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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三章 好狗

    风沙慢半拍的疼回神,敛目道:“契丹使团已被萧燕清洗了好几遍,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中,我相信她不会对你动手。”

    云虚粉面浮怒,嗓音转冷:“那支箭本来射向我的脑袋,因为箭头裹了漆毒,比原先略重,所以失了准头。这是路凡告诉我,他的箭法你是知道的,不会看错。”

    路凡乃是云虚的表弟,辰流使团的副侍卫长,生得俊朗不凡,更是年轻有为。赵正使的大女人赵辛是他的老婆,赵茹是他的小姨子。

    辰流使团的侍卫长名义上是宫青雅,实际上路凡才是云虚的心腹,全权负责云虚的安全。

    尽管他与四灵没什么关系,还是经常随侍云虚身边。

    如今也在旁边护卫,跟流火站一起。

    云虚话语中透着很明显的怨气,显然对于这次遇刺,犹在后怕,不肯善罢甘休。

    风沙皱眉道:“真想要你的命啊!”

    云虚寒声道:“我跟她无冤无仇,她杀我干什么?莫不是重为燕国公主,感到当初为奴为婢的日子不堪回首,所以要杀知情人灭口?”

    这番话里有两层意思,层层带毒。

    第一层意思:既然萧燕感到不堪回首,要杀知情人灭口,那就绝对不会放过风沙这个“首恶”。

    如果风沙否认这个判断,或者不愿追查,又或者不愿为她报仇,那么第二层意思就来了:是不是风沙你指使萧燕派人杀我。

    风沙不答反问:“萧思你还记得吧?”

    “江陵的时候,他找了几个大人物明求暗胁,逼着我找你讨回未婚妻萧燕。现在想来,他是燕国公主的未婚夫,契丹的身份绝不会太低。”

    云虚疑惑道:“你突然提他干什么?”

    风沙淡淡道:“萧燕早先跟我提过,萧思已经知道她到江宁,正在兼程赶来,想必已经到了。”

    云虚冰雪聪明,会悟道:“你想说萧思派人刺杀我?那又怎样?以两人的关系,谁做都一样。”

    风沙摇头道:“自打萧思没能从我手中救回萧燕,萧燕恨死他了,根本不想嫁给他,两人不是一挂的。”

    云虚没好气的道:“她不想嫁给自己的未婚夫,难道还想嫁给你?哼,也是,她给你当了那么久的贴身剑侍,早被你吃干抹净了,哪还有脸嫁给别人?”

    风沙笑了笑道:“对,和你一样,所以你还想动她吗?”

    云虚还真没被风沙怎样过,顶多受些调戏,大发娇嗔道:“怎么和我一样?我是你的情人,她是你的奴婢。我问你,你帮我还是帮她。”

    风沙苦笑道:“如果真是萧燕派人杀你,我拼着大局破了,也一定给你找回场子。如果这件事从头到尾与她无关,我撑不住大局,你能好过吗?”

    听到“大局”两个字,云虚瞬间冷静下来,问道:“你想怎么办?”

    “我现在就去找萧燕问问情况,顺便把北周使团驻地灭了,以吓吓契丹人。”

    风沙含笑道:“刚才我让任松急调些重型军械过来,你不是总抱怨君山青龙是个无底洞吗?待会儿看过白虎三弓床弩的威力,你就知道有多值了。”

    云虚果然露出期待的神色。

    任松忽然靠近,流火一个跨步拦下。

    风沙转头道:“让他过来。”

    任松近身冷笑道:“北周使团派出几队人试图潜到附近,带了弓箭和火油,明显打算跟契丹人里应外合,要不是派人围他们,还发现不了呢!”

    云虚奇道:“他们不怕之后遭到报复?”

    风沙嗤嗤笑道:“我保证他们射了箭、放了火立马就跑,绝对不敢伤我们的人。之后既好跟契丹人交代,跟我们也有话说。”

    任松一拍脑门,笑道:“风少说得太对了。我还在奇怪,为什么他们每个人仅带着一支箭,原来是打定主意做个样子。”

    云虚嫣然道:“契丹人养得好狗。”

    风沙问道:“围好了吗?围好我就去了。”

    任松点点头,又道:“我看还是多带几个人,以策万全。”

    风沙摇摇头,领着云本真和流火、授衣姐妹透过白虎快弩阵,大步接近契丹使团驻地。

    契丹驻地坐落于小坡之上,无异于一个占据高地的小型城寨。

    垛口处居然仅有寥寥望哨往外窥视,弓手都没几个,寨门更是连合拢没有完全合拢,仅是虚掩。

    萧燕似乎得了报讯,缩在寨门后面探头探脑,瞧见来人是风沙,探出半边身子,摇着弯刀叫道:“这里,这里。”

    风沙加快几步,侧身进了寨门,举目一扫量,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门后皆是挎着刀弓的契丹骑士,明显没有半点据守的打算,一副随时准备出击的架势。

    别说白虎卫人手三把快弩,就算光以弓箭,也能把这些骑士堵在这窄窄的寨门里出不得半步,甚至仅靠枪林都足以把寨门封死

    契丹人擅射,如果依仗垛口居高临下,以弓箭防守,或许尚能守上一阵,想着让骑兵由寨门出击,对上三连发的白虎快弩,跟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萧燕欢喜道:“我就知道你会来帮我,我也知道你和外面那群人有关系,恐怕很为难。所以不要你帮忙,只管到上面呆着,我出去杀敌给你看。”

    风沙含笑道:“你跟我一起来。”

    萧燕愣了愣,为难道:“我要带队。”

    风沙失笑道:“出什么击,那叫找死,跟我来就是了,叫你那些手下也都上去。”

    怎么就找死了?萧燕颇为不忿,毕竟不敢忤逆他,扭脸过去以契丹语唧呱几句。

    几个领头的契丹人迅速翻身下马,簇拥着萧燕,跟着风沙登上箭楼。

    风沙站在垛口往外扫量几眼,向萧燕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萧燕哼道:“我怎么知道,突然来一群人把我们给围了,我就认识任松,居然还敢跑来咋咋呼呼,我射了他一箭,他躲得挺快,然后就跑了。”

    风沙不动声色道:“不久之前,柔公主在城东郊遇袭,袭击者放出了鹞鹰。对,就是现在天上那种鹞鹰。”

    萧燕在风沙身边呆了那么久,当然知道云虚就是柔公主,喃喃道:“难怪。”转回神又急道:“不是我的人,我杀她干什么。”

    风沙嗯了一声道:“我也觉得不是你。”抬手打了个手势。

    ……

第五百五十四章 吓唬

    战争是残酷的,大漠草原上的战争更加残酷。

    赢者杀光所有的男人,虏获他们的女人和孩童。

    萧燕打小随着部落勇士南征北战,从草原的尽头打到海角的天边。

    被她亲手杀死的人,甚至比同龄的少女此生见过的人还要多。

    所以她从来不觉得杀人有什么残酷的,被她杀死的人没有机会觉得残酷。

    残酷使人震撼,震撼使人恐惧,恐惧使人屈服。

    萧燕本以为快马弯刀就是人世间最厉害的兵器。

    直到她看见了白虎三弓床弩。

    八牛之力才能绞满弦,以枪作矢,每杆枪都比最魁伟的契丹大汉还要高上不止一个头,一弩三枪,千步之内,夯实的城墙都能打进去。

    依据不同的功用,可以更替不同效用的枪头,如今换成了月牙形。

    新月弯弯,寒芒微澜。

    数架床弩排成三排,开始绞弦,准备交替激发。

    令人牙倒的绞弦声惊心动魄的响起,令人心脏漏拍,不由自主的开始心慌意乱。

    突然间,风啸盈天。

    下一刻,喀拉巨响。

    寨顶望哨被一杆巨箭瞬间削掉脑袋,尚未来得及落地,主厅轰隆隆的连顶带墙垮掉一半,巨箭余势不消,已然跨院而过,击垮了对面的梁柱和一整片房墙。

    仿佛虎掌蓄力拍击,稍蓄力,再拍,又蓄力,继续拍。

    砖木如薄帛,利爪裂碎之。

    北汉使团驻地内的一栋栋建筑,真好似被一只巨大的虎掌连殴带抓,肉眼可见的迅速瘪塌下去,升起腾天的粉尘与震耳的轰鸣。

    粉尘中透着瘆人的血花,轰鸣中掺着绝望的惨叫。

    房塌墙更垮,许多人不顾一切的往外奔逃,无头苍蝇般乱窜。

    白虎快弩四方攒射之。

    那不是箭矢,那是箭墙,更是箭浪,也不止一堵,更不止一浪。

    一堵接着一堵,一浪高过一浪,起起伏伏的组成一座又一座浪峰,端得连山绝壑。

    箭墙过处,无一人形。箭浪拍人,漫天暴血。

    放眼望去,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红如故。

    不过盏茶工夫,北汉使团的驻地已被彻底摧毁,只剩犬牙嶙峋的残垣断壁,以及触目惊心的断臂残肢。

    崩弦箭啸声倏停,天地间一片静寂。

    包括萧燕在内,没有一个契丹人的脸上还剩得下半点血色。

    北汉驻地紧挨着契丹驻地,也临近绣山坊的中心地带。

    简而言之,观战的使团,绝不仅止契丹一家。

    被活活吓成小白脸的,也绝不止契丹人。

    弩声零星的响起,每一声都让人胆颤心惊

    废墟中任何动静,无论人乱跑,还是风吹物,全被数把快弩瞄准招呼,崩崩脆响,直到不动为止。

    床弩威力太大,毁坏太快,震撼到让人来不及害怕。

    如今狩猎一样的短促弩声,真正令人生出无穷恐惧。

    傻子都看出来了,这就赶尽杀绝的意思。

    好像一顿重殴把你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偏又不立马结果你,反而好整以暇的掏出小刀子,一片一片的慢慢割到你断气。

    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住濒死且等死的感觉。

    废墟之中,哭泣声有之,咒骂声有之,哀求声有之。

    其中有男有女,种种形态言语,不堪入目、不堪入耳。

    可惜完全没用。

    弩声还是不紧不慢的零星响起,偶尔伴着几声短促的惨叫,又或者维持很长的哀嚎,渐渐因血流干而不再可闻听。

    极其压抑的气氛在各家驻地之间弥漫升腾,盖顶乌云一样笼罩住整个绣山坊的天空。

    萧燕忽然拉了拉风沙的袖子,可怜兮兮的道:“我没有派人杀她。”

    同样的话,之前她说了一次,那是因为风沙的关系。

    现在又说一遍,是因为契丹使团的驻地也被四灵围着呢!而且比北汉使团那边只多不少。

    能让萧燕害怕的人不多,能让她害怕的事也不多,现在她却很害怕。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动了冲出去救北汉使团的念头,现在这个念头早就被挟着暴雨的狂风彻底压灭,连火烛熄灭之后的袅袅青烟都没了。

    北汉使团没能撑过一顿饭的时间,她估计自己这边恐怕不会撑得更久。

    风沙再次嗯了一声,再次道:“我也觉得不是你。”

    萧燕小声道:“你让他们撤走好不好?”

    风沙点点头,打了个手势。

    任松远远看见,回以颌首。

    哨音长长短短,围着契丹使团的白虎卫依次收弩,井然有序的分批撤离。

    萧燕喜动于色,笑道:“我就知道你说话最管用。”

    她身后的一众契丹人发出或轻或重的舒气声,看风沙的眼神从未如此友善和敬畏。

    风沙歪头道:“萧思是不是也有你们养得那种鹞鹰?”

    萧燕性子蛮,人不笨,俏目凌厉起来:“他身边有个养鹰人。算算时间,他也该到几天了。我说怎么不来找我,原来是他对柔公主下手,居然还敢嫁祸给我。”

    风沙问道:“你能杀他吗?”

    萧燕神情微变,转头让手下全部滚远点,转回脸又露出哀求神色:“祖母死疼他,我可以气死他,但不能真的让他死了,否则祖母也活不成。”

    风沙没吭声。

    萧燕忙道:“我求你了,你就饶他一命好不好?”

    风沙想了想道:“如果云虚没意见,我也没意见。”

    其实他倒是很想替云虚宰了萧思报仇,奈何以云虚的行事风格,恐怕更愿意把这笔要命仇恨拿来换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真要帮她把仇报了,恐怕还会落个埋怨。

    风沙又不傻,才不想自讨没趣。

    萧燕甜甜的笑道:“你没意见就好,我现在就去求柔公主。”

    云虚毕竟还是辰流的公主,相比四灵,她更在乎辰流的利益,平常不少事都要求萧燕帮忙。

    两人在江宁见面的次数远比她跟风沙多多了,所以她很有信心说服云虚。

    风沙没好气道:“现在不行,注意影响。”

    萧燕一直很听他的话,如今更听了,使劲的点头,又道:“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现在手上没有几个漂亮的处子,等回到燕京,你要多少,我送你多少。”

    风沙翻了个白眼,更没好气。

    ……

第五百五十五章 获益

    风沙没有猜错,六位上执事的确不在乎灭谁,在乎的仅是四灵的面子。

    在四灵大会召开的前夕,这是最大的大局。

    风沙撑起的那个大局与之相比,小上不少。

    两个大局相撞,六位上执事必须两害相权取其轻。

    真要灭掉契丹使团,后果当然严重,所以六位上执事把带队的任务交给了任松,其实就是给风沙挽回局面的机会。

    如果风沙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六位上执事只能舍小顾大。

    如今竟是两全其美,自然皆大欢喜。

    当然,仅是四灵欢喜,其他各方无不噤若寒蝉。

    连隐谷都暂避锋芒,一时失声。

    哪怕两方极不对付,隐谷也不会选在四灵大会这种时间节点找四灵的麻烦。

    大家都是有默契的,打人不能打脸。

    如果隐谷举行类似的重要活动,四灵同样也不会于期间搅局。

    云虚遇袭,的确是有人坏了默契,更坏了规矩。

    四灵发起报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报复才不正常。

    风沙乃是本次事态最大的获益者。

    一招祸水东引,一举将对他极为不利的形势变成极为有利。

    不管六位上执事如何于内部决策,在外人看来,的确是他护住了契丹使团,并且成功让四灵转攻北汉使团。

    今天能够庇护契丹使团,明天自然能够庇护别人。

    今天能够让四灵灭掉北汉使团,明天自然也能够灭掉别人。

    北汉使团用人命证明了风沙对四灵拥有实质且强大的影响力,更像大权在握的四灵少主,而非被废黜的四灵少主。

    ……

    北汉使团驻地被彻底摧毁之后,四灵很快从绣山坊撤走。

    掀起的风波一时难平,造成的影响仍在延烧。

    风沙才回芙闺楼不久,别院陆陆续续来了一堆客人。

    多是百家派人打探情况的,大都带了丰厚的礼物,交好的意图十分明显。

    平常已经有很多人千方百计的想要登门拜访,今天尤其多,送来的拜帖不一会儿就堆满了李玄音的案头,翻都翻不完,还个个颇有身份,不是高官就是显贵。

    李玄音还没见过这种场面,不放怕得罪人,都放的话,姐夫肯定见不过来,最后还是流火帮忙处理,把大部分人推给马玉颜。

    与风沙关系交好的钱玑、周司徒也派人登门,还有易夕若代司星宗派人询问情况。

    这些人就需要风沙亲自接见了,告之“没有后续”,以供他们对将来的形势作出正确的判断。

    再晚一些,来了一位宫内的大总管,向李玄音传旨。

    明面上是唐皇赏赐女儿一些鹅黄被帐之类的物什,实际上另有目的。

    一国使团竟于各国使团云集的驻地之内被人强行歼灭,绝对算得上天大的丑闻。

    已经颜面尽失的唐皇和南唐朝廷必须要给出一个过得去的说法和交代。

    谁都可以推脱、可以躲开,唯独唐皇推无可推、躲无可躲。

    偏得隐谷默不表态,根本无处借力。

    李泽肯定会落井下石,打压他这个父亲兼皇帝的权威,有多头疼可想而知。

    绝对不能扯上四灵,又绝对绕不开四灵,只好通过女儿向风沙递话、问话。

    不弄清楚四灵的态度,唐皇连是否派人给北汉使团收尸都举棋不定,天知道四灵有没有故意曝尸于众,展示威慑的意思。

    李玄音找风沙问道:“父皇传密信告诉我,北汉使团驻地被夷为平地,难怪刚才听到巨大的轰响。我还在纳闷出什么大事了。到底谁这么胆大包天?”

    风沙不动声色道:“天干物燥,北汉使团有人不小心致火起,引燃了一大批贮藏的火器,把驻地炸成了一片白地。”

    李玄音诧异道:“在驻地私藏火器?他们想干什么?”

    风沙正色道:“这正是问题所在,北汉使团显然意图不轨,实是自作自受,怪得不得别人。”

    这是透过李玄音给唐皇指点迷津,告诉他怎么处理掩盖此事。

    反咬北汉一口是最好的办法。

    反正北汉使团的人都被杀光了,死无对证。如果再放上一把大火,保管什么证据也找不到。

    目前北汉极其衰弱,又正配合契丹与北周打仗,短时间内无暇他顾,很可能选择吃哑巴亏,就算有心报复,也不会大动干戈,顶多小打小闹做个样子。

    如此一来,南唐有了可以示众的交代,唐皇也算找回颜面。

    尽管将来可能会付出的代价,尚处于可以承受的范围。

    要不是瞧在佳音的面子上,风沙才不会凭白给唐皇漏口风,还帮忙出主意,怎么也要先狠狠宰上一刀。

    李玄音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父皇为什么要我问你?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风沙苦笑道:“哪来那么多问题,跟我能有什么关系,别忘了我的身份,就算被废了,消息还是蛮灵通的。”

    李玄音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自从风沙交给她一大批产业打理,她就知道姐夫不但很有钱,而且很有势力。

    要知道江宁府乃是大唐国都,各类产业的背景极其复杂,一个个后台大得惊人,不光有本国的高官显贵,皇室的产业也所在多有,外国的权贵同样没少涉足。

    那些个产业,绝不是有钱就能买下的,更别提一买好几条街,连同街面上的所有铺面。

    这得摆平多少大人物啊!别说她一个空有名义,没有实权的公主,就连她那个太子哥哥出面都未必搞得定。

    一个被废黜的少主,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李玄音怔怔地盯着风沙打量,终于忍不住问道:“姐夫,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风沙失笑道:“你自己不都说了吗?我是你姐夫啊!”

    李玄音嗔道:“你知道人家问的不是这个。”

    风沙笑了笑:“小姑娘家家的,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柳艳跟我说过,她怀疑很多事情你都是幕后黑手。奈何你的势力太大,足以一手遮天,什么都查不下去。我一直不信,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风沙歪头道:“谁势力大谁就是幕后黑手?世上哪有这种道理。她怀疑很多事情,都是哪些事情?”

    李玄音顿时警惕起来:“别想套我的话。”

    ……

第五百五十六章 郁闷的武从灵

    李玄音显然深受柳艳的影响,对风沙充满警惕和怀疑。

    想要扭转一个人先入为主的观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风沙把李玄音身边信任的伙伴全部搞定,转回头一起针对萧燕,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改变李玄音对他的态度。

    风沙除了在心里叹口气,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慢慢来。

    李玄音担心自己被姐夫套出话来,忙说父皇派来的大总管还等着她回话,匆匆起身离开。

    流火恰好进门,报说何子虚来了。

    风沙心中大喜,赶紧相迎。

    何子虚这个时候登门,说明他最期待的事情已经十之九八。

    何子虚行礼之后,郑重道:“隐谷对契丹使团转危为安感到庆幸,正在对风少提出的条件做最后的斟酌,少主将在近日约见,望与墨修达成正式的约定。”

    风沙含笑道:“静候佳音。”

    何子虚这番话表明隐谷内部已经形成统一的意见,仅需要一点时间整理及修订细节。

    事情几乎板上钉钉,他再与王尘见面之日,就是订立约定之时。

    肯定会在四灵大会之前。

    何子虚又道:“隐谷对北汉使团遇难一事感到愤慨,希望风少代为转达我们的态度,类似的事情不可再有,否则隐谷不会坐视不理。”

    风沙撇了撇嘴,回了句:“知道了。”

    何子虚这番话听着义正辞严,其实虚伪透顶。

    不可再有的意思等同于:这次就算了。

    不会坐视不理意味着会插手,至于插手到什么程度,还不是要视情况而定。

    把何子虚送走之后,风沙拉着云本真道:“想办法找到萧思的下落,这件事明面上完了,私下里还没完。”

    云本真露出不解的神情。主人已经答应萧燕,只要柔公主不追究,他就不追究,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如果不是我处理得当,好不容易撑起的大局已经破了。”

    风沙轻哼一声:“届时将引出一大堆麻烦,要命还不至于,焦头烂额则一定。萧思多谋善智,不是个乱打乱撞的人,我怀疑他洞明局势,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云本真啊了一声,没有听懂。

    风沙解释道:“如果这件事真是萧思干的,看似拿云虚开刀,其实目标肯定是我。”

    云本真总算听明白了。既然萧思有意针对性,那么有一就有二,不会善罢甘休。

    “婢子这就派人去查,一定尽快把他找出来。”

    风沙叮嘱道:“叫伏剑出人手,嗯,可以从三河舰队调人在城外查探,另外请金陵帮帮忙查城内。我不信一队骑士还能藏不见踪影。”

    云本真出门之后,过了半晌返回,说安排好了,想了想又道:“婢子在大厅看见了女扮男装的武从灵,出去的时候她在,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好像在等人。”

    风沙奇道:“她来芙闺楼干什么?一个人吗?”

    “还有她的婢女夜娆。”

    风沙沉吟少许,向流火道:“你装作不经意的和她照个面,寒暄几句,探探她来干什么。”

    流火领命而去。

    绣山坊出事的时候,武从灵正呆在东鸟使团的驻地,与北汉使团的驻地相距不远。

    因为位置的关系,视线被阻隔,她仅能看见契丹使团驻地的一角,只知道两个驻地都被人给围了。

    亲眼目睹北汉使团被风卷残云般彻底摧毁,其他情况并不清楚。

    不久之后,她的哥哥和东鸟正使忽然联袂而来,让她给风沙送份礼物,要求一定要亲自送到风沙手上,最好还能邀请风沙赴宴。

    两人还是老一套,搬出武从灵的生母,话里话外充满逼迫的意味。

    武从灵再不情愿,也只能捏着鼻子同意。

    她倒不是不想见风沙,但是很不情愿被人逼着见风沙。

    人还没离开驻地,周二小姐居然也派人传来急信,想通过她见风沙一面,越快越好。

    这下武从灵更郁闷了。

    早在之前,周嘉敏多有暗示,希望通过她与风沙多多联系,以此换来她帮东鸟使团与李泽搭上关系。

    借口还是想和风沙商谈不恨坊与升天阁的合作事宜。

    武从灵聪慧过人,这种挂羊肉买狗头的理由蒙她一次就够了,当天回去就想明白了,两人的关系恐怕很不单纯。

    她曾经被逼迫着和风沙联姻,尽管被拒绝、心里再不爽,对风沙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难以言述的感觉。

    一想到自己居然要帮一个女人搭线与风沙偷情,武从灵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又像被狠狠地掏空了一把,别提多不是个滋味了。

    磨磨蹭蹭的来到芙闺楼之后,更是百般犹豫,好不容易咬着牙去到花园中的别院之外,等候给风沙送礼的人竟是成群结队。

    多似管家之流,身边带着一位或者数位妙龄少女,无不容貌上佳,更是气质各异,环肥燕瘦,样样俱全,一个赛着一个花枝招展。

    别院的院子里简直比芙闺楼的大厅里还要莺莺燕燕。

    武从灵死活拉不下脸混迹其中,阴着俏脸返回大厅,寻了个醒目的地方就座,打算来个守株待兔,指望风沙路过,她再“无意中”撞见。

    反正不是她上杆子跑去求见,还得随着那些一看就知道用来送人的女子一起低三下四的等候人家接见。

    至于风沙到底会不会出门,会不会路过大厅,会不会看见她,看见她会不会打招呼,她都不愿意深想,单纯一厢情愿。

    等了许久,越等越气,且是胡思乱想的闷气,桌上摆的一花瓶的鲜花都被她揪光了花朵,揉烂了花瓣,洒了一地,碾踩成泥,端得满地彩印。

    流火快步进到大厅,转目寻到武从灵,靠近后故意咦了一声,上来福身道:“婢子拜见……嗯,武公子,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不恨坊开业那天,主人和武从灵对赌,她和妹妹一直在旁边侍奉,彼此都认识。既然人家女扮男装,自然开口叫公子。

    武从灵心中一喜又是一怒。

    喜的是终于见着风沙的人了,怒的是风沙居然不是亲自来见她,真可恶。

    ……

第五百五十七章 享灵

    正在流火向武从灵套近乎的时候,夜娆忽然媚目一迷,向武从灵附耳道:“公主,张泪在那边,正在笑呢!”

    武从灵转目扫视,俏脸立黑,咬着牙恨恨道:“不要理他。”

    之前张泪趁人之危,以东鸟的尴尬处境迫使她屈从,这段日子没少带着她到处亮相,话里话外以未婚夫自居。

    明面上看似对她挺不错,其实毫无半点尊重可言。

    更像是当众炫耀一尊贵重的花瓶,拿出来任人观赏,任人羡慕,任人嫉妒,任人惊叹,任人点评。

    私下里则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时刻提醒她有求于人,所以应该任凭摆布,甚至多有轻佻的言行。

    武从灵倍感羞辱,奈何的确有求于人,只能压着心火装哑巴,故意显露了几次武功,暗示别把她惹急了发飙,勉强维持住最后一点尊严。

    直到她和周嘉敏搭上关系,立马把张泪这个中人抛下不理,故意和周嘉敏拉近关系,让张泪狠狠吃了顿排头不说,还警告张泪不准再纠缠她。

    抛开中人十分不地道,反坑中人更是大忌。

    武从灵图个心里爽快,根本不计后果。

    岂不知张泪乃是南唐的高官,更是李泽的首席幕僚,心腹之臣,手掌实权、参赞机密。

    对他来说,多一位可以帮忙吹枕边风的盟友总归是好事,至不济也不要吹成邪风。

    然而,枕边风再强,吹不动扎根的磐石,起码现在吹不动。

    毕竟周嘉敏仅是李泽的情人,目前没有上得了台面的身份。

    换言之,张泪可以给周嘉敏面子,也可以不给。

    武从灵知道张泪的心眼小,肯定憋着劲报复,最近特别留意,小心提放。

    奈何小女子实在小瞧了大人的手段,绝不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

    一大群豪客富商包下了秦淮河上大小近百艘画舫,以及十数间风月场。

    几乎一夜之间,秦淮两岸日夜奏唱起不知由谁编写的艳词,配以同样不堪入目的艳舞。

    艳词没有指名道姓,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描写的女主就是东鸟的公主。

    街头巷尾也开始流传一些不堪入耳的小道故事,内容相当刺激。

    南唐和东鸟之间大仗不多,小仗不断,南唐朝野乃至民间多少对东鸟有些敌视。

    加上东鸟向南唐俯首称臣,遣派皇子与公主出使江宁为质。

    所以,南唐臣民在心理上对东鸟拥有一种优越感,东鸟公主的香艳故事自然大受欢迎,更难免将自己带入故事之中,有一种亲身参与的兴奋感。

    这种感觉会使故事仅靠口耳相传就能够迅速风靡,并且迅速演化出无数版本,何况还有人大肆的推波助澜。

    这一招实在太阴毒,别说武从灵拿张泪毫无办法,就算把张泪干掉,她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张泪带着几名亲随过来,含笑道:“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从灵,几天没见,越发水灵,女扮男装,更是别有一番风情。”

    武从灵没想到会在芙闺楼撞见张泪,尽管恨得牙根痒痒,所能做的也仅是脸若寒霜,转头不理。

    张泪皮笑肉不笑道:“我刚包下这里一间阁楼,改名为‘享灵阁’。正所谓享灵有秩,奉乐以迎。嘿嘿~我尚有事在身,从灵不妨先去,我稍后就到。”

    “衔冤昔痛,赠典今荣。享灵有秩,奉乐以迎。”出自郊庙歌辞,乃是祭祀用的乐章。

    “享灵”的享在这里显然是“享受”的享,“享灵”的灵则是从灵的灵。

    这番话不仅一语双关,充满暗示和调戏,还带着浓重的威胁意味。

    武从灵那对异常荡漾的美目焰火似喷,怒道:“你要我去我就去?我偏不去。”

    张泪笑容不减道:“没关系,在我今天离开芙闺楼之前,享灵阁的门都将为你敞开。好心提醒,之后再想进的话,难了。告辞。”

    武从灵回以冷哼。

    夜娆神情相当紧张,唇张又合,想劝又不敢。

    流火小心翼翼的道:“他明显不怀好意,不知憋着什么坏水,公主要当心啊!”

    她好歹也在风沙身边伺候了一段时间,知道这些掌权的人物绝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既然张了嘴,那么一定有后手,更有把握。

    武从灵冷冷道:“我死也不去,他能把我怎么样?”

    夜娆曾是王崇的侍姬,知道这些大人物一旦看上某个女子,多得是手段让人屈服,忍不住小声劝道:“公主不必在言语上冲撞他,婢子过去说两句软话哄……”

    武从灵羞恼地打断道:“你又皮痒了是吧?”

    夜娆只好闭嘴。

    正说话间,大厅左右的楼梯各奔下一队仅披着轻纱的风月女子,同时奏乐声响起,唱女唱词,舞女作舞。

    端得词艳,更见舞媚。

    正是编排武从灵的那首艳词,居然就当着武从灵的面又唱又跳,引得楼上楼下的客人纷纷引颈探视,不乏怪叫喝彩。

    武从灵气得全身发抖,本来霜冷的脸色瞬间唰白,而后涨红,似欲滴血。

    流火听了几句,神情微变。

    夜娆目露恐惧的神色,她终于知道张泪话语的意思了,如果公主今天不乖乖去享灵阁奏乐相迎张泪,这场风波将愈演愈烈。

    流言可杀人,蜚语可诛心,要么被活活逼死,要么登门求饶。

    忽然有人大声叫道:“哟,那位不就是东鸟公主吗?像,像,真像,百闻不如一见,生得果然水灵。”

    有人附和道:“哎呀!居然还女扮男装,更有一番风情。”

    众人皆寻着望向武从灵。

    有人起哄道:“不知东鸟公主是来这儿逛逛,还是打算被人逛逛。”

    大厅上下顿时哄然大笑,笑声之中充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乐女的奏乐更疾,唱女的唱声更腻,舞女的扭摆更媚。

    武从灵的脸蛋更红,拳握更紧,怒火更甚。

    众人见状,笑得更大声,言语更狂浪,目光更无忌。

    武从灵腾然起身,一言不发的往楼梯那边走。

    夜娆忙跟上道:“门在这边。”

    武从灵森然道:“谁说要走了?去享灵阁。”

    流火急道:“不行。”

    武从灵摆明怒火中烧,想跟人家拼个鱼死网破。

    可是,手段这么阴毒的人,能给你鱼死网破的机会吗?

    跑去就是自投罗网。

    ……

第五百五十八章 差点脸红

    武从灵性子脾气执拗,一旦下定决心,十头牛也拉不回,谁也拦不住她跑去享灵阁,流火拦不住,夜娆更拦不住。

    张泪则跑来求见风沙。

    他除了是李泽的心腹,还是南唐礼部的高官,如今亲自登门拜访,连李玄音都不敢阻拦,再不情愿也只能让人进门。

    李玄音又担心两人会商谈对父皇不利的事情,愣是想要横插一脚,非要旁听。

    一向待她挺好的风沙立刻板起脸,让云本真立刻“送”永嘉公主离开。

    李玄音不依不饶,云本真也不敢下狠手。

    风沙不悦道:“我从来不插手家里的事,对吧?你敢插手我的事?只要再有一次,我将收回你的权力,包括交给你打理的那些产业。”

    李玄音颇为不忿,粉脸罩霜的道:“你敢。”

    风沙没有吭声,仅是眸中幽芒大盛。

    李玄音不禁打个寒颤,立时噤声。

    产业就是牵绊,牵绊越多,胆子越小。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之前她还敢跟风沙顶下嘴、争一下,现在当真很犹豫,毕竟这一批产业已经分派给她那些伙伴打理了。

    如果被风沙收走,没有面子倒在其次,大家伙陪她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才过上几天舒坦日子,一下子全都断粮,这谁受得了?

    云本真小声劝道:“公主算了,主人一向说一不二,说收回真的会收回的。”

    李玄音气鼓鼓的嘟囔道:“我是代姐姐管着,他有什么资格收回去。”

    风沙苦笑道:“你姐哪有你这么让人不省心的。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管做什么决定,我一定会慎重考虑你的感受,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李玄音娇哼一声,扭头便走。

    授衣很快领张泪进门。

    张泪比之面对武从灵之从容戏虐,完全换了张脸皮,微笑怡人,颇有风度。

    两人趁着寒暄,相互扫量对方,废话各自说了一箩筐,没有半句入正题。

    说好听点,有涵养有耐性。说难听点,心思阴沉阴鸷。

    这个时候,谁先提什么事,说明关心什么事,那就很容易落入下风。

    除非一出手就戳准对方软肋,逼得人家步步应声,那就占住了先手。

    两人看似谈天说地,不着边际,其实是从对方的话语中寻找软肋。

    风沙又跟张泪扯了一通“人之初到底性善还是性恶”,忽然失笑道:“听说张大人是南唐进士出身,怎么好似对释道之学更为精通?”

    释就是佛教,道就是道教,考取进士则不可能不熟稔儒家经典。

    张泪明明是进士出身却更精通佛道,已经大幅缩小了来历和背景的范围。

    自打进门伊始,张泪的脸色头次发生变化,敛目回道:“寒窗苦读,求取功名,释道之学则为兴趣。”

    风沙笑了笑:“倒也说得过去。”然后继续谈佛,很快把范围缩小到禅宗。

    张泪的额头已经开始浸汗,再跟风沙乱扯下去,他就要漏底了,赶紧轻咳一声道:“实不相瞒,张某此来是受太子全权委托,向风少询问绣山坊之后续。”

    相比李泽的任务,他的出身更加重要,一旦让风沙知道他的根底,可以对付他的手段将数不胜数。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抛出今天到来的目的,等同于认输。

    风沙微微一笑:“是吗?太子仅是想知道有没有后续?”

    张泪斟酌道:“无论绣山坊事件有没有后续,太子都希望风沙能够持中守正,有后续更是如此。”

    风沙哦了一声:“太子还是希望我作壁上观?”

    李泽显然想借此事继续打击唐皇的威望,绣山坊事件有后续远比没有后续的威力大上很多。

    所以,李泽并不希望事态平复,继续延烧下去对他最有利,对唐皇最不利。

    这是典型的私利大于公利。

    也可以理解,毕竟对于李泽来说,如果他当不上皇帝,南唐的颜面关他p事。

    也难以理解,因为李泽实际上已经坐上半边龙椅,失败的可能性很小,打击唐皇顶多让他快点继位而已。

    云虚曾经提过,说储君的心态和别人大不相同,哪怕有一丝继位失败的可能,也会将这一丝可能不计代价地扼杀于萌芽之中。

    或许还和临刑的死刑犯心态相仿,哪怕够能多活一天,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储君为了早继位哪怕一天,恐怕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面对风沙的问题,张泪极其谨慎的一字字回道:“如果风少愿意作壁上观,甚至给予一些助力,太子愿意再与风少当面商谈,并将亲口许诺一份人情。”

    权位到了一定的层次,最喜欢卖人情,最担心欠人情,因为人情无价,可以换钱也可以换权,尤其可以换来钱和权都买不到的东西。

    一国太子的人情自然比无价更无价。

    风沙权衡少许,缓缓道:“绣山坊事件没有后续,至于是否作壁上观,说实话我很犹豫,你该知道我那小姨子一直死忠于父皇,我必须考虑她的感受。”

    如果李玄音知道风沙居然拿她的感受当成与人谈判的筹码,一定气得跳脚。

    张泪听到前半句,心里十分失望,听到后面又重新打起精神,他当然知道这是讨价还价的意思。

    既然可以讨价还价,那就说明有价,只看李泽出不出的起。

    张泪正色道:“太子不会不顾及永嘉公主的感受,无论将来情势如何法杖,太子都会尽到做兄长的责任。”

    李泽连亲爹都敢往死里斗,又怎会在乎妹妹的感受,奈何李玄音如今处在风沙的羽翼庇护之下,所以他只能是个和蔼可亲的大唐好兄长。

    风沙耸肩道:“只要玄音不找我闹,我没意见。”

    张泪大喜过望,趁热打铁道:“若风少近日有空,太子愿意与您把酒言欢,随便商谈一下是否有深入合作的可能。”

    风沙微笑点头。

    其实他已经透过李玄音告之唐皇解困之法,搜刮了一份人情,如今又要从李泽身上搜刮一份人情。

    吃完上家吃下家。

    他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幸好脸皮够厚,看不出脸红。

    ……

第五百五十九章 截胡

    武从灵来到芙闺楼享灵阁。

    享灵阁位于芙闺楼顶层,一踏入顶层,气氛便截然不同。

    廊道空无一人,显得太安静了。

    空旷的好似危机四伏,安静的令人毛骨悚然。

    大厅里仍在奏乐唱曲,各层包间也有莺燕靡语,种种声音传到顶层,朦朦胧胧的像是捂耳听海,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武从灵身后的流火和夜娆相视一眼。

    流火劝道:“主人常说未知比危险更危险,还请公主稍等片刻,婢子这就去调……”

    武从灵打断道:“你能不能别老把他挂在嘴边,你一张嘴就是主人怎样怎样。他说怎样就怎样?我偏不。”说罢,便走。

    夜娆向流火投以抱歉的眼神,紧随跟上。

    自打那个引路的婢女死活不肯上顶楼,流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想赶去后院调人,又担心武从灵离开她的视线发生意外。

    奈何武从灵不听劝告,她也只能提高警惕,离得稍远点押后。

    沿着走廊往廊道里一折,左右两扇门。

    左为享灵阁,右为地兰阁。

    享灵阁字墨尚未干透,观门上的雕花,应该原为天莲阁。

    的确刚刚改名不久。

    武从灵稍稍心安。

    这说明张泪的确是临时起意,顶多有些埋伏,不太可能有机关。

    武从灵自信武功,不怕埋伏,略一迟疑,双手推门。

    叮铃铃,响起铃铛。

    武从灵吓了一跳,不进反退。

    身后地兰阁的大门悄无声息的打开。

    武从灵五官灵敏,反应很快,一个旋身摆开架势。

    奈何一大片深色帛布蒙头盖脸的当面罩来。

    武从灵左掌右拳,噗噗重击,全然虚不受力。

    帛布迅速收紧,瞬间勒住了她的腰肢,捆粽子一样将她从头到脚绕着圈缠了一道又一道。

    武从灵目不视物,惊慌之下运劲全力,的确撑开一圈,偏偏没有崩断。

    一个男声轻笑道:“擒龙罩加捆仙绳,专拿高手,别费力气了。”

    流火失声道:“你!”

    男子嘘了一声,打了个手势。

    几名侍从将裹住的武从灵和夜娆拖进地兰阁,男子则往流火行去。

    流火不动声色的退过转角,按着剑柄警告道:“站住。路凡你想干什么?”

    路凡停步道:“我也是奉命行事。”

    流火冷冷道:“柔公主要你擒她?”

    “不是擒,是请。”

    “哪有你这样请人的?”

    “公主这次不是以公主的身份相请。”

    流火立时明白了,只有四灵才会搞得这样神秘,警惕不减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会来这里?是你指使张泪?”

    路凡解释道:“芙闺楼里有我的人,探听到张泪不怀好意,在顶楼安排了埋伏。我正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请走,于是顺便借用一下布置。”

    流火蹙眉道:“你跟她多久了?”

    “也就今天,她尽往人多的地方走,我跟了一路,一直没有机会下手。”

    “为什么?”

    “公主说她立了大功,应当重赏。奈何她是外人,不能赏得太明白,只好出此下策。”

    流火恍然,这事她听主人提过。

    路凡又道:“现在我可以把人带走了吧!”

    流火松开剑柄,语气也缓和下来:“你先随我去见主人。”

    路凡苦笑道:“你比绘声难缠多了。”

    流火不接话,比手请走。

    两人并肩下楼。

    流火默不吭声。

    路凡没话找话道:“你难道不好奇张泪回来会怎样?”

    流火目不斜视道:“不会怎样。”

    路凡反倒好奇起来:“怎么说?”

    流火微微蹙眉,嫌他话多。

    路凡等了半天没见回应,只好埋头走路,心中骂娘。

    作为云虚的心腹近侍,他以前经常和绘声打交道。

    绘声不仅人长得漂亮,还特别妩媚,那对桃花眼只要对上眼就像抛媚眼,尤其好说话,什么事都好商量。

    后来换了流火,那才叫一个头疼,从来少言寡语,找她说话像碰壁,明明也是很媚人的眼睛,偏偏唰唰地宛如射冷箭一般。

    与迷糊的绘声相比,更是精明的可怕,予人一直生人勿近的感觉。

    两人踏进后院的时候,正好与张泪及随从当面错身而过。

    路凡装作不经意的回首一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流火引路领着路凡进到别院,拜过主人之后,将事情简略说了,一切平铺直述,没有添油加醋。

    路凡赶紧加了句:“小人也没想到从灵小姐会来到芙闺楼,请恕风少饶恕小人先斩后奏之罪。”

    风沙嗯了一声:“知道了。你去忙吧!”

    路凡松了口气,行礼退去。

    流火凑近道:“公主显然在芙闺楼安排了坐探,要不要找出来清理掉?”

    风沙摇头。

    流火提醒道:“婢子觉得路凡今次不会动张泪,留着他向从灵公主施恩,收买人心。”

    风沙点点头,沉吟道:“云虚现在掌总,本来就归她赏赐武从灵,我不好插手。”

    流火再次提醒道:“如果从灵公主被拉拢过去,主人通过她和周嘉敏见面,对柔公主来说不再是秘密。”

    风沙无所谓道:“自她掌总以来,搭上的关系不算少,可以拿出手向我显摆的不算多。云虚是个好强的人,刺激刺激她更好。”

    流火讨好的笑道:“柔公主要是知道主人在南唐布下这么大个局,肯定会感到惊讶的。”

    风沙思索道:“你做个中人,帮她和周嘉敏搭上关系。”

    流火见主人没笑,赶紧收敛笑容,不解的道:“周嘉敏已经临近成功,柔公主还能帮什么忙?”

    风沙叹气道:“唐皇、隐谷、法眼宗和鸿烈宗已经盯住我,并且往周嘉敏身边伸手,明面上仅是一个王龟,暗里不知道还有多少,我一个人撑不住。”

    流火还是不解:“连主人都撑不住,柔公主怎么撑住?”

    “这你就不懂了,云虚的公主身份能够帮她挡下很多麻烦,起码隐谷和法眼宗对她束手束脚,尤其她可以光明正大的会见周嘉敏,这点是我办不到的。”

    流火小心翼翼的道:“会不会过河拆桥?”

    风沙瞧她一眼,淡淡道:“我手上有很多很重的筹码,足以帮周嘉敏坐稳太子妃位,这点是她办不到的。”

    ……

第五百六十章 一石二鸟

    之前绘声被调到宫天霜身边服侍。

    宫天霜和她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当成姐妹不是奴婢,见她意志极其消沉,干脆让她去傲雪凌霜楼,交由她的弟弟孟凡开导。

    绘声终日喝的酩酊大醉,醉了就哭,哭累就睡。

    不仅孟凡心疼姐姐天天陪着,伏剑偶尔过来陪伴,宫天霜曾因为来傲雪凌霜楼而挨了师傅顿板子,居然也大着胆子偷偷跑来安慰。

    伏剑平常忙的很,宫天霜溜出来一趟并不容易,今天也是巧了,两女进来个前后脚,正好凑齐。

    花娘子在顶层寻了间僻静的厢房,没请绘声,一男三女先凑在一起商量怎么办。

    宫天霜冲孟凡道:“你上次不是说找韩先生向风少求情吗?找了没有?”

    孟凡一脸找了没用的表情,闷闷不乐的道:“当然找了,韩先生反问我是不是活腻味了。”

    伏剑轻哼道:“我的话你不信,韩先生的话总该信了吧!不是我不想帮忙求情,这个情我真的不能求,越求越糟糕。至于为什么,你们不要问,我也不好说。”

    她与韩晶都属核心七人,哪怕韩晶初来乍到,知道的情况也远比宫天霜她们多很多。

    不管是永嘉公主接掌风少的内务,还是风少启用玉颜公主手下的闽人,其实归根结底是在掺沙子,削弱柔公主在他身边的势力。

    此事根源乃是柔公主掌权。

    绘声办事不牢靠仅是借口而已。

    这种事太犯忌讳,没法跟宫天霜他们解释,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伏剑只能装成有心无力的样子,为此没少被大家埋怨她不肯帮忙。

    宫天霜小声道:“韩先生也这样讲,看来确有缘故,师姐错怪你了。”

    伏剑对孟凡冷脸,对宫天霜则回以笑颜。

    孟凡叹气道:“要是巧妍在就好了,她鬼灵精主意多,一定能想出好办法。”

    伏剑忍不住翻个白眼,宫天霜偷偷往孟凡腿上推一把。

    花娘子的脸色果然十分难看,伸手去掐孟凡的后腰肉。

    孟凡疼得龇牙咧嘴,怒道:“又欠捆了是不是?”

    花娘子一下子霞生两颊,又羞又窘,恨不能钻到地板里去,暗骂孟凡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当众说。

    伏剑装作没听见,伸手夹菜吃。

    当奸细的日子使她处于极度的压抑之中,精神时刻紧绷,导致她十分嗜血,爱穿一身鲜红似血的男装正是内心情绪的外在体现。

    手中权柄重又多金,哪怕不杀人,总能找到宣泄的法子,加上应酬也多,认识的人形形色色,当真见多识广。

    除了不敢碰破璧之外,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法从没少过,比如她就曾是傲雪凌霜楼的贵宾,花娘子盘下这里之后才换了地方。

    当初在通山镇,她曾窥见过孟凡和花娘子这对狗男女玩的把戏,那时就懂的不少,对孟凡的失言,毫不意外,更不脸红。

    宫天霜可没有伏剑懂得多,不悦道:“孟凡你好大的胆子,捆花娘子干什么?莫非还想打人吗?”

    花娘子更窘。

    孟凡赶紧岔话道:“我说伏少,不怪二小姐怀疑你不上心,流火和授衣可是你的人,我二姐也有点生你气呢!”

    伏剑咄地拍下筷子,冷冷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她俩跟了风少就是风少的人,哪里是我的人?”

    她奸细的身份暴露,风少嘴上说不怪也不罚,心里到底怎么想还很难说。

    自然一直战战兢兢。

    如果让风少误会她还有意操纵流火和授衣,那就真是找死了。

    孟凡的话立时触动那根敏感的筋。

    伏剑当场发飙,不仅脸若寒霜,嗓音更如寒泉,目光非一般的凌厉,三河帮帮主的气势一览无余。

    孟凡根本抵受不住,忍不住闪躲视线,干笑道:“那是那是。”

    花娘子不乐意孟凡被伏剑压住,孟凡夸巧妍也令她颇为吃味,急转脑筋,真想出了办法,赶紧插口。

    “我倒有个主意,或许可以让绘声姐回到风少身边。前提是流火和授衣不搅局,伏少对她们姐妹俩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吧?”

    颇有些怪腔怪调,讥讽伏剑言不由衷。

    伏剑微不可查的皱眉,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孟凡和宫天霜皆露喜色,齐声道:“快说。”“什么主意?”

    花娘子没接话,瞧着伏剑道:“伏少不点头,说了也没用。”

    宫天霜拉了拉伏剑的袖子,急道:“绘声一直待你不错,你不能见死不救。”

    孟凡跟着赔笑道:“伏少,我先代二姐谢过你了。”

    伏剑瞪了花娘子一眼,缓缓道:“有什么办法直说就是了,能帮我一定帮。”

    花娘子心里得意,嫣然道:“我和二小姐可以去求永嘉公主,永嘉公主现在打理内务,只要她愿意帮忙,风少应该不会拒绝。”

    宫天霜啪地拍手,娇笑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风少现在可听公主的话了,连我想见他都得公主先点头呢!”

    伏剑呆了少许,叹气道:“绘声办事不牢靠又不是一天两天,风少没少生气,她还不是好好的,为什么最近把她调离,其实有着更深层的原因。”

    宫天霜不满道:“你一直不肯帮忙,韩先生也不肯,看来的确事出有因,我们没什么好怪的,也不想追问原因。如今别人可以帮忙,你总不会还拦着吧?”

    “二师姐,我真是一片好心,我……”

    开门声打断伏剑的话语。

    绘声目光呆滞的走进来,噗通一声跪下,俏目通红的向伏剑道:“我不求别的,就求伏少给我安排一个讨好主人的机会,如果主人还不要我,我认命了。”

    伏剑伸手去扶绘声。

    绘声纹丝不动。

    诸人都盯着伏剑。

    伏剑被大家盯得没奈何,苦笑道:“你先起来,容我想想。”

    绘声抹泪道:“你想好我就起来。”

    伏剑沉吟道:“这件事旁人真的不能帮忙,全靠你自己。如果立下一件大功,到时再好生相求,风少说不定会心软。”

    绘声俏眸闪亮起来,忙道:“伏剑姐你说,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伏剑想了想道:“东鸟公主上午被人从芙闺楼劫走,想办法把她抢回来,多的我不能说,总之这件事办好,风少会很高兴。要快,过了今晚,功劳就没了。”

    不仅云虚在芙闺楼有坐探,伏剑也有。

    柔公主的人居然在风少的地盘弄走了武从灵,这跟侵门踏户有什么区别?

    偏得柔公主掌总,还占着道理。

    风少心里再气也只能装作没看见,顶多事后找回场子。

    伏剑同样很清楚云虚的行踪,知道云虚今天很忙,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去见武从灵。

    如果绘声能够抢提前把人抢回来,等于打了云虚的脸。

    关键根本不在什么功劳,在于剑侍出身的绘声会因此与旧主彻底划清关系。

    那么绘声被调离主人身边的深层原因已经不复存在。

    因为这件事乃是由她主使,所以也算是向风少表态。

    一石二鸟。

    ……

第五百六十一章 组团开荒

    伏剑告知了地点之后,扶绘声起身,老神在在的道:“三河帮鱼龙混杂,柔公主所属不少,动用人手不可能瞒过公主,救人还得靠你们自己。”

    孟凡看看花娘子又瞧瞧宫天霜,露出个讨好的笑容:“你们来江宁早,你们朋友比我多,想想办法呗!”

    宫天霜和花娘子相视一眼,花娘子小声道:“要不找柳仙子?”

    宫天霜面露迟疑之色,她本人十分信任柳艳,奈何风少找她谈过,要警惕甚至针对柳艳。

    风沙本来也要找孟凡和花娘子谈谈,结果因为云虚遇袭一事耽搁了,之后访客不断,更是没空。

    伏剑冷不丁道:“不能找柳艳。不要问我为什么。”

    孟凡抱怨道:“你总是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讲,现在地位高了,瞧不起我们这些老朋友了。”

    绘声媚眼瞪圆,娇叱道:“伏少不能跟你说,自然有她的道理,是为你好。”

    她跟主人那么久,当然很清楚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

    地位不够,知道太多是找死。

    别看伏剑在这里跟他们平起平坐,那是因为大家从前关系很好。自从伏剑参与核心聚会,与他们的差距已经不可计数。

    说难听点,伏剑一念之间就可以决定他们命运,甚至包括绘影。

    二小姐虽然得到主人的疼爱,但也仅此而已,手中是没有半点权力的。

    绘声一张嘴,孟凡立马闭嘴。

    虽然他性格轻佻,但还知道好歹。

    二姐十分宠溺他,绝对不会害他。

    花娘子和柳艳交情很好,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试探着问道:“如果柳仙子不来,就凭我们几个人不够啊!要不然把楚少侠和白女侠叫上?”

    几人一起转头瞄伏剑。

    伏剑犹豫少许,缓缓点头,又加了句:“可以请纪国公出些人手清空外围。”

    宫天霜喜动于色道:“花娘子你去纪国公府,我去升天阁带些侍剑,随便把钟仪心也叫上。”

    伏剑道:“千万不要找侍剑。”

    调升天阁的侍剑不可能瞒过何子虚,这种事最好不要让隐谷有掺和的余地。

    孟凡好奇想问为什么。

    绘声实在太了解弟弟,在他张嘴之前伸手扯了一把。

    奈何孟凡还是嘴快发了声,反应更快,话到嘴边变成了:“那钟仪心呢?”

    伏剑对钟仪心不熟,想了想才有点印象,问道:“可以是可以,她武功好吗?顶什么用?”

    孟凡仅是没话找话,干笑道:“好像不会。”

    花娘子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总觉得这个色胚对钟仪心颇为眼热。

    宫天霜则微怔,她单纯想带上朋友,还真没想过为什么要带上,略显尴尬的道:“她聪敏过人,是个好帮手。”

    伏剑对二师姐相当顾忌,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违逆,迟疑道:“好吧!”

    绘声接话道:“主人曾说成事在后,尚贤在前,咱们不能乱糟糟的去,乱糟糟的回。伏少管着诺大的三河帮都不在话下,领着我们几个救人绰绰有余。”

    花娘子相当不情愿。

    孟凡觍颜赞道:“伏少乃是赫赫有名的丹凤帮主,飒爽英姿,不落俗媚,巾帼不让须眉,更是兰心蕙质,秀外慧中,艳名远播海内。”

    平常时,伏剑眉目冷然,眼梢扫过便凌厉似电,举手投足尽显利落果决,仅有少许幽柔女态。

    突然间,两颊飘红形成强烈反差,说不尽的娇媚可爱,嗔道:“你少来,韩先生教你读书识字,不是让你用来逐花追蝶的。”

    再怎么扮成男人,毕竟还是个女人,被人夸赞,心里总归是开心的。

    孟凡瞧得眼睛都直了,喃喃道:“鲜花哪有你的脸蛋娇艳,蝴蝶更比不上你的身段蹁跹,唔~”

    却是又被醋意大发的花娘子掐住了腰间软肉。

    除了风沙,已经很少有男人敢跟伏剑这样口没遮拦,敛容冷笑道:“你小子又皮痒欠揍了是吧?”

    相比初到风沙身边,伏剑嫩嘟嘟的脸蛋相对削瘦不少,下巴显得略尖。

    毕竟人长大了些,脸蛋和身材都张开了。再则事务繁忙,人易清减,心思又复杂,难免褪去从前的清纯可爱,英气与风韵取而代之。

    加上一身红袍男装,又板起略红的俏脸,自有一股慑人的冷艳。

    孟凡的心跳愣是瞧断了几跳,被掐疼都忘了。

    他吃过伏剑的亏,还不止一次,奈何个性如此,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嘴动的比脑子快。

    全然跟他姐绘声一样记吃不记打,见到美女就飘魂,怎么教训都没用。

    绘声忙岔话道:“看来孟凡也觉得这次应该由伏少领头,二小姐您觉得呢?”

    宫天霜点头。

    孟凡心道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转瞬又恍然,二姐这是帮他圆场呢!

    伏剑本就有此意,碍于宫天霜不好说出口,如今自然当仁不让,也不废话,开始下令。

    “花娘子找楚涉白绫。二小姐找钟仪心,再去纪归公府借人手,三五人一队,分头去斗门桥幌子挂红巾的铺面,进后门集合。行动要快要密,惊动越少越好。”

    伏剑话如连珠,更落玉盘,端得干净利索脆。

    她连细节都交代好了,无脑照做就行。

    宫天霜、孟凡和花娘子多在江湖厮混,一向散漫惯了,哪怕打群架都随心所欲,顶多靠点默契,哪里听过这么明确的指令,不免惊到了,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伏剑微微皱眉,语气加重道:“现在。”

    宫天霜啊了一声,赶紧站起来。

    不爽伏剑的花娘子也下意识的听命,与宫天霜一起出门。

    伏剑又向绘声道:“你人头熟,拿着我的佩徽以二小姐的名义把斗门桥的梁记盐铺接过来,那里是三河帮的一个秘密驻点,短时间内不虞被人察觉。”

    绘声接令出门。

    孟凡急道:“我呢?”

    大家都走了,房内仅剩他和伏剑,当然心慌。

    伏剑连眼角都不瞟孟凡,似乎自言自语道:“刚才他说话挺好听的,我听了很开心。如果他还有什么别的念头,当下岂非正是他付诸实现的大好机会。”

    孟凡心里发毛,尬笑道:“伏少伏帮主,小姑奶奶三小姐,我知道错了。”

    伏剑倏地把脸转过去,俏目生寒,冷然道:“现在你还可以说话、可以喘气,是因为你大姐、二姐和巧妍。你知道我的身心属于谁,不是你可以妄想的。”

    ……

第五百六十二章 梁记盐铺

    ps:上章开头出现bug。已改为:伏剑没有提武从灵是被云虚的人劫走。

    ……

    斗门桥位于城西。

    斗门桥北边过河是隐谷的紫极宫;东边过河是不恨坊所在的银花街;南边是饮虹桥,过桥过河是凰台;

    西边是水、陆两处城门,可以由“龙西门”陆路出城,可以溯“下水门”出城入江。

    此地三面是河,一面专门走货的城门,围出了江宁城最大的市集,也是城内城外最大的货物集散运转之地,包括龙西门外大片散市,分布直至长江边的码头。

    如果说江宁府有一个商业心脏,那么就是在这里,秦淮河就是血管。

    不仅江宁府,西溯蜀地,南至岭南,东面出海,这里乃是大半个南方的水、陆货运的集散中心。

    南唐之所以富庶,正是因为占住了中原最重要的两处商贸枢纽,一在江宁,一在江都。

    晓风号、辰流号自打进城起,一直泊在市集附近的下水门码头。

    停靠这里的主要原因在于就近市集,谈好一笔买卖,马上就能把货物由市集拉往码头装船启运。

    这里乃是鱼龙混杂的不能再混杂的地方,各家势力盘根错节,没有哪一方敢言控制,市集上最好的地段自然是挨着码头的铺面,绝对称得上寸土寸金。

    一袋海盐运到内陆,价值何止翻上十倍。内陆的特产卖到江南,同样价值连翻直翻。

    每间铺面所能带来的利润,简直比直接抢金子还快。

    光是围绕铺面的明争暗斗,每天都在曲折离奇。无论屋檐下的家族内斗,还是街头上的帮派血拼,那都是表象,背后从来不缺更高层面的隐约介入。

    梁记盐铺,就是典型。

    当初伏剑为了拿下这间铺面做秘密驻点,灭了一大一小两家相关的帮派。

    梁家人或染病卧床,或莫名横死,或突然失踪,最后由小女儿执掌家业。

    伏剑敢横插一手,正是因为前段时间唐皇的心腹重臣折损了一批。

    失了靠山的梁家,跟狼群中的肥羊没有任何区别,无数饿狼都在眼冒绿光。

    看似豪门内斗,父子反目、兄弟阋墙、夫妻成仇、婆媳撕咬,其实满门上下皆是玩偶,被许多幕后黑手扯来拽去,身不由己的斗个你死我活。

    仿佛不是血脉至亲,而是十世仇雠。

    这里还不算市集上位置最好的码头,也不算这码头上位置最好的铺面。

    伏剑插手的也远不止这一家,插手的人也远不止伏剑。

    她有胜也有败。

    然而无论胜败,死得多半是玩偶,不会是操纵玩偶的手。

    只能说利欲熏人心,从来冷人血,若想人不恨,莫在此世生。

    说来也巧,武从灵于清明踏青时从燕雀湖中救起的那位陈小姐,如今恰是梁记盐铺的女掌柜。

    她的父亲就是梁家曾经的靠山,夺得梁家大权的小女儿是她哥哥的一个小妾,原来很不起眼,毫无地位的那种,如今却是陈家没落之后仅剩的救命稻草。

    如今这个小妾有了新的靠山,自然一扫从前之卑下,端得扬眉吐气,恨不能把曾经的陈家大小姐当成奴婢使唤。

    亏得陈小姐尚有些父辈余荫,多少剩点人脉和门路,能够跑去参加云虚搞得清明踏青就是明证,尽管饱受羞辱,好歹占住了掌柜的位置。

    三河帮派驻梁记盐铺的人员,曾是伏剑的侍从,算不得贴身,更算不得心腹,在三河帮中的地位也不算高,但在梁家无异于太上皇,可劲的作威作福。

    绘声拿着伏剑的佩徽找来的时候临近晚饭点,这个三河帮的小青年磨蹭半天才出来,一瞅见寒着俏脸的绘声,眉角浓郁不散的春意顿时化作冷汗津津。

    急惶惶的要把盐铺内外全部指使起来。

    绘声冷冷阻止,让他一切如常,仅是腾出后院一屋一角。

    陈小姐很快过来陪侍,红肿的眼睛、怯懦的神情、憔悴的容颜、不整的衫裙,刚才肯定不是在吃饭。

    她见那小青年战战兢兢的样子,心知来了大人物。

    本想和绘声套套近乎,奈何那个小青年露出要吃人的警告眼神,绘声也实在冷漠,所以鼓不起半点勇气。

    不久之后,宫天霜带着钟仪心赶来。

    绘声立马变了脸色,悉心的服侍两女,招呼上饭上菜。

    宫天霜则要等大家来齐了再吃。

    绘声劝不过,只好作罢。

    陈小姐不仅认识钟仪心,还相当熟识。两人的长辈乃是政敌死对头,晚辈之间自然也不对付。她脾气大,钟仪心脾气好,以前没少受她的欺负。

    心里哀叫糟糕,不知道钟仪心会怎样报复她。

    没曾想钟仪心像是没认出来,文文静静的坐着,很少说话,眼神从不乱瞟。

    过了会儿,钟仪心寻了个更衣的借口,轻声细语的拉着陈小姐同行。

    陈小姐自然不敢拒绝,一步步走得如履薄冰,到地方后服侍更衣,连头都不敢抬起。

    钟仪心柔声道:“叔父尚在为官,父亲仍在天牢,侥幸有贵人慈悲,奴家才得以幸免。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我不记恨你,你不要害怕。”

    陈小姐怔怔盯着钟仪心发呆,恍惚间垂首嗫嚅,只觉羞愧已极,半天语不成句。

    钟仪心替她整了整有些不整的衫裙,轻声道:“走吧!”

    陈小姐忽然抹泪道:“你和升天阁的天霜小姐熟识,能不能帮我求个情,我不想再被那个恶心的混蛋糟蹋了,哪怕给天霜小姐为奴为婢。”

    宫天霜不是一般的漂亮,无论男女,任谁见过一面都不可能忘掉,何况陈小姐早先不止一次参加过升天阁的演舞,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钟仪心沉默少许,叹道:“我真的很想帮你,但是我真的人微言轻,爱莫能助。”

    陈小姐的样子,使她想起自己哀求无门,四处碰壁的绝望日子,难免心生同情。

    这段艰难的经历,让本就懂事的她拥有远超年纪的成熟。

    如果她有能力相助,可以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是她不能代别人答应。

    何况,她不能仅凭陈小姐的一面之词确定谁是谁非,更不愿给待她如亲姐妹的天霜小姐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两大之间难为小

    楚涉和白绫打理的庄园在城东郊,离城西的梁记盐铺实在有些远,就算花娘子快马去,三人快马回,赶到怕是得半夜。

    所以,宫天霜仅是等着伏剑和孟凡一起吃晚饭。

    结果天色黑了,两人依旧没到。

    绘声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懊恼自己不该被伏剑支走。

    孟凡先对伏剑口花花,又被单独留下来,能有好果子吃?

    却不知孟凡自下午到晚上,非但不痛苦,反倒挺痛快。

    其实他和伏剑一直呆在傲雪凌霜楼没挪窝,伏剑冷不丁的吓他几句之后,居然让他秘密安排些傲雪凌霜楼的特色,想要试试手感什么的。

    孟凡一开始挺懵比的,还拿着样子装乖巧。

    直到伏剑发恼,准备拿他练手,他才连滚带爬的跑去安排。

    傲雪凌霜楼的特色玩法多种多样,除非客人自己按捺不住,否则仅算亲身参与一种充满艳韵的表演,可以邪而不恶、色而不淫。

    奏唱的词曲大都出自花间集,辞藻极尽软媚香艳之能事,偏又托出了高贵典雅的氛围。

    伏剑当然只玩不恶也不淫的那种,玩得兴致盎然。

    孟凡倒是目快喷火,偏偏不敢按捺不住。

    别说逾矩,就算往伏剑多看一眼,鞭子就嗖嗖地朝他筋骨薄弱处招呼,又狠又准,躲都躲不开,将孟凡从哇哇跳脚,生生抽到不敢动弹为止。

    孟凡脑筋灵光,吃了点小亏,马上识时务为俊杰,对伏剑乖得不得了,转手向别处加倍发泄。

    两人玩着玩着发现对方都是行家,于是真的开始比手画脚的交流花样和心得,居然还十分投契。

    伏剑可以轻易拿住孟凡,所以一点都不害臊,就好像人在出恭的时候也不会因为旁边趴着小鸡小猫小狗而羞臊一样。

    孟凡更是浑不当回事。

    他出身贱籍,附近邻居皆是贱籍,无论男女多会在幼年时送进权贵宅中侍奉,对辰流很多大人物的后宅阴私十分了解,种种耸人听闻的事情数不胜数。

    像他们这种世代不能翻身的人家,谁家每年不少掉几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兄弟姐妹。

    与之相比,伏剑已经算很正常了。

    以前在潭州的时候,孟凡没少陪王龟等狐朋狗友到处花天酒地,闹得乌烟瘴气,今次和伏剑居然找回完全相同的感觉。

    总之,很对他的胃口,偏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临行前,伏剑回房换了身劲装,似乎还往脸上搓糙了脂粉,使得凝脂般的肌肤焦黄起来,还拉低了眉角。

    就算这样,仍旧算个引人瞩目的美人,加上腰间挂着剑,一看就是个英姿飒爽的女侠。

    无论装束、打扮、气质、容貌,在江宁不算太普遍,也不算太稀少。

    嘴角微翘挂笑,不再冷若冰霜,显得平易近人。

    好像自家俏皮的小师妹一样,或许不算太漂亮,但是就是打心眼里瞧着喜欢。

    伏剑好像没带护卫只带了孟凡,且是步行,去梁记盐铺的路上,竟是向孟凡介绍谈及江宁的景致与美食,有说也有笑。

    孟凡的胆子顿时大了很多,想要调戏一下,愣是忍住了,赔笑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咱们也耽搁太久了。”

    伏剑收敛笑容,俏目扫他一眼,闭上了嘴。

    她是有意呆在傲雪凌霜楼拖延时间的。

    伴君如伴虎,两大之间难为小,这中间分寸的拿捏必须慎之又慎。

    伏剑判断风少不可能咽下这口气,恐怕会立刻有所行动,她都知道武从灵被藏在哪里,风少不可能不知道。

    白天不好动手,一定会选在入夜之后,需要提前踩点,预作安排。

    她必须拿捏好时间和时机,既要向风少表忠心,又不能把柔公主往死里得罪。

    另外,宫天霜不知道情况的复杂性,她若去早了,很可能节外生枝,最好踩着点去,和风少派的人恰好撞上,再抢先一步动手。

    作为最早跟在风少身边的贴身婢女,如今又是三小姐,哪怕云本真亲自带队,这点面子也得给她。

    加上已经有宫天霜隔了一层,那么既对风少表了忠,柔公主则会认为她是奉风少的命令,怪不到她的身上。

    孟凡哪知道伏剑看似冷静的容颜下面藏着这么多弯弯绕,忍不住催促道:他们都该等急了,伏少,啊,伏女侠,要不咱们走快点?“

    伏剑不动声色的道了声好。

    路上她也是有意找孟凡扯闲篇。

    要知道救人成功与否,直接攸关他姐的姐绘声能不能回到主人身边。

    人家亲弟弟都不上心,伏剑只会更加不上心。

    就算能够一石二鸟,毕竟还是冒了风险,要不是碍于宫天霜的面子,伏剑还真不愿意赌风险,哪怕赌赢的机会很大。

    她的权柄已经够重了,不可能再往上升,自然更关心如何不往下掉。

    不冒险就不易犯错,不犯错就不易被权柄砸脚。

    孟凡当然关心姐姐,早就想插上翅膀飞过去。

    奈何伏剑玩得兴致勃勃,他又挨了鞭子,自然不敢作声。

    出来之后,伏剑似乎变得好说话多了,他这才壮着胆子催促赶路。

    刚过斗门桥,已经离梁记盐铺不远,离关押武从灵的码头仓库仅隔了一条街。

    伏剑没有猜错,刚踏足这条街,授衣忽然从旁边巷子里斜斜走了出来,拦到伏剑面前,轻轻唤了声伏少。

    她们姐妹俩毕竟是伏剑一手调教出来的,对伏剑还是很敬畏的。

    伏剑心中一喜,不是云本真带队,是授衣带队,这下更好办了,问道:“你不好好服侍主人,跑这来干什么?”

    授衣顾左右而言他道“婢子刚才偷偷溜进梁家盐铺的后院看过了。”

    伏剑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对了,你姐呢?”

    授衣迟疑道:“主人让她去绣山坊办点事,婢子只能说这么多。”

    伏剑正色道:“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就不隐瞒了,我是来救东鸟公主的,如果你也是,现在听我指挥,可以给风少传个信。”

    授衣点点头,去巷子里呆了一会儿,又转回来道:“信已经发了。婢子刚才查过了,仓库的守卫不多,很可能是个陷阱。”

    ……

第五百六十四章 蛇计

    授衣的陷阱说,令本来智珠在握的伏剑开始提心吊胆。

    如果是陷阱,说明柔公主预判到风少的反应,并且打算让事态升级。

    伏剑本以为柔公主之所以在芙闺楼把武从灵劫走,乃是试探风少的底线。

    现在毕竟是柔公主掌权,风少就算反击,相比从前也会有一定程度的让步。

    这个让步的幅度,便是柔公主争取来的利益,将会成为未来两人相处的新界限。

    至于武从灵本人,根本不是关键。

    所以,伏剑判断柔公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武从灵被人救走,给风少一个台阶下,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于是她便有了夹缝之中取利的余地。

    如果柔公主设下陷阱,那么事情就大条了,这意味着柔公主希望风少做出更大的让步。

    如果风少不肯继续让步,两人一定会正面怼上,被夹着中间的她,要么彻底选边站,要么被活活夹死。

    伏剑神思不属的带着授衣和孟凡去到梁记盐铺后院。

    绘声早就等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又掐又拍,见孟凡生龙活虎,方才安心。

    花娘子去找楚涉和白绫,到现在还没有到。

    宫天霜决定不等他们,招呼陈小姐上饭上菜,给伏剑介绍钟仪心。

    孟凡抢先一步向钟仪心介绍伏剑,并顺势坐到了她的身边,笑嘻嘻的介绍自己,还顺手变了个戏法。

    宫天霜、伏剑和绘声全都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钟仪心看着清秀腼腆,其实落落大方。

    面对孟凡耍把戏的调戏,既不恼也不气,微笑道:“原来是你就是孟凡,绘声姐常常提起你,果然一表人才,难怪花娘子吃你夫人的醋。”

    轻声细语,绵里藏针。

    诸女相视一笑,孟凡略显尴尬,岔话道:“他们人呢?怎么还没到?”

    宫天霜答道:“楚涉和白绫住在城郊有点远。对了,授衣你怎么来了?风少派你来救人吗?”

    绘声立时竖起耳朵。

    授衣犹豫少许,轻轻点头。

    绘声挤出个笑脸:“姐以前待你不错吧?要不你先等等,让我先动手好不好?”同时给伏剑使了个眼色。

    如果授衣把人抢回来,这份功劳没她什么事了。

    伏剑接话道:“我叫授衣派人向风少传信,如果风少同意,她将听从我的指挥。”

    绘声急了:“如果主人不同意怎么办?”

    伏剑低头喝茶。风少不同意,谁敢乱动?反正她不敢。

    钟仪心小声道:“风少的命令到来之前,两位是不是不能轻举妄动?”

    伏剑倏然转眸,上下打量着钟仪心,正色道:“不错。”

    授衣想了想,跟着点头。

    钟仪心向宫天霜道:“那么天霜小姐呢?”

    宫天霜眼睛一亮,甜甜笑道:“我是去救人又不是去害人,风少不会怪我的!”

    伏剑和授衣必须要听从风少的命令,她则相对独立多了,平常想干什么干什么。何况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也就是打个时间差帮绘声抢功劳而已。

    大不了事后撒个娇,风少不会生气的。

    伏剑皱眉道:“单凭你们几个,实在势单力薄,恐怕救不出人。”

    宫天霜和绘声的神情黯淡下来。

    钟仪心微笑道:“不能强攻,可以智取。先来个打草惊蛇,然后引蛇出洞,最后击蛇七寸。”

    伏剑心道这小妞看着文静,计策好生阴毒。

    把人诱出仓库,必定撞上授衣安排的包围圈,授衣想不动手都不行了。

    弓弩卫将会抗下反击,绘声可以抽冷子捡便宜。

    宫天霜娇笑道:“我就说仪心聪敏过人,是个好帮手,带上准没错。”

    绘声兴奋的问道:“怎么打草惊蛇,怎么引蛇出洞?”

    钟仪心沉吟道:“让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就行了。至于引蛇出洞,对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如果知道他们的来历,或许可以对症下药。”

    宫天霜和绘声相视一眼,又一起望向伏剑。

    伏剑心道这个女人好生精明,一下就抓住重点,宫天霜和绘声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

    授衣插话道:“绘声姐,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绘声摇头,心道我怎么会知道。

    授衣深深凝视绘声,启唇道:“路凡带头。”

    绘声顿时色变。路凡是柔公主的心腹侍卫,两人经常打交道,彼此熟的很呢!

    授衣缓缓道:“这件事十分棘手,还是等主人的命令好了。”

    钟仪心问道:“绘声小姐认识这个叫路凡的人?”

    绘声神情十分不安,咬着下唇点头。

    从路凡手中抢人,等同于从柔公主手中抢人,她真的很难鼓起勇气。

    宫天霜忍不住道:“路凡是谁?和孟凡有什么关系?”

    路凡经常随侍云虚身边,宫天霜没少照面,但是不知道姓名,无法将人和人名联系到一起。

    孟凡干笑道:“他姓路我姓孟,能有什么关系。”

    钟仪心等了少许,见绘声没有告之的打算,又道:“既然绘声小姐认识路凡,可以出面喊话,告诉他们已经被包围了,或许可以劝服他们把人交出来。”

    孟凡十分想引起钟仪心的注意,接话道:“如果路凡不肯,甚至撕票怎么办?”

    钟仪心反问道:“劫人总有目的,目的没达到之前为什么要杀人?”

    孟凡语塞,强辩道:“你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敢绑架东鸟公主的人肯定胆大包天,什么事做不出来?”

    钟仪心摇头道:“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既然被人找上门围住,不会连谈一谈的耐心都没有。”

    孟凡哼道:“如果他们拿东鸟公主的性命相要挟,逼我们让路怎么办?”

    钟仪心笑了笑,不做声了。

    孟凡颇感得意。

    伏剑美眸斜睨,冷冷道:“蠢货,她刚才出的主意是打草惊蛇,引蛇出洞,最后击蛇七寸,只要他们想出门,那么计策已经成了。”

    孟凡这才会意。被一个貌美的少女智慧碾压,立时觉得颜面无光。

    至于被伏剑碾压,他倒没放在心上。今天与伏剑在傲雪凌霜楼这一场,令他对本以为熟悉的伏剑有了全新的认识。

    伏剑漂亮归漂亮,算女人嘛?

    ……

第五百六十五章 又当又立

    自从得知劫走武从灵的人是路凡,绘声一直心不在焉,根本没有注意弟弟和人斗嘴。

    授衣在场,伏剑是不可能提醒绘声的。

    对于绘声来说,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考验,如果她没能够抓住机会与柔公主彻底切割,那么回到风少身边的机会将会变得十分渺茫。

    这时陈小姐开始上菜。

    诸人无暇吃饭,紧张的讨论怎么打草惊蛇,怎么引蛇出洞,争取在风少的命令传回来之前动手。

    陈小姐趁着端菜的机会偷眼打量授衣。

    之前清明踏青,周嘉敏当众羞辱她,将她从秋千上抛进湖里,又被人以风筝救上岸。

    其实她并不知道救她的人是谁,之后风沙让授衣前来安慰,所以她一直认为是风沙救了她。

    她也不认识风沙是谁,加上当时满心羞臊,脑袋又乱,一直低着头没有多看,就认识服侍她裹伤更衣的授衣。

    授衣嘴巴很严,问什么都不说,很快安排一架马车把她送走。

    之后陈小姐设法找过救命恩人,可惜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授衣,趁着上菜特意在授衣眼前连晃几次,奈何人家像是不认识她,连视线都没瞟过来。

    那个三河帮的小青年没资格进屋,一直紧张兮兮的候在门外,每次陈小姐出门,都要凑上来咬着牙胁以警告。

    陈小姐十分怕他,战战兢兢的不敢有多余的举动。

    绘声忽然拍桌起身道:“都别说了,你们谁都不要动,我这就去找路凡要人,量他不敢不给我面子。”

    孟凡急了,叫道:“姐,你不能去,太危险了。”

    绘声摇头道:“很多事你不知道,就算他不交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伏剑冷不丁道:“以前不敢,现在未必。我提醒你一下,路凡是在芙闺楼劫的人。”

    绘声神情剧变,她一向迷糊的很,远没有伏剑精明,想得更不深远,刚才仅是在担心得罪柔公主,还真没想过柔公主的人在主人的地盘劫人意味着什么。

    伏剑这一点醒,绘声顿时想通了。

    打狗还要看主人,以主人和柔公主的关系,路凡自然不敢动她半根毫毛。

    如今敢在芙闺楼劫人,分明在打主人的脸,柔公主连主人的脸都打了,宰她一个小小的婢女更是不在话下。

    绘声妩媚的桃花眼透出恐惧的神色,散碎的目光又迅速转为坚定,咬了咬唇,颤声道:“那我更要去了。”

    孟凡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

    宫天霜叫道:“我也去。”

    伏剑和授衣相视一眼,伏剑道:“没有必要孤身犯险,钟小姐的计策相当不错,你既然愿意出面,那就照着她的办法来,我们给你压阵。”

    绘声拿定了主意,不再犹豫,定神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

    几人纷纷起身,一下子走了个精光。

    那个小青年在门口哈着腰,赔着笑目送。

    过了会儿,他如释重负的长舒口气,腰杆又笔挺起来,迫不及待的回到屋内于桌旁坐下。

    刚才一屋子美人,梅兰竹菊,各显风韵,不仅瞧得人眼花缭乱,更是痒得人心热跳。

    可惜他仅能在心里意淫一下,伏剑到来之后,更连胡思乱想都不敢了。

    如今人走桌空,压抑的心潮登时澎湃。

    嗅着房内若有似无,又各具风情的女儿香,想着这些美人刚才就坐在他现在坐的位置上,忍不住伸手抚摸左右凳面,搓香于鼻尖细闻。

    小青年烫热的心思忽然热跳几下,向陈小姐招了招手,笑嘻嘻的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陪我喝酒。”

    陈小姐花容惨淡,柔弱无力的挪步过去,给小青年夹菜倒酒。

    小青年不仅喝酒吃菜,还动手动脚,酒意一上头,更见肆无忌惮。

    把陈小姐幻想成诸位美人,遐想自己正左拥右抱,鼻息愈粗,好不快活。

    陈小姐被乱扯得衣带渐宽,偏又不敢躲闪,端得欲哭无泪。

    想她也是名门闺秀,一朝落难,居然连个小痞子都能欺凌侮辱她,一时间不仅恶心透顶,甚至想一死了之,把小青年重重的推开。

    小青年冷笑道:“你家已是破鼓万人捶,再无钱打点,别说官位,你父亲连性命都保不住。现在不从我,将来就是万人穿的破鞋,再想后悔,晚了。”

    陈小姐哆嗦一下,黯然垂首。

    小青年嘿嘿笑道:“贱奴还敢推我,该受什么惩罚,你自己清楚,给爷爬过来。”

    一个寒意刺骨的女声在门口道:“你在干什么?”

    小青年仿佛被一桶冰水当头淋下,打着哆嗦跳起身来,结巴道:“小,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他认得这个披发美人,跟伏少一起进的门,并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肯定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陈小姐双手拢着开敞领口,扭头张望,忍不住哭道:“授衣小姐,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授衣问道:“你认识钟小姐?”

    陈小姐呆了呆,使劲点头道:“是她让您来救我的吗?”

    授衣没有作声,跨门进来,纤腰一折,于桌旁的地上拾起个香囊,在陈小姐眼前晃荡,轻声道:“她说她的香包掉房里了,让我帮忙取一下。”

    当日清明踏青,她不仅认识了陈小姐,主人还让她安排钟仪心去牢里和父亲相见,以及与一位升天阁的侍剑搭上关系。

    尽管两人见面不多,还是搭得上话的,起码授衣不会像像忽视陈小姐一样忽视她。

    钟仪心突然半道上恳请她回来拿香囊,她隐约觉得事情并不单纯,来后看见陈小姐受人欺负,心里一下全明白了。

    钟小姐不仅善良,而且聪明,亏她想得出这种不经意的法子。

    小青年见授衣仅是回来取东西,绝望的心思一下子活泛了,赔着笑道:“授衣小姐别听她胡说,她就是个贱婢,犯了错我正在罚她。”

    陈小姐慌道:“我是盐铺的掌柜,不是奴婢,他逼着我顺从他,否则就要把我赶走。”

    小青年哼道:“明明是你自己哭着求着舍不得走,别又当又立。大把的人想当这个掌柜,又不是非你不可。”

    陈小姐无言以对,低头抹泪。

    ……

第五百六十六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青年心内得意,向授衣道:“小人是伏少的亲随,驻铺监督。这贱婢家曾是梁家的靠山,如今落难无助,数度恳求,小人心软,网开一面,留她口饭吃。”

    陈小姐又羞又怒,俏脸涨得通红,偏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小青年瞥她一眼,更加得意,继续道:“她好心当作驴肝肺,居然反咬小人一口,让授衣小姐看笑话了,小人这就把她赶走。”

    授衣秀眉紧蹙,颇感为难。

    她和姐姐出身江湖,江湖是讲道义的,若是往先碰上这种事情,肯定不分青红皂白一杀了之。

    对于江湖人来说,敢这样欺负女人的男人,道理讲出花来也是个死。

    奈何她现在不是江湖人,是有主的婢女,主人不发话,她不能乱来。

    尤其这人乃是三河帮中人,还是伏少的亲随,更肩负着帮务。

    除非像姐姐一样得到授权,否则她无权越过帮主处理帮众,更不能插手帮务。

    这是规矩。

    授衣正想着办法,陈小姐突然扑到小青年脚边哭道:“我知道错了,不要赶我走。”

    授衣始终不做声,她心中渐渐绝望,实在绷不住了,担心再不反口,以后受罪更甚。

    小青年也是一呆,旋即冷哼道:“这么说你承认自己下贱,为了当掌柜,故意勾引我了?”

    陈小姐抹着泪点头。

    小青年皱眉道:“说话。”

    陈小姐惨然道:“是,是我下贱,为了当掌柜,是我勾引你。”

    小青年忙向授衣道:“您看怎么办?她是走是留,全凭小姐一句话。”

    授衣冷冷道:“她随我走。”

    小青年不禁一愣,担心这贱婢离开他的掌控之后反咬。

    陈小姐更愣,她需要当这个掌柜才有权拨分流水以补贴家里,如果当不成掌柜,无论陈家占着铺面多少份额,很容易被人押下不给。

    与其他许多铺面的情况一样,陈家不是没有份额,奈何已经没有足够的势力让人家乖乖按着份额分成。

    权力得来的利益终将被更大的权力所取代,权力得来的利益终将因为失去权力而失去。

    一旦断掉最后这一道流水,陈家绝对撑不了多久,潭水将变死水。

    一念转过,陈小姐嗫嚅道:“我,我不想走。”

    小青年心下大喜,口是心非道:“走还是留,由得你吗?那得授衣小姐拿主意。”嘴角已经压抑不住的露出微笑。

    授衣瞪了陈小姐一眼,暗忖主人说的果然没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先是求她帮忙,转眼又反水,弄成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害得她居然被一个小喽啰嘲笑,岂有此理。

    授衣外边还有要事要忙,没工夫扯下去,拂袖道:“想留就留吧!”

    她不了解情况,一时分不清谁是谁非,本来只是想给这小青年一个教训,如今心里则起了杀机。

    只要她亲自把这事捅给伏少,不管是非对错,这小子剩不下半点活路。

    总之,拂袖而去。

    小青年满脸冷笑。

    陈小姐一个劲的发抖,更是一个劲的哀求。

    小青年重重地照她肩上踹了一脚,将她仰天踹翻尚不解气,扑上去左右掌殴,更是不时乱扯乱撕。

    正打得顺手,撕得畅快,只觉鼻痛脑酸,双眼发黑,整个人砰地背砸墙面,软布袋一样往墙角滑落。

    结果滑到一半滑不动了。

    楚涉怒意盎然,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喝道:“混蛋。”

    白绫解下自己的外衫给瑟瑟发抖的陈小姐披上,抱在怀里柔声安慰。

    花娘子饶有兴致的盯着小青年,那眼神就像蜘蛛盯着落网挣扎的猎物,扭着曼妙的腰肢过去,压抑着兴奋,轻笑道:“把他交给我好了。”

    楚涉一直瞧不惯花娘子的手段,这还是头一次觉得把这混蛋交给花娘子也挺好,犹豫少许,还是摇头。

    “杀人不过头点地,向那姑娘问明白了,再决定他是死是活。”

    花娘子心里不高兴,娇哼道:“楚少侠还是侠义心肠。”

    “少侠”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讥讽的意味特别浓。

    楚涉无意和花娘子斗嘴,把小青年从墙上拽到地上,以分筋错骨的手法制住。

    陈小姐见来了侠士,心中如释重负,将自己的委屈竹筒倒豆子般倾诉,当然免不了添油加醋。

    着重小青年的可恶和她的悲惨,略过其他。

    白绫追问道:“你是说三河帮害死了梁家家主及继承人,使得小儿媳妇掌权,是不是?”

    陈小姐抹泪道:“具体情况奴家不清楚,不敢乱说。但是自从我哥那小妾掌权之后,三河帮的确接管了梁家和生意,那小妾仅是个傀儡。”

    花娘子、楚涉和白绫的神情一起凝重起来。

    最近他们一直在追查江湖的乱源,这种鸠占鹊巢的手法见过很多次。

    可惜无头苍蝇般查了很久,线索多过了头,乱过了头,根本理不清半点头绪,莫明的阻力太大不说,通常查着查着人家就开始众口一词,再也查不下去。

    始终找不到切入点,更抓不到半点幕后黑手的影踪。

    陈小姐的爆料,令他们倍感惊讶,甚至算得上震撼。

    居然是三河帮!!!

    花娘子回神最快:“先把人藏起来,无论谁问起,都说一来就没有看见他们。”

    楚涉和白绫一.asxs.头。

    白绫去扶陈小姐,楚涉去拽小青年。

    花娘子闪出门探路,三人带着两人迅速翻墙。

    过不多久,三人折返回来,若无其事的就座。

    十数名三河帮帮众忽然急匆匆的奔来,把住了房门,当先领头打量三人,行礼问道:“可是花娘子,楚少侠和白女侠?”

    三人点头。

    领头再度行礼,又扫量房内,问道:“不知三位可见一男一女……”比手画脚的形容小青年和陈小姐的样貌。

    三人皆说没看见。

    花娘子故作好奇的问道:“看你们气势汹汹,出什么事了?”

    领头叹气道:“负责接待三位的胡多犯了帮规,伏少下令拿他。看来是自知死罪,先一步逃走了。对了,情况有变,伏少他们先去一步,就等三位,这边请。”

    三人相视一眼,暗自庆幸他们动作快,否则两个人证将跟以前一样,要么被灭口,要么被消失。

    ……

第五百六十七章 下克上?

    梁记盐铺这边波折不断,绘声这边异常顺利,顺利到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大家如临大敌的伏在外围,气氛紧张兮兮。

    绘声壮着胆子独自现身于仓库门外,还未来得及喊一句“你们被包围了。”仓库里已经有人惊讶的叫道:“绘声小姐?您怎么来了?”

    这和预想的一触即发的情况大不一样,绘声不禁有些懵比,愣了少许,提气压声,挺胸反问道:“对呀!我来了,怎么我不能来吗?”

    里面人干笑道:“当然能来,稍等稍等。”

    过了少许,仓库大门嘎吱打开。

    一大精瘦的汉子候在门边笑道:“绘声小姐快请进。”

    伏在屋顶上观察的伏剑疑惑地喃喃道:“请君入瓮?”

    右边的钟仪心一眨不眨的扫量,迟疑道:“不像。”

    左边的宫天霜担心道:“怎么不像了,我看有诈。”

    孟凡从伏剑和钟仪心的中间凑上头来,沉声道:“我去把二姐叫回来。”

    他的右脸蹭着钟仪心的左肩,右臂溯着钟仪心的腰肢掌压腰下的瓦片,看似撑着自己身体,更像环着钟仪心的纤腰,瞧着亲昵在怀,磁性的嗓音耳边回响。

    伏剑扭来俏脸斜起圆眼,眸瞳之中闪起危险的光芒。

    孟凡讪讪地把脑袋缩回去。

    伏剑轻哼一声,向钟仪心问道:“你觉得呢?”

    钟仪心想了想道:“不急,静观其变。”

    孟凡又凑头上来,这回不敢乱蹭了,急道:“等我姐进去就晚了,一个人质变成两个人质。”

    钟仪心瞧他一眼,转向伏剑道:“对绘声姐来说,利大于弊。”

    伏剑若有所思,忽又拧眉森然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对于绘声来说,救不救出武从灵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跟柔公主划清界限,才能重新取得风少的信任。

    钟仪心凭什么知道风少和柔公主之间复杂的关系,不知道这些怎么做出准确的推测?

    钟仪心坦然与伏剑对视:“听大家刚才的言语,绘声姐与路凡关系很不错,既然如此,今天这场所来为何?说明两人背后有着更复杂的关系。”

    伏剑收敛凌厉的眼神,转而变为欣赏,凝视道:“继续。”

    钟仪心轻声道:“如果背后的关系发生逆转,两人以往交情越好,现在处境越糟。难得今次占着天时人和,仅缺地利,我觉得利大于弊,拖越久,越难办。”

    伏剑愣了愣,敛容道:“虽不中,亦不远。”

    这位钟小姐当真不简单,明明所知不多,居然还能看破表象,直视本质,猜了个九八不离十。

    宫天霜忍不住问道:“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孟凡不高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关心一下我姐好不好。”

    伏剑不耐烦道:“你要是真为你姐好就闭嘴,这个风险她必须冒。”

    孟凡怕她,悻悻闭嘴。

    绘声终于步入仓库,大门随之合拢。

    仓库像只伏于暗夜的怪兽,将她吞入腹中,透出的灯光更了亮些,像是打了个饱嗝。

    时间流逝,半晌没有动静,包括伏剑在内,大家不免心生忐忑。

    唯有钟仪心还是那副文静腼腆的样子,不见颜色改变。

    授衣忽然轻盈的跃上屋顶,飞身掠去向伏剑附耳道:“婢子路上接到主人的急令,撤。”

    伏剑脸色微变,扭头眺望仓库道:“绘声已经进去了,还没有出来。”

    授衣继续附耳道:“二小姐他们到来的情况,婢子早已传讯告之主人,主人只让你我撤走。”换句话说,不用管宫天霜和绘声他们。

    伏剑不明白风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奈何不敢不听令,转向宫天霜道:“抱歉了二师姐,风少让我和授衣立刻撤退。”

    诸人皆惊,宫天霜慌道:“绘声还在里面,怎么能撒手不管。”

    伏剑摇头道:“这是风少的命令。”

    宫天霜寒下俏脸:“你们留一会儿。风沙不明白情况,我这就去找他说道,一定让他收回成命。”

    伏剑和授衣皆感为难。

    宫天霜不待两女答复,已然施展轻功,于屋顶上蹁跹飞跃,转瞬消失在夜幕之中。

    授衣不知所措,只好瞧向伏剑。

    伏剑叹了口气,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芙闺楼,风沙别院。

    风沙立于门口,目送云虚。

    云虚院前顿步,旋身福身。

    风沙回以颌首,转身进门。

    流火守在门外,云本真合上房门,先是长舒了口气,然后扭腰跑来服侍主人,小心翼翼的问道:“该怎么处理路凡?”

    风沙随口道:“在旁边小院押着罢!”

    “对了,伏剑、流火和授衣这时应该都撤了。太可恶了,路凡胆敢擅自做主,跑来芙闺楼掳人,要不是柔公主亲来说明,这件事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

    风沙沉默一阵,缓缓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起码有三种可能。”

    云本真忙道:“柔公主说他跟踪武从灵到了芙闺楼,没有多想就动手。”

    “这是第一种,还有第二种:路凡不安于云虚名义上掌总,背着主上来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借此事逼着云虚不得不与我正面对上。”

    云本真啊了一声,细想觉得真有可能,追问道:“第三种可能呢?”

    “云虚曾经明示或者暗示路凡如此为之,想来个被黄袍加身,奈何我的反应太过激烈,她权衡之后认为得不偿失,于是卖了路凡,向我求和。”

    云本真美眸冷下来,娇哼道:“婢子这就过去,保证让他连几岁尿床都说出来。”

    风沙瘪嘴道:“云虚敢把人交到我的手上,还怕你问?”

    云本真自信道:“婢子一定能让他说实话。”

    风沙斜眼道:“说实话又怎样?云虚已经求和,事实已经不重要。杀了路凡没有半点好处,把他打残打废记恨在心,云虚以后还让他负责沟通,有你难受的。”

    云本真缩着脖子小声道:“婢子把他关到死。”

    风沙没接话,忽然笑了起来:“那就先关着罢,不要折腾他,好吃好喝好招待,我留着他还有点用,嘿嘿。”

    云本真见主人笑容阴森,不禁打个寒颤,心道落我手里顶多生不如死,被主人惦记上,你迟早会想死想到要疯。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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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风之花雨介绍:
人人都喜欢美人,风沙喜欢成就美人。路数邪门的幽诡妖女,圣洁无暇的清丽仙子,冷艳娇娆的江湖帮主,名闻天下的绝色舞姬,掌控一国的冷酷女王……性格迥异的美人一一现身于残酷的乱世,成为当世瞩目的焦点,肩负起不同的使命,推动天下从纷乱走向统一。作为操纵和塑造者,风沙始终处于少有人知的幕后,历史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岁月的灰尘渐渐掩盖至深埋只剩一句:若见花雨,必是兴风。郑重强调:本文很正经*3兴风之花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风之花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