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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笔落青花     医不容慈txt下载     医不容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二章 楼兰来袭

    李避每介绍一个部位,众人就不禁颤抖一下,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小锤一样敲在众人的心上。

    这里毕竟是旗木得的主场,他也知道李避这是在给众人一个下马威,挥手派人将屋中狼藉清理干净,只留下一位病患。

    看着这位乌孙国的病患,十三位可汗面上无恙,心头不悦自起。

    旗木得脱下身上的犰虎大衣,露出一身沙狐皮衣,众可汗不禁眉头一皱。

    沙狐是这西域中出了名的狡猾之物,生存的环境多以流沙为主,且伴随着各种意想不到的灾害。想要猎捕一只沙狐,没有十斗的内力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西域十六国也常以沙狐的数量,来衡量各国的国力。

    寻常境界达到十斗的高手又岂会专门埋伏数月,捕捉一只沙狐呢?

    十斗内力的高手,足以影响一场战争的平衡,这可是诸多可汗都巴不得用举国之力供奉起来的高手!

    便是十六国最强的楼兰国,可汗拓跋景康不过只有三件沙狐皮构置的围脖。

    只排名第三的乌孙国可汗旗木得,现在却穿着一件至少由十个沙狐皮做成的皮衣,众人如何能不震惊?

    “各位心头莫要不快,毕竟大师也是第一次尝试治疗,若是让你们的病患死在我这里,我总是不好对各位有所交待的。

    所以,是福是祸,还是先让我乌孙国,尽这地主之谊!”

    旗木得声音没有先前的婉转,带了一丝淡淡的王霸之气,众可汗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十三人同时将各国的国毒置于桌前,对于李避如何使用,他们丝毫不在意。

    这国毒只是他们国家特有的生物具备的毒物,倒不是什么珍奇之物,当下,讨好这隐藏实力的乌孙国显然更重要。

    李避心头一松,离黄三千所说的时间还有五十七天,十六国的国毒只差楼兰国和龟兹国了!

    “军报!”

    一声狮吼震天响,居然有人隔空传声,明明离国帐还有百步之遥,人还未至,声已至。雄浑的内力,当即掀开了这国帐的蓝布棉门帘。

    十四可汗同时起身,前日雁门关三十万大军同时出动,十六国狼烟四起,无一国敢反抗实属悲哀。不知今日,又是何事?

    很快,一身朱红色之衣的男子双膝同时跪于门口,一手撑地,一手扔出怀中沾满血迹的羊皮卷:

    “楼兰国集八万大军,剑指乌孙国……”

    旗木得念罢这般紧急军报,忽然停住,犹如那被弹得过急的弦儿,突然崩断。

    在楼兰以西的七国可汗重新坐回了原位,以东的六国可汗同时慌了神。楼兰国要打乌孙国,势必要经过他们的国度,该挡还是该让呢?

    众可汗低声议论之时,李避不动声色地将十四种国毒放入乾坤袋中,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了还跪在地上的报信者。

    双手就要扶起这年轻人,李避发觉手中似是摸到温热的皮肤一般,如此黏糊。反手一看,这报信人哪里是朱红色的上衣,分明是浑身的血水混着汗水形成了这般粘稠的红衣。

    好一个爱国儿郎,硬生生从楼兰国跑至乌孙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尽内力吼出这句军报。

    李避的鼻头一酸,这百年来又有多少这般壮士为国而死?

    西域也罢。

    中原也罢。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人能写春秋暖?

    真正让戒吹都心痛的瞬间,还是这十四位可汗,面无异色,只是在思忖着对策。仿佛此人用生命传回的情报,天经地义一般。

    李避侧身挡在戒吹面前,压住就要狂躁谩骂这十四位可汗的戒吹,李避轻声道:“这可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十四位可汗能坐在这个位置自不是一般人,他们的心机又岂是戒吹能揣测的呢?

    参得了禅,参不透人心!

    “老三,你率三万大军立即前往楼兰必经的若羌国,务必不能让他度过这边境!”

    旗老三欲言又止,旗木得看着这胖子不禁愤怒道:“你在等什么?”

    “可汗,老三我的闺女大病初愈,我想留下来陪陪她……”

    帐中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好一个旗老三,西域可是把这个乌孙苍鹰给吹的神话了,居然在这般国难之时分不清主次!若是乌孙被灭了,他女儿岂不是要沦为楼兰的玩物?

    旗木得愤怒道:“蠢猪!你的脑子是被猪油给塞住了?还是被驴踢了?楼兰国可要来攻打我们了!”

    “正是因为要攻打我们,我才会想陪陪我的家人。”

    “我就不是你的家人了嘛?旗老三,祸到临头你还不分轻重,别怪我对自己的亲弟弟无情!

    来人!”

    满面阴沉之色的旗木得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大战在即居然还扰乱军心?不心狠手辣,他也不会成为乌孙的王!

    “给我把旗老三斩了,把头挂在国帐之上,再有扰乱军心者,一律杀无赦!”

    屋中的可汗们之前被旗木得的着装惊叹到,还以为乌孙国真的这几年变得强大了,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大战之前,军心先乱,怎么可能打得过楼兰这般强国呢?

    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要杀,这旗木得当真是气上了头!

    众人自然不能让旗老三身死,慌忙起身劝说着,西域十六国最怕什么?最怕内乱!

    为何强如楼兰,不愿去灭了周围的小国呢?一旦战争发生,只要有人受伤,那便意味着慢性的死亡。再强大的国力,也支撑不住这般消耗。

    不论乌孙和楼兰发生了什么矛盾,只要他们开战,这对其他国家来说都是好事。国力昌盛的两国,得到消耗,那在今年秋收攻打雁门关时,自然就经不住他们群国的消耗,大国交战,小国才有生存的契机。

    让旗老三和旗木得保持着这般矛盾,也是给乌孙国留下一个隐患。哪怕楼兰没有给乌孙国带来什么损伤,这般矛盾也会给旗木得带来不少麻烦。

    自然也有人纳闷,为何旗木得会发如此大的火,再怎么说,旗老三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啊。

第六十三章 一碗壮行酒

    旗木得拿起面前稀有的岫岩玉打造的夜光酒碗,狠狠地摔在旗老三的面前道:“你是不是杀了拓跋氘那个小心眼?所以才不愿意去面对拓跋景康?”

    名贵的玉碗打碎在旗老三面前,溅起的碎片划过了他的面庞,瞬间便在肥胖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让这胖子的面目显得更加可憎。

    心有委屈的旗老三,握紧双拳,歪头看向身侧道:“布道大师救了我的女儿,我不能让他受到危险,我还没有报恩,我没有杀拓跋氘……”旗老三的声音越来越小,谁都知道他在撒谎,他却像是明知故作一般。

    “放屁,给拓跋景康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杀大师!倒是你自己擅作主张,杀了拓跋氘,还不把尾巴处理干净!”

    “我把他埋好了!”

    “你不是说你没杀他么?”

    众可汗压下心底的笑声,不停地劝说着旗木得,如此以来,他们心头的疑惑倒是解开了。

    怪不得旗木得会这么生气,怪不得楼兰国突然要集合攻打乌孙国,敢情全是这个胖子的自作聪明!

    这般愚蠢的手下,众人巴不得其他国家多一点。

    戒吹暗中拉了下李避的衣角,示意他们不该让旗老三承受这般过错,拓跋氘分明是被他气死的,可不能因为他刚下山,就导致西域大乱啊!

    李避摇了摇头,拓跋氘的实力也就一般,真的能潜伏进旗老三的家中嘛?这家伙,能看穿自己的身份,难道真的会这么蠢?李避的后心突然出现一身冷汗,说不定旗木得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这是在利用自己演戏?

    “砰!”

    旗老三砰然扣下头,丝毫不顾及膝前的碎碗,带起一丝血花,哭声道:

    “旗老三被小家之情乱了心智,为乌孙国惹下这般麻烦,恳请可汗不要杀我,我愿和拓跋景康生死战!”

    旗老三突然转变的态度让众人一惊,他们可不相信旗老三真的会去和楼兰国拼命,说不定是要率兵叛逃啊!

    率兵出战,让开通路,架空乌孙国,让拓跋景康灭了乌孙国,旗老三再重新建国……

    这般事,在西域可是常见的。

    局外人看得通透,局内人却不一定,旗木得快步上前狠狠地抱住跪在地上的三弟,脸上留下热泪摘下旗老三额头的玉碗碎片,一丝猩红之血沿着旗老三的鼻梁缓缓落下。

    “哥不怪你娶了那女子,哥也不怪你杀了该杀之人,哥只是看不得你这懦弱的样子啊!你的女儿我会帮你照顾,你回来,就是下一任可汗的接任者;你回不来,侄女就是我自己的女儿!”

    帐中之人心头一叹,这旗木得真是好狠的心,居然为了控制旗老三,不惜得以他的家人威胁他!别看二人这般感人的拥抱落泪,背后的阴谋黑暗,只有同为可汗的众人能明白。

    搀扶起自己的弟弟,旗木得宛如慈父一般,嘱咐着旗老三需要注意的事项,讲述这拓跋景康大军的弱点,随后看向戎卢国、焉耆国、于阗国、若羌国四国可汗道:

    “烦请四位给我弟弟一份通行令,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迎击楼兰国,给拓跋景康当头一棒!”

    四人自然毫无意见,不论乌孙和楼兰交战,还是旗老三叛逃,都是对他们有利的。其余可汗也没有丝毫提醒旗木得的意思……

    四位可汗签下通关手谕,眼底泛起一丝波动。

    旗老三率领乌孙国八万壮士就要正面迎击楼兰国!

    旗木得幽暗深邃的冰眸子,显得狂野不拘,立体的五官在这帐顶射进的阳光的映射下,如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上酒!壮行!”

    西域的壮士在出征之前,皆会喝下这般特制的壮行酒,酒中掺有特殊的药材,能让上阵的将士更加兴奋无所畏惧。

    一行十五名艳美女子款款而入,靓丽的黑发飞瀑般飘洒下,弯弯的峨眉,丽目勾魂慑魄,秀挺的琼鼻,粉腮微微泛红,滴水樱桃般的樱唇,如花般的瓜子脸晶莹如玉,如雪玉般晶莹的雪肌如冰似雪,身材曼妙纤细,清丽绝俗。

    十五人在十四位可汗和李避二人面前站定,低头托盘,盘中盛放着两碗清明之玉雕成的玉碗,碗中清香的浓浆便是这西域出名的壮行酒。

    另一女出现在国帐门口的旗老三身后,递上相同的酒碗,帐中十四名可汗十四名护卫,李避和戒吹同时端起手中的玉碗。

    “祝旗长老,凯旋而归!”

    众人仰头喝下碗中酒,戒吹疑惑地看着玉碗中李避扔入的药丸,李避借着玉碗遮住脸轻声道:“喝下之后,他们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心有匪夷,也不多问,戒吹一仰而尽,出声道:“果然这世间还是酒最美味!”

    喝罢的众可汗闻声大笑,起身送别旗老三。西域人不惧战争,却又厌烦战争,曾经的三十六国如今只剩十六国,任谁心头也有一丝期待:

    谁不想一统西域十六国呢?

    曾经六朝逐鹿中原时,他们还能有机可趁,现在的中原被泰安一统,他们若是继续不联盟,等待他们的便是曾经大楚对于西域的压迫!

    醉卧沙场君莫笑,何入踏足中原夜。

    旗木得看向李避,双手一伸,无比恭敬地邀请道:“大师请恕罪,军情刻不容缓才打断您,还请您继续治疗。”

    咬碎口中的药丸,一丝清凉意瞬间席卷全身,李避如何能尝不出这壮行酒中的特殊东西呢?

    这可是他给了旗老三的三十份麻沸散,添加阿芙蓉的烈性迷药,能让斗之内力的武者昏迷!

    还不待李避走到场中,噗通的撞击声此起彼伏,便是众可汗身后的护卫也是栽倒在地。

    西域之人本就擅长喝酒,武力加身的武者更是能喝二斤烈酒而保持清醒,寻常的蒙汗药对他们根本就不会起效果。

    他们却想不到经过李避的特殊炼制,药性会强至如斯。

    一时的大意,带来的便是无法弥补的痛!

第六十四章 互相试探

    早就等候在帐外的铁甲将士鱼贯而入,麻利地将场中昏迷之人的全身衣物扒光,用结实的麻绳束缚起来。

    “大人,布道者和这小僧该如何处置?”

    旗木得挥挥手,在自己桌前的另一个空着的酒碗中倒入西域名酒解百纳,抬头看向大帐之顶道:

    “雁门关的客人,可愿一起喝杯酒?”

    铁甲将士见披着和大帐之顶一般颜色的布衣女子翩然落地,如临大敌!

    眉眼如烟波在流动,腰肢如杨柳那般柔软,散发的韵味,如同西域窖藏的陈年老酒,让人如痴如醉。

    落座于旗木得的身前,钰苓毫无忌惮地喝下碗中酒,叹了口气道:“这酒倒是不如西楚的缥醪酒有劲啊……”

    旗木得抬起手道:“将本王的珍藏的伊利老窖拿来!”

    众甲士自懂可汗之意,与先前上酒的诸女子同时退出大帐,很快带来可汗所需之酒,一同来的还有乌孙**中十大高手与千人灰袍将士。

    千人静声合围国帐,不言不语,手持三刃西凉刀,刀身通体泛银光在这炎日的照耀下如同五爪金龙,散发着凌冽的气机。

    千人身前便是十名衣着不同的男子,若是李避在此一定会惊讶不已,这十人的面孔他在入城之时可都见过!只不过,当时这些人的身份,不过是寻常的百姓罢了。

    斗之内力雄浑而动,十人牵连着千人的契机,但凡国帐之中的神秘高手有一丝妄动,迎接他的一定是众人最强的一击!

    被这般气息锁定,众人只需要将自己的攻击,参杂着内力打出即可,没有二十斗的内力,根本不可能逃离这里!

    旗木得看着自己伊利老窖的酒坛中泛起的丝丝点水的波纹,此刻再无后怕之意,将二人的酒碗满上。

    钰苓看着旗木得不再发抖的双手,美颜一动:“若是想杀你,在你对苒芸出手的那一刻,你就死定了,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

    旗木得不语,端起手中的酒碗,轻轻一吸,咂咂嘴道:“有的碟探如清泉,让人心生甘甜;有的却像是烈焰,灼烧在我心头。苒芸不该动情,不然对旗老三,对雁门关都不是好事!”

    旗木得心头虽有千万匹烈马在奔腾,面上却无一丝异样,继续道:“我给了她选择的机会,我也尊重她的选择。抛开苒芸不说,这神医又是你日轮花什么人呢?

    若不是此子会点医术,他可不可能从我国祖地中活着出来。”

    钰苓抿抿嘴,眼中露出一丝玩味道:“你的计划的推动,全靠着他,你敢说你不知道他是谁?

    你忘了乌孙国是怎么发现的一片绿洲,隐忍数年才培育一支千人的军队么?

    还是你以为今日你的伎俩,能瞒得过我们的西北狐?

    你可真是太天真了,以为我们出动三十万大军,只为了将这小子送入你乌孙国嘛?

    要不是那个人曾嘱咐我们陪你们演戏,你觉得你今日的计划能如此顺利?”

    一寸西域不多见的阴云遮住了乌孙国的上空,明亮的国帐中瞬间昏暗了下来,旗木得的双眼转动一丝自信的光:

    “即便是看穿了又如何?现在战争马上就要开启,你们已经无法阻拦我们的脚步!西域终将会统一的!

    雁门关本就被泰安皇室不待见,你们又何必处处针对我们呢?面对同样的敌人,我们不该是朋友么?”

    “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给了你们统一的机会!”钰苓摇摇头道,“我擅长杀人,却不擅长讲道理,还是让布道者大人来吧!你好好想想他是谁!”

    说着,钰苓将盛满酒水的玉碗直接泼向了躺在地上的李避和戒吹。

    旗木得一皱眉,当旗老三暗中给他这迷药时,他可是给手下一位十斗的强者服用,对方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就昏倒了。难道这年轻人的实力,还在十斗的内力之上?

    静躺不动的李避在旗木得惊讶的眼神中缓缓坐起身,满脸写满了不情愿,像是有起床气的孩子被父母叫醒一般。

    另一人的动作则更让旗木得惊讶了,戒吹犹如睡姿罗汉,倒躺的身体起而不立,平移至泼出的酒水前,双臂一转,腰身一扭,竟是将这酒水团团盘成一个水球!

    这可不是有内力就能做到的!

    若是旗木得没看错的话,这是塔尔寺绝学——和聚散!

    据说是一位扫地高僧,在大雪夜创出的绝学,为了不让院中落雪,老人一夜顿悟打出这般拳法。一夜雪白西域,塔尔寺却是如若暮春!

    戒吹一口吞下这般酒水形成的酒珠,满足地打出一个酒嗝道:“佛说不可躲之事,便为己之缘,又是缘让我破了戒啊!”

    “咱们功成身退不好嘛?干嘛非要这么夸张地闹一番呢?“李避端起旁边的酒碗,自顾自地给自己倒满,一口喝下道:

    “我就是个寻病治医的郎中,为何你非要追着我不放?”

    钰苓也不解释,冲着旗木得努努嘴,分明是在说:他有病,你给他治一治!

    戒吹看着李避喝下一碗酒,心头想起当年李避发的那场酒疯,浑身一抖,上前按住他就要倒第二碗的手。

    旗木得虽有肉疼,但西域之人自是热情好客,拿出来的东西,再珍贵也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摆着手,示意不用担心,想喝便喝。

    “你的病!”

    “我自己能治!”

    戒吹无言以对,看李避并无其他大的反应,这才松开手。想到李避扔在他酒碗中的药丸,也是放下心来。

    一个治病的郎中,若是被自己的药给迷倒了自己未免太可笑了点,李避看着旗木得一脸的呆滞,他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一开始看透他的身份,还会顺水推舟地做了这么一番戏。

    便是自诩能说会演的李避,若不是之前看到旗老三时想通了这一切,怕是现在还被此人蒙在鼓里。

    将三十份迷药给旗老三,未尝不是李避对他的一种考验。若不是旗老三知道他的身份,怎么会放心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他治疗呢?

第六十五章 又是老爹惹的祸【万更求个收藏、推荐呀

    旗木得再次看向李避的五官,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一双透澈明亮的双眸蕴着无穷的吸引力,挺拔的鼻梁,星剑的眉,看似柔弱的身体却为他增了几分书生气息。

    顿然如遭雷劈一般,旗木得浑身一震,慌忙起身冲着李避行出西域的大礼道:“乌孙国可汗,拜见西楚皇子!”

    这次轮到李避发愣了,他以为旗木得只知道他从中原来,没想到他会知根知底,自己怎么会暴露呢?

    “先皇曾莅临乌孙国,指出绿洲之地,让我暗中积攒力量。一开始我还以为您是何运鸿的日轮花之人,没想到您是恩人之子!”

    迎着旗木得双眼的渴望,李避心中暗忖道:不莫是老爹多年前就安排好了他西行的路线?

    “我爹给您说了什么?”

    “他说呀……”

    正等待后文的戒吹猛然拉着李避后跳三步,旗木得长靴前出现一道短剑,直接从桌下伸出,划过两人身前!

    “他拜托我,杀了你!”

    李避余光瞥了眼钰苓,这女子有模有样地坐在一边,刚刚情急的一瞬间,她居然还有时间出手带走了桌上的酒坛和酒碗。

    摆出了一副要看好戏的模样。

    李避和戒吹拉开长弓步,就这一息的变化,旗木得的内力也至少是在千石左右,可不能有丝毫马虎。

    “佛曰山下人是老虎,真不是枉言,或喜或怒变换如此之快,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能称为病的还可以治,他这是绝症!”

    旗木得拍地而起,站定身时手中多了一柄三刃西凉刀,握柄处一颗紫金曜石闪闪发亮,似是传递着旗木得心头的怒火。

    “父债子尝,天经地义!我旗木得当年立下的血誓就是要一统西域,平了你雁门关!狗日的西楚,纳命来!”

    李避额头渗出黑线,这句话他怎么听着就这么耳熟?

    以前在长景岳翻阅史书古籍时,落魄王侯将相的儿子,得到的都是先辈留给他的条条退路。怎么到自己这,老爹留下的,全是死路?

    戒吹双腿点地,如平地落雁,触地而飞,身姿轻盈地退至帐边落在钰苓身侧,双手合十道:“佛语有言,不可沾无妄之灾,二位施主尽情便是!”

    李避心头大骂这戒吹的无耻,本以为钰苓的出现是给自己生机,没想到这二人是一路货色,默默地端起酒碗看着场中的打斗。

    险之又险地避开旗木得的泰山压顶之势的劈压,李避滚翻至身侧抽出一柄被先前铁甲战士收起的诸可汗的马刀,定心静神,严防旗木得的每一个动作。

    西楚栗帝不是一个好皇帝,浑身都充斥着地痞流氓的气息,世人只知道西楚之时西域十六国无人敢进攻雁门关,却不知当年他做了多么胆大的事!

    继位之后的西楚慈皇,第一件事就是马踏选夏半座江湖,而后一身皇袍一匹黑马,独行西域三十六国。

    来无踪去无影,平是三十六国布下五十万天罗地网,他还是像走通往中原的十五条官道一般,轻松进入了三十六国的皇宫。

    “你没病,却要进攻中原,该死!”

    “你有病,可以活,以后让我儿子来救你,对了,你国中在那里有一片绿洲!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可以强一点!”

    ……

    三十六国可汗被西楚慈皇手刃二十名,便只活了十六国的可汗,花费了一段时间这十六国才将对方的势力消化完毕。

    西楚也就在六朝征战时有了喘息之机,当听说十五路诸侯围攻西楚时,十六国同时策马带兵袭来,西楚慈皇对他们不杀的侮辱是他们一生的败笔。

    十六人的心头一直抹不去那皇袍黑马的阴影,仿佛不知何时对方就会来到自己的国帐之中。

    让众人不解、让众人佩服的是,即便是被双方势力夹击,西楚慈皇对于长城之外的西域十六国的抵御没有一刻放松。

    百年!

    从大楚到西楚,西域诸国从未踏入过中原一步。却是被西楚慈皇,将这西域三十六国的脸面给踏了一番。

    二十国的可汗,于万军之中被人取了首级,便是西域的江湖都忍不了这般耻辱!

    围杀慈皇的西域男儿千百万,愣是被对方轻松跑回了雁门关。

    三年前,围在雁门关外的十六可汗听闻此人的死讯,心中落下了一块巨石,却又升起了一般滔天的愤怒。

    他们得到泰安皇室的消息便是,西楚慈皇励精图治,纵使西域数十年不敢踏足中原!

    踏不进和不敢踏,这是两个不同的意思!

    前者你可以说是雁门关的长城防御之墙,后者却是西域十六国被打怕了!

    这是尊严问题,众可汗感觉自己的颜面像是被挂在了耻辱柱上,他们的愤怒无从消解,只能每年加紧攻打雁门关!

    奈何大楚的长城,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生死线!横梗在众可汗的心头,每年看着自己的子民饿死、病死……他们对于心头埋下的愤怒则藏得更深!

    旗木得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西楚慈皇的后代,起初他只当是二人长相相似,八成是何运鸿派来恶心自己的人。没想到这小子还会不俗的医术,更是能解阿芙蓉这般难题,他也就顺水推舟地请来了诸国可汗。

    至于没来的楼兰和龟兹,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着急十三国可汗于此,自然绝不是为了治病和步道这么简单,旗木得想到当年楼兰国前任可汗拓跋胡琉定下的计划,不由得心头一震。

    想到西域以后的三分天下他就兴奋,临了他是想直接杀了这布道者的,但是想到对方是何运鸿的人,暗中一定有人守护。

    一番咋呼,当真是有高人藏于屋顶,此人的实力可要在他之上许多。现在又得知这布道者的真实身份,旗木得如何能不怒?

    能当上可汗,旗木得自身的实力自不在常人之下,可一连出了十三刀,刀刀击在了空处。旁边还坐着两位喝酒谈乐之人,心头的愤怒更甚。

第六十六章 掌极崩

    三刃西凉刀朝着双肩一砸,旗木得改变了打法,拉出濮步,分明是要以刀术毙敌!

    “弑马六式!”

    传自于西域一个有名的屠夫,此人能用六刀将一匹巨马浑然分尸,这大开大合的招数,也就成了西域将士们必会的一招武学。

    莫要看人人都会的招数而小觑他,雁门关的一座长城上便有一道巨型刀痕,便是用这般刀术劈出的。

    那人只是好奇长城的硬度,出刀后便离去,不然那一次何运鸿御守的长城可要被攻破的!

    西域与中原的江湖其实并无多大分离,只是双方很有默契地不去参活这般战事,除非到了一方灭门之际,大部分的江湖习武之人心不在官权之争。

    李避横刀于大臂之处,观察着旗木得的呼吸和内力调动的方式,常年的医术学习,李避早已对人体每一个部位了然于胸。

    天下武功皆有其理,李避却从不按照一门功夫静心学习。在他看来,为了求招式的杀伤力,而将**练至极致,其实并不是一种好的习武方法!

    返璞归真之境,再简单的武学都能爆发出惊天之力,李避的武,是架构在自身的健康之上的。

    不然像铁头功、铁砂掌……这些极端的功法,未尝不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活力,这对于中医来说是一种对身体的不可逆的损伤之法,并不视为好的武学。

    两人各有所思,借着喘气之机,调整好内力的波动,同时蹬地而出迎向对方。

    “割颈式!”

    旗木得旋身而来,扭腰转胯之际送出右臂,这一手探刀像是瞬间伸长一般,顷刻间就到了李避眼前。长刀破空如青龙出水,一头扎进李避乱舞的刀御,直逼李避死穴咽喉之处。

    一寸短一寸险。

    割马之颈刀不能长不能短,刀短只能破皮不能瞬间割破气管,刀长伤口过深亦不能瞬间毙敌。掌握这般刀如臂使的距离感,才是这绝学的精髓所在。

    钰苓好奇地看向一旁的小和尚,他的身法实属罕见,塔尔寺能下山的僧人可没有一般人,想到他和李避的关系,钰苓微口轻启道:

    “你不出手,你的兄弟可要死了!”

    戒吹正在心头自己和自己对话,来抵挡身旁这角色女子的诱惑,钰苓的突然出声,他这才注意到场中惊险的一幕。

    戒吹的第一反应不是李避会遇险,而是在想:这女子突然和我搭讪,莫不是我哪里很吸引她?是我的长相么?酒戒一破,万一这女子在有所求,岂不是色戒也要破?

    “这样不好吧?”

    钰苓一愣,她在和这和尚说正经事,这家伙怎么一脸潮红之色?

    戒吹突然浑身一扭,双手不再合十于胸前,手肘内旋,十指捏搓着衣角道:“盛情难却,小僧也无法拒绝!这里人太多,咱们要换个地方嘛?三招之内,这旗木得就要输了!”

    钰苓没理会这小和尚的疯言疯语,说着摸不着头的话,什么三招要输?旗木得可是千石的内力,这一击李避躲不过哪里还有生机?

    电光火石之间,李避看着刀锋所向,深深一咽口水,喉结上下翻动。一起一落,有惊无险地避开了这一记割颈式。

    抡空的攻击让旗木得收不住力,身体被扭向一侧,他心头涌出一丝诧异,毫不犹豫地借着扭动之力撩起一记后摆腿!

    马有奔腾之势,势能破千军!

    奔马最强悍的攻击便是尥蹶子,这一击屈腿弯击,实属旗木得灵光一闪的攻击,二人对战,方有奇招可出奇制胜。

    余光瞥到李避松开手中之刀,似乎要以双手接招,旗木得心头一叹:这小子也不傻,若是用刀来挡,怕是会直接被自己的攻击踢刀相向,伤到他本身。

    端着酒碗的戒吹,和迎向这般攻击的李避同时出声:

    “他(我)最强的武器便是这副**!”

    顶头竖项,立腰溜臀,松肩垂肘,实腹畅胸,吸胯提裆!

    李避浑身契机动散相宜,双手呈竖掌,如惊雷般拍地敲击在旗木得迎面骨上,身形紧随旗木得移动的方向跟进。探手而出呈挑掌,崩击于旗木得双腰之侧。

    两招一出,旗木得横在空中的身子当即弯若虾米状。

    李避行走如龙,动转若猴,换势似鹰,趁机而上犹如巨蟒缠树,立肘于身,怒喝道:

    “掌极崩!”

    砰然巨响从旗木得后腰发出,李避一皱眉,这本该断其脊柱的招式却是被旗木得身穿的沙狐皮衣给卸去三分力。

    落于地面的旗木得茫然伸出右手道:“放过我,我让你们活着离开乌孙国!”

    “好!”

    喘出一口粗气的旗木得瞬间被抛至上空,又是一道崩掌臂盖于胸,喷出一口鲜血,旗木得刚要开口,李避轻声道:

    “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你要杀我两次,我还你两掌;你我恩怨已消,待我离开此门后,你可随意追杀我!”

    气息不顺的旗木得张口喷出一口碎血,夹带着一丝破碎的器官碎片,他这刀枪不入的沙狐皮衣却是挡不住李避的震手之力。

    李避翻转手腕腾出一粒药丸塞入旗木得口中道:“这是疗伤之药,你放心服下,这是我对你的恩情!”看着旗木得开始盘腿调息,李避双手从旗木得颈后伸入,一抽一拉,整个沙狐皮大衣被直接脱下。

    气息紊乱的旗木得可感受不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李避喃喃一声:“如此,我两便互不相欠!”

    当李避的攻击落在这衣服上被卸去三分力时,他就已经打定了这衣服的注意,必须想办法得到它,这样以后李之之的安全才有保障!

    钰苓轻拍秀手,起身称赞道:“十二石的内力居然可以将千石的强者打成这样,不愧是西楚先皇的儿子!”

    戒吹看着喝光的酒坛,大着舌头说道:“泥避,你回避一下,我和这位姐姐要有事忙!”

    李避翻了个白眼,朝着红脸睁不开眼的戒吹口中扔入一枚解酒丸,这般药丸他一直随身携带。不然他也怕自己喝醉了,坏事!

第六十七章 何谓挑拨离间

    长景岳上号称万年不曾遭遇战火纷扰的桃源之境,被李避醉后一人破坏,他一个人的破坏力堪比一众军队!

    那一日长景岳的动荡可是让诸多下山的师兄回到山上,长景岳有名,只收十岁之下的徒弟,二十岁前必须离去。

    传闻长景岳存有天下三万六千种功法,七十二万般武学,欲踏上长景岳寻求武道突破的众人,失败之后则要成为长景岳的武奴,终身不得下山;但若是打赢了,那便可以直接成就无上的武学巅峰。

    昔日西楚栗帝凭借双斧一刀,杀上长景岳,无人敢拦,庙堂帝王称霸武林实属罕见;

    黄三千三千银丝纵断天下事,这才在长景岳学会了这般医术;

    皇恩榜上用十八般武器命名的魁首,皆是活着上了长景岳,得到名兵活着离去闯出江湖名声的高手。

    这是长景岳的立时根本,也是江湖中不敢招惹的原因。

    天下江湖,选夏占一半;武林高手,长景岳占全!

    这般高手云集的地方,却因为一个小家伙醉酒,差点被拆,李避的酒品可不是一般的差。

    大师傅下了禁酒令,可李避还是忍不住喝酒,便是用枳椇子、葛花、葛根,熬制成了这般酒解药丸随身携带。

    钰苓美眸微动,李避在她眼中越来越神奇,好像这小郎中就没有治不了的病!

    戒吹挠挠头,他这酒劲来得快也去得快,看向李避第一句就是:“你什么时候达到这种境界的?百力发百力收,这可不是一般武者能做到的!”

    李避没有理会戒吹,将之前给旗老三开出过关之令的四位可汗抬于旗木得面前,用银针定住四人的身形,宛如犯错的将士跪领受罚一般;再给旗木得披好外套,李避将自己的发型弄乱,弄出一副疯癫的模样。

    拿起旗木得的佩刀,李避走向紧闭的国帐大门,深吸一口气道:“这戏演不好,我们可无法离开这里!

    钰前辈,这番还要靠你了!”

    还不用李避使眼色,戒吹已然上前搀扶起李避,只留着钰苓摸不着头脑的在屋中发愣。

    国帐大门轻启,浓郁的萧瑟杀机瞬间席卷走出国帐的二人。

    不待为首十人开口,李避反手握刀挣开戒吹的搀扶,小步微跺慌张地奔向居中之人,磕磕绊绊几乎要摔倒。

    一脸杀气,手中捆绑着一根铁链,尾端链接着一根锋利如蝎刺的尾勾的男子,眼神如恶狼一般盯着这上前之人的一举一动。这般癫痫的样子,哪还有一丝布道者的模样?

    这人会是雁门关派来的碟探?

    “将军!快去支援前线,旗长老带人叛国,早就和屋内四位可汗有所勾连,可汗气急攻心,心急吐血,托我将长刀给您,说您见到这刀就会明白的!”

    这场中千人加十人可谓是旗木得的嫡系部队,除非亡国之战,否则是不会参与寻常的战争的。

    便是旗老三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军队的存在,却不知其究竟在哪。

    将军心生疑惑,如此之事可不能凭一面之词。

    当即走入屋内,看到旗木得的确是吐血,戎卢国、焉耆国、于阗国、若羌国的四位可汗正是跪在旗木得身前。

    将军心头对李避的话语信了几分!

    旗老三的确是带了四国手谕离开了乌孙,前去迎战拓跋景康。碰巧他和可汗又有过争执,可汗又曾用女儿威胁过他!

    想到那个曾经被他们揪出的日轮花的女子,还是旗老三的老婆,将军对于旗老三的怀疑更加深了几分。

    “西域江湖消失的铁钩王,原来做了乌孙国的将军,不知道旗木得给了你什么条件呢?”

    一清脆如黄鹂啼叫的声音落下,尹初这才注意到屋中角落处还有一人,原来铁甲将士们提到的女子是她,怪不得可汗会传出密讯让他包围国帐!

    苓狐!

    “不知日轮花,来我乌孙国有何事做?”

    “送一份消息!”

    “什么消息?”

    “旗老三的背叛。”钰苓虽不知李避这般言语的意图,但是很巧妙地顺着李避说了下去。

    尹初心中一震,西域十六国有众多日轮花的碟探,何运鸿能如此快速地传递这般消息也不意外!看来那布道者所言,十有**是真的。

    李避面色微红,再次递上三刃西凉刀急切道:“还请将军抓紧时间,战机稍纵即逝啊!”

    尹初冷声道:“可汗昏迷前,还说什么了?”

    “退旗长老,可抓不可杀!”

    尹初抱拳道:“那可汗大人的身体,有劳大师照顾了!”

    反手握住李避递过的长剑,吩咐十人保护好国帐的安危,但有不熟的靠近者皆杀无赦!尹初带着千人之众赶向前线。

    李避心头舒气,掐着自己的脉搏数着时间,估算着尹初已经离开,射出三根银针刺于旗木得的胸口,旗木得又是倒喷一口鲜血。

    李避大呼道:“快来人!”

    屋外的十人听此呼声,留下两人,其余八人全部进入国帐。看清可汗吐血,当即也是被惊吓到,不知所措!

    “帮我把可汗抬到桌上!”

    正要上前帮忙的八人不知这布道者为何蒙面,闻到帐中的清香,渐渐失去了意识;

    又照此方法将门外两人迷倒,李避这才拍了拍双手道:

    “终于是可以离开了!”

    钰苓和戒吹看了眼李避,这家伙的演技未免太好了,三言两语就让一国之将起了矛盾。真不知道旗木得醒来,会不会真的吐血!

    ……

    一轮红日初升,仲春的西域昼夜温差极大,早晚棉袄午间纱。像极了这世间人心的温度,可暖可寒,不知其终。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

    七日后,祥符城大朝之上。

    比起往日的群臣各抒己见不同,今日的朝中气氛压抑如山,十五路诸侯同时上朝,八位皇子立于一侧。更让人恐怖的是,那个毒蛇一般的男子居然也上朝了!

    此人弯腰躬身于文武百官身侧,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瞳仁灵动,如觅食之蛇一般幽幽地盯着朝中众人。

第六十八章 泰安震动

    不论他看向谁,谁的心头都是一寒!

    泰安皇朝第一宦官,衔尾蛇,皇城司的头头,掌管着天下诸人的生死——黎倾!

    “三更见黎倾,魂死道可消!”

    对于一切有异心别有打算的百官,黎倾拥有着先斩后奏的权利。皇城司可是泰安能夺天下最关键的情报组织,无论是江湖好汉,还是遗朝后代,皇城司皆有所掌控。

    为何西域的碟探打听不到中原有用的消息?江湖便有言,十六国之碟探进了雁门关少了十有七成,剩余三成便死在了寻夏城的皇城司手中!

    没有人知道皇城司究竟有多少人,便是何运鸿都想不到,皇城司中记录着他的每一件事,甚至包括李避和李之之……

    朝中唯一坐着的男子,巡视一圈,轻声道:“今日召集众爱卿来大殿之上,只有三件事……”

    天子的面色并不好,深灰色的面孔中透着一丝青绿,像是琥珀之绿一般,散发着淡淡的死气。时不时的轻咳声,洞彻这琉璃瓦的重檐屋顶、朱漆门、同台基、捆绑住了多少位历代君王的大殿之上。

    “一来是西域十六国一分为三,十三小国同灭,只剩楼兰、龟兹、乌孙三国……”

    此消息众人早有耳闻,此刻听到天子的口中传出,众人还是各有所思,各有所惊。

    虽说众人看不惯何运鸿那个莽夫,但是对于继承了西楚强军悍守边关的大将军,他们还是很敬畏的!

    至少这三年,没有听过何运鸿像哪一路诸侯一般,问天子寻求帮助!

    一个人便挡住了十六国!

    这话虽有夸张的成分,但不难看出,众人对于何运鸿的能力还是赞同的。只是现在西域十六国变三国,这可是意味着今年的秋天不好过了啊!

    天子的声音一出,朝中再无一丝轻响:

    “查毛巾会!

    阿芙蓉、边关将士尸体消失案、买官卖官……建朝之初我曾允许江湖做的,不允许江湖做的,他们都做了……泰安只需要一个庙堂的皇帝,不需要江湖的皇帝……小九,你说!”

    站在一旁的赵泽,花费数日从寻夏城赶回祥符,摊手抽出一席书卷,痛呼毛巾会罪状一千一百一十七条!

    朝中有人震惊,有人不安,有人额头冒汗,更有气愤不已!这一幕幕全部被黎倾记录在脑海之中,有没有问题,查一查便知;犯没犯错,试一试全现。这是他来的目的,亦是他的职责!

    十五路诸侯反应不一,孙黎枫张口欲言却又生生压下心头所念,一番纠结还是决定不语为好。

    左尹司徒智川和经略使余述生对视一眼,轻轻叹息,天子在此时所说三事,未尝不是在交待后事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八位皇子,十五路诸侯,这可不是简单的选择,就能产生新的皇帝。

    这便是打下的江山,人心却更慌乱的原因:

    天子励精图治是为民,稳住了天下,却没有第一时间撤去十五路诸侯的兵权。

    战时十五路大将调配得当,硬仗软仗皆有所持;现在却是暴露出了种种危机,藩王皆强,皇室独弱,这天下还能姓赵么?

    “咳咳……第三件事!

    废二皇子赵涛皇室身份,通令天下,杀之者封侯纳入皇恩榜……”

    怪不得今日二皇子没来上朝,百官皆震,群心动荡。只是为何这般时间就要罢黜二皇子的皇子身份呢?为何朝殿之上还留有二皇子的位置呢?众人心有所疑惑,面无疑样。

    天子向毛巾会宣战,铁定是要和某些诸侯撕破脸,若是皇帝的动作快,揪出了毛巾会的掌权人,众诸侯不得不帮;若是天子驾崩,则此毛巾会势必会继续沉浸下去!

    至于二皇子做了什么,众人可有猜测,当日退朝后,这般消息瞬间就传遍天下。

    司徒智川和黎倾留在了最后。

    “公公,可是有话要对本尹说?”

    “左尹自是聪明人,不知赵涛逃离的路线,可是您设计的?”

    司徒智川摇摇头道:“公公莫要以为天下只有我一个算盘,我能算得清百官之名,却算不清泰安之外的命。这般话,还是莫要再提了。”

    “不知左尹大人的夫人,为何会用血色的毛巾呢?”

    司徒智川面色微寒,回头看了眼朝殿道:“你是要将皇后也划入敌人的阵营么?”

    “我只为泰安。”

    “我得为天下啊!”

    这一日,宫中传言,皇城司带走了司徒左尹的夫人,将皇后的妹妹带入宫中,一场风雨随着西域的动荡在泰安蓄力而生。

    天子赵邦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之中,叹气道:“瞿麦,你觉得寡人装的像嘛?”

    ……

    李避三人离开乌孙国,换了一身西域人的打扮,静候在楼兰国的城门之外。

    自前日三国分西域后,楼兰国便对自己的都城加强了查询的力度。尤其是对一名郎中、一名僧人、一名女子的通缉。

    戒吹下意识的就要双手合十,看到钰苓的皱眉,慌忙双手翻花,插于腰际道:

    “你为何看我?”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心里有我!”

    “有一柄断根之刀,想看嘛?”

    还有五十天,还差两种毒!

    若说整个西域是一片枯黄的沙画的话,毫无疑问楼兰就是无尽黄沙中的一滴泪珠。宛若江南的绿树湖泊,使得整个楼兰国孕育着别样的生机。

    一墙之隔分阴阳,楼兰国城外是那遍地滚滚黄沙,城内却是遍地绿茵花香。此般特殊场景只在西域独有!

    四颗巨型参天的千年棕榈树上透着一股时代的沉重感,它见过多少王朝兴衰,证过多少悲欢离合,此时却成了一个诺大戏班的承载舞台的侧柱。

    棕榈无言立四方,

    戏台铿锵锣八响。

    静默看别悲欢笑,

    落叶轻敲变脸钟。

    棕榈戏班承靠在这里多年,花色的毡毯铺盖在棕榈树中央,四方围幕,幕后而沉,朱红色的幕布遮住了众人的好奇。

    只听着其中乒乓作响,勾人心魄耐人寻味。

第六十九章 好一个悲情的戏子

    城中人自是熟悉这戏班的讲究,日上三杆,不少人呼朋唤友聚于此地。静坐在挂有牌匾的一侧,低声倾诉着将要表演的中原戏!

    这戏班能从中原来到此地,可见非比寻常。

    西域民风彪悍,比起中原的江湖这里可要更残酷的多。或许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便能为自己招来杀生之祸。

    可汗虽说禁止滥杀无辜,但是这般刑法也只是针对平常人,在绿洲楼兰或许不存在吃不饱的可能,但是到了秋季他们还是要出兵去攻打雁门关。

    不然其余西域十五国联合起来针对楼兰的话,楼兰也不能独自善了。

    战争是每年必须去进行的事,上阵的战士就是拥有特殊的权力!

    吃饭不用给钱,街头争执可以出手滥杀,只要清理干净现场一切就任你做主。这般霸道是拓跋景康默许的,上阵拼杀活下来的人,是该享有这般特权的!

    这种争执更能发现不少优秀的苗子,若是战士被反杀怎么办?光明正大地杀了对方,就可以直接继承对方的一切军中职位!

    这便是楼兰国为何兵强马壮的原因!

    但是,这棕榈戏班周围,已经三年没有出现过流血的事件,这里也被称为楼兰国洁净的圣地。

    没有一个人,敢在这里出手伤人。

    因为这是上一任可汗,拓跋景康的哥哥拓跋胡琉唱戏的地方!一代西域可汗,却沦落为中原的戏子,众人有怒却不敢言。

    长此以往,拓跋胡琉的戏却是唱进了楼兰国民的心头,每天到了这个时间,便有不少人候在台前听戏。不用带钱,不用争执,只用静听,这一曲儿女情长。

    拓跋胡琉的声音似乎日益低迷,少了丝男人的气味,多了份女人的妩媚。知道实情的楼兰人,不由得更觉这曲声悲凉。

    幕布缓缓升起,戏台架于四树中腰略比一人高,暗黄色的木地板厚实地记载着这些年唱戏人的摸爬滚打。戏台中央唯有一雕栏玉砌的拱桥,恰好连通戏台东西两侧。

    台上无人,台下无语,沙沙的溪流声将这炎热的天气降燥了几分。

    “咚!”

    一声锣鸣,正主缓步走出。

    身披红衣满面粉状的威严男子走至桥头,楚然屹立默语相望,似在等人、似在思念。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番思情心头翻。

    “嚓!”

    一声叉鸣,婀娜多姿的女子从戏台另一侧悄然走出,没有惊动沉思的男子,步步生莲,蜻蜓点水飘然落于桥尾之处。

    二人背身相望,似有无数心头话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感受着彼此的呼吸,慢慢归为一致。

    这般女子该是有多爱这男子?

    “此番好戏已开腔,管他何人到剧终!”

    幕后一阵笛箫声兀自发出,声如女子思怨,又似纠结不悦,化成一般波纹,沿四方发散而去。

    好不容易混入楼兰国的都城,李避三人便听到了这般中原才有的笛箫声。

    笛声轻扬,箫声沉暮,双声暗合,好一曲痛人心彻。

    女扮男装的钰苓换了副“自欺”的面具,一脸络腮胡子,三角眼微微带着一丝迷茫的光,粗厚的眉毛,平坦的胸部。哪里还有一丝魅惑的妖女之颜?加之淡淡的狐臭味,钰苓分明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域壮汉。

    戒吹带着黑底花边犹如缩小的帐篷一般的花帽,身穿宽松的毡袍倒是像极了街头的浪人。平日里塔尔寺的首座格外严厉,从不让戒吹做这做那,不得已戒吹只能暗中扮演心中的角色。现在看来,这浪人,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至于李避,则是从乌孙国要来了祭祀长老的服装,倒扛着自己的长杆。此刻他正手捧着旗念苒写下的闺中房事,旗老三托人拓印给他的范本。

    这篇道尽男女相爱之事的文章,让李避的心头塞满了一丝莫名的情愫。旗念苒二十年未曾离开过乌孙国,却是借着万般书籍,阅尽了天下人。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好一个《蝶恋花》!

    钰苓和戒吹并未对李避的变化放在心上,三人快步走向了那笛箫声传来的方向。

    “奇怪了,这戏台的声音为何会传的这么远?”

    李避合上手中的书籍,看着放回了药箱,其实是放入了乾坤袋中。想到自己儿时看过的戏班,李避指着戏台下方轻声解释道:

    “这台子的下方应该是空的,下面可能有井或者小湖,水可以传声,和你们寺中诵经台是一个道理。”

    三人静静坐在远处,和数百人一同围观于此,不吵不闹,只愿看这一场戏台之上江湖的爱恨情仇。

    戏台上桥边。

    男子带着花腔,抬手捂胸唱道:

    “楼兰何强,为何非要将你推入那火塘?

    中原拦尽多少代黄桑,偏偏要将你深藏?

    待到今年秋收忙,我率万军踏高梁!”

    女子掩面而泣,西域女子何来自己的尊严?

    是美也罢、是凡也罢,终不过是那交配的工具,权益的货物罢了。

    “公子莫笑小女不懂天下事,生怕被人说是那只会唱后庭花的商女。

    我一人,可为楼兰带来数万石粮食;

    我一命,可换楼兰千万命生。

    公子莫要秋日再去那雁门关,我楼兰大雁终是飞不进那边关。

    见不了中原的春。

    公子莫要想我念我,东南大雁飞来时,便是小女思君日。”

    “臣!退了……”

    笛箫声骤停,小女子退入台后,独留男子静坐桥尾,声色低沉道:

    “我有内力七十二斗,

    我有面孔七十二张,

    我越中原七十二城,

    却终究是将你拱手让给了泰安皇!”

    一声惊锣响起,惊呼由远及近传来:“公子啊!娘娘换来的粮食被何运鸿给烧了,泰安杀了娘娘啊!”

    桥裂石出,男子一身红衣破裂开来,露出身前满袍战甲,黑漆遍身红缨在手,一张面孔瞬间变为黑红之脸。气息滚滚逆卷而出,四颗棕榈树抖叶落,内力之强带动起一阵淡风席卷场中诸人。

    “楼兰披甲!随我踏破中原!”

第七十章 楼兰可汗拓跋景康【万更呀

    台下之人无不受其鼓舞,恨不能现在就能披甲上马,直破中原。

    伴随着咚呛声,附甲之人在场中翩然起舞,以舞意武!

    戒吹瞪大了双眼,看着此人的身形,他突然想起原来三年前首座下山,便是为了拦截此人。

    金刚降魔拳!

    和聚散!

    沾衣十八贴!

    莫看男子在戏台上踉踉跄跄,如若蹒跚学步的老人,但他一停一顿皆是引动周遭的气机变化。像是塔尔寺的首座在他面前打出了这般拳法,他在尽力的躲闪。

    面孔一停,男子一扬手,黑红之脸瞬间变成蓝色面庞。钰苓长叹一声,这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三年前一国之力硬闯雁门关的楼兰的可汗——拓跋胡琉!

    注定失败的战争,让他失去了可汗之位,想不到竟会沦落到这里,成为一个戏子。

    人生大起大落便是如此,一步踏错,则步步踏错。

    戏台乱漫,狼藉不堪,像是战败之后的落寞一般,男子拖着浑身战甲,跪于戏台之上。

    二胡声起,哀音婉转,音震棕榈,片片绿叶如人哭啼落于戏台之上。

    “枕头里藏着早已发霉的梦,

    梦里住着永远再见不到的人。

    公子那一句祝你幸福,

    背后还藏着那一句娘子我依然爱你!”

    戏台之下无论男女老少,皆是擦却眼角之泪。

    西域风沙大,楼兰却无沙。

    纵是人生百年,谁能没爱过一个痛心之人?

    拓跋胡琉轻轻起身,望着东南的方向,撩起自己的战甲,单膝跪地。声音骤变,那般华强却是换上了磁性又雄浑的声音:

    “娘子,你听着啊!

    这一世我暂且放过你,

    你的鬼魂,

    定要生生世世缠着我,

    我要不得好死啊!”

    掌风呼起,拓跋胡琉竟是要双手贯耳,自毙而亡。

    台下之人皆是沉迷于悲痛之中,何人能停,何人能止?

    李避不是多事的人,可他毕竟是郎中;戒吹不愿插手世间俗事,可拓跋胡琉便是他要渡之人。

    二人身形旋动,同时而出。奈何石之内力,如何能让他们在这般距离,及时赶到阻止?

    “唉……”

    一声浓浓的叹息,落于场中,惊醒戏台周遭数百人。

    拓跋景康每日都在这里安排好了国中的长老,提防着哥哥的自杀。今日心头悸动,拓跋景康亲自来到了这里,双手轻拍,散去拓跋胡琉双手之力。

    “还是忘不了她么?”

    没有回答拓跋景康的问话,拓跋胡琉微微晃头,换上一面纯白的面孔,喃声道:“为什么非要让心死的人活在这世界上?”

    “因为我们在等待着,王的归来!”

    “王归不来了……”

    拓跋胡琉看着面前自己的弟弟,三年的时间,已经让曾经皮肤白皙的他,变成了一个粗犷的汉子。

    一国之主,又岂是好当的?

    “我们灭了西域十三国,现在的西域只剩乌孙、龟兹和我们了。”拓跋景康的声音没有丝毫得意,毕竟这是他的哥哥三年前就定下的计划,他只是个实施者罢了。

    台下众人闻声一震,他们的楼兰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么?十六成三,便可统一,统一之日定要踏平泰安,为他们的戚娘娘报仇!

    拓跋胡琉演绎的就是他自己的故事,经历了丧妻之痛的他,只能通过这般唱戏的方式来舒缓自己的心情,不然他便时刻准备着自尽。

    一代君王铁血汗,终是躲不过红尘劫。

    拓跋景康右脚微动,瞬间踢出两块碎石,直逼那个跑了一半停在场中的二人。

    能在拓跋胡琉的戏声中随意行动的人,肯定是不知道楼兰的规矩。即便他们是好心想救人,但这也说明了他们不是楼兰人。

    石子不大,携带着拓跋景康的内力犹如攻城车射出的炮石一般,夹杂着破空之力,瞬间就到了李避和戒吹的面前。

    二人心头一惊,想不懂这拓跋景康为何突然出手,若是躲开,身后的无辜之人铁定因为他们而受伤。

    即便是楼兰国的异族人和他们并无关连,随意让他人伤病,也不是李避的医德能做得出的事,更别提佛门慈悲的戒吹了。

    花手一转,李避双手之中出现一丝内力的漩涡。在接下这般石子之时,蹬地翻身旋转,刚好将这巨力瞬间泄于脚下,两道深深的坑印出现在李避脚下。

    “不动明王!”

    比起李避大开大合的动作,戒吹则内敛了多,双手合十,以不动明王的气流之意,在自己体外布下金钟罩,稳稳地拦下了这般石子。

    拓跋景康没想到这三个身份可疑的人,还有这般不俗的身手,暗叹一声:“塔尔寺金钟罩”?

    再次以更快的速度踢出了脚下的碎石。

    斗之内力的灌入,可不是这两个石力的小子能抵挡的。

    两个玉指出现在李避和戒吹眼前,劲力十足的石子宛如归家的孩童一般,一头扎进了这般手指之中,却未给对方带来丝毫伤害。

    感受此人发力瞬间释放的独有的气息,拓跋景康当即便明白了这三人的身份,

    “旗木得给我说,他的国家里来了一个中原的传道者,我们便提前启动了灭国的计划,只是不知苓狐大人保护的传道者,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四周看戏的群民,悄然后退,不像中原怕事之人,散开的民众有组织地将和可汗对话的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西域全民皆兵,可见一般。

    李避只是换了一身祭祀的衣服,面上并未做过多的遮掩,保持着他那张白净的面孔,倒是和祭祀之人有几分相像。

    依旧是单膝跪地的拓跋胡琉,看向刚刚就要冲上台阻拦他自杀的二人,轻声道:

    “西楚栗帝是你何人?”

    李避一脸无辜,自己这副和老爹相像的面孔就这么能给自己惹麻烦嘛?

    不待李避回答,拓跋胡琉惨然一笑道:“罢了,不重要了,都是上个时代的事了。我毕竟只是旧时代的王,新世界没有承载我的地方,那些仇恨也就散去吧!”

    戏台后侧的门帘处,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场中众人。

第七十一章 楼兰的两颗明珠

    戒吹不知何时从自己的布包中抽出了一袭僧门红袍,双手合十于胸前,泰然自若道:“拓跋施主,可愿让佛渡你?”

    白面的拓跋胡琉一扬衣袖,一副黯淡的翡翠绿纹路面具出现在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那不屑的声音道:

    “悟言都渡不了我,你又如何渡我?”

    “佛法三千,自得其证,拓跋施主有心于她,为何不愿亲眼去看她一眼?”

    “她死了!”

    “她在你心中!”

    戒吹双眼清明,如净世之水徐徐而流,流进拓跋胡琉的心头。天下没有参不了的禅,也没有解不开的心结,有的只是不愿意面对的人。

    “我的药!我的药呢?”拓跋胡琉慌忙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刚刚还正常交谈的他,此刻却是双手颤抖,掏出的小瓶摔碎在地上洒出一地的粉末。

    拓跋胡琉猛然扑倒在这粉末堆中,那渴望的面庞像是天下第一的色狼,看到了未穿衣物绝世无双的女子,好一个饿狼扑食。

    看到这般情急,李避自然知道这白色的粉末,怕就是能带来心灵满足的毒药——阿芙蓉!

    “我为阿芙蓉而来,若是您愿意,我可以为您一探病因。”李避展开自己长杆的白布,露出其中的“医”字。

    拓跋景康剑眉一扭,俯在拓跋胡琉的耳边道:“中原诸方势力均在通缉这个医杆郎中。”

    吸食了这般粉末的拓跋胡琉似乎振作了不少,好奇道:“能扯动中原?他做了什么?”

    “拆了三个毛巾会的据点!”

    “杀!”听到毛巾会三个字,拓跋胡琉瞬间内力四溢,震退拓跋景康。若不是这戏台足够结实,怕是早就断为碎片。

    场中碎石横飞,拓跋胡琉一身战甲顷刻间炸裂开来,露出一身甲服,变为黑红之脸怒吼道:

    “楼兰披甲,随我踏破中原!”

    拓跋景康止住后退的身形,身如捷豹,腾挪而上,脚步连点三下戏台,瞬间就到拓跋胡琉的背后。

    双手呈立掌,同时拍击于章门穴,拓跋胡琉雄浑的气息这才停止,身体如失去了支撑的大帐一般,砰然倒地。

    这般熟练的动作,显然是常年拓跋胡琉犯病的结果。

    “戒吹既有布道者的身份,我倒也不好对你们出手。苓狐大人,若是您在暗处,我还是很害怕你的;但您现在在明处,还以为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小郎中,旗木得传信给我,让我杀了你!听闻你精通医术,你也看到了我哥的病症,若是你能治好他,我便放你生路如何?”

    围观之人中,走出六名身着一模一样咖色毡袍的汉子,面向普通,却是散发着清冷的气息。六人有意放开了自己的内力,皆是和钰苓一般,斗之内力的强者。

    李避丝毫不怀疑,对方若是围攻住自己三人,便有机会轻易将自己斩杀。

    “一言为定!”

    众人放下戏台周围的幕布,将拓跋胡琉抬放在戏台幕后的板床之上,这便是楼兰国上一任可汗生活居住的地方。

    戏台的后侧的空间很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颜料,每一种都是拓跋胡琉亲自寻找,亲自提炼。不同于中原对于颜色的控制,在西域,所有的颜色你都可以随便使用。

    李避一直以为天下只有那几种常见的颜色,却不想同一种颜色会因深浅不同而出现不同的颜色的变化。扫了一圈,李避惊奇地发现,这些配色中,连皇室的金黄都有,却没有紫色!

    除了颜料罐,和一个化妆台,这里便朴素到再无他物。

    拓跋景康看到角落中的女子,不由得轻叹一声道:“嫂嫂好!”

    女子没有理会楼兰可汗对她的问候,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李避正号脉的拓跋胡琉的身上。李避动了动鼻,是错觉嘛?这小小的地方,居然有一股惊天的枪势。

    “你治的好他么?”

    宛若翠啼般的声音,让人耳中一片清明,李避深深吸了口气却未答应,这世间可没有单凭观察,就能判断能不能治好的病。

    相思最害人。

    世间文字八万个,却是写不完这一个情字。

    拓跋胡琉深爱着戚娘娘,娘娘又深爱着这片国家,为了换来足够的粮食,两颗楼兰国最美丽的明珠,娘娘和她的妹妹海妮耶,一同进贡给了泰安皇朝。

    不曾想泰安皇室居然派毛巾会袭击进贡的车队,何运鸿更是直接将交易的粮食当场烧光,若不是海妮耶有一身不俗的伪装能力,怕是这般秘密都不会被楼兰国得知。

    海妮耶是拓跋胡琉现在的妻子,也是她带回了娘娘被害,粮食被烧的消息。拓跋景康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女子,但是当年她浑身是伤的逃回,又是曾经娘娘的妹妹,无微不至地继续照固崩溃的哥哥,拓跋景康也就慢慢接受了这女子。

    海妮耶继承了姐姐的遗愿,三年来一直尽心尽力地陪伴着拓跋胡琉。拓跋胡琉喜欢唱戏,她就陪着他唱;拓跋胡琉喜欢变脸,她就帮他找寻各式各样的颜料。

    海妮耶知道拓跋胡琉是在给自己的姐姐唱戏,是在怀念自己的姐姐。但是她从一开始姐姐嫁给楼兰前任可汗的时候,就早已经爱上他了。

    两人的爱,如出一辙,都是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回应。

    拓跋景康趁着李避号脉的功夫,将海妮耶的故事讲尽。导致自己哥哥这般下场的,就是毛巾会和何运鸿,这般过往之事,他分明是讲给苓狐听得。

    钰苓微微一皱眉,他加入何运鸿的日轮花组织可在三年之前,她能肯定当年的确是有楼兰国的公主要去朝贡,但是他们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对方的马车。

    等来的却是楼兰可汗的全军报复,那一战打的众人莫名其妙。紧接着便是泰安皇朝对于何运鸿的弹压,不少文官上书说何运鸿有心造反……

    钰苓心生一叹,原来当初的一切原因,出现在了这里!

    好一招一石三鸟,看来这其中还有不小的隐情。

第七十二章 惊现戚家枪

    毁了楼兰的天才可汗,断了御守边关的何运鸿在天子心目中的形象,加深西域和边关的仇恨。

    好深的算计!

    拓跋景康不知道他的宫心计,却成了钰苓的解惑石。

    钰苓看向角落女子的眼神也充满了一丝不善,不知这女子的真实身份又是何方势力呢?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便拥有随意编织谎言的特权。

    李避按在拓跋胡琉的脉搏上心生诸多疑惑,他的脉象既有洪大有力寸谓的洪脉的迹象,又有脉细如线的细脉之感,这种矛盾的脉象,不该在一人的脉搏中出现。

    “莫不是这拓跋胡琉是女子?”这个想法倒是将李避都吓了一跳。

    二指轻点拓跋胡琉的下颚,掰开他的嘴唇,这一看,李避可是吓了一跳。

    青绿色的舌苔,可是将死之人的迹象,再定睛细看,他的舌边还有不少淤血、瘀斑。加之拓跋胡琉长时间服用毒品,李避心头出现了一丝猜想:

    以拓跋胡琉的内力身后,即便是长时间服用阿芙蓉,三年的时间他的身体也不该下降到如此程度。

    舌头的迹象表明他的血液循环并不好,虽有壮火之气,但是心血已虚,这是哀之悸动引起的病变。

    抛开这些,真正让拓跋胡琉出现这般分裂的人格迹象的,还是另一种毒!

    是有人在给拓跋胡琉下了慢性毒!

    “可汗,敢问去世的娘娘的身份是?”

    拓跋景康一愣,不知李避意有所指,正要开口却见角落中的海妮耶手持戏台上的红缨之枪之刺而来。

    狭窄的空间本不适合这般武器的进攻,没有发力的空间,便是这长枪又能发挥出几番威力?但是海妮耶手中的长枪,加了一个旋转,竟是兀自迸发出极强的劲破。

    长枪一横花飘零,

    松风追月伴我行。

    “你果然是戚家人!”

    屋中惊人的枪势,让李避早有提防,李避伸手一拨,分毫不差地拍在这红缨枪脖,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起身立起濮步,立掌而出。

    不是李避不想后退,实在是这空间太过狭小了,他若敢背身朝后,等待他的一定是长枪贯胸。

    六朝纷乱之年,西楚有江湖用枪第一高手,所在家族中人更是以一手“戚家枪”威名天下。

    当年孙王孙黎枫本欲一人吃下西楚王朝,三万大军包围西楚旧都雁门关。

    关中走出骑兵一十八位,不着片甲,一身布衣,直言为报西楚先皇一饭之恩,愿为雁门关挡下此劫!

    十八人冲锋,一人剩独臂而回。

    三万孙王的强军,被凿成了十九段。

    孙黎枫哪里还有脸面围攻西楚?多年后,直到十五路诸侯合围之时,他才敢来这雁门关之地。

    而那所剩的独臂之人,报恩之后便带着家人离开了西楚,踏上了西域寻找族中神兵之路。

    ……

    本就感受到这里有一股枪势的李避,在看到这女子这般白蛇吐信般的出枪后,瞬间就肯定了此女的身份。

    莫不是她给这拓跋胡琉下的毒?戚家似乎没有很出名的毒呀!

    转枪画圈,此女将手中被拨开的长枪瞬间画出一圆,以枪身横击李避左肩。猛虎扫鞭般的气势,若是被击中,李避的这只胳膊怕是要被废去。

    无冤无仇,为何海妮耶出手如此狠辣?拓跋景康已到李避身后,出手时却是稍一犹豫,让李避吃点苦头未尝不好!

    鹿俯下腰,李避的身形如同惊鹿一般,瞬间向后仰去,枪身上的破空之声,擦着李避的鼻头而过。

    眼看长枪要刺破边墙了,海妮耶双手一压,收放自如,长枪朝着李避下腰之处就要砸下。

    一秒。

    钰苓直接飞过众人头顶,到了李避身边。

    二秒。

    拓跋景康面色不善地挡在了李避身前。

    自始至终,戒吹都没有动过,他太了解李避了,若是李避都躲不过,他去也没有什么用。

    三秒的时间,海妮耶依旧保持着要持枪砸下的动作,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

    拓跋景康惊讶地发现,海妮耶的身前居然有七根银针。隔着这般衣物,用七根银针能精确地订到人的穴位,这小郎中的确是有点东西啊!

    李避擦去额头的汗渍,幸亏这女子拿的是戏枪,若是给她一杆戚家枪,怕是李避不会如此轻易地制伏她。

    “可汗倒是打的好注意,让人给你治病,还要随意被偷袭么?明明能及时出手,却故意犹豫一下,我苓狐虽打不过你,但你晚上睡觉也要当心了。我也会光明正大地偷袭回去的!”

    拓跋景康心头一寒,整个西域谁能受得了苓狐的偷袭?只当苓狐是在说气话,想到海妮耶是在李避问起娘娘的身份时,才会突然暴起杀人。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联系?看向李避道:

    “娘娘的确是戚家人,这位海妮耶其实是半个戚家人。和娘娘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只不过她的母亲是被我们楼兰国灭国之人!”

    “那国可有什么出名的毒药?”

    “你的意思是我哥哥中毒了?”

    拓跋景康一皱眉,灭去的那般小国实在是太多了,他的映像并不深。毒药八成也不出名,所以没有什么映像,看着海妮耶焦黄的面庞,他托着下巴道:

    “那个小国出名的只有石钟乳和硫磺。”

    “那就没错了……石钟乳、硫磺、白石、石英、赤石脂,这五种药可以合成五石散,让人形成一种分不清现实与想象的迷幻药!让这位先生误以为自己中了阿芙蓉的毒,所以才会吸食阿芙蓉来压制自己的幻觉。”

    拓跋景康看向一动不动的海妮耶,想不到这个女子竟然有如此狠毒的心肠?

    钰苓看着这女子,开口道:“实不相瞒可汗,当年我等压根就没有看到今天戏台上的那一幕,娘娘就没有到过雁门关!”

    两行泪水顺着海妮耶的眼角流下,真相又怎么解释给世人听呢?

    娘娘是她的姐姐,是纯粹的汉人血统,她又怎么会只为西域所考虑呢?包括娘娘的父亲在内,她们来西域的目的就是为了寻回戚家军当年流失在这里的名枪——霸王枪!

第七十三章 皇恩榜第一百零七变脸枪

    霸王枪!

    王不过霸,一丈又三尺,重九九八十一斤,枪锋锐利,点到必死,枪身巨重,扫到必亡。

    娘娘说是要替楼兰换粮食,不过是找了一个离开可汗的借口,她嫁给可汗也是为了利用他去寻找族中的枪!

    真正爱着拓跋胡琉的人只有她海妮耶,娘娘不过是把他当作一个跳板而已!

    海妮耶清楚地记得,娘娘在车上笑得花枝招展的模样,说什么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对得起戚家军。

    当她说到拓跋胡琉是个蠢猪的时候,海妮耶再也不能忍了!

    她终于毫不犹豫地执行了那个心头暗藏多年的密令,一口气杀死了所有人,当她冷静下来后,却又陷入了无尽的后悔!

    如此算来,戚家军在世间就剩她半个人了!她的一半是跟着娘娘学会了戚家枪,另一半却是不可多言的碟探身份。

    只是不知为何,戚娘娘死去的时候,眼里的解脱却是要比不可置信多得多。

    女人冷静下来的时候,心思可比男人要沉稳的多。

    海妮耶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将所有人的尸体布置成了被截杀的模样,她将霸王枪埋在离雁门关十里的树下,还在自己的身上刺下诸多血洞。

    当看着拓跋胡琉兴师动众直奔雁门关复仇的时候,她就在想,若是这个男子是为自己而去该有多好?

    于是她拿出了母亲留给她的毒药,下给了拓跋胡琉。

    据海妮耶的母亲所言,服下这般毒,脑中会不停地出现最爱之人的面庞。想到拓跋胡琉脑中会全是自己不像样的姐姐,她又找来阿芙蓉给拓跋胡琉服下。

    一毒加一毒,只为了控制这个唱戏的男子,最毒果真不过妇人心。

    海妮耶纳闷的是,拓跋胡琉在服下这般毒药后,似乎影响了性情。再也不曾和她亲热,甚至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花腔。

    不曾想,拓跋胡琉竟是如此痴情,从此再不以原来的面目见人,只是以那面具示人;每日都对着东南唱戏,每日都带着那副面具。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

    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

    黑脸的张飞,叫喳喳……”

    戚娘娘最爱看戏,尤其是那变脸谱的官戏,拓跋胡琉便是在搭起的戏台上,唱起这般中原戏。

    为爱之人,活成她爱的模样。

    拓跋景康看着海妮耶,似是知道她心头所想,轻轻坐在拓跋胡琉的床前道:“大夫,你可还有什么发现?”

    李避取下海妮耶脖颈处的银针,面无表情道:“其实是你杀了你姐姐对吗?”

    海妮耶像是被大人拆穿撒谎的孩子,当即狡辩起来,见众人无人安慰,兀自痛哭了起来。

    多年的压抑一直埋在她胸口,当她听到戒吹在一旁念出的佛门诵经声时,一股彻悟出现在心头。

    佛门之音,最克谎言。

    海妮耶嚎哭着说出了所有的真相,尤其是将自己对拓跋胡琉的爱着重渲染了一番,将自己的姐姐对拓跋胡琉的憎恶也添油加醋了一番。

    李避摇头叹息道:“大概,世间最爱一个人的方式,就是活成那个人的模样吧!”

    拓跋景康浑身一震,看向李避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你哥应该不让你告诉她们吧?”

    戒吹也是看出了些许眉目,双手合十道:“真亦假,假亦真,真真假假,神鬼莫辨。”

    钰苓和海妮耶四目相对,皆是不知这三人在打什么哑谜。

    “海妮耶,其实你是毛巾会的人,对么?”

    李避的声音,让本就狭窄的房间,空气又静止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拓跋胡琉枕边,瞬间被泪水打湿。

    “不愧是皇恩榜第一百零七的变脸枪——戚胡琉啊!明知是毒也愿意吃,可以告诉我原因么?”

    李避说出两句话,瞬间让两个女子同时落泪。

    拓跋景康挽起自己的毡袍,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再将躺在床上的拓跋胡琉的甲服掀开,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愤愤道:

    “海妮耶,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有多少次压下自己心头的愤恨不去杀你么?”

    “我哥既爱你也爱你!”

    拓跋景康指着海妮耶,又指着躺在床上的人。不顾海妮耶满脸的震惊,拓跋景康继续道:

    “海妮耶你和你母亲一同长大,你父亲死时,将你托付给了你姐姐!你却总是认为你姐姐不为你考虑,接受着你母亲异族人的偏见。

    你姐姐为了和你缓解关系,这才爱上变脸的戏法,她和我哥都是为了你,这才会互换身份的。他们天真地以为这样就能让你从毛巾会的限制中摆脱出来,可你是真的决绝,为了完成一己之私,不惜动手杀人。”

    海妮耶一愣,怪不得当日她动手之时,所有人都没有反抗,她当时还觉得奇怪。看着床上的花脸男子,她的心头终于出现了一丝不敢置信:莫不是躺在床上的不是前任可汗,而是她姐?

    拓跋景康站起身,穿好自己的毡袍道:“海妮耶,原本今日你只要在这里站着,只要不对这个毛巾会通缉的男人出手,我都可以继续纵容你下去!

    但是现在不行了,即便是要违背我哥留给我的遗言,即便是会触怒到我的嫂嫂,我也不能再留你这个灾祸了!”

    “怪我!都怪我!”

    拓跋胡琉坐起身,旁脸一转,百般面具终于卸下脸去,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清秀的脸蛋上上露出丝丝妩媚,勾魂慑魄;若是原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现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

    钰苓看见此女的模样时,终于想到了那个在皇恩榜上拥有比她的易容术还要厉害的女子,戚胡琉。

    抹去眼角的泪珠,戚胡琉凄凄道:

    “当年拓跋胡琉为了去泰安换粮,不惜带上了我戚家的霸王枪,他是不愿让你去的,可你非要去!

    他的打算是以贡品的身份进入泰安皇朝,用霸王枪换来解决楼兰国民的粮食问题。我们虽是活在绿洲,可我们每年又有多少饿死的国民呢?”

第七十四章 突然出现的婆娘

    “当你回来说,他们被毛巾会杀了之后,我是愤怒的!若不是你泄露信息给毛巾会,他们又怎么可能死去呢?

    你还以为我们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毛巾会这个组织么?

    当我们去检查尸体的时候,你真以为我分不清霸王枪的枪伤么?若我真是前可汗,说不定会被你骗,可我是你姐啊!

    纵是你的演技再好又如何?拙劣的让人恨不得一枪刺死你……

    我找到可汗的尸体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看着雁门关的方向,他的手中还写着不怪你!他只怪自己,没能给楼兰带来足够的粮食。

    你杀了他,他都没怪你!我只当是你迷途知返,那便按照可汗的遗愿和你假戏真做,你是我妹妹,可是我的妹妹杀了最爱我们的男人!

    即便如此,你居然还不满足,还要给我下毒?

    你真的以为天下人都傻嘛?”

    戚胡琉的声音歇斯底里,可汗死去多少年,她就恨了多少年。这些年每一天,她都在演戏,她都在幻想自己若是心爱的男人,又该如何对待此女呢?

    她在桥头唱男声,唱得又何尝不是给自己去听得呢?

    她欺骗着自己,不让自己去恨她,却不想她越来越变本加厉。

    好不容易有一个郎中从中原而来,却不想自己这般对待的妹妹,依旧是毛巾会最忠实的狗。

    或许海妮耶正是习会了戚家枪的精髓,反而是感受不到屋中这般浓浓的枪势,她不知,这凌厉的枪势便是戚胡琉对她的恨。

    若是当年发现海妮耶的身份时,自己不要犹豫,不要劝着可汗去帮她妹妹迷途知返,哪里有现在这么多事呢?

    无怪乎拓跋景康会说恨自己呢,就是因为自己的仁慈,导致他失去了他的哥哥,导致楼兰失去了他们最天才的可汗。

    戚胡琉捏紧了双拳,看向那个站在一边的郎中,轻声道:

    “大夫,我的病可以治好么?”

    拓跋景康似是知道了自己嫂子的想法,背过身去,李避摇了摇头,中了三年的毒,根治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可以续命!

    “我还能活几年?”

    “此般药方,每日服用,还能活三年!”

    “三年足够了!”

    戚胡琉拍床而起,接过那杆细枪,抖出一个绚丽的枪花,出声道:“我要收回给你的一切了,下去之后,记得找我相公去赔罪!

    你不是一直想学戚家枪的绝学么?今日,我便让你一饱眼福!”

    戚胡琉的气息陡然一变,强行调动内力,使得她经脉倒施,喷出一口逆血。枪沿血而行,带动起一片血花,血花陡然爆开,戚胡琉的声音兀自传来:

    “龙抬头!”

    一语破而声声破,枪声透体而过,洞穿戏台,炸裂木板!

    四颗棕榈树中间的戏台轰然崩塌,细枪将海妮耶的尸体直接钉在那粗壮的棕榈树上。

    鲜血顺着树干留下,落入戏台下方的湖面,一丝血色瞬间扩散开来。

    起初凝而血红,转眼便被清澈的湖水消散开来。就像是人的离世一般,难过只是一瞬间,总会随着时间抚平心中的伤。

    李避轻身落于场边,一身祭祀的衣服随着这般动作,显得不伦不类。

    “就这一击,你最多也就活两年半了……”

    “值得!”

    “法半夏、茯苓、炙甘草、石决明、石菖蒲、郁金、大黄各一两,清水泡半日,熬制一遍服用,两天喝一次。”

    记下这般药材,戚胡琉抬手一挥,黑红色的面具瞬间出现在面皮之上,冲着李避略一抱拳道:

    “小郎中,我们总会再见的!”

    知道自己的嫂子要去干什么,拓跋景康翻身点上插着海妮耶的尸体的棕榈树的树干之上,捧下一个长条状红檀木、外有雕龙鸿禧的木盒道:

    “嫂嫂,物归原主!”

    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扔给拓跋景康,戚胡琉背起木盒转身道:“一年后,若我没回来,便找一个目光清明的孩童,去练我戚家枪!

    记住了,不要大规模地练着戚家枪,他们出现在战场上不会是好事!”

    戒吹双手合十,看着背枪的女子悄然离去,不禁叹息道:“江湖又要起一番腥风血雨了!”

    “小和尚,你的声音里,怎么带着一丝兴奋呢?”

    “泰安平定中原后,下一步怕是就要对江湖动手了。所谓皇恩榜便是对天下江湖人的一个限制,只是不知这戚家枪能不能搅动中原武林的这片浑水。”

    戒吹捏住一片棕榈树叶,轻声吹奏起来。

    钰苓整了整自己的毡袍,看向拓跋景康道,“话说回来,治好了那人的病,你是不是该给点什么报酬呢?”

    “你要什么?”

    “你们的国毒,鸩酒!”

    拓跋景康看着李避,云淡风轻道:“你要收集十六国的国毒,怕不是要去对付阿芙蓉吧?莫不是你的至亲之人中了那睢阳的活性毒?

    中了毒还有时间来寻药,看来是有绝世高手在你身后帮忙啊!

    西楚皇子,今日我真的想把你留在这里!”

    戒吹丢开手中的绿叶,扯了扯自己的红色佛袍,双手合十静静地看着拓跋景康。

    佛门大金刚,不怒自威!

    “算求!

    至少我们在对付毛巾会上,是一个阵营的!就冲你帮我哥报仇,解开我嫂子的心结这件事,我拓跋景康欠你一个人情!”

    李避接过那小瓶装的鸩酒,看向远处的天边道:“情乃害人之物,情又乃救人之药啊!”

    走出楼兰国门,三人又像是从江南走回了沙漠重回这无尽的燥热。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单调的黄色,连一棵树木都没有,沙漠的广阔使三人感到疲倦,似乎永远走不出去似的。

    时近中午,日上杆头,晒得沙漠直冒烟。黄沙滚滚席卷着风沙迷入三人的眼中,停下了身形一边擦着眼中的沙子,一边看向了身前二女。

    黑色的头纱包住了脑袋,只露出两个小小的眼睛,身穿劲装的女子朝着三人扔出一个包裹道:

    “龟兹国的国毒夹竹桃!

    李避你记住了,你欠我两个人情了!”

    看着儿女转身就要离去,李避喊道:“你是谁?”

    “你婆娘!”

第七十五章 再遇白马轻骑【万更求收藏、推荐票呀

    远处的沙漠边缘。

    钰秋濯砸吧着小嘴,学着王婼熙的语气,不停地重复着:

    “你婆娘!

    我是你婆娘!

    你谁也不能娶,就只能娶我!

    ……”

    “小钰子,回去之后我铁定去找师傅告你状!说你执行任务的时候,叫我的真名!”

    钰秋濯嘿嘿一笑,毫不在意地继续调侃着:“小姐,你别说你那倒贴的样子,我要是传回去给尧山的师兄们,你这小情人怕是会被暗杀吧?”

    一想到李避的模样,王婼熙就心头猛跳,怀揣不安!自己不就是去长景岳看了次病么?怎么治好了这病,又莫名得上了相思病?

    钰秋濯缓步跟在王婼熙的身边,这趟西域之行可没白来。

    二人没那闲工夫和龟兹可汗语重心长的交流,直接从龟兹城这头杀到了那头!

    杀怕了龟兹可汗,这才拿到那片夹竹桃!

    便是与一国为战又如何,只要帮到了心上人,便是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钰秋濯被背后的伤口牵扯着直咬牙切齿,却又很小心地不让王茹熙发现,为了转移疼痛唱起了西域的名歌来:

    “好李避,

    真漂亮,

    你的热情像太阳……

    温暖照在了我的心上!”

    王婼熙黑色的面纱下,羞红了脸,暗骂道:“你也就当年带我突围时,脚踩那宋王宋岳仝的脸时,有点高人风范!”

    钰秋濯一脸臭屁道:“小姐啊,那龟兹国的十大高手可被我一人杀了,你是没看到我的飒爽英姿!”

    ……

    龟兹国,国帐中。

    一柄宽刃巨刀扎在可汗脚边,红色的血迹还未干涸,帐中被劈碎的檀木桌四散在一旁,西域国力排名第二的龟兹国竟然被入侵者杀了个通透。

    阿里郎可汗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毛浑如漆,此刻的他犹如惊醒的睡狮,沉沉地喘着粗气。

    胸口两条交叉的伤口带起翻开的皮肉狰狞吓人,便是每年秋季和雁门关交战,阿里郎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二皇子赵涛一脸坏坏的笑意,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他在楼兰被追杀,在乌孙国被追杀,现在来到了龟兹,好巧不巧就遇到了十大高手被人气灭的龟兹国!

    “可汗,可愿和我联手?”

    “你们中原人,都是山上的狐狸,和你们合作我可从没有占过便宜!”

    “您说笑了,现在的时代已经不同往日了,我们有一个新的身份,叫做商人!

    本着一切互利共生的原则,愿意和您共同治理这般天下。”

    赵涛有意无意地露出自己衣物内衬中的一抹金土色,阿里郎岂会忽视这般细节?

    将贵配紫,龙子配黄,此人的身份竟是泰安皇室的人!

    “告诉我你的目的!”

    “带西域人去中原,看看大好的世界。”

    “为……为什么?”阿里郎说到这里时,口中已经开始出现一丝期待,他又如何能拒绝这般条件呢?

    “因为,我想毁了泰安!”

    阿里郎紧紧地盯着这眼如皎月般弯洁的年轻人,他的身份可不该说出这般话!但是转念一想,他又不再好奇此人的身份,对于西域人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是落难的皇子也好,是商人也罢,只要能有实力,他们就可以合作。

    咽了下口水,轻轻一抿干涸的嘴唇,阿里郎也并不敢不答应。国中的十大高手尽死,短时间他可找不到办法能对付此子身后的三名黑衣人。

    赵涛恭敬地低下头,双手捧茶道:“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认您为我的义父!”

    阿里郎一惊,对于中原人来说,认异族做父可是大不孝的!此人竟是能拉下如此颜面,这倒也好,自己和中原人合作,容易落下口舌,认为义子也能少去不少麻烦!

    赵涛眯着笑脸,跪在阿里郎面前,反正自己已经被剥夺了皇子的身份,认谁做父不是父呢?

    ……

    一趟西域行,李避间接直接地扰乱了整个西域的局势,多少人在围绕着李避的行动而行动。

    一行三十名白马轻骑静静地矗立在黄沙中,漫天黄沙一点白,倒是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莫提身着白袍银甲,单手持一柄拖地长刀,两眼如圆睁之虎目,丝毫不受黄沙的影响,看着远处走来的三人中居中的那人!

    就是他治好了自己必死的下属,就是他治好了自己父亲多年的心病,就是他让自己的父亲重回那八震门!

    “白马轻骑陪戎校尉,莫提!恭迎先生回归!”

    这不是李避第一次见白马轻骑,但是明显这一支队伍和他之前所见的不同。没有制式的动作,没有一致的呼吸韵律,却有股江湖之汉的气息。

    “莫不是假扮的白马轻骑?”

    冲着莫提一抱拳,李避蓦然想起,问柳楼八震门门主莫泊怀的儿子不就是叫莫提么?

    莫提如何不懂李避的疑惑,牵着马上前解释道:“白马轻骑分两伍,一伍为团战先锋,号称战场屠夫!另一伍便是我们了,单兵尖刀,直插敌人咽喉!”

    戒吹捧着那本《蝶恋花》津津有味地读着,怪不得佛门之人要戒**呢!

    一个情字便能引起人的百感交集,读到那女魔头为了霸占自己的爱人,不惜割断他的双腿,挖瞎他的双眼,一生只能拥有她一人时。戒吹猛然想起了楼兰的海妮耶,她不就是这爱情卑微的奴隶么?

    比起三规六戒,四书五经,这书可太好读了!

    戒吹自顾自地看着,哪里顾得上面前站着的是谁。钰苓冲李避点了点头,确认这莫提的身份不假,也是和戒吹一般,品读着这般爱恨情仇事。

    原来世间爱情不止男女之事,更有女女、男男!钰苓和戒吹的双眼泛出一丝明悟的光,仿若顿悟千秋绝学一般的兴奋,出现在二人心头。

    李避笑着并未解释,实在是这旗念苒写得太好了,一口气写尽了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

    ……

    旗木得此时头大不已,明明是自己摆好的局,不曾想竟是被李避一己之力生生破去。

第七十六章 旗木得的报答

    旗木得和旗老三演了这般苦肉戏,一次便将十三国可汗统统灭去。

    带着四国可汗手谕的旗老三不费吹灰之力地吃下四国,楼兰借道两国并未和旗老三碰面,亦是同时转身,吃下身后的两国。

    失去了国内可汗这个信仰支撑,十三国根本无法形成丝毫有效地抵抗,顷刻间便被一击击溃。

    一番大战,西域十六国沦为三国。

    龟兹国内十大高手遭屠,阿里郎可汗不得不和泰安被夺了名分的二皇子,联手攻占了周围之国;

    楼兰遭到两国拼死抵抗,国力的差距,加之拓跋景康的强大,整个反抗的过程不到三天而已;

    唯有乌孙国凭借着旗老三的通关手谕,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四国的领土。

    原本旗木得是想借此机会,联合龟兹直接吞下楼兰的,却不想待自己醒来之时,便看到浑身是伤的尹初和旗老三等待自己的评判。

    旗老三不知自己的哥哥还有这般后手,尹初也没想到旗木得还有事瞒着他,一石多鸟的计划,却是砸到了自己的脚,三人心头各有隔阂。

    事了,尹初要去杀李避,旗老三却是要去救李避,二人这般矛盾更加难以调和。

    旗木得说了句:“李避终究是异族人。”

    旗老三交出手中兵权,转身离开大帐,停驻在门口,深谙李避心事的旗老三叹了口气道:“就和当初的苒芸一样,不撕破脸大家永远都能和气如亲,你却总是容不下他人。”

    旗木得有心解释:我容得下,可我这个可汗的地位不能容啊!

    终究是解释没有说出口,旗木得拨给尹初三千人马,冷声道:“看到他的头,我才能放心地睡下!”

    “其余二人呢?”

    “一不做二不休!”

    “塔尔寺的传道者也在其中!”

    “统一了西域,我们才是传道者!”

    尹初带着森冷的铁钩走出国帐,从军不杀戮,哪有从军的兴奋呢?想到那个一本正经欺骗自己的郎中,尹初的心头就直冒怒火!

    他平生有三大恨,一恨自己生不逢时,二恨自己童年黑暗,三恨破他家国的白马轻骑!

    自己的父母没有给他好的生活环境,那就杀了他们;

    自己的师傅苦练魔功,养三百义子吸食童血,他便杀了将他视为自己儿子的师傅;

    现在离自己国家不远处就有三十个白马轻骑,带着自己心生的第四恨,说什么他也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三千对三十三!

    尹初的心头已经出现了折磨李避的模样,他要让他不得好死,这场战斗他们不可能输!

    “乌孙国城西八十里地,三十白马轻骑静候三人归来!——六!”

    捏住六公子传来的讯息,尹初咧嘴一笑,一切都在计划中,杀了李避,引起何运鸿的怒火,灭了旗木得的大军。

    六公子便能名正言顺地得到乌孙国!

    暖风吹过四月天,谷雨时节,西域依旧没有雨。常年的干旱,带来的便是无尽的黄沙中,绝然不同的风貌。

    迎风口的黄沙越吹越散,吹出一片洼地,若是能下一场大雨,这里一定是一片清澈的湖泊。

    背风口的黄沙不停地堆积,垒出一座沙山,似能遮荫避阳,却不知这是沙漠中最危险的地方。

    松沙易崩,崩则如塌山裂石一般,无人可活!

    李避指着沙山道:“莫校尉可知这沙山该如何引崩?”

    一路无言的众人,没想到李避会在这时提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莫提并未多想,而是伸出拇指比划着沙山的高度和到他们这的距离。

    轻声道:“沙崩之时,没有一粒沙是无辜的。

    这便是在说像这般沙山,迎风口和背风口的走沙量相似,但凡是再多一粒沙,这沙山都会顷刻间崩塌!”

    李避从自己的靴子中倒出黄沙,继续问道:“若是有伏兵藏于这沙山之后,该当如何?”

    莫提略一点头,此人果真是有大智慧,一眼便看出了这般兵家必争之地。

    “的确是伏兵的好地方,但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当年西域十六国最畏惧的就是龙翔军,他们最喜欢在这种地方作战,打不过的时候,就一箭射崩这沙山,从不留活口!”

    “一箭就能射崩嘛?”

    “要能射穿背风口的气口,这样进沙量只要比出沙量多一粒,沙山就会瞬间崩塌!”

    李避露出了一丝众人不解的悲伤,除了何运鸿等人,这些人并不知道他就是曾经龙翔军侍奉的少主,西楚皇子!

    龙没沙海君莫笑,

    翔驰四方退万敌。

    军马横踏西域恼,

    纪崩沙山不言归。

    这便是龙翔军纪,从不留名,从不留尸,无怪乎西域十六国会如此畏惧。这哪里是敌人,分明是不畏死的疯子!

    “李神医。”

    “莫校尉请讲。”

    “我父亲可曾对您提起我?”

    李避不知莫提是何意,只当是寻常的儿子想要从别人口中得到老爹对于自己的夸奖。心头略一思忖,开口道:

    “他说他这辈子遗憾虽多,却是生了个好儿子!”

    众白马轻骑哄然大笑,神医到底不是军中人,不懂得他们这般交代后事时才会说出的话语。

    莫提这般所言自是知道接下来的归程并不顺畅。

    “李神医说话和大将军一样好听!”

    说着,莫提举起手中的长刀,抡转一圈后,走向众人身旁的空地道,“李神医若是再见到我父亲,可以向他描述一下我舞刀的模样!”

    平地生风长刀起,莫提简单地旋转着手中的长刀,却是带动起一丝独特的韵味,不同于海妮耶的枪势,却是有一人独挡万军的气势。

    刀芒过顶,莫提踩马跃起,在众人的注视下挡住天空的烈日,一刀斩入黄沙,如那天神下凡,带起滔滔黄沙向两边滚滚而去,留出一条漫漫长路。

    收刀而回,刀收路现黄沙不落,分明是有刀力残存,挡住了黄沙的陷落。

    戒吹没有抬头看这般场景,缓步慢行,对着身旁的钰苓说道:“我十岁的时候也能劈出这般攻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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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复仇行~~纯武侠,无系统~~书友群:481262970医不容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不容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不容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