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浑天一击【四更求订阅、这章太痛了
“哥哥,咱们为什么这么穷啊?”
“因为钱要留给天下百姓,去过好日子呀。”
“可是肚肚饿,过不好日子了。”
“那哥哥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大大的包子。”
“给你,你爱吃的包子。”
“给哥哥一半。”
“为什么什么东西都要给哥哥一半呀?”
“因为哥哥是我的另一半,两半都不能饿着。”
李避的眼睛一花,往日可爱的李之之身影渐渐变淡,似要消失一般。如同水中的倒影,突现波澜,搅碎了李避眼前的水中花月。
这般湖水的震动落入李避的眼中,让他格外不舍,震颤之力破碎了水中李之之的面庞。
李避毫无意识地调动起全身之力,他要以震制震,震回消失的李之之。
“一震碎心肺,
二震破奔马,
三震无人敌,
四震神鬼避!”
方熠心头生怒,此人未免太托大了,居然愿意只用两根指头就想拦住他的攻击?
“受死吧……”
方熠的狠话还未说完,他便是听到了一阵雷鸣轰动震耳欲聋,这般声音让他震惊。
似乎……
似乎这声音是从他的心中震出?
趴在一边的众人静静地看着方熠收尾的一拳,场中的变故太快,众人心有震惊,更有好奇。
哪个江湖侠客不喜欢看他们征战?
至于正义在哪一方,这不重要,都是后话。
最热血的战斗才是他们渴望的源头。
“砰!”
一声剧烈的响动从斜立悬空的方熠身中发出,暗中偷看之人不由得小声嘀咕着:
“道藏派的元阳拳果然不同凡响,居然能爆发出这般震动!”
“你不要太小看道藏派,这一门最厉害的还是那阴阳调和的双修之法,据说他们的宗主可是大宗师的境界。”
“可惜了,这假扮西域之人的年轻人要死于此地了,又一个天才要坠落了。”
“可笑,这诺大的江湖缺天才么?天才就是用来死得,莫看这些天才表面风光,哪一个不是从尸骨堆中走出来的呢?”
“没错,今日之后,这虎头铡刀的威名便要传出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逃掉道藏派的追杀。”
“呵呵,要是他能百战不死,说不定皇恩榜上空着的位置,也能有他的名字。”
……
响动传出三秒之后,方熠的身形砰然炸裂!
道藏派长老方熠……
炸了!
一团血雾倒射而出,狠狠地撞击在问柳楼的正门之处。
君芷茵当年在此地生活之时,也是靠着自己一身武艺,这才从西域弄来了这般擎天之木做她问柳楼的牌面。
硕大而又坚固的门面甚至成了寻夏城的一道风景,不少九黎城、西陵城、云轩城的富家公子们,在招待远方来客之时,都会特意带客来此。
一睹西域巨木的风景,一品问柳楼的姑娘。
曾有军中豪杰毫不夸张地称赞,这问柳楼的正门,堪比雁门关的一道长城。坚硬之处,可见一般。
但是今日,问柳楼的牌面,竟是被崩碎了!
不是塌陷,不是断裂,而是崩碎。
一如崩为漫天血雾的方熠一般,问柳楼的牌面被崩碎了!
铁盒砰然坠地,众人随着这般声响,睁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看向了声音的源头。
李避睁开了双眼,眼中柔情似水,像是悲伤之泪汇聚的成片之海,让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江湖何人不有情?
一眼洞穿三千恨。
旗思芸的双眼、鼻孔、嘴巴,皆是睁成了铜铃一般,夸张的表情描述着心中的惊讶。
戒吹有心回头,奈何被这般元阳束缚。
童让纹丝不动,娘娘未回话之前,便是天塌了,又与他何干?
“哈哈哈哈……”
惨淡的笑声打破这问柳楼的平静,君芷茵放肆的笑声中,似乎带着一种深沉的悲痛。
初闻不知笑中意,再闻已是笑中人。
李避的眼,君芷茵的笑,皆是个人心间大悲痛。
“狗日的司徒智川,你说当我找到最坚硬的墙面,在它粉碎露出街道细柳之日,就是找到我的儿子之时。
我的儿子死了,我找你妈的到!
你个骗子,我居然傻傻信了这么多年。”
君芷茵毫不在乎这店面的粉碎,迎着街旁众人好奇的双眼,开怀大笑!
问柳楼边皆富贵,今日的问柳楼却是塌陷了。
不少被深夜惊醒的街边商贩好奇围观,平日里不曾进入的问柳楼的众人曾听他人所言:
“问柳楼内皆为华丽之物,女子皆为天上仙人……”
可是现在,问柳楼中出现的是一排尸体,一排跪身不起的人。
近裸的和尚和一妖艳的女子浑身喷火,像是江湖街头的戏子,变着戏法;
一对悲伤的眸子望穿秋水;
爽朗的笑声传遍街头街尾;
这问柳楼中好不奇葩,和尚、太监、扛着虎头铡刀的行刑官、花魁,一应俱全。
里三圈外三圈的好事之人,瞬间围满了问柳楼。
叽叽喳喳的议论之声,丝毫引不起李避的注意,他的眼中只有这李之之,便是刚刚那浑天一击亦是勾不起他的兴奋。
落于他脚边的铁盒,反射着阳光进入他的眼中。
发愣的他,这一刻才清醒过来,能在这般震动之下幸存的东西,怕不是凡物吧。
捋着李之之眉边的乱发,李避的这般四震之力,丝毫没有影响到怀中的李之之。
李避轻声道:“不管这是什么,哥都送给你!”
冰玄木,倒不是铁物,而是一种极其稀有的石材,在地底深埋上万年才会形成的树形坚石。
这是一种极其稀有的炼剑之石,附带着树的纹理,孕育着独特的岁月气息。
李之之痛苦的嘤咛声,让李避的心头不由得一震,缓缓举起这冰玄木放在李之之脑袋之处。
冰凉的气息让李之之似乎舒服了些许,闭着眼李之之一扭头,冰玄木落在了地上,磕碰之间,冰玄木竟是裂开两半,一分为二。
《道藏阴生阳》!
道藏派是孙王下手的势力,原本这本秘籍是道藏派宗主要送给薛瑟的,比起他们在孙王手下的地位,显然毛巾会要更占优势……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因祸得福【感谢泽木而栖 二百赏
如今毛巾会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阿芙蓉和那特殊的尸体养颜之术,皆是毛巾会在大人物眼中分量提升的原因。
道藏派有心和毛巾会搞好关系。
奈何薛瑟对于方熠这些人的不屑一顾,也就导致了方熠没有在刚刚见面之时,将这秘籍直接献上。
方熠带着一丝怨气,带着本应赠送薛瑟的礼物,直接来了问柳楼,不曾却想成了自己的遗物。
李避苦笑不语,李之之有两个爱好,一是吃包子,一是收藏武林秘籍。
若是李之之没出这般事,这东西似乎还有用,此刻却是失去了它原本的价值。
倒塌的问柳楼门面前,吹起一阵春风,拂过李避的面庞,却带不走他脸上的悲伤。
“哗哗。”
风吹动这道藏派的秘籍,像是在翻阅着这般书籍。
“滋阴补阳,催元化力。
力蓄神阙,通达关元。
逆力而生,吐阳为虚。”
李避心头一震,吐阳为虚,不就是将体内的阳力,吐出的办法吗?
脑海中一阵清明,李避迅速抓住了这一线生机,扶正李之之的身形,让其盘腿背对坐于自己的身前。
李之之身体僵硬,西域的毡袍罩住这具孱弱的身躯,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着毫无血色的面庞。再有半炷香的时间,怕是李之之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催使自己的内力,双手贴于李之之的后背,奈何李之之已经失去了意识,李避的内力像是石沉大海,根本无法带动汪洋的流动。
触碰这指尖的坚石,李避有慌了神,刚刚升起的希望,似乎瞬间又崩溃开来。
李避慌忙翻过那本道藏派的手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希望。
这般功法,却没有功法的运功图解,其上的春宫图分明是男女交合一百零八式。
阴阳循环的动作倒是让李避大开眼界,原来渡入阴阳的方法如此之多。
来不及称赞,救人要紧!
跪于李之之身前,李避扶正李之之的面庞,一口擒住那温润的小嘴。
李之之本有稍降的体温,却是在这一刻砰然而升。
压舌、调动内力、螺旋前进。
按着道藏派的功法,李之之堵塞的经脉再次被李避用道藏派双修的功法给疏通,火热的灼烧感焦烤着李避的内力。
旗思芸面上再次出现了异常的震惊之色,这个该死的郎中,居然趁人之危?
看着他对被自己打伤的女子用出了这般动作,旗思芸突然联想到那天自己和姐姐失去意识后,这家伙该不是也这样对了自己吧?
乌孙族的族人,可是有着献吻便是默许婚配的传统。
新娘唯有新婚之夜才会被允许亲吻,亲吻在旗思芸眼中,就以为着怀孕的伊始。
“如此算来,我便也是他的女人了,不能报仇又该如何呢?”
戒吹看着自己的这个仇人,面上一会惊讶,一会羞涩,一会纠结……他的心头似有万般魔障,奈何这元阳之力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砰砰砰!”
李之之的体内接连传出经脉贯通之音,九根黑色的银针倒飞而出,一股强大的气息从李之之身躯内诞生而出。
既然无法将这元阳之力排出,那就直接将其修练为内力。
本是对李之之来说是剧毒的元阳之力,在这道藏派的功法牵引下,过剩的元阳之力生生被李避化成了内力。
三百石!
一千石!
三千石!
……
李之之的体内似乎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体内的元阳之力竟是出现了一丝不足。
强大的吸力,从李之之的身躯发散开来,吸收着她身遭一切的元阳之力,戒吹和旗思芸身间的元阳之力收到了新的吸引之力。
稳定的双向平衡,顷刻间被破坏,两三个呼吸之间,束缚二人的元阳之力便吸入了李之之体内。
一斗!
三斗!
五斗!
李之之的修为竟是与呼吸一同增长,直接便从几百石的内力跨越至了五斗之境。
漫步在沙漠中,随时都要倒下的李之之突然发现了一片绿洲,本以为是海市蜃楼的她,没想到真的走进了水潭边缘。
疯狂汲取着潭中的湖水,斗之内力滋润着李之之被烧伤的经脉,因祸得福下,她竟是完成了一次疯狂的晋级。
怪不得江湖总说:高手都是无数个幸运儿成长起来的天才。
比起天赋,气运似乎更重要。
酥麻的感觉让李之之渐渐恢复意识,感受到舌尖的酥软之力,她睁开眼看清面前一个巨大的人脸,不禁一把推开李避。
李之之只记得自己和西域公主相对一掌之后,直接就陷入了沙海的幻境。此刻清醒过来之时,却发现有人在占自己的便宜?
双手横推,一股内力砰然而动,巨力直接冲击在了此人的胸口。
李避看着李之之清醒过来,因祸得福竟是有了不小的内力的增长,他也顾不得嘴角流出的逆血,只是轻笑着看着李之之。
笑里包含着三千厚爱,一眼万年。
看清是自己的哥哥,再看自己露着肚兜,身边放着一本画着稀奇古怪动作的书籍,分明是长景岳那些怪师傅们最爱看的小人画!
李之之心头是又喜又怒,忿忿开口道:“干嘛你,这么多人……就算是你未婚妻,我才十五岁你就想吃嘛?”
李避呆呆地望着李之之,活过来了……
活过来就好!
两行泪水从李避眼边滑落,这个他刚刚踏入的江湖,竟是短短不足一月就让李之之两次陷入危机。
一边系着自己的衣物,满面通红的李之之没想到李避居然会哭泣,难不成是自己话说得太重了?还是刚刚的攻击太狠辣了,让他受了内伤?
“哥……你别哭了啊,等我再长大点再给你吃。”
“你们在说什么?吃什么不吃的?”解开了元阳之力的束缚,戒吹一脸正气地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看着李避。
若不是他自己心思不放在李之之身上,若不是他仇人遍天下,这李之之又怎么会被震伤呢?
“咻……”
一阵清风吹来,李之之看着浑身**的戒吹当即转过脸去,碎骂道:
“花和尚!”
第一百二十四章 薛瑟的计谋【中午投一票,日子多美妙
扭脸的李之之立马又把脸转了回来,还未恢复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羞红。
原是李之之看到,问柳楼外此刻竟是围满了人,人前人后,密密麻麻,更有甚者爬上了对面的屋顶,少说也有数百人。
问柳楼本就处于寻夏城繁华地段,周围店铺横立,便是深夜依旧是灯火通明。
宽敞的大道上莫说几百人,便是有上万人也能容得下。寻夏城可是雁门关后的第一座城,万一哪天西域诸国攻破了雁门关,这里就是第一道防线。
不少围着问楼狼的好事之人,看到楼中众人移动了,不由得吹起了口哨:
“问柳楼果真名不虚传!”
“和尚都来寻花问柳了……”
“那些人是真死了,还是问柳楼又出了什么新节目?”
听着这些议论声,戒吹才发现自己竟是浑身**!
人群中不少大娘皆是朝着戒吹抛来暧昧的眼神,神鬼不敬的戒吹,不禁打了个冷战。
来不及合十双手道一声罪过,戒吹赶忙蹲在一边,扒起了道藏派死尸的衣物,却有一人比他更快!
浑身带香,酥手白臂……
戒吹斜眼之时,像是被雷劈中,清心咒,色即是空……佛门一切能静心的经文统统而出,依旧压不住鼻间冒出的两股热血。
李避还在愣愣地看着李之之,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心头五味杂陈:
“哥错了,再也不让你受伤了!”
李之之扣好衣物,想起自己昏迷前那般灼热之感,她能找到那片绿州八成是李避的功劳。
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怕是刚刚让他担心坏了。
擦去李避嘴角的血痕,李之之上前紧紧抱住了李避的脖颈,靠在他的怀中,此刻李之之心想:
“便是有武道大宗师的进攻,有这个怀抱,她也丝毫不怕!”
远处的人群中不免传出阵阵嘘声,今日的问柳楼实在让他们大开眼界。
听着刚刚一男一女的对话,众人已经将这李避和李之之看成了不伦不类之人,居然有兄妹之人行这苟合之事。
更有人迅速将这般场景抄书于手,递给了刘平安,让他编出一段惟妙惟肖的故事。
编故事的人大致多于此,真实占个两三成,其余便是众人最好奇的虚构之事。
他们可不管李避是西楚的皇子,李之之是选夏的公主,在他们眼中,这对天作之合,只能被他们写作不伦的兄妹之爱。
君芷茵倚在木梯边,一向重视穿衣打扮的她此刻无比颓废,她攥紧那团密信,呢喃着问道:
“我那儿子死于何时,你们皇城司可曾听闻?”
童让弯着的腰,一直不曾直起,怀揣着双手,他轻声道:
“卸甲汉死于日轮花之人的手中,据说死前曾被寻夏城出名的江湖游医治疗。”
像是被抽离了精气神的君芷茵,瞬间回魂,起身坐定:
“那对江湖神医,可是一男一女的兄妹?”
这边关之地,可是郎中的禁地,能于此的除了那个不待见人的黄三千,便是上次灭杀了她问柳楼七仙女的李避!
童让微微颔首,自始至终他都不曾回头。他口中的那对兄妹,不就紧紧地依偎在他身后不远处么?
“百香娘娘,奴才斗胆提一句,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皇上请您回宫呢。”
“给我滚!”
一身不染灰尘的蓝衣,此刻多了一个明晃晃的脚印。童让顿足伫立,脚下瞬间出现一个深坑,再次躬身向前。
下一秒,童让直接横飞出了问柳楼。
生生将人群砸出了一片空地的童让,缓缓起身,擦去嘴角的鲜血。
围观的人群惊讶不已,这问柳楼的大娘娘君芷茵,何时有这般凶狠的一面了?
“哒哒!”
一阵整齐的步伐声,让戒吹不由得看向将人群直接撵杀出一条通道的拒奔军!
围观的人群如潮水般褪去,身形慢点的老者瞬间划为了巨盾之下的肉泥,鲜血味弥漫场中。
一万拒奔军,包围问柳楼。
“啧啧,我们堂堂皇城司的公公,为何如此狼狈呢?
是对方见你势单力薄呢?
还是有心往孙王头上泼屎?
还是说,纯粹为了挑衅我们泰安呢?”
覆甲的薛瑟接到跟踪道藏派的碟探的密报,听闻居然有人对方熠出手,莫不是出逃的昆定?
想着昆定皇城司的身份,居然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薛瑟当即准备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做一做文章。
尤其是那个特殊的女人还在这,索性一次性都杀了,彻底搅乱皇帝和皇城司的关系!
承受着皇城司重压的毛巾会,终于等来了这一线生机……
薛瑟骑着高头大马,拖着长长的斧头,来到了童让身边。
“薛瑟,这里不关你的事……”
“公公说笑了,若是您被打成这样,我还没点表示的话,孙王会怪我不懂待客之道的!”
骑于马上的薛瑟声音中带着一丝玩世不恭,语气里哪里有尊重之声,只听得他用只有他和童让听得到的声音说:
“你说,我的道藏派的高手护驾而死,唯独皇城司之人独活,偏偏百香俓娥死在这里。
皇上会不会对皇城司起疑心呢?
你是不是想说,皇上最应该先怀疑日轮花?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小公公,我的人已经带着这条秘闻离开寻夏了。
明日早朝,皇城司袭杀百香娘娘的消息就会传遍祥符……”
“放肆!薛瑟,你可知自己在犯欺君的死罪?”
提起褐色的长斧,薛瑟直起身,声传四方笑着道:
“我欺君?
还是你们皇城司欺君呢?
明知道卸甲汉是皇上的儿子,却将其收入皇城司中。故意隐瞒其下落,让百香俓娥独自在此地独守多年,你们就不算欺君了?”
薛瑟的声音很大,便是问柳楼中众人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君芷茵攥紧了手中的长裙,看向李避道:
“你在忠烈苑,可曾救过一个名为卸甲汉的男子?”
抱着李避的李之之浑身一震,眼眸晃动,看向君芷茵:
“斗力之上的高手!至少也是一合之力!”
第一百二十五章 皇恩榜第一百无命老鸨【夜深了,留着的推荐票不如给江湖?】
李避轻轻点头,面露恭敬道:“鬣翼营百夫长,翼装飞行小队,真正踏上过蓝天的男人,韩嘉杰!”
即便韩嘉杰的确有两个身份,但是李避却不愿意承认他皇城司卸甲汉的身份。
若不是那般悲惨的命运,他又如何会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同归于尽呢?
命矣,苦矣。
君芷茵看着兄妹二人脸上同时露出的悲伤,这可不像是假装的表情,秀手微抬:
“迎风掌!”
抱着李之之的李避突然被吸到了君芷茵身前,兄妹二人面对这般内力,竟是根本无法反抗。
一把捏住李避的衣颈,君芷茵的语调再无之前的那般轻浮:
“他,是怎么死的?”
“起弓!”问柳楼外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声,杂而不乱。
立盾声整齐划一,张弓声如撕蛟龙。
好事的围观之人在这般血腥的杀伐下,散至了更远的安全之处,一时间,问柳楼外只剩清一色月光下发着微寒的拒奔军。
一名普通的酒客如何受得了这般千弓直指,爬着就要离开问柳楼的时候,被接过弓箭的薛瑟一箭洞穿。
连人带箭被直接钉在后墙之上,薛瑟的这一箭,像是一道惊雷,让问柳楼中所有人都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薛瑟款步向前,对着没了门面的问柳楼,朗声道:“娘娘为何不信我呢?
你儿子找了杜家的女儿,杜慕裳,她可是日轮花最妖艳的花。
一曲西域舞,便征服了你儿子,甘拜于她的石榴裙下。
这世间哪个男人能离得了红颜祸水?
不过卸甲汉着实不愧是曾经的大宗师的百香娘娘的身份,临死还能一换一。
时至今日,能和日轮花一换一的碟探,世间又有几个呢?”
听着薛瑟的声音,君芷茵不禁加了几分手中的力,这个庙堂中所有的男人,最擅长的就是花言巧语,她是从不信一面之词的。
一手提住李避的脖颈,另一手将两只手指放在李之之的眼睛边,冷声道:
“告诉我真相!
她才可以活!”
阴风阵阵,君芷茵的后背竟是突然多出了一丝异样的温度。感受到自己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人,居然和自己背靠着背紧贴而坐。
强大的气劲,盘旋于君芷茵的体内,像是就要直奔万米而下的瀑布,突然被阻拦了下来。
嗦了一口顺来的酒壶,那人砸吧着嘴:
“百香娘娘,我劝您不要拿这女子威胁他,不然你可能很难活着见你孙子了。”
孙子?
“你是何人?”
“无名之辈而已,单姓一个楚字,大楚的楚!”
君芷茵浑身一颤,她蓦然想起,当初司徒智川说得是:
“墙碎之日,
细柳出时,
血缘既现,
楚楚动人。”
莫非司徒智川的血缘所指,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自己的孙子?
想当初君芷茵嫁入皇门之时,便舍弃了江湖的名号,众多嫔妃只知她出身贫寒,却不知她曾是名动一时的:
皇恩榜第一百,无命老鸨,君芷茵!
因为爱赵邦,君芷茵才会顺从帝王的生活,初涉爱河的她,原以为自己可以远离江湖的险恶。
哪曾料到,后宫三千佳丽,又是一场水深火热。
那群嫔妃就因为她与赵邦嬉笑打闹,认为自己不配一国皇妃的身份。
竟是暗中通过关系,灭去了君芷茵自己的养父母!
那是君芷茵在这江湖唯一的亲缘。
厌烦了庙堂的争斗,本要暗影神伤地离去的君芷茵,在那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凭着司徒智川的预言,她才坚持着活了下来。
她爱着皇帝,可皇帝的生活容不得她!
六朝乱战,有多少刺探泰安皇宫的碟探,皆是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偏偏那些嫔妃因为她生下的是儿子,竟是在她分娩体虚之夜,又派出了数百亡命刺客。
赵邦苦于六朝征战,哪里顾得上她?
那一日她的孩子不知踪影,那一日她血洗泰安皇宫,无命老鸨屠灭后宫,君芷茵不再是一国皇妃。
君芷茵能理解赵邦的生活,本就要带着孩子离开皇宫的她,却失去了支撑她的支柱,奔溃的她带着分娩之殇杀遍宫中所有角落,依旧找不到她的孩子。
在她逃亡的小路上,又是司徒智川出现在那里,他没有阻拦自己,只是说出了倒墙现柳的预言。
在司徒智川的指引下,君芷茵在远离皇宫的寻夏城办起了她的老本行,一家春楼,只为等待墙碎柳出。
此楼,故名为问柳楼。
无数个夜晚,君芷茵都想凭着自己的大宗师之力,破碎这面巨墙。
直到今天,预言兑现之日,司徒智川没有骗她,她真的还有亲缘在世。
君芷茵不在乎身后比她合境大宗师境界还要厉害的楚大,她只关心自己的亲人。
整个江湖,能让她动心的只有她的亲人。
“请,带我去见见我的亲人!”
百香娘娘松开面前的兄妹,再流热泪,既为那不曾见面的爱子,又为不曾见面的爱孙。
李避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回头笑着道:“见孙子可不能空手去,带上这一万张弓当个见面礼怎么样?”
寻夏城中的众人,看着拒奔军都已经出动,哪里还敢冒犯孙王的部署?
整条长街上,还亮着灯的唯有这问柳楼。
灯火通明的问柳楼失去了整栋门面,明亮的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醒目。
薛瑟拍着童让蓝衣之上的灰尘,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公公啊,我先恭喜您了。若是百香娘娘死在这里,怕是你回去后也不得好死吧?”
童让早知道这薛瑟不安好心,可他却没想到,薛瑟明知大娘娘在这里,居然还会下死手?
看着童让的眼神错愕之际,薛瑟用右手正了正自己的血甲面具,心头暗道:小紫,我可是冒着必死的危险,给你制造机会,你可得活下去啊!
“拒奔军,放箭!”
童让满面惊容,这家伙真的如此胆大妄为?
包围问柳楼的一万拒奔军此刻两千人一伍,或跪或立,层次分明,引弓而立……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雁门关大牢【四更求订阅呀
随着薛瑟的一声令下,两千人同时放箭,万人分为五阵,顺序放箭,依次循环,毫不中断。
黑夜箭雨,直破问柳楼的灯火辉煌。
莫说千石之力的武者,便是斗境内力的强者,在这般延绵不熄的箭雨下也撑不过一轮。
问柳楼中惨叫声此起彼伏,童让一把拉住薛瑟,满脸怒容道:
“薛瑟!
你可知你为孙王惹下了滔天大祸?
莫不是你们孙王,真的有心造反?”
血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更显冷清,薛瑟双手拄着褐色长斧,清冷的声音如同这寂静的夜空:
“公公在说什么?还请明示,晚辈只是来此地捉拿灭杀道藏派之人的凶手。
若是问柳楼中还有刺客,在孙王的地盘上伤了皇城司的人,可是不好的。
既然如此,我们先将这问柳楼杀空,再检验尸体不就可以了?”
童让看着这薛瑟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心中自是明了,这家伙是铁了要杀百香娘娘的心!
翻身而动,如雁踏秋水,童让顿时用轻功立于问柳楼大门之前。
挥手荡开群群长箭,一道尖细的声音让压过了声声箭雨:
“皇城司,童让!
可看何人还敢进攻?”
群声骤停,十轮箭雨,近两万支长箭射于问柳楼中。
射灭了生机,射灭了问柳楼中所有的光。
薛瑟可没想到这童让会有这般实力,想到黎倾的恐怖,他这才出声道:“拒奔军不知公公至此,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本就被君芷茵踢出内伤的童让,此刻挡下一阵箭雨,亦是内伤加剧。想到楼内两位他关心的人,童让咽下逆血道:
“拒奔军好大的胆子,非但见百香娘娘不跪拜,居然还敢以箭行凶,不知居心何在?”
百香娘娘?
拒奔军皆是曾经跟着孙王参战过六朝逐鹿的,如何能不知泰安后宫的铁血人物?
他们居然对那个敢血洗后宫的女人出手了?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五名校尉同时向着薛瑟走来,以商对策。
黑色的夜,此刻只剩了皎洁的月色……
同样的月,照进了雁门关的地牢之中,若是李避在此,他一定认得这里不少人。
何裴浩看着钰苓出现在对面牢中,眉头微皱道:“苓狐大人,也被怀疑了么?”
钰苓拖着脚边的铁链,披着一头长发靠在粗壮的木头栅栏上,像是怕吵了这片夜的安谧,轻声道:
“得了皇城司的消息,怕是那一直不为人知的六公子和紫毛巾是同一个人,还是一个善于乔装的女人。
而我因为懂得四种易容之术,自然是嫌疑最大的。
估计你们很快就会平反了,再耐心等等吧。”
刘易川自从那日跟随何裴浩模样的男子,去给二皇子赵涛,送了那箱他们以为是阿芙蓉,其实是屎的箱子后,回来便被关在了这里。
此刻听着苓狐的话,他对何裴浩的身份又多了一丝疑心。
另一边的牢房中,方静伦看着对面的另外两位公主,窃窃私语道:
“我们怎么可能是碟探呢?
堂堂皇室,若是成了碟探岂不是要笑死天下人?”
二女均是不苟言语,一如她们在武德营中一般,自始至终都是逆来顺受。
似乎她们已经习惯了亡朝遗子的生活,无尽地逃命生涯,和曾经奢靡的皇室生活,形成了巨大的落差。
二女的性格也就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只是她们看着方静伦的眼神,流露着一丝淡淡的兴奋。
方静伦低头不语,她已经习惯了这般拳挥空处的无力之感。
背过身去,方静伦将铐住双手的铁链放于双膝之上,静静地借着月光看着这牢中的墙壁。
其上竟是刻写着许多人的牢中感悟:
“孟婆啊,我快要下去了。给我汤的时候,千万记着放糖,我来生在谢你。”
“什么是恶人,白天脱裤子的男人,晚上不卸妆的娘皮。”
“如果我做了皇帝,就封牢友们当太子!我就是你们的爹。”
……
或是疯癫,或是狂妄的语录,记载了多少人的心酸。
让人好笑又好哭的句子,不禁让方静伦想起了自己曾经幸福的生活,不知道自己的大姐王婼熙怎么样了。
湿漉漉的牢房,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意。
方静伦蓦然想起:为何苓狐同样是女子,却只扣住了脚腕,而没扣住手腕呢?
下意识就要回头的她,却看到一直沉默不语的两名女子,不知何时被钉在了墙上。
有心发问的方静伦,借着月光瞧了个仔细。
好家伙,这两个沉默寡言的女子手中,居然各拿着一柄木刺,至死都不曾放手。
这两人,居然真的是碟探?这是准备刺杀自己?
钰苓柔柔的声音,飘飘传来:“小伦伦,可还记得钰苓姨娘?”
苓狐?
钰苓!
方静伦突然瞪大了双眼,她想到了那个曾经从小抱着她长大,却是意外消失的女子。也就是在灭国之战时,才匆匆回来了一次。
雁门关强大的苓狐居然是自己的姨娘!
脑中的消息一时间转不过来,方静伦有点语无伦次。
钰苓呢喃道:“傻孩子,你也不想想,身处这般牢中密地,为何你的钰叔没有来陪伴你呢?”
方静伦这才有点相信钰苓的话,可若是钰苓还活着,那她守护的是选夏的何人呢?
一阵脚步的轻响打断了方静伦的思索,一位白胡老者走入了这幽深的密牢。
“黄大人!”
整齐的问候声,传遍了这深夜的牢房。
何裴浩睁着迷茫的双眼,不知牢中出现了何事。
刘易川藏好自己心头的秘密,听着终于打开的牢房。
“黄大人,不知我现在能否前往寻夏城?”完成任务的钰苓,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李之之的安全。
黄三千眯着眼睛道:“李避是如何给你说的?”
钰苓一愣,想到李避出发时告诉自己莫能两可的话,突然反应过来道:
“他说,若是牢中二女有心灭方静伦,便让我们出兵寻夏!”
黄三千轻轻点头,呢喃道:“到底是年轻人啊,居然如此胆大,这般险棋,换做哪个上了岁数的人能下的出来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何为兄弟?
“钰苓,你即刻去告诉大将军,作战计划提前!”
听闻黄三千的嘱托,钰苓一愣,被动防御和主动出击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现在发兵寻夏,岂不是有点太早了?
西楚这就要和泰安分庭抗礼了么?
一众之前被怀疑有可能是紫毛巾嫌疑的众人,皆是被放出,黄三千吩咐众人按营归建,唯独留下了刘易川。
在静谧的黑夜中,刘易川看着这个陌生的老年人,却不知他的身份,便是按着众人的称呼开口道:
“黄大人,是有何事要给属下吩咐呢?”
滴答滴答的雨滴声打破了夜的沉寂,黄三千似是追忆般自顾自地说道:
“我带了一壶竹叶春,带了一壶缥醪酒,不知道公子想喝哪一壶?”
刘易川心头一动,凝视老人充满斑点的面庞,拿起竹叶春道:“缥醪酒太贵了,我这般普通士卒可消受不起。”
黄三千打开缥醪酒壶,轻抿一口,看着刘易川道:
“我养了一个孩子,虚岁算来已经六岁了。
这自幼天资聪颖的孩子,便是我这见多识广人间行遍八十载的黄三千,都叹为观止。”
刘易川的眉头顿然皱在了一起,西楚的左尹黄三千大人,这个名号可不是该和他平起平坐谈论这般家常之事的啊。
“有一天,那小家伙问我,他的父亲是谁。
我反问他,你的父亲若是有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你怎么办?
他说,若是有父债,子偿当是天经地义;若是有父恩,他这辈子却是已经消受不起了。
巧了,就和你不愿喝缥醪酒一样,不愿承受恩情,怕是心中还有其他的秘密吧……”
刘易川想着心头鬣翼营,那翼装飞行小队的绝密,迎着老人清澈如水的目光,下定了决心,便是再感动也不会说出百夫长留给他的秘密!
黄三千的眼中,在月光的映照下,出现了一丝水雾。
“我告诉那小家伙:
他的父亲可能是雁门关鬣翼营百夫长,可是能踏足蓝天的强者;
可能是皇城司的绝密碟探;
可能是某个青楼老鸨的儿子;
还可能是泰安天子的私生子;
我让他选择,他认可哪个……”
比起黄三千这个左尹的名号,显然黄三千此刻所说之言更让刘易川震惊。他的百夫长韩嘉杰,居然在这世间还有儿子?
黄三千转动着盘缩的双手,声如涓涓细流道:“年轻人,你可知我这可怜小徒弟的父亲,在这世间留有什么遗言?”
刘易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迎着黄三千的目光,他的双眼中出现了一丝解脱。放下手中的竹叶春,端起缥醪酒道:
“左尹大人,您怎知所有的秘密都在我这里?”
黄三千轻声道:“韩嘉杰住忠烈苑头,我曾住忠烈苑尾。老夫倒要给公子说一声抱歉,这么多年没有救回这对年轻的夫妇。”
刘易川的脸上瞬间滚出滚滚的热泪,原来韩嘉杰所说实力不俗的老者就是此人!
死?
死太简单了,独守着这般秘密活下去,却是艰难。
刘易川母亲早年去世,父亲独留于忠烈苑中,也是边关的老卒,年迈体衰这才退了下去。
自从他十六岁入伍之时,便跟着韩嘉杰。大小征战百余场,是这世间唯一一个知道韩嘉杰所有秘密的男子。
亦兄亦父,韩嘉杰曾说:“和刘易川做兄弟,比他童年的那些兄弟可畅快多了。”
“黄大人,不知我这小侄子如何选择他父亲的身份?”
黄三千朗声一笑,开口道:“那小家伙说,他要灭了皇城司和日轮花,要将青楼做老鸨的奶奶招良从安,要让那泰安的爷爷亲口承认他父亲不是私生子!”
“哈哈哈哈!”
刘易川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抬着酒壶和韩嘉杰碰杯对酌:
“韩哥,你以后想生个闺女还是儿子?”
“不是你老哥给你吹牛,你韩哥的种子那可是天下第一,生出的儿子肯定是龙,五爪金龙!”
“为什么不想生女儿?”
“老子怕嫁她的时候,忍不住哭鼻子!”
“去求,你他娘从万米高空飞跃而下都不哭,你会因为这点事哭?”
“易川啊,哥这辈子不是长寿的命。要是哥走在你前面了,你可得帮哥办一件事,我可能留不了后,倒是能留点东西给我爹娘。”
“韩哥,别乌鸦嘴,咱两可是雁门关的雄鹰……”
刘易川抿着上下双唇,仰头笑着,下垂的眼角滚下两道清泪:
“他娘的,我韩哥真是生了个不得了的五爪金龙啊!
黄大人,烦请您将这东西给他吧,虽然很想见一见自己的这个小侄子,但是我的样子太丑,别吓着他了。”
“噗!”
刘易川掀开自己的牢服,左手呈立掌,砰然捅入自己的腹中。
旋转、轻扭、硬拉!
一个棕色的树皮包裹的小册子,混着刘易川的肠胃之血托于他的手上。
“翼装飞行、韩哥的遗书……皆……皆在于此……丝毫不损……此生无憾……”
眼中出现一丝清明,刘易川的嘴角出现一丝黑血,他低头道:
“要是能见见老爹……见见小侄子……
算了……这般丑样子……哈哈……”
黄三千见惯了沙场的刀剑相向,最见不得这般无言道别。
刘易川为了保守韩嘉杰的秘密,竟是不惜将一切放入自己的腹中,以命相托的秘密……
端起手中的酒壶,仰头喝下烈酒,酒迹洒在黄三千的脸上,分不得是水还是泪。
世人皆知黄三千是狠人,说不救,铁定见死不救。
无人知晓狠人心头曾多情,伤透了,才会麻木……
一丝稚嫩的声音从黄三千背后出现,打破了这般黑暗的静谧,他似一直都在这里,静静地听着这一切:
“刘舅舅,以后忠烈苑中的刘大爷就是我爷爷!”
刘易川忍着痛,用牢服盖住自己的伤口,用黑污的袖口擦着越擦越脏的脸,断断续续道:
“他娘的……给我个打扮的时间……
你刘叔……当年也是……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
现在这模样……太狼狈了……
小子,你叫个啥名?”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断川分海拒奔军
捏着白净的双拳,赵风宸忍着鼻头的唾泣道:“韩风宸!”
刘易川加速着呼吸,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赵风宸的眼神中,似是要把他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
赵风宸拿起那壶有价无市的缥醪酒,倒于刘易川的身旁,面带泪花:
“你可慢点走,给我爹带点这西楚的缥醪酒,泰安的竹叶春怕是他不爱喝的。”
那一夜,白马轻骑刘易川暴病而亡,雁门关十万大军,直逼寻夏城。
为首将领手持双斧,迎着浓密的黑夜,何运鸿心头呢喃着:“到底是栗帝的儿子,一眼就看出了武德营中所有的碟探。
你可要撑住不能出事啊,不然我可没有脸面面对西楚百万死去的乡亲父老。”
……
问柳楼,万籁俱寂。
童让凭着皇城司的功法,细数着楼中所活之人的气息:
“一、二、三……
五人!”
子舒昆定凭着那巨大的虎头铡刀,险险地存活了下来。
李避三人则是凭着戒吹的不动明王,毫发未损。
李之之本有心感叹戒吹这铁裤裆的神功好用,但看到此刻君芷茵和李避的面色都很差,也不多言,静立于李避身后,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条紫色的毛巾,落于众人脚边,借着月色的反射,似在向着众人挑衅。
便是楚大都不曾发现此人的身形,他竟是从众人身边带走了旗思芸!
君芷茵和暗中的百名墓陵军中,合力的大宗师之人不再少数,却是连对方的身形都没有发觉。
楚大等人也没了往日的轻松笑语,算上李避给赵泽疗伤那次,短短几日,这世间竟是冒出了这么多的强者。
墓陵军的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君芷茵喘出一口粗气,整了整乱糟糟的衣物,一丝怒火从她心头生出:
“狗娘养的薛瑟,老娘看看谁给你的胆子,敢毁老娘的问柳楼!”
看着自己插满长箭的问柳楼,君芷茵终于是动了杀机,迎着月色,踏银光而出。
童让肩头一顿,君芷茵踩过他的蓝衣飘然而过。
面上露出一丝惊喜,童让知道百香娘娘不生他的气了。这无心的一脚,倒是将先前君芷茵踹入他体内的内力给消除了。
“风来!”
夜里的微风,骤然变大,肆虐的狂风瞬间席卷薛瑟,扬起的黄沙竟是生生遮住了清冷的月光。
这一刻,黄沙之上皎月清白;
黄沙之下黑如深渊。
大宗师的强者,竟是有如此威能的攻击,甚至改变了环境。
拄着长斧的薛瑟丝毫不慌张,迎着君芷茵的攻击,淡声道:“立阵!”
千伍之人,收弓立盾。
前排之人皆是壮硕之人,跪姿手持豹面方盾,盾身上轻下沉,落地之时如同百斤重物,砰然剁地。
中间之人臂力健壮,手臂皆是粗于常人,不知是射箭影响,还是专门锻炼,大臂之处竟是有寻常之人两倍之粗。
其正立虎面方盾,半蹲于前排之人身后,盾面紧贴豹盾,上下左右不留丝毫缝隙。
第三排之人手持龙面圆盾,盖于虎盾之上。
三排人形立三盾,
拒奔军前不得奔。
断水截风三军寒,
灭却五朝迎泰安。
那圆盾与方盾的结合处似有银色的缝隙,不待君芷茵靠近,近千银矛突射而出。
龟壳可不是最好的防御阵仗,唯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能赢得天下的拒奔军,又岂是浪得虚名?
君芷茵也是借着夜色变天,将自身的功法结合于天气,奈何她的迎风掌,落于这般能拒万马奔腾的盾面之上毫无作用。
凭着一口长气,君芷茵在空中挥出九掌。
九掌九声顿,
千矛折一半。
薛瑟的血甲下咬着狰狞的牙,大宗师的强者真是恐怖如斯,那特质的攻角矛,竟是被折断了一大半。
远处的李之之也是倒吸了口凉气,拒奔军真是名不虚传,千人之伍,便拦下了一位武道大宗师!
若是一对一让君芷茵放开手去杀,怕是杀个八百破千,毫无问题。
现在却是只折断了拒奔军百根银矛,连对方一人都不曾伤到。
没有盾牌的拒奔军就是世间普通的凡人,有了盾牌,这拒奔军就敢断川分海。
那坚硬的盾面之上,龙虎豹的画像栩栩如生,借着月色瞪着双眼,嘲讽着攻击之人的不自量力。
李避心头一沉,若是这薛瑟五万拒奔军皆是如此,莫说十万,便是二十万骑军估计也破不开这大阵啊!
如此退敌之法,若是放在西域战场,便是西域一统,何人又敢染指中原?
李之之看向戒吹道:“吹吹哥,用你的问佛九掌试一试?”
戒吹很受其用的点点头,就要迈步上前,被李避一巴掌呼在了脑后:
“君芷茵可是相当于你塔尔寺首座的实力,她都打不破这大阵,你确定你要试试?”
“之之想看嘛。”
戒吹撤去了手中的内力,咽下心头的逆血,轻声呢喃却未被李避兄妹听到:
“我若是不顾生死,首座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世间唯有李避能阻拦戒吹,唯有李之之能让戒吹不顾生死。
问佛九掌,一掌问一佛,九佛问尽,身化舍利。莫说这几千拒奔军,灭五万又何妨?
一死而已。
李避翻了个白眼,心头想到:怪不得黄三千之前不对我的作战方法抱以评价,估计他也不确定我的药粉攻击行不行得通,这般细密的盾牌,可不一定能让辛辣粉顺利用出啊。
不如现在趁着风试一试!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面前可是近万张弓,近万张名贵的盾啊!
李避舔了舔嘴唇,看着翻身而回,气息紊乱的君芷茵道:
“孩儿他奶,咱两合作合作?”
君芷茵挑着眉,看着李避,这臭小子说得好像是他俩是一家似的。
但想到李避那稀奇古怪的境界,说不定他山之石也可攻玉。
“怎么合作?”
君芷茵听完皱起了眉头,自己只用迎风掌控制风向就可以了?这世间的战斗之法,何时变得如此简单了?
那拒奔军的阵法,她可是不曾破开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罗地网
童让看着团团包围起薛瑟的拒奔军,朗声道:“不如今夜到此为止?何种恩怨,我们明日天明再说?”
便是百香娘娘大宗师的境界都无法破开的拒奔军,居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童让要拖,拖到明日,等着何运鸿和薛瑟争战之时,送百香娘娘回宫才是正事。
君芷茵和李避可不愿意就这么停止战争。君芷茵听闻自己孙子的消息,此刻恨不得冲出寻夏城。
想到李避说的礼物,她心头不由得微动,这孩子既然在雁门关,她这做奶奶的的确不能空手去。
薛瑟则更不乐意停战了,世间之事,可是拖沓不得。他清楚他不是一个好人,便不能给他人留有活命的机会。
能混到血色的档次,便是薛瑟从不给自己的敌人喘息之际。
此刻,问柳楼中,对阵双方都忽视的一人,缓缓起身而坐。
子舒昆定,抱着虎头铡刀掩面哭泣:
“子舒,对不起,便是我是小宗师,却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连大宗师都破不开他的盾阵,我又该如何杀他……”
昆定这一刻无比渴求力量,但凡是能换得实力,他的一切,他都愿意付出!
只要能让他杀了薛瑟,便是身死,又何妨?
龟息而定,久不曾开窍的皇城司秘术龟息术,突然无师自通,子舒昆定俯下身子,他要等待着一个报仇的机会!
短短的一会,薛瑟率领的一万拒奔军全部环绕于他周边,全方位无死角地团团包裹他。
薛瑟暗中紧捏的右手这才松开,到底还是他低估了大宗师的强大。
此刻只要拖住时间,撑住对方的攻击,等待四万拒奔军合围而来。
幸亏这次带了血刀门的师兄而来,薛瑟咬咬牙,虽然对方的行动不归自己控制,但是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再不济,五万人杀不死一个大宗师嘛?累都能累死她!
白马营中灯火通明,四万大军全副武装,为了灭了问柳楼中的江湖高手,拒奔军全军出击。
四万人搬着众多特殊器材,将这问柳楼周围十里,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十五名骑马男子一身红衣,计算着角度,在问柳楼周边十里外布下一个个必杀的器材。
他们摇摇晃晃,丝毫不着急,仿佛不远的问柳楼中,没有任何人向他们求救。
只要将这些杀伤力巨大的器材布置好,拒奔军便是设下了一个天罗地网,任他是那大宗师之境也不可能逃生。
这便是孙王灭绝江湖高手的独门利器:
射神铳!
箭头粗坚挺,呈黑亮之色,合百人之力才将这箭上弦。箭身为锃亮的银杠,足有一拳之粗,箭尾处连接近百米长的软鞭。
此箭引动之时,寻常小宗师触体非死即残!
箭身之后的长鞭能生生吊死武境的高手,便是实力不俗的大宗师,也禁不住这射神铳的攻击。
十五人汇于一处,其中一人腰胯双刀,身份不俗的胡言歌呢喃着:“吴长老,薛瑟倒是胆子大,居然敢对百香娘娘出手,我们真的不用给王汇报么?”
长老吴留香的冷哼声打断了此人的话语,同是血甲的面孔低声道:“王说了,此战我等只是看客,听从薛瑟的调动罢了;他有心找死,何必拦他?
这血色毛巾,也该换人了!”
“抓紧时间吧,薛瑟别被那大宗师给灭了……”
吴留香看了眼胡言歌,冷笑一声,心头默道:“老子英雄儿混蛋啊,你爹纵是血刀门门主又如何,寻到了机会,一样杀你!”
胡言歌声音中带着焦急,催促着众人向城中赶去。
侧倚着门框的刘平安,端着酒壶静静地看着这个不平凡的星空,独自一人呢喃道:
“赵邦倒是会算计,自己不对恶虎出手,反倒是培养外狼。
便是何运鸿和孙黎枫斗个你死我活,赵泽就真的能当好这个得利的渔翁么?
你是将赵泽当一个藩王的培养,还是真的当自己的继承人在培养呢?”
品着口中的竹叶春,刘平安提了下自己空荡的裤腿,笑着道:
“还是栗帝会下棋啊,走一步,定百步……”
四万拒奔军踏过酒楼之前,轻微的装具磕响,轻盈的脚步声,真是让人好奇这些士卒该是有多大的气力。
沉寂的夜晚,终归不会平静,问柳楼的变故,惊动了整座寻夏城所有的碟探。
二王的交锋,谁会赢得先手呢?
西北王?
还是孙王?
“少主,四万拒奔军已在十里外布下天罗地网,我等怕是很难出去……”
李避抬头看着身后空处,低声传出一句耳语:
“去雁门关搬救兵吧。”
黑暗之中,一道人影猝然而出。
君芷茵调理好自己的呼吸,束好自己的蓬松的头发,皱眉道:
“寻夏城中的拒奔军可是都往这里赶来了,你要做什么最好快点,若是五万人合围了这里,我可无法带你们脱身。”
君芷茵想到刚刚自己背后靠着的那名大宗师,此刻她对这李避的身份已然有了猜测,谁能拥有这般强大的护卫呢?
江湖中的大宗师,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岂会甘心给庙堂之人当护卫?
莫非这小子是选夏的皇子?钰姓之人的强大可是在江湖之中流传着盛名的。
李避估算着眼前人的数量,暗中从乾坤袋中掏出还未给众将士分配的辛辣药粉,满满当当有膝盖之高的两坛药粉。
君芷茵眉头一皱,她可是看见李避是从暗中搬出的两坛药粉,莫非这小子早就算计好了眼前的一切?
身为曾经的百香娘娘,君芷茵自然知道皇宫之中众人的龌龊,她这大宗师的境界,可不情愿随意被他人算计。
李之之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地一声咋呼:“哥,你怎么把明早作战的药粉全带来了?我可是磨了整整一下午,你要浪费在这里?”
君芷茵皱了皱眉头,暗中有多少黑衣人,居然能搬来这么大的物件?
李避原本的计划,在他看到对方的合围之阵后,就知道自己还是异想天开了。
第一百三十章 无用的辛辣粉【四更求个订阅哈
这般密不透风的战阵,若是五万大军一线排开,冲锋的雁门关的将士可不会拥有转向的机会。
或许这药粉会起作用,但是想要夺取一万面盾牌,那可是太难了。
李避和霍冥的争斗,是一对一之下,有足够的空间。若是五万人聚集在一起,哪里会给雁门关的大军争夺的机会呢?
此刻,李避的身边有一位能带动起风势的大宗师,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索性就在这里开战!
李避不知雁门关中自己留下的后手,有没有发挥作用,不知黄三千有没有将残余的碟探清理干净。
若是无人接应,他们四人可是很难逃回雁门关的,五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咧嘴一笑,李避的眼中露出一丝兴奋的光彩。
若是事事算尽的江湖,岂不是太无趣了?
“孩子他奶,起风!”
君芷茵没理会李避的口不择言,顺手推出一道内力,迎风掌起风势,带动阵风直吹万人拒奔军的防御大阵。
感受到夜晚的丝丝风意,薛瑟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问柳楼中孽障们,继续反抗吧!
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分本事,敢在孙王的领地内杀我道藏派的宗人,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
堵在门口的童让,本想开口怒喝,捏着手中的令牌,张口一顿,怪不得黎倾告诉他:
“这宫外可比不得宫内,尤其是见着那些诸王的势力,莫要太过跋扈,他们只服诸侯不服泰安。
记下名单便可,带回来,公公帮你杀!”
双眼泛出一丝微寒,童让在心头记下了薛瑟的罪状。鼻头一动,似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从背后而来,童让毫不犹豫地侧身避让,来到子舒昆定的身边。
“昆定哥,你我好久不见……”
当年的千人选拔之战,独留三人存活。童让凭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劲头,身换两刀被切入后背,同时手中的断刃之刀砍在了子舒和昆定的脖颈之处。
若不是断刃弯卷,若不是三人皆是透尽了全身的气力。怕是场中千人,不会有人活下。
三人一同进入了皇城司,童让则是被黎倾收入门下。
再见之时,子舒身裂;黑夜问柳,独留昆定。
“还好吗?”
“童让你的声音……”
“嗯……”
拄刀起身,昆定面对蓝衣小太监道:“子舒让我对您道谢,谢公公当年不杀之恩!”
童让捏起兰花指,粉白的面庞在月光下更显清寒,同属于皇城司,他们却是从不曾相见。
“我懂你的痛,当年若不是你们各自为对方抵挡绝杀之击,我也不会留活你们。”
“子舒昆定恳请公公帮忙。”
童让看着身前作揖不起的男子,摇头道:“杀薛瑟我帮不了你,但我可以告诉你,薛瑟死的话,整个天下或许就会乱了。”
当年的风流好儿郎,本是同龄人,却是身份不同,终归走上了不同的命途。
原本想叙旧的童让,看着子舒昆定这般孱弱不堪的模样,也失去了兴趣,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那冲着拒奔军发起进攻之人。
童让却没感受到,这子舒昆定竟是没有丝毫呼吸。
君芷茵推出迎风掌,将整整两坛辛辣粉,全部吹入那片牢不可摧的盾墙之内。
颗粒状的辛辣粉顺着圆盾侧面的缝隙,落入拒奔军的大阵之中。轻微的震动,出现在那坚不可摧的万人之军中。
李避立于问柳楼前,高声而呼道:
“吾受皇城司卸甲汉之名,特来保护百香娘娘!
大胆拒奔军,竟敢对娘娘出手,今日一战,战事大小皆会禀于圣上。
你们,来受死吧!”
君芷茵呼吸一顿,李避不过是借着他儿子的名字,为他的出手寻求一个借口罢了。但是再听到这卸甲汉的名字,君芷茵的眼中不由得生出一团白雾。
世人只知皇宫富华光鲜,却不知宫中多少尸骨不寒。
自己一生都不曾相遇的儿子,骨肉之殇也是君芷茵的心头之魔。她这般大宗师的境界,也因为这心魔,不过有大宗师的势,却无大宗师的力。
不然引起狂风,如何吹不散这拒奔军?
薛瑟有心辱骂这黄口小儿,怎奈这次的风似乎携带着一丝特殊的东西。
“咳咳……”
君芷茵的迎风掌含而不散,成一坨旋风紧紧地包裹着这般拒奔军大阵,细小的辛辣粉无孔不入。
一时间,剧烈的咳嗽声,使得刚刚坚不可摧的大阵变得摇摇欲坠。
万名铁血之士,皆是踏过死人堆的好手,受得了刀剑之殇,却难忍这般呛鼻的苦涩。
军中豪杰的自制力,常人是无法想象的。便是一脸鼻涕横流,众人依旧立着身前的盾牌。
将无令,三军岂敢乱动?
“捂鼻!”
薛瑟到底是作战经验吩咐,面对突如其来的毒攻,没有丝毫慌乱,镇定地下达着一道道密令:
“收矛,堵口!
后排之人,撕碎贴身衣物,用尿水打湿,捂住前排之人的口鼻。
大军将至,屠杀此女,众人皆赏白银五两。”
薛瑟的密令,顺着周围之人的耳间,通然传递开来。
无人质疑,尿声遍地。铁血之军,可见一般。
李避听着淅淅沥沥的声音,自知对方已经想出了对策,闭目而定,回想着刚刚自己打出四震的披挂。
没了那般决绝的心情,武道的灵感骤然消失,李避如何也回想不起刚刚的震法。
深吸一口气,只有破开这大阵,才能杀了薛瑟。
若是再耗下去,被五万拒奔军合围,铁定跑不了。
李避环视场中众人,似乎众人皆是破不开这大阵,墓陵军还得提防那个暗中带走旗思芸的高手。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掂起一坛老酒,李避解下自己的乾坤袋,将其放入李之之的手中。
捏了捏李之之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李避笑着说:
“等等可理我远一点呦,别被误伤了。
等我差不多耗完内力了,再来阻拦我。”
李之之一愣,李避要用那招了吗?
曾经差点毁了长景岳的招式!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另一个李避
“哥……”
李避用食指,堵住了李之之的言语,轻笑着说:“你不是都知道自己不是我妹妹了么?怎么还叫哥呢?”
李避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怜惜,破解这般死局,似乎除了这个方法没有更好的选择。
李之之面色一红,李避挥出一拳,轻敲戒吹的肩膀,看着戒吹道:“小吹子,我去啦。”
戒吹无言,平日里便是做梦都说话的他,此刻竟不说一句言语。兀自盘膝而下,戒吹看着李避离去的背影,暗中吐出一口压抑已久的暗血。
问佛九掌,岂能收发随心?刚刚被李避阻拦的攻击,让他的体内受了不小的重创。
合十双手,服下李避给他的药粉,戒吹知道,一旦李避用上了那招,接下来的战斗,他已经不用插手了。
李避缓步走出问柳楼,手提一个酒坛,漠视着万人的包围。
横眉冷对千夫指。
芳香一顿,如同夏日的一杯冰水,冬天的一支蜡烛,使人感到十分舒服,又带着丝丝的寒意。
君芷茵、童让、子舒昆定同时抬头看向李避掀开的酒坛,这股曾经冠绝天下的酒味,众人如何能忘记?
这便是随着何运鸿焚烧西楚皇宫,一并消失于江湖的西楚名酒——缥醪酒!
物以稀为贵,三年之内,此酒的价钱硬生生被提升至千金之上。
失传的名酒再现,童让和子舒昆定皆是以为此酒是君芷茵带来,他们对于百香娘娘的身份又有了好奇。
君芷茵想起了某种往事,轻叹一声道:“李老儿,莫不是真是你儿子?”
仰头喝下冷香的缥醪酒,清寒的月光洒满了门前饮酒的年轻人,映着惨白的月光,李避的脸上生出一丝酒红之色。
久在樊笼里,
复得返自然。
横起双手,砰然砸碎这坛有价无市的酒坛,打出一个酒嗝,李避凭着仅存的一点意识,向着拒奔军走去。
暗中的墓陵军此刻皆是睁大了双眼,楚大让众人提防暗中的敌人,可这李避自杀式地走向敌阵,莫不是让他们看着李避死去?
“大人……咳咳……
有一年轻男子……咳咳
醉态向我们走来……”
中了辛辣粉的拒奔军,言词无力,只得喘着粗气汇报。
薛瑟冷笑一声,接过身旁之人手中的长矛,站定一个缝隙之处道:“你们不用出手,给我露出一个缝隙,有人找死,我们还不成全他?”
迈步走下台阶,李避的身影无规律地摇晃着。
左脚呈虎步,虎虎生风,一步一虎啸。
右脚呈蛇形,身不离地,一步一吐芯。
外行看个热闹,只当是醉人行步,一旁的童让却是瞪大了眼。
黎倾有门绝学:穴指。
人身七百二十穴孔,穴穴作用各不相同。童让记得自己的师傅说过:
“江湖中奇人无数,但是能通全身七百二十穴孔的,铁定为天下极其罕见的高手。”
李避周身发出的这般虎啸蛇吟,分明是那内力灌穴的轰鸣。
君芷茵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不禁赞叹一声:“好强的身体控制能力,这就是这小子压箱底的绝招——敢和拒奔军叫板的招数么?”
李之之眼底有一丝湿润,无不骄傲道:
“我哥醒时,医术天下第一;
若是醉后,便是世间无人敌。”
李避半睁着双眼,待着他立于这拒奔军五步之时,他眼底的最后一丝清明荡然无存,只剩得无神的瞳孔中,映着明亮的月。
众人期待着李避就要爆发神功的时候,他竟是生生停下了脚步,扭头走向了另一边。
似是面前着被辛辣药粉包裹的拒奔军,根本不能使李避提起丝毫兴趣。
君芷茵看着走岔路的李避,没好气地笑了一声,看向屋顶的空处道:“那什么,你们再不出手,这家伙可要被杀了。”
楚大等人也是满脸黑线,原以为气势汹汹的会有什么最后的神功,想不到就是一个喝多了的小老头。
迈着蹒跚的步伐,寻不到了家的方向。
君芷茵看着黑色的屋顶没有任何回声,皱着眉头打出一道迎风掌,她想通过风的引导,将李避重新带回拒奔军面前。
细风在触碰到李避的一瞬间,便被他挥手打散:
“他奶奶的,老子是有媳妇的人,别他娘吃老子豆腐!
告诉你,老子的女人虽然还没有成年,但她以后一定是天下第一美人……”
李之之面色一红,娇羞地低下了头,撅着小嘴道:“死家伙,醉了还挺油嘴滑舌的。”
君芷茵这次可以肯定,喝醉后的李避简直就是个怪物,她即便只是个伪大宗师,可她合境的内力放在这里啊。
李避这看似毫无章法的攻击,不仅打散了她的攻击,更是将她的气息打乱。
此刻,李避的周围形成了一道混乱的风圈,这是被打乱的君芷茵的攻击,却又不归君芷茵控制。
打了一个响亮的嗝,走过拒奔军的李避,忽然又掉回头,走来道:
“欸?
我刚记得这里有个摸我的姑娘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我就是假惺惺地拒绝一下,你怎么就不追求我了呢?
来吧,我那啥,还没成年,也用不了……”
正搓着衣角,满面春光桃红的李之之,差点就要提着问柳楼中的板凳直接冲出去。
这家伙,喝醉了说话都爱这般糊弄人!
李避背着手,像是私塾中教书的先生,仿佛他的面前站了一群求知似渴的男子,他竟是高声朗诵起诗词来:
“城南以南不再蓝,
城北以北不再美。
盛乐难乐心忐忑,
泰安难安人性贪。
左丘之丘凉三秋,
睢阳之阳冬日藏。
选夏至夏忘归家,
西楚痛楚遍心苦。”
李避的醉声,似有魔力一般,周遭的声息全部停止。
乱舞着拳风,李避将君芷茵用迎风掌打出的旋风全部破坏,落了一地的辛辣之粉,瞬间卷满李避全身。
“敢念故去五朝的名字,你可真是好大的胆!”
薛瑟的声音落下,一杆银矛骤然而出。
他算好了李避的呼吸,算好了李避的步伐,这一击分明是带着一丝预判。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可曾听闻,中心开花?【两更求个订阅哈,这一章打斗场面多】
只要李避这一脚落下,薛瑟的银矛,瞬间便会插破他的额头。
满身的辛辣之粉,李避没有丝毫慌乱,让薛瑟疑惑的是,这李避为何没有丝毫慌乱的迹象?
而李避那本该落地的脚,却是依旧悬于空中。
晃着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紧接着又是一个酒嗝,李避这才落脚。
薛瑟落于空处的攻击,一闪而逝,银色的长矛瞬间收回盾阵之中。
李避似是压根就没发现一般,红着脸道:
“喝太多了,一喝酒,就想上厕所。
一上厕所口就渴,一渴更想去喝酒……”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盾阵处传来,薛瑟看清李避的动作,那怒火可是收刹不住了,这家伙居然要在他的盾阵面前尿尿?
连出两矛,两矛皆落空,薛瑟怒喝道:
“给我刺他,刺断他的根物,赏白银百两!”
李避身边的数十个孔洞之中,瞬间就射出了数十根银色长矛,矛头朝下,皆是冲根而来。
远处够不到李避的军士们,皆是轻声一叹,若是李避靠近他们就好了,那些家伙赚这百两银子未免太轻松了吧?
跃跃欲试的众人,够不到李避,只能干瞪着眼。
而身近李避之人,手中银矛如夜色银龙,纠结于一点,冲撞出一丝火花,绽放在黑夜之中。
看着李避斜身侧立的模样,薛瑟心头生出一丝震惊,这般违背了常识的动作,真的是人可以做出的么?
李避宛如被风吹斜的树苗,金鸡独立,一条腿歪着身子,脚下似有深根,斜而不倒。
数十柄银矛恰如一朵午夜绽放的昙花,而李避便是一个醉鬼,分明是要给这花施肥。
哗哗的水流声,像是浇在众人的脸上。
伸出的银矛成了今夜拒奔军最大的笑话,手持长矛的将士们感受着辛辣药粉的刺激,握着银矛的双手都在颤抖。
鼻头闻着这般尿味,再看到李避的动作,更是眼中生火,手上加力。
杆杆银矛如涂墨黑笔,在黑夜中,借着月色,画出一片银龙狂舞。
舞风似海,银色的海洋连成一片。
李避便是如同的小舟,舞动着这银龙,腾身而动,借风起舞。
沿着拒奔军的盾阵,李避循环一圈,杆杆银矛竟是无一得手。
夜风微荡,李避的发簪脱落,一头长发披散而下,脱了半截的衣袍更显得邋遢。
“嘘嘘!”
后退多步,李避站定于盾阵之前,竟是口中嘘嘘有词,一股水龙腾空而起,浇于豹盾之上。
这家伙,未免太能尿了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
盾阵拉开一丝缝隙,薛瑟一箭破空,直射还在哆嗦的李避。
闭着眼挑着眉的李避,竟是身形一顿,不再摇晃,逆着长箭而起,一头扎进了盾阵的缝隙之中。
薛瑟正好奇李避为何不受辛辣粉的影响之时,却是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来到了自己面前。
狭窄的空间束缚了薛瑟的动作,长斧没有足够的空间,便失去了它的威力。
李避打出一个浓浓的酒嗝,一手按在薛瑟的胸口,傻笑道:
“嘿嘿嘿,一不小心……尿手上了!”
薛瑟在毛巾会中,没少见到稀奇古怪的人,可是如李避这般,喝醉之后整个人连性格都变化的,实属少见。
一把握住李避的手腕,反着方向,薛瑟就要直接将其断腕扼杀。
人体诸多关节,无法反向移动,扣住了李避的手腕,也就是扣住了他的死穴。
不曾想,李避竟是顺着薛瑟的折力,倒地,侧身,后仰。
平躺于地面的李避,满脸怀笑道:
“可曾听闻,中心开花?”
薛瑟不知李避何意,趁势跪地而下。
宁挨三肘,不受一膝。
跪立而下的膝盖,直压李避的面门。这一击,分明是要断去李避的脖颈。
“开门,开!”
一股混然震力自薛瑟脚下爆发而出,腾然而动,稳固的盾阵便是在辛辣粉的刺激下都不曾摇晃,此刻竟是随着地面震动不已。
薛瑟不自主地松开了李避的手腕,这股陌生的气力,竟是让他生出一丝恐惧之感。
原本要冲入盾阵之中的墓陵军和君芷茵顿住了身形,他们的眼中流露着一丝震惊。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有一丝对于李避的武艺怀疑。
此刻,他们已经全然相信!
曾经叱咤风云的八门遁甲之术,西楚栗帝的身份象征,普天之下独有那一人会的招数,竟然重现人间!
这股强大的气息,分明是内力冲击体内八门,将武者**的极限挖掘到了极致。那丝淡淡的光,是蒸发汗水的蒸汽。
君芷茵看向李之之道:“他有这招,刚刚怎么不直接用?”
李之之摇头不语,久不言语的戒吹道:
“双重人格,醒时的李避,他的智慧让人恐怖。
醉后的李避,就是一个武疯子!
八门遁甲,便是疯子的专属,这招曾经拆了半个长景岳!
此刻的李避,天下无敌。”
暗中的楚大听闻这般消息,倒吸了口凉气,但他眼中又生出了一丝怀疑:
“若说少主没有意识,可他刚刚尿尿的举动,分明是为了让对方打开这盾阵。
不然便是他会八震门的秘术,会这般绝技,也不可能正面突破这般盾阵。
只是此刻的李避,为何会出现如此不同?”
轰然声齐鸣,李避的声音断然传出:
“八极!
崩山断川!”
如同一道惊雷炸入人群之中,拒奔军的盾阵如同夏日生莲,自中心砰然绽放。
龙面盾牌直接被炸入空中,虎面豹面盾牌倒塌一地,拒奔军的将士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受着这般巨力轰然扑倒。
赢了六朝的拒奔军,万人之阵,竟是被一人炸开!
夜色既白,天边露出一丝朝露,深蓝色的天空下,一颗耀眼的星星从问柳楼前升起。
轻功点上屋顶,李避狞笑着疯狂地直扎地面,似乎这空地与他有难解难分的仇怨。
龟裂的大地传出一条条缝隙,但凡是靠近李避的将士,皆被一脚踹飞,虽不致死却也让其难受。
第一百三十三章 群魂绕行血刀门
此刻的李避分明就是醉酒的浪子,见人就打,偏偏武艺高超,一招退敌。
虽说江湖有言:双拳好汉,难敌四手恶徒。
但是这显然不适用于李避,此刻这家伙宛如战斗神器,不知疲惫,不有停留。
李避短短一时间已经接触了数百人,他的攻击部位刁钻而独特,击中的位置虽不致命,但是倒地的将士很难再有起身的。
众人团团围绕他,似乎为他拉出了一个靶台,李避每一次出手出脚,便有一人倒下。
李避的动作不可谓不快,整个人如同猎豹一般,四肢着地,闪转腾挪之间,竟是无人可以碰触到他的身体。
这般强者,实属罕见,当称是群战精英啊!
五名校尉拉弓引箭,竟是直接被李避砸入了地面,生死不知。
“大人,这般下去,对我们实属不利啊!”
一向不畏惧强军冲锋的拒奔军,今日却是遇到了建伍以来,最强大的敌人。
没有人知道何时才是李避的力尽之时,这般恐怖的对手,让众人心中生出了寒意,拒奔军竟是有了一丝畏惧。
何人敢碰触地上掉落的盾牌,迎接他的一定是一记失去反抗的攻击。
莫看这薛瑟心狠手辣,其实他才是最胆小的,感受到李避身上可以威胁到他性命的气息,他便不再主动出手。
薛瑟也是聪慧之徒,李避的每一次出手他都仔细地观察着:
“似乎,只要这些人放下武器,就不会被他攻击。”
这个发现让薛瑟看出了一点眉目,这醉酒的李避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他只会攻击对他有威胁的众人。
看了眼自己的拒奔军被龟裂的地面震伤,薛瑟轻声道:“所有人,放下武器,后退!”
薛瑟算着时间,外围的神兵铁定已经布置完毕,如此一来,只要他屠了这半面寻夏城,这里的一切都会成为秘密。
什么百香娘娘?
什么皇城司?
什么日轮花?
没有任何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去书写秘密。
万名将士如同败军一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面上却无战败的失落。
此一时,彼一时,此刻无敌的李避,终会被他们击溃的。
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围而不打,是他们拒奔军最擅长的事。
一众人沿着李避击打的中心,四散开来,等待着这头毫无意识的猛虎,将他的激情发泄一空。
数百拳后,李避生生在地面处凿出了一块洼地,盘绕在场,将盾牌、弓箭、银矛全部推入这片洼地之中。
他的动作,似乎经过了常年的训练,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竟是将场中所有遗留的装备全部扔入坑洞之中。
环视一周,醉后的李避突然朝着一片凸起的空地,连打四四一十六拳,夯出一块平整之地。
这才,径自躺在了其上。
敢情这么半天,他只是在给自己打造一个床板?
薛瑟皱着眉头,血甲之下的眼睛中透露着一丝疑惑,这李避就这样当着他们万人之军的面,睡着了?
薛瑟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挥动,一行百伍之人悄声靠近李避。
眼见众人得逞之际,躺着的李避竟是睁眼而动:“二震破奔马!”
双拳不再震地,挥动的双拳,如同天边下起的一阵拳雨。
一息之间,百伍之人一半倒地;不等众人撤退,李避邪魅地拧断了身边之人的头颅。
百伍之人,近八十人死在了李避的身边。
薛瑟摇头,显然这李避还远没有到达力尽的地步。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的步伐声从远处传来,薛瑟皱着的眉眼疏散开来,他的帮手终于来了。
浑身血衣的一十五人,就是入城之际,昆定向着童让道出的那十五名暗中的高手。
十五名斗之境界的高手,皆是覆着血色的面具!
薛瑟同样来自于这个宗门,令江湖人恨之又恨的:
血刀门!
比起依附于孙王势力勉强为生的道藏派,血刀门的地位可要高出太多。
亦或者说,孙王控制寻夏城通往祥符的这一条官道上的江湖,便是靠着血刀门的本事。
六朝会战之前,就已经闻名天下的血刀门,又岂能是道藏派这般二流门派能相提并论的?
血甲覆面血刀出,
恶鬼绕路恶人寒。
江湖夜路步步难,
群魂绕行血刀门。
在寻夏城这般偏远之处,让人生畏的是暗藏着的碟探,犹如毒蛇一般,无孔不入。
但是在中原的江湖中,血刀门的名声便是江湖恶狼,连恶鬼群魂都要绕路的恐怖存在。
血刀门更有另一个恶癖,便是喜好斩杀江湖中的天才,无论对方的背景是何种身份,他们皆是毫无畏惧。
十五人站定场中之时,为首的长老吴留香冷声道:
“薛瑟,我只当你是惜命,不曾想你是这般无骨的男儿。便是此人是大宗师的境界,你这一万人有必要缴械看着对方熟睡么?
当真是有辱血色的称呼!”
童让感受到这十五人身上的血气,轻叹一声:“居然是血刀门的高手……”
薛瑟没有丝毫被责备之后的羞愧,反而是轻着声音,像是怕吵醒场中之人的熟睡一般:
“吴长老,薛瑟无能,无法处理这年轻的天才,所以才会向您等求救。”
胡言歌不屑地冷笑着:
“薛瑟到底是薛瑟,我等耗费如此心血布下射神铳,就是为了杀这么个年轻人?
想来也可笑,我血刀门居然会有一天被一人包围了一万人……”
若是换作常人说这般话,怕是吴留香铁定不会留气活口的,可是这家伙是血刀门门主的嫡子,何人敢对他不敬?
薛瑟低下头,面对这胡言歌,他却是比对吴留香还要恭敬道:
“属下办事不利,请少主责罚。”
有心调侃薛瑟,想要挖苦这抢了自己血色毛巾的家伙,怎奈对方根本不给自己发力的机会。
胡言歌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此次的西北之行,他不过是个看客,跟着吴留香来见世面罢了。
吴留香也不再和薛瑟计较,只是在他映像中,这家伙似乎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加菜!
吴留香凝视望去,这问柳楼中此刻存活的不过仅仅五人而已。
“君芷茵、皇城司的公公、还有剩余三人居然都是年轻人。”
整个问柳楼像是被长箭重新装修了一般,根根箭尾密密地布于楼中每一个角落,能在这般箭雨中存活下来的,皆是不俗之人!
“穿着道袍的和尚,还有个小丫头,莫不是这五人就拦住了一万人的拒奔军?”
吴留香的血甲面具下,传出一丝轻咦:“看来这问柳楼并不简单,暗中似乎还隐藏着不少高手的气息,这就是碟探之城的寻夏么?”
勒住身下之马,吴留香心头思忖着,那大宗师还未出手,就能震慑场中万人之军,莫不是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强到了这般地步?
童让轻拍昆定的肩头道:“他们不敢杀我,我给你制造机会,你自己想办法活下去。故人离去,我也就剩你一个老友了……”
抖抖蓝衣的尘土,童让轻点重重箭尾,落于问柳楼那算不得门面的正门之处,双手揣于袖中道:
“皇城司童让,见过血刀门吴长老。”
拉过腰间的佩刀,吴留香翻身下马,双手抱拳回礼道:“血刀门办事,还请无关人等退下!”
比起薛瑟之前还带着的虚情假意的问候不同,吴留香可不畏惧皇城司,便是皇城司的黎倾在此,没有他们王的命令,他也不会给这些庙堂之人好脸色。
童让今日一日的经历,着实让他明白了黎倾告诉过他的道理:
“莫看泰安统一了天下,这种祥和只是假象,背地里不服泰安的可太多了!”
宫中众人对于皇城司的敬畏,让童让习惯了俯视众人。可现在,从拒奔军到血刀门,众人似乎只当他是一个传话的工具。
就是百香娘娘在此,都丝毫不得其用,一点震慑的威力都没有。
这血刀门,居然丝毫不畏惧皇权!
这就是实力的江湖,但凡是你能稳立江湖之中,庙堂拿你无辄,你就能拥有这般底气。
吴留香的一句无关人退下,不正是皇城司常说的话语么?
童让的眼中生出一丝纠结,皇上的口谕可是让他发现了娘娘的话,务必要带她回宫的。可现在孙王的势力,似乎处处与他针锋相对。
擎起手中的金色令牌,童让挺直腰板,尖锐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怒气:
“吴长老未免太放肆了一点,这可是天子令,今日我要带着问柳楼中的百香娘娘离去!你等,莫要为自己招惹祸事……”
“咻!”
不待童让说完,一道箭鸣竟是直接射过了他手中的令牌。长箭磨破了童让的手皮,不知何时,吴留香的手里竟是多出了一套弓箭:
“聒噪!
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见过的皇帝比你见过的女人都多,和老夫说什么天子令?
笑话……”
既然百香娘娘在此,让真相消失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所有的知情人统统消失!
吴留香之所以让剩余的四万人合围住问柳楼方圆十里,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逃出这里。
听闻何运鸿曾在雁门关清洗了各方碟探势力,吴留香便决定在近日将寻夏城中的碟探,也清洗一遍。
不然这些人都忘了,管控这一条路的王,究竟是谁!
“聒噪!
老子纵横江湖一个月,好过的女人比你头上的毛都多,敢吵老子睡觉?
活腻歪了?”
一道身影,站起身,恰好挡住了吴留香和童让的对视。
这般学着血刀门长老说话,不畏死的年轻人,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血刀门中五人不待长老发令,双脚点起马镫,踩过马头,身形直逼大言不惭的家伙。
血刀门的规矩,以下犯上者,株连全族!
吴留香挥挥手指,又有五人同时攻向问柳楼,他可不打算从薛瑟口中问取什么有用的情报。
血刀门的自负,杀人岂需要做准备?
“哪里逃!”
冲向李避的五人,看着李避竟是摇晃着身子,背对他们散起步来,不由得心头大怒。
被人这般无视,可还是第一次。
“狗东西,今日叫你知道什么叫血刀门一怒,血溅百步!”
五人同时抽刀,气恼归气恼,怒火只会让他们的攻击更盛,可不会影响他们的实力。
斗境的内力,配着这般凌厉的银刀,瞬时间划破了寻夏的黎明。
李避摇晃着、呢喃着:
“血溅百步?谁特娘能尿这么远?老子看看你们的葫芦都长着什么东西。”
天边既白,血衣更红,摇晃的李避猛然倒地,像极了宿醉的醉鬼,趴哪睡哪。
巧合一般避开了五人的联手一击,趴着的李避舔着嘴唇道:
“加菜!”
胡言歌冷笑道:“几个菜喝成了这副模样?
你们几个,当真是废物,连个醉鬼都杀不了!”
胡言歌的声音落在五人耳中,简直比李避给他们的侮辱,还要不堪入耳。
契机一调,落于李避身遭的五人弓步上前,力劈华山,势要将李避五刀分尸。
五人心头生出的怒意,带动着旋转的银刀,银刀刃口处有一条细长的血槽,五人横刀的目的就是要让李避的血,溅射出最远的距离。
血刀门的荣誉便是,杀人溅血,越远越值得吹嘘。
眼看着银刀距离李避还有一拳之时,趴在地面的李避犹如蛤蟆一般弹射而出,生生拦下了另外向着问柳楼进攻的五人。
李避一手捋着散乱的长发,另一手多出一根丝带,将长发扎起,打了个酒嗝:
“我说,酒都没喝完,你们跑什么?”
五人变十人,刀势更盛!
纷乱的刀光凝结成一片锋利的天幕,势要划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江湖是带着颜色的,血刀门便要让这个年轻人看到死前的最后一抹血红。
这年轻人居然敢一人单挑血刀门十人?
欺人太甚!
众人没有丝毫犹豫,这些年他们杀过不自量力的天才就太多了,这个江湖谁都以为谁是主角,而他们便是这些人清醒的独特方式。
一寸长一寸强,硬劈硬进人难防。
第一百三十五章 爆头的癖好
十人的攻击加持着汹汹内力,十个方向封死了李避所有逃生的路径,这一击,十人可要比一比谁溅出的血花更远。
“桀桀桀!”
李避迎着这攻击,竟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多了一丝不屑,还有一丝疯狂:
“可曾听闻醉拳?”
双拳逼十刀。
肉身怎能挡得住利刃?
十人毫无保留地挥出必杀之击,携带起的声势比那道藏派的元阳拳强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问柳楼中的众人同时出手,他们可不愿李避就这么身死。
楚二就要起身,却被楚大一掌按住了身形:“八门遁甲,可不是这些人能伤到的。”
下一秒,子舒昆定爆发出小宗师以来最快的步伐,赶在十柄利刃挥下之时,侧身立起虎头铡刀。
一人一铡刀,
身截十人众。
子舒昆定以一柄虎头铡刀,截下了血刀门十人的联手一击。
巨力压在肩头,李避身前的子舒昆定当即跪在了地面之上。
跪地之处,硬是砸出一个龟裂圆形之坑。一丝鲜血从子舒昆定的肩头落下,以他小宗师的境界硬抗十名斗境强者的合击,还是过于勉强。
李之之借着新生而出的元阳内力,踏出精妙的蝴蝶步,和这戒吹、君芷茵同时攻向李避身前三面。
三人这一击,虽无滔天之势,却能为李避营造出一个调整呼吸的空间。
借着三人的攻击,子舒昆定这才站起身,四人如拒奔军的盾阵,牢牢地护卫在李避面前。
吴留香冷哼一声,这一刻他已然确定了众人的实力,果真是才子辈出的西北啊:
“一个半步大宗师,两个小宗师,还有一个斗境的小姑娘。
这些人这般年纪,便是放在中原也该小有名气的,居然会聚集在了一起。
这次我们的网,可没有白拉,都是大鱼啊。”
一旁的胡言歌跃跃欲试,眼中迸发着兴奋的光芒,从小他都是和父亲指定的高手交锋,这可是他第一次踏足江湖。
他如何不想做点成就出来,得到父亲的认可呢?
“他奶奶的,老子的酒,从来不用别人帮忙带!”
下一秒,李避周遭上前帮忙的众人皆是被一脚踹飞。
强如君芷茵侧掌而出,借力退回。感受着手中的震麻感,她第一次意识到了八门遁甲的恐怖。
果真是名不虚传。
子舒昆定被李避踹在了肩头,落地一个狗吃屎,便混然不觉身后之事。
李之之揉着肿胀的屁股,满眼泪水;
戒吹按着脸上的鞋印,破骂道:
“狗日的李避,等你清醒了,贫僧再和你计较!”
丝丝完整的鞋底印痕,一丝不差地落在戒吹的脸上,也不知是不是这李避故意为之。
李之之看着戒吹这狼狈的模样,不由得捧腹而笑,果然李避已经渐渐可以控制醉酒的力度了嘛?不然现在的他们,铁定是躺在地上的死尸。
下一瞬,李避身形如风,掠过血刀门十人。
手中的刀,跟不上此人的速度,一个呼吸间,场中只剩了十名握刀而立的尸体。
血刀门十人,皆是被李避捏爆了额头!
万人的拒奔军陷入了沉默,场中这肉搏的一幕未免太恐怖,便是再强大的武者,怎么会有这般爆头的癖好?
吴留香握紧了身边的长刀,目光灼灼地看向薛瑟道:
“你知道他会八门遁甲……
这栗帝独有的招数,你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薛瑟迎着这般目光,双手负后,他的长斧之前被李避一同收缴而走,此刻实在庆幸自己的第六感。
若是先前他没有做出那般正确的选择,此刻的他他是也会尸首被捏爆啊!
至于吴留香狠毒的目光,薛瑟是不在意的,他虽是血刀门的人,但他又是毛巾会的血色。吴留香敢杀百香娘娘,可不敢杀他!
“启禀少主,薛瑟并不是怕死之人,只是这少年过于强横。为保全孙王的尊严,我才会用出这般避让之法。
据我观察,此子是醉后才会爆发出这般武艺,或许他就是一个天生的醉拳天才。
所以,我是故意避而不战。”
薛瑟连正眼都没看吴留香,对着胡言歌这才说出了自己的解释,引得胡言歌不住地点头。
“况且……”薛瑟话锋一转,这才看向吴留香道,“我可是这次拒奔军的负责人,为了一个醉鬼,搭上数百人、甚至上千人的性命,可是不划算的。
不然,等等攻打雁门关,为九皇子报仇之事,有些人又会出工不出力!”
吴留香的眼中迸射着一道精光,握刀的手中,松开又合紧。
大敌当前,内斗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眼看着就要日出,道藏派、血刀门的顶尖高手皆是葬身于此,薛瑟的心头也有他的顾虑。
“报!”
正当这时,一浑身血迹的,头扎褐色头巾,浑身泥土的碟探,踩踏着屋檐飞跃而来。
看清此人的着装,薛瑟的气息一凝,这可是军情碟探,莫不是雁门关出现了什么变故?
若是既没杀了百香娘娘,又没演好孙黎枫指定的戏,他这一次恐怕是死定了。
那人强压着心头不顺的呼吸,面色慌乱道:
“大人,雁门关……”
监控雁门关的数十碟探,被日轮花一番袭杀之下,唯独剩了他一人逃出。
正当他要将这般刻不容缓的军情说出之时,一柄手刀直接贯通了他的气管。用生命换来的情报,竟是就这般烂在了肚子里。
他生前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便是:
“狗日的,老子喝酒的时候,最他娘讨厌串桌子的!”
杀人者,不正是开了八门之开门的李避么?
浑身释放着淡绿色的气息,李避如同狱血魔神一般,抽出自己的右手,一脚踢开再无声息的尸体道:
“偌大一个江湖,一个能喝的都没有!”
薛瑟气得浑身颤抖,但是想到此人的恐怖,他生生压下了辱骂李避的心思。
薛瑟能忍,胡言歌可不能忍!
仗着自己身旁的护卫,胡言歌愤声道:“哪里来的小畜生,居然还如此放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又来射鸽子
和薛瑟的内敛不同,胡言歌巴不得李避再强一点,只有践踏真正的强者,才能显出他的才能。
而他不知,此刻的李避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疯子,他居然敢去撩拨老虎的屁股。
暗骂一声蠢货,薛瑟不经意间退了半步,独留吴留香在少主身前抵挡。
吴留香提起身侧的刀鞘,三颗猩红的骷髅头附着其上,暗红色的刀鞘勾勒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胡言歌学着吴留香的模样,转动着自己腰间的两柄黑色刀鞘,双手拄刀而立,朗声道:
“血刀门,胡言歌!
今日便让你这年轻人知道这江湖的天高地厚。”
吴留香心头暗骂这脑残的少主,居然在此刻招惹这家伙?薛瑟明明说等他酒醒便可,一旁还有一个半步大宗师……
这胡言歌是真的蠢!
李避带着浑身的魔煞之气,一步步走向这如临大敌的血刀门众人。
万人包围之中的李避,只从这里感受到了武器的气息,沿着这般淡淡的危机漫步而来。
薛瑟也是不得不站定于胡言歌身前,此刻的他已经在计算着自己逃跑的路线,想着回去后应当如何向孙王去报告寻夏城中事。
“薛瑟,莫要让周围的拒奔军参与到这般战事中。寻常的士卒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你之前就做得很好!
此人越强,对我便越有利!”
薛瑟和吴留香同时暗骂一声白痴,这被血刀门门主宠大的孩子,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能秒杀十名斗境的血刀门弟子的李避,究竟有多恐怖。
寻夏城头。
潜伏已久的日轮花的高手,顷刻间便将城门打开,十万边关大军没有受到丝毫阻拦,便进入了寻夏城中。
若不是薛瑟将今晚的拒奔军全部调入问柳楼,怕是此刻寻夏城前,已经开始了一阵血战。
何运鸿带着两柄巨斧,右手一挥,昭念和段秋生各自带领自己的人马,沿着一东一西两个方向冲着知县府和兵营冲击而去。
霍冥和柳志远被安排回防西域来敌,何运鸿带着钰苓、白马轻骑直逼问柳楼。
钰苓看着身前那道引路的黑影,轻声道:“此人的轻功竟是如此了得,莫不是墓陵军皆是这般高手?”
何运鸿神秘地一笑,李避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多,三年以来,自从他当上这西北王之后,他的生活再也没有这般开心过:
“苓狐,若是放在之前,我可要怀疑你是不是插入我雁门关的紫毛巾啊!
墓陵军是栗帝留给李避的后手,他们的神奇与强大可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当年的栗帝,那可是江湖与庙堂中人,皆会畏惧的存在!
身为栗帝的影子,怎么会有弱者呢?”
轻叹一声,何运鸿座下的宝驹又提了几分速,他的眼中泛起一丝湿热,心头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世人正是因为尊崇栗帝,才会对他这灭了西楚的大将敬畏有加。
实则他现在的一举一动,皆是按着栗帝布下的后手,有条不紊的进行。
栗帝独一人,生前就布下了这一盘大棋,阴阳两隔,却能和天下人继续争斗。
他何运鸿不过是栗帝的一个爱徒而已,又有何德何能称为西北王呢?
李避,你可不能出事啊……”
一道道惊鸿鸽,比起寻常的信鸽传信更快的动物,飞出寻夏城,它们脚边带着的是一个个震动中原的事情:
“孙王未按天子要求,亲至寻夏城!”
“孙王道藏派被全灭,问柳楼惊现百香俓娥!
“拒奔军布下五万大军,横围问柳楼。”
“问柳楼惊现八门遁甲之术,西楚传人再现江湖!”
“何运鸿力破寻夏,主动出兵,图谋不明。”
……
两个紫衣女子,又站在寻夏城外的老地方,依托着参天槐树,一丝不苟地盯着天空飞出的每一道惊鸿鸽。
得亏今夜明媚的月色,将每一只带着惊天的消息的惊鸿鸽,映照的一清二楚。
“小姐,你说咱们怎么就成了那西楚皇子,专门的清理传信之鸽的打手呢?”
“秋濯!你又笑话我……”
“啧啧,我们堂堂选夏皇朝的大公主,居然腆着脸给人家说是她妻子,羞死了!还有事没事就在暗中帮着他……
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沦为糟糠妻。”
王婼熙红着脸,本是转移话题,取下射落的惊鸿鸽脚腕之处的信件,突然面色惊恐道:
“秋濯,他喝醉了,他又喝醉了!
你在这里守着,我得进去看看!”
钰秋濯看着王婼熙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寻夏城,顺手射落一只惊鸿鸽,摇头道:
“相思相见知何日?
此时此夜难为情。
小姐啊,你这大公主,怎么抢的过小公主呢?”
撵弓起箭,钰秋濯射落一只惊鸿鸽后,看向城内的方向,轻声呢喃道:
“酒疯子,会不会拆了这寻夏城呢?”
……
薛瑟看着李避一步步靠近,空握的双拳中生出了道道汗水,此刻的他,蓦然想起了那日跪在他身前的子舒。
那日的他,像极了今日的自己。
原来死前的恐惧,是这般感觉。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胡言歌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兴奋,似乎李避这般强敌,勾起了他强烈的杀机。
吴留香也顾不得再责怪少主,不顾身边打颤的薛瑟。
刀不出鞘,侧身而立,见机而行。
到底是血刀门的长老,对于战机的把控实属令人惊叹。
吴留香动身的一刻,正是李避前脚落下,后脚抬起的瞬间。
常人在行走之时,重心会有前后变化。
抬起后脚的李避,若是此刻想改变身体的方向,势必要前脚蹬地。而他蹬地的这个时间,便是吴留香得手的机会。
日出之时,一道朝阳刺破天边的白云,耀眼的光芒直射而出。谁能想到,问柳楼的大战,会整整持续一夜?
吴留香砰然抽刀,银光一闪,反射的金芒瞬间射于背对太阳的李避的脸上。
闭眼、蹬地。
李避所有的动作都在吴留香的计划之中,高手过招,一刀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