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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罪魁祸首

    风沙好歹是四灵少主,所知所学乃是为了接掌整个四灵,放到小小的流城根本是大材小用。

    四灵在他的经营下占尽形势,任松随便动动手脚,何子虚就节节败退。

    一力降十会,绝对的实力面前,隐谷根本翻不起任何浪花。

    两人许久没见面,面对面看着,有种不胜唏嘘的感慨。

    何子虚提着一个纹样普通的食盒,轻轻放到躺椅旁的小木几上,揭开盖子,扣着两碗热粥,端出来打开,插入小木勺搅了搅。

    肉汤煮的咸粥,十分浓稠,混着菜叶子和肉沫,香气扑鼻,惹人流口水。

    风沙凑过去嗅了嗅:“就算明知道你是故意勾起我的回忆,我也认了。当初饿肚子的时候,就是馋这点肉沫。”

    何子虚淡淡道:“梁记粥铺昨天被人毁了,这是熬剩下的,我刮了底子凑出两碗,你凑合吃吧!”

    梁记粥铺是隐谷在流城的主要驻地,何子虚亲自打理,风沙当初就是靠这里混饱肚子。

    所以尽管开在四灵眼皮底下,这间粥铺从来没有遇上过任何麻烦。

    风沙眸中幽芒作闪:“是吗!那还真是可惜。看来这两天你够惨的。”

    何子虚点到为止,话锋一转:“有个情况或许你还不知道,东鸟使团已经抵达流城,只是并没有公开行程。”

    这一惊非同小可。风沙倏然抬目:“是有些奇怪。”

    按惯例,四灵上使一般会提前三天抵达流城,明面上以东鸟使节的身份处理官方事务,三天之后清明节那天主持四灵聚会。

    往年这个时候应该才刚刚入境,忽然加速行程,秘密潜来流城,自然别有目的。

    风沙现在几乎断掉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并不像以往那样耳聪目明,否则这个情况肯定不用让别人告知。

    何子虚在他面前提及这件事,说明他对四灵上使的真实身份一清二楚。

    换做以往,风沙还会担心隐谷对上使不利,这会儿当然更加担心上使对他不利。

    何子虚是个很好的说客。

    先示恩,再示情,最后示警。

    不过寥寥几句,便让人自己想清楚利害关系,作出必须立刻帮他这唯一决定。

    风沙思索少许,抬头道:“最近王室几个家臣遭遇暗杀,女王十分愤怒,如果陛下责令巡城司尽快查出凶手,或许会让白虎安分一点。”

    云虚当然不会真查白虎,所以这算是给个台阶下。

    白虎别在城内继续搞事,女王装作不知不再追究,隐谷也就能喘上口气。

    何子虚拾起小木勺舀了几下:“喝粥要趁热,再不喝就凉了。”

    风沙嗤嗤一笑。

    这家伙分明急着催他快点把事办了,偏偏拿喝粥来暗喻,反正从来不好好说人话。

    何子虚还想说话,忽然眸光微闪,起身道:“风少似乎有客到访,在下这便告辞。”

    风沙望向院门方向,再回首何子虚已经不见。

    若非桌上的两碗粥还冒着热气,还以为这家伙从没出现过。

    风沙忍不住撇嘴:“会武功很了不起嘛?好吧!是很了不起,起码逃命挺快的。”

    院门嘎吱推开,伏剑匆匆小跑进来。

    风沙愣了愣,正是三河帮开门的日子,伏剑这个帮主跑回来做什么?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他安排的很好啊~

    云虚、三王子、隐谷,甚至连辰流女王都暗中出了人手,还找宫青秀借了两个徒弟。

    不明情况的没本事闹事,知道情况的没胆子闹事。

    能出什么事?

    “主人,我……”伏剑急急听到风沙跟前,红着脸喘着气,说话断断续续。

    “不急,喝口茶,慢慢说。”

    风沙亲自倒了杯茶,塞她手里。

    伏剑赶紧喝了,拍拍胸脯,喘匀了气:“吴捕……吴副帮主让我转告一声,您让他查的事查出来了,他说很急,让我立刻告诉您……”

    风沙紧提的心顿时放下大半。

    凡布局之人都讨厌安排好的事情出现任何变数,因为这意味情势很可能逐渐脱出掌控,甚至崩盘。

    只要和三河帮无关就好。

    “吴副帮主就说了三公子。”

    风沙难掩诧异神情。

    他让吴天浩查的人,便是杀害朱雀卫并嫁祸给他的那个死士,现在当然知道是云虚在背后搞鬼。

    当时认为通过吴天浩可以查出点别的东西,看看这个死士背后究竟还有什么人,至不济可以拿来作为印证。

    没想到居然查到三王子头上。

    难怪当时吴天浩耍滑头瞒下不说,八成担心被扯进王室之间的斗法。

    不对,三王子刚刚才成为清水部的司监,以前他除了身份尊贵,其实没有任何实权,完全依赖隐谷在背后支持,不太可能参与这种事。

    mmp~

    肯定是何子虚掺了一手。

    那时他之所以做出误判,和四灵产生裂痕,正是因为此事。

    云虚或许还是无心之失,何子虚一定是有意为之。

    就知道,凡是对付四灵的事,怎么可能没有隐谷的影踪呢!

    王龟这伙人还真特么失败,总共没几个人,就有两个奸细。一个云虚的,一个何子虚的。

    风沙忽然端起一碗尚有余温的肉粥,仰着脖子咕嘟嘟往嘴里使劲的倒,好像在卖力的吞何子虚的血。

    尽管生气,答应何子虚的事情还是要办的。毕竟架势已经铺开,想停都停不下来。

    如果放任四灵击溃隐谷,他一样损失惨重。

    伏剑离开后,风沙立刻传信联系辰流女王,希望她够强令云虚彻查几个王室外执事被杀的事情。

    不得不说,云虚的双重身份确实好用,换做别人查白虎的案子,肯定被白虎干掉查案子的人。

    现实情况是,白虎不敢动云虚这位玄武副主事,云虚不敢不听母亲的话。

    两边一对上,白虎只能退。

    风沙反而有些失望,本以为已经潜进城的四灵上使会有所反应,没想到白虎真就乖乖撤出城。

    蓄了半天力,结果对手没现身。

    越是这样越麻烦,因为不知道上使何时会来个奇峰突起,所以不得不分心防备,弄得人有点缩手缩脚。

    ……

第三十二章 开帮大宴

    三河帮很快筹备完毕,准备在升天阁大排筵宴。

    看在风沙的面上,宫青秀当然会给伏剑捧场,答应下场表演。

    吴天浩得知后大为兴奋,准备打着宫青秀的旗号大撒请柬。

    为了扩大三河帮的影响力,更为了显摆自己,他恨不能把全城的人都请来参加……当然不可能。

    风沙给了伏剑一份名单,吴天浩只能按着名单派发请柬。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场宴会的关系,接下来几天,城内居然完全风平浪静。

    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所有的纷争全部按压于水面之下。

    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很多人都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风沙也不例外。

    好像不光他在酝酿着什么,似乎还有别人也在准备搞事。

    三河帮存在的意义,就是流城几股大势力需要这么一个交集,用以统一战力,并且划分各自的利益。

    势力包括风沙,隐谷,云虚,乃至辰流女王,独独排除了四灵。

    风沙通过三河帮将这几大势力拧成一股,就是针对四灵,具体便是摧垮迅翔商行。

    可想而知,一定会激起四灵的强烈反击。

    之前风沙尚有十足的把握,因为他和云虚的存在,必定使四灵投鼠忌器。

    只要发动够快,在四灵上使到来之前重创迅翔商行,就能夺取辰流水运的半壁江山,以三河帮取而代之。

    届时木已成舟,四灵再愤怒也只能徒呼奈何,除非想彻底放弃辰流,否则最终只能坐下来谈判。

    再通过三河帮把一部分水运份额回拨给四灵,相信四灵会忍下这口气……起码暂时会忍下。

    毕竟有总比没有强。

    四灵上使提前到来,顿时打乱所有的部署。

    真到图穷匕见的时刻,上使有权紧急处置他和云虚。

    那样的话四灵再无任何顾忌。

    没人能比风沙更清楚四灵在辰流拥有多么庞大的实力,因为根本就是他一手经营扶持起来的。

    除非和四灵真正翻脸,否则很多隐实力和暗桩都不敢动用。

    真要硬拼,胜负难说。

    败得一方固然损失惨重,赢的一方也定是惨胜,谁都承受不起这种代价。

    所以,三河帮这场开帮大宴注定成为各方高层角力的中心。

    只有在这种场合,大家才有可能斗而不破,将损失降到最低

    有人希望这天快点到来,有人希望慢点。

    希望快点的人,时间往往过的很慢;希望慢点的人,时间往往过的很快。

    无论什么人怎么想,这天终是无可避免的到来。

    升天阁被三河帮这个目前还名不见经传的小帮派完全包场。

    外围由巡城司武卒把守,大门前更是站着两队王宫禁卫,除非手持请柬,否则谁都进不去。

    风沙当然持有请柬,用的并非风沙的名字。

    面容大变模样,束了个狂放不羁的发型,梳了个一边高一边低的八卦眉,修乱了胡须,腰带上挂着个系红绳的酒葫芦,背负一柄长长的曲刀。

    整个人大步流星,一派豪侠风范。

    他对自己的装束改扮十分自信,不是熟人一定认不出来。

    今次毕竟是开帮大宴,尽管请来流城很多头面人物,江湖帮派也是必不可少的。加上很多人带着一众后辈前来开眼界,所以并没有以往那么正经。

    升天阁虽然不是风月场,宾客自己带女伴却是管不着。

    刚进大门,入目尽是些莺莺燕燕,风情成片,皆名花有主,甚至一主多花。

    盛装的女子花枝招展的拥簇着各自男伴闲逛于气派华贵的大厅。

    相比之下,升天阁的婢女侍女更显得清纯靓丽,没有丝毫风尘气息,不急不缓的穿行于廊道之间,行经的男子无不频频注目,惹得身边女伴嗔恼发嗲。

    如今守大门的居然是王宫禁卫,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再纨绔的公子哥也不会在这时不长眼睛,顶多舍不得挪开视线,毕竟不敢动手调戏。

    孤身一人的风沙反倒十分惹眼,加上一副豪迈扮相,在尚武的辰流十分讨女人喜欢。沿途竟收到成片的媚眼,甚至都不顾男伴嫉妒,真让人哭笑不得。

    目不斜视的经过大厅来到花园,花园中间便是演舞场。

    围绕演舞场有北东西三面重楼,南面通往玄武岛禁地。

    东楼西楼位置差点,位于花园两侧,看不到演舞台正面,楼前都还分别隔了一道人造浅溪。这是防止刺客无声无息的潜近。

    西楼现在被四灵占据,升天阁大门就在这边,楼背面是横跨流河的主桥。

    于观赏来说此楼位置不佳,于封锁来说则恰恰相反。

    只要人手一经展开,马上能封锁大厅,堵上正门,切断主桥,使北城与南城的陆上跨河交通立刻中断。

    东楼接待有名望的散客,包房相对较少,都在三楼,二楼只有开放阳台的大厅,可瞧见演舞台侧面。

    演舞台前方还有一片广场,如果摆上座席观看角度不错,距离舞台也近,次一等的贵宾大都会安排在这里。

    今天摆的不是座席,而是二三十桌酒席。

    这片位置安排给了三河帮,同时还有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北楼是升天阁主楼,只招待最尊贵的贵宾,尤以三楼位置最佳,正对下方演舞场,一览无余,毫无死角。

    二王子、三王肯定安排在三楼,任松和朱雀主事在三楼也有常包房。云虚毫不客气的占了风沙那间很多躺椅的包间。

    北楼二楼则是高官显贵和外宾使节,以及影响力巨大的豪门巨贾。

    风沙如今的假身份只能去到散客的东楼。宾客名单就是他开列的,给自己留了个位置还算不错的小房。

    入房后,自有婢女送来茶点果品。

    午时正开席,如今时候还未到,下方演舞场前已经来了不少人,大都是在地的龙头,也有一些行会的领袖。

    一众人中,吴天浩意气风发很是显眼,把伏剑一桌桌介绍给席面上的人。

    他兼着三河帮副帮主,官身还是巡城司副卫,与在座这些人相比,其实还不够看。不过毕竟当了那么多年捕头,人面很广,大都认识。

    领着伏剑顺着座席见礼,在座人等一一还礼,说了些粉红巾帼,少年英雌之类的话。

    ……

第三十三章 王储齐至

    在座宾客来之前多少能够收到些风声,本着将信将疑的心态过来看看。

    加上宫大家下场演出,这一趟肯定不亏。

    没想到场面搞得这么大,实在难得一见,自然心有揣测,提着小心。

    总之,多夸夸人家帮主肯定没错的。

    有几个自觉英俊的公子居然跟在伏剑旁边当起了护花使者。

    伏剑红着脸蛋,既羞涩又拘谨。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交口称赞,更没有被一群青年男子众星捧月,实在有些不适应。

    廊道那边突然涌进一行人,簇拥着当中一个华服青年直往北楼。

    有人忍不住低呼道:“是三公子,三公子来了。”

    三王子刚刚执掌新建的清水部,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他的到来自然惹起一片惊呼。

    正围着伏剑那几个青年,瞧伏剑的眼神都变了,似乎要放出光来,仿佛看着一尊金娃娃。

    流城的帮会商行大都跟水运有着密切联系,靠水道吃饭的人,谁不想巴结掌控水道的三王子。

    三王子出席三河帮的开帮大宴,傻子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几个青年眼神变得更加热切,本端坐不动的长者们也睁大眼睛扫量伏剑。

    伏剑一直是个身份卑微的小婢女,最多被人围着调戏,哪曾被人围着献殷勤,自然更显窘迫。

    吴天浩到底是场面上的人,见伏剑说不上话,赶紧接过话头,几句话便相谈甚欢。

    又过一会儿,二王子带着随从鱼贯而入,也往北楼。脸色有些阴沉,隔远点便看不见。

    “二公子也来了。”

    席间谈笑的诸人声音顿时小了些。

    伏剑愣了愣,赶紧睁大眼睛往那边二王子身边搜寻,很快和哥哥对上了眼。

    赵侍卫流露出些许笑意,旋即压下,目不斜视的随二王子登上北楼。

    风沙原本不打算给二王子发请柬,想想云虚和三王子都会到,独缺一位王子并不合适,最终还是发了。

    他发了贴子,二王子就得给面子,不管心里情不情愿,起码要过来露个脸。

    二王子的到来,彻底惊动了人心。

    那些还有些端长辈架子的帮主会长终于坐不住,脸上开始堆上笑意,轮番前来和吴天浩叙话。

    这些人才是老狐狸,看得出谁具体管事。

    当然,对一众晚辈给伏剑当护花使者也是乐观其成。

    最重要的人物一般最晚到,看见云虚来了,就知道宾客已经差不多来齐。

    这时的云虚与风沙面前的时候判若两人,仪姿是那样优雅,眼神是那样冷漠,步履间风华绝代,似乎有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威严至令人不敢直视。

    几乎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包括一直想取而代之的二王子。

    满场上下迅速静寂下来,忽然连个敢大声喘气的都没有,一时间竟似听得见叶飘落地。

    风沙忽然抓起个打过霜的红皮脆果子,在掌心掂了几掂,喀拉一声咬了一口。

    如今这么大的场合完全突显众人对云虚的敬畏,更显示她在辰流朝野之间的赫赫威势。

    嚼着果肉使劲想了半天,心道从前是不是真把人家给欺负狠了。

    好歹也是掌握实权的大公主,难免脾气坏点,心眼小点,性子傲点,比寻常人更受不得气吃不得亏忍不下羞辱。

    总是不得已在他跟前低声下气,自然老是憋着劲想要报复回来。

    看来往后要换个方式,一味强压不行,得顺着毛捋。

    云虚尚不知道自己在风沙眼中变成了一头坏脾气的犟驴子,很享受这种众人拜服的感觉,刻意放缓了步子,许久才进到北楼。

    终于有人大着胆子开始窃窃私语。

    相比高调的二王子和最近掌权的三王子,云虚一直重权在握。

    要知巡监部还掌管刑狱,无论在朝在野,云虚于众人眼中一直是高贵威严,甚至冷酷的象征。

    柔公主三个字从来都蒙着一层层浓厚至化不去的血色阴霾,绝对和温柔扯不上一丁点关系。

    突然之间,众人对待伏剑的态度有了显著变化,竟似有些战战兢兢。

    三位从来面和心不合的王储居然联袂捧场,这情况着实有些吓人。

    有青年少不更事,居然还继续缠着伏剑说俏皮话逗乐子,立马被自家长辈恶狠狠的瞪住,赶紧使眼色让亲信悄悄拉走。

    没搞清楚人家来历之前,这不是作死么?

    敲门声忽然响起。

    站阳台边上的风沙倏然转身,居然露出急不可耐的模样,兴奋道:“快请进。”

    何子虚推门步入,微笑着扫量道:“风少好悠闲,装扮也有模有样,看来胜券在握。”

    风沙满脸失望:“给你的请柬分明是个女侠,你怎么还是个男人?”

    以何子虚淡然的心境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在下尚有点能力,一张请柬还弄得到。不劳风少挂记。”

    风沙不爽道:“真是的,还指望你换女装什么模样呢!”

    何子虚只能苦笑,岔话道:“安排妥当了?”

    风沙气哼哼道:“整个东楼的宾客超过一半是我的人。我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就算遇上强攻,拒楼而守个把时辰绝对没问题。”

    何子虚点头道:“我也安排好了,人在哪不能告诉你。我保证有一击必杀的能力,记住,只有一击。非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下令。”

    风沙目光转往阳台外面,轻笑道:“我不允许青秀的剑舞受到任何搅扰,所以一切待表演完毕后开始。”

    “我当然可以等,别人未必由得你。”

    风沙神情冷冽起来:“那就真是找死了。”

    此时当当锣响,太阳当头,午时已到。

    正是初春微寒,光照怡人。

    吴天浩和伏剑走上演舞台,身后雁形排开两队三河帮帮众,一队男子挎刀,一队女子佩剑。

    吴天浩当先说了些漂亮的场面话,然后向大家介绍自家帮主。

    伏剑像江湖人一样左右抱了抱拳,以稚嫩的嗓音说了段江湖套口,向大家敬了杯酒,然后一抿而光,脸蛋唰地红艳起来。

    楼上台下诸人很给面子的干杯,唯有风沙瞧得直摇头。

    这些肯定是吴天浩教的,格局未免太小。

    要不是三位王储在这儿镇场子,恐怕已经有人开始起哄了。

    ……

第三十四章 摧枯拉朽

    何子虚望着伏剑微笑道:“小小年纪,面对如此场面,没有怯场已实属不易,你不要苛求太过。”

    风沙横他一眼,冷冷道:“她是我的人,你千万别打歪主意,否则我砸盘子。”

    看似很轻的话语,其实是很严重的警告。因为这个盘子意为整个三河帮。

    隐谷一定会千方百计往三河帮渗透,这是不可避免的,也不止一家会这么做,所以红线要首先画好。

    三河帮帮主只能是他的人,否则大家一拍两散。

    何子虚正色道:“你误会了,我保证没这个意思。”

    这时下面开始开帮的仪式。

    没什么好说的,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规矩,既然想在辰流插旗立帮,一切就要照着辰流的规矩来上一遍。

    吴天浩是个老江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昨天手把手教着伏剑演练过。

    无非就是些歃血立誓之类的事,只要中途无人反对,最后帮主将旗一插,便算在众人面前正式立帮。

    通常情况当然不会有人搅扰,如今三位王储在场支持,诸人更不觉得有人胆大包天敢跑来闹事。

    伏剑按规矩卖力的做着,眼看仪式将要完成,北楼一个人突然出声:“敢问伏帮主,我们的货敢不敢接?鄙人迅翔商行首席外执事胡山。”

    众人一片哗然,还有真有敢不给三位王储面子的。

    待听到“迅翔商行”四个字,哗然又迅速平静。

    迅翔商行并不是省油的灯,作风霸道,手段狠绝,逼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偏偏无往不利,短短几年便霸下辰流航运的半壁江山,实力与后台皆非同小可。

    如今既然敢叫板,就有叫板的实力。

    看来三位王储未必齐心支持这个三河帮,说不定是来拆台而非搭台的。

    伏剑很有些不知所措,不免愣在当场。

    风沙冷哼道:“还真有不怕死的。”

    何子虚皱眉道:“迅翔商行出招,应当由云虚接下,她怎么还不发声?”

    迅翔商行背后是朱雀,当然由云虚这个公主兼玄武副主事出面最容易压下。

    风沙苦笑道:“谁知道她怎么想。”

    何子虚见伏剑说不出话,众宾客已经有些乱象,四下声音渐渐嘈杂,摇头道:“看来不能再拖,要不你出面?”

    风沙竟一点都不慌,随口道:“急什么,等着瞧好戏。”

    这次开帮大宴,除了联合几家对付四灵,其实也是一种分赃。

    谁出力最多,将来占有三河帮的份额就越多。

    待三河帮掌控甚至垄断辰流水运,哪怕在其中仅占得一成,每年获利都将是个天文数字。

    他实在想不明白云虚为什么不肯出声,居然连白捡的份额都不要。

    幸好早有安排,不然又让这小妞给坑了。

    一个粗犷的嗓音也自北楼发出:“迅翔商行是吧!胡山外执事是吧?找的就是你。来人,拿下他。”

    胡山怒道:“我看谁这么大胆子,你是谁,凭什么拿我?”

    “某家姓黄,王宫首领侍卫,殿前执剑士,”

    黄首领冷笑道:“黄某奉巡监部柔公主令,密查迅翔商行勾结河盗倒卖军械一案。如今证据确凿,不拿你拿谁。不光他,迅翔商行的人,全部拿下。”

    此言一出,不知惊掉在场多少人的下巴。

    尤其以云虚最甚。

    她的确拿住迅翔商行这个把柄,负责调查的人是王龟,已经被一脚踹开,并卖给了风沙。

    也的确打算今天当个筹码捅开。但是!!!安排的人绝对不是禁卫黄首领。

    凭什么非要听从风沙的调遣,难道她就不能有自己的计划?

    一愣之后,心中怒火萦胸,风沙居然敢抢她的筹码,还不要脸的当着她面给用了!!!

    云虚猛地挺直娇躯,只需表明与她无关,这个筹码就算废掉,倒要看风沙怎么办!

    嘴巴刚刚张开,忽又紧紧闭上。黄首领是王族,更是娘亲的亲信侍卫……难道这是娘亲的意思?

    云虚愣了半晌,颓然坐下。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娘。

    心中不得不承认,风沙出手又准又狠,弄得她气不得怒不得,生生憋了一肚子火偏还无处发泄。

    胡山胆子再大也不敢当众反抗王宫禁卫,目光求助似的寻上朱雀主事。

    事态发展实在出乎预料,任松和朱雀主事面面相觑,张着嘴愣是合不拢。

    迅翔商行就这样完了?

    快到两人简直不敢相信。

    朱雀主事眼光剧烈闪烁,一时又拿不定主意。

    任松伸手拍拍他的肩,低声道:“稳住。”

    朱雀主事没有作声,枯瘦的手背上老筋凸凸鼓起。

    云虚拿恨恨的目光到处找寻,如果知道风沙现在在哪,一定拿眼睛把这坏家伙活活瞪死。

    娘亲没可能知道这件事,只可能风沙捅上去的。混蛋,坏蛋,王八蛋!

    忽然想到这里是风沙的房间,目光在屋内转了几转,命令道:“去衣柜里取件外袍披上。”

    一个额心印着火焰纹的女侍应了一声,过去打开衣柜,取了件男装穿到身上。

    云虚伸手指她:“鞭笞二十。”

    火纹女侍立刻伏首叩恩。手足并用往边上爬开点,规规矩矩的并膝跪伏,叠着双手枕着额头火纹,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偏偏一动都不敢动。

    两名女剑侍分从左右过去,从腰间取出一段蛟筋软鞭,就那么往火纹女侍背股之上左一下右一下唰唰抽击,一道道交错的血痕很快渗透出来。

    火纹女侍死死咬着牙,非但不敢求饶,连呼痛都不敢,泪水顺着双颊簌簌流下。

    云虚不悦道:“为什么不求饶?”

    火纹女侍一张嘴便再也忍不下痛楚,喘呼中断断续续的哀求公主饶恕。

    云虚轻哼一声,露出解气的神情,仿佛向她求饶的人是风沙。

    一众迅翔商行的执事副执事很快被一群王宫禁卫当场按住,拖死狗般一条条拖走。

    朱雀主事终于忍耐不住,猛一咬牙,就要起身发话,被任松死命按住。

    “众目睽睽,没法不给女王面子,你说话也没用。如果今天能够压过风沙,迅翔商行明天就会没事。别急,稳住。”

    ……

第三十五章 气焰十分嚣张

    “要我稳住?哼,风沙在哪弄帮派不好,偏偏在三河码头,居然还叫三河帮。”

    朱雀主事重重坐了回去:“这摆明是扇你耳光,就是让你牢记那天的耻辱。不把这事搅黄,你还有脸继续当玄武主事?”

    之前任松暗藏在城里的玄武卫,就是以三河帮的名号藏在三河码头,结果被风沙弄来巡城司围剿,不得不狼狈逃离。

    如今风沙居然在三河码头又弄个三河帮,挑衅的意味的确很浓。

    任松冷哼一声,起身到阳台边,长笑一声,将众人目光引来。

    “一点小插曲,惊扰众贵宾。任某给大家道歉了。”向三面抱拳行礼。

    众人都望向他。绝大多数人并不晓得这家伙是谁,有什么资格现在跑出来道什么歉。

    “今天借着三河帮成立的大喜日子,任某也有件事要宣布。”

    任松笑呵呵道:“不久前风少将升天阁转手给任某,如今任某算是地主,在这里敬大家一杯。希望大家像以往一样多来捧场。诸位,请。”

    他笃定风沙不敢公然露面,正好光明正大的夺权。

    众人恍悟,纷纷举杯。

    在场都是流城的头面人物,大都知道升天阁的背后其实是柔公主,给升天阁面子就是给柔公主面子。

    风沙听得瞳珠幽闪,拿手指捅捅何子虚,哼哼道:“快,快给他一耳光。”

    升天阁和宫青秀就是他的逆鳞,任松这回绝对算得上公然找死。

    何子虚微微一笑,起身到阳台边做了个手势……这个手势价值三河帮一成份额。

    手势刚落,北楼话语即起:“升天阁换东主了?当本王不知道么,分明是你趁风少重病,内外勾连,谋夺人家的产业。哼!”

    众宾客酒喝到半途登时僵住,不少人直接喷了出来。

    三王子居然插手升天阁?那不是和柔公主公然叫板?

    这杯酒谁还有胆子喝得下去~

    风沙忍不住向何子虚问道:“这话你教的?”

    何子虚使劲摇头,赶紧撇清:“在下从不说谎,也从不教人说谎。”

    风沙啧啧道:“以前怎么没看出这位三王子这么能胡说八道,张口就来,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任松碰到刚才朱雀主事同样的困境,没办法当众违逆辰流王室的权威,何况还是一位王子金口玉言。

    所以立时噎住,当真有苦说不出,心知又被风沙赢过一局。

    他做梦也想不到三王子会替风沙说话,自然猝不及防。

    三王子背后不是隐谷吗?

    任松忽然陷入沉思。

    三王子见任松不做声,得意洋洋道:“算了,本王大人不记小人过,等风少病愈,你把产业交回去,这事本王就不追究了。”

    见好就收,自说自圆,然后立马闭嘴。

    他又不傻,任松乃是玄武主事,真把人逼急了,别以为是个王子人家就不敢砍你。

    大家都等着柔公主说话,把三王子硬怼回去,岂知柔公主一直没有吭声。

    竟似忍下了!

    本就安静的场内更是鸦雀无声。

    无法形容在场宾客的吃惊,一种似乎将要变天的气氛在众人心中酝酿,偏又没人敢宣之于口。

    云虚当然不能做声,否则等若当众表态支持任松,那真就把风沙往死里得罪了。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向看不起的三弟压过一头,心中自然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突然伸手指道:“给我砍了。”

    两名贴身剑侍立马拔剑冲过去,一张可怜的躺椅瞬间被乱剑分尸。

    云虚冷哼道:“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仿佛那张躺椅就是风沙。

    神情重新恢复以往的冷漠,视线转向阳台之外。

    众宾客终于开始窃窃私语,声音有些嘈杂。

    联想到三王子刚刚从柔公主手中夺走至关重要的水运,莫非柔公主已经失势?

    西楼突然飘来一个苍老的嗓音,语气异常平淡,说的话则陡如轰雷天降。

    “你们说的这个风少,莫不是害死我东鸟使团共七十九条人命的风沙吧?”

    满场瞬间寂静,没任何一个人吱声。

    谁都不敢得罪东鸟,包括风沙。

    本来三王子已经帮他摆脱没法露面的窘境。

    此人一发声,又将东鸟使团的命案扯回他身上。

    这件事被当众揭开,就算辰流女王亲自到场也只能闭嘴。

    云虚动了动嘴,很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敢做声。

    本打算先让风沙落入下风,她在最后时刻力挽狂澜。

    如此便能压过风沙一头,占据三河帮最大的份额。

    没曾想禁卫黄首领和三弟接连露面力挺风沙。

    这下可好,既得罪了人,还没得到好处,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今趟再不出力,人家凭什么分给她更多份额?

    所以接下来无论出现任何变故,她必须出面力挺,岂知突然冒出个老头扯出东鸟使团的命案。

    这件事她躲都唯恐不及,哪敢接招。

    心中既恼且悔,发现自己似乎过于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如果风沙也无法应对,这个所谓的开帮大会一定会被搅黄。

    届时非但一点好处也拿不到,风沙一旦撑不住,任松下一个定会拿她开刀。

    一片寂静中,风沙走到阳台边朗声道:“在下姓胡,胡说八道的胡,名九道,比胡说八道多一道。”

    现在正安静,尽管声音不太,也传遍四下。

    听他说的有趣,有宾客忍不住笑出声来,心知这一定是假名。

    风沙清清喉咙,又道:“其实东鸟使团不是风沙屠的,是在下鄙人老子我屠的。居然有人胆敢抢我的名声,简直岂有此理。”

    众人顿时一阵骚动,纷纷往他瞧来。

    倒要看看谁这么胆大包天,居然连这种事都敢抢着认,找死也没这种找法。

    风沙做了改扮,熟悉他的人或许认得出,不熟悉他的人绝对认不出。

    在场大半人当然没见过风沙,只看到一个豪侠装扮的家伙在那儿大放厥词,气焰十分嚣张。

    “谁要不服气,老子就站这儿,有种过来砍我啊!”

    现在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刻。如果四灵上使还不肯放过,那就拼个鱼死网破吧!

    ……

第三十六章 眼观剑舞,如临升天

    场内沉默一会儿,那个苍老声音道:“究竟是何人做下此等血案,不是哪个妄人一说便算的,我等不日将拜会女王,定然讨回公道。”

    这个说话的人就算不是四灵上使,也定然出自四灵上使授意,终究没有选择当场撕破脸。

    风沙冷哼道:“没种的玩意儿,不信算了。”转身回房。

    自迅翔商行那个外执事发声开始,双方便互相往桌上甩筹码,以这种方式取代真正的血拼,不至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当然,前提是两边实力相当,且都不打算掀桌子硬干。

    三次交锋其实只是表象,风沙借此展现实力,表明辰流女王和隐谷都在背后支持他。

    可惜云虚一直没有发声,否则他便占尽形势。那个老家伙权衡之后,多半选择暂避锋芒,未必会说话。

    其中奥妙,懂的人一看便懂,不懂的人讲也不懂。

    何子虚叹气道:“你还真是胆大妄为,不怕人家真的冲过来?”

    风沙轻描淡写道:“那不正好,他的人来攻我,你的人去攻他。赌一把,看谁先死。”

    何子虚苦笑连连。

    在他印象中,风沙一贯绵里藏针,喜欢笑眯眯的背后下黑手。这次居然明着发狠,不顾一切和人赌命,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

    “这回又被云虚坑了,居然到现在还不露面。要不咱俩联手弄她一把?”

    风沙面上淡定,其实心里也发虚。

    刚才真要硬拼起来,就算大获全胜,恐怕也要和四灵彻底决裂了,他现在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何子虚只是摇头,岔话道:“如今他们连败三场,今天怕是不成了。再想发动需要重整旗鼓,也需要合适的时机,你觉得会在什么时候?”

    风沙的情绪总算平静下来:“此时说完,为时尚早。”

    云虚不表态,导致他手上的筹码少了一摞,不得不把这个假身份抛出去顶雷。

    虽然以威胁掀桌子的方式勉强赢了半招,可是也把自己露了出来,等于告诉对手他已经没有筹码了。

    简单来说,就是被人试出了深浅。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情况,如果云虚临阵反水,那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不管怎样,目前总算小胜一场。

    伏剑继续仪式,期间再无任何变故。两只小手卖力的挥动一杆大旗,用力插下。

    众人发出喝彩声,声音有气无力并不整齐,反而嘈杂刺耳。

    显然接连的变故使在场宾客惊魂未定,勉强叫个好而已。

    何子虚转目望向阳台之外,微笑道:“旗帜已插,三河帮总算宣告成立。恭喜。”

    三河帮成立,意味着水运份额快要到手,以他的静功修为仍不免感到十分激动。

    为了给风沙压阵,流城隐谷这次高手尽出,承担的风险不可谓不大。

    幸好对方选择退让,这些人手非但没有伤亡,还因此分得两成份额。

    加上三王子那一成,一共三成,绝对算得上隐谷在流城十数年来前所未有的大胜局面。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为宗派在辰流争得立足之地,前几天的重大牺牲总算有了回报。

    何子虚很兴奋,风沙一直皱着眉头不吭声,盘算待会儿再出现波折怎么应对。

    无论怎样,总算立帮成功,紧接着便该轮到宫青秀下场剑舞。

    包括风沙在内,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注目观赏。

    台上清空后,等了小半会儿,仍不见宫青秀露脸,一众宾客起了些许骚动。

    正在这时,一道轻薄如云雾的白练当空唰过,起伏似浪潮前涌,一位青衫仙子踏波行来,翩然落于舞台,竟像是翠峰出于江畔。

    白刃兀出,映照天光,蓦地极旋于掌心,宛如一轮寒日浮现于秀峰之右,以近乎完美的弧线上自峰巅,又下滑至秀峰之左,仿佛东升西落。

    下一刻,剑之光轮孔雀收屏般束于掌中,斜于身侧,江海清光顿时凝于一线。

    白练袅袅飘落于地,好似云雾散尽,秀峰显明。

    开场之惊艳,恍如美梦忽醒,所有人的眼睛一时清晰起来,方才看清那张盈盈含笑的绝世容颜。

    一对秋水亮眸,两瓣新露樱唇,倏然间扑入瞳眸,深映脑际,竟是久久无法消散。

    在场所有宾客无一不陷入沉默,有股气氛酝酿腾升,正在积蓄无法克制的悦动情绪,就在欢雷爆发的前一刻,剑舞再起。

    没有乐奏,只有风雷,眼观剑舞,如临升天。

    什么阴谋诡计,什么争端龃龉,好似阳光下的积雪飞速消融,再也提不起任何别样心思。

    心灵中一切杂质都像被天宫倾倒之无形净水彻底冲刷洗涤,本来浑浊的七魂六魄升华至九霄之上历经万雷千劫锻炼。

    止戈之战之舞,倾国倾城之美,不外如是。

    不知过了多久,风雷之声渐希,偏又余音不绝,细而绵延至耳底深处,恰似柔软的羽毛轻拂颅腔之内,舒适的嗡麻。

    剑轮的舞动更直透眼帘,拨动琴弦般拨动着人的七情六欲,共鸣每个人灵魂深处的极乐。

    景与声完美的若即若离,又相伴相奏,令人回味,不能回神……

    沉默良久,忽然间欢声雷动,喝采声铺天盖地,迅速震遍全场。

    楼内楼外,楼上楼下,眼观佳人,如望仙子。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此时不充满渴望仙子垂青的情绪,偏偏无法出任何亵渎的心思。

    何子虚叹道:“真不知是否天公作美,竟降下此等佳人。”

    风沙不禁有些得意,转目扫视场内,几乎所有男人都往宫青秀投注极其火热的目光。

    心道你们也只能看看,顶多想想,只有我能把青秀叫到身畔陪伴。哼~

    云虚忽然步出北楼,直走向演舞台。

    本来还沉浸在美妙剑舞中的众人纷纷惊醒,分浪般边拜边让。

    打算退场的宫青秀不由停下,下台来拜过公主。

    云虚站她身前,一抬头恰好看见对面东楼上的风沙,有些不自在的咬咬唇,赶紧收敛神情,俯视拜下的宫青秀,微笑道:“青秀快快请起。”

    ……

第三十七章 矿藏

    宫青秀已经猜到柔公主来干什么,尽管心中并不情愿,仍是低头倾听。

    “青秀大家剑舞已臻化境,云柔看了很是欢喜,不知是否有幸……”

    云虚又忍不住瞧了对楼一眼,方才继续道:“与青秀结为姐妹。”

    宫青秀轻声道:“公主垂爱,这是青秀的荣幸。”

    伏剑微笑着牵起她的手,带着她重上演舞台,面向众人道:“从今日开始,我与青秀正式结为异姓姐妹,望大家做个见证。”

    当然没人敢说不好,一片交口称赞。

    演舞台上这一出,令本就愁云惨淡的任松和朱雀主事更是面面相觑。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苦笑。云虚最终还是站到风沙那边。

    这次大败亏输,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东楼这边,何子虚忍不住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风沙失笑道:“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佳话。”

    紧提的心总算松懈下来。

    既然云虚当众示好,肯定不会反水了,虽然迟了点,总比没有好。

    四灵今次不会再有任何动作,否则是自讨苦吃,危机总算暂时渡过。

    云虚人在演舞台上陪着宫青秀叙话,眼神总是不经意的往东楼瞟上几下,心内忐忑不安。

    今天祸闯的不小,得想个办法把风少的怒火化去,不然麻烦大了。

    经过堪称绝世的剑舞表演,众宾客之前紧张的情绪得到极大的舒张,个个兴高采烈,希望往演舞台更靠近些,一睹宫青秀的风采。

    甚至都忘了畏惧旁边的柔公主。

    云虚瞧着一众男人近乎狂热的神情,忽然若有所思,想到一个让风沙消气的好法子。

    风沙定下的规矩,宫青秀从不留宴,演舞完毕即走,因为和云虚结拜的关系,难得在台上多留一会儿。

    不多时演舞台前人越挤越多。

    云虚以护送妹妹为借口,带着宫青秀一起离开。

    风沙自然不会在升天阁长呆,这里毕竟还是由任松实际掌控。

    现在这种局势下,谁知道人家会不会想不开铤而走险,所以他比云虚和宫青秀走的还要更早些。

    至于伏剑倒没关系,只要他没事,谁都不傻到动他的人。

    本来想同何子虚找间小酒馆喝几杯庆祝一下,岂知何子虚根本不买面子,出门后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想想也是,四灵这回大败亏输,任松的压力可想而知,不能寻他麻烦,难免找隐谷撒气。

    何子虚无论如何都要撑到隐谷的后援赶来,否则一个不注意真会被连根拔除的。

    如果临到功成,功败垂成,换谁都受不了。

    风沙只好孤单单一个人回到那间小院,闷闷不乐的吃了几块甜糕,靠在躺椅上望天发呆,怎么都觉得不是滋味,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尝到。

    院门外忽然传来咕噜噜的车轮声,紧接着咴律律一声马叫,似乎一架马车停在门外。

    风沙不禁皱起眉头。知道这里的人并不多,谁会在这时来找他?

    院门忽开,两个宫装女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居然合力抱着另一个女人。

    仅看那身突显完美曲线的剑舞装,就知道必是宫青秀无疑。

    整个人似乎陷入昏迷,美眸紧闭,两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身体显得软绵绵的。

    风沙大惊失色,一下子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大步奔去查看。

    “她怎么了?”

    云虚恰好进门,微笑道:“没什么,有些不胜酒力,恐怕没有一两个时辰醒不过来。”

    风沙顿时斜眼睨视。

    身上连点酒味都没有,特么哄谁呢!居然连清醒的时间都知道,肯定给人家灌药了。

    他忽然明白云虚打算干啥了。

    两个女侍将宫青秀搬回房内,然后向两人行礼后退出院外。

    风沙这时才冷下脸,不悦道:“如果我想得到她,等不到今天,也用不着你帮忙。”

    云虚愣了愣,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

    她岂非跑来自投罗网,送上门让人家清算今天的帐?

    风沙拧起眉毛:“如果你不把咱俩的关系当真,以后别登我的门。”

    云虚比挨顿臭骂还要吃惊,忍不住道:“你……你什么意思?”

    风沙不高兴道:“我问你什么意思。给自己情人送女人……你脑袋进水了?”

    云虚咬咬唇:“我知道错了,保证没有下次。”

    心底不由涌出荒谬绝伦的感觉,细细品尝一下,居然莫名其妙有些甜。

    风沙又靠回躺椅上,扯着薄毯盖上,随口道:“找我还有什么事?”

    云虚似乎有些发呆,回神啊了一声,道:“我……我想找你帮点忙。”

    风沙没吭声。

    想也知道,这小妞肯定想多要点水运份额。

    “你该猜到我想要什么。就三成,三成好不好?”

    风沙差点从躺椅上跳起来。

    隐谷出了那么大力也不过分到三成,她什么都没做还敢要东要西。

    云虚小声道:“算我欠你的。”

    风沙忍不住翻个白眼。

    他都没找这小妞算今天的账,居然还想空手套白狼。

    云虚偷瞄他的脸色,咬咬牙道:“朱雀主事手里有一样东西,他不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所以我通过朱雀主事的那个小情人很容易就得手了。”

    这个小情人还是从风沙手里要来的。

    风沙起了好奇心,顺着话问道:“什么东西?”

    云虚俏脸凑近了些,声音压的很低:“一幅山水古画,原本挂在他家客厅里。”

    风沙回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张画。依稀记得画有数座连峰,山脚是条大河。笔法不算上佳,意境尤为出彩。

    “这原是王宫秘藏的一份矿藏图,早先一次宫变时流出宫外。我没见过原画,只在秘载中读过落款和辨认方法。我也没想到会落到朱雀主事手里。”

    风沙眼睛立时亮堂起来。

    “辰流本就是罪人聚而成国,桀骜不驯者甚众,先祖担心压不住众多强民,便留下这份矿藏图作为最后的退路,就算当不了辰流王也可富甲一方。”

    风沙唔了一声:“你想用这份矿藏图换三河帮三成份额?”这样他赚大发了。

    ……

第三十八章 女主人

    风沙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云虚赶紧摇头:“我用三座矿的三成换你三成,另外你不准再生我气。不妨告诉你,我秘密派人按图寻矿,已经确定一处铁矿。”

    风沙想了想觉得也行,举掌道:“一言为定。”

    矿藏图毕竟是虚的,矿藏才实实在在,有一座铁矿作抵押,这买卖不会亏。

    两人掌心轻轻贴在一起。

    云虚神情轻松下来。

    除了的确很想要水运份额之外,她也真的害怕风沙报复。

    上上次丢了尊严,上次失掉权柄,实在不敢想这次会有多惨。

    风沙也挺高兴的。

    矿藏值钱还在其次。

    如今天下群雄并起,任谁掌握军工命脉都将成为任何一方势力的座上贵宾,将大大增加他与四灵谈判的本钱。

    从发现矿藏到成功开采乃至贩卖需要很长时间,期间难免惹人眼热,单单云虚未必吞得下。

    这算是用长期利益换取急需的短期利益,顺便拉上他为矿藏保驾。

    两人达成交易,气氛顿时不同。

    云虚望了望冷清的小院,沉吟道:“伏剑总不在,你身边不能没人伺候,更不能没人保护。我在附近安排点人,不会打扰你。若有事,召之即来。”

    “怎么,当情人不够,还想当女主人?”

    云虚脸蛋红了红,嗔道:“好心当做驴肝肺,不管你了。”

    风沙失笑道:“这些事你看着办罢~”

    从现在开始,的确应该注意安全,免得有人铤而走险。就算云虚不安排,他自己也会安排。

    云虚娇哼一声:“马上就到清明,四灵将要聚会,你打算怎么办?”

    “你去,我不去。”

    这事风沙早就想好:“态度不妨强硬些,尤其对任松别太客气。有我给你撑腰,没什么好怕的。”

    云虚点点头。

    今次四灵大败亏输,没有十足把握之前,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只要风沙没事,她就不会有事,所以才急着给人家安排护卫。

    风沙还在记恨任松公然夺他的升天阁,想了想又道:“就算当面甩他两耳光,量这小子也不敢发飙。”

    云虚愣了愣,忽然兴奋道:“这可是你说的。”

    上次任松趁人之危,居然要她侍寝。

    遭受这种奇耻大辱,心里当然恨意满满,可惜拿任松毫无办法,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报仇。

    风沙目中闪起幽芒,冷冷道:“他若敢还手,我就敢剁他的手。”

    云虚反而犹豫起来:“你这么有把握?”

    “他犯下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及时清洗玄武,好不容易找上面要了批人手顶替关键位置,结果又被我吓住,所以……”

    云虚兴匆匆的接口道:“所以你想干掉他随时都可以。”

    “如果能动手,我早动手了。记住,怎么教训都可以,不能取他性命。”

    云虚冷静下来,咬牙道:“便宜他了。”

    如果干掉任松,四灵就敢干掉她。

    底下人在外面血拼是一回事,两边高层照样可以坐一起纵谈古今。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谁都不会轻易踩过界。

    云虚对今次的收获还算满意,难得陪风沙喝了会儿茶,临行前还牵着他的手在小院里面散了会儿步,算是尽了情人的本分。

    风沙送走云虚,回屋内照看宫青秀。

    宫青秀闭着美目躺在床上,照进窗的阳光使得无暇的俏脸泛起圣洁的光辉,均匀的呼吸令完美的曲线更加完美的起伏。

    如此恬静迷人。

    不久前她还以剑作舞,绝世风采令所有人沉醉至狂热。

    一动一静,形成鲜明对比。

    没人能够不砰然心动,风沙也不例外,手忍不住顺溯往下,偏偏仅是拉上薄毯至肩至颈。

    院门砰地一响,像是被人踹开。

    风沙不禁皱起眉头,起身返回门口。

    王龟红着眼睛大踏步走来,头发似乎一根根扎了起来,怒意盎然的瞪着眼睛,左手反握腰畔的刀柄,咬着牙一字字道:“你把她怎么了?”

    他早先便混进了升天阁,自然一直关注自己的未婚妻,没想到柔公主居然会把她迷晕,还送到风沙这里。

    “她喝了点酒,现正睡下了。”

    风沙脑筋转的快,王龟八成是跟着云虚过来的,云虚走了他才敢闯进来。

    “滚开,我要进去见她。”

    风沙歪着脑袋上下打量。

    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人,这辈子都没见过几个,不免感到有些新奇。

    王龟忽然呛一声拔刀出鞘,刃尖直指风沙鼻尖。

    反光耀眼,近在咫尺。

    风沙眯起眼睛,眼底幽光作闪,明显没在怕:“你算老几,有什么资格见她?”

    王龟盈满的气势顿时一弱。

    宫青秀曾经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对外暴露两人的关系,还充满歉意的道歉,并细细解释原因。他表示理解,也郑重同意了。

    如果不能说出来,的确没理由进去。

    “我是她男人。”

    如果面前是别人,王龟或许还能忍得住,偏偏是风沙。

    他无法遏制的想要向风沙宣示自己对宫青秀的所有权,并希望看到风沙流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神情。

    风沙摇摇头没做声。未婚妻遇上这种事,失去理智可以理解,但理解不代表认同。

    他对宫青秀深寄厚望,投入了大量心血,所以十分在乎宫青秀的感受。

    如果宫青秀很坚持,王龟也很出色,他未必不会妥协,默许两人保持私下的关系,只要不脱出掌控就行。

    这个王龟显然不能令他满意。

    “你到底让不让!”

    王龟没从风沙脸上看到应有的神态,感觉自己被藐视了。

    风沙翻个白眼:“就凭你红口白牙?”

    王龟耳朵一动,忽然扭腰旋转,背对风沙,横刀身前。

    两个作普通少妇装扮的女子静悄悄的分站左右,形成夹击之势,手中斜着出鞘的长剑。

    院门不知何时打开,一个额心火焰纹的少女站在门口,见风沙视线转向她,立刻屈身行礼,见风沙点点头,便又站直,吩咐道:“拿下他。”

    话音刚落,王龟只感到几缕寒芒绽放于眼内,陡然间暴起暴落,持刀当当当挡了几下,旋即被两柄长剑左右同时点住咽喉。

    突然感觉后脑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风沙淡淡道:“关他几天,让他冷静一下。”转身回屋。

    ……

第三十九章 依葫芦画瓢

    王龟是被凉水泼醒的。

    火纹少女正冷漠的看着他,冰冷的眼神不像看着一个人,更像看着一头待宰的猪。

    “你们是什么人?”

    王龟猛地挺身,结果半途跌落,扭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不但绑在一起,且绑在身后,整个人长弓一样反向弯曲,姿势异常难受。

    火纹少女道:“吊起来,鞭笞二十。”

    王龟立刻感到双臂被人左右挟起,旋即举高。

    自房梁垂下一道拴着粗绳的铁钩,铁钩勾上绑住他四肢的绑绳,脸面朝下,整个人晃晃悠悠,手足动弹不得。

    耳畔听得嗖嗖疾响,胸口小腹顿时像被钢丝锯猛地剌过一般,强烈的抽痛几乎瞬间湮没理智。

    有人开始冲着他的耳朵尖叫咆哮,好一会儿才发现尖叫咆哮的其实是他自己。

    火纹少女眼中透出快意的神色:“你为什么还不求饶?”

    王龟在巡城司当副卫,对刑罚什么的一点都不陌生,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轮到自己,呼呼重喘几下,呸道:“想让老子向你这贱婢求饶,白日做梦。”

    火纹少女脸上浮现恼色,冷冷道:“扯开衣服,撒盐。”

    嘶啦几声帛裂作响,又几捧白尘扑散。

    王龟喉头嗬嗬,居然连惨叫都发不出,眼眶几乎瞪裂,眼珠忽然定定无神,似乎失去焦点。

    一个普通少妇打扮女子进门来,凑到火纹少女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火纹少女点点头:“知道了。”别转俏脸吩咐道:“你不准停,他不准昏,待我给风少做饭回来,他若还不肯求饶,我让你求饶。”

    那个剑侍赶紧应是。

    随着关门严丝合缝,最后仅闻一丝凄厉的惨嚎陡然断绝,像只被突然掐住脖子的鸭子。

    ……

    火纹少女居然做的一手好菜,虽然只是些家常小菜。

    洋洋洒洒做了六菜一汤,三荤三素,每一道色香味俱佳

    身边伺候起来,更是十分贴心。

    都不用风沙伸手,菜便夹了过来。如果点头,那道菜便夹勤快一些,如果皱眉,那道菜便再也不碰。

    刚搁下筷子,漱口茶就送了上来,仰头咕噜咕噜几声,一低头盂盆就接下,再抬头,消食的热茶已经双手过头捧到他的手边。

    明明一直跪在地上仅靠双膝挪行,亏得动作还那么快。

    这一看就知道肯定是王宫里教出来的,如果客客气气的反而让她无所适从。

    风沙靠到躺椅上睡好,心安理得的享受服侍。云虚的人,不用白不用。

    “对了,刚才那小子先关个三天,然后故意露个空子让他自己逃走。”

    王龟正在二王子那里混饭吃,身边有云虚的奸细作祟,迟早被二王子干掉,留在他手里反而是个麻烦。

    火纹少女俯首应是。

    “我这儿就一条规矩,犯错受罚。不要问我怎样算犯错,犯了错也不要找我罚,自个儿先去罚自个儿,我若觉得罚轻了不满意,你就没必要活了。”

    毕竟是云虚的人,总还是要敲打一下,免得日后坏事。

    火纹少女吓得一个哆嗦,使劲点头。

    公主临行前特意吩咐过,让她不得有半分违逆,否则就是个死。

    任谁的性命只在人一念之间,一样会像她一样战战兢兢的。

    风沙皱眉道:“怎么连话都不会说。”

    火纹少女露出个惊惧的神情,忽然左右开弓抽自己耳光,带着哭腔反反复复道:“婢子错了,婢子会说话……”

    风沙吓了一跳,真不知云虚怎么搞的,居然把人弄得这么胆小。

    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喊停,见她两颊高高肿起,紫青渗出红丝,是真的下了重手。起身匆匆进屋,去了药膏过来,仔细给她抹上。

    “以后不要照脸上打,别人看见,岂非丢我的面子。”

    火纹少女怔怔的瞧着他,显然没想到风少会给她亲自上药,忽又回过神,慌忙应是,怯怯的偷瞄。也不知自己回答慢了算不算犯错。

    好在风少并没有流露不满意的神色,紧提的心儿又慢慢放下。

    “好了,你回去吧!除了一日三餐,没事别往我这儿跑。”

    “是。”

    火纹少女叩首起身,急急离开。

    说来也奇怪,不过短短路程,她脸上很严重的肿胀居然散去淤青,不仔细瞧都看不出反复抽打的痕迹。

    风沙擦的只是寻常药膏,绝对没有此等神效。

    火纹少女回到小院对面那排矮房,穿过厅堂进到密室,推门瞧见王龟仍瞪着眼睛咬着牙,不悦道:“他求饶了吗?”

    那剑侍低头道:“属下等人已经施加了足够的压力,他的顽固超乎想象。”

    “犯了错就要受罚。”

    火纹少女冷冷道:“不要问我罚你什么,自己出去领罚。若罚轻了我不满意,待会儿你跟他换换位置,我相信他很愿意亲手弄死你。”

    那剑侍浑身抖了起来,双腿不住打颤,呆了少许垂首道:“是。”

    火纹少女见她愣神,本有些不耐烦,想想自己刚才回答慢了风少也没惩罚,便饶过了。

    忽一转念,加了句:“不要破了相,否则让别人瞧见,丢我面子。”

    “是。”

    火纹少女随手点了另一个剑侍:“现在换你领头。如果我吃完饭他还没求饶,你也自己领罚。”

    风沙并不清楚王龟的处境,更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葫芦画了瓢,算算时间宫青秀这会儿差不多该醒了,进屋去床边候着。

    薄毯边上似乎微微抖了一下,似乎指头在动。

    风沙赶紧凑头过去,挤出个绝对人畜无害的笑脸。

    岂知宫青秀并未睁眼,反而一个旋身揭毯而起,把风沙从头往下给盖了个乌漆嘛黑,然后一只纤纤玉手就这么隔着薄毯掐紧了脖子。

    “我在哪?你是谁?想干什么?”

    性子柔顺不代表没有脾气,将她迷晕还能干什么好事?这一清醒自然发飙。

    任谁被这么掐住颈子都不可能说出话,甚至连气都喘不上,风沙手舞足蹈想要挣脱。

    宫青秀拇指稍稍用力,本就不能视物的风沙立时体验了一把黑上加黑,双手失去知觉般死沉死沉的垂下,拼尽全身力气都抬不起一丝一毫。

    ……

第四十章 差点被掐死

    迷迷糊糊之中,风沙眼睛居然又亮了起来,明明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就是“看见”远方有光。

    突然打心眼里冒出一种无法遏制的冲动,就是想往那边走。

    “咦~这里是……”宫青秀似乎认出了地方,赶紧松开手揭下薄毯。

    风沙翻着白眼直挺挺的往后倒。

    宫青秀慌慌张张的扑上前抱住他,一只手按着胸口给他顺气,另一只手死掐人中。

    “我……我真不知道是您,对不起。您快,快醒醒……”

    风沙吐了口气,干呕几下,脸上总算涨起了颜色,低喘道:“憋死我了。”

    宫青秀愧疚道:“都怪青秀鲁莽。”

    风沙吃力的扭动脖子,发现宫青秀正坐在地上,他枕在人家怀里。

    什么叫温香软玉,这就是了。

    联想不久前她在演舞台上那种倾国倾城的绝俗风采,使所有人如痴如醉的绝艳美态,不禁怦然心热。

    违心的挣扎几下,最后还是宫青秀将他扶起。

    脱离怀抱,立时心生怅然若失的感觉。

    宫青秀居然不再问为什么会陷入昏迷,人还躺在床上。

    她对风沙有种超乎寻常的信任,近乎盲目的相信风沙对自己不会有任何恶意。

    当然,风沙还是要解释的。

    说是柔公主想岔了两人的关系,不小心乱点了鸳鸯谱。他已经很明确的跟柔公主说了,柔公主保证没有下次,还让他向宫青秀致歉云云。

    宫青秀温柔的倾听,似乎无论真假,都当真的听。

    风沙又道:“刚才王副卫找来过,我怕他误会,拦着没让他进屋,现在想想,可能误会更大了。”

    宫青秀愣了愣,担心的上下打量:“他没伤害您吧?”

    或许因为经历剧变,身负血海深仇,所以王龟的性子极为偏激,与其父的侠义心肠大不相同,可不是个善茬。

    “还好,柔公主在附近安排了一些护卫,把他带走了。你先别急,她们说按规矩查一下就会放人走,最多不会超过三天。”

    宫青秀放下心,柔声道:“他总是那样冲动,也是风少气量好,不跟他计较。”

    风沙笑笑不语。

    宫青秀望望窗户望望门,转回俏脸低声道:“今日迅翔商行一众高层被王宫禁卫当场缉拿。青秀想知道,是不是您的意思。”

    “这是奉柔公主令,我就帮点小忙。”

    其间情况太复杂,不是一两句能够讲清楚的,风沙也不打算跟宫青秀讲清楚。

    这位绝色舞姬钻研技艺就好,其余麻烦事他来操心。

    宫青秀美眸中透出感激神色,盈盈拜倒。

    王龟一伙人成天想着怎么跟迅翔商行作对,正因为这样,他们最清楚翔商行有多恐怖。

    那是蚂蚁仰望洪荒巨象一般的窒息感和无力感。

    无论蚂蚁怎么卖力撕咬,巨象甚至连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哪怕只是随便抬抬脚,蚂蚁便要拼尽全力逃跑。

    他们眼中无可匹敌的庞然大物,居然像死狗一样被一条条拖走。

    简单的令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带来的冲击更是巨大。

    在宫青秀看来,这简单的过程背后,恐怕隐含着呕心沥血的谋划定计,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和不为人知的危险陷阱。

    实在没想到风沙对她的承诺真的成为现实,而且还这么快。

    风沙将宫青秀扶起,笑道:“我说过的,你和你母亲欠人的恩情,我来还。那伙人想报的仇,我来报。”

    后面一句没说,他还想以此换得宫青秀和王龟断绝关系。

    宫青秀垂首沉默少许,抬起美眸深深凝注:“青秀一定和他好好谈谈,相信他会同意。”

    风沙并不看好结果,轻描淡写道:“这样最好。”

    宫青秀咬咬唇,岔话道:“不知怎么,师姐她们仍没回来,青秀有些担心。”

    风沙唔了一声:“我倒是听到点风声,好像接了一单大生意。你也知道的,宫青雅一向不服气宫大师选择了你,总想着另立门户,什么赚钱干什么。”

    宫青雅是宫青秀的大师姐,带着一群原升天阁的女剑手成为望东楼的女杀手,被风沙这个望东楼首脑卖给了云虚,不久前才屠了东鸟使团。

    这会儿肯定还在避风头,当然不会轻易露面。

    宫青秀叹了口气,垂首不语。

    正在这时,那个火纹少女急匆匆进院进屋,向风沙叩首。

    风沙有些奇怪,问道:“什么事?”

    火纹少女抬头往宫青秀瞟了一眼,没有吭声,继续伏首。

    宫青秀啊了一声,拜道:“青秀还有事,先行告辞。”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正在这少女手里受着活罪,生不如死。

    风沙起身送宫青秀离开,回到躺椅上靠好:“说吧。”

    火纹少女膝行到他身侧:“公主派人传话,迅翔商行的码头商铺皆被巡城司封住。一个姓朱的人打算刺杀三河帮吴副帮主。”

    风沙悚然一惊。

    伏剑年幼又没有经验,帮主暂时只是挂名,吴天浩才是真正管理三河帮的人。

    如果伏剑遭人暗杀,除了惹他出来报复之外,三河帮不会受到任何实际影响。

    如果吴天浩死了,伏剑一定无所适从,三河帮难免混乱一阵。

    迅翔商行占着辰流水运的半壁江山,旗下产业、码头、人手数不胜数。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一旦轰然垮台,三河帮又因陷入混乱来不及全盘接手,必定形成群狼围扑撕咬瓜分的局面。

    届时只能一家家找上去,让人把吞到肚子里的肥肉吐出来,困难可想而知。

    四灵绝对不会坐旁边干看着,除了参与抢夺,少不了煽风点火。

    风沙再能耐也不敢惹起众怒,只能徐徐图之,不知耗费多长时间才能将辰流水运再次整合,还未必抢的赢四灵。

    那个姓朱的人肯定是指朱雀主事,他派人刺杀吴天浩,分明是种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的态度。

    这么机密的情报肯定是他那个小情人透给云虚的。

    估计云虚已经安排人手保护吴天浩,仍然传急信过来,应该是担心朱雀主事调白虎出手。

    ……

第四十一章 再起波折

    云虚的人对付搞搞情报赚赚钱的朱雀自不在话下,对付白虎那群职业杀神便力有未逮。

    隐患消除之前,她肯定只敢包围迅翔商行而不敢动手,

    否则铲除命令下达那一刻,便是杀手夺取吴天浩性命之时。

    风沙很快想通事情首尾,不由暗暗气闷。

    四灵阴起人来简直防不胜防。

    这次幸好提前漏了底,否则麻烦大了。

    风沙沉吟道:“你转告云虚,对付杀手也可以找另一群杀手。”

    要不是刚才宫青秀提醒,他差点忘了宫青雅她们。

    望东楼那群女杀手不是一般的厉害,正面强袭肯定比不上白虎,暗杀行刺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若做护卫或许可以防备一二。

    白虎主攻,玄武主防。玄武卫对上白虎卫才最有把握,可惜不好动用玄武保护三河帮。

    火纹少女并不知道望东楼的事,没听懂风沙这段没头没尾的话什么意思,一对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疑惑的神色。

    风沙皱眉道:“是你听不懂人话?还是我说的不是人话?”

    火纹少女脸色剧变,一下子伏到地上,充满恐惧的颤声道:“风少当然说的是人话,是婢子听不懂人话。”

    风沙哭笑不得:“听不懂人话我要你干嘛?”

    明明一句玩笑话,偏偏把火纹少女吓得抖若筛糠,一个劲的求饶。

    风沙无奈道:“先去传话罢~”

    没过多久,火纹少女哆哆嗦嗦的转了回来,说话已经传了。然后背过身解开上衫,露出背脊,上面尽是斑斑鞭痕,血肉模糊,十分吓人。

    又转回身叩首,说已经罚过自己,期盼风少满意。

    接着便趴在那里瑟瑟发抖,弱小可怜又无助……

    风沙瞧得两眼发愣,赶紧去柜子那边取来药膏给她抹上。

    之前是说过要犯了错便要自个儿罚自个儿,若他不满意就是个死。

    那只是唬人的,这丫头不但当真,居然还动了鞭子。

    看来以前在云虚那里没少受罪,人都傻了。

    风沙心里有些歉疚,没想到她这般胆小不禁吓。

    药膏很清凉,手很轻很温柔。

    火纹少女发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鼻中发出轻微的低哼,居然露出享受的神情,以前从没有人对她这么好……

    “把衣服披上,下去吧!”

    说出去的话风沙是不会收回来的,只能往后多注意些,尽量不要吓到人家。

    不多时,火纹少女回到小院对面的排房,神态从容,脸上不剩半分痛楚神色,丝毫看不出背上刚挨过鞭子。

    进到密室,王龟居然还挺着不低头。

    心里十分恼火。

    “从现在开始,不准他昏,不准他睡,不准便溺,不准叫声停下。三天之内他还不服软,我把你们一个个全卖到红坊去。哼~鞭子给我,我先来。”

    她的火气是真被撩起来了,非要把这家伙的脊梁骨给搓成软面条。

    反正风少只说关他三天,又没说怎么关。

    ……

    风沙一直忧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四灵上使以东鸟使节的身份拜会辰流女王及其臣工,当朝要求辰流交出屠杀东鸟使团的凶手。

    这只是明面的文章,私下里四灵肯定会帮他抗下这件事。代价是流城四灵一定会以此向他发难,之后四灵会向一直维护他的四灵高层发难。

    这完全是四灵内部的事务,风沙没法引入外力相助。

    流城四灵刚刚败于他手,可想而知,肯定憋着劲想要以此翻盘。

    风沙再次踏上玄武岛,且是孤身一人。

    他露面的时候,云虚肯定躲在公主府里。

    两人现在互为犄角,只要其中一人没事,别人就会投鼠忌器。

    整座玄武岛静悄悄的,死寂的令人毛骨悚然,更像是暗藏杀机。

    “上使要见您。”

    任松亲自接待,身边再无旁人。

    风沙随他踏上环岛小径。

    走出十几步,任松轻声道:“我刚来流城便跟着您,您对我没得说,不管僧面佛面都是有的。好心提醒一句,今天不会好过。”

    风沙淡淡道:“自打我来到辰流,就没一天好过过。”

    “不瞒您,我这玄武主事恐怕做不下去了,或许会随上使返回东鸟……”

    任松苦笑一声:“我猜您八成不会出席今年的四灵聚会,估计我也不会,所以今日一见,应该是你我最后一面。”

    之前三河帮开帮大宴,当着四灵上使的面,他对风沙的反击毫无招架之力,几乎连底裤都给输掉。

    失去了对流城局势的掌控能力,便失去了坐稳这个位置的基本条件。没有丢掉性命,得以全身而退,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任松居然要走?谁来接玄武主事?风沙垂目道:“面对熟人难免碍于情面不好下狠手,换个陌生人或许对彼此都更方便些。”

    任松摇头道:“听上使的意思,他希望您继续做这个玄武主事。”

    这下吃惊不小。风沙倏然转目,盯他少许,似在判断真假。

    忽一转念,心道这一招以退为进,真的好狠。

    他之所以敢击溃迅翔商行,切断财源,正因为不是他来操心流城玄武乃至流城四灵的生计。

    如今把玄武主事的位置又丢还给他,他拿什么来养活这么多人?

    接管水运的三河帮已经被他拆分成好几份,分给了隐谷、云虚以及辰流女王。

    哪一个是好惹的,想让人家把吞下肚的肥肉再吐出来,有那么容易吗!

    这是阳谋。

    水运利润总共就那么多,养活这家就养不活那家,总之不可能养活所有人。

    人家摆明打算分而化之,然后各个击破。

    四灵上使,果然不简单,一下就抓住要害,出手不凡呐~

    任松忽然停步,轻叹道:“到了。风少请上船。”

    风沙举目相望。

    玄武左趾边挺着一叶扁舟,一个穿着素青儒袍的中年人站在船尾。

    剑眉飞扬,目如朗星,脸庞眼角隐约可见些许皱纹,鬓发胡须黑白掺杂,修剪的整整齐齐。

    一看就知道是个很有气质修养的中年儒生。

    唯一不协调是手中那杆撑船的竹竿。

    ……

第四十二章 被纨绔

    风沙扩建升天阁的时候,引入流河河水隔出玄武岛,河水绕岛形成一条环带。

    岛上沿岸被一圈半人至一人多高的花墙包围,仅是四趾作桥留下四条通路。

    玄武尚黑,人人皆着黑袍,建筑灰砖黑瓦。

    若到花季,花墙绽放的花朵也黑中透紫,色泽神秘妖异不可久视,独特的花香异常迷人不可久闻,否则终日昏昏沉沉,甚至如痴如醉状如疯癫。

    此花名为醉心,本就十分珍贵,黑色醉心花更加稀有。

    风沙花费重金从海外购得花种与花匠,精心培育数年才形成这圈花墙。

    如果不幸吞食其果实花叶根茎,便会像醉酒般昏倒,量大则必死无疑,世间无药可解。

    加上枝干有刺,尖锐刚硬;叶带锯齿,利如细刃。若被割破出血,同样非昏即亡,与环岛水带一起构成玄武岛难以逾越的屏障。

    风沙立于扁舟之首,默默注视这座他倾尽心血打造的小岛,心里说不出的感慨。

    四灵上使撑动竹竿,轻舟水飘柳叶般轻轻离岸。

    “风少大名,本使如雷贯耳,见玄武岛如此盛景,便知名不虚传,早盼与君一会。”

    风沙摇摇头,问道:“往年都是恒先生担任辰流上使,不知他还安好?”

    恒先生属于倾向他的四灵高层一脉,否则这些年他在辰流不会这么顺利。

    上使叹道:“年前恒先生突患重疾,不幸往生。”

    风沙早有猜测,得到证实仍不免心生感伤。

    至于到底是不是病死,那就见仁见智了,总之他是力不能及,多想无用。

    上使沉默一阵,似乎陪着默哀。

    轻舟沿着水带转到升天阁一侧,眼前色泽便绚烂多彩起来,空气中充满春天的气息,心情不由跟着愉快。

    风沙展露笑脸:“听任主事的意思,上使希望我重新担任流城玄武主事一职?”

    “不错。只有如此,四灵才有理由替你抗下东鸟副使以及使团共七十九条人命。”

    上使明显刻意把这两件事连到一起,风沙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如果敢说不,支持他的四灵高层便需要替他一肩扛下,将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一招叫作攻其必救,下一招必是歼其救者。

    简单来说就是围点打援。

    风沙是被围的那个“点”,支持他的四灵高层是被人打的“援”。

    反过来也一样。

    风沙为了不让支持他的四灵高层损失过重,同样成为挨打的“援”,不得不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升天阁隐约传来轻快的乐奏和欢悦的喝彩,更衬得玄武岛这一侧黑暗与冷寂。

    风沙轻描淡写道:“我接下就是了。”

    上使毫不意外,继续道:“迅翔商行可以没有,三河帮你必须交出来。”

    交出三河帮,隐谷肯定第一个不干,第二个便是云虚,第三个是辰流女王。

    风沙好不容易纠集的盟友立刻分崩离析。

    一边是遭到背叛的前盟友疯狂报复,一边是施以压力的四灵排挤,日子别想好过,真正举目皆敌。

    风沙反而笑了起来,眸中闪动幽光似乎比整座玄武岛的氛围还要令人压抑。

    “我占着三河帮三成份额,这三成可以全部交给朱雀经营。”

    “这个随你。我只有一个条件,上缴的利润比往年只能多不能少。”

    意思就是:我不管你从哪弄钱,反正我的钱不能少。

    既要上缴利润,还要维持流城四灵,就算三河帮将辰流水运全部霸占,仅仅倚靠其中三成份额也是远远不够的。

    风沙想了想:“我可以试试。我也只有一个条件,起码这次归任松负责。”

    上使不禁皱起眉头:“迅翔商行的库房被巡城司全部封押,你让任松拿什么给我?”

    他除了前来主持一年一度的四灵聚会,还会押走去年的利润,办砸哪一样回去都没法交差。

    风沙耸肩道:“你让他有本事抢啊!反正与我无关。”

    他可以默许任松派人去抢,甚至暗中相助,只要不摊明就行。

    “我以东鸟上执事特命辰流全权上使身份颁布上执事令……”

    上使似乎没听懂风沙话里的暗示,断然道:“从现在开始,撤去任松流城玄武主事职位。风沙即刻就任流城玄武主事一职。”

    摆明仗势欺人,就是要将今次该缴纳的获利全压在风沙肩上。

    风沙四下扫视,笑道:“莫不是船下藏有水鬼,如果我不接职,上使只要掷杯为号,不对,丢杆为号,就会一拥而上,将我拖下水溺毙?”

    一丝阴冷的笑意浮现在上使的嘴角:“四灵的规矩你不会不懂,敢违上令,就是个死。本使占着道理,谁能奈我何?”

    风沙沉默少许,行礼道:“遵令。”

    上使的话虽然听起来既霸道又气人,确实占住了道理。

    凡四灵中人不能反驳,否则自己的下属是不是也可以依样画葫芦,来个违令不遵?

    除非打定主意造反,否则维护规矩就是维护自己,破坏规矩必将自食其果。

    上使面露微笑,将手中竹竿深深一撑,轻舟靠往升天阁一侧的岸边。

    很快,船身震动一下便即停住。

    “离四灵聚会尚有三天,相信风主事还有很多事要忙,请吧~”

    四灵聚会那天就是上缴利润的时候,不管风沙露不露面,钱是一定要交出来的。

    风沙跳到岸上,转身笑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上使又是帮我扛事又是复我原职,此恩此德,在下一定会有回报。”

    “本使静候佳音。”

    上使嘴角含笑,明显把这当成了年轻人无能狂怒的发泄。

    来辰流之前东鸟上执事曾数次召见,再三叮嘱他加倍小心,暗示这人很有些背景,凡事需当谨慎,不能将事做绝。

    现在看来上执事全然多虑了。

    他处处占住道理,依着规矩,真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又能如何?

    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仗着有后台在个天高皇帝远的小地方称王称霸。

    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

    哼~

    不过是个爱耍小聪明的纨绔而已~

    不值一提。

    ……

第四十三章 殉奴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似乎天气总是不佳。

    空中忽然飘起小雨,天色便即阴沉下来,亦如风沙的脸色。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离清明还有几天呢!

    鬼天气,真见鬼。

    一架装饰普通的马车忽然从巷口疾驶过来,车夫灰溜溜重重拉住缰绳,在升天阁侧门猛地停下。

    火纹少女从马车上蹦了下来,同时撑开手中的油面伞顶过头。

    随着风沙登上马车,附近几个普通装扮的人影便即从巷口巷尾聚拢过来。

    火纹少女将手探出车帘做了几个手势,几人便分从左右跟在马车旁边小跑。

    马车驶出巷口,又有两辆形制几乎一模一样的马车从附近巷中钻出来,一前一后将风沙乘坐的马车护在当中,一众人旋即登车。

    风沙并不关心这些事,肘子撑着窗沿,勾指将窗帘掀开条小缝,瞧着窗外不住后退的雨中街景发呆。

    之前特意留下三河帮三成份额,就是为今天准备的。

    如果有得谈,他甚至愿意付出更多一些代价。

    可惜这位上使将事做绝了,他想退让都没有退让的余地。

    看来必须下定决心了。

    轻轻叹了口气。

    火纹少女倏然抬头。

    她一直挨风沙腿边跪坐在地板上,头垂的低低的,耳朵竖的尖尖的。

    但凡风沙有任何动静,立刻仰起小脸注视,见风沙没有作声便再次低下头。

    像只护院的小犬,既警觉又忠诚。

    “去公主府。”

    火纹少女赶紧应了一声,探出身去吩咐车夫。

    风沙打量她一下,问道:“你额上的火焰纹怎么回事?”

    火纹少女伏首道:“婢子是宫里的殉奴,自幼分派侍奉柔公主,这是殉奴的烙纹。”

    风沙不禁一愣。

    殉奴一般是敌国的俘虏,或是犯下不赦之罪的罪臣眷属。

    只有高门大阀或者累世豪门才有蓄藏。

    如果某个贵少有心学武,便会拿殉奴体会打人的手感,又或者单纯拿来泄愤,甚至用来试刀剑弓弩。

    可想而知,凡是殉奴命都不长,就算勉强活下来最后也要给主人殉葬。

    这个小丫头到现在居然没有缺胳臂少腿,实在不可思议。

    看来定是有极其过人之处,否则依云虚的个性,一个殉奴落她手里肯定早被折腾死了。

    风沙不由起了好奇心。

    “公主平常让你做些什么?”

    火纹少女身子不禁一抖:“婢子做公主喜欢的事。”

    风沙皱眉道:“她喜欢的事?”除了坑人,云虚还能有什么爱好~

    火纹少女露出无比胆怯的模样,颤声道:“公主喜欢看婢子受罚。”

    风沙不禁撇嘴。

    就知道这小妞不会有什么正常爱好。

    瞧这丫头抖如筛糠,小脸都白了,似乎连跪都跪不稳,估计没少被云虚折腾得死去活来,也不好深问下去,岔话道:“要你关的那个人老实点没有?”

    火纹少女似乎松了口气,赶紧答道:“一开始还闹,昨天老实多了。”

    任谁连着几天几夜没睡觉,受尽酷刑,惨叫还不许停,一天一把上好的药材吊着命,想死都死不掉,真是块铁也化了,能不老实吗!

    风沙哪知道面前这个又乖巧又听话又胆怯,拼命讨好他的小丫头居然有另一副面孔,还以为王龟这几天一直好吃好喝好呆着呢~

    想了想道:“算了,便宜他了,回去便放了吧~”

    火纹少女点头答应。

    这会儿,雨似乎更密了些,斜斜打在车帘上唰唰作响。

    风沙本就心情不好,听得更加烦躁,加上雨天潮湿气闷,狭窄的车厢又不通风,不免感到燥热。

    火纹少女很会察颜观色,拾起扇子轻轻扇风。

    风沙总算舒服一点。换做是伏剑,他就该摸摸人家小脑袋夸奖几句了。

    这火纹少女毕竟是云虚的人,他从来没有当自己人看,伺候好是应该的,伺候不好就该罚。

    现在也就是闭上眼睛轻哼一声,然后垫着靠枕躺眯觉。

    火纹少女更加战战兢兢,掐着脉搏摇着扇子,不敢快也不敢慢。

    过不多久,总算到了公主府,马车绕到后门。

    火纹少女赶紧下车,拍开门低声说了几句。

    公主府从来不拦风沙的车驾,马车长驱直入,居然直接将他送到了云虚的寝殿外面。

    当然,除了风沙之外,连车夫带剑侍,一个敢抬头的都没有,更没人敢偷看哪怕半眼。

    一众人身手都还不错,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唰唰唰趴了一地,恨不能把脸埋在水坑里。

    云虚穿着一袭淡绿的素色宫装,乌黑亮丽的秀发很随意如瀑披下,就那么赤足坐在寝殿门口,抚摸着一只懒洋洋圆滚滚的绿眸黑狸。

    姿势很不淑女,偏偏无损她高贵的气质,清丽典雅中难得透着一丝顽皮。

    那只绿眸黑狸忽然竖起尖尖的耳朵,圆圆的脑袋也转了过来,一下子从云虚的掌心窜走,跑到风沙腿边使劲蹭着脑袋和脖子。

    风沙蹲下揉它毛茸茸的脑袋,笑道:“隐隐,想不想我。”

    云虚满脸不悦,起身道:“吃里扒外,哼~”

    转目指着火纹少女道:“你留下,其他人滚蛋,靠近窥探者死。”

    众人赶紧退走,除了牵车的,其他人居然是用爬的,还是倒退着爬,从头到尾没人敢抬头。

    风沙将隐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的揉来揉去。

    尊卑产生权威,高低分出贵贱。总之王室规矩就是大,他来这里也不是一次两次,对这种场面早已习惯。

    只是奇怪云虚为什么会独独留下这个火纹少女,以往从来不留人的。

    云虚见风沙和猫咪亲热,似乎有些吃味:“每次你一来它就不理我,明明吃我的喝我的。”

    “你也没少凶它吧~隐隐可是很记仇的。”

    云虚冷哼一声,向火纹少女道:“吃里扒外的畜牲,还不掌嘴。”舍不得罚猫,居然罚人。

    火纹少女赶紧直挺挺的跪着,左右开弓,啪啪打脸。

    风沙将隐隐抱得更紧了些,皱皱眉头没做声。

    说也没用,云虚只会罚的更重。

    云虚心情立刻痛快多了,问道:“你见到四灵上使了?”

    风沙往火纹少女瞧了一眼。

    四灵铁律,任何有关四灵的事都不许旁人知道,否则就是个死。

    ……

第四十四章 霸道

    云虚瞧出风沙的疑惑,轻描淡写解释道:“你我现在需要一个方便传话的人。”

    两人与四灵的关系已经变得十分微妙,难免还要针对四灵做些动作,所以并不能完全信任四灵中人。

    又不能大事小事每次都亲自见面沟通,所以需要一个既不属于四灵,又可靠的人负责联络。

    风沙点点头表示赞同,微笑道:“现在我又是玄武主事了,还不快来拜见我。”

    火纹少女吓得身子剧颤,抽耳光的手都慢了下来。

    她还从未见过有人敢对高贵的公主这样说话。

    没想到公主非但没恼火,反而露出她从未见过的欣悦笑容,说的话居然充满撒娇的意味。

    “任松之前欺负我,你要帮人家报仇。”

    听到这事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整任松,可见心眼小又记仇。

    风沙摇头道:“他明确表示不会出席这次四灵聚会,并将随同上使返回东鸟,想动他并不容易。”

    云虚不免火冒三丈,向火纹少女道:“你没吃饭吗?”

    “回公主,婢子吃过了。”火纹少女答完之后下手更重。

    风沙一边抚摸隐隐,一边冷眼旁观。

    云虚这小妞尽管有些不讲道理,也不至于当他面刻意表现自己多么刁蛮霸道。

    这样除了让他倍感不快之外,得不到任何好处。

    似乎并非为了惩罚而惩罚,更像是在铺垫什么。

    火纹少女两颊很快浮肿起来,口鼻已经开始流血。

    云虚满意的轻哼一声,又道:“这个玄武主事不是白给的吧?”

    风沙不由苦笑道:“当然。”

    云虚好奇道:“他找你要什么?”

    风沙一面捋着隐隐的软毛,一面将事说了。

    云虚脸色阴沉下来:“属于我的三成是拿矿藏跟你换的。去年的获利如何筹给上面也是你的事,反正迅翔商行所有产业应该全数移给三河帮。”

    流城四灵去年的获利大半还在迅翔商行的库房里,已被巡城司全数扣押,就等三河帮接手。

    既然她占着三河帮三成份额,这些自然也可以分到三成。

    让她把吃下肚的肥肉再吐出来,太阳打西边出来都没这可能。

    风沙并不感到意外,早知道云虚是什么样的人。

    “除了我那三成,其他份额我并没打算交给朱雀。”

    云虚蹙起秀眉:“我更关心流城四灵以后获利怎么办?”

    她还是玄武副主事,朱雀缴给玄武的获利也该有她一份。

    之前这是任松操心的事,现在当然找风沙要。

    风沙歪着脑袋斜眼瞄人。

    这小妞居然敢趁火打劫。

    寝殿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火纹少女抽耳光的啪啪声,居然也是掐着脉搏,长一声短一声,竟像奏乐一般。

    只是这乐声听着实在渗人。

    云虚经不住风沙的眼神,垂目道:“当然,我那份可以暂时缓……缓半年好了。”

    风沙低头挠隐隐的下巴:“既然你这么大方,我也不能小气,那三座矿藏的三成份额还给你好了,每年获利绝对比你这个副主事拿的多。”

    云虚反倒犹豫起来。

    矿藏的事拉风沙入伙更多是想获得支持,如果风沙什么好处都拿不到,以后遇上麻烦,人家非但不会帮忙,只怕还会帮着别人跟她抢。

    云虚过去挨到风沙身边,低声道:“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稍作盘算就知道,为了玄武副主事那份获利得罪风沙实在很不划算。

    她毕竟还占着情人身份,这会儿不帮忙就算了,如果还不讲情面,非要扯人家后腿,风沙肯定会发飙的。

    火纹少女双腿不住打颤,似乎连跪都跪不住了,死命低下头,对自己下手愈重。

    在她的小脑瓜里,人物的地位全源于公主的态度。

    连公主都要对这个男人低声下气,她自然更加卑贱。

    风沙笑了笑:“我说出去的话从不收回,该你的就是你的。”

    云虚有些急了:“就算我那份你给,去年的获利你从哪筹?往后又该怎么办?不如把这三成矿藏交给朱雀。”

    这样她多少也能分到点,还拉上了四灵保驾,一举两得。

    风沙自顾自撸猫,半天没反应。

    如果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与四灵斗上一斗,这主意其实不错。

    云虚又道:“如果比往年差上太多,上使不会饶过你。”

    “你和这位上使好像都搞错了一件事。”

    风沙目光幽幽的挺渗人,嗓音竟也是幽幽的听着更渗人:“就算我不给又怎样?”

    云虚露出慌张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难道不怕上面报复?”

    风沙食指点着隐隐的额头磨蹭,嘴角溢出一丝狰狞的冷笑:“你当我给隐谷那么些份额为了什么?”

    云虚顿时愣住,仿佛被轰雷打过一般。

    她知道隐谷拿走了三河帮三成份额,只是故作不知,毕竟四灵和隐谷水火不容。

    没想到风沙居然直接挑明,透露的意思更令她不寒而栗。

    风沙轻轻蹲下,将隐隐放到地上,温柔的抚摸,说话的语气更加温柔。

    “我希望四灵聚会那天,你亲口告诉他,去年的利润找任松要,往后的利润就从三河帮那三成里扣。爱要要,不要滚。”

    就算他半分利润都不往上缴,只要辰流和辰流水运还在四灵手里,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四灵就稳赚没赔。

    这位上使可能霸道惯了,居然一步都不肯让,以为抗着个上使的名头说出的话别人就必须要听。

    或许没想过,就是不听,你能怎样?

    有什么实力,说什么实力的话,否则很可能变成笑话。

    这里是流城,不是东鸟,他有足够的实力闹个天翻地覆。

    以往还有顾忌,不敢和四灵彻底翻脸。

    可惜人家把事做绝,如果这次退让,下次想不退让都没本钱了。

    云虚露出软弱神情,低着头不做声。

    风沙摆明逼她交投名状。

    一旦迈出这一步,等于和四灵决裂,如果不迈这一步,等于和风沙决裂。

    之前闹分手,她已经吃足苦头。得罪上使以后会倒霉,得罪风沙马上就会倒霉,自然陷入两难。

    风沙目光转向火纹少女:“公主饶过你了,我说的。”

    火纹少女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

    ……

第四十五章 交易

    云虚沉默良久,忽然牵起风沙的手,柔声道:“如果我不答应,甚至投靠上使,你会怎样对我?”

    “那么明天女王会下一道谕令,废黜你王储之位。”

    云虚露出震惊神色,重重甩开风沙的手:“我是她亲生女儿,你是她什么人?”

    风沙淡淡道:“你随时可以进宫问她,看她怎么说。”

    最要命的关键时刻,辰流女王一定会无条件支持他。

    原因很简单,辰流女王是他师尊的情人,还是死心塌地那种。

    这事极端隐秘,知道的人很少。

    在风沙看来,两人的关系更像纯粹精神层面的禁锢。

    当然,他绝不认为自家恩师以精神异力玩弄人心的。

    咳~

    总之,当年女王通过四灵的关系硬是保下他,并使他流放到辰流。

    之后小心翼翼的关注,不敢让四灵有丝毫察觉。

    直到他有了些许自保的能力,才偷偷联系上他,暗中给予支持。

    如今硬生生搬出夫人,强势逼迫云虚,这小妞肯定会记恨,将来流毒无穷。

    可是没法子,他现在急需云虚鼎力支持,否则接下来的交锋胜算不大。

    云虚深深喘了几口气冷静下来,想起还有正事要找风沙谈,一指火纹少女:“看看她的脸。”

    风沙随之转目,不由一愣。

    刚还浮肿渗血的面孔居然变得光洁白皙,除了略有些浮晕,绝对找不到任何掌殴的痕迹。

    云虚娇哼一声:“她的体质十分特殊,伤口好的特别快,再严重的淤青也能迅速消肿,算得上天赋异禀。”

    风沙走去转圈打量,啧啧称奇。

    “我发现之后,特意寻来外域奇术让她修炼锻体,效果出奇的好,别说寻常刀剑棍棒伤,好几次溺在水里,甚至活埋几天,她居然都撑下来没死。”

    云虚顿了顿,惋惜道:“本来想斩断她几根指头试试,一直下不定决心,如果长不出来我就亏大了。”

    火纹少女吓得直哆嗦,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风沙唔了一声。

    原来打开始云虚让她自罚,便是为了此刻介绍她的神奇,用以勾起他的兴趣。

    他的确很有兴趣。

    “我想用她跟你换三河帮副帮主吴天浩。她是我的剑侍首领,手下还有两队剑侍。人可以继续在我这儿挂职,实际归你,你绝对不亏。”

    不管将来与风沙关系如何,都不会消减云虚对三河帮的企图。

    帮主伏剑本就是她的密谍,如果还能掌握负责具体事务的副帮主,那对她就太有利了。

    风沙有些心动:“其实吴天浩还不是我的人,我不反对你把关系接过去。”

    云虚略感意外,沉吟道:“也行,就这样说定了。”

    两人随便几句话就决定了一群人的归属和未来的命运,简直就像菜市买菜卖菜一样简单,甚至都没为点零头锱铢必较。

    “至于其他事,等我见过娘亲再来和你谈。”

    “请便。我就在这儿等你。”

    云虚见风沙如此笃定,心中不免忐忑起来,咬咬牙扭身去了。

    风沙蹲到火纹少女面前:“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火纹少女赶紧拜过新主人,然后怯生生道:“婢子不配有姓名,公主叫婢子剑奴。”

    贱奴?风沙听着可怜:“我给你起个名字,嗯,就叫云本真好了。”

    “云虚”这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取自师尊留下的一首小诗,后面一句有“本真”二字。

    既然原本是云虚的人,干脆就姓云,“虚”对应“本真”也算合适。

    火纹少女剧颤一下,伏首道:“婢子是剑奴,不配有姓名。”

    风沙皱眉道:“我说配就配。”

    火纹少女听出他语气不快,吓得又抖起来,抬手抽自己耳光,抽一下便说一句:“婢子叫云本真。”

    风沙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上次就跟你说不要伤脸。以后千万别这样,丢我面子。”

    他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

    如果一个人打小就被作贱,一切种种完全取决于主人一个念头,任何反抗都无济于事,只会加倍痛苦,甚至导致死亡。

    时间一长,恐怕再也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念头。反而会更加依赖,甚至感激,认为自己的性命乃至一切都是主人赐予的,视主为天,比寻常人更加忠诚。

    可惜云虚似乎做过了些,只有惩没有赏,使人感到恐惧感觉不到亲近。

    云本真听得吩咐,立刻停手:“婢子知道了。”

    风沙伸手摸摸她的脸蛋,笑道:“知道就好。”

    云本真愣愣的瞧着他,感到掌心说不出的温暖,似乎有股莫明的热力透过脸颊直接暖到心里。

    风沙收回手,努嘴道:“去陪隐隐。”

    隐隐趴在旁边眯着眼睛打盹,无聊的甩着尾尖。云本真居然不敢弄醒它,伏身过去轻轻给它梳毛。

    隐隐比她尊贵多了,惹它生气是要受罚的。

    风沙瞧她战战兢兢的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

    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云虚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进门一脚把云本真踹个跟头:“滚。”

    隐隐尖唤一声,从云本真怀里窜走。

    云本真赶紧爬回来乖乖趴好,位置刚刚好,似乎等着再挨一脚。

    风沙冷下脸,斥道:“她现在是我的人,要打要骂也轮不到你。”

    云虚俏脸铁青:“你居然为一个贱婢吼我!”

    风沙淡淡道:“随你怎么想,总之我的人轮不到别人罚。”

    “对你来说,我算别人?”

    “当然,情人又不是老婆,你也不愿意我插手你府中的内务吧?”

    云虚顿时不做声了。

    云本真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震撼神情。

    她从没想过有人敢当面呵斥公主,更没想过她的新主人居然会为了她去呵斥公主。

    主人在保护她!主人会保护她!

    云虚挨风沙身边坐下,幽幽道:“我在你心中是不是就是只井蛙。上蹿下跳,自鸣得意,时不时还蹬你一脚,岂不知你一个念头就能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

    风沙摇头道:“井蛙不至于,有点恼人倒是真的。”

    小美妞这点还是不错的,再愤怒也不会失去理智,像疯婆子一样歇斯底里。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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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风之花雨介绍:
人人都喜欢美人,风沙喜欢成就美人。路数邪门的幽诡妖女,圣洁无暇的清丽仙子,冷艳娇娆的江湖帮主,名闻天下的绝色舞姬,掌控一国的冷酷女王……性格迥异的美人一一现身于残酷的乱世,成为当世瞩目的焦点,肩负起不同的使命,推动天下从纷乱走向统一。作为操纵和塑造者,风沙始终处于少有人知的幕后,历史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岁月的灰尘渐渐掩盖至深埋只剩一句:若见花雨,必是兴风。郑重强调:本文很正经*3兴风之花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风之花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