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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风落木     兴风之花雨txt下载     兴风之花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零七章 龟图

    为了查清楚昨晚桃花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风沙让各方送来相关的情报,稍微翻翻,发现情况古怪。
    昨晚桃花洞的情况,分明是捉拿密谍的设布,很像侍卫司的手笔。
    然而,彤管的回复很明确,不是侍卫司干的,除非是张永所为。
    除开执掌侍卫司的殿前司都虞侯赵仪,也只有张永这位殿帅可以绕过彤管动用侍卫司。
    奈何彤管已经跟张永彻底闹翻,连她的长公主府都不许张永踏入,张永什么行为不会再通知她,她也无法再从张永那里打探到什么消息。
    如果真是张永瞒着彤管所为,想要弄清楚情况,必须问赵仪。
    如果把赵仪扯进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风沙换了个思路,让彤管去查侍卫司狱。
    侍卫司下设侍卫司狱,掌军法,乃军狱。
    凡是侍卫司拿人,一定会往侍卫司狱里塞。
    凡入军狱者,使之随意锻炼,无不自诬。
    总之,这是座炼狱。
    当初柔娘被关在这里一整晚,要不是彤管特意叮嘱优待,一夜的时间足以让人变成畜。
    风沙挺着急的,如果赵夫人、弄珠和钟仪慧的表弟真的被关进侍卫司狱,这一晚上过去,保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再拖久一些,哪怕救回来,人也废了。
    彤管很快传信,她派人查了,并无这些人。
    正在风沙一筹莫展的时候,赵仪派手下送来一张潦草的彩画,一看就知道匆忙所就。
    图上一圆,图下一龟,往左偏头,口衔一朵小红花,花瓣有彩,丹砂之红,似血欲滴。
    尽管寥寥几笔,端得活灵活现。
    风沙不禁纳闷,问来人这是何意。
    来人微微一笑:“如果能说,何必要画?”
    风沙失笑道:“有道理。你叫什么,身任何职?”
    来人躬身道:“在下赵平,赵府从事,掌笔而已。”
    “掌笔?”风沙一抖图画,问道:“不会是你画的吧?”
    赵平不吭声。
    风沙上下打量道:“看来是了。居然敢在我的面前故弄玄虚,你不怕横着出门?”
    赵平苦笑道:“在下不过奉命作画,照口述描绘。风少逼我,我也不会比这幅画知道更多。”
    风沙道:“我让你解画,又没问你画外的事情。”
    赵平思索少许,踏近一步,伸手比划指点。
    “画上有圆,似乎为日,龟于画下,日与龟皆位于中轴偏左。如果视整画为汴州内城,中轴为御街的话……”
    赵平作回忆状:“龟似乎对应城图龟儿寺。日上龟下,龟向左咬红花。左者,西也;红者,血也。连起来似乎是暗示午后龟儿寺西边有血光之灾。”
    风沙眉毛高挑,晋国长公主府就在龟儿寺西边的西大街上。
    如果这小子当真不知内情,仅靠一副简图猜个九八不离十,那就不止“聪明”二字能够形容了。
    另外,这小子居然能够记住汴州城图,说明记性超绝。
    风沙盯着赵平问道:“你知不知道彤管?”
    赵平道:“彤管的确有小红花的意思。风少似乎别有所指,请恕在下学识浅薄,实在不知。”
    风沙斜眼瞄人,弄不清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如果装作不知道,那么这个人不仅绝顶聪明,还懂得装傻自保。
    绘声送赵平出门,又进来侍立。
    风沙陷入沉默。赵仪如此拐弯抹角的示警,显然害怕被人抓住把柄。
    能让赵仪如此小心翼翼的人物,恐怕只有柴兴。
    柴兴要动彤管,出乎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彤管和张永闹掰那一刻起,这种可能就存在了。
    风沙仅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一转念又有所明悟。
    柴兴以赵义为子落下一子,还让赵仪送来“尚贤,政本”的战书。
    他则以易夕若应了一子,还以孟凡还了一子,抢到了先手。
    易夕若可以加入武德司,是因为司星宗欠她人情。
    司星宗力荐的话,柴兴并不好拒绝。
    何况易门再小也属百家,愿意加入朝廷,乃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柴兴没必要在这里阻挠。
    孟凡加入侍卫司,需要彤管帮忙。
    这就犯在柴兴的手上了,正好新账旧账跟彤管一起算。
    如此,不仅应了他一子,也顺便切断他欲布设的大龙。
    这样的话,双龙变成独龙。双龙可戏珠,独龙困浅滩。
    风沙十分犹豫,救是不救呢?
    救,将会失掉刚抢到的先手。
    不救,不仅失掉一条大龙,也失掉一员大将。
    风沙头疼的很,这边要替赵重光解决赵夫人的事,少不了彤管帮忙,结果彤管又被柴兴给钉住。
    等等,这两件事时间上这么巧合,且已经形成联动,会不会是同一件事?
    柴兴跟他一样,不仅应了一子,同时也还了一子?
    风沙冷静下来。
    赵仪派人向他示警这件事本身就很玩味。
    示警意味着示好。
    为什么赵仪要瞒着柴兴向他示好呢?
    除非他认为柴兴所为,将会严重损害他的利益。
    赵仪目前最大的利益就是不能让新建的武德司斗垮他掌控的侍卫司。
    所以想保住侍卫司的特使彤管?
    不对,彤管的权力来自于柴兴的信任,失去柴兴信任的彤管已经没有任何权力,仅是个拥有长公主身份的空架子。
    那么,赵仪的担忧来自于柴兴的还子?
    也就是赵夫人被捉这件事?
    风沙陷入思索。
    虽然目前尚无证据,种种迹象其实已经把范围圈缩很小。
    风沙隐约觉得恐怕是武德司把赵夫人给捉走了。
    一念至此,勾勾手指。
    云本真赶紧把脑袋凑来伏下,娇嫩的耳廓刚好碰到主人的唇边,被主人低沉的嗓音嗡地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请宫青雅尽速带望东楼入驻晋国长公主府。一定要叮嘱宫青雅,并且转告彤管,只要她在府内就是安全的,容我点时间化解外危。”
    这是给柴兴,也给他自己划了条红线,更是他的底线。
    起码要先保住彤管的性命,同时也限制了彤管的自由。
    那么柴兴暂时没必要再针对彤管,更没必要干掉彤管。
    如果任何一方过线的话,那就会见血了。
    相信双方都会掂量后果。
    云本真应声,匆匆出门。
    风沙又勾手指,绘声膝行凑耳。
    “让易夕若立刻查明,赵夫人是否被武德司所押。如果是,保护起来。”
    ……

第八百零八章 被密裁的长公主

    王升前所未有的趾高气扬,一边宣读着皇帝的谕令,一边俯视着跪在他面前的晋国长公主。
    整座公主府已经被他的手下全部控制,整座寝殿仅剩他、盖万和长公主三个人。
    长公主仅着贴身的纱衣,显然才刚刚起床,淡薄的轻纱完全遮不住白皙细腻的肌肤,滑若凝脂的视觉冲击随着清新怡人的体香喷薄扑脸。
    乌亮的长发散发着健康的气息垂颊而下,也披着粉背,也散于腰下。
    从上往下俯瞰这种跪伏的姿势,会予人一种征服的感觉,更何况他现在的确对这位无比尊贵的美人,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着,武德使王升,武德副使盖万,密裁。钦此。”
    彤管剧颤一下,娇躯几乎瞬间软成一滩。
    盖万从旁捧上一方托盘,笑道:“酒、剑、绫、绳,长公主随意选一样吧~”
    彤管缓缓地仰起无暇的俏脸,原本艳嫩的红唇虽然仍红,然而已失光泽,她的视线落到托盘几个物件之上,目光似火灼般使劲地缩躲。
    盖万的嘴角含着志得意满的笑意,躬身将托盘搁于彤管面前的地砖之上。
    托盘的边沿,碰到彤管撑地的指尖。
    彤管像过电般缩手缩身,由瘫跪变成瘫坐,双手惊惧地抱膝,双腿紧拢于胸前。
    盖万心内莫明的兴奋,顺势蹲下,凑近打量美丽的公主那极度惊悸恐惧的样子。无论神情、姿态、乃至穿着,无不充满着惊人的诱惑。
    王升的身份卑微,所以远比盖万更加激动。
    这是长公主,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以往他连看都不配看,头都不配抬,仅能趴在地上,以余光盯着人家秀气的足履远远地行过。
    现在则触手可及,随他处置。
    王升的胸腹之内忽然腾地冒出一股无法压抑的邪火,这股邪火膨胀着胆子,膨胀的胆子又撑起了手。
    手指触摸上长公主那原本遥不可及的脸庞,这是前所未有的滑腻和细腻,似乎抓住,又似乎抓空,明明滑不溜手,偏又充满柔软的吸力,使得手指若即若离。
    遐思若飘若飞,心脏怦怦热跳。
    柔娘的脸蛋令他爱不释手,然而与之相比,简直变成了饱经风霜的山野村妇之脸。
    盖万轻咳一声。
    王升倏然回神,吓得缩手:“盖将军,我,我……”
    盖万嘿嘿地笑道:“我不是你想的意思,我是想说,不如咱俩一起?”
    王升愣了愣,结巴道:“这个,那个,我不明白。”
    盖万四下扫视,起身凑近些,低声道:“殿内除了你我之外再无旁人,殿外百步之内也不会有人,接近者格杀勿论。换句话说,现在我们想怎样就怎样。”
    王升忍不住转头,看着彤管更甚春花的娇颜,想着她高不可攀的身份,砰然心热。
    彤管露出恐惧的神色。
    盖万突然探出双手捧住她的脸蛋,直勾勾的盯着,近乎呓语地道:“想死吗?”
    彤管想要摇头,奈何摇不动。
    盖万的眼珠子渐渐地发出红光:“我可以救你。”
    彤管颤声道:“你怎么救我?”
    盖万不答,双手猛然用劲把彤管的脸蛋使劲按于地上,他则一个翻身压到彤管的背上,低头在彤管耳边喘着粗气道:“要我救你,你要付出代价。”
    彤管惊叫一声,拼命挣扎。
    她武功不低,尽管惊慌失措,仍旧把盖万重重地推开,尖声道:“你,你大胆,你想干什么,我是长公主。你无耻,你混蛋……”
    盖万一愣神,反而更觉刺激,狞笑道:“知道你是长公主,那又怎样?知道密裁的意思吗?不管你怎么死,没人会过问,没人敢过问。”
    彤管陡然僵住,停止挣扎,刚因羞愤而涨红的脸颊渐渐地又白了。
    盖万起身走近,俯视道:“现在我又不想救你了。王剑儿,你按住她。这几样东西,咱们可以轮换着慢慢地来,嘿嘿。”
    彤管吓得双足往前蹬地,双掌连撑,身子惊惶地往后蹭退。
    王升一个箭步冲上去,欲制服彤管。
    彤管猛咬银牙,跃起还击。
    王升乃是巴蜀剑王,人称王剑儿,出身龙尾派,又擅柔术,之前空手对上易夕若输上一招,并不意味着他武功低,实在是易夕若武功太高。
    尽管彤管武功还算不错,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彤管心慌意乱,三五招就被王升以柔术拧住胳臂,强行按脸于地。
    她稍想挣扎,关节钻心的剧痛,眼眶立时红了,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盖万择出一根细绳行于彤管面前,伸出靴子踩到彤管唇边,笑道:“给我舔干净。”
    彤管叫道:“你胆敢如此羞辱我,陛下不会放过你们。”
    “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盖万冷笑道:“如果长公主把我们兄弟俩哄开心,还可以死得像个人,否则很快你会哭着求着把我们兄弟俩哄开心,只为了速死,哪怕死得像条狗。”
    彤管羞愤难当,白脸又红了,怒道:“你做梦。”
    “做梦?”盖万嘿嘿笑道:“那么美梦随时可以成真。王剑儿,扒光她。”
    王升犹豫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
    盖万森然道:“你不会真以为你当上武德使就可以翻天吧?没有我,你屁都不是。现在是你鱼跃龙门的好机会,从她身上跃过去,往后咱俩就是兄弟。”
    王升默然。
    “你还犹豫什么?”
    盖万冷哼道:“她是长公主,平常别说一亲芳泽,你乱看几眼都是大不敬,如今随你蹂躏,是你十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
    王升还是不敢乱来。
    盖万皱眉道:“一旦你我成了兄弟,柔娘就是我的弟媳,把她从勾栏客栈救回来之后,我保证再也不碰她。”
    王升的眼光闪烁起来。
    “你为了当上武德使,答应过我什么,难道你忘了?”
    盖万加劲道:“你不愿当我的兄弟,不想跟我一起尝尝长公主的滋味,那我就独享了,往后咱俩还可以一起尝尝柔娘的滋味。要她还是要柔娘,你自己选。”
    听到勾栏客栈和柔娘,彤管不仅迅速冷静,而且变得异常冷漠。
    “不用废话了,你们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想把我怎样就怎样。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的身心已经有主,无论谁敢动他的女人,一定不得好死。”
    彤管并非暖房精心养大的花朵,而是多年谍海浮沉的杀手。
    她畏惧的人是柴兴这个皇帝,不是盖万,更不会是王升。
    要不是被柴兴的密裁令击溃心防,她不会突然间变得这么脆弱。
    一念转过,她便已想得清清楚楚,想活着逃出公主府实在不太可能,然而对付着两个男人的自信她还是有的。
    这无关武功高低,密谍出身的她想要杀人,并不完全依靠武功。
    所以,关键在于如何尽量拖延时间,拖得越久越好,拖到风沙反应过来,她才能够保命。
    当然,前提是风沙愿意救她,否则怎么折腾都必死无疑。
    ……

第八百零九章 贫编策

    皇宫,坤宁殿。
    一女宫装,两女相对。
    三女皆绝姝,容貌且肖似,正是符家三姐妹。
    符后端坐于垂帘之后,蛾眉如柳剑,凤眼似弯刀,眉宇之间丝毫不显娇柔姿态,不仅沉稳坚毅,而且英气逼人。不像穿着华丽的宫装,倒是身着肃杀的戎装。
    符尘念早年嫁给北汉大将军李贞之子。
    后来李贞叛变,郭武率兵讨伐,李氏父子兵败自杀,自杀前欲杀光全家。
    符尘念不仅躲过此劫,更在城破兵乱的情况之下,安然无恙地见到了郭武。
    郭武不仅送她返家,还认她为义女。更为丧妻的柴兴提亲,纳其为继室。
    符家势大,符王力强当然是主要原因,不得不承认符尘念本身也是位女中豪杰。
    换做寻常女人,就算侥幸躲过灭门之祸,也逃不过城破兵乱,更没有之后的事。
    符家与佛门关系密切,柴兴则力主灭佛,符后的境遇可想而知。
    偏偏她沉稳依然,并没有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柴兴放弃灭佛,更没有争锋相对,抓住机会喋喋不休,仅是从容相劝,寥寥几语,向丈夫剖析厉害。
    仅此而已。
    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一件事便可说明:李家满门尽灭,包括她与先夫的孩子,一大家子,唯她独活。
    换而言之,灭门当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李家父子是不是真的临死前非要杀光自己的全家?唯有天知地知,符尘念知。
    总之,不管是心境平和的符尘心,还是一向顽劣的符尘修,大姐当面,无不肃然。
    符后缓缓地道:“我这里很安全,可以畅所欲言。”
    符尘心和符尘修一齐点头。
    符后道:“我探知皇上下令赐死寿安,不以心腹,不派内宦,反而让刚上任的武德使与副使密裁,这不合规矩,十分蹊跷,也是我找你们进宫的原因之一。”
    寿安即彤管。
    符尘修大吃一惊,失声道:“陛下要杀她?为什么?”
    符尘心不动声色地道:“好教长姐得知,恐怕是陛下与墨修的斗法。陛下不派内宦,长公主未必会死。一旦派了内宦,长公主非死不可,否则有损天威。”
    符后凤眼芒闪,沉吟道:“你是说跑去赐死寿安的人其实是两枚弃子。所谓奉旨,可以真可以假,也可以以假乱真,或者以真乱假。其用意,陷住墨修?”
    符尘心谨慎地道:“现在仅是猜测。”
    符后问道:“你的猜测有什么根据吗?”
    符尘心解释道:“除了各方面的情报,最关键:武德司的正使王升和副使盖万都去了,另一名副使赵义没去。”
    符尘修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符后恍然道:“王升和盖万本就是用来弃的,让他们去办的事,自然是弃子该办的事。赵义则是万不能弃的。”
    符尘心提醒道:“目前符家与墨修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父亲的意思,如果能帮,应该帮。如今境况艰难,没有墨修挡在前面,符家的日子很难过。”
    符后淡淡地道:“知道了。”
    符尘心道:“长姐还有什么事吗?”
    符后没答,向符尘修道:“修儿,你去殿门后守着。”
    符尘修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跑去守门。
    符后冲符尘心轻轻地招手。
    符尘心掀帘而过,与姐姐凑头。
    符后于她的耳侧低声道:“灭佛方兴未艾,皇上又欲西征。”
    语毕便即坐直身体。
    符尘心神情古井不波,眼眸闪动起复杂的异芒,似喜似忧,更不乏疑惑,转瞬间玉宇澄清般透彻,恢复一贯的平静,问道:“确实吗?”
    符后答非所问道:“皇上后宫冷清,除我之外也就杜贵妃和秦贵妃,难得姐妹和谐,堪比娥皇女英,齐心侍奉,殷殷体贴,从不争风。”
    符尘心顿时懂了。
    长姐这是在暗示柴兴的一后两妃已经结成同盟,所谓“齐心侍奉”,齐心肯定是真的,因何而侍奉那就很难说了。
    杜贵妃和秦贵妃乃是北周攻下淮北之后,唐皇送给柴兴的妃子。
    但凡攸关南唐的利益,柴兴肯定不会与之透露。
    长姐的情况类同,但凡攸关符家和佛门的利益,柴兴肯定对她万分谨慎。
    如今三女互通有无,情况立时不同。以往你清楚、我不清楚,或者大家都不甚清楚的事情,左拼右凑一下,马上清晰。
    符尘心迟疑道:“一边灭佛,一边西征。陛下不怕乱吗?”
    “皇上亲口对我说,灭佛之顺利超乎预先的设想,灭佛之阻碍超乎寻常的微弱,灭佛之收获超乎想象的丰厚。”
    符后想起柴兴说这番话时那讥讽的神情和语气,精致的脸庞不禁泛起羞愤的浮红。
    尤其柴兴还借题发挥,同样一番话变动少许,以男女欢好之事明喻,且还对她真个施行之,令她倍感羞辱,又不得不逢迎。
    符尘念一向心高气傲,实在难以忍受,又不得不忍受。
    谁让人家是天子呢!本来就威福随意,服不服都得服。
    不仅屈服,还得臣服,更得雌伏。
    与此同时,文德殿。
    柴兴又在提笔写字,末了搁笔。
    王卜捋须念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柴兴问道:“王爱卿可解其意?”
    王卜答道:“齐家方能治国,才能平天下。”
    其实他知道柴兴写这副字暗示着后宫中事,但是他不是赵仪,跟柴兴并没有那么的亲密。尽管看破,不敢说破。毕竟人臣妄议后宫,实在太犯忌讳。
    “看来王爱卿有意藏拙啊!”
    柴兴微微一笑:“天子家事即国事。今天咱们只议国事,不论家事。”
    “微臣浅见……”
    王卜极其谨慎地斟酌道:“孙吴联刘抗曹,方有赤壁之胜,却无异于饮鸩止渴,赢了小势,输了大局。陛下以古鉴今,将计就计,爽弃小势,憋谋大局。”
    这番话含义很深,其中一层包括影射柴兴的一后两妃。
    符后以为自己联手两妃蒙柴兴的行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贻笑方家。
    柴兴道:“依爱卿之见,如何弃小势,谋大局呢?”
    “征西攻蜀,应该先小败,再小胜。”
    别看仅短短一句,仅“征西攻蜀”四个字就包含了很多定计。
    比如,以各种渠道故意泄露平边策,让各方深信不疑。
    比如,让一后两妃自己查到这个天大的“秘密”,并对此深信不疑。
    总之,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王卜继续道:“先小败,足以使人坚信我大周定下的平边之国策。再小胜,足以使人认定我大周将深陷泥潭,难以自拔。”
    柴兴双目炯炯有神的凝视道:“如何小败不败,小胜不陷呢?”
    “西征之师的军需供应不继,即便胜也是败,但是于军力国力实则无损。于是,小败不败。”
    柴兴喝彩道:“不错。高平之战殷鉴不远,加上灭佛未完又仓促攻蜀,这结果入情入理。”
    “之后由护圣营攻略蜀地,先占下入蜀要冲,为攻蜀之前哨。”
    王卜正色道:“但是具体何时攻蜀,诸人或以为顺势推之,实则可以将来再说,反正蜀地门户在手,进可攻退可守。于是,小胜不陷。”
    柴兴失笑道:“攻是护圣营攻,守也是护圣营守,于军力国力实则无损,对吧!”
    王卜含笑捋须道:“然也。”
    柴兴兴致勃勃地道:“王爱卿胸有成竹,想必定有办法让护圣营动了?这可当真不容易。”
    王卜回道:“护圣营动或不动跟微臣无关,跟赵仪有关。”
    柴兴笑容微僵。就算他有办法说服赵仪,赵仪也没办法调动护圣营。这一处走不通,王卜的这番定计就是空中楼阁。
    “依微臣浅见……”
    王卜像是没看见柴兴的脸色,自顾自地道:“一旦西征战事陷入僵局,必须一位智勇双全的上将军为特使前往接战最激烈的最前线,稳定军心,稳定战局。”
    柴兴乐呵呵地道:“爱卿说的这位智勇双全的上将军,莫非姓赵名仪?”
    王卜一本正经地道:“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人皆有爱子之心。虎崽陷于危地,虎父安能无动于衷?”
    柴兴赞道:“王爱卿果然胸怀宝器。”
    王卜笑道:“那也是陛下慧眼识珠。”
    柴兴笑了一会儿,渐渐敛容,把话题转向风沙,包括武德司由赵夫人入手,以及赐死彤管一事。
    赐死彤管,联动郭武之死。
    柴兴居然毫不避讳,显然在这件事情上,王卜是知情人。
    “朕落下一子并下战书,风沙应上一子不说,还反落一子,不仅攻守兼备,居然还欲成两条大龙,打算在朕的眼皮底下架起一把大火,把朕放到火上烤呢!”
    柴兴轻哼一声,又得意地道:“当然,朕也不是吃斋念佛的和尚。一子两用,不仅截断他一条大龙,还进逼天元。爱卿以为风沙将会如何反击?”
    相比刚才智珠在握地侃侃而谈,王卜沉吟许久不语。
    于是,柴兴出言进逼。
    “观风沙凌厉的攻势,胆大包天的布局,远比那些女人难以应付。不怕爱卿笑话,他反手两子,落得朕胆颤心惊。真怕他两龙合拢,这把火真的烧起来。”
    柴兴叹气道:“若非如此,朕真的舍不得钉寿安,也是被风沙逼得实在没办法,不得不出此下策。尽管仅是虚钉,不会落实,朕心仍痛。”
    不管柴兴这番话真心假意,反正王卜当成真的听,拜道:“陛下仁厚,令微臣心折。正所谓主辱臣死,主忧臣辱。微臣定当殚心竭虑,为陛下分忧。”
    柴兴赶紧双手搀扶,以充满期冀的眼神凝视着王卜。
    王卜又为难又无奈。设谋对付风沙,他远比柴兴打怵多了。
    尤其他已经尝到苦果,若非易夕若出面说和,司星宗铁定倒大霉,他难辞其咎。
    奈何柴兴当面逼问,又不能不答,只好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糊弄过去。
    这时,有内宦进殿向柴兴附耳。
    柴兴不动声色地听完,挥退内宦,向王卜道:“刚说反击,他的反击来了。望东楼接管了寿安的长公主府,望东楼主亲自现身赶人,盖万和王升不敢不退。”
    语气相比之前轻松许多,显然风沙这一下并没有让他难受。
    这根本不算反击,仅是防守。
    王卜心下犹豫,终究叹了口气,提醒道:“陛下切不可大意。莫忘了刚才微臣那弃小势,谋大局之说。”
    柴兴脸色微变,皱眉道:“你是说他故意示弱,准备抽冷子给我来下狠的?你说说看,他打算怎么抽,往哪儿抽?”
    王卜摇头道:“风沙擅长出奇制胜,心思很难揣度。他不会看不出盖万和王升仅是陛下抛出的弃子,他不会轻易被两枚弃子拖住手脚。一定会直攻要害。”
    柴兴沉默下来,思索他的要害在哪里,奈何怎么想也想不到。
    毕竟他是北周的皇帝,拥有北周最大的权柄,无论什么要害都被皇权所护佑,至不济还可以蛮横地来个一力降十会。
    然而,风沙不久前才给他了一个刻骨铭心地教训,让他知道皇权并不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管用的,一样会被人釜底抽薪。是以他不敢大意。
    这时,内宦又来禀报,赵仪陛见。
    无论在个人层面,官职层面,还是在四灵和司星宗的层面,王卜跟赵仪都不对盘,有意告退。
    柴兴挽留,并召赵仪入殿。
    赵仪神色古怪的走进来,行完君臣之礼,递上了一本小册子。
    册名:贫编策。落款:风沙。
    字迹飞逸隽秀,行云流水。
    册名明显取了平边策的谐音。
    柴兴接过来看了眼封面,有些哭笑不得,向赵仪问道:“他编的?里面写得什么?”
    赵仪苦笑道:“一句两句讲不清楚,反正也就几百字,陛下看看便是。”
    柴兴展开翻动。
    王卜忍不住偷瞄。
    也就区区几眼,柴兴和王卜脸色皆变。
    一个目射冷芒,一个额冒冷汗。
    其实风沙只是把王卜的平边策抄了一遍,唯一不同处在于字缝间的注解。
    诸如“某段划线,标注:佯装攻蜀;某段划线,标注:反手攻唐”之类。
    ……

第八百一十章 不讲武德

    一本看似很好笑的贫编策,令文德殿内一时间静可听落针之音。
    王卜最心慌。平边策出自他之手,明面上是北周推行之国策,暗地里牵扯着一个天大的布局。
    无论明局暗局,都将给他,给司星宗带来不可估量的利益。
    反过来说,如果破局,他和司星宗的损失也将会不可估量。
    这本贫编策的斑斑注解,将明局下的暗局剖析得一览无遗。
    王卜感觉自己仿佛赤身露体地站在寒风凛冽的冰天雪地之中,并且正被人以放肆的目光,恣意地打量,连最隐秘之处都被人家尽收眼底,甚至肆意地点评。
    羞窘之极便是愤怒之极。
    王卜强行按住想从柴兴的手中夺过贫编策并彻底撕毁的冲动,握拳怒道:“他什么意思?要坏大事!!”
    柴兴轻轻地合拢贫编策,平静地转视赵仪。
    赵仪沉声道:“还请王学士稍安勿躁。如果风沙的目的仅是想坏事,这本贫编策交给谁不行?偷偷地交,谁也不知道多好?干嘛交给我,并请我转交陛下?”
    柴兴微微一笑,回案后御座,潇洒地掸袍入座端坐,饶有兴味地把玩着贫编策,尤其关注落款的“风沙”二字。
    王卜的脑海中咔嚓地打过一道明快的闪电,本来阵青阵白的脸色迅速和缓下来,向柴兴行礼道:“臣一时激动,君前失仪,还望陛下开恩恕罪。”
    柴兴缓缓地道:“爱卿失态,也是担忧国是,何罪之有?当务之急,如何看待风沙送来这本贫编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又该如何应对。”
    赵仪默不吭声,神情异常的沉稳,甚至算得上老神在在。显然心中自有计较,仅是不想首先出头,反正有比他更着急的人。
    王卜稍一沉吟,迫不及待地道:“或许他想分上一杯羹?”
    正所谓见者有份,你不分人家好处,如何让人家闭嘴?
    如果人家不闭上嘴,那就一拍两散。
    一旦一拍两散,王卜的损失太大,情势逼得他只能往好处想,更想把风沙拉入伙。
    柴兴颌首道:“确实有这种可能。”转问赵仪:“你跟风沙相熟,这次也是借你之手代为转交。你觉得王爱卿是否言中?”
    “风沙的心思一向很难琢磨,仅有一点或许可以肯定。”
    赵仪沉吟道:“既然他向陛下献策,那么短时间之内,并不虞外泄。好比绑票,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撕票,唯独开价之前不太可能。”
    柴兴想了想,赞同道:“有道理。”
    王卜也觉得有道理,心思活泛起来:“事实证明,风沙的确有翻云覆雨的能耐,得他相助,陛下如虎添翼。他主动献上此策,似乎确实有投石问路的意思。”
    柴兴拿手轻轻地掂量着贫编策,神情莫名,语气同样莫名。
    “不管他是投石问路,还是投石砸人,反正他把这块石头丢过来,无异于砲碾丹砂,居然将朕一军,愣是把围棋下成了象棋。”
    赵仪和王卜相视一眼,不禁颇有同感,觉得柴兴的比喻当真形象。
    柴兴冲赵仪道:“你跟他从江陵斗到江宁,斗来汴州还不消停,每次都吃亏。朕不应该多次嘲笑你,遇上这种不讲武德的家伙,吃亏才正常,不吃亏不正常。”
    赵仪满脸苦笑。
    柴兴道:“将军之后肯定抽子,事关大局,朕赔不起,那就非得应将不可。难道随他想抽士抽士,想抽车抽车,想抽什么就抽什么?”
    赵仪和王卜都听懂了柴兴话中的含义。
    “士”和“车”分明是指侍卫司和武德司。
    柴兴显然认为,接下来风沙将会“将军抽车”或者“将军抽士”,以攻代守,化解彤管和赵夫人的两处危局。
    那么,风沙之前布设的两条大龙又活了过来,侍卫司和武德司将重新形成双龙夺珠的格局。
    于是,象棋又被硬生生地下回了围棋,足以把柴兴继续架在火上烤。
    柴兴淡淡地道:“两位爱卿一向智计过人,难道皆无主意?”
    王卜低头思索,沉默不语。
    赵仪谨慎地道:“以臣观风沙之为人,他绝不会为了做什么而做什么,所行所为往往环环相扣,所以臣认为他此举既像是投石问路,也像是某种铺垫。”
    柴兴抬眉道:“说清楚,铺垫什么?”
    赵仪再度苦笑:“臣要是能够猜到他的心思,遇上他就不会每每吃亏了。”
    柴兴思索半晌,冲王卜道:“拟旨,先皇第三女乐安公主追册莒国长公主,先皇第五女永宁公主追册梁国长公主。”
    赵仪若有所思,王卜则愣。
    乐安公主被汉皇所害,真的死了。
    永宁公主则不然,世人以为早夭,其实没有。
    北周的永宁公主即隐谷的青娥仙子。
    对于郭青娥的身份,百家高层大多清楚。
    情况有些类似于从小送到四灵少主身边的李佳音,郭青娥也是自幼便被父亲郭武送入隐谷。
    王卜不明白柴兴为什么突然加封两位公主,但是有一点很清楚:醉翁之意在郭青娥,乐安公主仅是顺带,使得本来很突兀的追封行为不那么突兀。
    赵仪倒是有所领悟,柴兴此举肯定不仅止于示好隐谷,亲近郭青娥,恐怕醉翁之意更在于风沙。
    这分明是联姻的起手式,说明柴兴转变了态度,想要拉拢风沙,而非继续斗法,其实无异于认输。
    柴兴的亲生父亲其实还在世,也还有几位兄弟姐妹。
    不过,柴兴早已过继给郭武,帝位也来自姑父郭武。
    柴兴必须以郭家的继承人自居,认开国皇帝郭武为父,否则等于自己否认自己皇位的正统性与合法性。对待生父仅能当成姑母兼养母的哥哥,也就是舅舅。
    为了避免明明是亲生父亲见皇帝却要下拜的尴尬,柴兴的亲生父亲早就迁至洛阳,可以荣华一生,安享晚年,但是此生无法再与柴兴见面。
    总之,柴兴的姐妹虽然是他的亲姐妹,却没有作为北周公主与人联姻的资格。
    数遍北周,未婚适龄的公主仅有一位,那就是郭青娥。
    果然,柴兴吩咐道:“朕欲微服临幸启圣院,两位爱卿一同随行。”
    ……

第八百一十一章 被逼相亲

    柴兴所料不错,风沙的确正准备将军而后抽子,以恢复他设想好的两条大龙,把柴兴给架在火上烤,顺手还能洒点胡椒、盐沫之类调调味。
    平边策明暗两策所定下的大局濒临破局的威胁,且是迫在眉睫。
    不提之后能够定鼎的天下大势,单说为了布设此局,已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绝不是想停就能停,想变就能变的。
    与实际的损失和未来的损失相比,恢复彤管的权力算什么?放走赵夫人几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他答应保密不捣乱,保管什么都好说。
    哪怕心血来潮,想在龙榻上快活一场,只要快活的对象不是柴兴那一后二妃,柴兴一定会兴高采烈地请他上榻,然后把各色美女塞满整座寝殿。
    正在风沙琢磨先抽车还是先抽士,又或者一起抽的时候,赵重光递送他秦国公的拜帖,亲自登门拜访。
    风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反正不可能是赵夫人的事,这种家丑,打死赵重光,赵重光也不会外扬,遑论正式登门拜访。
    风沙赶紧让绘声召集剑侍摆开隆重的排场,然后亲自迎出勾栏客栈门外。
    赵重光的神情甚是古怪,似乎想笑又憋笑。
    风沙近些行礼嘴上寒暄,目光打量。
    赵重光发须灰败,印堂发黑,眼睛凹陷,唇干略紫,精神不佳,不时咳嗽几声,气短气弱,喉有杂音。
    风沙心下一惊,虽然他并不精通医术,但凡长了眼睛都瞧得出来,赵重光已是风中之烛,恐怕没多长时间好活了。
    上次看着还好,这次怎么这样了?
    风沙对赵重光这头老狐狸肯定谈不上喜欢,但是不可否认,赵重光对他立足于汴州厥功至伟,至今他仍受到赵重光的庇护。
    有赵重光坐镇,他在四灵高层就有一个值得信赖,可以帮他说话、透风的人,无论玄武总执事还是北周总执事对赵重光皆有顾忌,汴州玄武尤其稳当。
    内部不乱,才能够在外部撑起的大局,遮风挡雨。
    这就好比油纸伞,四灵是伞柄,玄武是伞骨,风沙是伞面,赵重光是伞托。
    有了伞托,伞才能顺畅开合,没有伞托,伞骨无处支托,撑开伞面也卡不住伞柄。那样的话,伞柄再硬、伞面再油也经不住风吹雨打。
    如果赵重光离世,那些亲信为了自保,必须抱团,更需要一个主心骨,风沙当仁不让。另外,赵重光那一千亲卫牙兵大半归他。
    其实与现在没有任何区别,因为赵重光支持他的关系,这些人本来就支持他,改变的仅是名义上归属,那时必定会有人心散掉。
    这是无可避免的,或多或少而已。
    风沙强压下心内的忧虑,亲自领着赵重光入勾栏客栈的后院,进北楼内室。
    纯狐姐妹奉上茶水点心,绘声和马玉怜分别跪坐左右伺候。
    风沙小声道:“赵老气色略显不济,是否被大公子给气着了。”
    赵重光咳嗽一声,摆手道:“还是你厉害,硬逼得柴兴求老夫帮忙,事情自然解决了,人已经回府。不提他了,提他就来气,老夫还想多活几天呢!”
    风沙微怔。他什么时候逼着柴兴求赵重光帮忙了?莫不是想把赵重光搬出来讲和?
    赵重光又道:“对你不必讳言,老夫的气色何止不济,根本命不久矣,慢则一年,快则半载。”
    风沙敛容道:“我有位朋友极擅医术……”
    “易门那个猫丫头嘛!我知道。”
    赵重光打断道:“青龙自有圣手不逊于她,老夫死也不求外人~总之,快油尽灯枯的人,根本无可救药。你手上有什么天材地宝不妨塞给老夫当饭吃。”
    风沙缓缓地点头,转向绘声道:“听到了?安排装车,再去码头一趟,你亲自押送车队去赵府。”去码头就是找韩晶,她管着的仓库里有很多好东西。
    绘声领命退下。
    赵重光捋须道:“你要开始预作准备了,老夫尽量帮衬。这句话发自真心,不是对风沙说的,是对少主说的。”
    风沙脸色沉凝,郑重地点头。
    赵重光展颜道:“咱们来说点高兴的事。老夫受人之托前来提亲,不对,准确说应该是邀请相亲。毕竟女方来头着实不小,答应相亲已是给足面子。”
    风沙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端起茶盏,唇碰边沿,光碰不喝。
    赵重光斜眼道:“你不想说话就直说啊!这时喝茶喝给谁看的?”
    风沙只好放下茶盏,叹气道:“谁家的小姐如此大的面子,偏又如此的不幸?”
    赵重光被他逗笑,呵呵道:“能让老夫亲自出马,仅是与你相亲的闺女,数遍天下也超不过一只手。”
    风沙苦笑道:“这一只手里面绝对没有一位正儿八经的待字闺中。”
    “你就知足吧!历代墨修,真正合适的伴侣数来数去从来也就那么几家而已,几千年下来能成的不过一二。”
    赵重光瞪眼道:“其中原因无需我说,其重要性无需我讲,你远比我更加清楚。难得有个门当户对的答应跟你相亲,你要是胆敢拒绝,知道什么后果。”
    风沙唉声叹气地道:“还能有什么后果,这样削人家姑娘的面子,无非两家各自拉开阵营,翻脸个几十上百年呗!”
    赵重光重哼道:“你知道就好。”
    风沙敛容整衫,低头竖耳,苦着脸道:“赵老可以说了,我洗耳恭听。”
    赵重光笑着卖关子:“其实老夫这次撮合相亲,乃是奉了圣命。说真的,要不是柴兴出面,人家闺女不可能答应给这个机会。”
    风沙不禁哀叹一声,心道果然被我猜着了,就知道是柴兴搞鬼。
    他送给柴兴一记砲打丹砂,本以为绝杀,谁曾想人家更狠,直接送来个可以绝杀他的女人。
    “看来应该你猜到,老夫直说了。”
    赵重光笑眯眯地瞧着斗败公鸡似的风沙。
    “咳咳~正是昆仑山西灵圣母遗脉,南岳寻真台女真薛练师一脉嫡传,隐谷行走代言,大周梁国长公主郭永宁,道号青娥。”
    西灵圣母就是西王母就是王母娘娘,女真薛练师乃是晋时成功冲举的得道真仙。
    总之,人家渊源很长,来头很大,身份很高,不逊墨修。
    ……

第八百一十二章 女人真麻烦

    尽管风沙和郭青娥仅是同意相亲,还未真个相亲,已经在百家层面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人在汴州的北周总执事和玄武总执事相继送礼以示态度。
    北周总执事着人送来一套碎纹青瓷茶具,暗示珍贵易碎,必须轻拿轻放。
    玄武总执事着人送来一丈来高的红珊瑚屏风,这玩意好看归好看,珍贵更珍贵,但是远比青瓷茶具更加易碎,其意不问可知。
    百家都有类似的送礼,大都以个人的身份,仅是表示己方对此事很关心,正在高度关注。
    连初云都以鸿烈宗的名义跑来询问风沙的态度,被风沙没好气的赶走。
    倒是佛门变得十分紧张,正值灭佛的当口,佛门损失惨重,难免有些杯弓蛇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感觉是在针对佛门。
    尤其柴兴是灭佛的皇帝,风沙是握刀之人,郭青娥不仅是北周的公主,更是隐谷的高层。
    三人加起来的确会给予佛门很不好的联想,难免担心隐谷开始插手灭佛一事,灭佛的层次将会被隐谷推升至思想的层面。那样的话,意味着赶尽杀绝。
    这在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相反,先例很多。
    像现在这样仅是割肉才是开了历史的先河。
    李玄音最忙,收礼收到手软。
    尤其各方都是为了送礼而送礼,仅有个人身份的具名,除此之外,别无留言。
    李玄音不免奇怪,跑来问姐夫这是怎么了。
    风沙正在跟韩晶商量这事呢!不免有些尴尬,随口打个哈哈,先把李玄音给哄走。
    韩晶微笑道:“风少还是跟她明说为好,毕竟只是相亲,又非定亲。就算瞒下一时,不可能瞒上一世。她心里没有准备,往后更加麻烦。”
    风沙揉着额头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让我想想。刚才说到哪了?”
    韩晶正色道:“作为偃师的传人,我对此乐见其成。作为一个正在热烈追求你的女人,我很难受。不过我会摆正位置,甘愿低头做小,绝不会与她争宠。”
    风沙苦笑道:“你又来了。”
    韩晶撒娇道:“你知道我一向很乖,不会让你为难。”
    风沙轻咳一声:“说正事。”
    韩晶敛容道:“与郭青娥联姻,对你个人对墨修对四灵无不利大于弊,且是大利。尤其此事是柴兴推动,那么与北周的关系也会有质地跃升。”
    风沙道:“利大于弊总归有弊。”
    韩晶点头道:“隐谷对外一向讳莫如深,亦可想象绝非铁板一块。正值隐谷失首的档口,想必内部风高浪急,如果你与郭青娥关系过密,一定卷入隐谷内斗。”
    风沙立时想起久未露面的隐谷少主王尘。
    隐谷之首长乐公去世到现在,隐谷居然还没推出新的隐谷之首,显然王尘这个隐谷少主遇上了很大的麻烦。
    隐谷与儒道两家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实际上是两家利益纠结所产生的集合体,两家的矛盾和利益在此得到集中,矛盾进行化解,利益得到分配。
    再小的利益也可以雨露均沾,再大的矛盾也不会扩出隐谷的范畴,使得两家对外始终保持一致。
    郭青娥是道门中人,王尘与儒家息息相关。
    风沙与王尘一向密切,如果郭青娥与之敌对,他将陷入很棘手的处境。
    韩晶继续道:“……成则大好,隐谷将成为你的坚实后盾。败则大败,你与隐谷的关系一定会彻底颠覆。不可不防。”
    风沙沉吟道:“这点很关键,我记下了,还有呢?”
    韩晶摇头道:“目前我仅想到这些,暂时没了。对了,这么大的事,易夕若怎么还不赶来见你?”
    偃师和易门结仇很深,墨修做中人,两家才罢斗,易夕若到现在都不知道韩晶的真实身份。但凡有机会,韩晶一定会抓住机会给易夕若使绊子。
    风沙失笑道:“你当易夕若是你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件事她个人有个人的态度,易门有易门的态度,起码要跟随行的高层全部通过气,她才能来找我。”
    韩晶不吭声,显然不高兴。因为风沙说的是事实,事实最伤人。
    风沙问道:“孟凡最近怎么样了?”
    韩晶没好气地道:“正被你赶着满城找宫天霜呢!何止钻山打洞,能用的关系他都找了,还跑来找我借了些人手,至今没有点消息,他都不敢来见你。”
    风沙脸色晦暗下来:“你说霜儿到底会去哪里呢?总不会离开汴州了吧?”
    “依我看,她是故意藏起来了,否则不可能一点消息都寻不到。”
    “藏?人生地不熟的,她能往哪藏?人做事总有目的,她为什么要藏起来?”
    韩晶纠正道:“男人做事才有目的。谁让你把她气跑的,顺着话哄哄,你又不会掉块肉。”
    风沙唉声叹气。
    他现在后悔透了,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当时什么都顺着宫天霜不就好了。
    韩晶明眸光转,闪动几下道:“我觉得她比你更希望你找到她。”
    风沙愣了愣,问道:“什么意思?”
    “现在想想,你心怀顾忌不敢大张旗鼓,或许被她误解。”
    韩晶解释道:“我记得潭州的时候,你为了找她,弄出很大的动静。前后对比,她一定会有强烈的失落感,认为你不如以往在意她。”
    风沙结巴道:“不是形势不一样嘛~我是……”
    韩晶打断道:“对女人来说,不一样的是你,而非形势。”
    风沙愣了少许,苦笑道:“你说我怎么办?如果动静太大,岂非等于向所有人宣告她是我的软肋,请大家快去抓她?”
    韩晶正色道:“那就要看你愿不愿意为了她而被人抵住软肋。”
    风沙沉默下来,过了少许,咬牙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韩晶嫣然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
    风沙斜眼道:“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用这件事来提醒我什么?或者说是一种警告?”
    韩晶明媚的笑容顿时一僵。
    风沙哼哼道:“你是不是在警告我,如果我不在意你,你也会藏起来让我找不到?或者你已经打算藏起来,所以提前告诉我以后怎样找到你?”
    韩晶低下头。
    风沙声音转柔:“你呀!就是心思重。”
    ……

八百一十三章 不给钱就不算狎

    柴兴祭出郭青娥,看似退让,着实妙招。
    一下子把风沙几乎无懈可击的凌厉反击拆解得片瓦不存,哪怕再有后续,那两条大龙也不剩半点威力,因为从根源上两人已经化敌为友。
    见过郭青娥之后,柴兴亲自去晋国长公主府,告之彤管他已经谪贬矫诏的武德司副使盖万,并令下狱,并授拔易夕若取而代之。
    所谓矫诏就是假传圣旨,罪名很大。
    擅矫诏命,虽有功劳也不加赏,哪怕无害也仅能减轻或者免除处罚。如果矫制有害,定处重刑。
    也就是说盖万死定了,就看死法。最轻也是斩首,重则灭族。
    彤管心知盖万仅是个背黑锅的,然而也只能捏着鼻子表示大度,还给盖万求情。至于盖万伙同王升意图欺辱她的事,她连提都没提。
    之后,柴兴向彤管说明郭青娥的真实身份,让她与郭青娥联络感情,并代表皇室陪同郭青娥参与相亲。
    郭青娥是郭武第五女,彤管是第四女。彤管是郭青娥的姐姐。
    彤管这才知道原来小妹没有死,还自幼入了隐谷,更恍悟柴兴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显然风沙出手了,不知道做了些什么,居然逼得柴兴要以联姻来示好。
    柴兴走后,彤管立刻去启圣院找郭青娥。
    郭青娥对姐姐的到访淡然处之,甚至算得上冷漠。
    彤管自顾自地说及自己由小到大的经历,说着说着黯然泪下。
    她自幼便被父亲培养成密谍,日子当然很难熬,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尤其郭武一生称得上波澜壮阔,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数度起伏,屡屡遭难,全家更有灭门惨事。
    彤管乃是亲历者,其中桩桩件件,无不血泪斑斑,经历的无奈和痛苦,终于有了可以倾诉之人。
    郭青娥既不言也不语,很平静地倾听,似乎漠不关心。
    彤管本想跟妹妹说说父亲之死存疑,见状也就没有开口,把话题转向风沙。
    “怎么说呢!此人并非良人,十分厉害,我在他的手上吃了大亏,小妹见他一定要多加小心。”
    “他很厉害,我知道。”这还是郭青娥叫过姐姐之后头次发声:“他怎么欺负你了?”
    彤管面上一热,总不能告诉妹妹自己被人家逼着欠下卖身契吧~岔话道:“我说了这么多,你跟我讲讲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
    “我被送到隐谷筑基,又被送到衡山拜入寻真台,十二岁的时候师傅冲解败亡,从此我独自修炼。道门大典上,众道兄推举我为隐谷的代言行走,之后入世。”
    郭青娥神情的异常平淡,三言两句便说完十几年的经历,根本不像彤管那般长篇大论,充满种种情绪。
    说到师傅死的时候也无甚表情,唯独说到“众道兄推举”的时候,无论神情还是语气皆流露出些许幽怨,那也是一放即收,让人以为眼花。
    彤管忍不住道:“你师傅死了?你不伤心吗?”
    郭青娥淡然道:“天地尚不能久,何况人乎?”
    彤管嘟囔道:“既然总归要死,那你还修什么道,求什么长生?”
    “修道求得是天地与我并生,长生求得是万物与我为一。”
    彤管张口结舌,发现自己与小妹完全无法沟通,只好重新捡个世俗的话题:“这些年你都是一个人过?”
    郭青娥答道:“几个道童,一群力士,还有数位挂单的散修。对了,衡山各处道观的道兄偶尔会送来些东西,我偶尔会过去讲道。”
    彤管掩嘴娇笑道:“是不是谁家送的东西又好又多,你就去谁家讲道?”
    郭青娥摇头道:“缘法循理谓之轨,反轨为易。袭常缘道谓之道,反道为辟。”
    彤管一脸懵比,小声道:“小妹小妹你能不能不说天书,说点我懂的?”
    “我去谁家讲道因为他们缘法缘道,不因为他们送东西。”
    彤管失笑道:“他们不送礼就不缘法不缘道嘛!我懂~”
    郭青娥再度摇头:“不一样,他们缘法缘道我也不一定去,主要在‘缘’,而不在‘法’,亦不在‘道’。”
    彤管心道这跟“狎妓不给钱就不算狎”有什么区别?
    她心里如此想,脸上也就如此神情。
    郭青娥瞟她一眼道:“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缘不可求,可遇不可留。”
    前半句彤管懂。至于后半句,仍旧不懂,于是问之。
    郭青娥看似很冷漠,居然很耐心地解释:“缘不可求,所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会因你得到,我不得到而心中生怨。”
    彤管恍然,怔怔地瞧着郭青娥发呆。
    她忽然觉得小妹根本不像一个常年呆在深山里对人间百态懵懂不知的人,相反好像看得比谁都要透彻。
    郭青娥问道:“你还没答我,他怎么欺负你了?”
    彤管心道我都把话岔这么远了,你居然还有没忘,此事实在羞于齿口,哎呀道:“我就随口一说,事情早就过去了,既然过去,那就让它过去罢~”
    “杀尽三尸道可期。遇事所导致的种种情绪会积郁于神识,本人难以察觉,却会带来本能地冲动**,无意识地烦躁作恶,胡思乱想,精神错乱。影响心境。”
    郭青娥正色道:“你要面对斩之,而非躲避,躲避永远无法解决问题。”
    “我是你姐,又不是听你讲道的道士。就你这样,怎么跟人家相亲嘛?”
    彤管苦笑道:“别相着相着变成论道,还不把人家给吓跑了。这样,你跟我出去一趟,我帮你打扮一番,顺便让你看看男女之间到底怎样说人话。”
    郭青娥面现迟疑之色。
    彤管忙道:“你刚刚说的,躲避永远无法解决问题。”
    “我躲避什么了?”
    彤管斜眼道:“你不想跟我出去,难道不是怕相亲吗?”
    “我不怕相亲,我怕浪费光阴。”
    彤管听得直愣,佯怒道:“我是你姐,这是为你好,你必须要听我的。”
    郭青娥想了想,缓缓地点头。
    彤管根本没闹清楚,修道之人最宝贝的就是时间。
    郭青娥能够乖乖地坐在这里跟她扯闲篇,已经是莫大的牺牲,起码在郭青娥看来牺牲莫大。
    说明在她的心中,姐姐很重要,重要到可以浪费她宝贵的修道时间。
    ……

第八百一十四章 以一敌四的风沙

    风沙很清楚,对他来说政治联姻无可避免,以往他可以忽视,是因为尚没有出现他不能忽视的联姻对象。
    一旦出现了,一定会身不由己。他现在就感到身不由己。
    风沙心中很烦躁,想出去走走,于是轻车简从,打算去界身巷逛逛。
    界身巷是北周皇室的地盘,马思思也带着一支人手驻于附近,算是城内除皇宫之外最安全的地方。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买见面礼,虽然韩晶的仓库里面奇珍异宝不少,但是真正的好玩意儿多半是别人送的,不方便转送,还是自己亲手挑一件代表诚意。
    界身巷是城内最奢华的地方,一片店铺主要经营金银彩帛等贵重物品,风沙上次来没逛完,但是多少也逛了几家,换成从没去过的对街店铺从新开始。
    街上不少富贵人随从簇拥、群美团裹,一行十数人实属平常。
    风沙就带了绘声、马玉怜和纯狐姐妹而已,仅仅五人本来并不醒目,奈何四女绝色靓丽,各具风情,在缤纷群花之中依然惹眼,引得热切的目光频频瞩目。
    好在来这个地方的人大多知道厉害关系,无人随便搭讪。
    接连逛了几家店铺,始终没有找到认为合适的礼物,风沙越来越不耐烦。
    倒是四女越逛越开心,一开始尚亦步亦趋地跟着主人,之后胆子渐大,开始两两结伴,到最后居然三人跑去游逛,仅有流火最懂事,一直陪在主人身边。
    三女倒也不白逛,自然会帮着主人挑礼物,偶尔会献宝似地送来几件物什给主人看。
    她们看中的东西,当然是自己喜欢的,主人看不中,那就归自己。
    风沙对逛街买东西实在提不起兴致,没逛一会儿就累了。
    流火眼尖,伸手指道:“那边有相扑房,咱们过去看看?”
    风沙想起江宁的时候,萧燕为了讨好他,特意弄了场女子相扑给他看,女子个个俏丽健美,穿得很少,相斗激烈,既香艳又刺激,不禁心动点头。
    这间相扑房在店铺之内,分为左右两间,左男右女。
    风沙毫不犹豫地选了女间。
    进房之后才发现场地很大,三纵三横共六榻,其中两榻四女正在两两放对,相互扑击。旁边分别有客人围观,不停叫好。
    女子果然个个健美漂亮,也果然穿得很少,几乎等于没穿,颈部、手腕、脚踝,胸腹、腰臀无不以金银饰物遮挡。
    激斗起来不仅闪亮夺目,更充满若隐若现的诱惑,加上招数变幻难测,身法疾速如风,令人目不暇接,想要深看,又一晃即逝。
    这家店铺主营金银配饰,如此穿戴相扑,显然想起到展示的目的。
    有侍女来问,女客上场,还是让店铺的女飙作表演?
    风沙反问道:“有包间吗?”
    侍女点头道:“有,两榻共一房,两榻之间有屏风隔开。”
    风沙道了声也行,侍女领路前去。
    流火进包房之后,四下转转看看,然后退出去把三女找回来。
    四女一起去墙边的衣柜翻找,准备换装,看了几眼莫不脸烫耳红,谁都不敢看主人,羞答答地褪衣换上。
    其实衣柜里服饰种类很多,有很严实的,也有很暴露的。
    四女明明很害羞,偏偏心照不宣找布料最少的换上。
    换上的装束实在太过片面,四女身后那绒绒的尾巴顿时遮不住了,彼此相视几眼,连耳尖都滚烫,无不害臊地背身背手以作遮掩。
    风沙瞧得兴致盎然,把外套一掀,随手一扔,手臂抡着半圆活动几下,又左右扭了扭脖子,上场摆开个架势笑道:“你们谁先来。”
    四女纷纷而笑,,主人架子虚浮,根本不用推,恨不能一阵风都能吹到。
    风沙佯怒道:“谁要是敢放水,我当场拔了她的尾巴。”
    四女立时笑不出了,四张俏脸像烧红炭又浇了水,腾腾地冒热气。
    绘声反应快,忽然伸手把流火往前推了一把。
    流火猝不及防地啊了一声,待回神已经被推到主人当面,神情别提多羞怯,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摆。
    风沙似模似样地勾手道:“千万别放水,我可是说到做到的。”然后张臂扑了上去,结果扑了个空,一下子没收住脚,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
    流火仅是下意识地侧了个身,连脚都没挪,根本算不上闪避。
    她没想到主人居然会自己扑倒,不免吓了一跳,双手一个水中抱月,由背后揽住主人的腰,硬生生地拽到自己的怀里。
    风沙叫道:“这招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说话的时候,顺势往后靠压,想以体重把流火压倒。
    流火蛮足一勾。
    风沙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仰面朝天躺到地上。
    流火倏然扑上,把风沙的双腕紧紧地按于顶上,睁着乌亮的大眼睛好奇地往下打量。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主人这副样子,这种感觉也前所未有,她居然压着主人,而不是让主人压着她。
    风沙用了几次劲,脸都憋红了,根本挣扎不开,咬着牙道:“你还真敢赢我啊!”
    流火吓得回神,身子立刻软了,受惊的小松鼠一样跌缩到主人的怀里。
    风沙轻而易举地抱住了流火,一个拖泥带水地侧身把这个柔弱无骨的小女人反压到地上,得意洋洋地道:“还不快认输。”
    流火赶紧认输。
    风沙高兴地爬起身,向剩下三女道:“你们一起上,不准放水。”
    结果可想而知,他轻而易举地以一敌四。
    四女一男很快乱作一团,怎么看都不像相扑。
    风沙正玩得开心,屏风那边有了动静,像是进了客人,还是女客。
    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道:“你换身衣服,把木剑拿上。我告诉你,就是要在这种地方,先让他垂涎欲滴,遐想连篇,你再突然出手,狠狠杀下他男子的傲气。”
    风沙心道是彤管。
    他还未想明白彤管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另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道:“不用换了,我这身挺好。”
    风沙有些发蒙,怎么听着像郭青娥的声音?
    郭青娥又问道:“我为什么要杀他的傲气?”
    彤管哎呀道:“我的傻妹妹,你不杀他的傲气,他以后就会让你受气。他这人很难缠的,唯一的弱点就是不会武功,咱们这叫避实击虚,避强击弱。”
    ……

第八百一十五章 一滩血引发的血案

    发现郭青娥在屏风的隔壁,风沙不禁慌了神,忙使眼色又打手势,让四女赶紧把衣服换回去,尤其尾巴不能露出来。
    如果让郭青娥看见了,不认为他是个变态才见鬼呢!
    咳~好像就是,但是表面的样子总还是要装的。
    彤管发现本来挺闹腾的屏风隔壁忽然没声了,攀着屏风探头道:“你们,啊~怎么是你。”
    风沙施施然地起身,整着凌乱的衣衫,笑道:“怎么不能是我?”
    彤管往这边扫视几眼,脸色微变,又把脑袋缩了回去,绞尽脑汁琢磨怎么跟郭青娥怎么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不管她嘴上对郭青娥怎么说风沙,心里对风沙是很打怵的,下意识就想着给风沙打掩护。
    岂不知风沙一说话,郭青娥就听出来了,不知何时已经转过屏风,招呼道:“又见面了,真巧。”
    风沙点头道:“又见面了,的确很巧。”
    两人都是不相信巧合存在的人,同时认为这是彤管故意安排的。
    彤管心慌的很,一看风沙衣衫不整,四个漂亮的美婢几乎没穿一样,就知道刚才没干好事,结果还被小妹看个正着。
    这下糟糕了,相亲还未开始,不会已经提前结束了吧!
    彤管转过屏风,冲郭青娥干笑道:“其实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郭青娥奇道:“那是什么样子?”
    彤管啊了一声,答不上来。
    风沙向郭青娥道:“时间就是灯油,不可轻易浪费。既来之则安之,既巧遇即有缘,择日不如撞日,你说呢?”
    郭青娥深以为然,点头道:“你想怎么开始?”
    风沙苦笑道:“你干嘛问我?我又没相过亲。”
    郭青娥道:“我也没有。我仅是觉得你懂女人,多过我懂男人。”
    风沙唔了一声,思索道:“我觉得彤管刚才的提议很不错,你先让我垂涎欲滴,遐想连篇,再突然出手,狠狠杀下我男子的傲气。”
    郭青娥道:“我明明可以直接杀你的傲气,为什么还要让你对我垂涎欲滴,遐想连篇?”
    风沙正色道:“孤阴不长,孤阳不生,有阴方有阳,有阳才有阴,你要杀我傲气为阳,当然你要先阴。”
    彤管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道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没曾想郭青娥居然深以为然:“有道理。我该怎么做?”
    彤管叫道:“小妹你别听他的,他哄你玩儿呢!”
    郭青娥道:“这是你的主意。”
    彤管顿时语塞。
    郭青娥又冲风沙道:“垂涎欲滴,遐想连篇都是来自你的感受。你想要我怎么做?”
    彤管急道:“哎呀~小妹,你怎么能随着他开口,如果他得寸进尺怎么办?”
    郭青娥淡淡地道:“不会,他很清楚阴极生阳,阳极转阴的道理,一旦过极,则阴阳倒转。”
    彤管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风沙含笑道:“这么说吧!如果我让青娥姑娘换上我这些婢女这一身,那么结果一定是我被逼着换上这一身。我这样说,青娥姑娘不会觉得我比喻粗鄙吧?”
    郭青娥摇头道:“事实之言,何来粗鄙?”
    彤管自负聪明,还是头一次感到自己脑袋不够用了,在风沙和小妹的面前,她好像跟傻子没什么两样。
    郭青娥催促风沙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风沙琢磨道:“我觉得既然是相亲,当从相互认识开始。这样,你说说你身为女人所经历过的一件糗事。岂非一举两得?”
    郭青娥想了想,缓缓地点头道:“可以。但我只想告诉你。”
    风沙微微点头,又微微侧头。
    绘声等四女忙不迭的过去衣柜胡乱披上衣衫,又匆匆出房。
    风沙转目彤管。
    彤管哼道:“我是她姐,亲姐,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何况我是奉命主持相亲,你休想甩开我,我警告你,千万别以为小妹单纯就好哄,对她打什么歪脑筋。”
    风沙笑道:“你真是个蜡烛,不点不亮。”
    郭青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说她,她想留下那就留下。”
    风沙无所谓地耸肩道:“反正说糗事的又不是我。”
    彤管看了郭青娥一眼,叹气道:“好,我出去。风少我恳求你,我这小妹自幼于深山之中苦修,不谙世事,你千万不要乱来。”
    风沙心道郭青娥不谙世事?你当你妹修道修傻了。
    郭青娥主持连山诀一事环环相扣,异常缜密。
    对此,风沙全都看在眼里,郭青娥分明是懒得玩些虚头巴脑,行事偏爱直接中的而已。
    这就是所谓大道至简,更是大智若愚。
    层次不同,解释不清楚,是以风沙仅是含笑点头。
    彤管仍旧放心不下,向郭青娥小声叮嘱几句,到门口又停步道:“我就等在外面,有事叫上一声,我马上进来。”
    郭青娥道:“谢谢姐姐。”
    彤管勉强一笑,方才出门。
    风沙冲郭青娥道:“没想到你这位姐姐还挺关心你的。”
    郭青娥不答,自顾自道:“现在我要说了,你不许再告诉任何人。你也要告诉我一个仅有你知道的秘密。”
    风沙点头。
    郭青娥垂眸道:“师傅冲解那天,我天癸初潮,不知所措,缠着师傅求救。当天,师傅冲解败亡。”
    风沙的神情顿时古怪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郭青娥的师傅死得还特么真冤。
    郭青娥看他一眼,继续道:“我不知道两者有没有关联,反正这是我最羞于启齿的秘密。现在除了我,世上还有你知道。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了。”
    风沙随口道:“其实隐里子没有死。”
    郭青娥美眸爆亮,一眨不眨地盯着风沙。
    这可是惊天的秘闻,她隐约感觉到什么,以她那修至空灵的心境都不免激动兴奋,甚至陡生波澜。
    风沙一本正经地道:“我亲眼看着他举手投足之间破碎虚空,并给我留下了一句话。”
    郭青娥的目光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热切。原来道真的可期,而非虚无缥缈。
    风沙微笑道:“你应该知道,这句话定是墨修的不传之秘,你别指望从我这里听到了。”
    ……

第八百一十六章 房内房外

    绘声、马玉怜和纯狐姐妹被主人赶出房门,居然迎头碰上了孟凡。
    四女匆匆披衫未免裙装不整,多少有些春光外露,尤其被主人以一敌四之后,微汗轻扑于肌肤,更显得凝脂般粉腻。
    加之体态各具风情,或丰腴或高挑,无不纤秾有度,浑身上下散发着迷人的青春气息,予人强烈的视觉,甚至嗅觉的冲击。
    孟凡忍不住饱吸口长气,嘴巴不由自主地展开,眼睛睁得老大,美景一眼望之不尽,媚人的春光胀满整个视野,一时间根本顾不上看脸。
    领头的绘声打眼认出孟凡,立时发现孟凡居然盯着她的前胸流口水,惊慌顿时化为惊怒,妙手一捞重重地揪起弟弟的耳朵,凶道:“你看什么呢!”
    孟凡被揪着耳朵,脸自然侧往一边,没看清是姐姐,痛得手舞足蹈,哎呀乱叫道:“痛痛,快松手。”
    同时使劲往后撇目,叫道:“愣,什么快救我。把这个刁蛮的小娘皮给我按倒了,我我,啊呀~”
    一众手下没一个敢动,好几人冲着孟凡打眼色。
    孟凡的手下都是马思思手下的弓弩卫,皆出身风门,当然认识绘声这位剑侍副首领兼内务大总管。
    绘声一听弟弟叫嚷,柳眉高拧,下手更重了些,嗔恼道:“谁刁蛮了?”
    孟凡总算发觉女声耳熟,忍着痛瞟了绘声一眼,吓得打了个哆嗦,赔笑道:“姐,姐,怎么是你啊!快松手,啊呀~轻点轻点,我要疼死了……”
    绘声娇哼一声,总算收手。
    孟凡皱着脸,想揉耳朵,奈何一碰就疼,不禁埋怨道:“姐,你下手也太狠了,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你不心疼啊!”
    绘声冷笑道:“现在知道是我亲弟弟了,你说什么来着?按到我?你想干什么?”
    孟凡忙凑近些,干笑道:“那不是没认出你吗!对了……”
    转目一扫马玉怜和纯狐姐妹,岔话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绘声反问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风少不是让我加入侍卫司吗?之前遇上些麻烦,被晾住了……”
    孟凡挥手让手下离远些,压低声音继续道:“……后来皇帝去了趟长公主府,带走了保护长公主的御龙卫,长公主命我接替。这几天没干正事,尽陪着逛街了。”
    绘声与诸女相视一眼,绘声冲孟凡低斥道:“什么没干正事,这是最大的正事。我告诉你,一定把里面两位给伺候好了,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整天呆在主人身边,最清楚联姻的事,如果此事成了,人家就是她的主母,当然要上杆子巴结。
    孟凡脸色微变,伸手往房内悄悄一指,小声道:“风少也在里面?”
    绘声撇嘴道:“这不废话嘛!”她们几个都是主人的贴身侍婢,如果单独出去或许是替主人办事,几人凑在一起只可能是跟着主人,不然还能跟着谁?
    孟凡神情暧昧起来:“和她们……”
    话音未落,彤管走了出来,皱眉扫量几眼,冷冷地道:“你们乱嚼什么舌根?”
    绘声等四女赶紧福身行礼,孟凡也凑来拜见公主,挤个笑脸回话道:“长公主明鉴,我们哪敢嚼舌根。”
    彤管哼了一声,转目房门,怔怔地发呆,暗自揣测房内的情况,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彻底栽到了风沙的手里,知道厉害,难免担忧妹妹步她的后尘。
    孟凡则在那儿遐想连篇。
    他并不知道郭青娥的公主身份,倒是曾听花娘子提过此女,知道郭青娥在江湖上是很有名的仙子,应该跟道门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他也很惊讶皇帝见过长公主之后,长公主居然立刻跑去见这位道门仙子,还带出来整天逛街,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
    虽然姐姐没有明说,他亦猜出长公主和这位青娥仙子恐怕跟风少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姐姐和马玉怜、纯狐姐妹出来的时候,不仅衣衫不整,更是春意荡漾,刚才做了什么不问可知,结果正好被人家撞个正着。
    事情有意思了。
    孟凡心中的八卦之火,一下子被彻底点燃,煞是羡慕风少,怎么全天下的漂亮女人好像都跟风少不清不楚。
    仅他知道的公主就有好几位,当真艳福不浅。
    像马玉怜和马思思好歹也是公主,起码在闽人眼里那是无比高贵,闽商会馆上下无不毕恭毕敬,小心侍奉,然而在风少身边仅是婢女而已,随风少任意把玩。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彤管忽然收回目光,冲孟凡道:“我让你留意盖万的情况,你怎么样了?”
    孟凡回道:“他被带进皇宫,查不到了。”
    彤管眸光一冷,蹙紧眉头,喃喃自语地道:“他没有下狱?”
    当日,盖万执意要侮辱她,还威胁王升一起,要不是望东楼主来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彤管自然对盖万痛恨不已,想着把这家伙转进侍卫司狱,再由得她报复,没曾想陛下把人带进了宫里,显然是保下的意思。
    孟凡不知彤管心中所想,答道:“他应该被软禁在皇宫里,和下狱差不多。”
    彤管寒下俏脸,勾了勾手指。
    孟凡赶紧把头凑过去。
    彤管微微躬身,俏脸贴近孟凡的脸,于耳边悄声道:“听说你跟赵大公子很熟?”
    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真钻鼻腔,孟凡甚至隐约感到长公主脸上的细微绒毛正蹭着他的脸,不禁心生涟漪,荡起旖旎,好在敛神够快,谨慎地回话。
    “小人的确跟着大公子身前身后跑过一段时间。”
    彤管微不可查的颌首道:“赵夫人被武德司所捉,听说受了些罪,赵大公子很生气是不是?”
    “好像是的。”
    孟凡有些明白彤管的暗示了。
    彤管直起娇躯,淡淡地道:“如今盖万因罪被囚,盖府仅剩孤儿寡母,千万不要让赵大公子知道,否则又会生出乱子。”
    孟凡干笑道:“是,小明白了。”心道这娘们真狠,好一招借刀杀人。
    他最清楚赵大公子的为人,这老小子是纨绔中的大纨绔,祸害人根本没有任何底线,何况这回吃了大亏,连老婆都差点陪进去。盖府的家眷这回铁定倒血霉。
    ……

第八百一十七章 虽难向好

    风沙与郭青娥很凑巧地见到了面,三言两语地互道了一个秘密。
    在两人看来,交流共同的秘密就算交流感情,拥有共同的秘密会使双方在意这份“感情”,起码不会玩玩就跑,拿起就扔。
    所谓的“秘密”算是押给对方的抵押,哪怕最后联姻不成,情谊也在,否则一定会付出代价。
    事关联姻,本人的意愿多半不会成为主因,两人的关系将会如何发展,八字还远远没有一撇。
    尤其两人皆身不由己。
    比如风沙必须要跟另外的核心六人全部通过风,没有人表示反对,起码没有太多人表示反对,他与郭青娥才有继续的可能。
    不想与郭青娥继续的话,更加棘手。
    北周和玄武两位总执事先后送来珍贵易碎的礼物,算是很明确地表明了态度。让风沙轻拿轻放,只能向好处理,起码不能导致情况变得更糟。
    所以,必须找到合适的理由和时机才有可能婉拒联姻,既不能让自己失了颜面,也不能让郭青娥失了颜面。。
    否则,四灵,隐谷,道门,柴兴,乃至赵重光,他都没办法交代过去。
    届时,他将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内无援兵,外无借力,一定会导致他被人家联手针对,有点像被迫离开江宁时的处境,而且更糟。
    在江宁,好歹种下了数株幼苗,他的离开反而使诸方忌惮,给幼苗的成长留下了余地。
    在汴州,尚未来得及扎根,一但离开,那就真的离开了。
    风沙起码在自身势力的内部拥有相当大的权威,尚有些自主的余地。
    郭青娥受到的限制远比风沙更多,除开柴兴之外,还必须获得隐谷的同意,道门那边也需要赞同的态度。
    其实真正的难处源于两人找不到更高层面的人来做主,如果隐里子和长乐公尚在,两人随便一个拍板,不管成或不成都不算个事。
    就好像江宁的时候,风沙做主,给闽王马政和闽中连氏的联姻拍板一样。
    他出面扛下所有的麻烦,用不着两家人自己操心。
    之后,风沙和郭青娥详细地谈了一下将来相处的各项事宜,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便即出门。
    两人愣是把相亲谈成了例行公事,偏得两人都很满意。
    风沙觉得这个形式不错,有规矩可循,有前例可依,定成定数,而非变数。
    他十分喜欢可以预判的人或事,意味着不会莫名其妙地发生莫名其妙的事。
    喜欢布局的人绝对讨厌不确定,因为衍生开来,说不定会使形势失去掌控。
    郭青娥的心思相差不多,但是她更不情愿把时间浪费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两人并肩出门,彤管迫不及待地迎来,显然十分关心两人相谈的情况,看了风沙一眼,问话到嘴边变成:“正好临近饭点,不如去杨楼?”
    郭青娥摇头道:“太远了。”
    “我在界身巷内有个驻点,可以请附近的闽商会馆的大厨备餐。”
    风沙含笑介绍道:“会馆的茶饭堪称一绝,百味羹、三脆羹、群仙羹,我都尝过,淡爽清鲜,和醇不腻,也有红曲烹调,酒糟鸡鸭鱼肉,滋味不错。”
    郭青娥略一沉吟,轻轻地点头。
    彤管心道风沙办事确实老道,从这点细节就可以看出来,不仅饭食上荤素皆有,选的地方更是安全隐秘,离得又近。
    透露这个点显然也是刻意为之,既有显示亲近的意思,也是暗示她往后照拂一下。
    毕竟界身巷这一片皆属于皇室的地盘,她这个长公主发句话,保管比什么都管用。
    马玉怜向绘声使了个眼色,悄无声息地退开两步,转身离开,先行一步去驻点找妹妹预作安排。
    孟凡很有眼力价,忙低声吩咐两名手下跟上,听从马玉怜的吩咐。
    这样的话,马玉怜可以兵分两路,让闽商会馆同时开始备餐。
    风沙当然不关心这类琐事,此去驻点路程并不算远,出得店铺转进巷内也就数百步。
    他一路上没怎么搭理郭青娥,倒是与彤管聊得挺热络,多是询问孟凡这小子的近况。
    彤管对孟凡并不熟,打一开始就把这小子当成风沙安插到她身边的眼线,自然不会说什么坏话,什么年轻有为,办事谨慎得体之类,不乏溢美之词。
    绘声听了心里喜滋滋,风沙则哑然失笑。
    “这小子就是个猴崽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长公主千万不要惯着他,一定要管着他。该骂就骂,该打就打,只要给他留口气,长公主随意,我不过问。”
    孟凡本来被彤管夸得眉飞色舞,心道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好,闻言脸色顿时苦下,不禁抓耳挠腮,急得还真像只猴子。
    彤管心里有底了,情绪轻松起来,笑道:“风少不必那么客气,以后叫我彤管也行,叫我寿安也罢,一口一个长公主实在太生分。”
    风沙笑了笑,又道:“对了,新上任的武德司副使女官夕若,不知寿安见过没有?”
    彤管摇头道:“没有。”
    “我与夕若姑娘关系较好,如果往后两司发生什么误会,寿安可以同她沟通,想必她多少会给我一些面子。”
    这不仅是讲给彤管听,更是向柴兴示好,表示他往侍卫司和武德司埋设的两大龙不再夺珠而是捧珠,这把火非但烧不起来,还会有助于两司磨合共存。
    联姻这招虽然对他个人平添许多烦恼,但是对他的势力发展的利远远大于弊,给他空出了扎根的余地。这个余地千金难买,万金难求。
    另外,柴兴好歹是皇帝,如此一招不仅是示弱,更是示好,风沙不可能不给面子,一定要还以善意的回应,免得人家误判。
    但凡有可能,谁也不想跟皇帝过不去,人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哪怕你是头老虎,总有打盹的时候,再能耐也不可能一直赢下去。
    除非争到你死我活的程度。否则,能够化敌为友,当然最好不过。
    只要柴兴这边不再构成麻烦,接下来风沙可以腾出精力,趁着灭佛所产生的权利真空,设法多抢上几杯羹,趁机于北周扎根。
    如今的形势对他来说,虽难向好。与之前立足未稳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语。
    ……

第八百一十八章 灯下之黑

    深夜,益花楼。花园,隐秘处。
    月光很白,树影很长,长到足以盖住人影。
    扮成沙乘双的宫天霜立于树后,藏入影中。
    益花楼绝对称得上刁斗深严,明哨、暗哨、流动哨无一欠缺。
    漫天星光之下,行来一位绝色丽人,戒备深严的益花楼似乎被她视若无物,就像轻烟过网,没有激起半点警讯。
    恍惚一瞬之后,丽人驻步于缤纷花丛之中傲然挺立,白裙细素,衣袂飘飘,宛如雪絮乘风,说不尽的风姿绰约。
    宫天霜自树后轻盈地转了出来,神情莫明地轻唤道:“大师伯。”
    益花楼的八个女人受到特别的“优待”,需要遵守的规矩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严。衣食住行,一言一语,甚至连方便都开始有了规矩,稍有错漏皆受严惩。
    唯二例外,宫天霜和柔娘。
    因为纯狐姐妹关照柔娘,柔娘又和沙乘双交好,所以两女受到了优待,虽然也受过些惩罚,好歹没有挨过酷刑,但也已经无法离开益花楼半步。
    最近一段时间,宫天霜每天入夜后自由活动的时间都会来这里见宫青雅。
    此处是宫青雅让绘声给她留的禁地,看似空旷,其实有花丛树木遮挡,外面看不见里面。
    绘声当然不敢过问宫青雅的事,不仅下了严令,连她都不会接近这里,仅有知道情况的宫天霜敢进来。
    宫青雅问道:“今天又死了几个?”
    宫天霜忧伤地道:“两个,现在只剩五个了。其中一个死在柔娘的手上,到死都认为柔娘爱上他了,还说死而无憾。”
    比益花楼的女人更惨的是益花楼的男人,这些男人受到了女人的“围猎”。
    这些女人被训练成“蜘蛛精”,并且拥有极其严密的组织性,除开宫天霜和柔娘,六个女人构建出一个看似很正常,其实配合无间且无形的蛛网。
    每个女人都必须把今天的一切言行,毫无保留的向彼此敞开并分享,哪怕跟男人**的事情也不例外,检讨自己过失,总结别人教训,共同设布明天的蛛网。
    换句话说,她们表现出来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其实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用一层又一层地温柔丝将这些男人一圈又一圈地缠裹,待到深陷蛛网,完全动弹不得的时候,就是蜘蛛精扑上去吸髓吮骨的时候。
    因为益花楼被彻底隔绝,加上云本真让绘声等人精心虚构的关系,这些男人一直懵懂不知,以为消失的人已经脱离苦海,成为勾栏客栈的护卫。
    不是没有人隐约猜到些什么,奈何无法证实。
    至于逃走,先例在前,根本没有人敢于尝试。
    宫青雅淡淡地道:“你现在还坚信风沙不是坏人?”
    宫天霜垂首不语。
    “早就跟你说过,风沙在炼蛊,你们仅是幼蛊,靠着吞噬男人而成长。”
    宫天霜猛地抬起头,嘶声呼道:“为什么?风少曾经教过我,万事万物自有规律,人之行为定有目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不通,所以我还是不信……”
    话语未完,“啪”地一声脆声,宫天霜脸上挨了一掌,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地打回肚子。
    宫青雅冷冷地道:“我告诉你目的。因为吃饱的幼蛊才拥有足够的戾气和残忍相互吞噬,最后剩下一个为蛊。”
    宫天霜倒退几步,手捂着脸蛋,大声道:“总不可能为了炼蛊而炼蛊,这仍旧不是最终的目的,不能完全证明风少是坏人。”
    宫青雅冷笑道:“冥顽不灵。那你告诉我,在何种情况之下,他做出这种事还能称之为好人?”
    宫天霜迟疑道:“或许受人胁迫,或许有什么无奈,或许……”
    宫青雅打断道:“或许仅是喜欢。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蹲在升天阁的花园里看蚁群猎虫,你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在乎那些蚂蚁或者虫豸的生死吗?”
    宫天霜沉默下来。
    宫青雅冷漠地道:“直到现在,你的手上仍然没有沾血。不吃饱就没有力气吞噬别人,不能吞噬别人,终将被别人所吞噬。”
    宫天霜颤声道:“我们是人,不是什么幼蛊,更不是什么食物。”
    “难道你没有发觉,你已经变成了异类?受到其他女人的敌视和排挤。昨天还有柔娘陪你撑着,今天她的手上终于也沾上了血,你是仅剩的唯一。”
    宫天霜的娇躯剧颤一下,眼眶瞬间红了,大颗的眼泪溜溜地打着转。
    之前风少教授如何让人自杀的时候说过:人的意志远比自认为要脆弱很多。
    那时她还将信将疑,现在终于信了,更发觉这番话不仅针对益花楼的男人,同样也针对益花楼的女人。
    风沙曾经教过她和师姐,其实人是喜欢群居的兽,兽群中的异类只有两种选择:坚持自我,离群索居;放弃自我,融入群体。前者寥寥,后者繁多。
    对此,她一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如今才真正地体会到,想在群体之中坚持自我多么地困难,连柔娘都撑不住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更没想到,这两个知识加起来,居然可以用来迫使人放弃自我,心甘情愿地杀人,不仅以错为对,甚至深信不疑。
    宫青雅唇角浮起一丝奇异的笑意。
    宫天霜明显快要崩溃了。
    届时,风沙等于亲手击溃宫天霜的意志、自尊、信念乃至一切。
    那时,一定有趣的很。
    宫青雅走后,宫天霜失魂落魄地回房。
    房内七女正围坐成圈有说有笑,人人都看见宫天霜进门,但是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连柔娘也仅是偷瞟一眼,红着脸投了个抱歉的目光,略现尴尬地倾听诸女的谈笑。
    宫天霜咬了咬唇,合衣躺好,睁着眼睛,望着屋顶发呆。
    长腿的花三的声音忽然大了些:“姐妹们都是统一行动,做没做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像某些人,故作清高,装什么仙子,私下里烂的不成样子。”
    宫天霜立时坐直,怒道:“你骂谁呢!”
    ……

第八百一十九章 一窝蜘蛛精

    尖脸的花四笑道:“谁接话骂谁,没骂你,你激动什么?你总是大半夜出去这么久,不知在花园里哪个见不得人的角落,跟几个男人鬼混呢!”
    宫天霜气得俏脸涨红,似乎都快滴出血来。
    她打小就被众星捧月,除了风少、师傅和师姐对她严厉点,没人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何曾被人以如此污言秽语侮辱过。偏偏没这种经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听说,至少有三个……”
    花三神秘一笑,故意把声音压低了些,引得诸女凑头。
    “傻大个,二愣子,三花子偷偷跟我讲了,他们连某人里衣的颜色都知道,还给我比划了那儿的大小,显然上过手了。”
    花四道:“不错,我也听二愣子说过,当时还以为他瞎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诸女纷纷去瞧宫天霜,神情目光无不充满鄙夷。
    柔娘想要反驳,但是见诸女好像都信,只好欲言又止。
    宫天霜猛地跳下床,一对秀拳攥紧,美目射出冷芒。
    花三拖着长音哟道:“被人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宫天霜强抑心头的怒火,重重地坐回床上。
    花三娇啧啧道:“还行,还有点脸皮,知道心虚。”
    花四咯咯笑道:“人家哪会心虚,就是胆小。你们说,她都被人上过手了,到现在居然连一次都没成功,这叫什么?”
    花三笑道:“赔了夫人又折兵。”
    花四语气极尽讥讽地道:“不对不对,人家可是冰清玉洁的大小姐呢!大姐,你以前跟她最熟,莫非你俩一起都被,咳~”
    柔娘见诸女目光都盯上她,忙道:“没没,没有……”
    花三立刻接口道:“我就说嘛!大姐经历丰富,也是晓得事的,哪有那么容易让那些臭男人占到便宜……”
    门外的走廊上忽然传来动静,诸女一下子安静下来,纷纷起身于门旁肃立。
    早晚是有点卯的,点卯之后才能熄灯睡觉。
    宫天霜也赶紧从床上爬起身,往门边小跑。
    按照风沙意思,给八女以花为名排了顺序,柔娘行大,沙乘双行二,按顺序她应该站在进门右手边第一个。如果站错了顺序,那是要受罚的。
    岂知诸女好像商量好一般,一边四个,一边三个,根本没有留出沙乘双的位置。
    宫天霜一时反应不及,只好站到了末尾。
    这时房门打开,绘声背手进门,纯狐姐妹紧随其后。
    绘声见诸女站位不对,俏目立时瞪圆,手中甩出一根鞭子,勾上花四的下巴道:“你怎么敢站在这里?”
    花四忙道:“禀孟首领,是花二动作太慢,大家都可以作证。”
    绘声转目柔娘道:“你说。”
    按照以往,但凡沙乘双犯错,柔娘都会圆过去,绘声看在纯狐姐妹的份上,不会处罚。她本以为这次也一样,岂知柔娘低着头嗫嚅道:“禀孟首领,是。”
    绘声微微一怔,收回鞭子,皱眉道:“是什么?”
    柔娘脸颊红似火烧,根本不敢抬头,小声道:“禀孟首领,是花二动作太慢。”
    宫天霜冰雪聪明,心知自己被人家联手坑了,忍不住道:“我没有,是她故意占了我的位置。”
    绘声看看柔娘,又看看沙乘双,不明白这闹哪一出,现在也不好向柔娘问到底什么意思,想了想道:“你没站对是事实,去墙壁顶水壶,今晚别睡了。”
    其实处罚已经很轻,换做别人,肯定被按着脑袋灌一肚子水。
    宫天霜一直没有被针对过,不像其他女子早被盘得服服帖帖,心中自不免又惊又怒又委屈,忍不住还嘴道:“凭什么,我不服……”
    绘声俏脸顿寒,持鞭戟指道:“你还反了,捉住她,玉女倒悬。”
    所谓玉女倒悬,就是脑袋冲下,双脚拴上房梁,口鼻浸入半桶水里。
    为了喘上一口气,必须时刻不停地让口鼻置于水面之上,再坚强的人也撑不了多久。
    诸女都会武功,远比常人能撑,为了增加痛苦,口鼻还会以叠布蒙上,不仅呼吸更加困难,保管连喊都喊不出声。
    绝对是酷刑中的酷刑。
    在益花楼,不服管教乃是最大的罪过。
    尤其绘声向来心眼小、威风大,如果仅是站错地方,她不会下如此狠手,偏偏敢跟她顶嘴,那还了得,自然往死里罚。
    除开柔娘和沙乘双,诸女谁没尝过玉女倒悬的滋味,往常听到这四个字都会腿软,如今难得不怕,更是幸灾乐祸。
    纯狐姐妹相视一眼,缓缓走向宫天霜。
    宫天霜后退两步,双手握拳,旋即又松。
    只要她一还手,武功就露了,身份也就暴露了,所以强自按捺,觉得自己可以挺过去。
    宫天霜并没有亲身体会过玉女倒悬的滋味,看着别人痛苦,难得感同身受,如果她曾经尝过哪怕一次,这会儿一定会毫不犹豫得揭开自己的身份。
    可惜,世间之事,没有如果。
    宫天霜很快被纯狐姐妹擒住,捆了个五花大绑,掩住口鼻,倒悬于房梁,而后头埋于水桶。
    诸女设计陷害,自然不会这么简单,早就在水桶里下了点别的东西,就等着让沙乘双好好地品尝呢!
    水花声,夹杂着痛苦的呜呜声很快响起,水桶也咣咣地响动起来。
    宫天霜拼命的扭摆,想要摆脱痛苦,可惜为时已晚,口鼻被叠布所缠堵,根本说不出话。
    绘声解气地哼了一声,俏脸带上点笑容,转视诸女道:“你们有福了。风少今天高兴,喝多了点,难得有点兴致,要我从你们当中挑两人去服侍他。”
    诸女顿时顾不上瞅沙乘双,一个个难掩激动之色。
    绘声于诸女身前来回踱步,以鞭子勾勾这人的脸蛋,以鞭尖点点那人的下巴,不像挑人,倒像是在挑牲口。
    偏偏诸女异常兴奋,无不挺胸俏立,脸上恨不能写满“选我选我”。
    绘声于花四面前停步,笑道:“你得手最多,是不是?”
    花四使劲点头,脆声道:“禀孟首领,一共三个。一人自杀,另外两人被我亲手刺死。”
    ……

第八百二十章 潜规则

    对于花四的回答,绘声满意地点点头,挥鞭道:“出来。”
    花四赶出步出,站到鞭尖所指之处。
    绘声又行至花三面前,打量她那双匀称的长腿,问道:“你下手最狠,是不是?”
    花三道:“禀孟首领,那两个臭小子还剩一口气的时候,我才告诉他们实情呢!”
    绘声失笑道:“有一个我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的确有趣极了。另一个是什么情况。”
    “禀孟首领,当时他以为我中毒了,马上要断气,我说不想我死在他的前面,不想让他看见我死后的丑样,结果他真的傻到拔刀自刎,要死在我的前面……”
    花三咯咯地笑道:“等他割开了自己的喉咙,我当着他的面,就着他的血,画了个王八,嘻嘻。还问他画得像不像他,他当时的神情比您看得那个还要有趣。”
    “不错不错。你也出来吧!去之前,我警告你们俩,你们也都竖起耳朵听着。”
    绘声肃容道:“伺候风少的时候,把平常那套都收起来,有多乖巧就多乖巧,要温驯就多温驯,但凡风少有半点不悦,你们的下场,只会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惨。”
    诸女闻言皆打寒颤,她们在绘声手上皆有不堪回首的深刻记忆,绘声的警告对她们来说,无异于老鼠当面听猫叫。
    绘声让纯狐姐妹留在益花楼值守,她则带着花三和花四下楼,并没有直接返回勾栏客栈,反而领着两女去了她在益花楼侧的房间。
    进门之后,花三和花四相视一眼。
    花三十分熟练地背手关门,花四殷勤地从背后挨上绘声,一边解自己的腰带,一边去亲绘声的耳廓。
    绘声受不得痒,脆声一笑,手却将花四推开了,敛容道:“今天不行,我带你们来此是为了向你们交代伺候风少的规矩和礼仪,当然还有禁忌。”
    花三这会儿也把香躯贴了上来,讨好地媚笑道:“我们不想伺候风少,就想好好地伺候绘声姐。”其实她比绘声年纪大,一声绘声姐却叫得腻声腻气。
    绘声脸色陡变,倏然探手掐住花三的雪颈,把她同样雪白的脸蛋硬钳过来,妩媚的眸子忽然间冷得吓人。
    “贱货不识好歹。实话告诉你们,风少是我的主人。你们仅是我的两条狗,要不是主人格外开恩,你们哪有资格伺候他!”
    花三俏脸煞白,那对长腿不住地打颤,几乎软成面条。
    花四也吓得扑跪于地,连头都不敢抬。
    越来越残酷的生存环境,仿佛连呼吸都别人赐予的。
    畏惧已经被酷刑刻成了本能的反应,足以粉碎所有的意志。
    绘声不经意地几次暗示之后,花三和花四先后拜倒于石榴裙下,为了获得和柔娘一样,甚至更好的优待,甘愿成为一个女人的玩物。
    她们认为讨得了绘声的欢心,所以才敢合起伙来针对有纯狐姐妹照拂的柔娘,也真的把柔娘给拖下了水。
    绘声甩手将花三掷于地上,伸足踩到她的脸上,俯视道:“你这贱货再敢对主人不敬,我把你炖成狗肉汤。”
    花三没想到自己一句讨好的话,居然会让绘声发这么大的火,差点吓尿,赶紧求饶。
    绘声以足底往她的脸蛋蹭拨,娇哼道:“你什么下贱样子我没见过?要我说,也就配当个便溺之器。”
    花三拼命哀求,花四不敢作声。
    绘声见两女服帖了,总算松脚,让两女沐浴,彼此净身,同时交代些规矩,做些叮嘱。
    勾栏客栈,北楼卧房。
    风沙靠在躺椅上研读花三和花四的资料。
    这些资料是绘声问出来的,花三出身符家,花四也出身与佛门相关的势力。
    据两女吐露的情况,她们的层级并不高,仅是派来当个半公开性质的耳目。
    在绘声看来,既然她们老实交代,说明已经被收服,未必可以信任,但是可堪一用。
    云本真对此不置可否,认为应该再观察一下。
    风沙赞同云本真的判断。
    奈何云本真管着风门,事情实在太多,益花楼的事情名义上由她掌总,实际上仅是挂名,掌控大略罢了。
    马玉怜名为辅助,主要管着后勤,从不越过绘声插手,不发表任何意见。
    具体事情皆由绘声亲自主持。
    绘声打一开始就认定益花楼这些的女子层级都不算高,倒是一个比一个漂亮,摆明美人计,真正厉害的人物应该隐藏在男人里面。
    寒天白是明着的大鱼,肯定还有暗里的。
    于是风沙决定作壁上观,让女杀男,最后存活下来的八成是大鱼。
    大鱼为了保命,必须自己浮出水面,不然就是个死嘛~
    另外,干掉男人最凶、最狠、最多的女人,很可能也是大鱼。
    风沙顺水推舟,挑选并培养一个最厉害的女人给宫青雅当杀手管事。
    至于宫青雅如何彻底收服这个女人,风沙相信宫青雅一定有办法,用不着他来操这个闲心,他只需对此女拥有适当的影响力足矣。
    如今花三花四脱颖而出,绘声极力推荐。
    风沙看在绘声的面子上,觉得可以适当地给两女一些好处。
    绘声这个蠢丫头办正事从来不靠谱,奈何实在讨人喜欢,又一直跟在身边习惯了,这回难得主动揽事,随她喜欢就是了。
    反正这是益花楼的男男女女自相残杀,成自然好,不成无伤大雅。
    风沙当然不知道绘声以权谋私,私下里把花三和花四弄成了自己的玩物。
    作为绘声的副手,纯狐姐妹多少知情,起码有所察觉,奈何因为照拂柔娘的关系,两姐妹自认腰杆不硬,加之不敢得罪绘声,也就装作不知道。
    抛开益花楼,风沙又开始琢磨别的事,绘声领着花三和花四来了。
    两女明显刚刚出浴不久,皆换上一身若隐若现的薄纱短裙,乌黑的披发皆微微地带着些许潮,不仅泛着柔和的光泽,脸蛋也蒸得白里透红,显得粉雕玉琢。
    加上胆怯的模样,倒似做坏事被捉的小女孩。
    绘声使个眼色,两女一下子趴了个五体投地,由躺椅的方向这么看过去,背臀的曲线与弧度当真称得上曼妙,加之裙薄又短,充满惊人的诱惑力。
    ……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不拿姐夫当外人

    风沙把写有两人情况的书折随手搁到一边,含笑道:“咱们差不多每天都要见面,不用这么拘谨。”
    两女趴在地上不敢抬头,裹着娇躯的薄纱不住的发颤,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绘声急道:“主人要你们起来,还不快起来。”
    花三和花四这才哆哆嗦嗦地爬起来。
    绘声又一个劲的使眼色。她详细地吩咐了两女进门之后该怎么做,结果还不让她省心。
    本在主人身边伺候的马玉怜起身退到主人的身后,花三和花四一左一右的挨到躺椅旁边,战战兢兢地并膝跪下。
    风沙分别捏起两女的下巴扭来看脸,饶有兴致地道:“你们两个加起来手上至少五条人命,胆子不会这么小罢~是不有点过犹不及了。”暗示两女装样。
    花三心内一颤,忙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一开始居然把风少当成了寻常西席,以前多有得罪,还请风少切勿责怪。”
    花四附和道:“不错不错。”
    风沙一直以风少的身份去教诸女一些当杀手主事的知识,其实与她们熟络的很,不管这些女人是真不知道他是谁,还是装不知道,反正彼此间没少调笑。
    后来绘声等人对风沙恭敬过了头,诸女不敢再胡来。
    尽管如此,风沙依旧温和风趣,尤其没有罚过人,听他教授的时候,诸女哪怕顺便一些也没有挨过绘声的惩罚。乃是难得不用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时候。
    花三又道:“孟首领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好生伺候风少。人家怕伺候不好,难免忐忑嘛~”说到最后,试着撒娇。
    花四接口道:“想到以往居然敢在风少面前随随便便,奴家好生后怕,求风少千万不要记怪。”
    风沙失笑道:“你们当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花三讨好地笑道:“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风少是孟首领的主人,当然是大人物,绝不是我们可以得罪的。”
    花四补充道:“奴家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实地告诉了孟首领,奴家的确奉命混入勾栏客栈,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负责打探消息并传出去。”
    花三附和道:“我也一样。”
    风沙向绘声道:“调教的不错。”
    绘声老是挨骂,难得被主人夸奖,心里喜滋滋的,讨好道:“主人要是喜欢,今晚留下她俩暖床。”
    两女的脸蛋上蔓开红潮,粉嫩细腻,霎时明艳。
    尽管她们心里有所准备,事到临头仍不免感到羞耻,再怎么给绘声做玩物,绘声毕竟是个女人,跟男人终归不一样。
    风沙摆摆手道:“以后适当许她们一天半天假,可以进出益花楼。”
    两女大喜。绘声点头。
    花三小声道:“请风少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怎么说,心是向着您的。”
    花四也如是表态。
    “我与符家与佛门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样简单,你们这些人来勾栏客栈的目的,我亦心知肚明,你们心里究竟向着谁并不重要。”
    两女神情微变,各自掩饰。
    风沙淡淡地道:“本来我想留下六男六女,如今只剩五个男人,可以多一个女人。另外,还需要正副首领,你们现在领先,不代表永远领先。”
    花三忍不住抱怨道:“这日子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绘声俏脸一寒,斥道:“闭嘴。”
    风沙摇手阻止,含笑道:“待正副首领众望所归的时候就到头了。”
    花三大着胆子道:“怎么才叫众望所归?”
    风沙答道:“当然是获得所有人的真心支持。”
    花四问道:“如果有些人就是不服呢?”
    风沙反问道:“众望所谓的众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花三和花四相视一眼,花三谨慎地道:“三人为众。”
    风沙伸手轻抚她的头顶,微笑道:“就是这个意思。”
    两女再度相视,心照不宣地使了个眼色。
    风沙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不少于三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两女很聪明,一对上眼神,几乎立刻结成同盟,心知只需再拉上另外一个人,然后拼命地排除异己就行了。至于谁正谁副,可以最后再争。
    风沙打了个哈欠,吩咐道:“送她们回去罢~”
    绘声微怔,迟疑道:“这……”
    风沙往厅旁的楼梯口一指,苦笑道:“英夕都站那儿好久了,再不把她们送走,咱家那位小姑奶奶就要冲下楼抓奸了。”
    李玄音住在楼上,仅把一楼留给他,每晚都派人盯着。
    但凡他有点出格,李玄音总能及时跑下来查房,闹得他苦不堪言,已经开始琢磨给是否该像江宁一样给李玄音找点事做、管些产业,免得死盯着他不放。
    花三和花四刚走不久,李玄音带着英夕噔噔噔地跑下楼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一袭松垮垮的碎花睡袍,不仅贴身过了头,尽显曼妙曲线,胸怀也开敞过了头,傲然扑面,裙下居然还赤着足。
    白嫩的脚丫踩在鲜艳的蜀锦地毯上,显得更白、更嫩、更瞩目。
    风沙下意识地上下打量,一时间真感到目不暇接。
    李玄音的耳尖立刻红了,足趾害羞地勾起,顺手抓来条毯子往风沙脸上一扔,红着脸嗔道:“坏蛋姐夫,你乱看什么。”
    风沙忙不迭地把蒙脸的毯子扯开。
    马玉怜搬来椅子,置于躺椅对面。
    李玄音赶紧入座,抱臂挡胸,并腿藏足。
    风沙干笑道:“大半夜的,你穿成这个样子往我房里跑,真不拿姐夫当外人呐~”
    李玄音心道明明是你的眼睛不老实,居然倒打一耙,气鼓鼓地道:“天霜仍没有下落,你居然还有心思沾花惹草,还往房里带。你到底在益花楼鼓捣什么?”
    风沙叹气道:“我已经广泛请求各方寻找霜儿了,奈何目下最大的事情还是整肃佛门,我没有办法强按牛头喝水。”
    佛门空下的权利实在太肥太大,各方正抢得昏天黑地,不可能把主要精力拿来寻人。
    他更不可能拿出更多的利益让人家全心帮忙,但是绝对比他自己偷偷地找效果好上很多,起码官府和江湖动起来了,可惜至今仍旧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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