子小,心眼一点都不少,既不愿得罪二小姐,主人吩咐的事又不能不办,于是玩了个机巧,想要两面讨好。

    非但没去找楚涉,反而向宫天霜通风,叫她留神注意,主人正盯着呢~

    她自己怕主人怕的不行,便以为宫天霜也会和她一样。主人都不高兴了,那还不屁颠屁颠的和楚涉断绝一切关系,这辈子也不见面。

    实在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么一出,还被主人逮个正着。

    糖摊的摊主终于浇出一朵温热的糖花。

    花枝精致,瓣蕊细致,绽放挂露,真好似娇艳欲滴。

    楚涉取来付钱,含笑送给宫天霜。

    宫天霜羞答答的接过,小脸蛋红扑扑地,煞是娇艳可人。吐着舌头轻轻舔了一口,露出蜜到心里的欢悦笑颜。

    然后伴着楚涉继续逛街,那对俏眸突然转闪,掠见街对面的风沙,不禁傻眼,笑容顿时僵住,下意识的停步。

    楚涉顺着她的目光,同样瞧见风沙,神色微变。

    风沙早已收敛厉容,轻轻招手。

    宫天霜忐忑的挪步过来。

    楚涉紧随其后。

    宫天霜有气无力的耸搭着小脑袋,就像做坏事被家长抓住的孩子一样,背着双手、蹭着脚尖、红着脸蛋,低低叫了声“风少”。

    楚涉神情尴尬,跟着叫了声“风少”。

    ……

第三百三十章 棒打鸳鸯上

    风沙亲昵的抚摸宫天霜的头顶,含笑道:“又和楚少侠见面了。”

    楚涉小声道:“我只是陪天霜小姐逛街……”

    宫天霜忙道:“对对,只是逛街。”

    风沙并没有深究,笑了笑道:“那还真是凑巧了,我也陪孟女侠逛街。”

    宫天霜见他似乎没有生气,胆子大了起来,好奇道:“风少怎么有兴趣出门?”

    在她心目中,风少一直比猪还懒,能躺绝不坐,能坐绝不站,居然跑出来逛街,真是难得一见。

    风沙揉揉她的脑袋,打趣道:“怎么,许你和楚少侠约会,不许我和你绘声姐约会么?”

    楚涉俊脸通红,吭哧不言。

    宫天霜当然清楚风沙和绘声的关系,既然还会口花花就说明没有生气。

    她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一双小手倒是紧攥衣角,羞嗔道:“风少又乱说话,谁和他约会,就是逛街。”

    风沙宠溺道:“好好,不是约会,是逛街。既然同是逛街,不如同行?”

    宫天霜心里很不情愿,话到嘴边变成点头。

    楚涉只好跟着点头。

    风沙杵在中间,宫天霜自然不敢跟楚涉靠得太近,缩到绘声那边,显得没精打采。

    自从上次短暂一路,楚涉就觉得胡九道,不,风沙这个人神秘的很,他问过宫天霜,也私下找关系打听过。

    哪知宫天霜一问三不知,逼急了就发蛮,总之不肯多说,只说是疼爱她的长辈,如师如父,必须尊敬云云。

    以江城会的势力居然都没查出究竟,除了知道此人乃是升天阁东主,与三河帮伏少关心亲近,和王龟王师伯似乎是情敌之外,旁的居然什么都没打听到。

    风沙越是神秘,楚涉越是小心,虽然看面貌两人年纪似乎没差多少,他还是毕恭毕敬,视同长辈对待。

    实际上风沙自有一派悠然自得的气度,往哪儿一杵,寥寥几句,便使人不由自主的恭敬起来。

    楚涉随步缓行,小心翼翼的答话。

    一行人不知不觉行到楚韵馆外。

    虽然离中午尚有点时间,风沙很自然的领头进门。

    任松早就派人守在门口,已经等得心急火燎,见他进门赶紧迎上来道:“风少这边请。”

    楚涉以为风沙事先定了位置,没有多想。宫天霜却是认出这人腰间的饰带,分明是四灵中人,忍不住凑风沙耳边道:“风少约了人吗?那霜儿不打扰了。”

    风沙含笑道:“是熟人,无妨的。”

    任松跟他那么久,一直是升天阁的管事,后来还取代他执掌过一段时间,当然是熟人。

    宫天霜起了好奇心,跟的更紧了些。

    任松包下了楚韵馆顶层所有房间,每个楼梯转口和厢房门口皆有便装的玄武卫把守,一个个神光聚敛,彪悍的气息透体扑面。

    每当风沙离近,挨个垂目垂首。待得风沙错身,又复鹰视狼顾。

    楚涉被一道道慑人的目光刮得后颈竖毛,非但不敢对视,连大气都不敢,心中惊呼哪来这么多高手,竟然给人当护卫。

    走到廊道最里间,门口的两个玄武卫左右推开扇门。

    风沙迈步而入。

    任松起身相迎,见得他身后的宫天霜和楚涉,微微错愕,迅速挤出笑脸:“风少终于来了,天霜小姐好久不见。”

    宫天霜见到他也是一愣,乖巧的行礼,脆生生道:“任主事。”

    任松含笑点头,转向风沙道:“风少拖家带口,这是要吃穷我呀~”

    他想跟风沙私下密谈,没料到风沙居然带这么多人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分明有拒绝的意味。

    风沙自顾自找张椅子靠坐,懒洋洋道:“就是要吃穷你,如果舍不得,我现在就可以走。”

    任松跟过去干笑道:“吃吃,风少爱怎么吃就怎么吃,只要我还剩一两银子,绝不会只用半两。”然后招呼几人就坐。

    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明说,这是暗示准备花血本救何光。

    两名玄武卫送进来热茶点心。绘声没有落座,抢过来再给风沙和宫天霜端上,然后退到后面服侍。

    气氛竟不知不觉的肃穆起来,楚涉偷瞄绘声一眼,有些坐立不安。

    他和绘声打过几次交道,这位孟女侠论模样论气质绝不逊于任何江湖名姝,突然摆出婢女模样,他一时无法接受。

    风沙嗅了嗅茶香,吹了吹热气,然后抿了一小口,冲任松笑道:“用心了,难得你小子还记得我喜欢喝什么。”

    任松正色道:“我可以忘了爹娘姓什么,不敢忘了风少爱喝什么。”

    风沙搁下茶盏,淡淡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任松皱起眉头,转目扫视几人,见风沙根本无动于衷,犹豫少许,还是小声道:“这次想向风少讨个人情,还请一定高抬贵手,放那臭小子一马。”

    风沙摇头道:“实话告诉你,他惹的不是我。”

    任松愣了愣,试探道:“柔公主?”

    楚涉神情微变。

    他一个江湖人,离着当今各家势力的高层很远很远,最近跟着王龟多少见了点世面,然而听着一位“公主”就这么从人家嘴里冒出来,还是不禁心颤。

    “新仇旧恨,本来要一把连算在你的头上,奈何动不得你,只好拿你的手足开刀了。”

    风沙嗤嗤笑道:“她的个性手段你是了解的,绝不仅是斩断那么简单,你越是痛不欲生,她越是快活享受。”

    任松脸色瞬变铁青,十分难看,思索少许,勉强挤出个笑脸:“风少若肯从中周旋,我愿意……”咬咬牙道:“愿意明年鼎力相助。”

    风沙不禁动容。

    他和任松乃是东鸟上执事选中前去参加四灵聚会的两个人,虽然注定进阶高层,也并非无所竞争。

    到了南唐之后,既是伙伴也是对手。不光要联手与其他上执事选派的俊杰争秀,他们之间也必须分出高下,以决定将来在四灵同辈之间的排序。

    越临近高层,斗争越激烈。一旦压过一头,占住先手,几乎就是终生压过。

    任松居然肯为了何光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倒要风沙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小子还有情有义。

    他的确很心动。任松甚至都不用相让或者相助,只要不拖他后腿,这笔买卖就算得上大赚特赚。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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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风之花雨介绍:
人人都喜欢美人,风沙喜欢成就美人。路数邪门的幽诡妖女,圣洁无暇的清丽仙子,冷艳娇娆的江湖帮主,名闻天下的绝色舞姬,掌控一国的冷酷女王……性格迥异的美人一一现身于残酷的乱世,成为当世瞩目的焦点,肩负起不同的使命,推动天下从纷乱走向统一。作为操纵和塑造者,风沙始终处于少有人知的幕后,历史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岁月的灰尘渐渐掩盖至深埋只剩一句:若见花雨,必是兴风。郑重强调:本文很正经*3兴风之花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风之花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