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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笔落青花     医不容慈txt下载     医不容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七章 重新认识一下

    钰苓翻过戒吹手中的蝶恋花,看着新的一页道:“我三岁就不用这般招数杀人了,内力流失的太多,便是有千石之力一样不是李避的对手!”

    戒吹深深地点了点头,武林中人和武林高手最大的区别,就是一分力能做多少事。

    像莫提这般军中大开大合的刀法,三分力有所指,七分则是平白流失,自是落不入戒吹和钰苓的眼。

    莫提没有听到这两人的议论,一脸兴奋地看着李避道:“李神医这么会说话,见了我爹可得为我美言几句!”

    李避听出了莫提的言外之意,皱眉看向莫提,并未答应也未拒绝。

    勒住缰绳,看向一旁平步直行速度丝毫不比众人骑马慢的戒吹和钰苓,这二人似乎也并未察觉有什么埋伏,轻轻一笑道:

    “你应该自己去给他说!哪个老子不喜欢儿子在自己面前吹牛逼呢?”

    莫提咧嘴一笑,走向众人身前道:“这里是我精心挑选的二十九人,除了我之外,皆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子之人。

    不瞒先生说,我们这些人,选择接受这般任务,就没存着活下去的心思。

    先生回去之后,再遇到白马轻骑,可莫要再骗他们,将死之人,只想听些真话!

    我爹这么多年一直恨我学不会八震门的绝学,早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又怎么会在外人面前夸我呢?”

    莫提提刀御马,迎着风沙漫步前行道:“我入边关之军早已忘了年岁,却是忘不了为我而死去的将士八十人!

    学会了八震门的绝学,我就得和我父亲一同去报仇,江湖的仇是他的仇。我还有八十人的仇,要从西域蛮夷的身上取来!”

    钰苓皱起了眉,戒吹合上了书,莫提的话不会是随口一说,他肯定是意有所指!

    钰苓的不悦却是她正看到关键之处,日轮花只管任务,不管生死。在钰苓眼中,这里所有人都是为了李避能平安回到雁门关。

    莫提即便是和李避有旧,也不该说出这般话,钰苓冷哼了一声:白马校尉也不过如此,哪有什么传说中一点也不贪生怕死的模样?

    似是感应到钰苓的嘲讽,长刀举起,莫提低声一呼:“白马轻骑!”

    二十九人放声一吼:“何人敢战?”

    钰苓和戒吹微眯双眼,他们明白了白马轻骑为何会这般高呼,这条回雁门关的必经之路,看样子可不是一条好走的道啊……

    黄沙涌动,密密麻麻的人影从天边一线站起,皆是黄衣黄头巾和周围的黄沙都是一般颜色,怪不得众人走入了这般包围圈还没有丝毫发现。

    莫提放声一笑道:“不错!老子入伍白马轻骑三十一战,从来都是以少胜多,最苦之战也不过是三十人遇到个百人之伍!

    今日倒是满足老子了,居然有千人之众!”

    何止千人,这可是三千乌孙国的精兵。

    尹初坐在沙堆之上,掀开头顶的草帽,看向被团团包围的三十三人,搓着牙齿狞笑道:“今日一战,可消我心头双恨!

    全军引弓!”

    话音一落,这千人的包围圈外,又是出现了两千名黄衣弓弩手,手中所持正是西域独有的弯月弓!

    便是一般的中原之人,没有两石的力气,根本不可能拉开这般硬弓。

    弯月之弓满弦时,射破百步顶上头!

    能伤百步之敌的利器,不想今日出现在这般地方。

    “两位公子,莫提虽不知你二人身份,但是感受得到你们不俗的内力。

    等等我们会用肉躯为你等冲开一条血路,剩下的半程路,交给你们了!”

    莫提早就知道李避的归路不会顺畅,看到黄沙至顶的回流,他们便知道这铁定是有人在暗中埋伏。不然黄沙怎么会出现这般违背规律的逆行呢?

    可回雁门关的路只有这一条,若是拖得越久,敌人就会越多,危险也就会越大!

    这么多年雁门关只擅长借助长城守御,却是不敢和西域十六国的骑兵正面硬刚。

    别看前几日雁门关三十万大军同时出击,却是只有声势不敢真战。

    一旦双方有了伤亡,雁门关的防线出现一丝漏洞,便会被西域诸国抓住机会步步蚕食!

    更何况现在西域已经整合为了三国!

    所以,明知这里有埋伏,他们还是得必须踏入这个包围圈,这也就有了他给李避留下的遗言。

    莫提不怕死,他只是想让莫泊怀知道,他的儿子,不是废物!

    望子成龙父母心,

    子女何不愿成为他们的骄傲?

    今日一战,白马轻骑三十人面敌三千亦不退,只要冲破对方的防线,让神医逃出,他们就是会胜利的!

    莫提正要冲锋之时,却见一人一马出现在莫提身前。

    像是祭祀的长老,会在战前作一番动员,这年轻的身影为何会在此时拦住白马轻骑必死的冲锋?

    背对众人的男子,声音如春风拂面,所说话语却如春雷般惊人:

    “突然好奇,你们三十人中,有几人是西楚旧将呢?“

    众人一愣,哈哈哈大笑起来,已是死期将至,又需何种隐瞒?

    “我等皆是西楚汉!

    去他娘的龟儿子泰安,要不是当年栗帝有令在先,老子早就反他娘的了!”

    “龙翔军十夫长,黄三!”

    “龙翔军普通士卒,郭还乡!”

    ……

    莫提捏紧了手中的长刀,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三千敌众,仰面冷声道:

    “三千个人,老子得杀一百个龟儿子才够本,来敬我西楚龙翔军的八十好汉,敬我雁门关征战一生的将士们!”

    李避的话语,像是扔入静潭的巨石,掀起了一阵涟漪。

    莫提以为李避是用这种方法来激励众人,感激地看了眼李避道:

    “最后一战能认识先生,也是不枉此生了。”

    骂骂咧咧的话语,听起来却是如此亲切,李避回头看向众人,咧嘴一笑道: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

    西楚亡朝皇子——李避!

    不知诸位可愿归安?”

    三十人浑身一震,清明的双眼流出难以置信的目光,像是在西域的沙漠中看到了倾盆大雨一般。

第七十八章 反向突破最为致命

    西楚皇宫四百黑尸,怎么可能还有幸存者?

    众人震惊之余便冷静了下来,八成是这少年想在这般死局中给众人鼓气之言。想到此人先前的话语,莫提微微一笑,心中却是生出了一丝不屑道:

    “神医大人不用如此,我等将士便是面对万军人马也从不退缩,这般言语壮军是没必要的!”

    侧身立于马上,李避面对着周围群群之敌,轻笑道:“你们想活下去嘛?”

    “神医大人,活不活并不重要,只要能保证你能平安回到雁门关,这场仗就是我们赢了!白马轻骑百战百胜,从无畏惧!”

    李避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等便和我从这个方向突围吧,我既是郎中,在我未倒下之前,你们不会有一人先于我死去!”

    这一次众人不再多言,只是看着李避手指的方向,众人不禁一愣,居然是往回突破?

    “神医……这?”

    “和尚你负责右边,大姐负责左边,我来断后!

    我们三人一人一个方向,别让他们的弓箭射进来,我有办法全歼他们!”

    莫提看着两人毫不犹豫地站在三十人左右两侧,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怀疑,这满脸西域人打扮的模样居然是女子?心中一震,莫不是那神秘莫测的苓狐大人?

    那,神医的身份岂不真的有可能是西楚皇子?

    看着莫提一脸犹豫,李避扬起一脸的笑容:“既然要回家,咱们可不能空手回。”

    莫提手中长刀一颤,双眼迷离道:

    “白马轻骑,皆听神医大人指挥!”

    三十人脸孔一震,不再轻言,不再似先前那般不羁。双目充火,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森冷的血腥杀意兀自而出,呼吸声瞬间一致,三十人宛若一人。

    白马轻骑凝息至,

    五指握拳破关时。

    尹初看着原本懒散的三十人摆出了一个箭型的阵型,当即就下令放箭,三千人合围三十人,若是再让对方活着跑了,他的颜面往哪放?

    一千人满月引弓放箭,箭声滔天而起,四面八方围成通圆而出,带动着千道气浪,吹起阵阵黄沙之逼众人!

    一道道小型的沙之龙卷瞬间袭向被困之人,除非他们会飞,皆是武林中的高高手,不然怎么可能躲过这般箭雨?

    射罢,一千人搭弓引箭,后一千人上前而射,循环往复,箭雨毫无停歇!

    面对白马轻骑,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一鼓作气,直接耗空众人长息。

    可他们不知,这种箭雨也就对付莫提这般不知如何省力的武将有用,对付苓狐、塔尔寺的布道者这般高手,想要耗空他们的内力,可是杯水车薪!

    “冲锋!”

    李避手中出现三十一根银针,直射于三十一匹白马身侧,本就训练有素的白马不禁又加了几分速度,在长箭破空之时,众人已然前进了十步,千之长箭有一半落在了空处。

    尹初如何也想不到对方会往回突破,必死之路,短暂的出现了一线生机。

    白马轻骑箭形队伍的箭头之处,莫提根本不用担心两侧的长箭,直接将自己的长刀旋转成一个圆面,声势浩大的长箭纷纷跌落在莫提面前。

    戒吹和钰苓的出手则是仙气了许多,二人不浪费丝毫内力,脚下生风,跟着这般白马队伍寸步不离,但凡是有靠近长箭,或推或提,只用改变箭头的方向就可以改变长箭的准头。

    众人身后的李避,则是不知从哪弄出了两个大箱子,严丝合缝地堵在众人身后,长箭不得有寸入!

    一对一,李避是擅长的,这种消耗战,他十几石的内力可是不够用的!

    尹初看到这木箱时,愤然起身,果不其然,六公子丢失的阿芙蓉果真在这个奇怪的神医手中!

    这个专门订制而作,能防火防水防利器的箱子,不就是他们丢失的两箱阿芙蓉么?

    冲着身旁一土色男子微微低头,此人站定在尹初身边,尹初挥手下令全军追击,趁乱之时,轻声道:“告诉六,丢失的阿芙蓉,就在神医手中!”

    尹初扬起手中的铁钩,跟上众人冲击的阵型。本就是江湖人士,尹初只擅长单打独斗,对于运兵坐镇、对敌阵型皆是一窍不通。

    一百个人杀一个难道杀不了?还需要排兵布阵?

    尹初想想就想笑,他倒要看看这群人能跑去哪里!

    众人撤退之后,接到密报的男子暗中从沙中离去,只是他不知,他的身后之处,还有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潜入雁门关多年的六公子,又该是谁呢?

    日轮花的渗透可不是一年两年的时间,便是如此,这六公子的面纱却是越来越神秘。

    这次便是解开他面孔的机会!两道黄影同时跟上了传信的男子……

    三十匹白马怒踏而上,迎着箭雨速度不退反增,眼看众人要和包围之人短兵相接之时,李避高声呼道:

    “莫提,让我看看你想给你爹看的那招数,在实战中有几分威力!”

    “不管你是不是皇子,我都不能掉链子!”莫提拍马而上,转动起手中长刀,怒喝一声道:

    “力拔山兮气盖世!”

    踏马凌空,刀劈百军,身影遮日,顺光而下。

    弓箭手本就不擅长近战,何况面对这般声势的劲敌呢?

    戒吹双手一推,内力兀自内生,隐晦地加持在莫提的长刀右侧;钰苓如法炮制,隔空传出内力虽有不少的损耗,但是加大攻击的势头还是有用的!

    砰然落下,莫提的长刀劈碎面前三名土色之衣的男子,落地之时掀起一团沙霾,扰乱众人视线,只一击就撕碎了这般严密的包围圈。

    莫提同时插刀入地点地而起,借力顿身跃入自己的白马上,三十三人瞬间冲出尹初三千人的包围圈。

    戒吹和钰苓同时伸手一捞,掉落在地上的弯月弓和长箭皆是出现在二人手中。有内力加持的长箭,威力可是极为恐怖的!

    看着自己的防线如此不堪一击,尹初大骂这般将士的无能。

第七十九章 这一箭敬西楚

    起初尹初不是没想过对方会突围,倒是没想到他们会从后面突围!

    李避等人的突破方向,打乱了尹初所有的计划。三千人的包围之势,却是被三十三人给突破了。

    尹初举起铁钩,示意全军加速,既然他们敢往后跑,就把他们撵回乌孙城,来个瓮中捉鳖!

    一道黄浪沿着四面八方,想着李避等人的身形包裹而来,只是这般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两条腿,如何跑得过四个蹄子呢?

    突破千人防线的包围后,李避示意众人跟着他走。

    戒吹欲要跳上李避的马,却不想被钰苓先行一步,只能将就地坐在莫提身后。

    想到李避后背的福气,戒吹喃喃叹气道:“不是我的福源,终究强求不得啊!”

    莫提自然看到刚刚两位高手的实力,这般内力境界,怕是不逊于大将军。能和这样的高手并肩作战,可是他们多少人此生最期待的事!

    莫提感受到身后戒吹急促的呼吸声,心想这高手也就不过如此,论起行军作战的持久力到底不如他们。

    “这位公子别看你们内力高深,论起杀人倒还不如我!刚刚我那劈敌的一刀你们看到了嘛?一刀劈碎那人的头骨啊!

    不是我吹,若不是时间不够,说什么我今日都给你们剁个几千个头骨,让你们开开眼界!”

    戒吹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也是毫不谦虚,真以为没有他和钰苓的内力帮忙能打出这般攻击?懒得理这家伙,戒吹心头一动道:

    “之前莫校尉说神医说话和大将军一样,是何意?”

    莫提单手提刀,有点力不从心,便将长刀横于马背之上,压下不匀的喘息声,咧着嘴解释道:

    “大将军说话,只能听一半!神医和将军说话一模一样,就是好听罢了……”

    李避感受到身后的钰苓,打了个哆嗦,心头默骂道:“怎么说好话还成错事了?”

    白马轻骑一阵哄笑,逃出后的众人自然有冷静者道:

    “他奶奶的,恁别说,这群龟儿子在身后就是不设防啊!”

    “不若我们就散开,单枪匹马地还好杀,少说一人带走他十几个?”

    “突是突出来,咱们的主要任务还没完成呢!”

    ……

    众人的心思活泛了起来,看着身前那个马背上的男子,一个个说着自己心头的计划。

    莫提虽是有些显摆,但他如何不知自己的几斤几两?

    这两个能挡下弯月弓的箭雨的人,铁定不是一般人。

    想到李避说过,要带他们一个不少地回到雁门关,他的心底就泛起了一丝疑问,不知道李避会用什么方法呢?

    可是,此刻李避却是在闭目养神?

    钰苓的胸口虽有特殊的布条缠绕,但是这般晃动之下,难免布条不会松动,这般浮动撩拨在李避后背,他又哪里能冷静的下来?

    李避把《清心咒》默念了十遍,似乎作用越来越小了,尤其是钰苓还在他耳旁轻轻地哼咛着,简直让李避的局部就要爆炸。

    到了先前的沙山处,众人又皆是西楚的旧兵,如何能不懂李避心头所想,心生叹服之时,目光一凝。

    原来路过这里时,神医就做好了在这里决战的准备。

    那么白马轻骑,从入伍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现在更不会惧死!

    曾经他们的战友龙翔军士能做到的,他们必然也能做得到,若是李避真的是西楚的皇子,那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尹初的三千大军从各自伏击之处找寻到自己的马匹,三千骑军迈着健硕的步伐徐徐而来,两道黄浪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还在半道之时,就有伍长在给尹初介绍对方有可能伏击的阵型,尤其是着重讲了沙山的恐怖。

    号称西域葬尸坟的地方,是曾经西楚的龙翔军最爱进行决战的地方!他们似乎掌握着如何能引起沙崩的技巧,但凡是同归于尽时,众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尹初自持内力深厚,也知道西域的将士在进行描述时,总喜欢用这种夸张的办法来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他的心头可没有丝毫担心。

    翻过这个沙丘,就要到对方最有可能伏击的区域了,尹初的心头反而有些许兴奋,狗日的东西要是不跑了才好呢!

    众人跃上这个沙丘,却没有看到沙山下有任何埋伏的痕迹。伍长的面色不由得变得难看了起来,照理来说,沙漠此时无风无尘,对方要想摆脱自己,只有利用好这里来和他们决战才对啊。

    和他们带着同样疑问的白马轻骑们,也是疑惑地看着李避,他们此刻站在山的上风口,和尹初等人只是隔着一片沙山,对方处于下风口。

    李避假意从药箱中取东西,实则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瓶瓶小罐的药粉,三十人一线排开每人手中拿了五六瓶小罐。

    这么一来,众人更疑惑了,就凭这东西,能灭三千人?

    李避接过戒吹手中的长弓,轻声笑道:“我老爹以前说过一句话,杀人是个艺术活!用刀子,太野蛮了!

    等等风向一变,就扬了手中的药罐,一定要全部洒出去!”‘

    众人还不知李避何意,却见他从戒吹手中接过了长弓。

    屏息而静,李避十五石的内力猛然崩于右手,弯月弓瞬间被拉至满弦状,咯吱的声音让一种白马轻骑的将士暗自称奇。

    军中不认书生,只认能力;这和江湖只认实力是一个道理,只有强者才配得到他们的尊重。

    “我五岁时,老爹教我射箭,他说过一句话:

    ‘弓摧南山虎,手接太行猱。’

    这一箭,敬西楚!”

    长虹贯日!

    弓爆声砰然而出,弯月弓射出长箭之时,众人齐齐回头,那牛筋所制的弦竟是被直接拉断了?

    戒吹也是爆出一句粗口,当年他在练这弯月弓时,可是受了不少的苦。

    塔尔寺有言: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何为精通?

    练弓弦断!

    练剑剑折!

    练刀刀崩!

    ……

    这李避只有十几石的内力,如何能拉断这弯月弓的弦呢?

第八十章 沙崩引风药粉散【万更求个收藏、推荐啊

    长箭贯空,钰苓突然想起一个传说,据说有一类天才武者,打通浑身经脉后,在御使特定的武器时,能进入人器合一的境界!

    不是她好奇李避的身份,实在是这一箭和传说中后羿射日,如出一辙啊!

    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

    李避这一箭竟是带动着浑然天成的陨石之气,宛如天际流星一般,夹携着浓浓的黄沙之气,犹如一条沙龙出世,砰然射入巨大的沙山之中。

    尤其是李避所说的那句敬西楚,似乎是勾起了这沙场中的孤魂,纷纷助力于此箭之上,带动起的破空之声,声入洪钟!

    尹初听到这般箭鸣声,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冲着身边的伍长道:“本来刚想杀你的,军情有误就该被斩首!现在看来,你说的没错,对方不仅在埋伏我们,还备上了攻城弩这般武器!听着声音像是八牛弩之上的三虎弩。

    全军听令,沙山一线,一字排开,就算沙山真的踏了,也能将我们的伤亡降到最小!

    抓到神医者,奖半年的饱饭,再赏两个古丽!”

    三千人同时兴奋而起,勒住坐下的马匹,马儿感受到主人的兴奋,也是一脚一脚撩着黄沙,时刻准备着冲锋。

    对西域的将士来说,有什么会比吃一顿饱饭还让人兴奋的呢?

    何况足足管半年!

    骤然之间,面前的沙山突然出现黄沙涌动,像是在震颤一般,微微地晃动着,大股大股的黄沙倾泻而下。

    彷佛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这沙山之中蹦跳出来,沙山上出现一圈涟漪,涟漪中心猝然射出一柄长箭!

    三虎弩能射穿这沙山嘛?

    肯定不能!

    尹初感受到手下心头的惊恐,面对这般山后未知的事物,他们这般恐惧也是应该的。但是他在这里,自然容不得对方猖狂!

    右手一弹,铁钩迸射而出,沿着长箭射出的方向直接击溃了这般攻击。

    不知情者皆是欢呼四起,知情者却是皱起了眉头,穿透沙山的长箭居然还能改变尹初铁钩的方向?还有那长箭,分明就是他们的弯月弓射出的!

    对面莫不是有二十斗的超级强者?

    沙海团团而下,随着进沙的速度快于出沙的速度,沙山跨过临界点,骤然崩塌,落下的众沙带起漫天的沙霾倾斜而下。

    李避众人站得高往得远,崩塌的瞬间就看到无数的沙尘向着山下吹去,他们这里除了少数的流沙没有丝毫变化。

    “放药!”

    三十多人不停歇地将药罐倾斜而下,众人不知这药有何用,还是在李避的嘱咐下,用衣袍捂住了口鼻。

    卷起的沙霾带着药物顺着风向卷向沙山之下一字排开的众人,若是这些人聚在一起,前排人抵挡,后排人待沙霾平息在冲锋,李避等人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即便他们可能有一小部分人会受到李避这般药物的影响,但他们三千人的人数占了足够大的优势。

    他们不愿意赌,万一李避等人真的在这沙海中埋伏,同归于尽的话,三千人被三十三人灭去,整个西域还不得笑话他们多年?

    这也是白马轻骑一开始不愿意上这个高坡的原因,但是尹初被那伍长的夸张描述还是给吓到了,他也过高估计了这沙霾的量。

    只要不在沙山下方,这般沙霾似乎并不致命!

    反倒是现在一字排开,使得他看不清远处的人,若是对方此时发起突围冲锋该如何?

    “间隔传令!对着沙霾中心,引弓射箭!”

    众人像是传话筒一般,将这声音向着四周传去,不少战士毫不犹豫地引弓射箭,也不在乎准头。

    长箭声呼呼射入其中,沙山抖落的簌簌声,夹杂着对视线的影响,此刻的沙霾中似乎埋伏着百万雄兵。

    众人心惊之时,不由得加快了引弓的速度,一箭连着一箭,却是比平日里训练的射箭速度还要更快!

    一阵奇异的香味传来,特殊的气味像是沙山中埋有什么秘宝,嗅到这般气味的战士不禁使劲吸了几口,竟是让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沙山之中,时常会埋有一些植物,发出这般异香,众人倒也不意外。

    食不果腹的他们,此刻不少人在想:等这般战斗结束后,可得进去好好探索一番,说不定还能寻到什么美味佳肴。

    尹初忘了,他们一字排开的时候,有不少战士是相对站着的,即便是没有准头的长箭,因为看不起沙霾中的具体景象,瞬间便有外围之人中箭。

    惨叫声此起彼伏!

    身旁之人还以为是沙霾中有敌人,一边加快射箭的速度,一边高呼道:

    “他们从这边突围了!”

    两边同时喊出这般声音,尹初当即下令停箭,反正场中只有沙霾而已,当即便命令众将士向沙霾中探寻而去!

    众军士互相靠拢向着沙霾中搜索而去,一方面是想率先抓住敌人,另一方面却是在好奇这香味的来源。

    吸入不少药物的乌孙国战士,在这沙霾之中又吸入了不少。

    浑身的燥热让众人难以忍受这般高温的天气,加之沙霾中又不便于呼吸,一种解放自己衣物的心思出现在众人心头。

    快速地解开自己的衣物,众人在沙霾中坦诚相见,受到这般药粉的刺激,一股难言的**从众人心头诞生。

    一股幻觉出现在众人眼前,不少人竟是就地结合了起来!

    “啊……”

    奇怪的叫声出现在沙霾之中,尹初感受到自己的不适,压根没想到这会是毒,反而兴奋地下令所有人进入这沙霾之中。

    一个、两个、三个……

    不少人连在了一起,一个圈、两个圈、三个圈……

    阿芙蓉的毒性可见一般,这般沙霾之中行这般事,这些人八成是会因呼吸不畅而致死。

    白马轻骑绕过这片沙霾,听着不忍卒听的声音,俨然是一曲失乐园的禁曲。

    钰苓微红着脸,暗骂一句,却不想看到身后一脸兴奋的戒吹紧紧盯着自己,这家伙似乎吸进了那般药粉……

第八十一章 归来

    回到雁门关,戒吹顶着脸上鲜红的五指印,双手合十道:

    “雁门关前草不生,滔滔鬼魂断神佛。

    五年不见雁门关,这里的血腥味依旧是很浓重。”

    李避一把手搭在戒吹的肩上,伸出另一只手捏开戒吹的嘴巴,挑着眉道:“犯花痴对谁不行,居然要对钰姓之人,没打死你都是好事!

    这血腥味可能不是你闻到的,你嘴里的大牙被打豁了,等我治好之之给你开一点清创药。”

    戒吹提了提自己的长袍,沉声道:“首座到底说得没错,山下的女人的确都像老虎……”

    雁门关看到莫提校尉一众白马轻骑归来,当即将这消息传入内城,没过多久,博小二便带着重兵奔袭而至。

    门前空余莫提等人,莫提看着西北狐博小二这般焦急的样子,咧嘴一笑道:

    “白马轻骑第三千四百一十一场死战,得胜归来!”

    博小二自然知道李避去了哪里,此刻倒也不问李避的去处,而是伸手一扬,身后跟着的楚狼军横起肩头长号,长声呜鸣了起来。

    西域边关坚守难,无论大小任务,但凡是得胜归来,军中皆以长号声鸣,将这般喜讯传至千座长城。

    声长鸣厚,边关之内听到此音的号兵皆是扛起肩头长号,互相传递起这般声音。比起黄沙漫天的枯燥,有什么比凯旋的胜利喜讯更动听呢?

    一时间长号声鸣传遍四方,整个边关难得出现一片欢乐之声。

    何运鸿看着身后的沙盘,看着边关之外十六团沙包变成了三团,正在皱眉之时,听闻城中传出这般长号声,双拳一握道:

    “变数归来,成王之时只缺最后一步了!”

    武德营中。

    两男一女听得这般声音同时皱起了眉头。

    朱尔若今日穿了一身朱红之袍,微露脚踝,身姿轻盈地坐在庭院中的柳树树梢上,摇晃着双腿道:

    “近日边关可有战事?为何会突然吹起这般长号之音?”

    吴振翱在柳树边随着被风轻吹的柳枝,不停地转换着自己的身形,显然是在利用这般动静之物磨练自己的身法。

    郑展宸听着这长号之音,收起了自己的长剑,附剑于背后,猛然收剑!

    “噌!”

    院中出现一个巨坑,一圆形剑痕从灰土中显露而出。

    盛乐皇朝绝学,收剑斩!

    传闻当年曾有内力高深之辈,凭此剑术怒退百人之骑!

    盛乐皇朝也是除了选夏八震门以外,唯一一个让强大的十五路诸侯在灭国之战中吃了大亏的皇朝。

    郑展宸迎着这长号之音道:“若我一天倾权在手,一定要将这里屠个一干二净,然后派人在此地吹十年唢呐!”

    吴振翱毫不在意,看着一脸自负的郑展宸道:“隔墙有耳,这般话还是烂在自己肚子里吧!”

    “怕什么,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罢了,皇朝都灭了连屁都不敢放。给他们胆子,他们敢去给何运鸿告状么?”朱尔若飘然落于场中,轻声道。

    这些年来,武德营中虽有十二人之多,但是凭借他们三人的联手,早已经将其他几人降服,这武德营便是他们一家独大。

    自然,他们这般话不是对其余听话的七人去说,而是对着院中正在下棋的一男一女所言。

    方静伦捻起一枚黑子,按于棋盘之上道:“朱算子,你给我算算这三人今日能不能死?”

    朱耀风紧盯着棋盘,两手揣在袖子中,摇头道:“别想了,我们几人都是皇朝遗子,本身气运就已经受损。再杀他们,被气运反噬,一般人岂又能承住?……

    即便你的钰能强过暗中保护他们的死士,还有西北的日轮花终是你我不能对付的!”

    “那就快点下棋,磨磨唧唧的!”

    “别急,我感觉风向变了。”

    “什么风向?”方静伦一愣,虽然她对于这朱耀风并不感冒,但是他是在这武德营中,唯一一个她看不透,也不讨厌的人。

    虽说吴振翱的身法,郑展宸的剑术都是世间一流的男子,但是方静伦就是不喜欢他们那种遗朝皇子的气质。明明借居于屋檐之下,却是一副天下尽在其手的模样。

    至于朱尔若她就更讨厌了,早已不是公主,却还带着公主病。

    “沙风东南吹,向乱西北尘。”

    扬起手中捏住的三枚白子,三子同时落于棋盘之上,方静伦刚要发火,却听得朱耀风轻声道出:

    “三子落武德,今日毙三虫!

    他们要死了……”

    ……

    黄三千惊讶地看着李避在自己面前罗列出一十六种整整齐齐的国毒,每一种他只需要半两足以,李避弄来的足有数百倍之多!

    “你把十六国抢了一遍么?”

    这般解释的事情,有戒吹在根本轮不到李避:

    “何止呀!我这避兄弟可是把整个西域的格局都改了一遍,三言两语,瓜分十六国变三国,十六种国毒手到擒来的计划被戒吹吹得神乎其神……”

    黄三千身旁的小男孩撇撇嘴,冲着戒吹使出一个鬼脸,打断他的讲话,转身看向黄三千:“师傅,你不是说佛门的弟子,说话谈吐都是很有考究的么?”

    三千发丝一边调配这十六种毒药的分量,黄三千一边开口道:“人不可貌相啊,有些人身来就背负着天大的气运,出生就是天才;有些人的嘴,便是被佛开了光的。”

    戒吹也没多想,听着黄三千在夸奖自己,挠头笑着:“都是传说惹的祸……”

    黄三千接下来的话,却让钰苓不禁笑出了声。

    “天才和疯子也就只有一线之隔,参禅他是天下第一,为什么?因为他话多,字有八千,说得多了,总能说到点子上……”

    小男孩若有所悟地点头道:“明白了,怪不得一国之君明知一些人不能胜任那个位置,还要专门安排他坐在那里,就是为了让其他人明白到底该如何做是么?

    一个官位,安排的人多一点,总有一个真正能做会这个官的;

    就像这和尚哥哥一般,话说得多了,也就总能说到点子上!”

    戒吹高深莫测地一笑道:“小施主所言极是!”

第八十二章 左尹老矣尚能饭否?

    戒吹高深莫测地一笑道:“小施主所言极是!”

    钰苓没好气地一脚踢在戒吹背后,气愤道:“不懂就别瞎说,安静一点!”

    黄三千毫不以为一脸憨笑的戒吹是在随意说着话,他分明感受到对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佛号音的明悟,他这才借机给自己的徒弟讲出这般道理。

    “西楚皇子果真气运不凡,连随意结交的朋友都有这般实力么?”

    黄三千心头这般想着,看向一直在忙活配药的李避,他那专注的神情,倒是像极了西楚先帝栗帝!

    转动着手中的粉尘,李避将手中的药物通通碾碎,一团白色的粉末出现在他的手中,倒满两个小瓷瓶,将其递给戒吹道:

    “这个应该可以暂时压制你的心火,你强大的供血能力若是根治倒是对你的实力会有影响,所以我只是将你的血液流动速度变慢一点,这段时间倒是可以过得轻松一点!”

    戒吹接过也不道谢,毫不在意地当即服下一口,感受到身体内瞬间变缓的血液流速,一阵舒服兀自内生,双眼恢复出一丝清明的模样。

    黄三千微微皱眉,他明显感觉到戒吹浑身的厚实气血之力变得稳定了下来,他的气血像是直接下降了一个层次。

    见多识广的他,如何能不知道戒吹得了什么病?

    心脏供血过足,但凡是一活动,心跳就会加速,带来的诸多负面效应一般人可是不能忍受的。

    耳鸣、双目充血、脑间传动心跳之音、鼻间呼吸加速……

    每一天都在这般即端的环境中生存,便是再有毅力也不可能撑的下这般疼痛!

    若是一般人,怕是活不过一年;极少数意志坚定者,可以活过五岁;但是像戒吹这般能活至二十岁的,实属世间独此一例!

    他又是如何能悟透众佛不同的寺间禅法呢?

    冲着黄三千轻轻点了点头,戒吹喃喃自语着:“突然安静下来,还有点不适应呢。”

    李避在这墓中换回一身黑衣,左右活动一番身体道:“左尹大人,不知道治好之之大概还需要多久呢?”

    “你确定要在何运鸿的地盘,吞那般气运?”

    “治好之之,她会不会有精神错乱的倾向?”

    “你这般杀,可是一口气就要杀三朝的后代;这样识得气运之人就会盯上你的。”

    “三千针法,比起我的百针应该会更全面,想来之之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吧?”

    “你这是决定了要当西北王?”

    “你愿不愿意当西北左尹?”

    钰苓咬着嘴唇,听着这二人驴头不对马嘴的问话,各自只管发问,却不管答案,甚至不管墓中还有她这个日轮花之人的存在。

    尤其是最后平淡的互问,似乎这西北的一切就是这二人说了算?

    难道他们就不怕她将这般事情告诉何运鸿嘛?

    黄三千伸出十六根银丝,挑起十六种国毒,同时刺入李之之的腹部,勾出一团黑红腥臭之血,轻声道:

    “栗帝当年拦住我等这般必死之人的话语,便是说天下终归是西楚的,只是不能再让百姓蒙受灾难!

    我等才会听信他的话语,若是知道他会怒斩西楚所有的气运,我等说什么也得拦住他!只是不知,皇子今日是一时怒极要去杀人,还是早就做好了布局?”

    李避抬头道:“只是当郎中,可医不好这天下,我必须得足够强,强到整个天下没有人敢招惹我妹妹才好!

    管他西北王,还是西北皇,我一并都接下了。既然这天下病得不轻,我就该出手,这是我的责任,是我老爹给我的责任!”

    黄三千的双眼微红,似是回忆起了诸多往事。

    银丝发白,白光印着夜光石绽放出荣誉的光芒,只听得黄三千的声音在这墓中回荡:

    “左尹老矣,尚能饭否?

    生是西楚人,亡自是西楚魂!

    少主,老夫等待这一日多时了……”

    光芒散去,黄三千的小徒弟静静地睡在了一边,墓中却是少了两男一女。

    恢复魅惑般身材的钰苓站在李避和戒吹的身前道:“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我是不能让你过去的!”

    “钰姓之人会忘记自己的职责么?”

    “生来就为守护,岂是会轻易忘却的?这是我们的命,也是我们的荣誉!”

    “我知道你要守护的人在哪里!”

    钰苓一惊,她加入日轮花就是为了寻找她的保护之人,当年选夏还未灭国时,她守护的人就被高手盗走。为了能活下去,她只能狸猫换太子地找了一人顶替,但这心结却永远留在了她心中。

    西楚灭亡之时,她守护之人病死于床榻之上,她却依旧活着的原因,便是她还要寻找自己的守护之人。

    听清李避的话语,钰苓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疑惑。

    为何自己斗境的内力,居然刚刚一瞬间产生了畏惧的情绪,莫不这就是传说中的皇者之气?

    “你可不要枉言!”钰苓静下心来,一番思索,不由得怒从心生道。

    “想清楚你是怎么加入日轮花的,有些答案只是不能现在告诉罢了。”

    这一刻的李避在钰苓心中无比神秘,哪里还有第一次见时,那般淳朴的小郎中的模样?

    “你要记得,日轮花是西楚的,可不是何运鸿的!”

    李避的声音落下,二人便和钰苓擦肩而过,钰苓怔怔地回到墓中,看着黄三千道:“您,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么?”

    黄三千眯着眼笑道:“永远不要以为你们琢磨透了栗帝,他留下的后手可是连我们都猜不透的。”

    墓中安静了下来,只剩的李之之的腹部在不停地翻滚着黑血……

    “报!”

    李避和戒吹还未到武德营之时,日轮花的碟探已经将这消息告诉了何运鸿,何运鸿站在沙盘前,目光却不是盯着西域,而是看向了中原之地的祥符……

    “本将欠栗帝的,可不只是一条命啊!”

    沙风扬起,吹来了淡淡的尘埃,吹起了淡淡的愁绪。

    武德营正门之外,四名从未出现在阳光下的蒙面之人,静立于营门之前。

第八十三章 戒吹之怒怒转陀

    四名男子。

    一人蓝袍雀服,锦衣束体,额头处绣着“睢阳”二字,腰间跨有两柄长刀。刀不出鞘,整个人却像是山间名刀一般,便是这漫天的尘埃都在他面前一分为二。

    两人黑衣却不扎发簪,这般乱发便是左丘浪子的标志,天地有道束人束缚,左丘有箭不受天地捆绑,又有何人能被小小的发簪所束缚?

    最后一人黑衣之外却是在双膝之处盖有贴片,在这阳光下闪闪发亮,精通体术的盛乐皇朝,从不吝啬于对**部位的强化。

    四人知道此人为何而来,从何运鸿将此人接入雁门关之时,他们之间的仇恨便已经是不死不休了。

    为什么?

    需要为什么嘛?

    一切能提高雁门关实力的人、物,都是他们的敌人!谁让他们的皇朝都已经灭亡,西楚却是犹如悍然之物,依旧立于这边关之处。

    死的只是西楚皇室四百人,却不包括西楚的三十万大军!

    一个何运鸿真的能降服整个西楚众军么?

    赵邦信,他们可不会信!

    四人的内力迸发于全身之处,只要李避敢有丝毫停留,他们绝对会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瞬间袭杀李避!

    武林高手的对决,气息便为重中之重。

    李避没有丝毫停留,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般,从他们四人的中间穿身而过,四人不是不拦,而是拦不了!

    锃光发亮的光头和尚,嘴角带着血迹,站定于他们身前道:

    “我有个从没叫过我哥的妹妹,认识也不太久,却是中了一般狠人所下的剧毒。

    首座让我莫要沾因果,住持却说万物随心!

    佛不开杀戒,却愿超度众生。”

    戒吹衣袍瞬间被气息充起,看到李之之的伤口之时,他心头的愤怒并未表露在脸上。只是褪去那般讲佛法传道时的红色袈裟,便是说明了他今日和李避一同前来的目的。

    一身黑衣只为杀人!

    四人一愣,浑然而成的契机牢牢压制着他们,使得他们不得有丝毫妄动,正当他们纳闷这小和尚所言是何指之时。

    只听得戒吹声音一变道:

    “佛渡不了的人,我来渡!

    我就是陀,恶人的佛!”

    四颗头颅砰然而落,四名三个皇朝强大的死士,甚至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直接斩首。

    暗中自然还有高手,此刻同时感觉到自身被锁定,不敢有一丝妄动。似乎只要他们不动,这奇怪的和尚也就不会杀他们。

    颤抖着手的戒吹从怀中取出李避给他的药瓶,就着口中的逆血服下药粉,双手合十于身前,兀自诵出佛音阵阵。

    风停在了武德营外,沙止在戒吹的脚下,便是自转而动的光,似乎也是凝固了起来。

    此刻,便是天下第一人也过不得戒吹身前这片墙。

    兄弟杀人,我赌路!

    戒吹圆目充血,浓浓的杀机封锁住了周围所有进入武德营的通路。

    一身黑衣的李避站定于场中,武德营中一十二人齐齐看向李避。

    “左丘穿云箭,盛乐体术,睢阳的暗器和毒……不知你们十二人中,哪几位是这三个皇朝的遗子呢?

    或者说,是谁那么想杀我呢?”

    李避的面相众人早有耳闻,他们先前只当李避是一个平和的书生,却不想居然还有如此恐怖的一面。

    按理来说,若是有人想在武德营行凶,不说暗中的日轮花,至少他们各自皇朝的碟探都会来保护他们。

    院外鸦雀无声的理由只有一个,便是此人已经杀完了保护他们的碟探。

    朱尔若眼神微动,这才是世间真男子,一言一行便带着天地之力。这院中可是有着四朝的气运,对方面对三朝的围堵不死还能活下来,自然说明他有着强大的气运。

    迈着娇滴滴的步子,朱尔若走到李避面前三步之处,凭着身上的暗香,做出一般左丘皇室之礼道:

    “公子可是那神医李避?”

    “这般暗香,的确是这个味道,和当日射箭之人的味道一样。院中四个女子,只有你的气味是这般,不会错了……”

    众人还不知李避此言何意之时,便见得朱尔若的背后洞出一只血手。

    一手之力,居然直接洞穿了坚硬的胸骨?

    看着棋盘的朱耀风,将手中的三枚棋子,其中一枚按在棋盘一侧道:“左丘国的气运,可不好吞噬啊,万一染了风寒,可是会出人命的。”

    方静伦吞了下口水,朱耀风丝毫不在意自己妹妹的身死已经不足以让她震撼,着实是李避杀人的手法过于冷静了。

    “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郑展宸一直爱慕朱尔若,仗着自己不俗的剑术,配以这般愤怒,倒是让他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吴振翱则是趁机溜向了众人身后……

    拔出血手,李避轻退两步躲过了郑展宸凌厉的剑扫,郑展宸也不想一击建功,这一剑只是为了逼退李避,夺回朱尔若的尸体。

    满嘴喷血的朱尔若躺在郑展宸的臂弯中,不停地努着嘴的她似乎想要说什么。看着自己曾经心目中的仙子,这般狼狈的模样,郑展宸的心头却是多出了一丝厌恶。

    女人如衣,脏了就该扔掉……

    松开手,朱尔若重重地摔在地上,咳出卡在喉咙间的逆血,留下她在世间最后的一道声音:“我身上有毒……”

    拼死传递出的信息,却没有落在郑展宸的耳朵里,此刻的他正想借着这般契机,一举进入传说中的剑术境界,丝毫没有在意朱尔若的提醒。

    一步内力迸发,长剑负手。

    二步混然发力,就要凌空跃起。

    三步收剑斩,斩破世间无人敌!

    迈出第三步的郑展宸却是发现自己浑身不得动弹,似乎自己的内力像是凝固了一般,静止在浑身的每一个角落。

    “该死,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不能动了?”

    李避双眼冷漠地看着郑展宸,这般眼神和看朱尔若没有一丝区别。

    他们尽可以对李避出手,千不该万不该,让李避的妹妹遇到这般生命危险。!

    左脚画圆踩于身前,右腿崩力而定,抬起左肘,李避说出了进入院中的第三句话。

第八十四章 强大的睢阳皇朝皇子

    “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级定乾坤!”

    顶心肘砸胸,浑身不得动弹的郑展宸倒飞而出,整个人砸在土房之前,重重地摔落于地面之上。

    带起一阵尘土,郑展宸陷落的胸口没有丝毫起伏的迹象,显然是活不成了。

    躲在众人身后的吴振翱,突然指向坐在一旁棋桌旁的朱耀风道:“他是朱耀风,是你杀的女子的哥哥,是我们刺杀你的主要谋划者,他也是左丘的!”

    李避甚至没有看朱耀风,双眼盯着躲在人后的吴振翱道:“既然是你们刺杀的,那就是你也有份了?

    之前的两人我不能确定,但是你身上的气息我是不会忘得,活性毒除了你睢阳还有谁能有?”

    李避的步音像是踏在吴振翱心头,眼看着这般杀神走来,曾经言听计从的诸多皇子公主惊散着逃开而来,躲向了院子的另一端。

    吴振翱因为惊恐,呼气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捏着双拳,歪头瞪眼。浑身颤抖,却又怒从心生。

    凭借他当年能从万军之中逃出的身法,他怎么可能跑不过面前这一人?

    双腿蹬地,这一下竟是在地面上蹬出一个小坑,他要凭借自己的速度逃跑。

    眼看着李避甚至没有反应,吴振翱就要逃离院中之时,他心神一动。对方虽强,不过是心理优势而已!

    速度才是力量,跟不上自己的速度,那他就只有等死!

    双脚踏在院墙之处,吴振翱折身而回,一拳冲天,这一击他也要学着李避杀那朱尔若一般,洞穿他的身体。

    “睢阳皇拳!“

    这一击为了让李避死透,吴振翱暗自在右拳中捏出了一柄小箭头,睢阳皇朝名满天下的就是暗器!

    李避没有硬接吴振翱的攻击,折身躲开,后退三步,拉出一个扎实的马步。

    连杀两人,对于只有十五石内力的李避来说也是消耗不小,没想到留在最后的对手又是这般速度型的强者。

    这可是一场硬仗啊!

    看着李避没有接自己的攻击,吴振翱也是放下心来,显然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自己又何必和他硬抗呢?

    甩手掷出数枚飞镖,让李避节节后退的同时,吴振翱有意将李避引向朱耀风二人所坐之处。

    趁此机会,索性一箭双雕!

    朱耀风的手中只剩一枚白色的棋子,看了眼复杂的棋盘,摇头道:“可惜了,他终究不能归我杀,我可不像这个避变态,居然敢承受这般亡朝气运……”

    吴振翱看着李避归退入墙边,砰然跃起,双手之中瞬间甩出数以百计的小飞镖。

    浑身借着剁地而起的气劲,抖射出一片镖雨。

    方静伦没好气地瞪着将镖雨引向他们的李避,秀手微拍,巨大的石桌横向侧立,挡于自己的身前。

    桌上的棋子零落了一地,发出啪啪的声响。

    低头缩在石桌之后,方静伦看着朱耀风还在呆呆地坐着,一把拉住他的脚腕,将朱耀风扯向石桌之后道:

    “什么时候了,还在发愣?”

    朱耀风也不解释,而是摊开手中的白色棋子道:“如此纯白的颜色,沾上了血污应该如何清洗呢?”

    一身黑衣的李避翩然落下,一手接过朱耀风手中的白棋,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臭棋篓子,当年长景岳上还欠我九文钱,你说三文算一次卦,还欠我三次卦。”

    方静伦听着石桌上劈里啪啦的镖雨撞击声,看着李避顺畅地滚翻离开这里,带走了漫天的镖雨不由得发愣道:

    “你和他早就认识?”

    “嗯,当年看了场病,没带钱。”

    朱耀风咬着牙,苦涩一笑,却没说出心底的话:从左丘逃到长景岳,挨了十四刀,李避这家伙居然把自己当成是练手缝合的道具,到头来自己还欠他钱……

    捏住手中李避拿走棋子在他手中放下的药丸,朱耀风含在口中道:“越来越厉害了,一眼就瞧出我中毒了?”

    瞪着铜铃般双眼的方静伦,看向朱耀风骂道:“真不知你是聪明还是蠢,我都告诉你你姐给你的水里下了毒,你居然还喝下去?”

    “若是不喝,她势必要除了我,战斗实在是太累了……反正已经算到了她活不过今日,又何必去惹那般因果呢?”

    方静伦看着这不争气的朱耀风,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瘫着的朱耀风头顶,对于这些烂泥扶不上墙的皇子,她向来都是看不顺眼的。

    朱耀风咧嘴一笑道:“男人头顶三盏灯,你拍灭了我一盏,可得对我负责。”

    “我负你大爷的腿的责!”

    听着另一边李避乒乓的战斗声,方静伦也是将注意力转向了那边,这般杀伐果断的男子才是她的意中人!

    选夏本就是江湖豪杰的聚集处,从小见惯了各类高手的方静伦,自然希望自己的男人也是一个盖世英雄,带着她复兴朝代,光宗耀祖!

    朱耀风瞥了眼方静伦,双手捏起一般院中的沙土,搓着拇指与食指的关节道:“你没戏了,这个男人的女人缘,你终究排不进去的!”

    “我不漂亮么?”

    “你得看和谁比啊,光是他家那个小姑奶奶你都搞不定,更别说另一个正房了……”

    “你算的很准么?”

    方静伦错愕一愣,这似乎是朱耀风进入这武德营以来,和自己说过最多话的一次。

    一阵春风起,片片柳叶随着吴振翱的暗器之风,飘然而落,像是仲春突然进入了暮秋一般,院中掀起一股凋零的肆意。

    吴振翱可不是在白费功夫,他所有的镖中都带着睢阳特殊的毒素,即便没有活性毒那般强烈,但是这些淡毒融合在一起就能创造出一片毒域。

    他的九毒功法便能在这般毒域中,得到最大化的增幅。

    院中另一边七人,本以为能看一场热闹,嗅到空气中的异香也毫不在意,顷刻间直挺挺地倒地于身前。

    睢阳的毒,异香夺魂,虽不至死,但能丧力。

    朱耀风嗅到这般异香之时,当即从怀中掏出两块丝帕,背对方静伦用尿浇湿……

第八十五章 武德营的血案【上推荐啦

    方静伦正在泛着炯炯双眼的春光,看着场中如蝴蝶般番飞的李避,突然被一股尿骚味的湿帕捂住了鼻嘴,当即就要一拳砸灭这朱耀风。

    被朱耀风的左手捏住手腕,顺着他的手指,方静伦看到了倒下的七人,眉头一皱,看来这吴振翱可不是为了杀李避而将镖雨扔向他们。

    分明是有意要除了这武德营中的所有人!

    武德营中,居然已经成了剧毒的场所。

    高手过招,一气贯之。

    李避掐着心头的时间,默声静数着:“五阵、六阵、七阵!”

    睢阳七阵雨!

    睢阳皇朝有名的暗器投掷之法,能在顷刻呼吸之间,投出七片镖雨,延绵不绝的攻击足以让敌人失去还手之力,何况这其中还参杂着不少暗毒。

    只是吴振翱的面色越来越难看,李避没有随武德营边的七名皇朝之人一般晕倒,反而是动作越来越快,仿佛这片毒域中他才是主人。

    一番交错而过,李避斜立于院中的柳树枝桠上,趁着吴振翱投完七阵镖雨的喘息之际,瞬间弹射倒挂而出。

    惊慌的吴振翱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双袖砰然举起,怒射出袖箭两柄!

    箭头呈鹰隼之椽,倒钩而下,便是没入城墙之内都能牢牢钩紧的暗器,若是钩入人之**,铁定会掀下一片血肉。

    吴振翱自然知道自己招数的弱点,又岂会没有防备之技?两道袖箭便是他在睢阳皇朝被重重包围逃出之时都不曾使用的暗器,这般突然使出便是要一击必杀!

    管你这神医有多神,吴振翱的生存之理,便是一概杀之!

    看着李避身陷绝境,方静伦惊呼一声,不禁一口舔在这异味的手帕上。心生恶心,双手不自觉地握住身前之物,却没发现朱耀风何时把他的手臂伸在了她的面前。

    “空中落下,这般攻击又该如何闪躲?”

    吴振翱咧嘴一笑,袖箭之后连着两根银色的丝线,只要命中李避的肉身,他便要当场将其分尸!

    李避下落的身影猛然在空中一个侧翻,变为背向黄土面朝蓝天,李避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巨大的箱子。

    错落的阳光落在吴振翱的双眼之间,微微迷离的瞬间,吴振翱感受到手中丝线的微动,分明是鱼儿上钩的感觉。

    十指紧握,双手一弹一收,他要让这混小子知道,什么是百年皇室的底蕴。

    再看清眼前落下的黑影之时,空中的李避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箱子,匆忙间吴振翱哪里来得及躲开?

    被这铁黑色光泽的巨箱压倒在地,毛巾会为保存阿芙蓉特意定制的铁箱岂是凡物?

    吴振翱的口中倒喷出一口鲜艳的红血,便是当年逃生时他都没受过这般重伤,此刻却是感觉心口颇碎。

    李避像是变着花一般,将那巨箱收入了怀中,此刻的他混然没有一丝力气。能杀这吴振翱纯粹是凭借着一般运气,若是吴振翱不要盲目自大,直接躲开他也再没什么后招了。

    不想这家伙却是计划好了要背水一战,杀李避的心竟是如此坚定。

    红色的血染红吴振翱胸前名贵的丝绸之衣,冬暖夏凉的珍品之物在猩红之色的映衬下,却是显得如此庸俗。

    吴振翱没有去看李避,侧头的他看向了身旁落下柳叶上的纹路,这般最常见之物,却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

    皇朝名后深似海,幼年时宫中内斗,尚不明事理之时,已经学会了图穷匕见灭戚;少年时和百臣斗,拉拢收买深得人心;灭国时和泰安斗,耍过千名追兵,大摇大摆走入雁门关。

    斗了一辈子,跑了一辈子,吴振翱第一次发现,原来世间最美的不是人,而是这万物的纹理。

    如此规整,如此韵味。

    世间万般风停,似乎同时俱籁。

    “去他娘的皇子,累求死个人!”

    睢阳皇子灭,吴振翱闭眼的瞬间,就要将手中的毒捏碎开来。活性毒借风而生,这雁门关,今日便要成死门关。

    生命最后一刻,吴振翱感受到世间的最后的感觉,就是满身的凉意。

    一柄利刃斩断了他的右手,李避小心翼翼地将这枚丹丸放入小瓶之中,这可是能灭杀任何高手的剧毒,堪比武林中绝不外传的名兵。

    睢阳用一朝之力得来的剧毒,还没毒天下人,却是先毒死了自己。

    李避割下三人的头颅,一步一顿地走出武德营,整了整一身的黑衣,李避忽然开口道:“猪妖,这次你算错了吧,我可没有用你的棋子杀这家伙!”

    朱耀风站起身看着遍地的狼藉,拿开捂在鼻子上的湿帕,皱眉道:“你应该用棋子杀的,这样我能帮你分一半气运,你就不会被反噬了……”

    李避咧了咧嘴,虽然他不喜欢这个懒散的家伙,但是做起事来他倒真是像自己的兄弟:“你帮我算一算,赵邦什么时候死?”

    刚要捂住口鼻的朱耀风,深深咽了下口水,这武德营周围难保没有皇城司的高手,这家伙可真敢说。

    掐手就要去算的朱耀风,这才发现方静伦双手扒着自己,没有捂住口鼻的她已经昏迷过去。蓦然想到什么,他破口大骂道:

    “杀千刀的中医!”

    一头砸落于地面之上,武德营中再无清醒的人。

    李避看着手中被吴振翱的袖箭射碎的白棋,不由得心头默念道:你若清醒,倒是不好解释了。我来杀人,可不是来给兄弟下套的……

    “戒不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李避缓步走向浑身是血的戒吹,他的脚下赫然躺着一十六人,若是掰开这些人的面纱,肯定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十六名报出名号肯定能吓人一跳的高手,却是没有越过戒吹的防线!

    “兄弟杀人,我堵门;

    佛不渡魔,陀来渡。

    阿弥陀佛……”

    戒吹听到李避的声音,再无支撑自己身体的力气,整个人犹如门板一般就要拍落在地。

    李避咬牙腾出一步,正好用后背接住戒吹的身体。

第八十六章 紧随的杀意

    戒吹倒下后顷刻间,周围的一切像是恢复了正常,风动光照,飞沙滚滚,一股血腥味从武德营中传出。

    一众轻骑兵奔腾而至,为首之人独腿负于马背之上,倒提西楚独有的十尺虎鞭矛。

    矛头泛黄铜之光,四棱映着日光泛出清冷之意,这般只在战场上才会出现的武器,却被此人提携于右手之际。

    矛声斩空,那人横于李避身侧,低声轻喝道:

    “苍狼军刺矛营十夫长,高朗,护送神医!”

    神医清明之日遭遇袭击,万幸不死归来,陷杀武德营的消息在雁门关中不胫而走,关中将士自然明白十有**又是武德营的贵人们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之前还没来得及感谢李避的众多伤兵,皆是请辞前来护送李避。

    边关的将士不会中原人矫情的笔墨来抒写各自的谢意,只是源源不断地汇入李避身边的悍守之伍。

    他们可不愿意让李避和之前的那些郎中一般,被人袭杀于边关之内。

    “白狼军锋号营十夫长,护送神医!”

    “楚狼军一等营,护送神医!”

    一等营!这可是西楚当年有名的战功营,也是出去白马轻骑最为荣耀的一个百战之功营,能入此营皆是有大功绩于身的将士。

    同样,这个营是伤亡最高的营,一等,是荣耀也是责任!

    凡有苦战,皆是一等身先士卒;凡有恶仗,必是一等营冲锋陷阵。

    此营一出,暗中还有要对李避出手的碟探,却是在掂量此事的斤两了。李避如此受军士爱戴,是他们暗中之人没有预料到的。

    若是得罪了一等营,迎接他们的便是日轮花寻根究底的追杀。

    众人一路前行,再无人敢上前阻拦。

    后山之处,一个小男孩独坐于山口之处,手中捏着两个药丸,粉红的小脸透着一丝稚气,扑闪着双眼望着众人。

    似乎一直在等候着众人的到来,面对这般铁血将士小男孩却毫无畏惧道:

    “谢谢你们送神医哥哥回来,但是再往里走,何将军可是会生气的呦!”

    越往这个方向走,众人越是兴奋,这般后山之地,是雁门关的一道禁忌,谁都知道这里既不能说也不能进!

    三年前的西楚境地,何人会不知晓?

    神医到底是何身份?

    为何会住在这里?

    高朗明白利弊,举手示意众人身停,乖巧的马匹拖着李避和戒吹,身边挂着三颗已经不再流血的头颅,兀自走向了小男孩。

    男孩将手中的药丸塞进嘴里,牵过马绳,鼓着小嘴走入了后山。

    一丝激动在众人心头涌动:神医会不会和西楚有关系?

    钰苓转着手中的长刀,撩起一丝秀发道:“到底是栗帝的治军严谨啊,就是一个小男孩,都能让这些人压住心头的好奇。

    可惜了我这长刀,今日饮不了血啊……”

    坐在钰苓一旁的素衣男子,穿着一身补丁服,皱眉道:“看来,这六公子和毛巾会的势力,比我们想象得要隐藏得深。”

    “何裴浩他们还在牢里么?”

    “嗯,一行十一人全在牢里。”

    “明知道他们不是犯人,为何非要将他们束缚在牢中吃苦?”

    男子摇了摇头道:“上台唱戏,开口就是**,铁定是有病;你得铺垫啊铺垫,看客们才会生出原来如此水到渠成之感。”

    “怪不得你能称为西北狐。”

    “你不也是苓狐么?”

    “大将军,真的准备要去祥符了嘛?”

    博小二叹了口气道:“阴谋不怕,最怕阳谋,天子有心踏平江湖的皇帝,势必要动用重兵。泰安最放心不下的倒不是何运鸿,而是这西楚三十万的边关军……”

    钰苓看向天空道:“这片江湖,栗帝一个人踏得了,西楚如何能踏呢?好一招釜底抽薪啊!”

    “我得陪着将军去看看武德营了,这里交给你了。”

    钰苓道别博小二,上前将早已昏迷的李避和戒吹一一背入墓穴之中,感受到这般动荡,二人亦是盘腿坐定,打坐调息起来。

    这般战斗,说来轻松,实则危险程度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西楚十二皇的墓室中,没有丝毫贵重之物,诺大一个墓穴空空荡荡,莫说他朝历任之皇的墓穴,便是不少王公大臣的墓穴都要比这里豪奢。

    黄三千收回了三千银丝,从怀中取出了自己备用的假手,凭借着西域十六国的国毒,他很快便完成了对于李之之的治疗。

    这一刻,他才真正有时间环视一圈自己侍奉了两朝的西楚皇墓。

    除去头顶巨大的夜光石或许造价不菲,周围的土壁甚至没有丝毫砖瓦雕砌。

    西楚穷吗?

    穷!

    曾经大楚为修建千座长城,掏空了数辈人的积蓄,转至西楚之时,每年秋季的边关之战更加剧了西楚国力的消耗。

    便是栗帝再强大,又如何解决三十万大军的口粮问题呢?更别提还有数百万民众的生活问题。

    钰苓已经在这里转了四五圈,对于墓内的布置了然于胸,摸着这干湿的土壁,不禁呢喃道:“西楚的皇帝,倒是可怜,镇守了中原的国门近百年,临了却是连自己的墓都修不起。”

    “师傅,你说西楚的皇帝连墓都没钱修,为什么会在门口布置那么多机关呢?”小男孩看向正在为李避和戒吹治疗的黄三千,目光疑惑道。

    黄三千意味深长地一笑,也不解释,向着李避的体内灌输内力调息道:“吞下了三朝的气运,你的身份已经足以威胁到泰安,这是你计划好的?还是因为怒火呢?”

    另一手摸着戒吹的光头,黄三千轻笑道:“元明倒是找了个慧根之徒,这般旺盛的气血之运,堪比中原诸侯。你又是为何要趟山下这般浑水呢?”

    并不需要他们的回答,答案似乎并不重要。黄三千双手揣进衣袍,看向了台阶上逆着光一步一步走下的男子。

    “毛巾会果真是厉害,这般易容术,一般人可是掌握不了得。寻到这里,是来找死么?”

    黄三千的声音回荡在这空荡的墓中,裹挟着片片杀意直奔走下的男子。

第八十七章 谁给你的胆子?

    剑眉横立,铜眼如铃,此人不正是何运鸿么?

    钰苓心中一顿,大将军不是和博小二去武德营了么?出现在这里的“何运鸿”,显然是有问题的!莫不是和她一样,掌握了面具之术?

    为何黄三千一眼就会识破他的身份呢?

    钰苓顾不得多想,作为场中唯二的斗境高手,她不得不拉出进攻的姿态,挡在众人身前。

    立于第九级台阶上,那人停下了脚步道:“我这面皮在外可是畅通无阻,没想到在这里一照面就被识破了,自欺的面具,果然只能自欺。

    面对皇恩榜上第二名的强者,一点用都没有。

    黄大人能让我的心头生出这般恐惧之感,看来今天之事要变得麻烦许多了。

    不知黄大人,可愿意将这两名年轻人交由给我呢?”

    黄三千叹了口气道:“我不在乎你是谁,想不到毛巾会的势力已经强大到了这般地步。

    靠着这般伪装,也无怪乎何运鸿会头疼你们的暗杀。

    只是老夫已然是土埋到了眼睛的人,可见不得后辈死在我的眼前。

    不知你是六公子的何人呢?”

    “黄大人见笑了,您也不用诈唬我。

    您不愿交出这二人,我也不强求。

    毕竟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主要也不是因为他俩。

    我们毛巾会只是一个商盟,一切能挣钱的生意都会接触一点,泰安能夺天下,自然离不开我们的帮助。

    不知您愿不愿意和我们做个生意呢?”

    黄三千轻轻摘下左右的假手,露出根根银丝,动了动肩膀道:“生意人可不会无利起早,你们能给我什么呢?”

    “我们毛巾会的势力退出西北,这个条件您满意么?”

    “年轻人到底是有活力,这般买卖我倒是真不好拒绝,不知你们又想要什么呢?”

    “泰安皇废除了二皇子之名,却依旧把二皇子之位留在那里,我们便是来接二皇子回家的。

    一个人换雁门关的干净,这笔买卖可是我们毛巾会为数不多的赔本买卖。”

    钰苓一愣,莫不是戒吹是那泰安皇子?无怪乎他会有这般得天独厚的气运,只是戒吹会是那尊贵的身份么?

    黄三千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到底还是太小看这毛巾会的势力了,居然连这般消息都有所了解?

    “我也不和您打哑谜了,赵邦当年在民间有个私生子,为了保留他的骨肉,暗中让黎倾将其收入了皇城司。”

    说着,六公子的衣袖中抖出一柄青铜色的虎面小斧,继续道:“解甲汉的儿子,赵风宸便是你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吧?

    若是您不给的话,今日我势必要将这墓中的三人带走一人,看看威名阵阵的黄三千能不能守住我皇恩榜五十五的鬼斧呢!”

    迎着头顶的夜光石,黄三千轻声道:“几年不在江湖走,莫不是真当我们已经被你们这些后浪拍死在了沙滩上?”

    一道银丝瞬息间直射那男子的面颊,肃然之声,在这空荡的墓室中清鸣不止。

    带着何运鸿的面具的男子,横立斧面荡开这银丝的攻击,双腿骤然发力,内力爆发出的声响丝毫不在钰苓之下。

    身形腾空翻转,如苍鹰扑食一般,直逼坐在场中调息的李避和戒吹。

    被男子荡开的银丝一分为三,顺力回收之时,径自缠在李避、戒吹、钰苓三人的腰间,黄三千倒是战斗经验丰富之人,这一击佯攻,实则是为了将众人护于自己身后。

    “原本是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实在是这墓中重要之人太多了!泰安的小皇子,西楚的救世之才,还有选夏藏起来的丽珠。”

    男子兴奋地一声呢喃,落地瞬间,身形一顿,直逼一旁的小男孩。

    黄三千便是内力深厚,奈何银丝拉动三人已是极限,哪里还能腾出手来保护赵风宸?

    表面上说着要交易赵风宸,原来毛巾会是存心要将这小家伙致死,此人的这一击可不是一般的武者所能爆发出的力量。

    “砰!”

    电光火石之间,钰苓借着黄三千的银丝推动之力,凌空旋踢,连人带斧踢飞了六公子。

    黄三千和钰苓心头都是出现了疑惑,苓狐的力量会有这般强度嘛?

    看着男子落下的方向,钰苓心头暗叫一声不妙,声东击西,这家伙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赵风宸,而是躺着的李之之!

    此刻的钰苓刚刚和男子交完手,正是新力未生之际,更让她呆愣于场中的是:此人刚刚说这墓中还有选夏的丽珠?难道说李之之是选夏的丽珠?

    借由李避之前提醒钰苓之事,一切前因后果瞬间浮现在钰苓心头。

    怪不得选夏皇朝当时在公主走失后,没有丝毫慌张,怪不得先皇让她专门埋伏进日轮花。

    李之之就是她要守护的人!

    钰苓心结一开,浑身气机砰然爆发,黄三千也顾不得此女有如此大的动静,眼下那男子的鬼斧已经到了李之之的面前。

    只是李之之中毒,李避就敢屠三朝遗子,若是李之之死在这里,黄三千可不敢保证李避会发什么疯。

    有些人平时看着无比正常,若是触碰到他的逆鳞,怕是会爆发出想象不到的力量。

    墓中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静止,那男子带着熊熊的滔天气焰直逼熟睡的李之之,青绿色的小斧已经靠近了李之之喉管。

    只要再寸进半步,正做着香甜的包子之梦的李之之,此生便再也无法清醒过来。

    “谁给你的胆子?”

    下一秒,两道男音同时爆发而出。

    一道锋利的剑光直接割破了这张何运鸿的脸,冒着黑色气焰的五指横向拍在了此人的胸口。

    李避手持锋利的小剑,立于李之之身前,疲惫的双眼泛着狠辣的毒光,瞳孔之间喷着阴冷的焰火。

    戒吹手边的黑焰仍在燃烧,这一击对他的损耗亦是不小,他的另一只手在怀中摸着李避给他的药瓶,赶忙将药粉倒入自己的口中。

    满脸血肉模糊的男子,单手扶地难以起身,他的大多数精力都放在了黄三千的身上,哪里能想到疗伤的二人会给他这般绝杀一击?

第八十八章 之之清醒

    他跟着二人从武德营到这后山之墓,两人分明没有丝毫喘息之力,又如何会爆发出这般力量呢?

    难道说,这二人从一开始就在演戏?

    心头涌出的难以置信,让六公子不禁又喷出一口鲜血,两张带血的面皮飘落于拄着身体的手边。

    看着面皮光滑的切口,感受着胸口的灼烧之感,他冷笑一笑,颤抖着倒于地上,致死都没有合上双眼。

    “天下第一利剑,西楚承影!

    佛门绝学,黑焰神掌!

    能死在这般绝学之手,想来也是命中注定,只是可惜了自己无法将这些消息再带出去。”

    戒吹看向李避道:“是这个气息一直从乌孙国,跟我们到了这里嘛?”

    李避上前一剑捅入此人的心头,又割破他的脖颈,这才放下心来检查尸体。

    一条紫毛巾

    一块刻有“宋”字的令牌。

    擦去他脸庞的血肉模糊,此人竟是那寻夏城知县叶慕波!

    李避看向黄三千,之前他似乎知道对方运用的攻击手法。

    待着黄三千套好假手,捏起这青铜色的斧头时,黄三千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凝重。

    斧头的木柄是西北常见的胡杨木,只是这斧身的材料可不是西北能见到的,这是一种只有在江南才会出现的腊石。

    据江湖传言,皇恩榜第五十五的鬼斧苏野,可是江南苏王的门下食客。

    显然这叶慕波并不是鬼斧苏野,他的身上又搜出了宋王的令牌,那他这斧头又是从何而来呢?

    苏王苏君临乃泰安第十五路诸侯,门下食客众多,其中斧头军更是闻名沙场。

    这般近战狠辣,远战更狠辣的军团,可是当年整个泰安的一大杀器。

    皇帝赵邦有意维持诸侯间的平衡,苏王的腊石斧,只允许苏军持有,可是不允许在市场上流通的。

    莫不是苏王和宋王联手了?

    黄三千捡起那条紫毛巾,锁紧了眉头。毛巾会的背后,蕴含的能量可不是一星半点。

    戒吹擦去嘴角的血迹,原地盘腿坐下,疑惑道:“贫僧为何有一种他是故意来送死的感觉呢?”

    李避站定于九级台阶之上,心头划定众人刚刚的方位,竟是沿着此人刚刚的行径分毫不差地运动了一遍。

    当李避的右手呈现出挥出斧状之时,按照李避和戒吹刚刚的反应似乎根本来不及上前抵挡,也就是说,叶慕波分明是有足够的机会来斩杀李之之!

    若是他直接在那个角度丢出手中的腊石斧,李避和戒吹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拦下此人。

    叶慕波是为了求死而来!

    钰苓瞪大了眼,似乎这李避最厉害的还不是医术。而是他恐怖的模仿能力,刚刚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他竟是全部印刻在了脑海中,然后分毫不差地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抬起下颚,钰苓看到李避那阴冷的视线,仿佛是带着对自己的怀疑,钰苓突然发现,这一刻李避的眼神中再无一丝邪念。

    这和她初次见李避之时的场景是截然不同的,莫不是李避在怀疑她?

    “嗯……”

    一声嘤咛打破了墓中的寂静,李之之睁开眼,看着正对着她伸出五指的李避道:“哥,想喝水……”

    李避接过赵风宸递来的水壶,突然双眼微震,他似乎想明白了此人为何要来送死!

    揭开小皇子的身份,西楚和泰安终究是不会相融的,如此以来,不论是他们互相伤害谁都是他们毛巾会愿意看到的结果。

    捏起一根银针,李避背过身去试探此水无毒后,才托起李之之娇软的身躯,给她喂水。

    李之之闻着李避一身血腥味,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道:“这是去哪偷吃了?被人家丈夫给发现了?”

    李避笑着不解释,朝着戒吹的方向努努嘴。

    戒吹那平时三寸不烂之舌,此刻竟是打起了磕绊,看着李之之一阵胆寒道:“小姑奶奶,你可醒了,你再不醒,你哥都要把这雁门关给拆了!”

    李之之皱皱眉头道:“我哥喝酒了?

    不会呀,他有解酒丹,怎么会喝醉呢?

    你这假和尚一准没和我哥干好事,老实交代,干嘛去了!”

    抱着李之之,李避咧嘴一笑道:“去西域吃了最好吃的包子,见了最美的古丽,杀了几个不识好歹的人,就回来了。”

    李之之撅起小嘴,双手环在胸口,气呼呼地将头扭向另一边道:“生气了,不理你了!”

    钰苓碎步上前,正要开口和公主相认,却是被李避冷眼制止,那双冰冷的双眼,竟能让一个斗境的高手心生寒意。

    近乎实质化的杀意让众人身后的黄三千不由得一愣,杀意纯粹是天赋使然。

    有些人可能武功很高,但没有杀戮之心,就不会形成杀意,比如慈皇栗帝。

    李避这是杀了多少人形成了这般杀意?

    还是说,他天生就有杀戮之心?

    黄三千第一次发现他并不了解这位西楚皇子。

    李之之看见钰苓这副受气的模样,不由得转头一把捏住李避的衣领道:“你两干啥了!该不是生米熟饭随便将就了吧?你忘了大师傅说你练的功法的特殊性了?

    元阳破了,你还想不想踏入传说中武道宗师的境界了?

    你忘了你现在才是小宗师嘛,你怎么可以偷吃,明明答应过我,达到大宗师的境界才会结婚呢!

    你个大骗子!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戒吹打了个冷战,索性闭上双眼,喃喃自语道:“佛陀也渡不了这小女魔啊……”

    李避面对李之之的这般连招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便是武当延绵不绝的八卦六十四掌,都不曾让李避这般狼狈,却是架不住李之之的这番连击。

    毕竟刚刚逼出体内的毒,感受到腹部的疼痛,李之之抖落着睫毛,闭上眼睛不再质问,嘴里碎碎叨着:“等我好了,再和你算总账!”

    李避冲着钰苓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告诉李之之她的身份,有些责任李避是不愿意让李之之去抗的。

    这一点上李避是自私的。

    自己的妹妹,就该无忧无虑地活着。

第八十九章 边关阅军计划

    选夏可是还有五位皇子公主呢,何必非要让所有的责任都归李之之呢?

    从小被李避当成亲妹妹的李之之,他可不愿意让她继承什么公主的身份。

    ……

    武德营外,早已被白马轻骑封锁。

    众将士虽说对里面发生的事格外好奇,严格的军令却让他们没有丝毫敢打听。

    发生了这般大事,何运鸿和博小二沿着一路血迹走进封锁圈,看着均是被人一击封喉的十六具尸体,号称西北狐的博小二喃喃道:

    “我还以为塔尔寺的和尚都是慈眉善目之人呢,为何下起手来这般血腥?”

    何运鸿一一摸着这些他早就调查过底细的碟探,赞叹地砸吧了下嘴:

    “塔尔寺下山的布道者,另一个名字你知道么?”

    “嗯?”

    “清道夫!专门负责清理江湖垃圾的清道夫!

    每一次清道夫的出现,都是江湖和庙堂的一场浩劫。

    清道夫专杀大奸大恶、滥杀无辜、贪污**之人,什么时候他们杀够了,才会回山。”

    博小二咽了下口水,清道夫的威名他如何能不知道?颤声道:“这么算来,岂不是这天下要死一半人?”

    何运鸿摇了摇头道:“过去清道夫下山有可能出现在西域,有可能出现在中原,他们的手中总会有一份名单的。

    杀完了那些人,这场浩劫便会结束。

    只是……”

    听着何运鸿犹豫了下,博小二如何能不懂他的意思,顺着说道:“只是没想到这次的清道夫居然和山下之人有联系,他竟然会出手杀名单之上没有的人对吗?”

    “不止如此,这次下山的家伙,来头可不小啊!

    这十六人的伤口一模一样,能出十六剑一模一样的攻击,你做得到么?”

    一模一样?

    听着何运鸿说着,博小二似有不信地检查了所有尸体的伤口。

    果真如此!

    长短、深浅、宽窄、位置。

    全都一模一样!

    这该是多么精妙的剑术,至少以博小二斗之内力是做不到的。

    不论是石之内力还是斗之内力,这些人统统只能算作武夫,只有能掌控对于自身力量的运用才算踏足小宗师之境。像这般攻击力度的把控,至少已经站在小宗师的巅峰,半步踏入大宗师了。

    清道夫的实力,已经强横到这种程度了嘛?

    二人走进武德营,比起外面的一击必杀,这院内的战斗可谓是针尖对麦芒,平分秋色啊!

    何运鸿看着三人尸体的死因,也是吸了口凉气。

    手刀破胸骨,

    顶心肘碎命。

    摸着吴振翱被斩碎的手臂,博小二苦笑道:“这两个家伙身家可都不是一般的肥啊,居然人手一柄利刃?”

    何运鸿面对武德营这般惨状,却是开怀笑了起来,兴奋道:“以前他们总说栗帝太仁慈,现在我倒是放心了,我们的西楚皇子可不是个仁慈之人啊!

    这般果断的杀意,至少我们不用担心他会吃亏了。”

    博小二点点头,看着院中的三柳合抱道:“快要立夏了,将军准备何时出发去祥符?”

    何运鸿捏住一枚掉落在脚边的棋子,嘱咐下属带晕倒的九位皇子公主进屋休息,背手看向南方道:“待我将雁门关的垃圾扫尽,就可以准备开始我们的大业了!

    到时候再去祥符,顺路找点理由,也该给十五路诸侯一点颜色看看了。”

    博小二听闻此声,双眼冒光道:“终于要对这群家伙动手了么,早就急不可耐了!”

    当日何运鸿调动雁门关三十万大军,全军出击西域十六国之时,关内留下的日轮花之众便是在监视着欲要传信之人。

    既然西楚皇子已经出现,为了整个天下的大计,何运鸿便是先准备将雁门关打造成一块铁板。

    雁门关占据了地利,现在人和之后,只需等待天时,便可以去解决一切的矛盾。

    一张无形的大网慢慢笼罩住整个雁门关。

    趁着西域三国正在整合各自势力之时,何运鸿和博小二一合计,便决定审阅三军。

    既让西楚皇子李避对于雁门关之军有一个直接的认识,同时也趁这个机会将浮出水面的各个势力的碟探一把捞出。

    千座长城将领同一时间收到密信,略一思忖便是留下最信赖的亲兵就地御守,率其余大军赶完关内深处,参加三日后的阅兵大典。

    两日的休整,李避、戒吹、李之之皆是精神抖擞,恢复了伤势的三人,这两天是止不住地斗嘴。

    戒吹自诩参禅悟性塔尔寺第一,面对李避兄妹二人却是时常被弄得哑口无言,尤其是赵风宸时不时地补刀发问,让戒吹都开始怀疑起自己对于佛法的参悟。

    黄三千用银丝之力为李之之熏黑的伤口换药之后,李之之美眸一动道:“吹吹,你说吃井不忘挖水人是一个大道理。那么,先有井,还是先有水呢?”

    戒吹皱起了眉头,这个本是育人感恩的寓言,他却是从没往这个方向思考过。借着这两天和众人交谈的经验,戒吹明白,此刻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沉默。

    戒吹的额头映衬着头顶的夜光石,变得锃光瓦亮,洗去了面上的血污,微圆的瓜子脸倒是像极了水潭中的椭圆湖泊,一双黑色的双眼闪着睿智之光。

    紧了紧僧衣,戒吹静静地看着李之之的鼻尖,心底还在沉思。

    赵风宸放下手中的《蝶恋花》,稚嫩的脸上透出一丝异样的伤感道:“这书定是一女子所写,非是柔情水,便不懂冰雪寒。

    之之姐姐,我举得是先有井,就像这故事投枯井的女子。枯井无水,也被称作井,不是所有的井都有水。”

    李之之背着双手,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点点头又摇摇头,接过赵风宸手中的《蝶恋花》道:“你看懂了其一,却不懂其二,感情这般事,没有经历,永远只能是个旁观者。

    谁说枯井无水?那里可是装满了那女子的伤心泪。”

    “佛问世间情为何物……”

    刚想开口说句话的戒吹,却是被李之之一声打断:“佛懂个屁!回答我的问题,我比你的佛提的问题要早。”

第九十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鼓着嘴,李之之幽幽地瞪着双眼看着戒吹,换上了李避从乌孙国旗木得身上扒来的沙狐衣,此刻的李之之带着一丝西域美人的气质。

    虽说李之之只有十五岁,但身材已然成形,前凸后翘的一副可人模样,这般盯着戒吹,却是让戒吹不敢直视其双眼。

    赵风宸眼睛微动,双手托着下巴道:“对了,那就是先有水,出了水,井水才算井。

    不然挖出了枯井的人,是不会值得让人去感谢的。”

    戒吹长叹一声,呢喃道:“怎么老是有这种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呢?”

    戒吹看着李之之披上了他下山时住持给他的袈裟,苦笑道:“小姑奶奶,我认轮回,所以这世间本就不存在鸡和蛋的先后问题。”

    李之之挑着美目,一脸戏谑道:“那你说,你上一辈子的轮回是什么?”

    “一只黄色的满身斑点的恶犬。”

    “那你是怎么死的?”

    “噎死的。”

    李之之被戒吹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双手转着袈裟的衣袖,坏笑道:“怪不得你以前总不搭理我呢!

    就因为我爱吃肉包子,所以你就不理我么?”

    戒吹眯着眼,笑成一朵灿菊,心头默道: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不是包子,而是狗。

    被噎死的情,真是让狗一点机会都没有啊!

    赵风宸听到了戒吹的嘀咕,双眼一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也真是个好问题啊!

    轻轻坐在李避身边,看着李避正在专心致志地磨着手中银针,赵风宸拉了拉李避的衣袖。

    “怎么啦?”

    “哥哥你说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李避将磨好的银针插在了自己的腰际,重新换了一身白袍,淡淡的药香笼罩在他的周围,此刻的李避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摸了摸赵风宸的额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李避轻声道:

    “这的确是一个皇帝应该思考的问题。”

    赵风宸身姿一顿,李避突然说出这番话,还是因为那个偷袭之人的话语影响了嘛?

    稚嫩的赵风宸,深邃的眸子里发出一丝异样的光,他分明感受到了李避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

    李避继续道:

    “假如你认为先有鸡,那么小鸡不是从蛋中来的嘛?

    假如你认为先有蛋,那么又是谁将蛋孵出了小鸡呢?

    无论你站在哪一个角度,总有人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其实问题的答案并不是很重要,这就像武学的起源,再完美的武技,仍然会有无法逃避的缺陷。

    问题的关键在于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思考这个问题。

    若你是凡人,那便是别人先说有什么你就只能应和什么;

    若你是一国至尊,那便是你说什么,天下就会跟着你应和什么。

    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就是只剩了一种声音,只听到自己在说,你也就是堵死了自己的所有退路。”

    李避的声音不大,却是让墓中的五人皆是可以听得清,黄三千挑着自己的胡须,砸吧着嘴道:“这嘴倒是像栗帝,能把人说得一愣一愣得。”

    “啪啪!”

    鼓掌声从入口走下,又一个何运鸿一步步走下这九十九级台阶,先是冲着墓正之处,抱拳作揖连鞠三躬,而后冲着黄三千抱拳道:

    “何运鸿见过左尹大人!”

    今日的何运鸿一身简朴的素衣,青蓝色有点泛白的衣衫,包裹着这名震西域中原的男子之名,如此朴素的男子却是边关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

    黑亮的长发拖在脑后,斜飞的英挺剑眉,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睛,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威严。这才是掌管三十万大军的男人该有的气魄,如何是自欺的面具就能假扮的呢?

    瞥到倒在一边的尸体,何运鸿看向钰苓,不悦道:“苓狐,你可知罪?”

    钰苓轻咬嘴唇,日轮花给他的任务便是保护李避兄妹,那一日若不是她去了前线,李之之也不会被人重伤,李避也就不会深入西域险地。

    归来之时,李避去武德营杀人,钰苓没有陪伴,便是她不愿意得罪遗朝的气运。

    她在寻找选夏的丽珠,深怕会被遗朝的气运影响到自己的气运。

    被叶慕波摸到墓中,她这才有所察觉,若不是李避和戒吹的爆发一击,说不定此刻她寻找了多年选夏丽珠便要遭人毒手。

    低下绝美的容颜,钰苓跪拜于地,轻声道:“苓狐知错,甘愿受罚!”

    露出白皙的鹅颈,此刻的钰苓没有丝毫的高傲,面对何运鸿,她是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的。

    何运鸿的声音没有丝毫怜惜,便是这身朴素的打扮,依旧能给人生出无可反抗的感觉。

    “去龟兹国杀三名校尉来赎罪吧!”

    钰苓身影一动便离开了此处,黄三千长眉一挑,便知道何运鸿要做什么,起身道:“老夫今日有些困顿,便先回去休息了。”

    赵风宸闻言,陪同着黄三千一道离去,双眼清明,没有丝毫犹豫。

    一老一少走出西楚墓,黄三千轻声道:“风宸,我算了算我们师徒的情分或许就到此为止了,你会不会恨老夫呢?”

    搀扶着黄三千走在湿滑的泥道上,赵风宸摇摇头道:“师傅,他们的苦心我都懂,吃水不忘挖井人,不就是几位哥哥姐姐演给我的戏么?”

    黄三千嘴角一咧,笑着道:“赵家气运兴盛了百年,出了你这么个妖孽,怕是赵邦都不会想到。

    人生如棋,没有一两个合适的对手,生活才会失了乐趣。”

    赵风宸低着头,看着师傅的大脚和自己的小脚,轻声问道:

    “师傅八十高龄,选择出山,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避哥哥呢?”

    常年的习武,让黄三千没有这个年纪的老者该有的佝偻,路过武德营时,黄三千指着院中的合抱之柳道:

    “你看,这么精彩的江湖,老夫怎么舍得不再看一眼呢?

    老夫只是为了自己,能替当年没有活下来的人,再看一眼这春秋。”

    赵风宸红着眼,轻声道:“师傅,那咱们有一天岂不是会在战场上相见?”

第九十一章 西楚的气运我接下了

    黄三千捡起一片掉下的柳叶道:“落红不是无情物。

    泰安、西楚、睢阳、盛乐、左丘、选夏、西域三十六国,当年哪个不是风流倜傥之姿?

    哪个国主不是满心鸿鹄之志?

    这个天下,不论归谁,总都是好的,只是常年的战争,苦了百姓啊。

    论站位,老夫此生只服栗帝一人,众人只看到泰安十五路诸侯统一了天下,却是没有看到一人一马踏平整个江湖的栗帝。

    西域三十六国成十六国,十年不敢入侵边关一步,六朝争执了百年的棋盘,被这一人踏翻。

    赵邦又如何,司徒智川又如何?

    还不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在栗帝身后定下的规则内活动!”

    赵风宸双眼泛出精光,看向黄三千道:“一朝之皇,当为天下百姓殚精竭虑,万民之饿便是天子之罪,西楚先皇的确是我等榜样!

    爷爷,我会成为一代明君的!”

    黄三千摇头不语,天下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匆匆百年不过是漫漫历史的一道尘埃。

    戒吹所言无错,轮回的众生,又岂会轻易地永远结束战争?

    大楚当年该有多强?

    中原的江湖又有多强?

    坐拥天下千般高手的大楚,最终不还是败倒在了时间面前?

    这个江湖最美好的地方也在于此,百年前的传说只是传说,今日的辉煌还待着无数人前赴后继地创造。

    命不止,斗不止,武者便不止!

    “栗帝呀,我还是觉得您错了,您太仁慈了,便是谥号慈皇又如何呢?

    当年就该杀平这天下,夺得皇位,称霸他个一甲子再说!

    去他娘的气运转嫁!”

    黄三千的心头生出无限豪情,一手摸在赵风宸的头顶道:

    “柳叶偏爱江南景,

    不绿西北雁门关。

    待至天下一统时,

    江湖何处不逢春。”

    “爷爷,若是以后泰安和西楚不得不兵戎相见,我会对您手下留情的!”

    黄三千轻咳一声,一脸满足道:“老夫此生最愿意的死法,可不是呆在后宫中被烧死,更愿意骑在马上,杀伐尽力而死!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你可要在身前多放一点人,不然可不够老夫杀。”

    赵风宸点点头道:“说什么我也得摆一二百个合之内力的高手,再带几个传说中的武圣,才敢来见您。”

    顿了一顿,赵风宸低语道:“爷爷,现在杀了我,岂不是能让所有的事变得更简单么?”

    黄三千摇摇头道:“你怕我不念师徒情对你出手,都开始叫我爷爷了,我这张老脸还怎么拉得下对你动手呢?”

    嘿嘿一笑,赵风宸又恢复了平日那般稚嫩的模样,踢着脚下的石子边玩边走,嘴里嘀咕着:“下辈子,咱两当一个平凡的爷孙,等您老了,我给您打酒喝,再想法设法偷您的银子花。”

    黄三千背着手,徐徐前行:风宸是泰安的蛟,李避是西楚的蛟,二蛟不成龙,命却早已缠在了一起。李避总会有一次祥符行,而这赵风宸,便是李避的护身符。

    朱耀风看着走远的一老一小的背影,轻叹道:“赵家的确不凡啊,十条巨蛟皆有化龙之势,九条中原蛟,一条西域蛟,夹带着十五只巨虎……

    赵邦啊赵邦,你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棋呢?”

    祥符皇宫内,赵邦坐在金色的九龙雕刻其上的玉椅上,松开口中渗血的白色手帕,看着跪在面前的黎倾道:

    “何运鸿既然准备审阅三军,那便是要清理雁门关中的杂物,看来这长景岳的李避,就是西楚这条石化之龙的点睛之笔了……

    咳咳……

    司徒智川终是胸中装着天下的人,他的妻子之错,并不能全怪在他的身上。

    十五路诸侯的人马,既然愿意渗透进这皇宫,便让他们进来即可,寡人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黎倾额头贴着这巨型的西北玉石地面,倒不是玉凉使得心凉,而是他分明感受到了陛下身上浓浓的杀气。

    ……

    西楚十二皇陵内。

    李避看着这位被父亲嘱托了所有后事的将领。

    何运鸿亦在看着这位自己等待了三年之久的西楚皇子。

    二人皆是栗帝留下的棋眼,没有李避,何运鸿终究造的是空势;没有何运鸿,便是李避能耐再大,又如何去和整个天下硬碰硬呢?

    李避拍拍一身黑袍上的灰尘,轻声道:“将军倒是有心了,居然还将当年的素衣留着。”

    何运鸿的眼中闪出一丝微光,似是怀念,似是兴奋道:“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和栗帝并肩作战过,这身衣服是你母亲送我的,总归是我对栗帝的一丝怀念。”

    何运鸿的眼神转动着看向戒吹和李之之,李避如何不懂他的意思,眯眼笑道:“何将军不用顾及,这两人皆是我的班底,有话直说无妨。”

    何运鸿低眉颔首,轻拍双袖,单膝跪地道:“西楚末将,参见殿下。”

    李避深吸了一口气,他一直在承认与不承认之间徘徊,以他的性子,愿意医术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让江湖人,人人欠他情,这是他自己为自己造的势。

    起初他倒不是很愿意相信何运鸿,李趋没有给李避留下任何对接何运鸿的口谕,或许这便是栗帝强大的地方。

    为李避铺好了所有的路,让李避自己选择。

    清明的刺杀,李之之的受伤,可以说是完全将李避推向了这个极端。

    自己培养的势力最可靠,但是泰安会给他时间嘛?

    便是一个亡朝睢阳的偷袭,他都束手无策,李避只得选择这一条路。

    还好边关还是那个边关,还是西楚的边关。

    所以他选择了承下这般气运,才会毫无畏惧地斩杀武德营三位皇朝遗子。

    “何将军请起,在我未成为西北王之前,还望将军莫要再行此大礼。

    西楚的气运,我接下了!”

    何运鸿自然知道自己这般行礼,若是被他人看到势必会给李避带来巨大的麻烦,但他等了多年的心,又该是有多迫切?

    当年看着栗帝死于自己眼前的悲痛,何人能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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