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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七十八章 黑暗中的黑暗

    郭武和柴兴的家眷几乎全被汉皇杀光。

    所以柴兴的后宫非常的冷清,一共就一后两妃。

    除符后之外,尚有北周攻下淮北之后,唐皇匆忙献给柴兴的两位美人为妃。

    风沙追问道:“那个女人是谁?来见谁?你因何推测是柴皇的妃嫔?”

    “两人每次都穿着这里的黑袍戴着面具并没有露脸,婢子仅有一次听了只言片语,只知道是两个女人,声音很年轻。”

    侍女忽然略显羞涩,小声道:“其中一个女人提到给柴皇侍寝的细节,所以婢子推测此女可能是柴皇的妃嫔。”

    风沙摇头道:“那也未必是妃嫔,八成是心腹宫婢。”

    皇帝的妃子受到诸多的限制,也太受瞩目。

    何况,柴兴的后宫就三个有位份的女人,上上下下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哪有可能随便潜出皇宫。

    更有可能是通过亲信与外界联系,既安全又方便,最关键很容易。

    侍女赞同道:“主人说的是。”

    风沙吩咐道:“这个情况很重要,你多留点意。我更想知道与宫内人见面之人的身份。”其实只要知道一边,另一边的身份就昭然若揭。

    符后自然与符家人联系,符家的背后是佛门。

    唐皇献上的两位美人自然与南唐相关人士联系,要么是纪国公,要么是初云。

    侍女郑重点头。

    风沙问道:“她们现在还在吗?”

    “宫内那女是临近宵禁时扮成内宦出宫,肯定回不去,也不可能随意乱走,应该还在,只是不知留在黑市还是回到上面。另一个女人已经离开。”

    侍女顿了顿道:“上面和黑市我都设法查探了一下,没有找到留宿的内宦,黑市中的女客尚有十余位,都在留意之中。奈何人手不足,无法全部布控。”

    风沙想了想,道:“你最好查一下有没有找了姑娘却以种种原因没有真个亲热的客人。如果有,重点关注。如果没有,再去留意女客。”

    侍女俏目一亮,使劲点头。心道主人就是主人,她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侍女走后,绘声和授衣伺候主人于侧榻卧睡。

    黑市的厢房设计是专门给客人彻夜耍乐的地方,其实相当简陋,并不适合睡觉,也没人会特意跑来这里睡觉。

    风沙就是算不是头一位在这儿睡觉的人,也肯定是寥寥之一。

    绘声和授衣打算轮流值夜。

    绘声靠坐于榻顶,并腿以胸怀当枕,顺手给主人按揉。

    授衣合衣依偎在主人怀里。

    风沙一只手很不老实的伸到授衣的臀后摸着那条狐狸尾巴。

    授衣红着脸蛋往外偷瞄,鼻息略有些促、略有些粗。

    包厢仅是以垂帘隔开内外,因为精心设计的光线的关系,外面看里面看不清,予人一种极其私密的感觉。

    里面看外面则人影憧憧,更是十分的喧闹,不时还有人从帘幕之前走过。

    授衣不禁有种与主人当众偷情的紧张感,偏又忍不住升起一种奇异的刺激感,整个娇躯已酥麻至软泥一般,连一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

    绘声见授衣羞态可掬,心里好生吃味? 更紧怀抱,还做了些小动作,好让主人枕得更舒服。

    奈何一番讨好全无作用? 风沙根本心不在焉,眼睛盯着外面灯火通明的太极图? 专注地看着那边热闹的赌买。

    太极图中是个牙贩牵牲口一样牵着一串绳拴的女童,小至总角? 大也不过豆蔻年华。

    这些女童有的神情惶恐? 有的一脸茫然,也有哭哭啼啼的。更是身着不同的服饰? 大多粗布简朴? 亦有质料华美的裙装。很明显是被拐卖至此。

    这个牙贩并没有选择赌卖? 而是选择竞价,价高者得,并且不单卖,要买一起买。

    但凡有点眼光的人都瞧得出来? 这批女童质量上乘,美人胚子不在少数? 所以竞价十分激烈,价格越抬越高,最后仅剩两个人还在继续争抢。

    目前的报价已经远远超出这批女童实际的价值,换成二十余名及笄待嫁的佳丽还差不多。

    在场之人又不是傻子? 干嘛要花大价钱买一批还要慢慢养大的女童。

    两个仍在竞争之人未免十分碍眼,众人难免狐疑,莫非这些女童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价值?

    比如有某位豪门的小姐,那确实有可能拿来换一笔丰厚的赎金。

    但也仅是可能而已。

    毕竟大家并不清楚这些女童的身份,就算弄清楚,人家家里也未必愿意拿重金赎人,就算愿意,也未必拿得出令人满意的赎金。

    是以心动的人很多,真正敢与那两人继续竞价的人仅是零星,冲动地叫过一两次便止。

    绘声看了一阵儿、听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道:“那人的姿态和声音,有点像……”

    风沙接口道:“寒天白。”

    绘声忙道:“原来主人听出来了。”

    风沙嗯了一声,淡淡地道:“打瓦尼寺死掉了六名电光明使,自然需要补齐。这批女童在他眼中的价值不是女童的价值,是电光明使的价值,当然舍得开价。”

    电光明使一共十二人,乃是日光明使寒天白的直系属下,一下折损一半,已经伤了元气,对明教来说也是巨大的打击。

    寒天白不仅在外日子难过,在明教之内的地位也会受到动摇。

    电光明使的训练之法乃是明教不传之秘,无不奇诡绝伦,十分厉害。

    想也知道不是随便哪个女童就能够培养出来的,寒天白一定是广撒网,然后寄望多捞鱼。恐怕有些过分心急了,毕竟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绘声忍不住道:“跟寒天白竞价的那个蒙面女人又是谁?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会不会是从宫里偷偷来此会客的那个女人?”

    “不像,宫里绝不会缺奴婢,何况买下来也带不进去。我听这少女喊价,底气不像太足的样子。”

    风沙沉吟道:“要么是来搅局的,要么是那个牙贩的托。无论哪种,她都有麻烦了。明教眼里可是不揉沙子的,寒天白这小子也不是个易于之辈。”

    寒天白扮勾栏客栈的活计有模有样,不仅孟凡,连他都差点被瞒过去,显然是个厉害的家伙。如今被人上杆子针对,讹走这么一大比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

第七百七十九章 蔑女神通

    也亏得今晚逃来鸡儿巷黑市,否则还真的很难发现寒天白的行踪。

    毕竟风门并不熟悉寒天白,更不熟悉明教,只能从侧面捕风捉影,如果人家言谈行事谨慎,很难捉到蛛丝马迹,绝对没办法像风沙这样直接认出来。

    发现了寒天白的行踪,风沙并不想轻举妄动,他更想顺着寒天白找到明教在城内的另一个驻地。

    过了一会儿,那位扮成侍女的剑侍前来禀报,言说确实找到一位找了姑娘却不春风一度的客人。

    她用了点手段把那姑娘叫出门,付了一比润唇金之后,套出了话。

    这位客人是这儿的常客,通常一来会呆上一整晚,多是通宵下棋,然而会付上一笔丰厚的渡夜费,要求这位姑娘对外编造一些陪夜的过程。

    风月场的姑娘对这种事当然熟门熟路,足以描述的栩栩如生,更能以假乱真。

    西鸡儿巷的风月场经常接待一些偷偷从宫内留出来寻找安慰的内宦,身残的男人多半心也残,难免拥有一些奇怪的癖好,类似的事情在这里很常见。

    所以,这么奇怪的事情在那位姑娘看来根本不算太奇怪。

    风沙听完之后叹了口气,让她把人手全部撤走。

    那剑侍不明所以。

    “为什么不等这人走了之后,再向那姑娘打听情况?你能用润唇金让她开口,别人自然也能润唇金让她再开一次口。那人但凡有点警惕,就知道你正在查她。”

    风沙叹气道:“你太心急了,恐怕已经打草惊蛇,说不定已经跟着你找到我这里来了。”

    那剑侍俏脸一白,主人当面,她难免立功心切,根本没有考虑那么多。

    授衣迅疾起身掠出去,过了会儿回来道:“确实有人跟来,躲得很快,地下又黑,没能追上。”

    那剑侍赶紧求饶。

    风沙也不责怪,要她戴罪立功,转而盯住寒天白,另外特意叮嘱她,绝不能让任何女人靠近寒天白,包括她在内。

    这时,寒天白已经用重金将那批女童买下? 不过并未离场? 明显盯上了那个敢跟她竞价的女人。

    那个蒙面女人似乎发觉自己被人给盯上了? 不知不觉地从人群之中挨到赵大公子和流珠身边? 好像拿两人做盾牌一样。

    风沙脸色微变,一咕溜坐直,向授衣吩咐道:“把大公子请回来。”

    授衣戴上面具掀帘出去,去到赵大公子身边低语几句。

    赵大公子正在不情不愿地退了回来? 一进来便不满地嘟囔几句。

    风沙冲他身后道:“别在外面躲着了? 你跟着大公子不就想找到我吗?进来吧!”

    赵大公子讶然转身。

    那个蒙面女人忽然闪身进来? 伸手揭下面具? 轻声道:“我就知道你在。”竟然是花娘子。

    赵大公子忍不住上下打量? 口水都快留出来了? 忍不住道:“姑娘好像有些眼熟。”

    之前也是在这个黑市,花娘子受擒被卖? 少不了展示,赵大公子当然看过样貌? 当时还想买下,之后则被迷晕? 什么都不记得了。

    风沙问花娘子道:“你怎么知道我在?”

    花娘子看了赵大公子一眼? 笑道:“这老小子嘴快,我听到了他们俩说你了。”

    “明白了? 你想祸水东引。”

    风沙神情不善的往帘外看了一眼。

    寒天白也到了附近,混在人群之中? 装作不经意地往这边窥视。

    花娘子面露惊讶之色,小声道:“你怎么知道?”

    风沙伸指往外一点,淡淡地道:“当我看不出来吗?你有意搅人家的好事,人家盯上你了。”

    花娘子扭过头,顺着手指方向看了一眼,俏脸覆上一层寒霜。

    “上次就是他带人伏击我,害我失手被擒,后来我一有空晚上就来这里找他,苍天不负苦心人,今天总算让我找到了。”

    花娘子并非善类,睚眦必报,上次吃了那么大的亏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也和人家交过手,知道厉害。

    要不是听见赵大公子和流珠谈及“凌少”也在,她还未必敢出面搅人家的好事。

    风沙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找到你的仇人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往我这里引?”

    花娘子看了眼风沙,又看了眼正冷眸瞪她的绘声,顿时想起自己被关在晓风号上的日子,霜容瞬间苍白。

    赵大公子好奇的打量花娘子,他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从煞意凌然转眼变得战战兢兢,还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

    风沙歪头道:“说话。”

    花娘子感到一股渗人的寒意从尾椎顶上脑门,结巴道:“我,我……”

    “我什么我,是不是我以往对你太好了,让你有种我很好说话的错觉?”

    花娘子花容失色,牙关开始嘚嘚作响,两条腿也开始打颤。

    赵大公子忽然一拍手掌,叫道:“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上次被卖的那个江湖女侠。”

    花娘子最讨厌这段丢人的经历被人提起,立时转眸,恶狠狠地瞪了赵大公子一眼,她怕风沙怕得要命,但不会怕这个老小子。

    赵大公子不禁打个哆嗦,干笑道:“好凶的小娘子。”

    风沙瞧着花娘子,掌心拍了拍身边。

    花娘子犹豫少许,低着头缩着肩,如履薄冰地过来坐下。

    风沙懒洋洋地往后靠坐,拿指尖勾绕她颈后柔软的发绒。

    明明仅是指尖轻触,花娘子活像被烧红的针尖扎中,身子好似触电般坐直,僵得硬邦邦,双腿更是并得很紧,双手攥紧裙摆,双眼瞪得发直。

    赵大公子一脸羡慕,笑道:“原来她是你的女人,你身边的女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花娘子顿时霞生玉颊。娇躯一缩,想要躲开风沙的触碰。

    风沙则搂上花娘子的香肩,把整个人扯到怀里,嘴在她耳边快速地低声道:“待会儿再找你算账。”同时往后靠坐,还翘起了二郎腿。

    寒天白正好掀帘而入,和风沙对上了眼睛。

    他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风沙,不禁愣住。

    风沙笑道:“我是该叫你寒兄弟,还是该叫你日光明使?”

    赵大公子忍不住问道:“什么明使?”

    寒天白看也不看他,有些阴柔的眼神盯着风沙,缓缓地道:“原来是你派人搅我的好事。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正到处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风沙正是害死他手下六位电光明使的罪魁祸首,焉能不恨。

    绘声和授衣已经一左一右护到主人身前,警惕的盯着寒天白。

    寒天白不屑地扫了两女一眼,微笑道:“我在勾栏客栈并没有白混,你身边婢女的深浅我了然于心,你不会以为仅凭她们两个,你今天就能逃过一死把?”

    他蔑视两女的眼神,仿佛看着世上最低贱的东西,足以令任何女人生气,偏偏两女心中竟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自己的确就是世上最低贱的东西。

    风沙眸光幽闪,轻哼一声。

    两女的心内生出一股莫明的暖意,蓦地回神,不由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脸色难掩的惊恐之色。

    她们不光认识寒天白的,还挺相熟,映像中是个满脸带笑,态度恭谨的英俊青年,十分讨人喜欢,还从没见过寒天白这副样子,与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寒天白愣了愣,死死地盯住风沙的眼睛。

    风沙从怀中掏出了湘妃牌,举在寒天白眼前晃了几下,含笑道:“认识这个吗?”

    寒天白脸色剧变。

    同样脸色大变的还有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流珠。

    风沙一见寒天白的神情,心里已经有数了,这小子不仅认识湘妃牌,显然还颇有些关系。

    如此一想,寒天白堂堂电光明使居然跑去勾栏客栈当伙计,恐怕大有深意,背后的故事应该不少呢!

    那晚他遇上一连串怪事,奈何缺了几个环节死活想不明白,如今补上了一个。起码能够解释明教的催光明使为什么能够那么凑巧地堵上他。

    还差一个环节就是佛门的李天王。

    风沙慢里斯条地将湘妃牌重新收入怀中。

    寒天白的脸色阴晴一阵,沉声问道:“湘妃牌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风沙随口道:“当然是别人给我的。”

    寒天白立刻问道:“谁?”

    风沙微微一笑,模棱两可地道:“当然是一个既漂亮又聪明的女人。”

    寒天白并不上套,追问道:“她为什么会把湘妃牌交给你?”

    “都说了是一个女人,而我是一个对女人很有办法的男人。”

    说话的时候,风沙还轻佻地凑鼻嗅了嗅花娘子鬓侧的发香。

    花娘子本就泛晕的脸蛋,更是霞彩漫散,下至玉颈,上溯耳尖。

    偏偏不敢挣扎,甚至都不敢躲开,那对柔胰攥裙更紧、腿并更拢,娇躯轻颤似凉风下的花瓣。

    这副羞怯之中隐含惊惧的俏模样,绝对无法让人联想到这是江湖上心狠手辣的花蛛。

    寒天白不吭声,心知没弄明白情况之前,他不可能再动风沙。

    明教高层和鸿烈宗高层有协议,他仅是明教高层之一,没有权力破坏这份这份协议,起码他一个人做不了这种事关重大的决定。

    风沙歪头道:“你还有什么事吗?”就是没事快滚的意思。

    寒天白转目花娘子,微笑道:“她今天搅我好事,害我用三倍的价格才买下一批货,你不该给我个说法吗?”

    花娘子曾经落到他手里,尝过他的厉害,如今被他眼睛一扫,仿佛场景重温,本就嫣红的脸蛋忽然红潮大放,娇躯像水蛇一般不由自主的扭动起来。

    风沙再度闪眸,把花娘子搂紧了些,冷冷地道:“你敢把我的人擒下贩卖,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反倒跟我算起账来了。”

    寒天白皱眉道:“当晚你派人攻了打瓦尼寺,害死我的……”

    风沙打断道:“当晚你同时在此地设局钓鱼,结果孟凡咬了钩,替我挡下这一劫。早知道你们居然胆敢给我下钩,我绝不会只灭打瓦尼寺而已。”

    寒天白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冷笑道:“这么说我还要谢你手下留情了。”

    “不然你以为呢?”

    寒天白气得脸色铁青,再也不复英俊的模样。

    他越是这样动怒偏又忍着不敢动手,风沙越是有恃无恐。

    “想必你知道我最近在忙什么事,起码这段时间尔等趴低一点,免得我一个不留神砍树砍深了点,顺手割把草。”

    寒天白喝道:“你敢!”

    风沙哼道:“要不咱试试?你敢吗?”

    寒天白的脸涨得通红。

    风沙又哼道:“自打勾栏客栈认识你,我对你一直客客气气的,对你的身份心存疑虑也并未深究,没得罪你吧!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设局害我干什么?”

    寒天白使劲闭上嘴。

    这事确实怪他,他无意中发现风沙居然握着晋国长公主的把柄,认为奇货可居,于是想要接过来。

    不过,他当时并没有把风沙太当回事,认为动了就动力,没什么大不了。

    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寒天白心中念头转过,反问道:“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我教与你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要灭打瓦尼寺?”

    “为什么?”风沙像是听到了天底下大最大的笑话,笑道:“因为我能灭。你要是不服气,我再灭一个给你看看,不信你骂我两句试试。”

    寒天白深吸口气,拂袖而去。

    “等等~”风沙叫住道:“我许你走了吗?”紧了紧花娘子倚他怀中的香肩,冷笑道:“她,你不给我个交代,我卖你明教十个女人。”

    寒天白顿步回身,森然道:“你敢!”

    “又来了。”

    风沙地嗤嗤笑道:“我拳头比你大,下手比你狠,你敢卖我的人,我为什么不敢卖你的人,信不信我连你一起卖了。不服咱试试?你敢吗?”

    寒天白气得脸都紫了,嚷道:“毒心恶计,暗魔深根,迟早让你尽析明神,弃暗魔身。”

    明教教义之中,肉身是囚禁光明的黑牢。

    想要从黑牢之中放出光明,那么日光明使“或现童男微妙相,癫发五种雌魔类”,电光明使“或现童女端严身,狂乱五种雄魔类”。

    所谓“尽析明神,弃暗魔身”,其实就是****的意思。

    总之,寒天白对女人有很多厉害到近乎神通得手段,对男人则毫无用处。

    当然,墨修的鬼神之眼并不是吃素的,只要风沙在旁边罩着,什么神通也不好使。

    ……

第七百八十章 平边策

    风沙很少做无缘无故的事,之所以故意把寒天白气得暴跳如雷,当然有其目的。

    人生气的时候,视野和思维通常会变得非常窄,更会忘了别的事,越生气越忘。

    寒天白不得不忍气而走,还带着二十余名新购的童女,以装菜的菜篮作为掩护,足足塞满好几辆车,目标很大。竟是连半刻都等不了了,顶着宵禁也要回去。

    因为风沙拿出湘妃牌的缘故,明显跟鸿烈宗有很深的牵扯,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权力范围,他必须要先弄清缘故。

    加上气愤萦胸,难免归心似箭,不仅疏漏了行踪的隐藏,更失去以往的警惕,丝毫没有发觉自己被人给缀上了。

    内城西北,两浙尼寺。

    这间尼寺处于西北城角,西城墙外不远是洞真宫,北城墙外不远是瑶华宫。

    尼寺的正门处于当晚风沙遇上纪国公夫妇并遇袭的那条大街上。

    寺后佛堂静室。

    寒天白立于下首,既垂首也垂手,神情肃穆地低语。

    上首一位媚态横生的女子斜身卧榻,面貌美艳万方,体形丰腴诱人,气质高贵优雅,身姿如山连峦。

    每一处起伏都恰到好处,每一抹弧度都好似太阳刚过地平线时的那一瞬灿烂,美到震撼,妙到毫巅。

    无论男女,哪怕仅是扫上一眼都会止不住的心旌神摇,更有甚者气血涌腾,心儿攀着山巅荡漾至云巅,根本难以自持。

    她的周遭仿佛形成了完全一个隔绝于人世的独立空间,虽是佛堂,毫无佛感,旖旎之妙,充盈满心。

    寒天白将事讲完,末了道:“请求善母以无上的智慧为我解惑。”

    善母情意款款地凝视着他,眼波似日光下的流波,粼粼闪耀,柔声道:“你为什么要以己之短丈人之长?分明沉溺了怒憎,被黑暗污浊了双眼。”

    寒天白蓦地抬头。

    善母道:“光明之火当从外点燃,焚烧至内。”

    寒天白眸光闪亮起来:“我懂了,视他周围为柴,引发熊熊光明之火,焚烧中心之暗魔? 令其扑之焚心,不扑焚身。”

    他喜悦之后又不免迟疑:“可是我的身份已经暴露? 怕是回不去了。”

    善母淡淡地道:“树木茁壮? 亦有枯枝。”

    寒天白正色道:“明白了? 我尽快找到易燃之处。”

    善母道:“你要有所准备? 我将与墨修谈和。或许你会受到委屈? 但也是个绝好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身边。”

    寒天白面露屈辱之色? 沉声道:“真的别无他法吗?”

    善母道:“这是先意带来的明尊之令。”

    寒天白动容道:“他来了?”

    善母微笑道:“活灵出世? 初人怎能不来。”

    寒天白忍不住问道:“先意在吗?我去看看他。”

    善母道:“他去见活灵了。”

    寒天白恍然。

    善母给初人找了个老婆,初人当然迫不及待地跑来看看。

    寒天白笑道:“他还真是心急,见到了吗?可还喜欢?”

    善母摇头道:“他会用另一个身份接近活灵,你要帮他瞒着。”

    寒天白郑重地点头? 叹气道:“净风并非善类,与那风沙颇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先意恐怕要受苦了。”

    善母美眸转远,幽幽地道:“当世尚沉沦于黑暗? 光明被深囚于暗狱,为了光明之种扎根中土,我教必须与易门相合?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与此同时,风沙已经凶完了花娘子,收敛神情,问道:“柳艳最近在忙什么?”

    花娘子俏脸苍白,神态畏缩? 显然骇得不轻? 闻言瞟了流珠一眼,欲言又止。

    流珠一直低着头充耳不闻,她身侧的赵大公子从风沙掏出湘妃牌那一刻开始莫名其妙地陷入沉睡。

    风沙不耐烦地道:“说话。”

    花娘子打了个哆嗦,忙道:“我们被魔门给盯上,连山诀又丢了,艳姐和我都受了伤,最近躲着养伤。艳姐的伤了腿不好动,我充做耳目,过来探探风。”

    她特意掩去了养伤的地点,倒不是敢瞒着风沙,而是实在不愿让别人知道。

    风沙嗯了一声。这件事他听孟凡提过,两女躲在惠和坊的梁家药铺里养伤兼避风头,梁家药铺本身没有黑市,却是地城的出入口之一。

    难怪花娘子会跑来西鸡儿巷黑市,除了想找找寒天白报仇之外,恐怕也是顺便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连山诀会不会再度于此贩卖。

    花娘子偷偷瞄着风沙的脸色,以为他不满意,小声道:“如果风少想见艳姐,我亲自带您过去。”

    风沙摇摇头,神情缓和道:“最近我调了点人手给孟凡使唤,如果你们遇上什么难坎,可以找他。”

    花娘子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儿总算缓下,勉强笑道:“多谢风少。如果没别的事,我,我先告辞了。”如果可以离开,她一刻都不想在风沙身边多呆。

    风沙点头。

    花娘子像躲瘟神一样忙不迭地逃走,甚至连面具都忘了带。

    风沙则转目流珠,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拍着心口,那里正揣着湘妃牌。

    流珠略一迟疑,起身过来跪下,垂首道:“流珠见过风少。”

    风沙心道你果然也是娥皇一脉,问道:“我问你话,你会说实话吗?”

    流珠盯着风沙的心口,仿佛穿透衣衫看着湘妃牌,轻声道:“风少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但是婢子不能说不能说的话,如果风沙非要逼迫,婢子甘愿受罚。”

    风沙心知湘妃牌的授权仅止于此了,只能让娥皇一脉听命,无法让娥皇一脉透露更多的秘密,轻哼道:“我有什么事还需找你。”

    流珠像是没听出那不屑的口气,缓缓地道:“相比贪恋风月的大公子,夫人十分精明,交际很广。其实家里真正的当家人是夫人不是大公子。”

    风沙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有多广?”

    流珠答道:“远远超乎想象的广。仅是我知道的,她至少与十余个男人维持着情人关系,多半是高官,她仅靠自己便撑起了一家情报买卖。”

    风沙忍不住看了沉睡的赵大公子一眼,忍不住道:“大公子知道吗?”

    “大公子知道夫人有很多情人,但是不知道夫人暗中买卖情报。”

    风沙脸色有些古怪。

    流珠解释道:“大公子和夫人各有所好,互不干涉。婢子看得出来,其实他们的感情相当好,只是想法不同于常人,常人在乎的事情,他们不太在乎。”

    风沙忍不住挠挠鼻子。

    流珠继续道:“情报买卖收入不菲,夫人经常拿来补贴家用,不然以大公子和公子的大手大脚,就算有太爷补贴,这日子也早就没法过了。”

    风沙摆手道:“我不关心这个。赵夫人能弄到什么样的情报?”

    “只要肯出钱,什么情报她都可以弄到。不久前婢子托人从她那里买到了王卜写给柴皇的平边策,此乃北周既定国策,原本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

    风沙眼睛一亮,道:“回去给我一份。”

    流珠道:“全文不过六百余字,婢子烂熟于心。”

    风沙向绘声和授衣使了个眼色,示意两女去到垂帘内外防止偷听,然后向流珠道:“背给我听。”

    流珠凑唇到风沙耳边,轻声背诵。

    风沙让她反复背了三遍,垂首思索。

    全文最关键有两处,其一:从少备处先挠之,备东则挠西,备西则挠东。彼必奔走以救其弊。奔走之间,可以知彼之虚实,众之强弱,攻虚击弱。

    此乃上战之法,风沙听了不禁叫好。

    其二更重要,乃是北周意欲统一天下的方向和顺序:

    先取江北诸州,也就是淮南之地,顺势灭南唐,震慑吴越。

    海龙王本就心向中原,南唐一灭,一定会归附。

    再席卷蜀地,东西包夹东鸟。

    然后剑锋转北,直指幽州,从契丹手中夺回幽云十六州。

    最后聚强兵攻并州,灭北汉残余。天下就此一统。

    对于这个先南后北的顺序,风沙并不赞同。

    在他看来,北周只需占下淮南,南唐须臾可灭,但是不要这时灭,否则并吞南唐将会耗费北周巨大的人员、物资和精力,相当一段时间将是负担而非助力。

    毕竟南唐的疆域并没比北周小多少,人口及繁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蛇吞兽之后,消化之前必定虚弱,易被敌所乘。

    契丹不可能坐视不理,一定会设法掣肘,北周很可能深陷泥潭。

    北周占下淮南之后,失却地利的南唐仅剩长江天险,都城江宁府处于朝不保夕的状态,短时间内绝无北伐的可能。

    那么北周应该立刻剑锋转北,一鼓作气收复幽云十六州。

    后无掣肘,成功的把握很大。

    以幽云之天险,只需重兵守住寥寥关隘就可以断了契丹南下的威胁,而不必提心吊胆的于广大的平原设防,那时再来统一南方,可以安安稳稳的消化。

    实际上,只要北周能够收复中原丢失已久的幽云十六州,那便是中原的大功臣,一定会被包括百家在内所有势力毫无疑义的视作天命所归。

    届时,南唐也好,东鸟也罢,保证不战自溃。

    北周根本不必大肆兴兵,中原也能少些内耗。

    风沙发了阵呆,不太理解柴兴为什么会采纳此策为国策,转念细细地琢磨一阵,发现王卜这份平边策也有一定的道理,柴兴采纳是有原因的。

    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此策能够保底。

    柴兴作为皇帝,不得不考虑不灭南唐而去攻幽云,如果失败怎么办?如果与契丹僵持不下怎么办?如果损失太大怎么办?

    届时,岂非连南唐都无力再灭,甚至被南唐联手契丹两边夹击,身死国灭。

    先灭南唐起码能保证除开幽云之外的中原落袋为安,之后慢慢消化,徐徐图之,倒也不是没有收复幽云的可能,仅是很困难罢了。

    毕竟失去幽云天险,中原只能挨打,难以还手,统一中原之后的整合消化又需要太长时间。

    如果能够关起门来防贼防盗,什么都好说。若无相对安稳的边防,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如果第一代雄主拿不下幽云,或许第二代尚还有点指望。如果拖到第三代还没能拿回来,希望真的渺茫了。

    风沙不禁叹了口气,私利和公利相比,往往私利为先,这是无可避免的,非得大智大勇者方能公利为先。柴兴以此策为国策,显然选择了先私后公。

    在北周的皇帝看来,如果不能由北周统一天下,再美好的前景跟他有什么关系?怎么也不会跟契丹拼个你死我活,让南唐或者东鸟渔翁得利。

    一夜未眠,天光大白。

    景明坊,白矾楼。

    景明坊与西鸡儿巷仅隔了一条大街,清晨宵禁解除,封街得禁军搜索一夜无果,已经撤走。

    马思思和孟凡带着风门的机动人手前来护卫,风沙获得安全之后,让孟凡把赵大公子送回去,他则临时决定去见易夕若。

    对于明教的事情他了解一些,但是并不深刻,特意跑来问问。

    他昨晚把寒天白好好羞辱了一通,当然要有些防备。

    “明教认为那种事是模仿恶魔通奸,会导致人类生生不息,继续不断地生出暗牢囚禁光明,所以无论男女必须保证贞洁。”

    易夕若显然误会了风沙的意思,以为风沙仍在着恼先意明使和净风圣女的关系,一个劲的解释。

    “所以,先意明使和净风圣女只能在精神成为夫妻,身体上不行。风少您别生气了,夕若的身心完全属于您,永远不会变,对他仅是虚与委蛇罢了。”

    风沙心知易夕若为什么这么在乎净风圣女的身份。

    在明教之中,先意明使乃是明尊和善母的养子,也就是明教少主。

    先意明使和净风圣女注定成为夫妻,婚后净风圣女成为净风明使。

    先意明使和净风明使将是未来的明尊和善母。

    也就是说,易夕若通过这场联姻,将会成为明教的二号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舍不得放弃。

    宁可得罪风沙,也咬着牙不肯松口。

    ……

第七百八十章 平边策

    对于易夕若的选择,风沙难以阻止。

    因为他拿不出比成为明教二号人物更大的利益,可以让易夕若心动至改弦易辙。

    强行阻止不是不可以,易夕若肯定满心怨恨,进而离心离德,于长久不利。

    别看易夕若在他威压之下不得不屈服,其实他并没有真正的损害易夕若及易门的利益。

    易夕若冰雪聪明,当然明白他的威胁仅是威胁,只要乖乖表示臣服,他不会真的实施。

    如果造成实际的损害,以易夕若的个性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小妞连自己的亲师兄都敢亲手勒死,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易夕若为了说服风沙,更是不遗余力,称得上口灿莲花。

    “如果我成为明教的首脑之一,对风少您有很大的好处,明教在两浙一十三州扎根很深,在闽地的势力亦不算小,对马玉颜在闽地的经营,益处不可计数。”

    风沙默然不语。

    易夕若瞧他的脸色,又道:“再往深远点想,明教选择与易门相合,无异于主动汉化,对中原对百家都大有好处,意味着明教从思想层面开始融入百家。”

    风沙不禁动容。

    明教在中原经营,偏又游离于百家之外,无论对百家还是对中原,不仅是很大的威胁,也会导致很大的风险。

    比如几十年前,明教的前身摩尼教的母乙造反,意图以摩尼教组织建国,百家疯了一样涌上去按死,正是因为这个先例绝对不能开。

    对百家来说,最上位的利益就是维护百家在中土的唯一性,不允许有任何百家之外的思想可以供统治者选择。

    任何游离于百家之外的思想,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融入百家,要么被百家掐死。

    易夕若是个很好的说客,又深悉百家的核心利益,先提私利,再提公利,令风沙好似别无选择。

    “贪心不足蛇吞象。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想法?还是以为明教猜不出你那点心思?明教大而强,易门小而弱,谁吞谁还不一定呢!”

    风沙不咸不淡地道:“明教不是百家,怎会遵守百家的规矩?你以为什么人都会像我一样从不干涉易门的内务?你脑袋瓜里想什么呢?哼,利令智昏。”

    易夕若听得花容色变,美丽的异瞳急促芒闪,神情开始阴晴不定? 过了阵蓦地回神? 感到背后冷汗津津,竟连背裳都湿透了。

    风沙看了她一眼? 低头喝茶。

    易夕若并膝跪下道:“风少的确金玉良言,夕若确实利令智昏? 奈何现在已经泥足深陷,如果风少不肯拉上一把,夕若怕不是退不得了。还请风少救我。”

    明教当然不是好惹,被世人视作魔教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当了人家圣女还想抽身?对于宗教来说这是天大亵渎,保管立刻翻脸为敌,且是不共戴天那种。

    小小的易门绝对撑不住来自明教的疯狂报复。

    风沙笑了笑,放下茶盏道:“如果我是你? 或许会当一辈子的净风圣女,但绝对不会成为净风明使。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易夕若异瞳透亮,挪膝离近些,给风沙的茶盏续满一杯,双手捧盏,神情诚挚地道:“夕若从今往后真心追随风少,再也不会有二心。”

    风沙歪头打量几眼? 还是头次从易夕若身上看出一丁点真心实意,接过茶盏道:“起来吧!我有些事问你。”

    易夕若起身坐下,竖耳聆听。

    “你对明教在汴州的情况了解多少?”

    “我毕竟还是外人,知道的不算太多。”

    风沙颌首道:“捡重要的说。”

    “明教在汴州的最高首领是善母,我之所以成为净风圣女,乃是圣门的弥勒宗搭得线,结识了善母。”

    风沙很感兴趣,问道:“这位善母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神秘,很迷人,很女人,连女人见了她都心动,每一个见过他的男人都为之着魔,心甘情愿的为之倾尽所有,甚至被弃若敝履也甘之若饴。”

    易夕若话语之间,神情略有些古怪。

    风沙不动声色地道:“看来这位善母很有魅力。”

    易夕若敛容道:“也很危险。望之极美,近之疯醉,能不靠近她,最好别靠近她,尤其小心她身上的香味,警惕她给你的任何食水。”

    风沙歪头道:“你似乎意有所指?”

    “她的身上有熏制的莺粟花香,我一闻就知道。这种花一旦过量,可以让人发自内心的快乐,仿佛升天,为了回味一下,可以不惜任何代价,哪怕任凭践踏。”

    易夕若正色道:“她通过此花的焚香将这种极度愉悦的感觉嫁接到自己的身上,会让任何人为她着魔。总之,小心。”

    这种手段在旁人看来神乎其技,在百家看来,都是玩剩下的。

    风沙哼道:“她居然敢在你面前用这种歪门邪道,是不是太瞧不起易门了。”

    易夕若摇头道:“她并未真焚此香,仅是熏香成习,身有残香罢了,顶多让人稍感愉悦,不会真个沉溺。”

    风沙摇头道:“她也不怕反噬。”

    易夕若随口道:“那不正好。”

    风沙斜她一眼,笑道:“是啊!反噬之后,你正好上位。”

    易夕若赶紧赔个笑脸。

    风沙又问道:“除了善母,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我只见过日光明使和催光明使,催光明使属于活灵五子,另外四子是持世明使、十天大王、降魔胜使和地藏明使,听说十天大王好像在汴州,但我没见过。”

    易夕若仔细地解释道:“十二电光明使是日光明使的属下,活灵五子则是净风明使的属下,我现在仅是净风圣女,他们顶多当面奉命,私下根本不理。”

    风沙对明教的组织结构很感兴趣,追问道:“你和日光明使寒天白谁大?”

    “日光明使直属于善母,净风明使则属于明尊一系,他管不到我,我也管不到他。但是净风明使是未来的善母,所以他多半会听命。”

    易夕若道:“净风明使上面还有明尊的左右护法,以及只听命于明尊的五明子,乃是各堂堂主。”

    风沙沉吟道:“也就是说,善母,日光明使和十二点电光明使是一系。明尊,五明子,左右护法,净风明使及麾下的活灵五子是一系。”

    易夕若点头道:“先意明使同时听命于明尊和善母,还有呼神、应神两名护卫,待他接掌明尊之位,呼神、应神便是左右护法,活灵五子接任五明子。”

    风沙有些弄明白了,明教内部有两大一小三股势力,明尊、善母和先意明使。净风明使其实只是个摆设,上下都被架空。

    这种组织架构很容易新老内斗,优点是很难被人根除。

    从明尊到善母到左右护法再到五明子,每个人都有替换,哪怕全部死光都能无缝衔接来个卷土重来。

    这仅是最高层的架构,衍及下面铺开,对其任何一部分的致命一击,都不会真的致命。

    人家马上就能反戈一击,至不济也可以断尾逃命,并且在组织层面完好无损。

    光用想的,就知道难缠的要命。

    ……

第七百八十一章 明教明教

    柔娘被关了整整一夜。

    流火叮嘱,彤管照顾,她并没有吃什么苦头。

    奈何被关在侍卫司的黑牢里本身就是一种对人的严重摧残。

    摧残的不光是身体,还有心灵,甚至人性。

    黑牢里面关的全是侍卫司捉来的各色人物,有男有女,疑似或者就是密谍之属,用来逼供的手段自不必多说,比没有下限更没有下限。

    柔娘也算见多识广,也算饱受欺凌,然而短短一夜她所见到的残酷和残忍,比她短短一生见到的还要多。

    哪怕做噩梦都不会梦到这么恐怖的场景,出来之后不免失魂落魄,恍恍惚惚像是得了离魂之症。

    侍卫司于内城的驻点是个僻极其静的街巷,常有些奇闻怪谈之事发生,使得附近的居民无论如何不会往这里走。

    阳光普照进高墙窄巷,偏生莫名其妙的阴冷,巷内的细风像严冬里温暖被窝的漏风,不仅寒身,更寒心。

    柔娘似取暖般抱着双臂茫然而立。

    天下之大,竟不知往何处归去。

    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穿街过巷回到那间萧瑟残破的小院。

    房内似乎有人,柔娘激动起来,跌跌撞撞地往翻窗扑进去。

    她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王升,希望能够躲入心爱男人的怀抱,给她饱受惊吓的身心增添几分温暖。

    却是个少女,一个模样陌生,长相靓丽的少女。

    “柔姐你回来了。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沙乘双啊!”

    宫天霜展开玉臂,活泼地转了个圈,笑嘻嘻地道:“现在才是我本来的样貌,之前是易容。你不会真的不认得了吧?”

    柔娘听出沙乘双的声音,使劲地上下打量,的确觉得眉目间依稀有些眼熟,迟疑道:“抱歉,双儿小姐,我确实认不出来了。”

    她和宫天霜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且是晚上,还在惶惶逃命,回房之后灯光也暗。

    最深的映像是这位小姐非常非常漂亮,气质非常非常好,具体的面貌其实在记忆之中并没有那么清晰。

    宫天霜哎呀道:“昨天我跟去找你,看着你跟那个赵大公子走了,可惜我跟丢了,只好回赵府附近等着? 结果你们晚上根本没回来,他没把你怎样吧?”

    柔娘勉强笑道:“没有。”

    宫天霜劝道:“你不要回赵府了? 哪里混不到一口饭吃。我找到个去处,你要不要一起呀?”

    柔娘犹豫少许? 问道:“什么去处?”

    她之所以去赵府? 纯粹因为王升认为可以借助赵大公子压过盖万,可是昨天的情况证明不行,她当然不想再跑去赵府受辱。

    宫天霜笑道:“你知道南城的勾栏客栈吗?最近正在扩建,规模很大,所以大肆招人。听说东主是个女子? 在江湖上放出风声,想招几名武功高强的女护卫。”

    柔娘沉吟道:“倒是听说过? 老板娘是保康门一带有名的美人? 好像很有背景? 在南城很吃得开,街面上没有人敢招惹。”

    宫天霜道:“听说待遇很好? 以柔姐的武功给她当个护卫绰绰有余。”

    柔娘很犹豫:“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想了一晚上? 想明白了。”

    宫天霜抢话道:“笼罩你的黑暗是王升造成的,什么越不过去的山,那是王升非要攀山? 关你什么事?你又没有真的嫁给他。他说要娶你? 娶你了吗?”

    柔娘神情剧震。

    宫天霜又道:“就算他把你娶了? 那又怎样,什么样的男人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

    柔娘软弱地辩解道:“你不知道权势的可怕,王升知道太多的秘密,那人不会放过我们,我们逃不掉的。”

    “什么你们,就是王升。”

    宫天霜娇哼道:“他说逃不掉就逃不掉了?天下这么大,哼~别说天下,就是汴州,往人群里一钻,神仙下凡也找不到你。明明是他眷恋权势,不想走而已。”

    柔娘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作声。

    “只要不在城内横冲直闯,哪个衙门上杆子招惹江湖人物,你又不是帮会首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是高官,还能天天不干正事,光顾着调兵捉你不成?”

    宫天霜越说越气:“所以王升纯粹唬人。你没混过江湖吗?独行的江湖人哪有跑不掉的?他居然把你送人,说明在他的心里,你远远没有他的官位重要。”

    柔娘如遭雷击,脸上一下子失去所有血色,双目失神地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为他付出这么多,他不会的。”

    “风,咳,有个坏蛋曾经教过我,付出的人永远比获得的人更舍不得,正因为付出太多,生怕鸡飞蛋打,于是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柔娘散乱的眸光渐渐地凝聚,缓缓地回神。

    宫天霜哼哼道:“付出没问题,也要懂得要回来,他不给就加倍抢回来,到时看看谁更舍不得。”

    柔娘的神情十分凄苦,怔怔地发呆。

    宫天霜拉起她的手,撒娇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就当陪我壮个胆。虽然那东主是个女子,但也保不齐遇上些麻烦事,和柔姐在一起总有个照应嘛!”

    柔娘垂首嗯了一声,又抬头道:“我当护卫就算了,双儿小姐怎么能给人当护卫。”

    “什么小姐不小姐。人离乡贱,又投靠无门,如今连盘缠都用完了,被客栈扫地出门,要不是柔姐收留,我已经流落街头。再不找点事做,难道喝西北风嘛?”

    宫天霜虽然使劲皱起小脸,奈何怎么看怎么可爱,实在瞧不出半点走投无路的愁苦。

    柔娘微笑起来:“小姐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也一定会遇上贵人帮扶,遇上我是委屈你了。”

    “你这话我不爱听。”

    宫天霜摇头道:“有个坏蛋说过,诸如‘好人好报,老天开眼’之类的想法,本质是自己无能的一种精神寄托,哪怕站着,其实跪着,且是长跪不起。”

    柔娘呆呆地瞧她少许,忽然展颜道:“那个坏蛋一定是个聪明的坏蛋。”

    宫天霜啐道:“就是个大坏蛋。”

    柔娘一脸过来人的暧昧。

    宫天霜的脸蛋莫明一红,急急拉着她翻窗出去,边翻边道:“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饭,然后咱们再去勾栏客栈。”

    ……

第七百八十三章 木与夜孰长?

    状元楼,陵光阁,露台。

    贺贞的长女赵章画正抓着把小木剑追杀自己的弟弟赵德昭,疯疯癫癫的小丫头,不像个小女孩,倒像个野小子。

    赵德昭抱头鼠窜,一开始尚躲在母亲身后,很快发觉不顶用,又赶紧逃开,当真连滚带爬。

    露台一角,风沙倚靠躺椅,单手展着本小书,手中握着根木条,一字一点,缓缓地读书。

    贺贞的次女赵前图笔直地站在躺椅的后方,乌溜溜地大眼睛噙着泪花,使劲盯着木条所指之字,风沙念一句,她便以稚嫩的嗓音跟着念一句。

    “……木与夜孰长?”

    “木与夜孰长?”

    风沙轻扬木条,不悦道:“大声点。”

    赵前图畏畏缩缩地摊出双掌,掌心通红,往前伸两寸,往回缩一寸,显然很怕。

    风沙呦呵一声:“你还敢躲。”

    赵前图顿时打了个寒颤,使劲缩着颈子,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把掌心伸到伸无可伸。

    风沙扬木条往她肉呼呼的掌心上打了两下。

    赵前图很疼,偏又不敢缩回手,大声道:“木与夜孰长?”童音不仅颤颤,还带着哭腔,好在声音够大了。

    风沙轻哼一声,收回木条重新指书,念道:“智与粟孰多?“

    赵前图已经猛地缩回小手,背到身后,跟着念道:“智与粟孰多。”

    风沙又哟呵一声:“这是疑问,疑问的语气。”

    眼泪在赵前图的眼眶里使劲打着转,偏偏不敢落下来,因为落泪也会挨板子,而且次数最多,下手最重。不得不再次往前摊开掌心。

    风沙扬起木条又抽一下,再度回指,继续念道:“爵、亲、行、贾,四者孰贵?”

    “爵、亲、行、贾,四者孰贵?”

    赵前图跟着念完,心儿便是一松,这次断字断句恰到好处? 吐字十分清晰,声音足够够大,而是确是疑问的语气。少主应该罚不着她了。

    结果“呦呵”之声? 耳畔重温,赵前图的两条小腿开始止不住的打颤? 下意识地缩着脖子再次探出掌心,等着挨打。

    风沙的眉毛与木条同扬? 把手中小书反手一掩,道:“再说一遍。”

    “爵、亲、行、贾,四者孰贵?”赵前图死死睁大眼睛盯着木条? 眼见没落? 心儿好似负重万里之后突然解脱般轻松。

    岂知木条瞬间落下? 而且更重。

    赵前图一下被打蒙了,小脑袋一片混乱? 大颗的眼泪止不住的掉落,使劲咬着唇才没哭出声。

    风沙哼道:“我说的是此篇第一句再说一遍。”

    赵前图苦着小脸心里大骂坏蛋,咬了咬唇道:“止:彼以此其然也? 说是其然也;我以此其不然也,疑是其然也。”

    风沙再扬木条打之,然后问道:“知道为什么你的手又疼吗?”

    赵前图缩手背回道:“因为我哭了。”

    风沙又扬木条。

    赵前图双掌立时前摊。

    风沙将木条塞到她那对红通通的小手里,道:“今天就到这。”

    赵前图攥紧木条,接过小书? 逃命似的往陵光阁跑去。

    贺贞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吭声? 女儿每挨一下打,她就心疼一次,偏又不敢出声,下唇都快咬破了,眼见赵前图离开,揪疼的心儿总算好些,赶紧递上盏苦茶。

    风沙一直盯着赵前图进阁不见,方才收回目光,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懒洋洋地往躺椅上一靠,笑道:“小丫头真聪明,过目不忘,就快赶上当年的我了。”

    “妞妞哪能跟少主比。”贺贞接过残盏放于边几,自有剑侍收拾,又紧着袖摆夹快甜点喂给风沙。

    赵前图乳名妞妞,姐姐赵章画乳名汝汝。当然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叫得。

    风沙嚼也不嚼,干吞下甜点,笑道:“还是那句话,回去多哄哄她,不管她做错什么事都不能凶她。我已经够凶了,你这个做母亲的凶半分都不行。”

    贺贞取来新续的苦茶,嫣然道:“是是,少主都说多少遍了,贞儿知道了,妞妞只有你凶得,别人是万万凶不得的。”

    风沙接苦茶喝了一口,苦与甜混杂,滋味说不出的美妙,啧啧嘴得意地道:“知道就好。”

    贺贞往露台那边瞧了一眼。

    赵章画正把赵德昭按在地上得意洋洋的拿着木剑削个起劲。

    虽然赵德昭是哥哥,然而毕竟是幼童,赵章画又凶蛮,还持着木剑,完全压着哥哥打。

    贺贞收回目光,凑脸过来讨好地道:“德昭和汝汝也已经识字了,贞儿想求少主给他俩也布置一份课业。”

    风沙点头。

    贺贞喜动于色,跳起来招手,让这一儿一女跑过来。

    说来也怪,本来挺蛮的赵章画越往这边走,小肩膀锁得越紧,小脑袋也越低,步子也越小,不像走像挪,连呼吸都不敢大。

    倒是被妹妹追着打的赵德昭没那么胆怯,过来行礼,叫了声“少主”。

    赵章画好歹没有躲在哥哥身后,跟着行礼,怯生生地唤少主。

    风沙道:“上次读到非儒篇,你们背给我听。”

    赵章画赶紧把哥哥往前一扯,要他先背。

    赵德昭稚音嫩嫩,竟是一字不差,从非儒上篇背到经说下篇,就到赵前图刚才所学为止,中间隔了好几章,近万字,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

    风沙含着笑,不停的点头。

    贺贞满脸期冀,一会儿看看儿子,一会儿瞅瞅少主。

    赵章画都快哭了,她连一篇都背不全,又慌又怕地拿手指拗着衣角。

    待赵德昭背完后,贺贞赶紧向儿子使眼色。

    赵德昭小声道:“经说篇之同之异,德昭百思不得其解。同:二名一实,重同也;不外于兼,体同也;俱处于室,合同也……”

    风沙瞟了贺贞一眼,肯定是她让儿子背这么多,也是她让儿子这么问,一问就是精华。

    这是墨家独有的“逻辑”,讲得是思维的规律和规则。更重要,这是看透人心的基础,鬼神之眼的奠基。

    这时,赵德昭背诵道:“异:二必异,二也;不连属,不体也;不同所……”

    “释义早了些,现在只求知其然,不必知其所以然。”

    风沙打断道:“把能看的书全都背了,把能背的书全都背透。思维要与经历相合,没有历练强行懂,根基不牢,空中楼阁,小心走火入魔。”

    ……

第七百八十四章 树下寻柴,枯枝点火

    风沙明显不愿意教授赵德昭,贺贞不禁失望。

    轮到赵章画磕磕巴巴居然连一篇都没背齐整。

    贺贞勉强笑道:“汝汝活泼,就爱弄剑,以后给少主当个剑侍好了。”

    风沙不置可否,给两童布置了课业,待两童走后,向贺贞微笑道:“那副狸猫戏鼠图,赵仪是否知道?”

    贺贞体虚气弱,脸色一向很苍白,所以会擦很多脂粉掩盖,然而再多脂粉也盖不住她的脸庞瞬失光泽,简直比苍白更苍白。

    “狸猫戏鼠图”是对佛门的杀手锏。

    上面记载了受惊的佛门高层的出逃路线。

    这副图的存在证明风沙确实为了灭佛设下了致命的绞索。

    不仅是对佛门的威慑,更能柴兴坚信他灭佛的决心。

    最妙在于,只要这幅图不真正地交给柴兴,这绞索就收不紧。

    另外,还可以测试彤管是否听话可靠。

    如果不老实,透露给柴兴知道,那就正好跟贺贞送出的情报相互印证。

    无非是蒋干盗书的伎俩。

    贺贞吓成这副样子,显然这副图的存在已经让她传给赵仪知道了。

    陵光阁上满布剑侍,陵光阁下是状元楼,更是风门的驻点,由云本真亲自管着,这样都没能完全隔绝贺,能耐着实不小。

    “难得有闲督促子女读书,这个年纪正是最宝贵的时间,千万不要浪费了,哪怕硬填也要把脑袋塞满,往后才能与阅历相合。”

    风沙起身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这句话至理名言。”

    ……

    勾栏客栈,西侧院。

    侧面本来没有院子,本是一间名为益花楼的风月场,与客栈院墙和小巷相隔,有个侧门连通。

    因为客栈往周围扩建的关系,两墙一推倒,不仅扩出了小院,尚有步道,建成之后布撒花种,妥妥一条花园步道。

    现在当然杂乱的很。

    勾栏客栈仅是客栈,不是风月场,益花楼本身的姑娘走了大半,留下的多是一些婢女丫鬟之类。

    初云嫌弃风月场的男侍太油滑,一个都没有留下。

    益花楼的装修并不差,做客栈也不用不着那么花里胡哨,大工仅是动了大厅,其他地方内外粉刷一新足矣。

    大半的厢房空了下来,初云用来安置招收的人员,比如易容变姿、改名换姓的宫天霜和柔娘。

    愿意跑来客栈这种地方找活的江湖人本应该极其稀少,偏偏来人很多,一来就是几十个,男男女女都有。

    初云不得不把新招的厨师、仆役之类挪到另外两处扩建的风月场里,益花楼专门用来安置江湖人物。

    看场子仅需身强力壮便可? 这种人满大街都是,招江湖人则是需要几个头领而已,是以初云言明只要六男六女一共十二人,。

    江湖人桀骜? 来者多数单人独间? 宫天霜和柔娘当然住一起。

    宫天霜爱交朋友、爱凑热闹,想拉着柔娘出门逛逛? 认识认识来此的江湖人。

    柔娘则十分警惕? 甚至算得上紧张? 叫住宫天霜道:“你没觉得不对劲吗?”

    宫天霜问道:“什么不对劲?”

    柔娘沉吟道:“你觉得这些是江湖人吗?”

    宫天霜奇道:“怎么不是?穿着打扮,做派谈吐哪里不像江湖人了?”

    柔娘反问道:“什么是江湖人?携刀挎剑,豪迈爽朗、快意恩仇就是江湖人吗?”

    宫天霜更奇:“难道不是?”

    “绝对不是。人上百种? 形形色色,江湖人难道不是人?既然是人,那就有豪迈? 有斯文,有热血? 有阴沉。你不觉得来的这些人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宫天霜愣了愣? 回忆刚才的情景道:“听你这么一说? 好像还真是。也不对? 那几位女侠不是挺冷酷的吗?”

    柔娘摇头道:“女人混江湖并不容易,冷漠的目的是让生人勿进,表示自己不好惹而已,熟人面前不会这样。有两个女人明明搭了男伴,板着脸给谁看的?”

    宫天霜迟疑地道:“有道理啊!”

    柔娘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看我们还是离开算了。”

    宫天霜当然不肯走,笑道:“不过一个客栈招护卫,你是不是想多了。”

    柔娘郑重地道:“这正是问题所在。一个小小的客栈招护卫,居然一下子来上几十个江湖人,还有比这更奇怪的事吗?”

    宫天霜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刚才问过了,报酬真的很丰厚。”

    柔娘继续摇头。

    “出来混江湖,争一口气,拼一腔血,无非为了锦绣前程,并非单纯为了钱,更在乎名声,否则哪里弄钱不容易?打家劫舍也比跑来给一个客栈当护卫强。”

    宫天霜那乌黑澈透的眼珠溜溜一转,道:“这不就对了,说明这间客栈藏着天大的秘密,不然怎么会引得江湖人蜂拥而至?”

    柔娘劝她不听,不免有些着急:“这些人实在不像江湖人,倒像是故意装成江湖人,所以看起来都一个样子。”

    宫天霜道:“那会是些什么人呢?”

    柔娘思索道:“看不出来,反正不像寻常江湖人。”

    宫天霜拉起她的手,笑道:“光坐在这里猜管什么用,咱们随便找几个人问问不就行了。”

    柔娘大骇,觉得她实在太鲁莽,冒失跑去探人家的底是江湖大忌,很容易被人家误解成对头找上门,会惹出麻烦的。

    这一晃神,不由自主地被宫天霜拽出门去。

    说来也巧,两女没出门之前,觉得外面挺安静的,两女迈出门后,三三两两点缀于楼梯、拐角、走廊的男男女女开始说话有声。

    或大声,或低语,或谈笑,或争吵。

    本来有些不正常的环境,一瞬之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宫天霜挑了个面善的英俊青年,一个箭步蹦过去,抱拳笑道:“兄台好呀!我叫沙乘双,乘风破浪的乘,成双成对的双。你也是来当护卫的吗?”

    那青年明显吓了一跳,抱拳回礼道:“小姐你好,小人寒天白,曾是勾栏客栈的伙计,老东家扩建客栈,小人想仗着以前的情分,过来碰碰运气。”

    柔娘冷眼旁观,这青年抬手之时,已并剑指,剑尖遥指宫天霜的心房,仅是于半途顺势变为抱拳。

    ……

第七百八十四章 树下寻柴,枯枝点火

    风沙明显不愿意教授赵德昭,贺贞不禁失望。

    轮到赵章画磕磕巴巴居然连一篇都没背齐整。

    贺贞勉强笑道:“汝汝活泼,就爱弄剑,以后给少主当个剑侍好了。”

    风沙不置可否,给两童布置了课业,待两童走后,向贺贞微笑道:“那副狸猫戏鼠图,赵仪是否知道?”

    贺贞体虚气弱,脸色一向很苍白,所以会擦很多脂粉掩盖,然而再多脂粉也盖不住她的脸庞瞬失光泽,简直比苍白更苍白。

    “狸猫戏鼠图”是对佛门的杀手锏。

    上面记载了受惊的佛门高层的出逃路线。

    这副图的存在证明风沙确实为了灭佛设下了致命的绞索。

    不仅是对佛门的威慑,更能柴兴坚信他灭佛的决心。

    最妙在于,只要这幅图不真正地交给柴兴,这绞索就收不紧。

    另外,还可以测试彤管是否听话可靠。

    如果不老实,透露给柴兴知道,那就正好跟贺贞送出的情报相互印证。

    无非是蒋干盗书的伎俩。

    贺贞吓成这副样子,显然这副图的存在已经让她传给赵仪知道了。

    陵光阁上满布剑侍,陵光阁下是状元楼,更是风门的驻点,由云本真亲自管着,这样都没能完全隔绝贺,能耐着实不小。

    “难得有闲督促子女读书,这个年纪正是最宝贵的时间,千万不要浪费了,哪怕硬填也要把脑袋塞满,往后才能与阅历相合。”

    风沙起身道:“‘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这句话至理名言。”

    ……

    勾栏客栈,西侧院。

    侧面本来没有院子,本是一间名为益花楼的风月场,与客栈院墙和小巷相隔,有个侧门连通。

    因为客栈往周围扩建的关系,两墙一推倒,不仅扩出了小院,尚有步道,建成之后布撒花种,妥妥一条花园步道。

    现在当然杂乱的很。

    勾栏客栈仅是客栈,不是风月场,益花楼本身的姑娘走了大半,留下的多是一些婢女丫鬟之类。

    初云嫌弃风月场的男侍太油滑,一个都没有留下。

    益花楼的装修并不差,做客栈也不用不着那么花里胡哨,大工仅是动了大厅,其他地方内外粉刷一新足矣。

    大半的厢房空了下来,初云用来安置招收的人员,比如易容变姿、改名换姓的宫天霜和柔娘。

    愿意跑来客栈这种地方找活的江湖人本应该极其稀少,偏偏来人很多,一来就是几十个,男男女女都有。

    初云不得不把新招的厨师、仆役之类挪到另外两处扩建的风月场里,益花楼专门用来安置江湖人物。

    看场子仅需身强力壮便可? 这种人满大街都是,招江湖人则是需要几个头领而已,是以初云言明只要六男六女一共十二人,。

    江湖人桀骜? 来者多数单人独间? 宫天霜和柔娘当然住一起。

    宫天霜爱交朋友、爱凑热闹,想拉着柔娘出门逛逛? 认识认识来此的江湖人。

    柔娘则十分警惕? 甚至算得上紧张? 叫住宫天霜道:“你没觉得不对劲吗?”

    宫天霜问道:“什么不对劲?”

    柔娘沉吟道:“你觉得这些是江湖人吗?”

    宫天霜奇道:“怎么不是?穿着打扮,做派谈吐哪里不像江湖人了?”

    柔娘反问道:“什么是江湖人?携刀挎剑,豪迈爽朗、快意恩仇就是江湖人吗?”

    宫天霜更奇:“难道不是?”

    “绝对不是。人上百种? 形形色色,江湖人难道不是人?既然是人,那就有豪迈? 有斯文,有热血? 有阴沉。你不觉得来的这些人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宫天霜愣了愣? 回忆刚才的情景道:“听你这么一说? 好像还真是。也不对? 那几位女侠不是挺冷酷的吗?”

    柔娘摇头道:“女人混江湖并不容易,冷漠的目的是让生人勿进,表示自己不好惹而已,熟人面前不会这样。有两个女人明明搭了男伴,板着脸给谁看的?”

    宫天霜迟疑地道:“有道理啊!”

    柔娘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看我们还是离开算了。”

    宫天霜当然不肯走,笑道:“不过一个客栈招护卫,你是不是想多了。”

    柔娘郑重地道:“这正是问题所在。一个小小的客栈招护卫,居然一下子来上几十个江湖人,还有比这更奇怪的事吗?”

    宫天霜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刚才问过了,报酬真的很丰厚。”

    柔娘继续摇头。

    “出来混江湖,争一口气,拼一腔血,无非为了锦绣前程,并非单纯为了钱,更在乎名声,否则哪里弄钱不容易?打家劫舍也比跑来给一个客栈当护卫强。”

    宫天霜那乌黑澈透的眼珠溜溜一转,道:“这不就对了,说明这间客栈藏着天大的秘密,不然怎么会引得江湖人蜂拥而至?”

    柔娘劝她不听,不免有些着急:“这些人实在不像江湖人,倒像是故意装成江湖人,所以看起来都一个样子。”

    宫天霜道:“那会是些什么人呢?”

    柔娘思索道:“看不出来,反正不像寻常江湖人。”

    宫天霜拉起她的手,笑道:“光坐在这里猜管什么用,咱们随便找几个人问问不就行了。”

    柔娘大骇,觉得她实在太鲁莽,冒失跑去探人家的底是江湖大忌,很容易被人家误解成对头找上门,会惹出麻烦的。

    这一晃神,不由自主地被宫天霜拽出门去。

    说来也巧,两女没出门之前,觉得外面挺安静的,两女迈出门后,三三两两点缀于楼梯、拐角、走廊的男男女女开始说话有声。

    或大声,或低语,或谈笑,或争吵。

    本来有些不正常的环境,一瞬之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宫天霜挑了个面善的英俊青年,一个箭步蹦过去,抱拳笑道:“兄台好呀!我叫沙乘双,乘风破浪的乘,成双成对的双。你也是来当护卫的吗?”

    那青年明显吓了一跳,抱拳回礼道:“小姐你好,小人寒天白,曾是勾栏客栈的伙计,老东家扩建客栈,小人想仗着以前的情分,过来碰碰运气。”

    柔娘冷眼旁观,这青年抬手之时,已并剑指,剑尖遥指宫天霜的心房,仅是于半途顺势变为抱拳。

    ……

第七百八十五章 一群螃蟹

    风沙刚下陵光阁,遇上了本该保护闽商会馆的马玉怜。

    一问才知道,原来张馆长来了,说是有急事求见。

    问马玉怜什么事,马玉怜也不知道。

    自从风沙来到汴州,立足不稳,焦头烂额。

    张馆长主持闽商会馆倾力相助,出人出力毫无怨言。

    风沙心里记情,不敢怠慢,立刻在状元楼的状元阁摆了一桌,并请马玉怜上座。

    绘声侍奉马玉怜侍酒,纯狐姐妹则分别给他和张馆长侍酒。

    略微寒暄,酒过三巡,张馆长入正题道:“不瞒风少,我受人所托,前来讲和。”

    风沙一听就明白了,张馆长是代表明教来的。

    他打一开始就知道闽商会馆和明教关系密切,张馆长并没有瞒他。

    尽管如此,张馆长还是透露了打瓦尼寺的存在,哪怕这会导致明教报复,使闽人的利益严重受损。

    人家投之以木瓜,风沙当然要报之以琼瑶,正色道:“张馆长出面说和,那么肯定要和。不过,具体怎么和,还待商榷。”连问都不细问,直接答应。

    张馆长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笑道:“风少大度,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实是明教善母托我说和,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希望通过我邀请风少详谈。”

    风沙思索道:“可以。不知张馆长可知道善母大概的态度?”

    “善母的意思是暂时搁置,搁置期间明教不再直接对风少发动袭击。”

    张馆长沉声道:“风少不再以任何形式针对明教;与净风圣女保持距离;明教不在灭佛之列;双方达成于闽地的互助协议;保证以上可监督的妥善实行。”

    风沙沉吟道:“条件十分苛刻,很不平等,但不是不能谈。”

    张馆长低声道:“善母咬得很严,尤其是最后一条,再三强调这一条不可以谈。”

    “可监督”三个字绝不仅是三个字而已,如何“可监督”,当然需要派人加入对方的组织体系,并且拥有相当大的权力。

    在“可监督”的前提下,除开第四条“双方达成于闽地的互助协议”勉强还算平等,前三条全都不平等,而且相当不平等。

    如果风沙同意,那么明教不仅可以把人安插在他的身边,作为总管的韩晶身边也无法避免,尤其可以直接涉入灭佛一事。

    善母敢提这么苛刻的条件? 依仗无非是对风沙人身安全的威胁。

    当然? 这是漫天要价? 等着风沙落地还钱。特意强调最后一条不可谈,是想把讨教还价的范围局限在前几条,只要有一条达成就只赚不亏。

    “张馆长出面当中人,谈,我一定跟她谈。”

    风沙笑道:“至于能否谈成? 她可以谈她的? 我当然也可以谈我的。如果她真有让我全盘接受的能力? 那还跟我谈什么?”

    一个慵懒媚人的女声自门外响起:“因为我想见见你。”随着话音,房门开启,香风袭入? 沁人心脾。

    流火和授衣吓了一跳,一下子拦去门前。

    风沙打量着门外这位充满神秘魅力的美妇,不动声色地道:“善母不请自来,还真是意外惊喜? 请进。”

    状元楼是他地盘上防守最严密的地方? 上上下下充满风门的人手? 人家能毫不惊动的进来,本身就是一种威胁,更是威慑。

    张馆长紧张地站了起来,结巴道:“风少,我,我不知道……”

    风沙微笑道:“我知道你不知道。两位请坐。”

    张馆长怕风沙误会是他把善母带来的,哪里坐得下,偏又不敢走,因为怕风沙更加误会。

    风沙脑筋转得快,一想就明白了,混进状元楼还是很容易的,毕竟状元楼对外营业。

    想混到他门外那就难了。

    云本真不是吃素的,他请张馆长来状元阁之前,整层楼已经被净空并封锁。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苍蝇都不可能毫无惊动地飞进来。

    除非混在张馆长的随从里,所以张馆长才会这么紧张。

    善母优雅地入座于风沙的对面。

    风沙含笑道:“善母不在两浙尼寺好好呆着,居然跑来我这里,在下实在蓬荜生辉,更是受宠若惊。”

    善母沉默下来。

    她无法忽视风沙话里隐含的威胁,且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因为人家确确实实地灭了打瓦尼寺,她不敢赌风沙有没有能力,或者敢不敢把两浙尼寺也给灭掉。

    尤其两浙尼寺作为明教在汴州最重要的驻地,牵扯甚广甚大,绝不是想撤就能撤的。

    张馆长心慌的要命,头次知道什么叫做如坐针毡,结巴道:“我,我,不是我说的。”

    风沙解围道:“确实不是张馆长说的,善母可知道寒天白在鸡儿巷黑市买了一批童女,他太不谨慎,没注意有人跟着。”

    按理说,保持神秘性最予人威胁感,他不想害了张馆长,所以故意漏底。

    善母重新凝视风沙:“风少提及两浙尼寺,我可以理解成一种威胁吗?”

    风沙淡淡地道:“那就要看善母是否把自己的不请自来视作对我的一种威胁了。”

    善母柔声道:“如果是的话,似乎我的威胁比你的威胁更直接、更快捷。”

    风沙笑了笑道:“要不咱俩现在试试?”

    善母美眸深深地凝视着风沙的眼睛,叹了口气,幽幽地道:“风少刚才说你谈你的,我谈我的,张馆长已经说了我的,现在可以谈谈你的了。”

    “我赞同暂时搁置,搁置期间明教不再以任何形式针对我方。”

    风沙缓缓地道:“我也不再以任何形式针对贵方;明教不在灭佛之列;双方达成于闽地的互助协议;明教可以派人驻入勾栏客栈,方便双方沟通,避免误会。”

    善母再度陷入沉默,良久之后嘴角露出一抹苦笑:“风少的提议十分公平,我好像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她本想来个先声夺人,迫之以胁,威之以慑,没想到风沙两句话就把她的底气给彻底抽干。本想来露脸的,没曾想露了屁股。当真颜面扫地。

    最关键,明教在闽地太需要与马玉颜合作,所以明尊才发出让她与风沙谈和的命令,这等于在无形之中划了条底线,她连鱼死网破都做不到。

    风沙抬手道:“一言为定。”

    善母见他端坐不动,无奈起身,近身探掌与之贴住道:“一言为定。”

    风沙跟着起身,给她满了杯酒,笑着敬酒道:“我说寒天白怎么敢正大光明的跑过来,原来善母早有伏笔,佩服佩服。”

    善母一杯尽饮,美艳无方的洁白脸庞闪过一抹令人惊艳的红晕,嗔道:“风少已经占尽上风,真要把妾身的颜面都给剥光吗?”

    风沙跟着饮尽,笑道:“正好勾栏客栈要招些护卫,寒天白来都来了,就让他呆下做个联络人吧!”

    善母点头。

    她把寒天白提前派过来,本打算让寒天白在风沙的手里受点罪,逼迫风沙达成不平等协议之后,再把寒天白作为监督人员放在风沙的身边。

    此举,足以让寒天白拼命地挑毛病,还能把风沙给恶心得不行,偏又无可奈何。

    没曾想风沙明知道寒天白就在眼皮底下,居然没动,她这边的不平等协议也泡了汤,寒天白等于沦为了人质,现在轮到她恶心的不行,偏又无可奈何了。

    这次还真是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摆平了善母,风沙也算松了口气。

    勾栏客栈因为他入驻的关系,早就成为是非的中心,打瓦尼寺被灭之后,他显示了拥有影响汴州局势的能力,更是成为各方针对的目标。

    尤其灭佛将要开始,与之相关,甚至不相关的势力都想把手伸到他的身边,钻山打洞也想探到点消息,最好还能进行些影响。

    他已经不胜其扰,加上人手一直不足,云本真难免左支右绌。

    有些势力还真不好强硬反击,比如符家,比如纪国公,连彤管都迫于柴兴的压力,要对他做些动作。

    事态逐渐失去掌控,风沙有些扛不住了。

    既然防不胜防,那就故意开个口子,把这些势力的人全部圈到勾栏客栈,搅成一锅乱粥。

    所以,他让初云放出风去,勾栏客栈要招护卫,其实是默许各方往这里塞人的意思,顺便把初云也给拖下了水。

    当然不是想塞多少塞多少,定了六男六女一共十二个名额,让这些人争抢。

    本就分属不同的势力,名额又有限,那么一定会内斗。

    虽然离他更近,却会相互制约,形成平衡,就像窄口篓子里的一群螃蟹,无论哪只想爬上去,都会被其他的螃蟹给拽下来。

    另外,北周总执事对灭佛的态度忽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派人让他加紧对佛门下些狠手,似乎想弄假成真。

    佛门不知从哪里听到些风声,北周总执事的使者刚走,符尘心便代表佛门跑来警告,质疑他掌控局势的能力。

    佛门输不起,所以赌不起,要求往风沙身边塞人,监视事态。

    如今善母把寒天白塞过来,也算是恰逢其时。

    风沙顺水推舟,就让这神仙们去各显神通吧!

    ……

    风沙由状元楼返回勾栏客栈的北楼,需得行经后院。

    因为墙被铲平的关系,益花楼与勾栏客栈的后院实际上连成一体,于视线上毫无阻隔,很多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其中包括寒天白,当然也有宫天霜和柔娘。

    寒天白和宫天霜都认识风沙,都注视着风沙,但都装成不认识的样子。

    柔娘对纯狐姐妹的印象十分深刻,对两女的主人更感到好奇,对此人的身份有很多猜测。

    但是并无半分好感。一来,毕竟是这个凌少让流火拿她;二来,赵大公子的朋友能是什么好人?看其做派,总不过也是一个纨绔子弟。

    柔娘心中为纯狐姐妹感到惋惜,忍不住指着远处走过的风沙一行人,向寒天白问道:“你之前是勾栏客栈的活计,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寒天白道:“你说凌少啊?那是东主的朋友,东主特意把北楼整个腾出来划为禁地,除了凌少的手下,别人连靠近都不许。”

    柔娘追问道:“凌少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大的排场。”

    寒天白道:“他仅是往返与北楼和状元楼,很少在客栈别的地方逗留,也很少跟客栈的人接触。对了,他身边的侍女很不好惹,尤其绘声小姐,千万别得罪。”

    柔娘轻哼道:“狗仗人势。”

    宫天霜掩嘴笑道:“不错。”

    绘声在她面前很乖很听话。不过,她对绘声刁蛮的传闻多少有所耳闻。

    寒天白嘘了一声,小声道:“如果两位姑娘真要留在客栈,千万不要乱说话。东主为人冷漠一向强势,对谁都不假辞色,面对绘声小姐那也是很恭敬的。”

    柔娘道:“冷漠强势,不假辞色那是对着下人,她对一个婢女都恭敬的话,在主人的面前还能什么样子,再是不情愿,恐怕也逃不过人家的魔爪。”

    寒天白转目凝视道:“姑娘说的在理,还不知怎么称呼。”

    “你叫我阿柔好了。”柔娘转向宫天霜道:“那个凌少不像好人,我看咱们还是走吧!”

    主要是她看见了知道她来历的纯狐姐妹,心中很是羞窘,何况她本来就觉得这里的情况十分古怪,如今更不想留下。

    宫天霜撒娇道:“来都来了,柔姐你就当陪陪我嘛!”

    她打心眼里并不觉得风少是个坏人,柔娘留在这里当护卫,总好过回去之后又被王升以花言巧语哄骗。至不济她也可以亮明身份保护柔娘。

    寒天白忽然道:“她怎么过来了?”

    不仅两女转目望之,益花楼诸人皆凝视。

    绘声带着四名剑侍、四名弓弩卫快步行来,行至楼下站定,扫视楼上楼下,板着俏脸朗声道:“都下来站好。”

    楼上有人扶栏问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绘声看也不看,理也不理,仅是让剑侍大声报数,一,二,三,四,五……

    诸人纷纷下楼,房内有人出来,也有就在楼下得人过来聚集。

    一个满脸横肉的劲装汉子上前笑道:“好个漂亮的小娘子,什么事这么着急,莫不是想男人了?嘿嘿。”

    ……

第七百八十六章 川盟和魔联

    面对劲装汉子的调戏,绘声理也不理。

    劲装汉子怒道:“臭婆娘,大爷问你话呢!”

    绘声斜眼道:“我许你问话了吗?打烂他的嘴。”

    楼上楼下,一片哗然。

    两名剑侍应了一声,跃前擒拿。

    劲装汉子摆开架势,不退反进。

    结果啪啪几下,劲装汉子被两名剑侍干净利索地打倒,押到绘声面前。

    诸人难掩惊讶之色,显然没料到这两名漂亮的少女武功这么好。

    绘声冲劲装汉子睨视一眼,努了努嘴。

    另一名剑侍上前揪起劲装汉子的头发,正手反手十几个响亮耳光,把他的脸当场打肿,口吐血沫。

    诸人再度哗然,显然吃惊绘声的霸道。

    有人怒道:“姑娘是否过分了。”

    绘声根本不屑一顾,吩咐道:“把他的牙齿全部打掉,不准他吐出来,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

    几声暴喝:“你敢!”“混蛋!”之类。

    好个几人扑了上来,扑到半途无不身僵。

    因为四名弓弩卫已经端起了短弩,不仅拉弦上矢,而且挨个瞄准。

    这玩意儿超犯忌讳,然而一旦拿出来,保管没人敢直面。

    尤其这么近的距离,谁也没有把握躲开,挨上那就是一个血窟窿。

    有人惊怒道:“好大的胆子。”

    话音未落,嗖地一响,此人双手捂颈,仰天而倒。

    益花楼上下,鸦雀无声,只余那名剑侍以动听的嗓音,不急不缓地报数。

    绘声冷冷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来到这里的人,没有无辜的。”

    诸人陷入沉默,似乎被绘声给说中了。

    柔娘向宫天霜附耳道:“她什么意思?”

    宫天霜皱眉道:“我也不知道。”

    柔娘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找来的?”

    宫天霜装傻道:“江湖传闻。”

    宫青雅教她改变形貌的功法,并要她来勾栏客栈,说是这样就能以另一个身份接近风沙,但是并没有告诉她为什么。

    有人忍不住道:“姑娘什么意思我不明白,这说打就打,说杀就杀,是否有些无法无天了。惹不起,我躲得起,走总行吧!”

    绘声点头道:“走可以,我不拦,想留下,那就要守规矩,我的规矩。否则死了白死,不信试试。”

    柔娘又向宫天霜附耳道:“我们还走吧!”

    宫天霜也没想到绘声下手这么狠,想了想道:“我留下,柔姐你走吧!”

    柔娘面露迟疑之色,她真放心不下这位活泼单纯的双儿小姐。

    寒天白低声道:“我劝姑娘别走,起码现在别走。人家连弩这种违禁之物都拿出来了,我不信有人能够活着出去。”

    柔娘悚然一惊,觉得很有道理。

    待那剑侍报数报到六十下? 三十余人已经零零散散地站到绘声一行人的面前。

    除了一个被杀的,一个被打掉满嘴牙瘫倒的,竟连一个离开的都没有,包括刚才说话要走的那个。

    “我不管你们什么来头,北周的,南唐的? 佛门的? 魔教的,或者哪家府上的。”

    绘声冷眼扫视诸人,寒着脸道:“是龙给我卧着? 是虎给我趴着? 不是我求你们来的,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众人神情各异,不乏冷笑? 不乏敌视? 不乏愤怒? 更多则木无表情。

    绘声那对妩媚的桃花眼忽然盯上寒天白,冷笑道:“你说是不是? 日光明使大人? 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敢来。”

    日光明使之名,令诸人悚然一惊,尤以柔娘最为吃惊。

    一般的江湖人其实分不清楚魔门和魔教,经常混为一谈,反正斥之为魔就对了。

    魔教在南方恶名昭彰,魔门在北方魔焰嚣张。

    当然并非一定,比如易门分属魔门,总舵就在潭州。

    魔门在南方的势力也不算太弱,仅是相比魔教稍弱而已。

    尤其在海龙王的吴越国,魔教远胜魔门。

    魔教在北方相当孱弱,远远比不上魔门。

    主要还是因为明教的母乙曾在淮北造反,被各家联手按灭,彻底清剿一空。

    否则魔教也不会巴巴守着汴州区区两个驻地可怜兮兮。

    相对来说,目前魔门和魔教还是以南北划界。

    唯有巴蜀之地是个例外,魔门和魔教在此都有深涉。

    蜀国灭后,巴蜀混乱。

    辰流无力以小吞大,北周则受到多方牵制。

    尽管辰流和北周皆对巴蜀虎视眈眈,并没有真个进入。

    一旦北周大举入蜀,各国一定会鼎力支持辰流入蜀,把北周给死死拖住。

    另外,北周入蜀必须先攻下汉中,攻打汉中又必须要以凤翔府为支点,四灵总堂的护圣营驻兵于凤翔。

    也就是说,没有四灵总堂的支持,北周攻蜀根本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无论辰流还是北周,包括四灵在内的相关各方,绝对不允许蜀国复立。

    比如风沙为了自己在辰流的利益,一定会坚持分裂蜀国。

    一个统一的蜀国将会彻底孤立辰流,切断辰流面向中原的主要通路,导致辰流只能仰其鼻息,再度成为蜀国的附庸,任凭宰割。

    风沙是四灵分堂于此地的利益代言,他反对蜀地统一,四灵分堂就会反对。

    总堂的情况一样。

    只要蜀地还在分裂,北周还想收复蜀地,驻兵凤翔的护圣营就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更获得了特殊的政治权利,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养寇自重。

    在此形势之下,巴蜀之地的江湖势力自然崛起,代政权统治地方,形成正邪对峙的格局。

    天下十三帮会,倒有五家出自巴蜀,并且共治巴蜀,称为川盟,也是天下第一大帮盟。魔门和魔教在巴蜀形成与之对抗的圣明联盟,当然被斥之为魔联。

    川盟的对头就是魔联,也只能是魔联。但凡敢逾越出江湖的范畴,相关各方一定会一齐出手,彻底搅乱。

    柔娘出身蜀地的名门正派,更是峨眉山三大正宗之越女剑派的大师姐,正邪势不两立的思想自幼便根深蒂固,不仅对魔教十分熟悉,更不可能有什么好感。

    她一听寒天白居然是魔教的日光明使,立生敌意,斗志兼生,近年因饱受欺辱而导致的懦弱胆怯一扫而空,不由自主地开始恢复当年越女剑派大师姐的心境。

    ……

第七百八十七章 驯人

    绘声得到主人的授权,胆子立时包了天。

    在场三十余人,主人要求她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能留下六男六女。

    话句话说,不肯走的,就是个死,死了白死。

    有主人撑腰,那还有什么好怕的,这群男男女女在绘声的眼中已经不算人,就是一盆菜,想怎么切就怎么切,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不滚则死,不服也死,不听话更是让其不得好死。

    生杀大权在握的绘声当即盯住了寒天白。

    孟凡在鸡儿巷黑市的遭遇她是很清楚的,孟凡乃是孟家唯一获得自由身的独苗,结果差点死在寒天白的手里,她心中之恨当然可想而知。

    寒天白见绘声媚眸闪寒,心叫不好,奈何善母令大,他只能硬着头皮强撑。

    绘声背着手走近,围着寒天白绕圈打量,琢磨怎么折腾这小子,忽然于寒天白身后驻步,娇笑道:“你,把衣服脱了,一件都不许剩。”

    寒天白大惊失色。

    绘声又转到他的面前,冷笑道:“我听说你对女人很有一手,凡是你盯上的女人,没有能逃出魔掌的,你要是自信的话,不妨对我试试。”

    寒天白真的很想,奈何看到那四名死死盯着他的弓弩卫,根本不敢尝试。

    有人忍不住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姑娘如此侮辱人,是否有些过分了。”

    绘声斜了一眼,淡淡地道:“既然你帮他说话,那么你也脱。我数三声,要么脱,要么走,要么死。一二三。”也不待人反应,直接数完。

    那人脸色阵青阵白,冷哼道:“我走。”跃身而去,轻功相当好? 几个起落便跳上了院墙? 立于墙顶回首喝道:“无耻妖女? 必遭天谴。”

    绘声根本看也不看。

    只听得嗖嗖几响? 数道飞矢以不同的方向电射而至。

    墙上那人惊骇欲绝,勉强躲开一矢,躲不开其他,噗噗几声? 像个装满稻谷? 又被割破口的破麻袋? 歪歪地往墙外坠落。

    墙外沉闷的一声? 重重地敲响于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大多数人的脸肌跟着抽搐一下? 心中再无任何怀疑,人家真的不把他们的命当命。

    绘声转目扫视诸人? 睨视道:“还有谁想走?”

    诸人要么低头,要么避开目光? 没人敢跟她对视。

    生杀予夺的权力,令绘声打心眼里生出前所未有的快感? 很有飘飘然? 再度转目寒天白道:“脱。”

    寒天白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 还站得笔直,毫无半点羞态。

    在场女子不少? 纷纷转开目光,有女红脸,亦有女偷瞄。

    不得不说,寒天白的身材真好,穿着衣衫还不显,这一露出,不仅肌肤泛着奇异的光泽,更是有种奇异的魅力。

    凡是视之的女人,目光逐渐沉溺,从害羞的偷瞄便至贪婪的索望。

    绘声那对媚眸吸上去,竟也不免怔怔地发呆。

    四名弓弩卫倏然抬弩,其中一人喝道:“穿上,不然死。”

    寒天白干笑道:“我是听她的,还是听你的。”

    四名弓弩卫根本不接话,眼中无不杀意大作,分别瞄准寒天白的额头,面门,颈子和心脏。

    寒天白吓了一个哆嗦,赶紧拾来衣服穿上。

    包括绘声在内诸女渐渐回神,然而映像深刻于脑际,根本忘不掉。

    一名弓弩卫向绘声附耳道:“副首领,这人确实有古怪,万不可大意。”

    绘声勉强定神,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不敢再看寒天白,清清嗓子道:“想必你们也清楚,我只留六男六女一共十二个人,谁能留下,我说了算。”

    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笑道:“我的好姐姐,不知怎样才够资格留下呢?”

    其实她的年纪比绘声大,叫姐姐显然又拍马屁的意思。

    绘声觉得这女人又漂亮又妩媚,心里好生不爽,冷笑道:“我许你问话了吗?不长记性的贱货,打烂她的嘴。”

    女子大骇,那个被打掉满嘴牙的劲装汉子正瘫在眼前呢!前车之鉴,不由得她不害怕,暗骂自己真蠢,扑到绘声脚下求饶道:“妹妹知道错了,求姐姐饶过。”

    绘声抬起脚尖,轻蔑地蹭着女子的下巴,俯视道:“同为女人,给你个活命的机会,自己抽自己耳光,一个耳光骂自己一句,直到我满意为止。”

    女子倍感屈辱,俏脸涨欲滴血,哆哆嗦嗦地抬手,似抽非抽,愣是下不去手。

    绘声轻哼道:“我数三声,再听不见响,我让你帮你。”

    女子偷瞄地上那劲装汉子一眼,不禁打个寒颤,低下头开始左右开弓,扇自己的耳光,用力不大,嘴唇吐字也细弱虫鸣,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绘声不悦道:“给你一次机会了,你不把握,怪不得我。来人,打掉她满嘴牙。”

    女人大恐,想要翻身反抗。

    两名剑侍立刻左右架住并且揪起头发。

    女人吃痛,忍不住扬起俏脸。

    另一名剑侍握剑对准面门,以剑柄为尖,像火筷通火炉一般,连捅直捅。

    女人本来俏丽的脸庞极度扭曲变形,满口喷血,再无半分美感,很快便彻底昏晕过去,拖破皮囊一样生生拖开,与那精壮汉子扔在一起。

    绘声随手一指,吩咐道:“把他们两个倒吊在那颗树上,以儆效尤。”

    随着两人倒吊而起,鲜血从“血盆大口”之中汩汩垂落,花园之中噤若寒蝉。

    绘声再度扫视诸人。

    不仅没人敢跟她对视,视线扫过之处,无不瑟瑟发抖。

    绘声得意极了,随手点住一个高大的男子,笑道:“看你挺魁梧的,像条汉子,学两声狗叫。”

    魁梧汉子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鼓,张手喝道:“老子跟你拼了……”

    话音刚落,嗖嗖声又起。

    魁梧汉子身中数矢,冲劲不消,仍旧瞪大双眼跑出几步,于绘声面前轰然扑到。

    绘声吓了一跳,俏脸发白,转瞬暴怒,咬着牙随手点道:“你,学狗叫,不学跟他一个下场。”

    那男子面现迟疑之色。

    绘声立时道:“射他。”

    弓弩卫听令,又把此人射倒。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已经重伤两个,死了四人。

    人群之中开始有了哭泣声,且不止一个,也不止女人。

    ……

第七百八十八章 兴致盎然的绘声

    风沙给绘声这么大的权力,当然有目的。

    他迫于形势,只能在身边开个口子,让各方留人在勾栏客栈。

    为了往后少些麻烦,必须让这些人打心眼里生出恐惧。

    并不指望这些人变成自己人,能够令行禁止就很好了。

    这个任务本来交给云本真最合适,奈何风门实在太忙,云本真根本抽不出身。

    于是就落到了绘声的肩上。

    绘声办事向来不靠谱,其实风沙很不放心。

    奈何除开绘声并没有性格和身份都合适的人选,只能将就之。

    毕竟绘声是他贴身的大总管,如果能让这些来自各方的探子都畏惧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绘声得到这么大的权力,当然要负同样大的责任,眼见驯半天驯不服这些人,心中非常恼火,点住一个哭泣的女子,咬着牙道:“你学不学?”

    那女子抖索筛糠,汪汪叫了几声。

    绘声心下舒坦,挨个指点几名哭泣的男女,让他们挨个学狗叫。

    一时间,场中汪汪之声,此起彼伏。

    绘声得寸进尺,不光要他们学狗叫,还要学狗爬。

    心防只要松下一次,底限将不复存在。

    这几名男女显然已经崩溃,自尊荡然无存,任凭绘声摆布。

    绘声得意洋洋的来回巡视,还取了根鞭子抽来抽去,下手不算重,侮辱之意远远大过疼痛,不时再点住一个人,让其加入。

    不服就是个死,心中再愤怒再屈辱,没人敢不从命。

    绘声兴致盎然玩一会儿,余光扫过寒天白,哼道:“无论是谁,只要把他打趴下,今天不用学狗叫,也不用学狗爬。”

    寒天白吓得直往后退。

    柔娘倏然扑出,娇喝道:“我来。”

    宫天霜反应也不慢,跟着扑出,叫道:“一起。”

    两女起了个头,余人这才想到,这是可以避免受辱的机会,纷纷拥来加入围攻。

    寒天白于人群中又闪又挡,居然游刃有余,忽然冲宫天霜笑了笑,护心之臂与宫天霜那欺霜赛雪的柔胰错开,任其掌击自己的胸口。

    凄厉地惨叫一声? 往后飞跌? 摔到地上翻滚几下? 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宫天霜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道我还没来得及用劲,你怎么就倒下了?

    绘声大喜过望? 跑过去踢了寒天白几脚? 扭头道:“我说话算话,你今天过关了。其他人全部趴下学狗叫。”

    宫天霜打心里眼不怕绘声? 忙指着柔娘道:“柔姐最先动手,也该放过她。”

    绘声拿脚踩着寒天白的脸,心情大好? 笑道:“也对? 先听命之人的确该奖,今天你也过关了。你们两个旁边站着看,其他人还不快趴下?想死吗?”

    宫天霜见众人失魂落魄的趴下,不免于心不忍。

    柔娘拉她一下? 附耳道:“自保要紧? 她真敢杀人的,受辱总比丢命强。”

    宫天霜心中涌起强烈的冲动,想要揭露身份? 阻止绘声如此侮辱人。

    柔娘盯着蜷缩地上的寒天白,悄声道:“恐怕这里没几个好人,比如这个日光明使,乃是世上最淫邪之徒,不知多少好姑娘被他害得生不如死。”

    宫天霜愣了愣,迟疑地道:“我看他挺面善,不像个坏人啊!”

    “脸上哪会写好坏。”

    柔娘忙道:“日光明使乃是魔教的首脑之一,以辱虐女子为乐,更以辱虐女子练功,麾下十二电光童女则以辱虐男子练功,其邪恶程度,你根本无法想象。”

    宫天霜啊了一声,转目盯着被绘声踩来踩去的寒天白,呐呐道:“是吗?”

    “我有一位交好的师妹,虽非同门,也算一脉。当年被魔教日光明使所擒。”

    柔娘幽幽地道:“我找到她的时候,衣衫褪尽,满地血污,情形惨不忍睹。事后才知道,她被折磨了整整三天三夜,元阴泄尽,活活脱阴而死。”

    说道最后,不仅眼眶红了,更是哽咽:“她有一位心上人,是同门师兄,发了疯似的找日光明使报仇,结果不敌其麾下电光童女,最后元阳泄尽,脱阳而死。”

    宫天霜听得小脸都白了,再看寒天白的眼神,已充满厌恶之色。

    “她刚才说这里的人来自北周、南唐、佛门、魔教各方,看来所言不虚。”

    柔娘沉声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跑来这里?恐怕未必是好人。咱们先得自保,再静观其变,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对了,小姐到底怎么找来这里的?”

    宫天霜小声道:“我不知道会是这种情况,是我害了柔姐。事到如今,我不瞒你了,其实是我的师伯让我过来的,其他的我也不知情。”

    柔娘问道:“不知双儿小姐师承何门?”

    宫天霜犹豫少许,低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请柔姐一定帮我保密。”

    柔娘郑重地点头道:“我看得出来,小姐不是坏人,一定帮你保密。”

    宫天霜左右看了看,附耳道:“我是升天阁门人。”

    柔娘啊了一声,肃然起敬:“原来是宫大师的传人。”

    宫大师曾经演舞天下,乃是惊艳海内的剑舞大师和剑术大师,拥有无数簇拥,地位超脱且崇高,尤其悲天悯人的胸怀,无人不敬服。

    升天阁位于辰流,于蜀地影响力很大。

    柔娘早就出了蜀地,宫青秀又尚未来到北方,所以她一听到升天阁,首先想到的还是宫大师,对宫天霜仅有的疑虑一扫而空。

    升天阁虽非门派,却是正道无疑。双儿小姐的师伯必是宫大师的弟子,把双儿小姐派来此处,必有用意。作为正道同道,她应该鼎力相助。

    同时心中也是一松,双儿小姐此来既然是升天阁的长辈的授意,那么她们虽然深入虎穴,并非孤军作战。

    柔娘向宫天霜悄声道:“实不相瞒,我是峨眉山越女剑派的弟子,经历有辱师门,还请双儿小姐也替我保密,我会全力相助双儿小姐达到目的。”

    宫天霜讶道:“原来柔姐是峨眉高第。”

    柔娘略显窘迫,岔话道:“我不知道贵师伯为何派小姐来此。无论为何,总要先弄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和来此的目的。还有勾栏客栈,也要设法弄清楚底细。”

    ……

第七百八十九章 女追男

    绘声忙着驯人,风沙召见韩晶。

    两人凑头于巨大的山川地形图上,绕图转圈。

    过了会儿,风沙问道:“王卜的平边策,你该吃透了,有什么看法?”

    韩晶摇头道:“推演天下大势并非我之所长,于军略我更是一窍不通,仅能在人心鬼蜮上稍作推演,顶多算是猜测,风少听听便罢。”

    风沙正色道:“请讲。”

    韩晶沉吟道:“以我观之,柴兴雄才大略,不像仅于保底守成之主,灭佛之举便是明证。一般二般的胆魄,绝对下不定这么大的决心。”

    风沙不禁点头。从古至今,凡是灭佛的皇帝,无一例外,无一好死,柴兴当皇帝当得好好的,根本没必要拿命去拼。

    反正他不敢跟佛门结下这种血仇,不得不承认柴兴是个狠人。

    “那么问题来了。”

    韩晶沉声道:“一位雄才胆魄皆不欠缺的皇帝,为什么会选择如此保守胆怯的平边策呢?”

    风沙陷入思索。

    “所以,我有个大胆的推测。”

    韩晶道:“平边策仅是个幌子,乃是故意泄露出去,实乃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举,其谋在于契丹,目的在于幽云。”

    风沙道了声不错,伸手往地形图上指点。

    “如果我来定策,先佯装往西攻蜀,令南唐松懈,然后反手攻唐,尽取淮南,兵临江宁,逼其签订城下之盟,旋即剑锋转北,直指幽州,打契丹一个措手不及。”

    依据平边策,只要北周攻下淮南,契丹会认为北周下一步是灭南唐。

    韩晶道:“如此一来,灭佛之举就说得通了,因为柴兴太缺钱、缺地、缺人,只有灭佛可以勉强撑起这么大规模的转战。”

    风沙摇头道:“不是勉强,一定能撑起。无论真灭蜀还佯装灭蜀,绕不开凤翔,柴兴只需说服四灵总堂,那么仅需区区一支偏师配合护圣营做个样子足矣。”

    韩晶盯着地形图,缓缓点头道:“不错,北周主力掠攻淮南,尤其攻下江都之后,仅用水师足以让南唐朝不保夕,步骑趁机回转,攻打幽州。”

    “其实步骑仅需返回汴州,留驻汴州的禁军随柴兴北伐。”

    风沙笑了笑道:“如此换兵不换将,就好像八百里加急的换马不换人,省钱、省粮、省时间,还具有迷惑性,让人不明所以,摸不着头脑。”

    韩晶微笑道:“我确实不善军略,让风少见笑了。”

    风沙收敛笑容道:“果真如此的话,柴兴真是布了个大局,胆魄惊人。”

    韩晶谨慎地道:“不知风少是想搅局? 还是想推助?”

    风沙思索道:“此局对中原大局有大利? 不可不帮,但也不能白帮。”

    韩晶掩嘴笑道:“同兼公私并不容易,鱼与熊掌更难兼得。”

    风沙伸手点地形图道:“南唐已经偷偷陈兵萍乡,待东鸟再生内乱? 这支奇兵将会奇袭攻下潭州。这是我送给周嘉敏的礼物,也可以顺便送给柴兴。”

    韩晶顺着他的手指,愣愣地看着地形图道:“你还真想鱼和熊掌一锅烩啊!”

    风沙嘿嘿地笑道:“不错。”

    韩晶好奇地问道:“时机呢?送礼的时机很重要,稍纵即逝,很难把握,小心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时机就在北周佯攻蜀地之后,南唐会放心大胆地奇袭东鸟,待得占下潭州,东鸟亡国。南唐舍不得吐,一时半儿又吞不下去,彻底陷住。”

    风沙淡淡地道:“届时,北周顺势攻唐,事半功倍。”

    韩晶忍不住叹道:“东鸟什么时候内乱,当然由你说了算。”

    风沙含笑点头。

    以他在东鸟的势力,掌控东鸟尚无可能,想要东鸟内乱实在太容易了,放南唐军入城亦非难事。

    韩晶神情莫明地道:“南唐攻下东鸟,东鸟陷住南唐,北周将占尽形势,可北伐、可南攻。你真的这么看好柴兴,居然送给他这么大一份礼物?”

    “周嘉敏主持攻下潭州,东鸟总执事只能拥护我。周嘉敏制南唐,马玉颜制闽地,三地相互依托,辰流只能托庇于我,进而涉足蜀地。天下半壁,操之在我。”

    风沙道:“如果我能够从柴兴手里取得足够的好处,四灵为了自身的利益,只能选择迎我复位。柴兴得天下,我得四灵,中原得幽云,这是三赢。”

    韩晶抬头凝视他,洁白如玉的脸蛋浮起一层红晕,灿若云霞。

    风沙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在你成为天下间最有权势的男人之前,抢先成为你的女人,好歹提前占下个位置。”

    韩晶的眼波之流彩,宛如秋水之媚然。

    风沙尴尬地道:“你又来了。”

    “我是认真的。我的身份你知道,我很感谢你一直装作不知道。”

    韩晶美眸深注道:“于公于私,于恩于情,我都应该以身相许,你可以不接受我,并不妨碍我追求你。我承认我有些功利,也请你理解我的无奈。”

    风沙嗯道:“我理解。”

    偃师一脉极度式微,韩晶必须选择一棵足够参天的大树蔓攀,以获得最大的保护,否则宁可继续沉寂,免得真的断根。

    韩晶一直把自己定位为谋士,临时兼家臣,始终留着一条自保的退路。

    直到此刻,她才是真正地定下心思,心中最后一点藩篱撤去,情绪便如潮涌,羞涩地垂首。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以前我惯用幻术,让客人以为极尽**,其实南柯一梦。所以只要你想,一定是我第一个男人,也一定是最后一个。”

    韩晶那浮红的脸蛋上珊瑚之色渐渐蔓延,眼神异常的清澈和坚定。

    “从现在开始,我会对你毫无保留的敞开心灵,没有一丝戒备和警惕,你是唯一能够伤害我的人,请你不要伤害我。”

    风沙的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也是难得不知所措。

    “别这么害怕嘛!”

    韩晶嫣然道:“我当然也知道你的无奈,绝不会跟未来的夫人抢正妻的位置。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的看着我追求你,什么时候心动了,什么时候就能得到我。”

    ……

第七百九十章 暗涌合流

    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风沙终于撑起大局之伞,可以用来遮风挡雨,蛛网得以迅速布开。

    他坐镇勾栏客栈,研读由各处获得的情报,包括风门,包括玄武,包括彤管,包括初云等。

    其中仅有来自风门的情报毫无保留,其他各方递来的情报或多或少或真或假,至少有删选。

    尽管如此,还是能够隐约感觉到汴州的暗涌开始合流。

    比如佛门相关势力与南唐相关势力开始变得很有默契。

    具体表现:佛门和纪国公在连山诀一事上竟然共同进退。

    离五月初五越来越近,连山诀的争夺越来越激烈,造成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包括百家在内的各方势力都开始或明或暗的涉入其中,已经远远超出柳艳和花娘子的掌控。

    大体上分成了四方。

    以彤管为首,司星宗及支持北周的百家全力配合,可以视作柴兴一方。

    以纪国公为首,鸿烈宗及交好的百家全力配合,可以视作南唐一方。

    再来就是单为自己争取利益,尚未选边站的百家。

    还有诸如魔教那样单纯为争而争,纯粹搅局的势力。契丹人也有魅踪隐现,萧思速完完全不明白情况,恐怕是萧思掺和了一手。

    四方,仅是大略之分,细分起来错综复杂,比如赵仪毫无疑义的支持柴兴,任松的态度那就很暧昧了。

    任松本该支持东鸟一方,奈何东鸟现在根本自顾不暇,没工夫往这里掺和。

    何光最近跟纪国公走得相当近,很有可能代表任松暗助南唐。

    魔门的情况差不多,有些宗门支持北周,有些宗门支持南唐,也有宗门作壁上观,比如易夕若的易门。

    换而言之,很多势力的内部对这件事情暂无统一的态度,或许还在观望,或许准备两边押宝。

    本来彤管占着汴州主场,纪国公被压得抬不起头,佛门突然全面支持南唐一方,使形势颠覆。

    柴兴使劲砍佛门的触角,搂草打兔子连南唐的触角一起砍,不仅是灭佛的起手式,也像是灭南唐的起手式,人家当然要合起来反抗。

    李善显然认定这是拉拢佛门,深陷北周,使之无暇攻打南唐大好机会。

    在这点上,同样符合契丹和东鸟的利益。

    佛门也不希望象征天命的连山诀被柴兴获得,那样岂非让人认为柴兴灭佛乃是天意?

    郎有情妾有意,自然**? 一拍即合。

    所导致的暗涌合流乃是顺理成章的结果。

    总之,各方人士搅合起来,江湖上风起云涌,暗战迅速转为明战,好在仍旧局限于江湖层面,虽然影响已至民间? 尚未真正扩及民间。

    在此形势之下? 勾栏客栈的北楼成为相互敌对的各方频繁踏足的场所。

    最好笑是李善和钟仪心碰巧遇上彤管和张永,不仅装作互不认识,互不知道身份? 还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喝茶。

    倒是两人的手下泾渭分明的咬牙切齿? 看来最近杀红眼了。

    这场茶会乃是李玄音弄起来的,参与人数不多,几乎全是她的熟人。

    纪国公夫妇自不必多说? 还带来了两位客人? 符尘心和符尘修姐妹? 当然少不了柳艳和花娘子,楚涉和白绫? 孟凡觍着脸跑来凑数。

    彤管夫妇是不请自来? 显然得到多方信报,或明或暗搅局的对头正在此聚集,两人硬着头皮也要过来看看。

    在勾栏客栈的后院开茶会,绕不开初云。

    院中有侍从和侍女一共二十四个人,一半男一半女,就是普通的侍从和侍女,来自勾栏客栈,由初云负责。

    最内圈还有六男六女,这些人名义上是初云的护卫,其实由绘声负责。

    绘声有些紧张,交给她调教的那三十余人个个有来头,全部是刺头,这几天她没少下狠手,变着花样摧残这些人的身心,无非想要彻底驯服。

    奈何仅是几天短训,这些人只能说勉强听话,做侍从或侍女还远不够资格。

    绘声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不用剑侍,反而要用这些家伙。

    她也不敢多问,急忙挑出十二个印象中乖巧听话的六男六女,当然不包括寒天白。一来根本不想选寒天白,二来这小子被她折腾得够呛,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进院之前,绘声让十二人排成两排,冷着俏脸道:“谁要是敢做错事,甚至惹怒客人,后果你们知道。”

    诸人神情各异,有些似乎很兴奋,有些似乎强抑着兴奋。纷纷应是,声音不齐。

    绘声不满地娇哼一声,转眸挨个扫视道:“谁要是害我挨骂,我要他下辈子都后悔这辈子做人。”

    主人好不容易交给她点事做,如果这些人惹出麻烦,还不知道主人怎么罚她呢!所以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诸人噤若寒蝉,神情只剩下紧张。

    别看短短几天,就像下了趟地狱,恐怕下地狱也没有这么惨。

    每天都有人死,甚至生不如死,每时每刻无比煎熬。

    人家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性命,一心就想着怎么从三十余人里面选出十二个听话的人,手段之酷烈可想而知,根本是变着花样折磨人,稍有不从,非死即残。

    撑到现在的人,要么是运气好,还未被针对,要么已经被盘得麻木,不剩半点自尊。

    总之,现在被绘声冷眼一盯,就像鬼上身一样,打心眼里开始打颤。

    初云过来向绘声附耳。

    绘声点点头,吩咐道:“走吧!”

    进院的时候,宫天霜和柔娘落在最后。

    柔娘拉着宫天霜悄声道:“你没伺候过人,待会儿一定要跟着我。要是做错了事,那个冷面罗刹不会放过你的。”

    宫天霜和柔娘是这一群人之中寥寥几个没有被绘声折腾过的人,正是得益于两女一开始对寒天白出手。

    尤其柔娘很快发现绘声似乎特别针对寒天白,她本来就对魔教的日光明使抱有敌意,甚至仇恨,立刻拉着宫天霜予以配合,给绘声留下了极为良好的映像。

    在绘声看来,这分明是卖力帮她咬人的忠犬,自然认为两女很听话很合心意。

    少了针对,也就少了折磨。

    ……

第七百九十一章 物归原主

    眼见绘声带着一行男女人进院,李善、彤管和符尘心的目光皆转了过去,显然知道这里面混有他们的人。

    张永、钟仪慧和符尘修姐妹同桌,一男两女皆无反应。

    钟仪慧很可能真的不知情,符尘修则一直瞪着风沙,根本不关心来人。

    张永可能知情可能不知情,反正木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在座这些人就属他年纪最大,论年纪根本是诸人的父辈,坐在这里好生不自在,尤其还跟两个小姑娘同桌,都不知说什么好。

    奈何他是彤管的驸马,当然要从晋国长公主这里论辈分,明面上更要跟长公主同进同退。今天虽是非正式场合,却是正式拜访风沙,所以不得不来。

    旁边另一小桌,白绫正陪着李玄音说话,同样转头注视。

    益花楼的动静不可能瞒过她俩,对这些人的来头未必清楚,对这些人来此的目的心知肚明。

    柳艳和花娘子好奇的打量绘声领来的这一行人。

    两女曾经与李玄音同生死共患难,彼此关系很好,之所以今天过来,也是李玄音的邀请。

    孟凡和楚涉也坐在四女这一桌。

    楚涉微笑地看着白绫和李玄音说话。

    本来一直拉着他说话的孟凡则瞪大眼睛,猛盯着行来的六名女子流口水,忽然伸手扯了扯楚涉,咽口水道:“你看走最后那个小美妞,好像有些眼熟。”

    楚涉打量一下,点头道:“依稀有点天霜小姐的神韵,可惜神似形不似。这是绘声小姐带过来的,你一问不就知道了。”

    孟凡缩了缩脖子道:“算了算了,我姐带来的人,一定是风少的人,我还是别触这霉头了,免得被我姐活活削死我。”

    绘声相当宠溺弟弟,什么都由得孟凡,唯独不准孟凡对主人身边的女人动任何心思。

    一个巧妍差点让孟凡万劫不复,再来一个,主人非弄死他不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或许你姐正是觉得她有天霜小姐的神韵,特意带过来的……”

    楚涉忍不住偷偷看了白绫一眼,向孟凡小声道:“天霜小姐还没有消息吗?”

    “还没有。”孟凡苦着脸道:“我已经撒开网了,奈何风少始终不允许我大张旗鼓。汴州这么大,无异于大海捞针,这要找到猴年马月去了。”

    风沙并没有因为与善母达成协议就放松警惕,宫天霜确实是他的软肋。

    如果人落到明教的手里,就好像他对善母抛出的两浙尼寺一样? 善母也可以拿宫天霜来绝杀他,届时再不平等的协议他也必须同意。还是只能偷偷的找。

    楚涉叹气道:“我找江湖朋友侧面打听了一下,天霜小姐应该没有在江湖上露面? 否则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她能去哪呢?会不会真的出事了?”

    孟凡苦笑道:“三师妹那么机灵? 武功又好,不会出事的。”

    韩晶曾经在升天阁教授百家经典。宫天雪、宫天霜、伏剑和皆凡都于座下听课? 都尊韩晶为先生。

    孟凡老早前便总以韩晶的入室大弟子自居,唤宫天雪二师妹? 唤宫天霜三师妹? 唤伏剑小师妹。当然? 只敢在私下里这么称呼。

    楚涉忍不住道:“难道风少也没有办法吗?我看他和纪国公他们谈笑风生? 一点都不着急。”

    孟凡忙嘘了一声,往风沙那边偷瞟一眼? 悄声道:“他是什么人你没见识过?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哪怕心里急死,该笑的时候依然能笑得比谁都开心。”

    楚涉喟然而叹:“反正我笑不出来,人怎么能无情呢!”

    孟凡压低嗓音道:“这你倒错怪他了,听我姐说这些天他整宿睡不着,熬着等消息。我姐正和云首领私下商量? 是否该弄点安神的药,免得他的身体受不了。”

    楚涉转目风沙,喃喃地道:“是吗!”

    风沙正好努了努嘴,冲纪国公等人一语双关地笑道:“这是初云掌柜新招的侍从,你们看看还满意吗?”

    纪国公干笑,张永低头喝茶。

    彤管正儿八经地打量一下,矜持地点头道:“还不错。”

    这时,绘声分配人员,把宫天霜、柔娘分来风沙这一桌。

    另有两女分去李玄音那一桌。余下八人稍远分散侍立。

    柔娘见到风沙、彤管和张永不免一愣,纯狐姐妹见到柔娘同样一愣。

    两女相视一眼,赶紧迎了上去。

    流火讶道:“柔师姐,怎么是你?你也在益花楼受训?”

    柔娘红着脸嗯了一声,显得十分窘迫,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绘声凑上来道:“你们认识?”

    流火赶紧把绘声拉到一边,小声说了。

    绘声笑道:“原来你们姐妹的是熟人,早说嘛!放心,我有分寸了。”

    宫天霜自打看见风沙便一直低着头,走近之后才忍不住偷看一眼,见他鬓发似乎更白,容颜更加憔悴,心里不禁一疼,有种想要揭开身份的冲动。

    岂知风沙根本不关心这些侍从侍女,他更关心别的事,向纪国公、彤管和钟仪心道:“几位的来意我都清楚了。既然连山诀的下落有了眉目,应该物归原主。”

    这些人突然跑来找他,是因为在连山诀一事上僵住了。

    经过多方争夺,连山诀不知怎么落到了佛门的手上,结果夷山内外突然出现许多身份诡秘的人,端得魅影重重。

    这当然触动了佛门那根灭佛的神经,更加有意将连山诀交给纪国公,于是联系了纪国公。

    李善大喜过望,偏又甚觉棘手,马上跑来求风沙帮忙,希望姐夫能够出面解开夷山之围。

    钟仪心跟着跑来探灭佛之风,为了不突显她那佛门行走的身份,特意拉上了妹妹符尘修。

    没曾想话没两句,彤管和张永居然打上门来,李善只好岔开话题打哈哈。

    彤管倒是直言不讳,坦诚是她的人围了夷山,更言明柴皇对连山诀志在必得,希望风沙不要插手。

    不过,并没有挑明李善的身份和目的,对符尘心也仅是以符家二小姐相称,显然还远没有到撕破脸的程度,起码在风沙这里不会。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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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风之花雨介绍:
人人都喜欢美人,风沙喜欢成就美人。路数邪门的幽诡妖女,圣洁无暇的清丽仙子,冷艳娇娆的江湖帮主,名闻天下的绝色舞姬,掌控一国的冷酷女王……性格迥异的美人一一现身于残酷的乱世,成为当世瞩目的焦点,肩负起不同的使命,推动天下从纷乱走向统一。作为操纵和塑造者,风沙始终处于少有人知的幕后,历史并没有记下他的名字。岁月的灰尘渐渐掩盖至深埋只剩一句:若见花雨,必是兴风。郑重强调:本文很正经*3兴风之花雨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兴风之花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