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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笔落青花     医不容慈txt下载     医不容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二章 浑天一击【四更求订阅、这章太痛了

    “哥哥,咱们为什么这么穷啊?”

    “因为钱要留给天下百姓,去过好日子呀。”

    “可是肚肚饿,过不好日子了。”

    “那哥哥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大大的包子。”

    “给你,你爱吃的包子。”

    “给哥哥一半。”

    “为什么什么东西都要给哥哥一半呀?”

    “因为哥哥是我的另一半,两半都不能饿着。”

    李避的眼睛一花,往日可爱的李之之身影渐渐变淡,似要消失一般。如同水中的倒影,突现波澜,搅碎了李避眼前的水中花月。

    这般湖水的震动落入李避的眼中,让他格外不舍,震颤之力破碎了水中李之之的面庞。

    李避毫无意识地调动起全身之力,他要以震制震,震回消失的李之之。

    “一震碎心肺,

    二震破奔马,

    三震无人敌,

    四震神鬼避!”

    方熠心头生怒,此人未免太托大了,居然愿意只用两根指头就想拦住他的攻击?

    “受死吧……”

    方熠的狠话还未说完,他便是听到了一阵雷鸣轰动震耳欲聋,这般声音让他震惊。

    似乎……

    似乎这声音是从他的心中震出?

    趴在一边的众人静静地看着方熠收尾的一拳,场中的变故太快,众人心有震惊,更有好奇。

    哪个江湖侠客不喜欢看他们征战?

    至于正义在哪一方,这不重要,都是后话。

    最热血的战斗才是他们渴望的源头。

    “砰!”

    一声剧烈的响动从斜立悬空的方熠身中发出,暗中偷看之人不由得小声嘀咕着:

    “道藏派的元阳拳果然不同凡响,居然能爆发出这般震动!”

    “你不要太小看道藏派,这一门最厉害的还是那阴阳调和的双修之法,据说他们的宗主可是大宗师的境界。”

    “可惜了,这假扮西域之人的年轻人要死于此地了,又一个天才要坠落了。”

    “可笑,这诺大的江湖缺天才么?天才就是用来死得,莫看这些天才表面风光,哪一个不是从尸骨堆中走出来的呢?”

    “没错,今日之后,这虎头铡刀的威名便要传出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逃掉道藏派的追杀。”

    “呵呵,要是他能百战不死,说不定皇恩榜上空着的位置,也能有他的名字。”

    ……

    响动传出三秒之后,方熠的身形砰然炸裂!

    道藏派长老方熠……

    炸了!

    一团血雾倒射而出,狠狠地撞击在问柳楼的正门之处。

    君芷茵当年在此地生活之时,也是靠着自己一身武艺,这才从西域弄来了这般擎天之木做她问柳楼的牌面。

    硕大而又坚固的门面甚至成了寻夏城的一道风景,不少九黎城、西陵城、云轩城的富家公子们,在招待远方来客之时,都会特意带客来此。

    一睹西域巨木的风景,一品问柳楼的姑娘。

    曾有军中豪杰毫不夸张地称赞,这问柳楼的正门,堪比雁门关的一道长城。坚硬之处,可见一般。

    但是今日,问柳楼的牌面,竟是被崩碎了!

    不是塌陷,不是断裂,而是崩碎。

    一如崩为漫天血雾的方熠一般,问柳楼的牌面被崩碎了!

    铁盒砰然坠地,众人随着这般声响,睁着不可思议的眼睛看向了声音的源头。

    李避睁开了双眼,眼中柔情似水,像是悲伤之泪汇聚的成片之海,让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江湖何人不有情?

    一眼洞穿三千恨。

    旗思芸的双眼、鼻孔、嘴巴,皆是睁成了铜铃一般,夸张的表情描述着心中的惊讶。

    戒吹有心回头,奈何被这般元阳束缚。

    童让纹丝不动,娘娘未回话之前,便是天塌了,又与他何干?

    “哈哈哈哈……”

    惨淡的笑声打破这问柳楼的平静,君芷茵放肆的笑声中,似乎带着一种深沉的悲痛。

    初闻不知笑中意,再闻已是笑中人。

    李避的眼,君芷茵的笑,皆是个人心间大悲痛。

    “狗日的司徒智川,你说当我找到最坚硬的墙面,在它粉碎露出街道细柳之日,就是找到我的儿子之时。

    我的儿子死了,我找你妈的到!

    你个骗子,我居然傻傻信了这么多年。”

    君芷茵毫不在乎这店面的粉碎,迎着街旁众人好奇的双眼,开怀大笑!

    问柳楼边皆富贵,今日的问柳楼却是塌陷了。

    不少被深夜惊醒的街边商贩好奇围观,平日里不曾进入的问柳楼的众人曾听他人所言:

    “问柳楼内皆为华丽之物,女子皆为天上仙人……”

    可是现在,问柳楼中出现的是一排尸体,一排跪身不起的人。

    近裸的和尚和一妖艳的女子浑身喷火,像是江湖街头的戏子,变着戏法;

    一对悲伤的眸子望穿秋水;

    爽朗的笑声传遍街头街尾;

    这问柳楼中好不奇葩,和尚、太监、扛着虎头铡刀的行刑官、花魁,一应俱全。

    里三圈外三圈的好事之人,瞬间围满了问柳楼。

    叽叽喳喳的议论之声,丝毫引不起李避的注意,他的眼中只有这李之之,便是刚刚那浑天一击亦是勾不起他的兴奋。

    落于他脚边的铁盒,反射着阳光进入他的眼中。

    发愣的他,这一刻才清醒过来,能在这般震动之下幸存的东西,怕不是凡物吧。

    捋着李之之眉边的乱发,李避的这般四震之力,丝毫没有影响到怀中的李之之。

    李避轻声道:“不管这是什么,哥都送给你!”

    冰玄木,倒不是铁物,而是一种极其稀有的石材,在地底深埋上万年才会形成的树形坚石。

    这是一种极其稀有的炼剑之石,附带着树的纹理,孕育着独特的岁月气息。

    李之之痛苦的嘤咛声,让李避的心头不由得一震,缓缓举起这冰玄木放在李之之脑袋之处。

    冰凉的气息让李之之似乎舒服了些许,闭着眼李之之一扭头,冰玄木落在了地上,磕碰之间,冰玄木竟是裂开两半,一分为二。

    《道藏阴生阳》!

    道藏派是孙王下手的势力,原本这本秘籍是道藏派宗主要送给薛瑟的,比起他们在孙王手下的地位,显然毛巾会要更占优势……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因祸得福【感谢泽木而栖 二百赏

    如今毛巾会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阿芙蓉和那特殊的尸体养颜之术,皆是毛巾会在大人物眼中分量提升的原因。

    道藏派有心和毛巾会搞好关系。

    奈何薛瑟对于方熠这些人的不屑一顾,也就导致了方熠没有在刚刚见面之时,将这秘籍直接献上。

    方熠带着一丝怨气,带着本应赠送薛瑟的礼物,直接来了问柳楼,不曾却想成了自己的遗物。

    李避苦笑不语,李之之有两个爱好,一是吃包子,一是收藏武林秘籍。

    若是李之之没出这般事,这东西似乎还有用,此刻却是失去了它原本的价值。

    倒塌的问柳楼门面前,吹起一阵春风,拂过李避的面庞,却带不走他脸上的悲伤。

    “哗哗。”

    风吹动这道藏派的秘籍,像是在翻阅着这般书籍。

    “滋阴补阳,催元化力。

    力蓄神阙,通达关元。

    逆力而生,吐阳为虚。”

    李避心头一震,吐阳为虚,不就是将体内的阳力,吐出的办法吗?

    脑海中一阵清明,李避迅速抓住了这一线生机,扶正李之之的身形,让其盘腿背对坐于自己的身前。

    李之之身体僵硬,西域的毡袍罩住这具孱弱的身躯,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着毫无血色的面庞。再有半炷香的时间,怕是李之之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催使自己的内力,双手贴于李之之的后背,奈何李之之已经失去了意识,李避的内力像是石沉大海,根本无法带动汪洋的流动。

    触碰这指尖的坚石,李避有慌了神,刚刚升起的希望,似乎瞬间又崩溃开来。

    李避慌忙翻过那本道藏派的手册,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希望。

    这般功法,却没有功法的运功图解,其上的春宫图分明是男女交合一百零八式。

    阴阳循环的动作倒是让李避大开眼界,原来渡入阴阳的方法如此之多。

    来不及称赞,救人要紧!

    跪于李之之身前,李避扶正李之之的面庞,一口擒住那温润的小嘴。

    李之之本有稍降的体温,却是在这一刻砰然而升。

    压舌、调动内力、螺旋前进。

    按着道藏派的功法,李之之堵塞的经脉再次被李避用道藏派双修的功法给疏通,火热的灼烧感焦烤着李避的内力。

    旗思芸面上再次出现了异常的震惊之色,这个该死的郎中,居然趁人之危?

    看着他对被自己打伤的女子用出了这般动作,旗思芸突然联想到那天自己和姐姐失去意识后,这家伙该不是也这样对了自己吧?

    乌孙族的族人,可是有着献吻便是默许婚配的传统。

    新娘唯有新婚之夜才会被允许亲吻,亲吻在旗思芸眼中,就以为着怀孕的伊始。

    “如此算来,我便也是他的女人了,不能报仇又该如何呢?”

    戒吹看着自己的这个仇人,面上一会惊讶,一会羞涩,一会纠结……他的心头似有万般魔障,奈何这元阳之力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砰砰砰!”

    李之之的体内接连传出经脉贯通之音,九根黑色的银针倒飞而出,一股强大的气息从李之之身躯内诞生而出。

    既然无法将这元阳之力排出,那就直接将其修练为内力。

    本是对李之之来说是剧毒的元阳之力,在这道藏派的功法牵引下,过剩的元阳之力生生被李避化成了内力。

    三百石!

    一千石!

    三千石!

    ……

    李之之的体内似乎形成了一个小型的漩涡,体内的元阳之力竟是出现了一丝不足。

    强大的吸力,从李之之的身躯发散开来,吸收着她身遭一切的元阳之力,戒吹和旗思芸身间的元阳之力收到了新的吸引之力。

    稳定的双向平衡,顷刻间被破坏,两三个呼吸之间,束缚二人的元阳之力便吸入了李之之体内。

    一斗!

    三斗!

    五斗!

    李之之的修为竟是与呼吸一同增长,直接便从几百石的内力跨越至了五斗之境。

    漫步在沙漠中,随时都要倒下的李之之突然发现了一片绿洲,本以为是海市蜃楼的她,没想到真的走进了水潭边缘。

    疯狂汲取着潭中的湖水,斗之内力滋润着李之之被烧伤的经脉,因祸得福下,她竟是完成了一次疯狂的晋级。

    怪不得江湖总说:高手都是无数个幸运儿成长起来的天才。

    比起天赋,气运似乎更重要。

    酥麻的感觉让李之之渐渐恢复意识,感受到舌尖的酥软之力,她睁开眼看清面前一个巨大的人脸,不禁一把推开李避。

    李之之只记得自己和西域公主相对一掌之后,直接就陷入了沙海的幻境。此刻清醒过来之时,却发现有人在占自己的便宜?

    双手横推,一股内力砰然而动,巨力直接冲击在了此人的胸口。

    李避看着李之之清醒过来,因祸得福竟是有了不小的内力的增长,他也顾不得嘴角流出的逆血,只是轻笑着看着李之之。

    笑里包含着三千厚爱,一眼万年。

    看清是自己的哥哥,再看自己露着肚兜,身边放着一本画着稀奇古怪动作的书籍,分明是长景岳那些怪师傅们最爱看的小人画!

    李之之心头是又喜又怒,忿忿开口道:“干嘛你,这么多人……就算是你未婚妻,我才十五岁你就想吃嘛?”

    李避呆呆地望着李之之,活过来了……

    活过来就好!

    两行泪水从李避眼边滑落,这个他刚刚踏入的江湖,竟是短短不足一月就让李之之两次陷入危机。

    一边系着自己的衣物,满面通红的李之之没想到李避居然会哭泣,难不成是自己话说得太重了?还是刚刚的攻击太狠辣了,让他受了内伤?

    “哥……你别哭了啊,等我再长大点再给你吃。”

    “你们在说什么?吃什么不吃的?”解开了元阳之力的束缚,戒吹一脸正气地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看着李避。

    若不是他自己心思不放在李之之身上,若不是他仇人遍天下,这李之之又怎么会被震伤呢?

    “咻……”

    一阵清风吹来,李之之看着浑身**的戒吹当即转过脸去,碎骂道:

    “花和尚!”

第一百二十四章 薛瑟的计谋【中午投一票,日子多美妙

    扭脸的李之之立马又把脸转了回来,还未恢复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羞红。

    原是李之之看到,问柳楼外此刻竟是围满了人,人前人后,密密麻麻,更有甚者爬上了对面的屋顶,少说也有数百人。

    问柳楼本就处于寻夏城繁华地段,周围店铺横立,便是深夜依旧是灯火通明。

    宽敞的大道上莫说几百人,便是有上万人也能容得下。寻夏城可是雁门关后的第一座城,万一哪天西域诸国攻破了雁门关,这里就是第一道防线。

    不少围着问楼狼的好事之人,看到楼中众人移动了,不由得吹起了口哨:

    “问柳楼果真名不虚传!”

    “和尚都来寻花问柳了……”

    “那些人是真死了,还是问柳楼又出了什么新节目?”

    听着这些议论声,戒吹才发现自己竟是浑身**!

    人群中不少大娘皆是朝着戒吹抛来暧昧的眼神,神鬼不敬的戒吹,不禁打了个冷战。

    来不及合十双手道一声罪过,戒吹赶忙蹲在一边,扒起了道藏派死尸的衣物,却有一人比他更快!

    浑身带香,酥手白臂……

    戒吹斜眼之时,像是被雷劈中,清心咒,色即是空……佛门一切能静心的经文统统而出,依旧压不住鼻间冒出的两股热血。

    李避还在愣愣地看着李之之,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心头五味杂陈:

    “哥错了,再也不让你受伤了!”

    李之之扣好衣物,想起自己昏迷前那般灼热之感,她能找到那片绿州八成是李避的功劳。

    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亏待过自己,怕是刚刚让他担心坏了。

    擦去李避嘴角的血痕,李之之上前紧紧抱住了李避的脖颈,靠在他的怀中,此刻李之之心想:

    “便是有武道大宗师的进攻,有这个怀抱,她也丝毫不怕!”

    远处的人群中不免传出阵阵嘘声,今日的问柳楼实在让他们大开眼界。

    听着刚刚一男一女的对话,众人已经将这李避和李之之看成了不伦不类之人,居然有兄妹之人行这苟合之事。

    更有人迅速将这般场景抄书于手,递给了刘平安,让他编出一段惟妙惟肖的故事。

    编故事的人大致多于此,真实占个两三成,其余便是众人最好奇的虚构之事。

    他们可不管李避是西楚的皇子,李之之是选夏的公主,在他们眼中,这对天作之合,只能被他们写作不伦的兄妹之爱。

    君芷茵倚在木梯边,一向重视穿衣打扮的她此刻无比颓废,她攥紧那团密信,呢喃着问道:

    “我那儿子死于何时,你们皇城司可曾听闻?”

    童让弯着的腰,一直不曾直起,怀揣着双手,他轻声道:

    “卸甲汉死于日轮花之人的手中,据说死前曾被寻夏城出名的江湖游医治疗。”

    像是被抽离了精气神的君芷茵,瞬间回魂,起身坐定:

    “那对江湖神医,可是一男一女的兄妹?”

    这边关之地,可是郎中的禁地,能于此的除了那个不待见人的黄三千,便是上次灭杀了她问柳楼七仙女的李避!

    童让微微颔首,自始至终他都不曾回头。他口中的那对兄妹,不就紧紧地依偎在他身后不远处么?

    “百香娘娘,奴才斗胆提一句,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皇上请您回宫呢。”

    “给我滚!”

    一身不染灰尘的蓝衣,此刻多了一个明晃晃的脚印。童让顿足伫立,脚下瞬间出现一个深坑,再次躬身向前。

    下一秒,童让直接横飞出了问柳楼。

    生生将人群砸出了一片空地的童让,缓缓起身,擦去嘴角的鲜血。

    围观的人群惊讶不已,这问柳楼的大娘娘君芷茵,何时有这般凶狠的一面了?

    “哒哒!”

    一阵整齐的步伐声,让戒吹不由得看向将人群直接撵杀出一条通道的拒奔军!

    围观的人群如潮水般褪去,身形慢点的老者瞬间划为了巨盾之下的肉泥,鲜血味弥漫场中。

    一万拒奔军,包围问柳楼。

    “啧啧,我们堂堂皇城司的公公,为何如此狼狈呢?

    是对方见你势单力薄呢?

    还是有心往孙王头上泼屎?

    还是说,纯粹为了挑衅我们泰安呢?”

    覆甲的薛瑟接到跟踪道藏派的碟探的密报,听闻居然有人对方熠出手,莫不是出逃的昆定?

    想着昆定皇城司的身份,居然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薛瑟当即准备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做一做文章。

    尤其是那个特殊的女人还在这,索性一次性都杀了,彻底搅乱皇帝和皇城司的关系!

    承受着皇城司重压的毛巾会,终于等来了这一线生机……

    薛瑟骑着高头大马,拖着长长的斧头,来到了童让身边。

    “薛瑟,这里不关你的事……”

    “公公说笑了,若是您被打成这样,我还没点表示的话,孙王会怪我不懂待客之道的!”

    骑于马上的薛瑟声音中带着一丝玩世不恭,语气里哪里有尊重之声,只听得他用只有他和童让听得到的声音说:

    “你说,我的道藏派的高手护驾而死,唯独皇城司之人独活,偏偏百香俓娥死在这里。

    皇上会不会对皇城司起疑心呢?

    你是不是想说,皇上最应该先怀疑日轮花?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小公公,我的人已经带着这条秘闻离开寻夏了。

    明日早朝,皇城司袭杀百香娘娘的消息就会传遍祥符……”

    “放肆!薛瑟,你可知自己在犯欺君的死罪?”

    提起褐色的长斧,薛瑟直起身,声传四方笑着道:

    “我欺君?

    还是你们皇城司欺君呢?

    明知道卸甲汉是皇上的儿子,却将其收入皇城司中。故意隐瞒其下落,让百香俓娥独自在此地独守多年,你们就不算欺君了?”

    薛瑟的声音很大,便是问柳楼中众人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君芷茵攥紧了手中的长裙,看向李避道:

    “你在忠烈苑,可曾救过一个名为卸甲汉的男子?”

    抱着李避的李之之浑身一震,眼眸晃动,看向君芷茵:

    “斗力之上的高手!至少也是一合之力!”

第一百二十五章 皇恩榜第一百无命老鸨【夜深了,留着的推荐票不如给江湖?】

    李避轻轻点头,面露恭敬道:“鬣翼营百夫长,翼装飞行小队,真正踏上过蓝天的男人,韩嘉杰!”

    即便韩嘉杰的确有两个身份,但是李避却不愿意承认他皇城司卸甲汉的身份。

    若不是那般悲惨的命运,他又如何会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同归于尽呢?

    命矣,苦矣。

    君芷茵看着兄妹二人脸上同时露出的悲伤,这可不像是假装的表情,秀手微抬:

    “迎风掌!”

    抱着李之之的李避突然被吸到了君芷茵身前,兄妹二人面对这般内力,竟是根本无法反抗。

    一把捏住李避的衣颈,君芷茵的语调再无之前的那般轻浮:

    “他,是怎么死的?”

    “起弓!”问柳楼外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人声,杂而不乱。

    立盾声整齐划一,张弓声如撕蛟龙。

    好事的围观之人在这般血腥的杀伐下,散至了更远的安全之处,一时间,问柳楼外只剩清一色月光下发着微寒的拒奔军。

    一名普通的酒客如何受得了这般千弓直指,爬着就要离开问柳楼的时候,被接过弓箭的薛瑟一箭洞穿。

    连人带箭被直接钉在后墙之上,薛瑟的这一箭,像是一道惊雷,让问柳楼中所有人都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薛瑟款步向前,对着没了门面的问柳楼,朗声道:“娘娘为何不信我呢?

    你儿子找了杜家的女儿,杜慕裳,她可是日轮花最妖艳的花。

    一曲西域舞,便征服了你儿子,甘拜于她的石榴裙下。

    这世间哪个男人能离得了红颜祸水?

    不过卸甲汉着实不愧是曾经的大宗师的百香娘娘的身份,临死还能一换一。

    时至今日,能和日轮花一换一的碟探,世间又有几个呢?”

    听着薛瑟的声音,君芷茵不禁加了几分手中的力,这个庙堂中所有的男人,最擅长的就是花言巧语,她是从不信一面之词的。

    一手提住李避的脖颈,另一手将两只手指放在李之之的眼睛边,冷声道:

    “告诉我真相!

    她才可以活!”

    阴风阵阵,君芷茵的后背竟是突然多出了一丝异样的温度。感受到自己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人,居然和自己背靠着背紧贴而坐。

    强大的气劲,盘旋于君芷茵的体内,像是就要直奔万米而下的瀑布,突然被阻拦了下来。

    嗦了一口顺来的酒壶,那人砸吧着嘴:

    “百香娘娘,我劝您不要拿这女子威胁他,不然你可能很难活着见你孙子了。”

    孙子?

    “你是何人?”

    “无名之辈而已,单姓一个楚字,大楚的楚!”

    君芷茵浑身一颤,她蓦然想起,当初司徒智川说得是:

    “墙碎之日,

    细柳出时,

    血缘既现,

    楚楚动人。”

    莫非司徒智川的血缘所指,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自己的孙子?

    想当初君芷茵嫁入皇门之时,便舍弃了江湖的名号,众多嫔妃只知她出身贫寒,却不知她曾是名动一时的:

    皇恩榜第一百,无命老鸨,君芷茵!

    因为爱赵邦,君芷茵才会顺从帝王的生活,初涉爱河的她,原以为自己可以远离江湖的险恶。

    哪曾料到,后宫三千佳丽,又是一场水深火热。

    那群嫔妃就因为她与赵邦嬉笑打闹,认为自己不配一国皇妃的身份。

    竟是暗中通过关系,灭去了君芷茵自己的养父母!

    那是君芷茵在这江湖唯一的亲缘。

    厌烦了庙堂的争斗,本要暗影神伤地离去的君芷茵,在那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凭着司徒智川的预言,她才坚持着活了下来。

    她爱着皇帝,可皇帝的生活容不得她!

    六朝乱战,有多少刺探泰安皇宫的碟探,皆是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偏偏那些嫔妃因为她生下的是儿子,竟是在她分娩体虚之夜,又派出了数百亡命刺客。

    赵邦苦于六朝征战,哪里顾得上她?

    那一日她的孩子不知踪影,那一日她血洗泰安皇宫,无命老鸨屠灭后宫,君芷茵不再是一国皇妃。

    君芷茵能理解赵邦的生活,本就要带着孩子离开皇宫的她,却失去了支撑她的支柱,奔溃的她带着分娩之殇杀遍宫中所有角落,依旧找不到她的孩子。

    在她逃亡的小路上,又是司徒智川出现在那里,他没有阻拦自己,只是说出了倒墙现柳的预言。

    在司徒智川的指引下,君芷茵在远离皇宫的寻夏城办起了她的老本行,一家春楼,只为等待墙碎柳出。

    此楼,故名为问柳楼。

    无数个夜晚,君芷茵都想凭着自己的大宗师之力,破碎这面巨墙。

    直到今天,预言兑现之日,司徒智川没有骗她,她真的还有亲缘在世。

    君芷茵不在乎身后比她合境大宗师境界还要厉害的楚大,她只关心自己的亲人。

    整个江湖,能让她动心的只有她的亲人。

    “请,带我去见见我的亲人!”

    百香娘娘松开面前的兄妹,再流热泪,既为那不曾见面的爱子,又为不曾见面的爱孙。

    李避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回头笑着道:“见孙子可不能空手去,带上这一万张弓当个见面礼怎么样?”

    寻夏城中的众人,看着拒奔军都已经出动,哪里还敢冒犯孙王的部署?

    整条长街上,还亮着灯的唯有这问柳楼。

    灯火通明的问柳楼失去了整栋门面,明亮的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醒目。

    薛瑟拍着童让蓝衣之上的灰尘,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公公啊,我先恭喜您了。若是百香娘娘死在这里,怕是你回去后也不得好死吧?”

    童让早知道这薛瑟不安好心,可他却没想到,薛瑟明知大娘娘在这里,居然还会下死手?

    看着童让的眼神错愕之际,薛瑟用右手正了正自己的血甲面具,心头暗道:小紫,我可是冒着必死的危险,给你制造机会,你可得活下去啊!

    “拒奔军,放箭!”

    童让满面惊容,这家伙真的如此胆大妄为?

    包围问柳楼的一万拒奔军此刻两千人一伍,或跪或立,层次分明,引弓而立……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雁门关大牢【四更求订阅呀

    随着薛瑟的一声令下,两千人同时放箭,万人分为五阵,顺序放箭,依次循环,毫不中断。

    黑夜箭雨,直破问柳楼的灯火辉煌。

    莫说千石之力的武者,便是斗境内力的强者,在这般延绵不熄的箭雨下也撑不过一轮。

    问柳楼中惨叫声此起彼伏,童让一把拉住薛瑟,满脸怒容道:

    “薛瑟!

    你可知你为孙王惹下了滔天大祸?

    莫不是你们孙王,真的有心造反?”

    血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更显冷清,薛瑟双手拄着褐色长斧,清冷的声音如同这寂静的夜空:

    “公公在说什么?还请明示,晚辈只是来此地捉拿灭杀道藏派之人的凶手。

    若是问柳楼中还有刺客,在孙王的地盘上伤了皇城司的人,可是不好的。

    既然如此,我们先将这问柳楼杀空,再检验尸体不就可以了?”

    童让看着这薛瑟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心中自是明了,这家伙是铁了要杀百香娘娘的心!

    翻身而动,如雁踏秋水,童让顿时用轻功立于问柳楼大门之前。

    挥手荡开群群长箭,一道尖细的声音让压过了声声箭雨:

    “皇城司,童让!

    可看何人还敢进攻?”

    群声骤停,十轮箭雨,近两万支长箭射于问柳楼中。

    射灭了生机,射灭了问柳楼中所有的光。

    薛瑟可没想到这童让会有这般实力,想到黎倾的恐怖,他这才出声道:“拒奔军不知公公至此,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本就被君芷茵踢出内伤的童让,此刻挡下一阵箭雨,亦是内伤加剧。想到楼内两位他关心的人,童让咽下逆血道:

    “拒奔军好大的胆子,非但见百香娘娘不跪拜,居然还敢以箭行凶,不知居心何在?”

    百香娘娘?

    拒奔军皆是曾经跟着孙王参战过六朝逐鹿的,如何能不知泰安后宫的铁血人物?

    他们居然对那个敢血洗后宫的女人出手了?

    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五名校尉同时向着薛瑟走来,以商对策。

    黑色的夜,此刻只剩了皎洁的月色……

    同样的月,照进了雁门关的地牢之中,若是李避在此,他一定认得这里不少人。

    何裴浩看着钰苓出现在对面牢中,眉头微皱道:“苓狐大人,也被怀疑了么?”

    钰苓拖着脚边的铁链,披着一头长发靠在粗壮的木头栅栏上,像是怕吵了这片夜的安谧,轻声道:

    “得了皇城司的消息,怕是那一直不为人知的六公子和紫毛巾是同一个人,还是一个善于乔装的女人。

    而我因为懂得四种易容之术,自然是嫌疑最大的。

    估计你们很快就会平反了,再耐心等等吧。”

    刘易川自从那日跟随何裴浩模样的男子,去给二皇子赵涛,送了那箱他们以为是阿芙蓉,其实是屎的箱子后,回来便被关在了这里。

    此刻听着苓狐的话,他对何裴浩的身份又多了一丝疑心。

    另一边的牢房中,方静伦看着对面的另外两位公主,窃窃私语道:

    “我们怎么可能是碟探呢?

    堂堂皇室,若是成了碟探岂不是要笑死天下人?”

    二女均是不苟言语,一如她们在武德营中一般,自始至终都是逆来顺受。

    似乎她们已经习惯了亡朝遗子的生活,无尽地逃命生涯,和曾经奢靡的皇室生活,形成了巨大的落差。

    二女的性格也就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只是她们看着方静伦的眼神,流露着一丝淡淡的兴奋。

    方静伦低头不语,她已经习惯了这般拳挥空处的无力之感。

    背过身去,方静伦将铐住双手的铁链放于双膝之上,静静地借着月光看着这牢中的墙壁。

    其上竟是刻写着许多人的牢中感悟:

    “孟婆啊,我快要下去了。给我汤的时候,千万记着放糖,我来生在谢你。”

    “什么是恶人,白天脱裤子的男人,晚上不卸妆的娘皮。”

    “如果我做了皇帝,就封牢友们当太子!我就是你们的爹。”

    ……

    或是疯癫,或是狂妄的语录,记载了多少人的心酸。

    让人好笑又好哭的句子,不禁让方静伦想起了自己曾经幸福的生活,不知道自己的大姐王婼熙怎么样了。

    湿漉漉的牢房,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意。

    方静伦蓦然想起:为何苓狐同样是女子,却只扣住了脚腕,而没扣住手腕呢?

    下意识就要回头的她,却看到一直沉默不语的两名女子,不知何时被钉在了墙上。

    有心发问的方静伦,借着月光瞧了个仔细。

    好家伙,这两个沉默寡言的女子手中,居然各拿着一柄木刺,至死都不曾放手。

    这两人,居然真的是碟探?这是准备刺杀自己?

    钰苓柔柔的声音,飘飘传来:“小伦伦,可还记得钰苓姨娘?”

    苓狐?

    钰苓!

    方静伦突然瞪大了双眼,她想到了那个曾经从小抱着她长大,却是意外消失的女子。也就是在灭国之战时,才匆匆回来了一次。

    雁门关强大的苓狐居然是自己的姨娘!

    脑中的消息一时间转不过来,方静伦有点语无伦次。

    钰苓呢喃道:“傻孩子,你也不想想,身处这般牢中密地,为何你的钰叔没有来陪伴你呢?”

    方静伦这才有点相信钰苓的话,可若是钰苓还活着,那她守护的是选夏的何人呢?

    一阵脚步的轻响打断了方静伦的思索,一位白胡老者走入了这幽深的密牢。

    “黄大人!”

    整齐的问候声,传遍了这深夜的牢房。

    何裴浩睁着迷茫的双眼,不知牢中出现了何事。

    刘易川藏好自己心头的秘密,听着终于打开的牢房。

    “黄大人,不知我现在能否前往寻夏城?”完成任务的钰苓,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李之之的安全。

    黄三千眯着眼睛道:“李避是如何给你说的?”

    钰苓一愣,想到李避出发时告诉自己莫能两可的话,突然反应过来道:

    “他说,若是牢中二女有心灭方静伦,便让我们出兵寻夏!”

    黄三千轻轻点头,呢喃道:“到底是年轻人啊,居然如此胆大,这般险棋,换做哪个上了岁数的人能下的出来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何为兄弟?

    “钰苓,你即刻去告诉大将军,作战计划提前!”

    听闻黄三千的嘱托,钰苓一愣,被动防御和主动出击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现在发兵寻夏,岂不是有点太早了?

    西楚这就要和泰安分庭抗礼了么?

    一众之前被怀疑有可能是紫毛巾嫌疑的众人,皆是被放出,黄三千吩咐众人按营归建,唯独留下了刘易川。

    在静谧的黑夜中,刘易川看着这个陌生的老年人,却不知他的身份,便是按着众人的称呼开口道:

    “黄大人,是有何事要给属下吩咐呢?”

    滴答滴答的雨滴声打破了夜的沉寂,黄三千似是追忆般自顾自地说道:

    “我带了一壶竹叶春,带了一壶缥醪酒,不知道公子想喝哪一壶?”

    刘易川心头一动,凝视老人充满斑点的面庞,拿起竹叶春道:“缥醪酒太贵了,我这般普通士卒可消受不起。”

    黄三千打开缥醪酒壶,轻抿一口,看着刘易川道:

    “我养了一个孩子,虚岁算来已经六岁了。

    这自幼天资聪颖的孩子,便是我这见多识广人间行遍八十载的黄三千,都叹为观止。”

    刘易川的眉头顿然皱在了一起,西楚的左尹黄三千大人,这个名号可不是该和他平起平坐谈论这般家常之事的啊。

    “有一天,那小家伙问我,他的父亲是谁。

    我反问他,你的父亲若是有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你怎么办?

    他说,若是有父债,子偿当是天经地义;若是有父恩,他这辈子却是已经消受不起了。

    巧了,就和你不愿喝缥醪酒一样,不愿承受恩情,怕是心中还有其他的秘密吧……”

    刘易川想着心头鬣翼营,那翼装飞行小队的绝密,迎着老人清澈如水的目光,下定了决心,便是再感动也不会说出百夫长留给他的秘密!

    黄三千的眼中,在月光的映照下,出现了一丝水雾。

    “我告诉那小家伙:

    他的父亲可能是雁门关鬣翼营百夫长,可是能踏足蓝天的强者;

    可能是皇城司的绝密碟探;

    可能是某个青楼老鸨的儿子;

    还可能是泰安天子的私生子;

    我让他选择,他认可哪个……”

    比起黄三千这个左尹的名号,显然黄三千此刻所说之言更让刘易川震惊。他的百夫长韩嘉杰,居然在这世间还有儿子?

    黄三千转动着盘缩的双手,声如涓涓细流道:“年轻人,你可知我这可怜小徒弟的父亲,在这世间留有什么遗言?”

    刘易川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迎着黄三千的目光,他的双眼中出现了一丝解脱。放下手中的竹叶春,端起缥醪酒道:

    “左尹大人,您怎知所有的秘密都在我这里?”

    黄三千轻声道:“韩嘉杰住忠烈苑头,我曾住忠烈苑尾。老夫倒要给公子说一声抱歉,这么多年没有救回这对年轻的夫妇。”

    刘易川的脸上瞬间滚出滚滚的热泪,原来韩嘉杰所说实力不俗的老者就是此人!

    死?

    死太简单了,独守着这般秘密活下去,却是艰难。

    刘易川母亲早年去世,父亲独留于忠烈苑中,也是边关的老卒,年迈体衰这才退了下去。

    自从他十六岁入伍之时,便跟着韩嘉杰。大小征战百余场,是这世间唯一一个知道韩嘉杰所有秘密的男子。

    亦兄亦父,韩嘉杰曾说:“和刘易川做兄弟,比他童年的那些兄弟可畅快多了。”

    “黄大人,不知我这小侄子如何选择他父亲的身份?”

    黄三千朗声一笑,开口道:“那小家伙说,他要灭了皇城司和日轮花,要将青楼做老鸨的奶奶招良从安,要让那泰安的爷爷亲口承认他父亲不是私生子!”

    “哈哈哈哈!”

    刘易川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抬着酒壶和韩嘉杰碰杯对酌:

    “韩哥,你以后想生个闺女还是儿子?”

    “不是你老哥给你吹牛,你韩哥的种子那可是天下第一,生出的儿子肯定是龙,五爪金龙!”

    “为什么不想生女儿?”

    “老子怕嫁她的时候,忍不住哭鼻子!”

    “去求,你他娘从万米高空飞跃而下都不哭,你会因为这点事哭?”

    “易川啊,哥这辈子不是长寿的命。要是哥走在你前面了,你可得帮哥办一件事,我可能留不了后,倒是能留点东西给我爹娘。”

    “韩哥,别乌鸦嘴,咱两可是雁门关的雄鹰……”

    刘易川抿着上下双唇,仰头笑着,下垂的眼角滚下两道清泪:

    “他娘的,我韩哥真是生了个不得了的五爪金龙啊!

    黄大人,烦请您将这东西给他吧,虽然很想见一见自己的这个小侄子,但是我的样子太丑,别吓着他了。”

    “噗!”

    刘易川掀开自己的牢服,左手呈立掌,砰然捅入自己的腹中。

    旋转、轻扭、硬拉!

    一个棕色的树皮包裹的小册子,混着刘易川的肠胃之血托于他的手上。

    “翼装飞行、韩哥的遗书……皆……皆在于此……丝毫不损……此生无憾……”

    眼中出现一丝清明,刘易川的嘴角出现一丝黑血,他低头道:

    “要是能见见老爹……见见小侄子……

    算了……这般丑样子……哈哈……”

    黄三千见惯了沙场的刀剑相向,最见不得这般无言道别。

    刘易川为了保守韩嘉杰的秘密,竟是不惜将一切放入自己的腹中,以命相托的秘密……

    端起手中的酒壶,仰头喝下烈酒,酒迹洒在黄三千的脸上,分不得是水还是泪。

    世人皆知黄三千是狠人,说不救,铁定见死不救。

    无人知晓狠人心头曾多情,伤透了,才会麻木……

    一丝稚嫩的声音从黄三千背后出现,打破了这般黑暗的静谧,他似一直都在这里,静静地听着这一切:

    “刘舅舅,以后忠烈苑中的刘大爷就是我爷爷!”

    刘易川忍着痛,用牢服盖住自己的伤口,用黑污的袖口擦着越擦越脏的脸,断断续续道:

    “他娘的……给我个打扮的时间……

    你刘叔……当年也是……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

    现在这模样……太狼狈了……

    小子,你叫个啥名?”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断川分海拒奔军

    捏着白净的双拳,赵风宸忍着鼻头的唾泣道:“韩风宸!”

    刘易川加速着呼吸,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看着赵风宸的眼神中,似是要把他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

    赵风宸拿起那壶有价无市的缥醪酒,倒于刘易川的身旁,面带泪花:

    “你可慢点走,给我爹带点这西楚的缥醪酒,泰安的竹叶春怕是他不爱喝的。”

    那一夜,白马轻骑刘易川暴病而亡,雁门关十万大军,直逼寻夏城。

    为首将领手持双斧,迎着浓密的黑夜,何运鸿心头呢喃着:“到底是栗帝的儿子,一眼就看出了武德营中所有的碟探。

    你可要撑住不能出事啊,不然我可没有脸面面对西楚百万死去的乡亲父老。”

    ……

    问柳楼,万籁俱寂。

    童让凭着皇城司的功法,细数着楼中所活之人的气息:

    “一、二、三……

    五人!”

    子舒昆定凭着那巨大的虎头铡刀,险险地存活了下来。

    李避三人则是凭着戒吹的不动明王,毫发未损。

    李之之本有心感叹戒吹这铁裤裆的神功好用,但看到此刻君芷茵和李避的面色都很差,也不多言,静立于李避身后,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一条紫色的毛巾,落于众人脚边,借着月色的反射,似在向着众人挑衅。

    便是楚大都不曾发现此人的身形,他竟是从众人身边带走了旗思芸!

    君芷茵和暗中的百名墓陵军中,合力的大宗师之人不再少数,却是连对方的身形都没有发觉。

    楚大等人也没了往日的轻松笑语,算上李避给赵泽疗伤那次,短短几日,这世间竟是冒出了这么多的强者。

    墓陵军的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君芷茵喘出一口粗气,整了整乱糟糟的衣物,一丝怒火从她心头生出:

    “狗娘养的薛瑟,老娘看看谁给你的胆子,敢毁老娘的问柳楼!”

    看着自己插满长箭的问柳楼,君芷茵终于是动了杀机,迎着月色,踏银光而出。

    童让肩头一顿,君芷茵踩过他的蓝衣飘然而过。

    面上露出一丝惊喜,童让知道百香娘娘不生他的气了。这无心的一脚,倒是将先前君芷茵踹入他体内的内力给消除了。

    “风来!”

    夜里的微风,骤然变大,肆虐的狂风瞬间席卷薛瑟,扬起的黄沙竟是生生遮住了清冷的月光。

    这一刻,黄沙之上皎月清白;

    黄沙之下黑如深渊。

    大宗师的强者,竟是有如此威能的攻击,甚至改变了环境。

    拄着长斧的薛瑟丝毫不慌张,迎着君芷茵的攻击,淡声道:“立阵!”

    千伍之人,收弓立盾。

    前排之人皆是壮硕之人,跪姿手持豹面方盾,盾身上轻下沉,落地之时如同百斤重物,砰然剁地。

    中间之人臂力健壮,手臂皆是粗于常人,不知是射箭影响,还是专门锻炼,大臂之处竟是有寻常之人两倍之粗。

    其正立虎面方盾,半蹲于前排之人身后,盾面紧贴豹盾,上下左右不留丝毫缝隙。

    第三排之人手持龙面圆盾,盖于虎盾之上。

    三排人形立三盾,

    拒奔军前不得奔。

    断水截风三军寒,

    灭却五朝迎泰安。

    那圆盾与方盾的结合处似有银色的缝隙,不待君芷茵靠近,近千银矛突射而出。

    龟壳可不是最好的防御阵仗,唯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能赢得天下的拒奔军,又岂是浪得虚名?

    君芷茵也是借着夜色变天,将自身的功法结合于天气,奈何她的迎风掌,落于这般能拒万马奔腾的盾面之上毫无作用。

    凭着一口长气,君芷茵在空中挥出九掌。

    九掌九声顿,

    千矛折一半。

    薛瑟的血甲下咬着狰狞的牙,大宗师的强者真是恐怖如斯,那特质的攻角矛,竟是被折断了一大半。

    远处的李之之也是倒吸了口凉气,拒奔军真是名不虚传,千人之伍,便拦下了一位武道大宗师!

    若是一对一让君芷茵放开手去杀,怕是杀个八百破千,毫无问题。

    现在却是只折断了拒奔军百根银矛,连对方一人都不曾伤到。

    没有盾牌的拒奔军就是世间普通的凡人,有了盾牌,这拒奔军就敢断川分海。

    那坚硬的盾面之上,龙虎豹的画像栩栩如生,借着月色瞪着双眼,嘲讽着攻击之人的不自量力。

    李避心头一沉,若是这薛瑟五万拒奔军皆是如此,莫说十万,便是二十万骑军估计也破不开这大阵啊!

    如此退敌之法,若是放在西域战场,便是西域一统,何人又敢染指中原?

    李之之看向戒吹道:“吹吹哥,用你的问佛九掌试一试?”

    戒吹很受其用的点点头,就要迈步上前,被李避一巴掌呼在了脑后:

    “君芷茵可是相当于你塔尔寺首座的实力,她都打不破这大阵,你确定你要试试?”

    “之之想看嘛。”

    戒吹撤去了手中的内力,咽下心头的逆血,轻声呢喃却未被李避兄妹听到:

    “我若是不顾生死,首座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世间唯有李避能阻拦戒吹,唯有李之之能让戒吹不顾生死。

    问佛九掌,一掌问一佛,九佛问尽,身化舍利。莫说这几千拒奔军,灭五万又何妨?

    一死而已。

    李避翻了个白眼,心头想到:怪不得黄三千之前不对我的作战方法抱以评价,估计他也不确定我的药粉攻击行不行得通,这般细密的盾牌,可不一定能让辛辣粉顺利用出啊。

    不如现在趁着风试一试!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面前可是近万张弓,近万张名贵的盾啊!

    李避舔了舔嘴唇,看着翻身而回,气息紊乱的君芷茵道:

    “孩儿他奶,咱两合作合作?”

    君芷茵挑着眉,看着李避,这臭小子说得好像是他俩是一家似的。

    但想到李避那稀奇古怪的境界,说不定他山之石也可攻玉。

    “怎么合作?”

    君芷茵听完皱起了眉头,自己只用迎风掌控制风向就可以了?这世间的战斗之法,何时变得如此简单了?

    那拒奔军的阵法,她可是不曾破开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罗地网

    童让看着团团包围起薛瑟的拒奔军,朗声道:“不如今夜到此为止?何种恩怨,我们明日天明再说?”

    便是百香娘娘大宗师的境界都无法破开的拒奔军,居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童让要拖,拖到明日,等着何运鸿和薛瑟争战之时,送百香娘娘回宫才是正事。

    君芷茵和李避可不愿意就这么停止战争。君芷茵听闻自己孙子的消息,此刻恨不得冲出寻夏城。

    想到李避说的礼物,她心头不由得微动,这孩子既然在雁门关,她这做奶奶的的确不能空手去。

    薛瑟则更不乐意停战了,世间之事,可是拖沓不得。他清楚他不是一个好人,便不能给他人留有活命的机会。

    能混到血色的档次,便是薛瑟从不给自己的敌人喘息之际。

    此刻,问柳楼中,对阵双方都忽视的一人,缓缓起身而坐。

    子舒昆定,抱着虎头铡刀掩面哭泣:

    “子舒,对不起,便是我是小宗师,却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连大宗师都破不开他的盾阵,我又该如何杀他……”

    昆定这一刻无比渴求力量,但凡是能换得实力,他的一切,他都愿意付出!

    只要能让他杀了薛瑟,便是身死,又何妨?

    龟息而定,久不曾开窍的皇城司秘术龟息术,突然无师自通,子舒昆定俯下身子,他要等待着一个报仇的机会!

    短短的一会,薛瑟率领的一万拒奔军全部环绕于他周边,全方位无死角地团团包裹他。

    薛瑟暗中紧捏的右手这才松开,到底还是他低估了大宗师的强大。

    此刻只要拖住时间,撑住对方的攻击,等待四万拒奔军合围而来。

    幸亏这次带了血刀门的师兄而来,薛瑟咬咬牙,虽然对方的行动不归自己控制,但是孰轻孰重他们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再不济,五万人杀不死一个大宗师嘛?累都能累死她!

    白马营中灯火通明,四万大军全副武装,为了灭了问柳楼中的江湖高手,拒奔军全军出击。

    四万人搬着众多特殊器材,将这问柳楼周围十里,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十五名骑马男子一身红衣,计算着角度,在问柳楼周边十里外布下一个个必杀的器材。

    他们摇摇晃晃,丝毫不着急,仿佛不远的问柳楼中,没有任何人向他们求救。

    只要将这些杀伤力巨大的器材布置好,拒奔军便是设下了一个天罗地网,任他是那大宗师之境也不可能逃生。

    这便是孙王灭绝江湖高手的独门利器:

    射神铳!

    箭头粗坚挺,呈黑亮之色,合百人之力才将这箭上弦。箭身为锃亮的银杠,足有一拳之粗,箭尾处连接近百米长的软鞭。

    此箭引动之时,寻常小宗师触体非死即残!

    箭身之后的长鞭能生生吊死武境的高手,便是实力不俗的大宗师,也禁不住这射神铳的攻击。

    十五人汇于一处,其中一人腰胯双刀,身份不俗的胡言歌呢喃着:“吴长老,薛瑟倒是胆子大,居然敢对百香娘娘出手,我们真的不用给王汇报么?”

    长老吴留香的冷哼声打断了此人的话语,同是血甲的面孔低声道:“王说了,此战我等只是看客,听从薛瑟的调动罢了;他有心找死,何必拦他?

    这血色毛巾,也该换人了!”

    “抓紧时间吧,薛瑟别被那大宗师给灭了……”

    吴留香看了眼胡言歌,冷笑一声,心头默道:“老子英雄儿混蛋啊,你爹纵是血刀门门主又如何,寻到了机会,一样杀你!”

    胡言歌声音中带着焦急,催促着众人向城中赶去。

    侧倚着门框的刘平安,端着酒壶静静地看着这个不平凡的星空,独自一人呢喃道:

    “赵邦倒是会算计,自己不对恶虎出手,反倒是培养外狼。

    便是何运鸿和孙黎枫斗个你死我活,赵泽就真的能当好这个得利的渔翁么?

    你是将赵泽当一个藩王的培养,还是真的当自己的继承人在培养呢?”

    品着口中的竹叶春,刘平安提了下自己空荡的裤腿,笑着道:

    “还是栗帝会下棋啊,走一步,定百步……”

    四万拒奔军踏过酒楼之前,轻微的装具磕响,轻盈的脚步声,真是让人好奇这些士卒该是有多大的气力。

    沉寂的夜晚,终归不会平静,问柳楼的变故,惊动了整座寻夏城所有的碟探。

    二王的交锋,谁会赢得先手呢?

    西北王?

    还是孙王?

    “少主,四万拒奔军已在十里外布下天罗地网,我等怕是很难出去……”

    李避抬头看着身后空处,低声传出一句耳语:

    “去雁门关搬救兵吧。”

    黑暗之中,一道人影猝然而出。

    君芷茵调理好自己的呼吸,束好自己的蓬松的头发,皱眉道:

    “寻夏城中的拒奔军可是都往这里赶来了,你要做什么最好快点,若是五万人合围了这里,我可无法带你们脱身。”

    君芷茵想到刚刚自己背后靠着的那名大宗师,此刻她对这李避的身份已然有了猜测,谁能拥有这般强大的护卫呢?

    江湖中的大宗师,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岂会甘心给庙堂之人当护卫?

    莫非这小子是选夏的皇子?钰姓之人的强大可是在江湖之中流传着盛名的。

    李避估算着眼前人的数量,暗中从乾坤袋中掏出还未给众将士分配的辛辣药粉,满满当当有膝盖之高的两坛药粉。

    君芷茵眉头一皱,她可是看见李避是从暗中搬出的两坛药粉,莫非这小子早就算计好了眼前的一切?

    身为曾经的百香娘娘,君芷茵自然知道皇宫之中众人的龌龊,她这大宗师的境界,可不情愿随意被他人算计。

    李之之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地一声咋呼:“哥,你怎么把明早作战的药粉全带来了?我可是磨了整整一下午,你要浪费在这里?”

    君芷茵皱了皱眉头,暗中有多少黑衣人,居然能搬来这么大的物件?

    李避原本的计划,在他看到对方的合围之阵后,就知道自己还是异想天开了。

第一百三十章 无用的辛辣粉【四更求个订阅哈

    这般密不透风的战阵,若是五万大军一线排开,冲锋的雁门关的将士可不会拥有转向的机会。

    或许这药粉会起作用,但是想要夺取一万面盾牌,那可是太难了。

    李避和霍冥的争斗,是一对一之下,有足够的空间。若是五万人聚集在一起,哪里会给雁门关的大军争夺的机会呢?

    此刻,李避的身边有一位能带动起风势的大宗师,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索性就在这里开战!

    李避不知雁门关中自己留下的后手,有没有发挥作用,不知黄三千有没有将残余的碟探清理干净。

    若是无人接应,他们四人可是很难逃回雁门关的,五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咧嘴一笑,李避的眼中露出一丝兴奋的光彩。

    若是事事算尽的江湖,岂不是太无趣了?

    “孩子他奶,起风!”

    君芷茵没理会李避的口不择言,顺手推出一道内力,迎风掌起风势,带动阵风直吹万人拒奔军的防御大阵。

    感受到夜晚的丝丝风意,薛瑟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问柳楼中孽障们,继续反抗吧!

    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几分本事,敢在孙王的领地内杀我道藏派的宗人,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

    堵在门口的童让,本想开口怒喝,捏着手中的令牌,张口一顿,怪不得黎倾告诉他:

    “这宫外可比不得宫内,尤其是见着那些诸王的势力,莫要太过跋扈,他们只服诸侯不服泰安。

    记下名单便可,带回来,公公帮你杀!”

    双眼泛出一丝微寒,童让在心头记下了薛瑟的罪状。鼻头一动,似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从背后而来,童让毫不犹豫地侧身避让,来到子舒昆定的身边。

    “昆定哥,你我好久不见……”

    当年的千人选拔之战,独留三人存活。童让凭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劲头,身换两刀被切入后背,同时手中的断刃之刀砍在了子舒和昆定的脖颈之处。

    若不是断刃弯卷,若不是三人皆是透尽了全身的气力。怕是场中千人,不会有人活下。

    三人一同进入了皇城司,童让则是被黎倾收入门下。

    再见之时,子舒身裂;黑夜问柳,独留昆定。

    “还好吗?”

    “童让你的声音……”

    “嗯……”

    拄刀起身,昆定面对蓝衣小太监道:“子舒让我对您道谢,谢公公当年不杀之恩!”

    童让捏起兰花指,粉白的面庞在月光下更显清寒,同属于皇城司,他们却是从不曾相见。

    “我懂你的痛,当年若不是你们各自为对方抵挡绝杀之击,我也不会留活你们。”

    “子舒昆定恳请公公帮忙。”

    童让看着身前作揖不起的男子,摇头道:“杀薛瑟我帮不了你,但我可以告诉你,薛瑟死的话,整个天下或许就会乱了。”

    当年的风流好儿郎,本是同龄人,却是身份不同,终归走上了不同的命途。

    原本想叙旧的童让,看着子舒昆定这般孱弱不堪的模样,也失去了兴趣,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那冲着拒奔军发起进攻之人。

    童让却没感受到,这子舒昆定竟是没有丝毫呼吸。

    君芷茵推出迎风掌,将整整两坛辛辣粉,全部吹入那片牢不可摧的盾墙之内。

    颗粒状的辛辣粉顺着圆盾侧面的缝隙,落入拒奔军的大阵之中。轻微的震动,出现在那坚不可摧的万人之军中。

    李避立于问柳楼前,高声而呼道:

    “吾受皇城司卸甲汉之名,特来保护百香娘娘!

    大胆拒奔军,竟敢对娘娘出手,今日一战,战事大小皆会禀于圣上。

    你们,来受死吧!”

    君芷茵呼吸一顿,李避不过是借着他儿子的名字,为他的出手寻求一个借口罢了。但是再听到这卸甲汉的名字,君芷茵的眼中不由得生出一团白雾。

    世人只知皇宫富华光鲜,却不知宫中多少尸骨不寒。

    自己一生都不曾相遇的儿子,骨肉之殇也是君芷茵的心头之魔。她这般大宗师的境界,也因为这心魔,不过有大宗师的势,却无大宗师的力。

    不然引起狂风,如何吹不散这拒奔军?

    薛瑟有心辱骂这黄口小儿,怎奈这次的风似乎携带着一丝特殊的东西。

    “咳咳……”

    君芷茵的迎风掌含而不散,成一坨旋风紧紧地包裹着这般拒奔军大阵,细小的辛辣粉无孔不入。

    一时间,剧烈的咳嗽声,使得刚刚坚不可摧的大阵变得摇摇欲坠。

    万名铁血之士,皆是踏过死人堆的好手,受得了刀剑之殇,却难忍这般呛鼻的苦涩。

    军中豪杰的自制力,常人是无法想象的。便是一脸鼻涕横流,众人依旧立着身前的盾牌。

    将无令,三军岂敢乱动?

    “捂鼻!”

    薛瑟到底是作战经验吩咐,面对突如其来的毒攻,没有丝毫慌乱,镇定地下达着一道道密令:

    “收矛,堵口!

    后排之人,撕碎贴身衣物,用尿水打湿,捂住前排之人的口鼻。

    大军将至,屠杀此女,众人皆赏白银五两。”

    薛瑟的密令,顺着周围之人的耳间,通然传递开来。

    无人质疑,尿声遍地。铁血之军,可见一般。

    李避听着淅淅沥沥的声音,自知对方已经想出了对策,闭目而定,回想着刚刚自己打出四震的披挂。

    没了那般决绝的心情,武道的灵感骤然消失,李避如何也回想不起刚刚的震法。

    深吸一口气,只有破开这大阵,才能杀了薛瑟。

    若是再耗下去,被五万拒奔军合围,铁定跑不了。

    李避环视场中众人,似乎众人皆是破不开这大阵,墓陵军还得提防那个暗中带走旗思芸的高手。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掂起一坛老酒,李避解下自己的乾坤袋,将其放入李之之的手中。

    捏了捏李之之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李避笑着说:

    “等等可理我远一点呦,别被误伤了。

    等我差不多耗完内力了,再来阻拦我。”

    李之之一愣,李避要用那招了吗?

    曾经差点毁了长景岳的招式!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另一个李避

    “哥……”

    李避用食指,堵住了李之之的言语,轻笑着说:“你不是都知道自己不是我妹妹了么?怎么还叫哥呢?”

    李避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怜惜,破解这般死局,似乎除了这个方法没有更好的选择。

    李之之面色一红,李避挥出一拳,轻敲戒吹的肩膀,看着戒吹道:“小吹子,我去啦。”

    戒吹无言,平日里便是做梦都说话的他,此刻竟不说一句言语。兀自盘膝而下,戒吹看着李避离去的背影,暗中吐出一口压抑已久的暗血。

    问佛九掌,岂能收发随心?刚刚被李避阻拦的攻击,让他的体内受了不小的重创。

    合十双手,服下李避给他的药粉,戒吹知道,一旦李避用上了那招,接下来的战斗,他已经不用插手了。

    李避缓步走出问柳楼,手提一个酒坛,漠视着万人的包围。

    横眉冷对千夫指。

    芳香一顿,如同夏日的一杯冰水,冬天的一支蜡烛,使人感到十分舒服,又带着丝丝的寒意。

    君芷茵、童让、子舒昆定同时抬头看向李避掀开的酒坛,这股曾经冠绝天下的酒味,众人如何能忘记?

    这便是随着何运鸿焚烧西楚皇宫,一并消失于江湖的西楚名酒——缥醪酒!

    物以稀为贵,三年之内,此酒的价钱硬生生被提升至千金之上。

    失传的名酒再现,童让和子舒昆定皆是以为此酒是君芷茵带来,他们对于百香娘娘的身份又有了好奇。

    君芷茵想起了某种往事,轻叹一声道:“李老儿,莫不是真是你儿子?”

    仰头喝下冷香的缥醪酒,清寒的月光洒满了门前饮酒的年轻人,映着惨白的月光,李避的脸上生出一丝酒红之色。

    久在樊笼里,

    复得返自然。

    横起双手,砰然砸碎这坛有价无市的酒坛,打出一个酒嗝,李避凭着仅存的一点意识,向着拒奔军走去。

    暗中的墓陵军此刻皆是睁大了双眼,楚大让众人提防暗中的敌人,可这李避自杀式地走向敌阵,莫不是让他们看着李避死去?

    “大人……咳咳……

    有一年轻男子……咳咳

    醉态向我们走来……”

    中了辛辣粉的拒奔军,言词无力,只得喘着粗气汇报。

    薛瑟冷笑一声,接过身旁之人手中的长矛,站定一个缝隙之处道:“你们不用出手,给我露出一个缝隙,有人找死,我们还不成全他?”

    迈步走下台阶,李避的身影无规律地摇晃着。

    左脚呈虎步,虎虎生风,一步一虎啸。

    右脚呈蛇形,身不离地,一步一吐芯。

    外行看个热闹,只当是醉人行步,一旁的童让却是瞪大了眼。

    黎倾有门绝学:穴指。

    人身七百二十穴孔,穴穴作用各不相同。童让记得自己的师傅说过:

    “江湖中奇人无数,但是能通全身七百二十穴孔的,铁定为天下极其罕见的高手。”

    李避周身发出的这般虎啸蛇吟,分明是那内力灌穴的轰鸣。

    君芷茵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不禁赞叹一声:“好强的身体控制能力,这就是这小子压箱底的绝招——敢和拒奔军叫板的招数么?”

    李之之眼底有一丝湿润,无不骄傲道:

    “我哥醒时,医术天下第一;

    若是醉后,便是世间无人敌。”

    李避半睁着双眼,待着他立于这拒奔军五步之时,他眼底的最后一丝清明荡然无存,只剩得无神的瞳孔中,映着明亮的月。

    众人期待着李避就要爆发神功的时候,他竟是生生停下了脚步,扭头走向了另一边。

    似是面前着被辛辣药粉包裹的拒奔军,根本不能使李避提起丝毫兴趣。

    君芷茵看着走岔路的李避,没好气地笑了一声,看向屋顶的空处道:“那什么,你们再不出手,这家伙可要被杀了。”

    楚大等人也是满脸黑线,原以为气势汹汹的会有什么最后的神功,想不到就是一个喝多了的小老头。

    迈着蹒跚的步伐,寻不到了家的方向。

    君芷茵看着黑色的屋顶没有任何回声,皱着眉头打出一道迎风掌,她想通过风的引导,将李避重新带回拒奔军面前。

    细风在触碰到李避的一瞬间,便被他挥手打散:

    “他奶奶的,老子是有媳妇的人,别他娘吃老子豆腐!

    告诉你,老子的女人虽然还没有成年,但她以后一定是天下第一美人……”

    李之之面色一红,娇羞地低下了头,撅着小嘴道:“死家伙,醉了还挺油嘴滑舌的。”

    君芷茵这次可以肯定,喝醉后的李避简直就是个怪物,她即便只是个伪大宗师,可她合境的内力放在这里啊。

    李避这看似毫无章法的攻击,不仅打散了她的攻击,更是将她的气息打乱。

    此刻,李避的周围形成了一道混乱的风圈,这是被打乱的君芷茵的攻击,却又不归君芷茵控制。

    打了一个响亮的嗝,走过拒奔军的李避,忽然又掉回头,走来道:

    “欸?

    我刚记得这里有个摸我的姑娘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我就是假惺惺地拒绝一下,你怎么就不追求我了呢?

    来吧,我那啥,还没成年,也用不了……”

    正搓着衣角,满面春光桃红的李之之,差点就要提着问柳楼中的板凳直接冲出去。

    这家伙,喝醉了说话都爱这般糊弄人!

    李避背着手,像是私塾中教书的先生,仿佛他的面前站了一群求知似渴的男子,他竟是高声朗诵起诗词来:

    “城南以南不再蓝,

    城北以北不再美。

    盛乐难乐心忐忑,

    泰安难安人性贪。

    左丘之丘凉三秋,

    睢阳之阳冬日藏。

    选夏至夏忘归家,

    西楚痛楚遍心苦。”

    李避的醉声,似有魔力一般,周遭的声息全部停止。

    乱舞着拳风,李避将君芷茵用迎风掌打出的旋风全部破坏,落了一地的辛辣之粉,瞬间卷满李避全身。

    “敢念故去五朝的名字,你可真是好大的胆!”

    薛瑟的声音落下,一杆银矛骤然而出。

    他算好了李避的呼吸,算好了李避的步伐,这一击分明是带着一丝预判。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可曾听闻,中心开花?【两更求个订阅哈,这一章打斗场面多】

    只要李避这一脚落下,薛瑟的银矛,瞬间便会插破他的额头。

    满身的辛辣之粉,李避没有丝毫慌乱,让薛瑟疑惑的是,这李避为何没有丝毫慌乱的迹象?

    而李避那本该落地的脚,却是依旧悬于空中。

    晃着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紧接着又是一个酒嗝,李避这才落脚。

    薛瑟落于空处的攻击,一闪而逝,银色的长矛瞬间收回盾阵之中。

    李避似是压根就没发现一般,红着脸道:

    “喝太多了,一喝酒,就想上厕所。

    一上厕所口就渴,一渴更想去喝酒……”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盾阵处传来,薛瑟看清李避的动作,那怒火可是收刹不住了,这家伙居然要在他的盾阵面前尿尿?

    连出两矛,两矛皆落空,薛瑟怒喝道:

    “给我刺他,刺断他的根物,赏白银百两!”

    李避身边的数十个孔洞之中,瞬间就射出了数十根银色长矛,矛头朝下,皆是冲根而来。

    远处够不到李避的军士们,皆是轻声一叹,若是李避靠近他们就好了,那些家伙赚这百两银子未免太轻松了吧?

    跃跃欲试的众人,够不到李避,只能干瞪着眼。

    而身近李避之人,手中银矛如夜色银龙,纠结于一点,冲撞出一丝火花,绽放在黑夜之中。

    看着李避斜身侧立的模样,薛瑟心头生出一丝震惊,这般违背了常识的动作,真的是人可以做出的么?

    李避宛如被风吹斜的树苗,金鸡独立,一条腿歪着身子,脚下似有深根,斜而不倒。

    数十柄银矛恰如一朵午夜绽放的昙花,而李避便是一个醉鬼,分明是要给这花施肥。

    哗哗的水流声,像是浇在众人的脸上。

    伸出的银矛成了今夜拒奔军最大的笑话,手持长矛的将士们感受着辛辣药粉的刺激,握着银矛的双手都在颤抖。

    鼻头闻着这般尿味,再看到李避的动作,更是眼中生火,手上加力。

    杆杆银矛如涂墨黑笔,在黑夜中,借着月色,画出一片银龙狂舞。

    舞风似海,银色的海洋连成一片。

    李避便是如同的小舟,舞动着这银龙,腾身而动,借风起舞。

    沿着拒奔军的盾阵,李避循环一圈,杆杆银矛竟是无一得手。

    夜风微荡,李避的发簪脱落,一头长发披散而下,脱了半截的衣袍更显得邋遢。

    “嘘嘘!”

    后退多步,李避站定于盾阵之前,竟是口中嘘嘘有词,一股水龙腾空而起,浇于豹盾之上。

    这家伙,未免太能尿了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

    盾阵拉开一丝缝隙,薛瑟一箭破空,直射还在哆嗦的李避。

    闭着眼挑着眉的李避,竟是身形一顿,不再摇晃,逆着长箭而起,一头扎进了盾阵的缝隙之中。

    薛瑟正好奇李避为何不受辛辣粉的影响之时,却是看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来到了自己面前。

    狭窄的空间束缚了薛瑟的动作,长斧没有足够的空间,便失去了它的威力。

    李避打出一个浓浓的酒嗝,一手按在薛瑟的胸口,傻笑道:

    “嘿嘿嘿,一不小心……尿手上了!”

    薛瑟在毛巾会中,没少见到稀奇古怪的人,可是如李避这般,喝醉之后整个人连性格都变化的,实属少见。

    一把握住李避的手腕,反着方向,薛瑟就要直接将其断腕扼杀。

    人体诸多关节,无法反向移动,扣住了李避的手腕,也就是扣住了他的死穴。

    不曾想,李避竟是顺着薛瑟的折力,倒地,侧身,后仰。

    平躺于地面的李避,满脸怀笑道:

    “可曾听闻,中心开花?”

    薛瑟不知李避何意,趁势跪地而下。

    宁挨三肘,不受一膝。

    跪立而下的膝盖,直压李避的面门。这一击,分明是要断去李避的脖颈。

    “开门,开!”

    一股混然震力自薛瑟脚下爆发而出,腾然而动,稳固的盾阵便是在辛辣粉的刺激下都不曾摇晃,此刻竟是随着地面震动不已。

    薛瑟不自主地松开了李避的手腕,这股陌生的气力,竟是让他生出一丝恐惧之感。

    原本要冲入盾阵之中的墓陵军和君芷茵顿住了身形,他们的眼中流露着一丝震惊。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有一丝对于李避的武艺怀疑。

    此刻,他们已经全然相信!

    曾经叱咤风云的八门遁甲之术,西楚栗帝的身份象征,普天之下独有那一人会的招数,竟然重现人间!

    这股强大的气息,分明是内力冲击体内八门,将武者**的极限挖掘到了极致。那丝淡淡的光,是蒸发汗水的蒸汽。

    君芷茵看向李之之道:“他有这招,刚刚怎么不直接用?”

    李之之摇头不语,久不言语的戒吹道:

    “双重人格,醒时的李避,他的智慧让人恐怖。

    醉后的李避,就是一个武疯子!

    八门遁甲,便是疯子的专属,这招曾经拆了半个长景岳!

    此刻的李避,天下无敌。”

    暗中的楚大听闻这般消息,倒吸了口凉气,但他眼中又生出了一丝怀疑:

    “若说少主没有意识,可他刚刚尿尿的举动,分明是为了让对方打开这盾阵。

    不然便是他会八震门的秘术,会这般绝技,也不可能正面突破这般盾阵。

    只是此刻的李避,为何会出现如此不同?”

    轰然声齐鸣,李避的声音断然传出:

    “八极!

    崩山断川!”

    如同一道惊雷炸入人群之中,拒奔军的盾阵如同夏日生莲,自中心砰然绽放。

    龙面盾牌直接被炸入空中,虎面豹面盾牌倒塌一地,拒奔军的将士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受着这般巨力轰然扑倒。

    赢了六朝的拒奔军,万人之阵,竟是被一人炸开!

    夜色既白,天边露出一丝朝露,深蓝色的天空下,一颗耀眼的星星从问柳楼前升起。

    轻功点上屋顶,李避狞笑着疯狂地直扎地面,似乎这空地与他有难解难分的仇怨。

    龟裂的大地传出一条条缝隙,但凡是靠近李避的将士,皆被一脚踹飞,虽不致死却也让其难受。

第一百三十三章 群魂绕行血刀门

    此刻的李避分明就是醉酒的浪子,见人就打,偏偏武艺高超,一招退敌。

    虽说江湖有言:双拳好汉,难敌四手恶徒。

    但是这显然不适用于李避,此刻这家伙宛如战斗神器,不知疲惫,不有停留。

    李避短短一时间已经接触了数百人,他的攻击部位刁钻而独特,击中的位置虽不致命,但是倒地的将士很难再有起身的。

    众人团团围绕他,似乎为他拉出了一个靶台,李避每一次出手出脚,便有一人倒下。

    李避的动作不可谓不快,整个人如同猎豹一般,四肢着地,闪转腾挪之间,竟是无人可以碰触到他的身体。

    这般强者,实属罕见,当称是群战精英啊!

    五名校尉拉弓引箭,竟是直接被李避砸入了地面,生死不知。

    “大人,这般下去,对我们实属不利啊!”

    一向不畏惧强军冲锋的拒奔军,今日却是遇到了建伍以来,最强大的敌人。

    没有人知道何时才是李避的力尽之时,这般恐怖的对手,让众人心中生出了寒意,拒奔军竟是有了一丝畏惧。

    何人敢碰触地上掉落的盾牌,迎接他的一定是一记失去反抗的攻击。

    莫看这薛瑟心狠手辣,其实他才是最胆小的,感受到李避身上可以威胁到他性命的气息,他便不再主动出手。

    薛瑟也是聪慧之徒,李避的每一次出手他都仔细地观察着:

    “似乎,只要这些人放下武器,就不会被他攻击。”

    这个发现让薛瑟看出了一点眉目,这醉酒的李避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他只会攻击对他有威胁的众人。

    看了眼自己的拒奔军被龟裂的地面震伤,薛瑟轻声道:“所有人,放下武器,后退!”

    薛瑟算着时间,外围的神兵铁定已经布置完毕,如此一来,只要他屠了这半面寻夏城,这里的一切都会成为秘密。

    什么百香娘娘?

    什么皇城司?

    什么日轮花?

    没有任何人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去书写秘密。

    万名将士如同败军一般,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面上却无战败的失落。

    此一时,彼一时,此刻无敌的李避,终会被他们击溃的。

    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围而不打,是他们拒奔军最擅长的事。

    一众人沿着李避击打的中心,四散开来,等待着这头毫无意识的猛虎,将他的激情发泄一空。

    数百拳后,李避生生在地面处凿出了一块洼地,盘绕在场,将盾牌、弓箭、银矛全部推入这片洼地之中。

    他的动作,似乎经过了常年的训练,不到半炷香的时间,竟是将场中所有遗留的装备全部扔入坑洞之中。

    环视一周,醉后的李避突然朝着一片凸起的空地,连打四四一十六拳,夯出一块平整之地。

    这才,径自躺在了其上。

    敢情这么半天,他只是在给自己打造一个床板?

    薛瑟皱着眉头,血甲之下的眼睛中透露着一丝疑惑,这李避就这样当着他们万人之军的面,睡着了?

    薛瑟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挥动,一行百伍之人悄声靠近李避。

    眼见众人得逞之际,躺着的李避竟是睁眼而动:“二震破奔马!”

    双拳不再震地,挥动的双拳,如同天边下起的一阵拳雨。

    一息之间,百伍之人一半倒地;不等众人撤退,李避邪魅地拧断了身边之人的头颅。

    百伍之人,近八十人死在了李避的身边。

    薛瑟摇头,显然这李避还远没有到达力尽的地步。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的步伐声从远处传来,薛瑟皱着的眉眼疏散开来,他的帮手终于来了。

    浑身血衣的一十五人,就是入城之际,昆定向着童让道出的那十五名暗中的高手。

    十五名斗之境界的高手,皆是覆着血色的面具!

    薛瑟同样来自于这个宗门,令江湖人恨之又恨的:

    血刀门!

    比起依附于孙王势力勉强为生的道藏派,血刀门的地位可要高出太多。

    亦或者说,孙王控制寻夏城通往祥符的这一条官道上的江湖,便是靠着血刀门的本事。

    六朝会战之前,就已经闻名天下的血刀门,又岂能是道藏派这般二流门派能相提并论的?

    血甲覆面血刀出,

    恶鬼绕路恶人寒。

    江湖夜路步步难,

    群魂绕行血刀门。

    在寻夏城这般偏远之处,让人生畏的是暗藏着的碟探,犹如毒蛇一般,无孔不入。

    但是在中原的江湖中,血刀门的名声便是江湖恶狼,连恶鬼群魂都要绕路的恐怖存在。

    血刀门更有另一个恶癖,便是喜好斩杀江湖中的天才,无论对方的背景是何种身份,他们皆是毫无畏惧。

    十五人站定场中之时,为首的长老吴留香冷声道:

    “薛瑟,我只当你是惜命,不曾想你是这般无骨的男儿。便是此人是大宗师的境界,你这一万人有必要缴械看着对方熟睡么?

    当真是有辱血色的称呼!”

    童让感受到这十五人身上的血气,轻叹一声:“居然是血刀门的高手……”

    薛瑟没有丝毫被责备之后的羞愧,反而是轻着声音,像是怕吵醒场中之人的熟睡一般:

    “吴长老,薛瑟无能,无法处理这年轻的天才,所以才会向您等求救。”

    胡言歌不屑地冷笑着:

    “薛瑟到底是薛瑟,我等耗费如此心血布下射神铳,就是为了杀这么个年轻人?

    想来也可笑,我血刀门居然会有一天被一人包围了一万人……”

    若是换作常人说这般话,怕是吴留香铁定不会留气活口的,可是这家伙是血刀门门主的嫡子,何人敢对他不敬?

    薛瑟低下头,面对这胡言歌,他却是比对吴留香还要恭敬道:

    “属下办事不利,请少主责罚。”

    有心调侃薛瑟,想要挖苦这抢了自己血色毛巾的家伙,怎奈对方根本不给自己发力的机会。

    胡言歌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此次的西北之行,他不过是个看客,跟着吴留香来见世面罢了。

    吴留香也不再和薛瑟计较,只是在他映像中,这家伙似乎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第一百三十四章 加菜!

    吴留香凝视望去,这问柳楼中此刻存活的不过仅仅五人而已。

    “君芷茵、皇城司的公公、还有剩余三人居然都是年轻人。”

    整个问柳楼像是被长箭重新装修了一般,根根箭尾密密地布于楼中每一个角落,能在这般箭雨中存活下来的,皆是不俗之人!

    “穿着道袍的和尚,还有个小丫头,莫不是这五人就拦住了一万人的拒奔军?”

    吴留香的血甲面具下,传出一丝轻咦:“看来这问柳楼并不简单,暗中似乎还隐藏着不少高手的气息,这就是碟探之城的寻夏么?”

    勒住身下之马,吴留香心头思忖着,那大宗师还未出手,就能震慑场中万人之军,莫不是现在的年轻人已经强到了这般地步?

    童让轻拍昆定的肩头道:“他们不敢杀我,我给你制造机会,你自己想办法活下去。故人离去,我也就剩你一个老友了……”

    抖抖蓝衣的尘土,童让轻点重重箭尾,落于问柳楼那算不得门面的正门之处,双手揣于袖中道:

    “皇城司童让,见过血刀门吴长老。”

    拉过腰间的佩刀,吴留香翻身下马,双手抱拳回礼道:“血刀门办事,还请无关人等退下!”

    比起薛瑟之前还带着的虚情假意的问候不同,吴留香可不畏惧皇城司,便是皇城司的黎倾在此,没有他们王的命令,他也不会给这些庙堂之人好脸色。

    童让今日一日的经历,着实让他明白了黎倾告诉过他的道理:

    “莫看泰安统一了天下,这种祥和只是假象,背地里不服泰安的可太多了!”

    宫中众人对于皇城司的敬畏,让童让习惯了俯视众人。可现在,从拒奔军到血刀门,众人似乎只当他是一个传话的工具。

    就是百香娘娘在此,都丝毫不得其用,一点震慑的威力都没有。

    这血刀门,居然丝毫不畏惧皇权!

    这就是实力的江湖,但凡是你能稳立江湖之中,庙堂拿你无辄,你就能拥有这般底气。

    吴留香的一句无关人退下,不正是皇城司常说的话语么?

    童让的眼中生出一丝纠结,皇上的口谕可是让他发现了娘娘的话,务必要带她回宫的。可现在孙王的势力,似乎处处与他针锋相对。

    擎起手中的金色令牌,童让挺直腰板,尖锐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怒气:

    “吴长老未免太放肆了一点,这可是天子令,今日我要带着问柳楼中的百香娘娘离去!你等,莫要为自己招惹祸事……”

    “咻!”

    不待童让说完,一道箭鸣竟是直接射过了他手中的令牌。长箭磨破了童让的手皮,不知何时,吴留香的手里竟是多出了一套弓箭:

    “聒噪!

    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见过的皇帝比你见过的女人都多,和老夫说什么天子令?

    笑话……”

    既然百香娘娘在此,让真相消失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所有的知情人统统消失!

    吴留香之所以让剩余的四万人合围住问柳楼方圆十里,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逃出这里。

    听闻何运鸿曾在雁门关清洗了各方碟探势力,吴留香便决定在近日将寻夏城中的碟探,也清洗一遍。

    不然这些人都忘了,管控这一条路的王,究竟是谁!

    “聒噪!

    老子纵横江湖一个月,好过的女人比你头上的毛都多,敢吵老子睡觉?

    活腻歪了?”

    一道身影,站起身,恰好挡住了吴留香和童让的对视。

    这般学着血刀门长老说话,不畏死的年轻人,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血刀门中五人不待长老发令,双脚点起马镫,踩过马头,身形直逼大言不惭的家伙。

    血刀门的规矩,以下犯上者,株连全族!

    吴留香挥挥手指,又有五人同时攻向问柳楼,他可不打算从薛瑟口中问取什么有用的情报。

    血刀门的自负,杀人岂需要做准备?

    “哪里逃!”

    冲向李避的五人,看着李避竟是摇晃着身子,背对他们散起步来,不由得心头大怒。

    被人这般无视,可还是第一次。

    “狗东西,今日叫你知道什么叫血刀门一怒,血溅百步!”

    五人同时抽刀,气恼归气恼,怒火只会让他们的攻击更盛,可不会影响他们的实力。

    斗境的内力,配着这般凌厉的银刀,瞬时间划破了寻夏的黎明。

    李避摇晃着、呢喃着:

    “血溅百步?谁特娘能尿这么远?老子看看你们的葫芦都长着什么东西。”

    天边既白,血衣更红,摇晃的李避猛然倒地,像极了宿醉的醉鬼,趴哪睡哪。

    巧合一般避开了五人的联手一击,趴着的李避舔着嘴唇道:

    “加菜!”

    胡言歌冷笑道:“几个菜喝成了这副模样?

    你们几个,当真是废物,连个醉鬼都杀不了!”

    胡言歌的声音落在五人耳中,简直比李避给他们的侮辱,还要不堪入耳。

    契机一调,落于李避身遭的五人弓步上前,力劈华山,势要将李避五刀分尸。

    五人心头生出的怒意,带动着旋转的银刀,银刀刃口处有一条细长的血槽,五人横刀的目的就是要让李避的血,溅射出最远的距离。

    血刀门的荣誉便是,杀人溅血,越远越值得吹嘘。

    眼看着银刀距离李避还有一拳之时,趴在地面的李避犹如蛤蟆一般弹射而出,生生拦下了另外向着问柳楼进攻的五人。

    李避一手捋着散乱的长发,另一手多出一根丝带,将长发扎起,打了个酒嗝:

    “我说,酒都没喝完,你们跑什么?”

    五人变十人,刀势更盛!

    纷乱的刀光凝结成一片锋利的天幕,势要划破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江湖是带着颜色的,血刀门便要让这个年轻人看到死前的最后一抹血红。

    这年轻人居然敢一人单挑血刀门十人?

    欺人太甚!

    众人没有丝毫犹豫,这些年他们杀过不自量力的天才就太多了,这个江湖谁都以为谁是主角,而他们便是这些人清醒的独特方式。

    一寸长一寸强,硬劈硬进人难防。

第一百三十五章 爆头的癖好

    十人的攻击加持着汹汹内力,十个方向封死了李避所有逃生的路径,这一击,十人可要比一比谁溅出的血花更远。

    “桀桀桀!”

    李避迎着这攻击,竟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多了一丝不屑,还有一丝疯狂:

    “可曾听闻醉拳?”

    双拳逼十刀。

    肉身怎能挡得住利刃?

    十人毫无保留地挥出必杀之击,携带起的声势比那道藏派的元阳拳强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问柳楼中的众人同时出手,他们可不愿李避就这么身死。

    楚二就要起身,却被楚大一掌按住了身形:“八门遁甲,可不是这些人能伤到的。”

    下一秒,子舒昆定爆发出小宗师以来最快的步伐,赶在十柄利刃挥下之时,侧身立起虎头铡刀。

    一人一铡刀,

    身截十人众。

    子舒昆定以一柄虎头铡刀,截下了血刀门十人的联手一击。

    巨力压在肩头,李避身前的子舒昆定当即跪在了地面之上。

    跪地之处,硬是砸出一个龟裂圆形之坑。一丝鲜血从子舒昆定的肩头落下,以他小宗师的境界硬抗十名斗境强者的合击,还是过于勉强。

    李之之借着新生而出的元阳内力,踏出精妙的蝴蝶步,和这戒吹、君芷茵同时攻向李避身前三面。

    三人这一击,虽无滔天之势,却能为李避营造出一个调整呼吸的空间。

    借着三人的攻击,子舒昆定这才站起身,四人如拒奔军的盾阵,牢牢地护卫在李避面前。

    吴留香冷哼一声,这一刻他已然确定了众人的实力,果真是才子辈出的西北啊:

    “一个半步大宗师,两个小宗师,还有一个斗境的小姑娘。

    这些人这般年纪,便是放在中原也该小有名气的,居然会聚集在了一起。

    这次我们的网,可没有白拉,都是大鱼啊。”

    一旁的胡言歌跃跃欲试,眼中迸发着兴奋的光芒,从小他都是和父亲指定的高手交锋,这可是他第一次踏足江湖。

    他如何不想做点成就出来,得到父亲的认可呢?

    “他奶奶的,老子的酒,从来不用别人帮忙带!”

    下一秒,李避周遭上前帮忙的众人皆是被一脚踹飞。

    强如君芷茵侧掌而出,借力退回。感受着手中的震麻感,她第一次意识到了八门遁甲的恐怖。

    果真是名不虚传。

    子舒昆定被李避踹在了肩头,落地一个狗吃屎,便混然不觉身后之事。

    李之之揉着肿胀的屁股,满眼泪水;

    戒吹按着脸上的鞋印,破骂道:

    “狗日的李避,等你清醒了,贫僧再和你计较!”

    丝丝完整的鞋底印痕,一丝不差地落在戒吹的脸上,也不知是不是这李避故意为之。

    李之之看着戒吹这狼狈的模样,不由得捧腹而笑,果然李避已经渐渐可以控制醉酒的力度了嘛?不然现在的他们,铁定是躺在地上的死尸。

    下一瞬,李避身形如风,掠过血刀门十人。

    手中的刀,跟不上此人的速度,一个呼吸间,场中只剩了十名握刀而立的尸体。

    血刀门十人,皆是被李避捏爆了额头!

    万人的拒奔军陷入了沉默,场中这肉搏的一幕未免太恐怖,便是再强大的武者,怎么会有这般爆头的癖好?

    吴留香握紧了身边的长刀,目光灼灼地看向薛瑟道:

    “你知道他会八门遁甲……

    这栗帝独有的招数,你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薛瑟迎着这般目光,双手负后,他的长斧之前被李避一同收缴而走,此刻实在庆幸自己的第六感。

    若是先前他没有做出那般正确的选择,此刻的他他是也会尸首被捏爆啊!

    至于吴留香狠毒的目光,薛瑟是不在意的,他虽是血刀门的人,但他又是毛巾会的血色。吴留香敢杀百香娘娘,可不敢杀他!

    “启禀少主,薛瑟并不是怕死之人,只是这少年过于强横。为保全孙王的尊严,我才会用出这般避让之法。

    据我观察,此子是醉后才会爆发出这般武艺,或许他就是一个天生的醉拳天才。

    所以,我是故意避而不战。”

    薛瑟连正眼都没看吴留香,对着胡言歌这才说出了自己的解释,引得胡言歌不住地点头。

    “况且……”薛瑟话锋一转,这才看向吴留香道,“我可是这次拒奔军的负责人,为了一个醉鬼,搭上数百人、甚至上千人的性命,可是不划算的。

    不然,等等攻打雁门关,为九皇子报仇之事,有些人又会出工不出力!”

    吴留香的眼中迸射着一道精光,握刀的手中,松开又合紧。

    大敌当前,内斗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眼看着就要日出,道藏派、血刀门的顶尖高手皆是葬身于此,薛瑟的心头也有他的顾虑。

    “报!”

    正当这时,一浑身血迹的,头扎褐色头巾,浑身泥土的碟探,踩踏着屋檐飞跃而来。

    看清此人的着装,薛瑟的气息一凝,这可是军情碟探,莫不是雁门关出现了什么变故?

    若是既没杀了百香娘娘,又没演好孙黎枫指定的戏,他这一次恐怕是死定了。

    那人强压着心头不顺的呼吸,面色慌乱道:

    “大人,雁门关……”

    监控雁门关的数十碟探,被日轮花一番袭杀之下,唯独剩了他一人逃出。

    正当他要将这般刻不容缓的军情说出之时,一柄手刀直接贯通了他的气管。用生命换来的情报,竟是就这般烂在了肚子里。

    他生前听到的最后一道声音便是:

    “狗日的,老子喝酒的时候,最他娘讨厌串桌子的!”

    杀人者,不正是开了八门之开门的李避么?

    浑身释放着淡绿色的气息,李避如同狱血魔神一般,抽出自己的右手,一脚踢开再无声息的尸体道:

    “偌大一个江湖,一个能喝的都没有!”

    薛瑟气得浑身颤抖,但是想到此人的恐怖,他生生压下了辱骂李避的心思。

    薛瑟能忍,胡言歌可不能忍!

    仗着自己身旁的护卫,胡言歌愤声道:“哪里来的小畜生,居然还如此放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又来射鸽子

    和薛瑟的内敛不同,胡言歌巴不得李避再强一点,只有践踏真正的强者,才能显出他的才能。

    而他不知,此刻的李避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疯子,他居然敢去撩拨老虎的屁股。

    暗骂一声蠢货,薛瑟不经意间退了半步,独留吴留香在少主身前抵挡。

    吴留香提起身侧的刀鞘,三颗猩红的骷髅头附着其上,暗红色的刀鞘勾勒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胡言歌学着吴留香的模样,转动着自己腰间的两柄黑色刀鞘,双手拄刀而立,朗声道:

    “血刀门,胡言歌!

    今日便让你这年轻人知道这江湖的天高地厚。”

    吴留香心头暗骂这脑残的少主,居然在此刻招惹这家伙?薛瑟明明说等他酒醒便可,一旁还有一个半步大宗师……

    这胡言歌是真的蠢!

    李避带着浑身的魔煞之气,一步步走向这如临大敌的血刀门众人。

    万人包围之中的李避,只从这里感受到了武器的气息,沿着这般淡淡的危机漫步而来。

    薛瑟也是不得不站定于胡言歌身前,此刻的他已经在计算着自己逃跑的路线,想着回去后应当如何向孙王去报告寻夏城中事。

    “薛瑟,莫要让周围的拒奔军参与到这般战事中。寻常的士卒根本不是此人的对手,你之前就做得很好!

    此人越强,对我便越有利!”

    薛瑟和吴留香同时暗骂一声白痴,这被血刀门门主宠大的孩子,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能秒杀十名斗境的血刀门弟子的李避,究竟有多恐怖。

    寻夏城头。

    潜伏已久的日轮花的高手,顷刻间便将城门打开,十万边关大军没有受到丝毫阻拦,便进入了寻夏城中。

    若不是薛瑟将今晚的拒奔军全部调入问柳楼,怕是此刻寻夏城前,已经开始了一阵血战。

    何运鸿带着两柄巨斧,右手一挥,昭念和段秋生各自带领自己的人马,沿着一东一西两个方向冲着知县府和兵营冲击而去。

    霍冥和柳志远被安排回防西域来敌,何运鸿带着钰苓、白马轻骑直逼问柳楼。

    钰苓看着身前那道引路的黑影,轻声道:“此人的轻功竟是如此了得,莫不是墓陵军皆是这般高手?”

    何运鸿神秘地一笑,李避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多,三年以来,自从他当上这西北王之后,他的生活再也没有这般开心过:

    “苓狐,若是放在之前,我可要怀疑你是不是插入我雁门关的紫毛巾啊!

    墓陵军是栗帝留给李避的后手,他们的神奇与强大可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当年的栗帝,那可是江湖与庙堂中人,皆会畏惧的存在!

    身为栗帝的影子,怎么会有弱者呢?”

    轻叹一声,何运鸿座下的宝驹又提了几分速,他的眼中泛起一丝湿热,心头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世人正是因为尊崇栗帝,才会对他这灭了西楚的大将敬畏有加。

    实则他现在的一举一动,皆是按着栗帝布下的后手,有条不紊的进行。

    栗帝独一人,生前就布下了这一盘大棋,阴阳两隔,却能和天下人继续争斗。

    他何运鸿不过是栗帝的一个爱徒而已,又有何德何能称为西北王呢?

    李避,你可不能出事啊……”

    一道道惊鸿鸽,比起寻常的信鸽传信更快的动物,飞出寻夏城,它们脚边带着的是一个个震动中原的事情:

    “孙王未按天子要求,亲至寻夏城!”

    “孙王道藏派被全灭,问柳楼惊现百香俓娥!

    “拒奔军布下五万大军,横围问柳楼。”

    “问柳楼惊现八门遁甲之术,西楚传人再现江湖!”

    “何运鸿力破寻夏,主动出兵,图谋不明。”

    ……

    两个紫衣女子,又站在寻夏城外的老地方,依托着参天槐树,一丝不苟地盯着天空飞出的每一道惊鸿鸽。

    得亏今夜明媚的月色,将每一只带着惊天的消息的惊鸿鸽,映照的一清二楚。

    “小姐,你说咱们怎么就成了那西楚皇子,专门的清理传信之鸽的打手呢?”

    “秋濯!你又笑话我……”

    “啧啧,我们堂堂选夏皇朝的大公主,居然腆着脸给人家说是她妻子,羞死了!还有事没事就在暗中帮着他……

    那句诗怎么说的来着?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沦为糟糠妻。”

    王婼熙红着脸,本是转移话题,取下射落的惊鸿鸽脚腕之处的信件,突然面色惊恐道:

    “秋濯,他喝醉了,他又喝醉了!

    你在这里守着,我得进去看看!”

    钰秋濯看着王婼熙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寻夏城,顺手射落一只惊鸿鸽,摇头道:

    “相思相见知何日?

    此时此夜难为情。

    小姐啊,你这大公主,怎么抢的过小公主呢?”

    撵弓起箭,钰秋濯射落一只惊鸿鸽后,看向城内的方向,轻声呢喃道:

    “酒疯子,会不会拆了这寻夏城呢?”

    ……

    薛瑟看着李避一步步靠近,空握的双拳中生出了道道汗水,此刻的他,蓦然想起了那日跪在他身前的子舒。

    那日的他,像极了今日的自己。

    原来死前的恐惧,是这般感觉。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胡言歌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兴奋,似乎李避这般强敌,勾起了他强烈的杀机。

    吴留香也顾不得再责怪少主,不顾身边打颤的薛瑟。

    刀不出鞘,侧身而立,见机而行。

    到底是血刀门的长老,对于战机的把控实属令人惊叹。

    吴留香动身的一刻,正是李避前脚落下,后脚抬起的瞬间。

    常人在行走之时,重心会有前后变化。

    抬起后脚的李避,若是此刻想改变身体的方向,势必要前脚蹬地。而他蹬地的这个时间,便是吴留香得手的机会。

    日出之时,一道朝阳刺破天边的白云,耀眼的光芒直射而出。谁能想到,问柳楼的大战,会整整持续一夜?

    吴留香砰然抽刀,银光一闪,反射的金芒瞬间射于背对太阳的李避的脸上。

    闭眼、蹬地。

    李避所有的动作都在吴留香的计划之中,高手过招,一刀足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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