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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鲨鱼禅师     唐朝工科生txt下载     唐朝工科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 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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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下之际,李景仁想了很多,想到自己会遇到很多人,但从没想到自己能遇见张德,遇见梁丰县男,遇见工部员外郎,遇见陆德明关门弟子,遇见邹国公族侄,遇见“忠义社”社长……

    江夏王临时府邸,迎着张德进去之后,李景仁屏退左右,张德一脸狐疑,眉头微皱:“李君欲何为?”

    砰!

    有些紧张的李景仁在关上房门之后,转身冲到张德面前,猛地跪了下来:“张公救我!”

    “……”

    老张一脸懵逼,他不知道这货到底中了什么邪,但很显然,一个王爷的儿子,那肯定不可能脑子进水行此大礼。

    说出去,他怕遭雷劈,更怕李董杀他全家。

    不过……

    张德只是面色微动,旋即转身踱步,绕着跪在地上的李景仁一圈,压低了声音问道:“李楚子,你……唱的哪一出?”

    “张公……张公救我!救我啊……”

    嘴唇哆嗦脸色发白的李景仁哪里还有之前的潇洒不羁,往日里的风度翩翩,此刻都成了笑话一样,只听他低声呢喃:“大人军中差遣,业已交接。去岁陛下诏大人入宫问对,大人回府之后,便是老了十岁一般。年初因太子东巡,除陛下子嗣亲王,宗室男丁但有职权者,泰半失势……如今,如今二叔并未有出离之处,却也惨遭发配安南!”

    听到李景仁的话,张德只想捂起耳朵赶紧跑路。

    但很显然李景仁已经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他一把抱住张德的大腿:“张公,张公非是勋贵血脉,乃外臣也。如今之际,天下能救我者,非张公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这特么叫什么事儿!你这是逮着个蛤蟆攥出泡尿!你这贱人是在害人啊!

    然而老张知道,这是个机遇,他从李景仁的话里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东西。比如,李景仁刚才说宗室男丁的权力被收,原因竟然是因为李承乾这只暖男东巡!

    再比如,李道兴居然被发配安南,要知道李道兴可是李道宗的亲弟弟,他一向就是混吃等死,在武德年的唯一功能就是给李渊拍马屁,在开李氏家族大会的时候,给老董事长吹牛逼,顺便做哥哥的跟班……

    但就这么个废物,居然也被发配安南。

    毫无疑问,李董这个场控哥哥想要solo全场,所有三代以外的李家人,都会被清洗。而因为工科狗带来的种种福利,使得李董有足够的资金来撑起政治动荡,甚至还能够在拥有足够资金的情况下,通过对外战争来顺利排挤掉那些宗室。

    毕竟,没有军功的垃圾,全靠出身是没有用的。大唐第二代领导人的统治集团,可容不下随时戴上“高祖”帽子的老董事长极其走狗。

    样板工程不会死,但样板工程的兄弟子嗣,就休想再拿到贞观一二三年时期的福利。因为,伴随着李董亲儿子们的长大,这么大的家业,轮得到这些远亲染指?

    就算是暖男李承乾,如今也有十九岁,是一个各方面功能都健全的成年男子,并且这只暖男自身已经组建了应有的班底。

    李承乾是这样的,李泰同样是这样的,李恪、李佑……

    尽管去年病了一场就没再听说后宫有谁怀孕,但此时此刻的李世民,已经有了十四个儿子。

    不出意外,只要储君地位不出意外,李世民只需要再活个二三十年,就足够让宗室的样板工程都去死……

    和样板工程一起去死的,当然是他的亲爹,还有他亲爹的那些死党。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懂。

    不仅他懂,但凡衣冠巨室,又有谁不懂?

    李景仁是二世祖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能力,但不代表他不懂。然而问题在于,他虽然懂,却没有能力去改变,更不知道如何改变。他甚至偷偷地在诅咒皇帝早点驾崩,这样或许新君登基还有机会改变命运。

    可惜,皇帝春秋鼎盛,一夜连御数女根本不在话下,虽然只有张德知道李董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但李董依然能干的后宫佳丽爽翻天,尽管她们始终不能受孕。

    李景仁又没有造反的勇气,更没有造反的能力,所以他只能憋着。就像是一只被捆在木桩上的羊,被人一刀捅穿了脖子,只能等着血流干。

    皇族的浑水,张德一向是不喜欢趟的,别说区区一个李景仁,就算是李道宗,又如何?在他眼里,除了皇帝和他的儿子们,剩下的皇族,不值一哂。

    他不是为了才子佳人帝王将相才在这里做个“奇技淫巧”的“匠人”,更不是为了诸如“大唐盛世”之类的史书豪言而活。

    一条工科狗,一条惨遭数理化折磨并且拿机器轰鸣声当交响乐的工科狗,在这个时代,就算不能临死之前玩一把魂斗罗水下八关,最少……最少也该临死前看着浓浓白烟的蒸汽机车,拖拽着自己这土狗的残躯,然后呜呜汽笛声中,装逼念一首:“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呼……”

    张德突然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低头看着一脸惶恐的李景仁,“楚子兄,汝欲谋反耶?!”

    “不!不!不不不……”李景仁一张极为英俊的脸,陡然扭曲了起来,他眼泪狂流,正要嚎啕,却又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外面听见,“张公!张公一定要救我!我不能……我不能像二叔一样,天家无情,帝王无情,大人他或许会寿终正寝,但……但总有一日,总有一日,我会和二叔一样,会和他一样!”

    “楚子兄,汝欲反耶!”

    一股邪火猛地在心头燃烧,李景仁扭曲的脸更加的狰狞,“早知如此,玄武门处诅咒其死于刀兵之下!”

    扑通扑通……

    心脏在疯狂地跳动,李景仁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他猛地站了起来,想要求饶,却看到张德那玩味的笑容。旋即他一咬牙,竟是直接从书架庞抽出一柄长剑,正要转身刺死张德,却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一头野牛撞了下来。

    咣!

    书架倒了,书籍洒落一地,长剑当啷一声,在青石板上滑出去很远,张德收了脚,不屑地看着眼泪鼻涕横流的李景仁:“废物。”

    慢慢地走到长剑前,将那剑捡了起来,张德手指弹了弹剑锋,吹了口气,然后才一手持剑,转身缓缓地走向李景仁。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剑锋搭在了李景仁的脖颈上,张德嘲弄地看着他,一只脚就这么踏在李景仁的胸前,李景仁整个人倒在散乱的书架上,瑟瑟发抖……

    “楚子兄,你果然想反。可惜……无胆无谋更无能。”

    张德像是在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就这么盯着李景仁,“你想活下去?不,你不仅仅是想活下去,你想继续锦衣玉食,继续醉生梦死。可惜,自汝父李道宗升任礼部尚书的那一刻起,你就知道,你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不仅仅是你,你的大兄,同样如此。”

    听到张德的话,李景仁糊涂了,一脸的呆滞和惶恐,他生怕这时候张德直接出去,然后一封奏疏上去,大唐的样板工程,可以少一个了。

    “李景恒比你强,不是因为他比你先出生,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一条米虫,才是最好的。而你,做米虫而不可得……”

    如果没有张德带来的变化,或许李道宗不会提前解除所有军中职务,那么或许李景仁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差,甚至可能还会踏上仕途走上人生巅峰也说不定。

    但可惜,有了张德的贞观朝,皇帝有足够的资本去玩“天可汗”和“圣人可汗”的游戏,能轻松地让走狗们掌握住军权,让他的爪牙们不需要再去提防忌惮李靖之流,更不需要提拔一些宗室势力来帮他占住一部分基本盘。

    因为张德的出现,武德年骄横的宗室们,人生只会提前和屎一样,原本屎一样的人生应该是他们儿子甚至孙子辈才该享受的。

    现在,仅仅是二十年不到,他们就要享受人生如吃屎的痛苦。

    “原本,如你这等的人,某岂会搭理?不过,某现在改变了主意。不是某有恻隐之心,而是某亦有所需……”

    李道宗这条恶狗,要让他不在江夏添堵,并不难。但张德要的不仅仅是他不添堵,所以他脑子转的飞快,低喝道:“李道兴死了没有?!”

    “什么?什……没、没,二叔只是离京之后十分忧愁,以至憔悴。”

    “他没有子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是,是的。”

    “修书一封,以你自己的名义,再加上……”张德从他腰间解下那柄折扇,“这个,告诉李道兴,就说,你想过继到他名下,为其继承香火。”

    “嗯?!不……”

    啪!

    张德一个耳光抽了过去,“蠢货,就你这样的废物还想着锦衣玉食的活下去?区区江夏王的次子,在皇帝眼里,不过是蛲虫一样的货色。有我在,保李道兴在安南不用担心水土不服,那里不会有瘴痢,反而多的是美酒佳肴琼楼玉宇……”

    “我……我该如何和大人分说?!”

    李景仁脑子转的也不慢,如果李道兴能活下来,那么他至少可以袭爵一个公爵。如果张德真的能够保证在安南也能让他们这些北人活的滋润,天南海北,哪里不是温柔乡?

    需要的,不过是换个人叫爹!

    “他会答应的,因为你会告诉他,只要过继给李道兴,李道兴就会给他这个哥哥二十万贯。”

    “二十万贯,二叔别说二十万……”

    “这个钱,我出。”

    张德眼眸闪烁起来,“李道兴南下一应用度,都会有人出,但有一点,招抚安南诸部之幕僚……”

    “我会告诉二叔的!”

    “向昊天上帝祈祷吧。”

    “什么?”

    “祈祷李道兴长命百岁,这样,才能留给你一份不差的家业,还不至于被皇帝盯着。因为,那里是安南,人人皆知的瘴痢之地。”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五章 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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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张德呲牙咧嘴的人有,向张德嬉笑怒骂的人也有,向张德跪地求饶的人更是不胜枚举。但是向张德跪地求饶却并非是因为恐惧张德,而是恐惧他人,这是头一回。

    “给长安发个消息,告诉坦叔,就说……”

    停顿了一下,张德突然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说什么呢。

    “郎君,可是有要事?”

    张松白立定在一旁,然后小声询问。

    沉思了一番的老张就这么坐在太师椅中,老僧入定也似,半晌,他眼睛睁开,像是下定决心,猛地起身,来回踱步一会儿,“这样,不要去长安了。你亲自去一趟淮西,拿我手信,找上李德胜。就说……有大富贵。”

    “郎君,丹阳郡公素来不喜李郎君做派,又在河北惹下恁大祸事。不拘是范阳卢氏还是清河崔氏,都将当年圈地害人的把戏,归到了他头上。时人又多是知晓郎君与李郎君亲善,若是再寻来,怕又要惹来闲言碎语。”

    “这我如何不知?”

    老张当然知道李德胜当年惹下的祸事,这个锅他虽然背了,可根源上,其实要算到皇帝头上。

    根子在皇帝这里,可皇帝不会念着张操之房玄龄的好,更不用说一个丹阳郡公的儿子。还是个不受器重的儿子。

    不过,张德和各方都有计算,崔慎和他两个人偷偷摸摸挥舞着小锄头,在登莱、在海州、在淮南、在徐州……崔弘道这种人都要落在他们的算计中,更何况是别人?

    任你五姓七望还是关陇门阀,还能生而知之不成?

    “只是,我在这里着实有个要紧干系,还需无畏之人。”

    李德胜何止是无畏,他连永业田都能拐弯抹角黑一把,也就是他伯父给力,虽然他伯父也是个样子货,可大唐军神的招牌,这种不涉及谋反的,显然可以轻松把《大唐律》当厕纸。

    琢磨着让李德胜过来浪一把,那是因为此人行事极端又不怕得罪人,最重要的是,他靠山也算硬扎,家里兄弟又多,李客师不怕他死在外面。

    再一个,李德胜当年什么都没有,就敢单枪匹马跑到“忠义社”和他做买卖,甚么公文批复亦或是州县储粮,就没有他不敢倒腾的。

    放李世民案桌上,他李德胜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恶棍,较之柴令武这种银枪小霸王,破坏力强了何止三条街。

    “不过,长安还是要去一趟。七郎,你去一趟长安,拿我印信,调拨十五万贯华润飞票,再提五万贯金银。届时,自有消息告知与你有何用处。”

    “是。”

    张松白也不废话,点点头,将此事急了下来。

    而这光景,李景仁的忠仆,已经马不停蹄地顺着官道直奔长安,不是要去长安做什么,而是要在路上截下李景仁的亲叔叔李道兴。

    两日后,李景仁的忠仆风尘仆仆,身上带着一股子汗味,也不曾沐浴,在一处馆驿找到了李道兴的赴任队伍。

    “李公,郎君知李公南下,命我前来问候。”

    “二郎……二郎有心了。”

    李道兴含泪点点头,离开长安他是哭了一路,皇帝认为到他这一代,和皇帝家的亲戚关系疏远了,所以剥夺了他的王爵。他只是想要混吃等死,想要锦衣玉食罢了,偏偏皇帝还要废物利用,让他去交州,去安南……

    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理论上来说,此时的安南,的确算不上人呆的地方,至少不是中土衣冠在这里吟诗作赋的好地方。

    皇帝给李道兴的交州都督头衔,听上去好霸气,实际上要赴任的地方,相当于一千多年后的越南河内。

    即便是一千多年后的河内,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何况是贞观九年的唐朝。

    更要命的是,眼下的交州虽然设有安南经略驻军,可数量并不算多,基本还是要靠地方部落的拥护来维持和平。

    交州治所宋平县更是连年发大水,乃是三江交汇之所,南北奔流之地。

    大象遍地走的交州,其蚊虫又是狠毒,很多中原士卒到了这里,多是拉肚子拉到死,是真正的拉到死……

    再加上以往的官吏,很多来此地当官的都死了,他李道兴又怎么会觉得自己是例外的那一个?

    而且毫无疑问,因为人到中年还无子,皇帝的打算就是死一个是一个,死了还能空个爵位出来,少一条米虫。

    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悲从中来,他在女人身上苦苦耕耘,可就是怀不上,很显然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皇帝是不会给你解决问题的,所以,李道兴越发地郁闷,感觉自己这条南下的死亡之路,应该就是自己的生命终点。

    不过李景仁派人过来看望他,他却是很高兴的,没想到平日里走狗斗鸡的李景仁,居然比他那个斯斯文文大哥要仁义的多。

    “李公,有郎君书信。”

    将书信递给了李道兴,李道兴本来以为这就是个宽慰的书信,但是才看了几眼,李道兴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巴掌扇懵逼一样,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这……不……他……怎能……兄长又怎会……不……这……”

    嘴唇不停地哆嗦,整个人都在发抖,李道兴感觉灵魂都在颤动。绝嗣这件事情,对中原的人来说,无比残酷。

    与此刻的人而言,比自己死于刀剑之下更糟糕的,恐怕是自己死了之后,连给自己灵牌供一块冷猪肉的人也没有。

    李景仁愿意把叔父前面那个字拿去,李景仁自己愿意过继到他死定了的李道兴名下,李景仁说此事已经和李道宗说过!

    “怎可能……怎可能?!”

    若他是李道宗,李道兴自己想着,他要是他的兄长,他一定会打死这个孽子。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做来作甚?

    李道兴又不曾有大功,继承了他的爵位也是要降等的。公爵以下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再有一代,泯然众人是铁板钉钉的。

    可是李景仁干了这件事情,不仅干了,还把李道兴的后顾之忧解决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是李道兴相信,李景仁能说服李道宗,肯定是用了方法。

    “李公,郎君在我临行前曾嘱咐过,希望李公安心,身体为重。”

    “是、是……是呢,说的是呢。”

    李道兴一扫阴霾,他虽然还恐惧着南下的日子,但是此刻却内心不由得大叫了一声:我儿说的是呢!

    想要仰天大笑的李道兴,竟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他从信中已经晓得了李景仁还要和他碰个面,到时候有什么说法,自然是要合计合计。

    很快,有了两边仆役的联络,李景仁前往黄陂县和李道兴碰了面。下定决心的李景仁和李道兴和盘托出了其中的要害,这个要害,就是李道兴要给李道宗拿出二十万贯。

    听到二十万贯的时候,李道兴瞬间觉得这是不是兄长父子二人要坑他。但是很快他又震惊了,因为李景仁说了,这二十万贯,他会出,但名义上是李道兴拿出来的。

    如此种种,李道兴感动的老泪纵横,他在京城略有结余,也不过是三五万贯。本以为是兄长看他必死无疑,于是要坑了他最后的一点家底,万万没想到是侄儿这般的为他着想。

    此时此刻的李道兴,心说就算是要害他性命,又有何妨?

    更何况,这个马上要变成他儿子的侄子,跟他再三保证,只管前往交州赴任,随行有巢氏医馆的顶级医师跟随。并且还保证,对付瘴痢,巢氏医馆有秘方。

    同时随行物资,又给了许多防蚊虫的物事,如蚊帐花露水之类,更显得李景仁贴心备至。

    “叔父,算算辰光,这时候,大人应该也是收到了消息。再有三五日,应该就有回复。”

    李景仁有点激动,也有点兴奋,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冒险,充满着侥幸和危机。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冒险是值得的。

    这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张德有信心!

    在长安,春明楼内刚刚升任礼部尚书的李道宗眯着一双三角眼,他年纪不小了,眼皮有点下垂,看着手中的信,看着跪在地上的次子伴当,他突然有点想笑:这是自己那个次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大事啊。

    “楚子是这样说的?”

    “是,郎君正是这样说的。”

    “书信可有人看过?”

    “下走何敢?下走可以保证,书信自江夏至京城,一路不曾有人动过。”

    “嗯,孤信你。”

    李道宗眼皮跳动了一下,他心中的贪婪在绽放着光彩,失去了军中的权力,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只能乖乖地给皇帝做狗。郡王?郡王怎么了?李思摩也是郡王!他还是一条只会咬人的胡狗!

    自己和李思摩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弟弟,居然能攒下二十万贯的家私,并且言明,只要自己答应了把李景仁过继给他的要求,这二十万贯家私,随时可以给他,就在京城交割!

    二十万贯!

    二十万贯啊……

    一个儿子卖二十万贯,不亏!

    但是李道宗心头的狐疑久久散不去,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儿子能干出来的。

    李景仁是什么货色,是什么成色,他作为老子,他能不知道?

    一个废物二世祖,除了卖弄风流,除了在平康坊和人争风吃醋,还能做这样的决断?

    他不信,但是他突然又觉得,兴许绝境面前,每个人都是有潜力的,所以,他又选择了信。

    “二十万贯呐……”

    再三感慨了一下的李道宗,突然道,“你带着孤的书信,连夜返程吧。”

    “是,下走明白!”

    片刻,李道宗修书一封,明确表示自己同意了次子李景仁过继给李道兴的事情。并且还向李道兴表示,宗室那里,他会去说,他会亲自和皇帝禀报,而且保证,他一定会诚恳无比地求皇帝陛下。

    写完了这些东西,李道宗拿出新制的江夏王印章,在上面盖了个章,随后吹了吹微微干的墨汁,将书信用上了蜡封,再递给了李景仁的忠仆:“事不宜迟,莫要耽搁。”

    “是。”

    做完了这些事情,李道宗等着好消息,二十万贯的好消息。

    不过,在此之前,他却直接前往太极宫,要面圣。

    皇帝见了他,然后奇怪问道:“卿有何事?”

    “臣之二弟年岁已高,至今未有子嗣,如今又赴安南,不知何时回转……臣愿将次子景仁过继给他……”

    这话语说出来之后,李道宗赶紧挤出了两行眼泪,将自己年少时候和弟弟相互扶持记忆拿了出来,又谈起自己弟弟一向与世无争,却又即将面临绝嗣的困苦。说着说着,李道宗更是眼泪横流,让皇帝都是动了恻隐之心。

    毕竟,李道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微不足道的角色,但他却要面临绝嗣,面临前往毒虫丛生之地的生死考验。

    李道宗又不断地说着李道兴的困顿,说着李道兴对皇帝的忠心,更说希望皇帝能够可怜一下,让李道兴在临死之前,能享天伦之乐,能有子孙在病榻前服侍。

    听上去,好像李道兴走不到安南,就要死在中土的样子。

    越是这般,越是让李皇帝心中有些不忍,虽然他希望这些垃圾宗室都死光,但不妨碍他觉得稍微抬抬手,给一点点恩泽。

    想了想,也想不出李道宗过继一个儿子给李道兴能有什么,于是,皇帝同意了。不仅同意了,他还赏赐了三百匹绢给李道宗,认为他教子有方。

    大唐样板工程离开皇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回家之后就等着从南方来的消息。

    在黄陂逗留的李道兴等到了盖着江夏王印玺的信笺,看完了信之后,他老泪纵横地感慨道:“老夫至今,终有后矣……”

    而得到确切消息的李景仁,也是激动的泪流满面,一时间,原本的叔侄二人,如今的父子二人,相拥痛哭。

    几日后,皇帝在朝会上还专门提到了此事,称赞了李道宗兄弟友爱,更称赞了他教子有方。

    而李道宗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好像真是被皇帝的称赞给幸福到了。

    他当然是觉得幸福的,但是,这和皇帝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回到府中,江夏王妃一脸奇怪:“陛下莫非又有嘉奖?”

    “非也非也……”

    李道宗抱着一只锦盒,然后当着老婆的面,打开了盖子,里面,是一张张码放整齐的华润飞票,一共十五万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六章 土狗的阴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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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出二十万贯操作李景仁过继李道兴一事,知道真相的人只有两个。张德不会自曝,李景仁同样不会选择自寻死路。甚至可以这么说,李景仁为了保住下半辈子的富贵,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带到棺材里。

    或许将来某一天皇帝琢磨出点味道,也或许李道宗突然有一天发现家里的五万贯金银现货仿佛和某条江南土狗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张公,景仁拜谢张公再造之恩!”

    两人又见了一面,在江夏王临时府邸,这一回李景仁还要跪,但张德没有让。

    “巢氏有黄蒿汤剂,能防瘴痢,此物……乃征南利器!”

    张德把李景仁摁在椅子上,小声地说出来一样保命的宝物。这宝物,眼下成功率也不过时三成多,但对付痢疾,在这个贞观九年的日子里,绰绰有余。

    “谭国公那里,我也有打点。”

    这说的是丘和,杨广曾经的忠臣,在隋朝彻底崩坏之后,他投过萧铣,但那也只是因为不知道中原变数。待萧铣被击败后,就降了唐朝。

    他和李渊有关系,又是隋臣,原本应该被太宗皇帝忌惮。但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原因有两个,一是他年纪大了,今年已经八十四;二是在玄武门事变中,丘和当机立断,助李世民杀死了李建成极其同伙。

    丘和在武德年就是交州大总管,高配上柱国,两任唐皇对他都极为亲善,如今的丘和还挂着左武侯大将军的名头。因为他年事已高,怕他死在安南,所以丘和因皇恩,又兼着稷州刺史。

    其实就是让他回到中原安享晚年。

    整个岭南,如果说东边是冯盎说了算,那么西边就是丘和的地盘。

    李道兴出任交州都督,也正是因为丘和的抽身。

    之所以张德能跟丘家说得上话,倒也不全是张公谨的缘故,实际上张叔叔的年纪比丘和的长子还要小二十岁。

    张德能进出丘氏门庭,是因为丘和的孙子丘神绩在长安的带头大哥是他梁丰县男张操之……

    而丘神绩的爸爸丘行恭拜的是程知节码头,又有尉迟恭从旁镇场子,总之,丘和很满意此时家族的生态环境。

    可惜和大多数的豪门一样,如果实在是没事干,就自己斗一斗。

    所以丘和的发妻亡故后,丘神绩的爸爸脑子一抽,居然要跟他大哥丘师利争夺开丧的权利。

    结果么……丘行恭就被李董教做人,直接革职查办,在大理寺陪张德的师兄孙伏伽很是说了一阵子贴心话。

    兄弟不睦,丘行恭和孙伏伽一来二去,居然还成了好友,也是奇葩一朵。

    但不管怎么说,丘氏和张德的交情,虽然达不到老张去拜访他们中门打开,但最少也是老张想要塞钱托关系,不用担心丘家老少爷们儿把他的开元通宝扔出来。

    “张公要我怎么做?”

    “不必如此。”

    张德拍了拍坐在椅子上的李景仁肩膀,有些轻松地说道,“如今你大人心病已除,安南一行,只要小心调理,当是无碍。同时,为显你的忠孝,我会从苏州调拨五条船南下,其中两条船往来获利,都会记在你名下。”

    “什……什么?!”

    听到张德的话,李景仁猛地站了起来,“张公!这……这也……”

    “我在社中,行事一向如此,所以众兄弟才服我。非全赖邹国公和琅琊公主的威名。”

    张德负手而立,显得很是轻松惬意,瞄了一眼还有些呆滞的李景仁,“你可知晓安南虽较中原算是贫瘠,又有毒虫虎豹出没,却亦是个宝地。武安河河口有谭国公为交州大总管时所设海门镇,此地可建码头,以为海港。”

    这个地方,其实就是一千多年后的海防港。虽说这鬼地方一年的吞吐量还不如长江内陆港码头的十分之一,但它却有一个好,它是交州门户。

    只要经营好这个破烂港口,任你土著如何英勇敢战,也翻不了天。

    再者,隋末虽然大战,可这里并没有遭受摧残,反而保全了隋末的县志。眼下依托海门镇在武安河两岸,约莫有户九百。

    土著虽多,却也驳杂,光山头部族寨子洞府,大大小小有七八十个。大者不过两千人有余,小者不过五六十人,和聚落仿佛。

    也就是说,汉人的核心人口,是有相当大优势的,足足五千人左右。

    这还只是武安河河口地区,主要农耕区,也就是交州治所宋平县,放在中原也是上县。登记造册共有三万户,且不包括此时西道江上游的零散军镇。

    至于诸蛮及獠人,都不在典册,有的只有大概估计。

    “两条船,丝绸加上新瓷,除去开销风险,保底五十万贯还是有的。”张德说的很保守,但也难保李景仁运气不好,船出去就沉了,那也没地方说理去。

    “从安南回转,若是前往西海高达国,可得金沙无算。中国少金,若是朝贡,必受朝廷看重。如此三年,可以贡金之海量,承袭乃父县公爵位,而不至于袭爵降等。”

    听着张德娓娓道来,将道理掰扯的干干净净,李景仁不由得感慨,若真照张德的计划,只要自己的新爹命硬,自己的人生实现逆转绝对是指日可待啊。

    而他要付出的,不过是乖乖听话,给张德要在安南修建码头亦或是圈地还是专利等不值一哂的“举手之劳”。

    时人此刻对中土之外是骄傲的,当然也有骄傲的资格。即便是久在安南的丘和,他虽然知道安南产金,可要是让他死在安南葬在安南,他绝不答应!

    张德对唐朝边境地区的羁縻统治嗤之以鼻,虽然因为生产力和人口的制约,他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但伴随着贞观五年以来这一点点微末技术的发展,已经足够支撑唐朝在这个时代去殖民周边地区。

    尽管事实上,唐人根本没有这样的殖民意愿,更没有这样的殖民需求。

    眼下的土地产出,足够养活两三千万的唐人,但张德通过李承乾这个暖男进行的农业改革,实际上会让唐人的核心农业区,在未来的几年内,土地持续高产。而粮食高产之后,农民将会有足够的粮食来供养更多的人口。

    实际上,按照沧州这种中等偏下的军州为例,薛大鼎在任上是眼睁睁地看着户名,从隋末的人口凋敝,在经历了贞观一二三年的灾害后,持续性地爆发。

    更加激进的生育奖励政策,则是出现在辽西,以及河套。为了拿到张德的一只狗一只羊,不管是男是女,生下来都不亏。

    对那些多产家庭来说,子女增加并非全是负担,未来的期望值允许他们敢这样大胆地生。

    抛开新朝建立的“政清人和”,光大河工坊中的纺织女工一个月能拿多少,连河东山中的黑户都打听过了消息。

    所以,不难看出工科狗隐蔽的狡猾,工业革命的前奏是农业革命。一旦土地产出使得人口爆发,在这个基础上踹了一脚的江南土狗,更是逼着未来的十年二十年内,伴随着夭折率的下降,多余的人口要么死,要么像牲口一样被赶着出去和人争,和人抢。

    这样的事情,不是张德一个人去做,而是一群人,“忠义社”中几百人,以及大大小小的“忠义社”一起在不知死活地狂欢。

    总有一天,当人们发现种棉花种桑树赚的比糜子小麦水稻要多得多时,那些汉朝豪强玩的土地兼并,就只是小儿科。

    到那时,将会有更多的石城钢铁厂出现,同时会有更多的海门镇港口出现。

    张德可以相信,也绝对相信,在那个时候,死于这段血泪史中的普通人,一定比隋末大战的饿殍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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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马尔萨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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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时候,需要的是优秀下级军官,以及经验丰富的老兵。而李道兴这些东西都没有,但对于张德来说,这些却是信手拈来。

    交州都督府要安排多少人,张德没有客气,直接给李景仁拟了名单,然后李景仁也毫不犹豫地给了李道兴。

    李道兴更是毫不犹豫地点头了,他对自己此次南行的定位很精准,一个字:捞!

    只要能给自己和儿子留下点基业,做个人形印章又有何妨?

    没有出大的叛乱,他这张都督府的位子,起码能做个三年,甚至五年也未可知。

    任上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退下来就能得个皇帝嘉奖。纵然远离了中原,纵然看不见长安洛阳,但仔细琢磨了一下,李道兴觉得此行也不算亏。

    汉阳城中官邸,张德已经收到了消息,李嘉欣有了张德提供的情报,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三县两州之地的中大型水盗团伙一网打尽。

    剩下的小猫两三只,被李嘉欣的突然爆发吓到了,一时间竟然偃旗息鼓,整个汉水下游一带,陡然海晏河清,州县中原本随处可见的青皮,也蛰伏躲藏了起来,生怕被当作水盗,直接被剁了脑袋,给李嘉欣李镇将算军功。

    “社会闲散人员多?有活力社会团体靠山硬?嘁,老子祭出‘严打’,流氓团伙还能翻了天去。”

    随手将消息扔到一旁,此时李嘉欣应该已经被调任京城,而程知节很快就会运作一番,让他进入西征大军序列。

    将来不管怎样,李嘉欣哪怕升到十二卫做将军,他张德张操之,也是恩主。

    “来人。”

    “郎君有何吩咐?”

    “李楚子是不是说过江夏那边有一批壶头蛮?”

    “是有一批,不过都是生奴,乃是壶头山的一批獠人。听说祖上乃是五溪蛮。”

    “未曾听说江夏有人大动干戈,怎地有了这批生奴?”

    “非是有人征讨,而是壶头山几个獠人大寨互相攻伐,本来是要死上好些人。不过官府命先动刀兵者自行投罪,壶头蛮有人恐惧,生怕朝廷征讨,于是先起刀兵的,反而过来自首……”

    “……”

    这不是傻逼吗?

    老张整个人都呆了,前几年因为獠人作乱,朝廷可算是要了老命。怎么一眨眼才几年啊,就因为官府仲裁说先动手得挨打,于是真跑来自首了?

    这哪里是自首,这分明就是自投罗网啊!

    就这尿性,打赢了又怎样?赢了也是输啊!

    “这样,去对岸,把这些生奴买下来。”

    “郎君,这可是生奴……”

    “又非户口在籍百姓,怕甚么?买下来之后,直接装船,然后下苏州,跟着交州都督的仪仗,一起去交州。”

    “是。”

    本来就缺人口和劳力,这简直就是送福利。

    不过也因为这件事情,倒是提醒了张德。他在河套、辽东、沧州、登莱的人口手段都差不多。不仅仅是鼓励生育,更是奖励多生多产,并且根据华润系自有的奖励流程,会在业绩优良的已婚员工中,再择优而奖励女婢一人或数人。

    并且张德在辽地的奖励条件再三强调,庶出子女,同样有一个算一个,生出来就有奖,是拿一只羊还是一只狗,尽力而为。

    于是和大多数地区迥异的是,在辽地,只要是华润体系内,女婢有所出的现象,是别处的几十倍。

    石城钢铁厂所属的炼焦厂,许多身强力壮考绩极佳的装卸工,其庶出子女甚至是嫡子嫡女的两三倍。

    而衣冠巨室之家,又有几家如此?

    这些短视之辈,在被张德的蝇头小利蛊惑之后,接下来的五年十年不会感觉到如何。但十五年之后,庶出子女逐渐懂事成年,到那时,些许家业根本支撑不起那么多的青壮,而庶出子女又无法和嫡子争夺家产。

    于是,这些庶出子女,不得不为了谋生,继续投身到已经变质的社会竞争中。

    对张德来说,这些多出来的人口,这些多出来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的底层普通人,正是他需要的。

    至于传说中的马尔萨斯陷阱……谁知道呢,多出来的人,兴许日子过的也不错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八章 陆师兄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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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粮船陆续下水,朝廷依制征发民夫为纤夫、船工、挑夫、力工。各设里长船长等徭役管事,争取八月夏粮入京。

    之所以要定在八月,那是因为现在和吐谷浑已经开打,西平郡王慕容顺遵大唐皇帝诏,进驻伏俟城,安抚鲜卑旧族。

    伏允自从被打的西逃鄯善,很多鲜卑旧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慕容顺身上。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贞观五年曾经还跟慕容顺说要把吐谷浑西海故土交给他的李董,食言了。

    有智障一样的鲜卑贵族跑慕容顺面前说:君无戏言,老哥你跟大皇帝再唠俩开元通宝的嗑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慕容顺的儿子,慕容诺曷钵,亲自把鲜卑同族的脑袋剁了下来,然后码放的整整齐齐,就堆在伏俟城外。

    侯君集路过的时候,说了一句孺子可教,这才让慕容顺父子二人松了口气。

    西平郡王对同族开干之后,“党项义从”从前方回来,跑到伏俟城义务修路,然后在西海中央筑城,并且在伏俟城以东的西海沿岸,修建了栈桥和码头。

    今年的乌堡,已经从大非川推进到了赤山盐湖。这盐湖是唐军探马发现的,自伏俟城城南河流逆流而上,先向西再向南再向西,道路算不上坦途,但走滇马马队却是游刃有余。

    不出意外,此地盐湖将会成为唐朝“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重要支撑。

    “操之,今年虽说平安度过,可到来年,江河泛起,又当如何?”

    吐谷浑那边开打,新上任的黄陂县令陆飞白同样脑子里在打架。

    黄陂乃是上县,属于荆襄的优质资源,而且按照张德跟陆老头保证的,陆飞白在这里起码考绩肯定是不会差。

    今年春汛又没长江发大水,照理说陆飞白应该稳如狗。

    可是史上陆飞白心头有点发颤,还是和水有关系。

    黄州治所在黄冈,两地各有一个大湖,但黄冈的大湖可以当作长江的泄洪渠。而黄陂的武湖,上个月一场大雨,差点让武湖漫出来。

    木兰山流淌出来的水,全顺着河道奔武湖去了,半点没进长江。

    本来这事情很简单,修堤修渠挖人工湖大运河嘛。

    可陆飞白一是不知水利,二是现在动工肯定和夏粮以及秋粮发生冲突,可要是冬天动工,成本不是他黄陂一个县能支撑起。

    那么一般来说县令不行就找上峰,州刺史肯定能摆平。

    偏偏也不行,怪只怪当初陆飞白是空降黄陂做的一把手,地方上没实力,朝中有人也颇有点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

    所以,让黄陂县令跑黄冈去,恐怕刺史不会说什么,但搞不好黄冈县令会跑过来嘲讽拉仇恨。

    有一句话说的好,只有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你黄陂修渠修堤,我黄冈难道就能少了?黄冈是亲儿子,我麻城就是小姨子养的?

    州县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不代表军镇没事干啊,黄州地界共有三关,又毗邻云梦泽这个大贼窝,维稳费一年比京城是比不上,可要比沧州,那是强多了。

    去年麻城劳军,发动劳役修阴山关,一次就用掉黄州刺史府八千多贯。麻城县令瞬间从赤贫变成小康之家……

    “师兄稍安勿躁。”

    地方上是没有舆图的,不过对老张来说,这样的龟腚就是个屁。摸出一份地图,在黄陂指了指,“滠水也是入江的,只是河床特殊,这才时而断流。”

    然后又指了指武湖:“眼下滠水多入武湖,师兄要做的,无非是挖一条河渠,联通江湖。”

    “操之是工部员外郎,又协理水部,正好上奏朝廷……”

    “要上奏朝廷作甚?挖条河的事情。”

    老张斜眼了一眼陆飞白,觉得这个师兄略弱鸡。虽然在长安能混,可终究还是别人怕了他的家世……还有关系。

    “若是能开渠,我岂能这般急躁?”

    “无妨,此事容易,包在我身上。”

    “……”

    陆飞白挺郁闷的。

    而老张却很爽,陆飞白这个师兄来找他,正是中了他的下怀。当初他让李道兴李景仁父子二人在黄陂县秘密联络,也正是为了勾引陆飞白想起他来。

    眼下长江是没发大水,可要是明年开春就来一发,嘿,黄冈县令有人顶着,他陆飞白只能被领导严厉批评,然后考绩中下,灰溜溜的滚回京城。

    陆德明现在已经是退休状态,而且随时吃烤肉吃到大喊“要死要死要撑死”,想要继续借着陆老头的光混下半辈子,难度系数不亚于十三点2b。

    总之,陆飞白自己有点小想法,巧了,老张也有点小想法。

    一千多年后,滠水是直接奔流长江不假,可那是经过几十年工业化改造,整条河盖了大大小小几十座水坝,还借着全国大工地的辐射,才没有祸害广大人民群众。

    甚至不但没有祸害,滠水还让河口地区的广大人民群众迅速发家致富,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成为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不在少数。

    但这是需要当时全国最大工地的商品物流及劳动力市场支撑,一千多年后的滠水河口镇虽然号称“小汉口”,然而如果没有汉口,那“小汉口”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眼下老张正在偷偷摸摸修建没有城墙的城市,这个全国最大的工地会像吸血虫一样,把荆襄地区的所有精英吸引到这里,然后把荆襄地区所有的脱产单位都吸引到这里,然后……然后滠水就能借个光,仅此而已。

    张德让陆飞白感觉自己有点无能,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考评一定要是绩优,评职称发年终奖,一个都不能少。

    当然也不能县委书记屁也不干天天开会泡妞,老张按照沧州故智,让陆师兄赶紧搞点利民工程,最起码盖几座希望小学是没问题的吧。

    县委书记要兴学办学,而且是幼学,荆襄豪门不至于跑来砍人。

    不像老张,他是要挖帝国主义墙角,让广大帝国青年不爱诗书爱算术。长安地区偷偷摸摸的干都有人盯着,怕这孽畜要翻天。要不是借壳迂回,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有最基本的会计和出纳。

    因为要修渠,而且按照老张所说,是要修两条,一条在湖东,一条在湖西。所以黄陂县的扶贫工作,也是围绕在这两条渠身上。

    湖西渠其实就是一千年后的滠水延长线,其河口地区就会是个小型的商品集散地,也能进行黄州州内贸易。

    同时最重要的一点,给汉阳、江夏做小老婆……

    于是,陆飞白咬咬牙,从华润系订了沧州长颈大鹅种以及登莱花鸭种。

    虽然老话说得好,“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事实也是如此,饲养家禽,往往一个鸡瘟就全部包销。

    可备不住十窝家禽只要有一窝活下来,它就不亏本啊。

    沧州今年供给给石城钢铁厂的腊鸡腿,一天的消耗量就有两千只,一只十文,一天就是二十贯。

    而且这还是薄利多销,整只的熏鸡在漠北能换一只羊。

    契骨人也学着做熏鸡,可惜不得法,又没有花椒等香料,腥气的很,也就是马奴和狗才吃。

    眼下很多人还搞不明白其中的内在联系,而“忠义社”中和张德密不可分的骨干,却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石城钢铁厂初成的时候,当时米面粮油肉都价钱很低,猪肉贱如泥绝对不是说笑。可随着工地开工,到工场一期投产,固定在一个地区的可观数量壮劳力,每天的消耗量是不可能凭空消失或者诞生的。

    短期内造成的肉价上扬食物价格增加,和长安的米价连连跌破底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贾飞带人在沧州地区修的一百多个养猪场,猪仔都有专门的撬猪匠来阉割,百头猪仔成活率又非常的高,肉质因为大量食用豆粕等精料,在让黄豆迅速铺张的同时,也让沧州猪成为了一种招牌。

    摆脱猪肉贱如泥的印象,并且让河北边陲地区的普通百姓,都能吃上能入口的猪肉。

    但优质猪肉又和精料投入成正比关系,精料又和大豆种植率相辅相成,大豆要交的税赋又比糜子高一成,所以大豆的种植,往往都是露田或者新开荒的生地。

    于是猪肉供应又出现了相对稳定难以上扬的状态,这时候为了弥补猪肉供应的不足,肉食又不可能向羊肉大量迁移,只能转向家禽。

    可民间家禽的养殖数量是有限的,加上家禽在传统养殖下成活率低,小门小户抗风险能力又差,鲜有大规模养殖。

    所以像华润系这种一开始布局就让家禽大规模养殖,并且允许大批量死亡的单位,是绝无仅有。

    安北都护府在调动诸部共击不臣的时候,老魔头拿出来劳军的重要军资,也是极为抢手的军资之一,就是可以贮藏很久的腌渍熏制风干类家禽。

    北地如此,荆襄这种得天独厚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放过?

    要知道,随着全国最大工地的开工,光食物吞吐量,就足够让黄州发一笔横财。

    有鉴于此,老张忙着挖坑的同时,陆飞白同样忙着修鸭舍鸡窝……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十九章 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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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张德呲牙咧嘴的人有,向张德嬉笑怒骂的人也有,向张德跪地求饶的人更是不胜枚举。但是向张德跪地求饶却并非是因为恐惧张德,而是恐惧他人,这是头一回。

    “给长安发个消息,告诉坦叔,就说……”

    停顿了一下,张德突然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说什么呢。

    “郎君,可是有要事?”

    张松白立定在一旁,然后小声询问。

    沉思了一番的老张就这么坐在太师椅中,老僧入定也似,半晌,他眼睛睁开,像是下定决心,猛地起身,来回踱步一会儿,“这样,不要去长安了。你亲自去一趟淮西,拿我手信,找上李德胜。就说……有大富贵。”

    “郎君,丹阳郡公素来不喜李郎君做派,又在河北惹下恁大祸事。不拘是范阳卢氏还是清河崔氏,都将当年圈地害人的把戏,归到了他头上。时人又多是知晓郎君与李郎君亲善,若是再寻来,怕又要惹来闲言碎语。”

    “这我如何不知?”

    老张当然知道李德胜当年惹下的祸事,这个锅他虽然背了,可根源上,其实要算到皇帝头上。

    根子在皇帝这里,可皇帝不会念着张操之房玄龄的好,更不用说一个丹阳郡公的儿子。还是个不受器重的儿子。

    不过,张德和各方都有计算,崔慎和他两个人偷偷摸摸挥舞着小锄头,在登莱、在海州、在淮南、在徐州……崔弘道这种人都要落在他们的算计中,更何况是别人?

    任你五姓七望还是关陇门阀,还能生而知之不成?

    “只是,我在这里着实有个要紧干系,还需无畏之人。”

    李德胜何止是无畏,他连永业田都能拐弯抹角黑一把,也就是他伯父给力,虽然他伯父也是个样子货,可大唐军神的招牌,这种不涉及谋反的,显然可以轻松把《大唐律》当厕纸。

    琢磨着让李德胜过来浪一把,那是因为此人行事极端又不怕得罪人,最重要的是,他靠山也算硬扎,家里兄弟又多,李客师不怕他死在外面。

    再一个,李德胜当年什么都没有,就敢单枪匹马跑到“忠义社”和他做买卖,甚么公文批复亦或是州县储粮,就没有他不敢倒腾的。

    放李世民案桌上,他李德胜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恶棍,较之柴令武这种银枪小霸王,破坏力强了何止三条街。

    “不过,长安还是要去一趟。七郎,你去一趟长安,拿我印信,调拨十五万贯华润飞票,再提五万贯金银。届时,自有消息告知与你有何用处。”

    “是。”

    张松白也不废话,点点头,将此事急了下来。

    而这光景,李景仁的忠仆,已经马不停蹄地顺着官道直奔长安,不是要去长安做什么,而是要在路上截下李景仁的亲叔叔李道兴。

    两日后,李景仁的忠仆风尘仆仆,身上带着一股子汗味,也不曾沐浴,在一处馆驿找到了李道兴的赴任队伍。

    “李公,郎君知李公南下,命我前来问候。”

    “二郎……二郎有心了。”

    李道兴含泪点点头,离开长安他是哭了一路,皇帝认为到他这一代,和皇帝家的亲戚关系疏远了,所以剥夺了他的王爵。他只是想要混吃等死,想要锦衣玉食罢了,偏偏皇帝还要废物利用,让他去交州,去安南……

    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理论上来说,此时的安南,的确算不上人呆的地方,至少不是中土衣冠在这里吟诗作赋的好地方。

    皇帝给李道兴的交州都督头衔,听上去好霸气,实际上要赴任的地方,相当于一千多年后的越南河内。

    即便是一千多年后的河内,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何况是贞观九年的唐朝。

    更要命的是,眼下的交州虽然设有安南经略驻军,可数量并不算多,基本还是要靠地方部落的拥护来维持和平。

    交州治所宋平县更是连年发大水,乃是三江交汇之所,南北奔流之地。

    大象遍地走的交州,其蚊虫又是狠毒,很多中原士卒到了这里,多是拉肚子拉到死,是真正的拉到死……

    再加上以往的官吏,很多来此地当官的都死了,他李道兴又怎么会觉得自己是例外的那一个?

    而且毫无疑问,因为人到中年还无子,皇帝的打算就是死一个是一个,死了还能空个爵位出来,少一条米虫。

    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悲从中来,他在女人身上苦苦耕耘,可就是怀不上,很显然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皇帝是不会给你解决问题的,所以,李道兴越发地郁闷,感觉自己这条南下的死亡之路,应该就是自己的生命终点。

    不过李景仁派人过来看望他,他却是很高兴的,没想到平日里走狗斗鸡的李景仁,居然比他那个斯斯文文大哥要仁义的多。

    “李公,有郎君书信。”

    将书信递给了李道兴,李道兴本来以为这就是个宽慰的书信,但是才看了几眼,李道兴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巴掌扇懵逼一样,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这……不……他……怎能……兄长又怎会……不……这……”

    嘴唇不停地哆嗦,整个人都在发抖,李道兴感觉灵魂都在颤动。绝嗣这件事情,对中原的人来说,无比残酷。

    与此刻的人而言,比自己死于刀剑之下更糟糕的,恐怕是自己死了之后,连给自己灵牌供一块冷猪肉的人也没有。

    李景仁愿意把叔父前面那个字拿去,李景仁自己愿意过继到他死定了的李道兴名下,李景仁说此事已经和李道宗说过!

    “怎可能……怎可能?!”

    若他是李道宗,李道兴自己想着,他要是他的兄长,他一定会打死这个孽子。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做来作甚?

    李道兴又不曾有大功,继承了他的爵位也是要降等的。公爵以下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再有一代,泯然众人是铁板钉钉的。

    可是李景仁干了这件事情,不仅干了,还把李道兴的后顾之忧解决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是李道兴相信,李景仁能说服李道宗,肯定是用了方法。

    “李公,郎君在我临行前曾嘱咐过,希望李公安心,身体为重。”

    “是、是……是呢,说的是呢。”

    李道兴一扫阴霾,他虽然还恐惧着南下的日子,但是此刻却内心不由得大叫了一声:我儿说的是呢!

    想要仰天大笑的李道兴,竟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他从信中已经晓得了李景仁还要和他碰个面,到时候有什么说法,自然是要合计合计。

    很快,有了两边仆役的联络,李景仁前往黄陂县和李道兴碰了面。下定决心的李景仁和李道兴和盘托出了其中的要害,这个要害,就是李道兴要给李道宗拿出二十万贯。

    听到二十万贯的时候,李道兴瞬间觉得这是不是兄长父子二人要坑他。但是很快他又震惊了,因为李景仁说了,这二十万贯,他会出,但名义上是李道兴拿出来的。

    如此种种,李道兴感动的老泪纵横,他在京城略有结余,也不过是三五万贯。本以为是兄长看他必死无疑,于是要坑了他最后的一点家底,万万没想到是侄儿这般的为他着想。

    此时此刻的李道兴,心说就算是要害他性命,又有何妨?

    更何况,这个马上要变成他儿子的侄子,跟他再三保证,只管前往交州赴任,随行有巢氏医馆的顶级医师跟随。并且还保证,对付瘴痢,巢氏医馆有秘方。

    同时随行物资,又给了许多防蚊虫的物事,如蚊帐花露水之类,更显得李景仁贴心备至。

    “叔父,算算辰光,这时候,大人应该也是收到了消息。再有三五日,应该就有回复。”

    李景仁有点激动,也有点兴奋,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冒险,充满着侥幸和危机。但不管怎么说,这次冒险是值得的。

    这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张德有信心!

    在长安,春明楼内刚刚升任礼部尚书的李道宗眯着一双三角眼,他年纪不小了,眼皮有点下垂,看着手中的信,看着跪在地上的次子伴当,他突然有点想笑:这是自己那个次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大事啊。

    “楚子是这样说的?”

    “是,郎君正是这样说的。”

    “书信可有人看过?”

    “下走何敢?下走可以保证,书信自江夏至京城,一路不曾有人动过。”

    “嗯,孤信你。”

    李道宗眼皮跳动了一下,他心中的贪婪在绽放着光彩,失去了军中的权力,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只能乖乖地给皇帝做狗。郡王?郡王怎么了?李思摩也是郡王!他还是一条只会咬人的胡狗!

    自己和李思摩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弟弟,居然能攒下二十万贯的家私,并且言明,只要自己答应了把李景仁过继给他的要求,这二十万贯家私,随时可以给他,就在京城交割!

    二十万贯!

    二十万贯啊……

    一个儿子卖二十万贯,不亏!

    但是李道宗心头的狐疑久久散不去,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儿子能干出来的。

    李景仁是什么货色,是什么成色,他作为老子,他能不知道?

    一个废物二世祖,除了卖弄风流,除了在平康坊和人争风吃醋,还能做这样的决断?

    他不信,但是他突然又觉得,兴许绝境面前,每个人都是有潜力的,所以,他又选择了信。

    “二十万贯呐……”

    再三感慨了一下的李道宗,突然道,“你带着孤的书信,连夜返程吧。”

    “是,下走明白!”

    片刻,李道宗修书一封,明确表示自己同意了次子李景仁过继给李道兴的事情。并且还向李道兴表示,宗室那里,他会去说,他会亲自和皇帝禀报,而且保证,他一定会诚恳无比地求皇帝陛下。

    写完了这些东西,李道宗拿出新制的江夏王印章,在上面盖了个章,随后吹了吹微微干的墨汁,将书信用上了蜡封,再递给了李景仁的忠仆:“事不宜迟,莫要耽搁。”

    “是。”

    做完了这些事情,李道宗等着好消息,二十万贯的好消息。

    不过,在此之前,他却直接前往太极宫,要面圣。

    皇帝见了他,然后奇怪问道:“卿有何事?”

    “臣之二弟年岁已高,至今未有子嗣,如今又赴安南,不知何时回转……臣愿将次子景仁过继给他……”

    这话语说出来之后,李道宗赶紧挤出了两行眼泪,将自己年少时候和弟弟相互扶持记忆拿了出来,又谈起自己弟弟一向与世无争,却又即将面临绝嗣的困苦。说着说着,李道宗更是眼泪横流,让皇帝都是动了恻隐之心。

    毕竟,李道兴只是一个可有可无微不足道的角色,但他却要面临绝嗣,面临前往毒虫丛生之地的生死考验。

    李道宗又不断地说着李道兴的困顿,说着李道兴对皇帝的忠心,更说希望皇帝能够可怜一下,让李道兴在临死之前,能享天伦之乐,能有子孙在病榻前服侍。

    听上去,好像李道兴走不到安南,就要死在中土的样子。

    越是这般,越是让李皇帝心中有些不忍,虽然他希望这些垃圾宗室都死光,但不妨碍他觉得稍微抬抬手,给一点点恩泽。

    想了想,也想不出李道宗过继一个儿子给李道兴能有什么,于是,皇帝同意了。不仅同意了,他还赏赐了三百匹绢给李道宗,认为他教子有方。

    大唐样板工程离开皇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容光焕发,回家之后就等着从南方来的消息。

    在黄陂逗留的李道兴等到了盖着江夏王印玺的信笺,看完了信之后,他老泪纵横地感慨道:“老夫至今,终有后矣……”

    而得到确切消息的李景仁,也是激动的泪流满面,一时间,原本的叔侄二人,如今的父子二人,相拥痛哭。

    几日后,皇帝在朝会上还专门提到了此事,称赞了李道宗兄弟友爱,更称赞了他教子有方。

    而李道宗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好像真是被皇帝的称赞给幸福到了。

    他当然是觉得幸福的,但是,这和皇帝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回到府中,江夏王妃一脸奇怪:“陛下莫非又有嘉奖?”

    “非也非也……”

    李道宗抱着一只锦盒,然后当着老婆的面,打开了盖子,里面,是一张张码放整齐的华润飞票,一共十五万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章 小白师兄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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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绿茶婊,郑琬一直很想怀孕,可惜不管张德怎么在她身上折腾,在洛阳、在沧州、在徐州、在长安、在怀远……全都没怀上!

    而白洁虽然心里也想,可没有那么执着。她好歹也是洛阳白氏女,虽然家世衰败,可父兄尚在。

    前几年可能还会以她为耻,毕竟白三娘子的身份,较之别宅妇也强不了多少。如今却是大不相同,梁丰县男玩她,那是她的福分。洛阳白氏也借此干系,不仅参股凯申物流,还跟着在河南进行农业改革,不声不响,却一年收益翻几番。

    “唉……真是羡煞了我。”

    看着白洁低头浅笑,手掌轻抚小腹,郑琬顿时感慨万千。

    郑大娘子也是女中豪杰,想当初差点就被送进宫里伺候皇帝。可百转千回,失了机缘不说,自家又被荥阳抛弃,好在还有个郑穗本在做刺史,可也是借着和薛大鼎的干系,从张德这里混了政绩。

    机关算尽,奈何肚子不争气,再想将来的依靠,只怕也是为难。

    眼下唐人女子虽然爽直,敢上府衙叫嚣和离的女汉子也偶有出现,可终究还是有所倚靠。即便是豪门世家,妾侍也只能指望自己肚子争气,不一定要生个儿子,哪怕是女儿,也是心头有了底。

    “唉,奈何……”

    一脸羡慕的郑琬,手握团扇,轻轻地将冰壶中的凉气扇出来,好解解这烦闷的天气还有心情。

    “姐姐岂不闻时不待我?”

    白洁低声说了一句,想到了什么,面色微红,“如今阿郎在汉水并未有中意女郎,府中暖床叠被者,不过你我二人。如今我怀有身孕,正当姐姐时机,合该尽力,不说让阿郎日日留宿,亦要让他勤勉耕耘。今年若是留种,算算春末就能出生了……”

    听白洁这么一说,郑琬顿时眼睛一亮,将团扇一扔,喜道:“正如妹妹所言,我这便去沐室烧水,待他回来,也好知道我的厉害!”

    扑哧笑出了声,两个女子都是脸红起来。

    而此时的张德,虽然对自己又要新添一个后代很高兴,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在工地上勘察。

    “新制茅房修建的如何了?”

    “临漳山都照着保利号的样板做了,约莫一百五十座茅厕,那边竹篾厂一天能有一千两百斤粪水。整个临漳,比照竹篾厂,一天能有十几万斤。”

    “制硝厂现在一天堆土多少?”

    “制硝池做了批次,按月轮替。均摊下来,一天十个池子,约一万斤。一天用尿能有一千多斤,虑纱用的快,苏丝价格又贵,眼下都省着用。”

    “不用省。”

    张德摆摆手,听完张松白的汇报,他眉头微皱,“等武湖两条沟渠打通,中间排涝之后,可以种桑。让人从江阴运三年种过来,直接种。”

    “那今年是赶不上出茧。”

    张松白有些担忧地说道。

    “无妨,种在那里给冉仁才看的,到时候蜀地生丝价格不会高。”

    这些事情,就不是张松白可以解决的,眼下大头是武湖东西两渠。朝廷可能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当然就算知道,也不怕,名义上是由黄陂县令作保的。

    要想发动民夫大干特干,一定需要有一个组织来串联,一般来说,这是官府的差事。寻常商会,顶多就是出钱让乡党们帮忙。

    然而华润号却不一样,从宣传项目,到讲解业务量,再到谈妥佣金,都有专门的人员跟进。

    随后又按照华润号的红白双契,一村一落结为一队,一般都是五十户上下。而且不计男女,都按人头算。因此民风淳朴之地,往往成年女子同样裹着长衫前来挖土提筐,包干区作业人员往往稳定在五十到一百人左右。

    而根据进度,又各有奖惩。为了绝对算不上低的一笔“完工奖”,西渠工地说是热火朝天绝不为过。

    同时为了防止大规模群体事件发生,防止水盗或者地方豪强骚扰,除开镖局负责寻常治安之外,“忠义社”骨干各抽调精干亲随合为一处,分两班维持秩序。

    这些类似张礼青兄弟四人的竟敢亲随,往往都有从军经历,虽说比不得往常那般令行禁止,但要维持民夫营地,却也不难。

    再者工地房舍都是板房,保利营造搭建起来极快,分成数片,各有地方人物管理。这些乡贤士绅拿了张德的好处,自然是卖力。

    营地又区分男女之所,但有前来骚扰女营之流,直接扣个通匪罪名,解送衙门了事。至于有人喊冤,那是县令的事情。

    只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加上一日用度,寻常搏戏,花费如何如何海量倒不是太大问题。

    时至今日的华润号,一天流水都是十万贯起,进出账目笔数不仅多,而且数目都不小。

    “操之,这滠水入江的这一段旧河床,要是靠人来肩挑手提,不知要到何时啊。”

    这是一段石头极多的河床,大大小小的圆形石头随处可见,滠水有时候不断流,就会从这里入江。

    若是断流,就在武湖打转转。

    “师兄放心就是,我自有计较。”

    他当然是有想法的,这种河床靠人工来挖,眼下这万把人是解决不了的。得先清掉旧河床的一块岩石带,别的办法没有,眼下只能指望黑火药给力点。

    生产火药的地方就在汉口码头,离张德住的园邸有两里多的路,中间隔了一条水道,是沙船停靠内仓的水路。

    “处处岩壁,如何能有办法?”

    陆飞白急的嘴角起了水泡,上火啊。眼下这事情跟他前程有莫大关系,做好了当然没问题,做不好一堆人准备落井下石。

    地头蛇们巴不得他这空降小白赶紧滚,要不是看在他爸爸面子上,只怕以往对付过江龙的手段,早就用上。

    老张当然不会和陆飞白讲解黑火药的摩尔数配比“一硫二硝三木炭”,对这个小白师兄,他反正是当哄孩子一样哄,在他看来:你一个二代小哥,能骑自行车就行了,还要懂怎么修车?那你还要啥自行车?

    开山修路,眼下如果大规模使用火药,其实有点亏。虽说颗粒化并没有难点,但制硝还是比较困难。反倒是因为船队扩张,硫磺暂时不成问题。王启年在东瀛的策略还是比较合理并且有成效的。

    不过对于眼下的汉口区域来说,动用火药修渠,还有别的好处。其中之一就是优质的石材。

    像长安修葺宫阙,需要用到大量条石做屋基或者铺就平地道路。但条石打磨制造,糜费人工极为恐怖。制作一条二百斤的条石,加工时间最少十天,这还是已经有了大小形制差不多的原石情况下。

    加工工具的制约,又没有足够多的奴隶来驱使,石材加工是很考研家族财力和人力物力的一件事情。

    此时汉口地区的豪族因为隋末以来筛过三四遍,加上皇帝又让李道宗改为江夏王,短期内是不可能有豪门崛起,张德在此地放肆一把,也不用担心皇帝急的跳脚。

    当下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西征大军身上,是要毕其功于一役,还是试探西域让西突厥内乱,才是文臣武将们要琢磨要捞的红利。

    张德在荆襄的这点谋划,台面上来看,也就是个外快。

    整个朝中,有一个算一个,哪怕是房谋杜断长孙尉迟,都没有感觉到江阴土狗有什么大动作。

    不过工科狗也忙的脚不沾地,不断地写信让手下来往长安洛阳,调动的石匠接近千人,这样的规模,复制个罗马式的太极宫都绰绰有余。

    市场是有反馈的,京中豪族修建别墅或者园邸,发现石匠少了不说,工钱还上扬了是个百分点,于是就打听了一下:这特么是几个意思啊?

    八月,工部有人跟皇帝打了小报告,说江阴土狗在南方搞事啊。

    李董一愣,就问:“张德以职协理水部,有何问题?”

    “自八月以来,京中条石多以汉口石为主,数目庞大不说,形制甚是合理。陛下欲修太极宫,若用汉口石,可省关洛民力。”

    沉寂了一下李董思忖了一个问题:“那么,也就是说,工部员外郎有新制之技艺,可得石材?”

    宾果,就是这么个意思。

    工部的走狗们纷纷表示:老板,你要是用了张氏牌大理石花岗岩,你省不老少钱呐,还节约了关中民力,百姓一看你修自己家大宅子都没怎么折腾,你这得多受百姓爱戴啊。

    然后李董说了:我得给我爸爸先修一个。

    毕竟,这阵子看老董事长的架势,像是要死了,虽说去年就说要死,但老董事长搓麻将玩的很高兴,于是就不死了。

    砰!砰!砰!

    颗粒黑火药用来炸河床还是可以的,虽然威力在老张眼里不咋样,不过对陆飞白来说,自己的师弟特么的比袁天罡牛逼多了!

    “操之,我们发了啊……”

    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小白师兄,感慨万千地说了这么一句。

    “黄陂有山地二十万亩,今年师兄还要垒梯田,木料正好可以顺滠水入武湖。我已经命人买下武湖临江的地,这里会建一个木料厂,到时候,这些巨木可以走汉水北上,从南山东入京。”

    小白师兄顿时有些羞涩,低声问道:“操之,莫非要效仿太谷县故事?”

    “师兄,你又不是王中的,何必做这种遭人骂的事情?若想从木料中获利,自去和地头蛇坐地户商量就是。不过也需计较,似那等破落寒门,一概打压。若是木兰山花家,倒是可以扶持。”

    寒门寒门,虽然听上去寒碜,但到底也是“门”,不是泥腿子。寒门往上找祖宗,五六七八代肯定有显赫之辈,搞不好还有三公之列。泥腿子就不一样了,他们最牛逼的,一定是他们那个姓,追溯上去,搞不好最辉煌的时刻,是黄帝殴打蚩尤那会儿。

    简单点说,老张给陆飞白出的馊主意是扶持地方小土豪或者老兵之家,但凡是旧式家族,一概打压,不给机会。

    “老兵”眼下是骂人的话,拉仇恨的程度,差不多跟“孙贼”一个性质。不过伴随着吐谷浑覆灭,张德相信,未来的二三十年内,一定还是外战扩张为主,哪怕李世民突然嗝屁,不管谁是继任者,短期内为了稳定政局,都需要对外开打。

    只有军功,才能封爵,这一点不管是谁做皇帝还是谁做宰辅,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所以,只要高举“参军光荣”的旗帜,那些寒门根本没办法对抗朝廷的现行政策。加上类似木兰山花家还能有光荣传统来追忆,民间地位不低,很容易用来拉拢底层百姓的支持。

    而张德,以及张德背后的华润系,恰好能够吸收大量的底层百姓到其体系内。

    放一千多年后,老张对地方政府而言,那也是解决了大量就业的明星企业家。至于规模嘛,那肯定是大到不能倒啦。

    眼下的华润系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对沧州薛大鼎而言,华润号就是大到不能倒。华润号哪天崩解,引爆的不是大家蜂拥而上吃尸体续命,而是怎么解决那些暴走的失地农民和失业工人。

    在贞观九年,除非是天纵之才,那么没有做到一州刺史的官僚,是完全看不到这个层面的。

    能“民以食为天”,并且能够劝课农桑,就已经是非常优质的县令。王中的这种赶着鸭子上架的幸运儿,仅此一例,暂时没有分号。

    小白师兄的爸爸虽然是天才,并且也能够看到这里面的猫腻,可陆圆朗会说穿吗?不会!

    陆德明很清楚,江阴土狗往后就是他陆氏的铁板靠山,李皇帝眼睛看不见的那些泥腿子被江阴土狗吃下肚子,关他屁事?

    至于哪天李皇帝反应过来了,陆老头也可以百分之一万地坚信,面对驳杂繁复又让朝中英杰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华润系,李皇帝完全不敢动手。

    陆德明和虞世南估算过,张德手里在贞观八年攥着的失地农民、奴工、契约工,保守估计在十五万以上。这还是去掉张公谨在定襄都督府时掠夺契丹人的混乱数据之后的估计。

    十五万没活干又没田地又具备组织度的劳力,且其中还不管是打造盔甲还是武器的工匠都不缺少,哪天皇帝脑子一抽要直接华润系,就算张德答应,“忠义社”那些小伙伴们的爸爸,可是有不少参与了大唐帝国有限责任公司的建立。

    真到了那个田地,公司的老臣子建议董事会换个董事长,又有什么稀奇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一章 西征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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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墩儿!”

    “入娘的鲜卑杂种!”

    “此地已过甘泉水,这边都是沙砾滩,再往西,只有到蒲昌海才能有绿洲。”

    “该死的鲜卑狗!”

    咒骂声、战马嘶鸣声、呼喝声、哀鸣声、求饶声、胡人呼喊声……这些奇奇怪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伴随着西征联军的先锋打过敦煌,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

    遵皇帝诏征讨不臣的仆从军就有突厥旧人、铁勒诸部、党项诸部、西羌一十八寨、西域杂胡……

    其中有张德认识的安西里安菩父子,也有出身奴隶来自安北都护府的希尔木叶人沙欣,更有契苾何力。

    “不要再吵了!侯尚书今日就要看到伏允的脑袋!我等时日无多!”

    “向西?”

    “向西!”

    下定决心,先锋联军虽然混乱无比,却瞬间统一了意见。

    “向西!向西!向西!向西!向西——”

    “向西——”

    “弟兄们!向西——”

    “孩儿们!向西——”

    夹杂着下洛官话、河套方言、突厥话、羌语……又是一片嘈杂,然而马队开道,步卒车营立刻跟从。追踪着鲜卑人的痕迹,力求在西突厥人的地盘上,将狼狈逃窜的伏允斩首!

    丝路大营,拿下鄯善的西征大总管,兵部尚书侯君集手中正端着一只陶制黑碗,随后眼神凶恶地盯着前方:“杂胡骑军过了哪儿?”

    行军司各官吏都是正襟危坐,于位子上行了军礼后,这才道:“回尚书,已过寿昌,怀远郡王部追踪一路向南,顺南金山咬住了天柱王。”

    “噢?听说此次那条胡狗是让一个泰西人为佐?”

    “那人名叫沙欣,原先是奴隶,后显露才能,从安北都护府脱颖而出。”

    “原来是都护府的人……”

    啪。

    侯君集将酒碗往案几上一扔,身上甲叶伴随着动作,哗啦啦的作响。此时他穿的战甲,并非是作战用的实用型,而是礼服。红黑交错,冠帽锃亮,非常有威慑力。战甲上的花纹全是烫金,毛皮用的仿佛是虎皮和蟒皮,更添杀伐。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已经打进西突厥的地盘,高昌王甚至为了探听虚实,派人过来说是要看看王师天军……

    于是,西突厥治下的那些首鼠两端西域胡人,就看到了侯君集的这身卖相。以及侯君集中军五千精锐的装备,五千个罐头……铁皮罐头。

    连眼珠子都看不到的铁皮罐头,工部员外郎张德的恶趣味体现的淋漓尽致。他是照着《环太平洋》那台毛子机甲来的……有多粗犷,就有多粗犷。

    最重要的是,十二卫杂碎们喜欢,一看就耐操啊。

    这年头,甲衣不耐操,都是垃圾。

    “此人故土名曰希尔木叶,听闻沙欣有其国族血脉,故而八年怀远郡王上表,得赐怀化中侯。”

    “噢?这倒是……”侯君集虎须微动,他狡猾市侩,又极为奸诈,此刻他哪里还能不知道皇帝的打算,这是准备灭亡西突厥啊。

    希尔木叶具体在哪儿,皇帝不需要知道,希尔木叶是不是西突厥治下的部落小国,皇帝也不需要知道。

    皇帝只需要沙欣这个希尔木叶人诉苦,只需要希尔木叶人跪倒在朱雀大街上哭街,只需要在朝廷打通丝路的时候,声嘶力竭吼出“陛下万岁”!

    仅此而已。

    两个月西出阳关无敌人,侯君集旗开得胜,连小挫都没有。

    可惜,伏允跑的飞快,一个假动作,居然从鄯善往东走!他居然没有被吓死,没有慌不择路往淡河逃窜。他就没有西投西突厥,反而是回马枪一样,去了大沙海,带着人从隔壁顺着南金山再往西。

    不出意外,应该是想要从且末借道。

    吐谷浑是完了,鲜卑人最后一个国家,也倒在了大唐的铁蹄下。但这没完,伏允没死,就不算完。

    侯君集自认才干过人,智计百出,眼下这种情况,他只有一个感觉:他被耍了。

    所以,暴躁的豳州大混混,头一回像狮子一样冲着那些杂胡联军咆哮。所有杂胡联军的将领都瑟瑟发抖,像仆人一样跪倒在地上,然后等着侯君集发泄完。

    西征大军的本部精锐,没有消耗在追踪上,反而是控制了鄯善。并且在丝路要道上新增一处军镇,曰赤亭。

    如果是依照旧例,大概就是五百人制。不过这一回,侯君集却是不一样,当年他跟从李靖打下东吐谷浑,进兵西海,李靖当时缺斤短两,口袋里没有几个子,是如何干的?

    李靖在薅羊毛!

    于是这一回,大军西进,能跟上大军速度的,非是寻常贩夫走卒,还有京中最为厉害的三十几家商号。这些商号背后,又有豪门新贵的身影。

    鄯善城中,征讨来的物资堆放的整整齐齐,兵部同民部临时组成的物资发卖司,有专门内府的人过来监督。

    几个阴阳人死太监面色潮红,像是爽到了什么,然后声音陡然拔高:“天山金沙六百壶!六百壶!一口价!”

    “一壶二十斤。”

    “二十斤?嘶……这鄯善居然如此富庶?”

    “以我行走西域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装金沙的陶壶,乃是高昌国形制。”

    “金沙我‘兴夏号’要了!”

    没有什么争抢,当背后老板是江夏王的“兴夏号”喊出要了这批金沙,就没人继续叫价。

    不是说不竞争,而是竞争的气氛,在庞大的战利品面前,已经瓦解了。

    没有任何必要竞价,因为物资太庞大,不是一家一户可以吃下。

    朝廷也是没经验,头一次让民部兵部联合组织发卖战利品,这是皇帝陛下亲自批示的新政,除逾制之物外,由民部兵部双重发卖。所有跟随大军出行的兵部民部官吏,都是提前调拨出来。

    皇帝对财富的渴望,头一回这样的赤裸裸。

    要知道在贞观三年时候,突厥人的牛羊战马,他竟然一点都不落下地往关中搂,像极了陡然暴富的乡下土老财。

    而此刻,他已经不是羡慕,而是贪婪,无比的贪婪。

    吐谷浑的那些战利品,他要立刻转化成军需,而光靠朝廷自己来供应,对后勤要求太大。

    于是,皇帝在西征之前,就已经让民部下去联系长安最强的商号。

    “‘兴夏号’交割完毕。”

    鄯善城中,除了西征大军的战利品,还有几十家商号的仓库,大量的驼队、马队、骡队都在城外驻扎,还有大量的工匠修建着简易的屋棚。那些规制特殊的板车,都是由保利营造打造,板车上有特殊定做的包铁皮木箱,不管是储粮还是丝绢,都能应对风沙雨雪。

    最重要的是,这些板车下方有铁制板条,有的甚至是钢制板条,一旦发现危机,这些板车立刻就能组成简易车阵。队伍中更是不缺老卒,虽然缺胳膊少腿,却精悍非凡,因怀远郡王故智,这些简易车阵随时能发挥出弩阵的威力。

    仓库中堆放着各家的商品,其中一个大项就是粮食。除开朝廷的军资之外,各商号的货运粮食都很有特点,有码放整齐如垒砖的肉干,有陶罐做成的食用罐头,罐头能存放一月有余,还有大量面饼压制而成的砖块,这些砖块用水花开,可以制成片儿汤。

    还有诸如腊鸡腿、泥饼咸鸭蛋等等小食,更是品种多样,甚至还看到了用纸袋封装的红糖。

    这些红糖是本部军士的福利,冷了的时候冲一杯,那甜味足够让杂胡联军拿出两枚银元来换。

    银元一定是华润造!

    战利品发卖之后,物资立刻在库房中切割。交割的方式极为简单粗暴,如果原先贴了“兴夏号”的标牌,在交割之后,立刻就打上西征军的烙印。

    而其中最大头的交易,则是茶叶。

    大量的新制茶砖,将十几个库房全部填满,这里面有接近百万斤的份量。不仅仅是长安新贵的利润,还有洛阳、登莱、徐州、苏州、杭州、湖州、沧州……

    贩夫走卒也非是寻常民夫,各有来头。这几年兴起的物流行,诸如“凯申物流”之类,都走了关系,进入西征大军中。

    确切点讲,是跟着西征大军。

    这些长安的商号,像是蝗虫一样扫荡,西域随处可见的枸杞、碱蒿子、沙枣……这些都能收购,或者说……都能掠夺。

    同时,又有华润号的特殊人员,在占领区的各个点探查,找到了占领区中的两个铁矿两个煤矿。这个消息,不仅仅是商号的人在兴奋,连侯君集都为之动容。

    长安光煤球的消耗量,一天就是万贯,一年下来,几百万贯的生意。

    而除了长安,但凡富庶州县府城,都开始学着省力。煤饼煤球生意,天南海北都不缺,尤其是北地辽东塞北大漠,煤球比牛粪耐用不说,还能节约牛粪的肥力。而煤渣,则是铺路的上号材料。

    眼下不仅仅是保利营造,新出现的几个营造坊,都已经明白了修路为什么要这般麻烦。

    实在是一次修好,几年太平。

    长安南郊五庄观那条路,大家都有目共睹。

    “那儿!是哪里?”

    “回将军,是葡萄城!”

    “葡萄城?”

    对沙海已经快要陌生的安西里,竟然有些想不起这个地方了。

    一旁的安菩骑着金山追风,有些激动地抱拳道:“大人,是蒲桃城,就在且末河以南,我军顺着河道西进,应该能追上伏允!”

    “大郎,伏允会在这儿吗?”

    “应该不会!伏允既然逃过蒲昌海,一定还要西逃。大人,过了且末城,就是于阗国界,当禀明中军,刺伏允于此!”

    “吾去禀明程将军。”

    安西里听完儿子的话,脑子一转,顿时有了计较,他也不是吃干饭的。当年突厥势大,唐朝反攻突厥,他是首倡。虽说前几年唐朝还在休整,主要内政是调和南北对立缓和东西龃龉,以至于迟迟没有西征,让安西里心生烦闷,每日酗酒,差点就死在酒缸里。

    而随着贞观五年朝廷财政极大改善,安菩有跟从梁丰县男张德几经周转,竟然累积了不少军功,如今执掌一团,虽说是汉胡混合,却是实打实的骑军。不过杂胡联军分兵的总管将军却不是安西里,而是从安北都护府进京述职后的程处弼。

    年不过二十的程处弼依然冲动急躁,但这种性格执掌骑军却是分外有力。而老魔头虽然经常给程处弼小鞋穿,但是程处弼在征讨聒噪的部族时,积累了大量的骑军经验。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唐军骑兵,装备更加精良,原本数年才能制备的马槊,已经批量化生产,同时马弓的劲力,和突厥牛角步弓不相上下。

    “将军!”

    安西里身上挂着半身甲,盔甲漆黑,用红绸包边,他身材厚重,虽然不如程处弼那般高大生猛,却能瞬间让人感觉到爆炸性的力量。

    “找到伏允踪迹了?”

    站在地图面前,手掌始终按着横刀刀柄的程处弼,头也不回地沉声问道。

    “有所察觉,但是末将以为,伏允当顺着且末河直奔于阗,以其逃窜马力来看,当在且末城休整。”

    听到安西里的话,程处弼缓缓地转过身,他没有戴头盔,头发盘了起来,用瓷质冠冕箍住,然后插了一根铁棍。

    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铜铃眼伴随着说话会不时地收缩。眼角还有一道伤疤,安西里见多识广,知道这是箭矢射穿皮肉后的伤痕。

    这是一个在箭矢之下活下来的年轻猛士。

    程处弼并非正式将军,官职是安北都护府瀚海统军都尉,但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斩首伏允,他的确会成为名副其实的将军。

    “兄长说过一句话。”

    看不出神情的程处弼突然没有回答安西里,而是自顾自说道,“如果一件事情,我们能轻易想到,那么,我们的对手同样能想到。”

    言罢,程处弼粗大的指关节突然松开横刀刀柄,缓缓地走动,“几年前某在‘忠义社’胡混时,兄长曾言‘灯下黑’之语,彼时无知,不解其意。如今,某要印证一番。”

    “将军……”

    安西里有些急了,他不知道程处弼在说什么鬼话,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大功,足以让他安氏在唐朝安生立命的大功。

    然而程处弼突然眼神凌厉,用安西里都感觉肝颤的声音下令:“整军开拔,沿大沙海南,直扑弩支城!”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二章 得寸必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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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开三万峰骆驼,还有骡子九千、黑驴一万、驮马四万。这些用来运货周转的牲畜,其所有者,皆出自长安新贵。

    皇帝不是不清楚,然而皇帝自己也从中渔利。

    自贾飞兴建青料塔之后,像皇帝赏赐给李思摩,后又被老疯狗转赠给长乐公主的丰州银矿,除初产白银之外,更是大量圈养牲口。

    河套广大地区,半数牧草皆以各种名义,千回百转落入长安公主的手中。尽管这并非是李丽志的本意,可底下人如何操作,是不是打她的名头巧取豪夺,不是她一个人可以阻挠的。

    甚至连内府都有顺水推舟的意思,皇后借用女儿的名头,直接控制着三十余万牛羊,至于马匹,更是名目繁多。

    而这些骑乘类牲畜,多半都在丝路上行走。伊吾城城主惊惧交加,也正是见识到了唐朝的冰山一角,只是这一角,有点大。

    “见过总管。”

    当年要是李建成弄死了李世民,以谢叔方的地位和能力,只怕要和现在的侯君集颠倒过来。

    侯君集不喜欢他,但侯君集却不敢拿他怎样,甚至连挤兑谢叔方的意思都不会有。要是他这样干,事情传到长安,一直在维持名声的李世民,不介意让侯君集在家里面壁思过到老死。

    “皇帝诏!”

    突然,侯君集身旁一员披甲无须之人,手持诏书念道:“攻克高昌后,灭其国族,设其疆土为州县。伊州刺史谢叔方兼新州刺史。”

    “臣,遵旨。”

    内宦显然是常在行伍中行走之辈,只见他将诏书交递给谢叔方,然后道,“陛下属意州名为西州,谢伊州身兼二州刺史,切勿辜负皇恩。”

    “皇恩浩荡,谢叔方愿肝脑涂地以报陛下拔擢之恩!”

    当年他杀死了敬君弘和吕世衡,这二人都是李皇帝的心腹干城,如果活下来,十二卫将军绝对是随便挑。

    谢叔方是皇帝心头的一根刺,但时过境迁,贞观九年展现出来的国力,已经远超前隋。面对如此强大的国力,如此宽裕的财力,李世民原本就能容忍的心态,此刻更是越发放松。

    用其能而不用其人,谢叔方是有能力的人,如果能在西域大放光彩,李皇帝根本不介意送他一桩大富贵。

    “谢叔方,老夫一向不喜你,不过眼下,老夫还是想要问你一句,麴文泰一家,以何名义杀之?”

    眼眸微动的谢叔方面不改色,道:“本为汉种,屈身事胡,当诛。”

    “好!”

    侯君集眼珠一转,立刻明白谢叔方的意思。高昌多是汉人,乃是汉朝驻军遗留下来的血脉,中原混战时期,西北汉人多有逃逸,其中就有奔赴高昌之辈。

    贞观一二三年全国普遍自然灾害,到贞观四年,麴文泰入长安朝贡,结果发现即便是关中,也很凋敝很穷,远远比不上杨广时期的洛阳。他的心态是很正常的,中原皇帝自家门前都这样的破败,别的地方还用想吗?

    于是麴文泰就跟西突厥眉来眼去,接二连三在北庭搞事,地盘竟然直接膨胀到焉耆以西的鹰娑川。

    虽然是汉人政权,但高昌终究远离中原,哪里知道此刻的唐朝,就算没有某条江南土狗,也是日新月异,更何况,那只为了小霸王学习机已经走火入魔的工科狗,让大唐的中央的财政,进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好。

    仅仅用了两年时间,中央的财政结余虽然还比不上杨坚一辈子的积累,可较之杨广脑残之后的状况,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并且因太谷县故事,河东诸多逃户,都在“太谷县模式”下或是威逼或是利诱,重新进入到了主流社会。

    在籍人口的极快恢复,使得唐朝有了余力二线作战,而且打的相当漂亮,打的相当有底气。

    这一切,远在西域的麴文泰是不了解的,即便有走私的商人讲消息说给他听,但最终也未必相信。

    直到伊吾城城主把七座大小城池献给唐朝,并且通过谢叔方的举荐,内迁凉州。

    从那时起,麴文泰知道,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直到躲藏在鄯善的伏允被赶羊一样赶了出来,直到曾经安国的安西里出现在征西大军中,并且还以唐人自居……

    麴文泰更是愚蠢到跑来豳州大混混的营地跪求饶恕,这种取死之道,也不过是他心存最后一点侥幸。

    而对侯君集来说,没有直接剁了他脑袋,无非是担心高昌国内的汉人惊动,但现在依照谢叔方的说法。屈身事胡的汉人,哪有脸来为麴文泰出头呢?

    “高昌多有金银铜铁产出,更有产煤,待西州设立,民部及内府会来发卖矿区。所得财帛,陛下已和老夫说过,四成截留下来,留在西州刺史府。”

    如果是以前的侯君集,大概只会为了剁更多一点的敌人脑袋而亢奋。但经过某些不明生物的熏陶,加上在青海亲眼看到老师李靖亲自薅羊毛。豳州大混混突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前的自己,其实是个大傻逼。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三章 一个简单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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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哥。”

    福威镖局几个年轻弓手见了王祖贤,抱拳喊道。

    “伊吾那边怎么样?”

    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虽然身心俱疲,但还是回复道,“消息传了出去,三天后应该会有回执。”

    “侯尚书奉旨西进,决定在高昌绿洲设新城,以我之见,若是筑城,民夫苦力数量肯定不少。眼下谢伊州兼任西州刺史,有些事情他不便去做,需要我等使力,方能显雪中送炭之情。”

    王祖贤早已不是当年的寻常武夫,虽然是个独臂刀客,却在河东河套闯出了极大的名头。

    去年张德告诉他,朝廷会西进,让他早早准备。他通过镖局的名气,很快在漠北、河北、河东招募了大量刀客、弓手以及小部落的控弦。

    这些汉胡混合的年轻人,迅速成为丝路商道上的重要护卫。

    又因为参与过平灭铁勒,王祖贤在侯君集那里,也是颇有地位,即便谈不上礼贤下士来照顾王祖贤,可作为堂堂兵部尚书,还是派人告诉他,一旦高昌覆灭,西州就要成立统军府。

    都尉一职,虚位以待!

    人到中年的王祖贤并非不能拼一把,他也绝非是靠着李思摩张德来混日子。对西北的熟悉,加上这几年丝路上的厮杀,侯君集当然要用他才能来铸就自己的功业。

    各取所需。

    “叔父,可是要捕奴?”

    舔了舔嘴唇的弓手高眉深目,是个胡人,他是焉耆人,原先的姓名,已经被他扔了。王祖贤救了他,给他取名进喜,跟他姓。

    又因为比王启年小,算是行二,镖局总多称呼他二郎。

    “二郎觉得如何?”

    王祖贤侧目看着他。

    “正当其时!”

    王二郎一脸兴奋,“叔父,眼下西域大乱,除了焉耆,往西一直到疏勒,处处都是流离失所之人。俱毗罗碛以西,有河名叫思浑河,上溯葫芦河、拨换河,至勃达岭,乃是绿洲宝地。这几年阿史那氏互相攻伐,西突厥实力越发不如从前,拨换城的吐屯去年甚至被杀,眼下俱毗罗碛群龙无首,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他其实还有一些话没有说,眼下不仅仅是群龙无首,更是有大军压境。眼下的唐军,比隋军强了不知多少。光健壮战马的筛选,以张公谨原先执掌的左骁卫为例,五千匹马,是从漠南四十万匹马中挑选出来。

    这是张德的策略,纯数学问题。

    不错,蒙古马是不行,但矮子里面拔高个,千里挑一难道还筛选不出能够让左骁卫骑士冲锋的战马吗?

    更何况,眼下青料塔、牧草、精料的配比越来越系统化,河北一地的马匹存栏量,一年就是翻一番。

    同时为了保证良马率,河曲马青海骢金山追风都建立了血统档案,可以说只要唐朝还保持着对外攻势,就不用担心骑兵的战马消耗。

    作为王祖贤的“侄子”,这个被焉耆人遗弃差点致死的胡人子弟,眼下有着疯狂的报复心态。

    在王祖贤这里,在镖局、在河套在河北在河东,他都感觉自己是个人,不是一只畜生,更不是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垃圾。

    过去的事情让他仇恨愤怒甚至无比的暴戾,但是此时此刻,这些负面的情绪,都会转化成力量。他要建功立业,他要去长安,他要做唐人,他要福泽子孙!

    “俱毗罗碛西北绿洲,原本有口三万八千,部落三百多。即便阿史那氏互相攻伐,然西域广大,逃民无算,户口即便锐减,人头却未必少。”

    “二郎,若是捕奴,镖局自行其是是不行的。还需上禀西征行营,得侯尚书手令,方能行动。”

    “此事就要看镖局、叔父、张公在侯尚书心中的地位如何了。”

    听到镖局同袍提醒,王二郎也是心知肚明,不过他这句话说出来,其实就一个意思,和镖局和王祖贤都没什么关系,只和张公有关系。

    而这个张公,绝对不是张公谨,而是张德。

    外人或许并不知道,但是福威镖局的人是知道的,侯尚书的儿子侯文定,是唯张德马首是瞻。

    独臂的王祖贤思忖了一番,点点头道:“老夫去西征行营一趟,尔等稍做休息,随时待命。”

    “是!”

    朝廷新增西州,这是开疆拓土之功,但对贞观朝的文臣武将来说,开疆拓土之功太多,已经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当征服成为一种习惯,只有别的东西才能刺激到他们。

    咕咕咕咕……

    蒲昌西征行营内,有李思摩的人在那里守着一处鸽舍。这些鸽子是从伊吾送过来的,还不认识路,需要训练几个月。

    西州成立并且高昌王城被大军包围的消息,是先由快马奔赴伊州治所伊吾城。到伊吾城之后,朝廷的驿站自然是快马奔赴瓜州,而华润号却是大不相同,这里用的是信鸽。

    华润号伊吾堂有信鸽六百,发一个消息出去,一次是五十只信鸽。这是为了保证消息传达到,西北多猛禽,风沙又大,难保有信鸽被猛禽猎杀甚至因为突然生病而无法继续飞行。

    消息是由数字组成,设有密码本十套,如第一个数字是9,那么对照9号密码本开始一一对应接下来的数字。一个数代表一个字,整条消息是完整的一段话,信息量是不低的。

    当消息抵达瓜州后,在瓜州治所晋昌,同样有华润号晋昌堂,这里同样有六百只信鸽。然后把消息复制,再放五十只信鸽出去,目的地是肃州。

    以此类推,最后抵达长安。

    整个大唐,能够和华润号比拟消息传递速度的,一个都没有。

    贾飞培养筛选这些信鸽,就是依托家禽养殖这个名头之下。并且张德和贾飞测试过这些信鸽,三代合用信鸽,能保证一个时辰飞行距离是两百四十里左右,也就是每小时一百二十公里。

    这样的速度,已经远远地把快马甩在后面。

    虽然单只信鸽准确传递消息的成功率不高,但通过提高一次投放量,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这也是为什么华润号一个分号,一次投放消息就需要五十只的原因。

    一般来说,普通消息只需要五只到二十只左右,只有遇到类似西征这种大事的时候,才会一次消息投放五十只。

    这些信鸽只能在固定的线路上飞,并且不能太远,加上同时训练需要的人力物力,能够承担这种成本的,眼下也只有“忠义社”这个怪胎。

    没有几万只鸽子,没有几十个分号,没有数千精干人员,没有合适的养殖训练环境,没有持之以恒数年见不到回报的投入,根本不会有现在的信鸽传递系统。

    李思摩虽然知道张德在搞鸽子传递消息,老疯狗也的确尝试了自己做,可惜就算知道了训练方法养殖技术,最终也受困于庞大的投入,最多就是在怀远城和长安两地设立通讯点。

    然而精明的老疯狗却又并不知道,张德传递的消息,用的是密码本,而不是像李思摩那样,直接“微言大义”来塞到竹筒内,绑在鸽子腿上。

    华润号张德用人一向是来者不拒唯才是举,然而唯有此事,所有操之密码之人,皆是坦叔筛选过的江水张氏本家,甚至连张公谨的魏州老家,一个人都没有用。

    高昌灭亡之际,汉阳的张德在陪着白洁沿着河堤走了一段路之后,收到了西北的消息。

    片刻后,张德道:“七郎。”

    “郎君。”

    “去长安散布消息,就说西州发现了超大煤矿,可使长安全民使用五百年!”

    “……”

    张松白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还有,‘兴夏号’得金沙数十壶,配合他们,在长安游街炫富一回。我回长安的时候,要听到平康坊人人得赏黄金的事情。”

    “是!”

    虽然白洁一向不问张德的事情,但此时此刻,白三娘子一边抚着隆起的小腹,一边惊讶问道:“西域竟然如此富庶?”

    “你也识字,难道你以为汉朝是为了宣扬大汉天威,才去了西域吗?那里可不是除了牛羊就什么都没有。”

    张德依然搀着她的手,继续道,“西域诸国,如小儿持金招摇过市,或亡于西、或亡于东,灭其社稷绝其后嗣乃是必然。高昌本为汉种,今亦亡之,皆是此理。”

    三娘子有些落寞,虽然她曾经是个心机婊,琢磨着怀上张老板的种,然后小三上位走上人生巅峰,可惜很快她就知道,江南土狗绝对是史上最恶劣的铁石心肠。他操她只是为了爽,不是因为感情。

    所以三娘子此刻觉得自己和那些西域小国差不多,而张德,就和大唐一样。

    “与其为西突厥所辱,不如为我大唐所用。”

    白洁有些感慨地说道,一旁张德深以为然,不过他却不知道的是,三娘子心里的想法很直白:与其给别人爽,还不如给江南土狗上。

    谁上不是上?那既然如此,不如挑一个高富帅,至少生理和心理上,都要痛快许多。

    大唐……就是西域诸胡眼中的高富帅,白三娘子诚乃才女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四章 人精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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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大国高昌亡了,从侯君集出现在鄯善到它灭亡,只用了十天。麴文泰举族被斩,共计两千四百余人。麴氏就此从西域的历史上抹去,领兵大将在外诛杀王者,一般来说都会引起中原皇帝的震怒。

    然而这一次,侯君集诛杀麴氏王族及亲族,乃是奉皇帝诏。

    中书令温彦博阻拦过,但没有用。

    这是一次近似秘密行动的斩首,麴文泰在西征行营外的道旁痛哭原本是试探和缓兵之计,一般来说,中原皇帝都要几次诘问才会动手。

    但是这一回不一样,非常的不一样。

    太极宫工地外,视察工地的李世民一身明黄常服,头戴青玉冠帽,脚踩苏丝软皮靴,负手而立,听着手持拂尘的内宦在那里禀报。

    “噢?麴文泰死了?张公谨北伐那年,焉耆上表要重开商路,朕准了。朕为什么准?难道不是因为朕对外民亦视为子女吗?重开商路,难道高昌就国将不国?还是说麴氏要亡国灭种?”

    李董像是提问,又像是自问,一旁的卫士和内宦们都是低头不语,无人回答。

    “贞观七年,高昌人竟然跟着西突厥抢劫大唐的商队!这是什么?”

    李世民突然微微转身,冲侍卫和内宦们提高了音量,“这是以下犯上!这是作乱!这是目无君父!”

    “当诛。”

    像是生闷气一样,又突然把音调降了下来,“那些可都是运的蜀锦,蜀锦……那是皇后的,也是他麴文泰能抢的?侯君集干得好,薛万钧干得好。”

    这番话说出来,像极了报复后的解气,无比的痛快。

    “陛下,伊州刺史,检校西州刺史谢叔方有奏书。”

    “拿来给朕。”

    吱吱吱吱吱……

    滑轮组正在将一根粗大的原木提到三丈高,侍卫们紧张地护卫在皇帝身前,深怕那滑轮组突然崩塌。

    然而作为大帝国的大老板,李董什么风浪没见过?没当回事一样,一边走一边看着奏书,感慨了一声:“这个宣纸,真是好东西啊。大业年间,帛书无比金贵。在太原时,李靖的兵书还都是木椟。微言大义微言大义,先贤要是有宣纸,哪需要微言大义。”

    “……”

    大老板的思维跳跃的飞快,小的们跟不上,也不知道怎么就转进到宣纸上的。

    不过内宦们本能地跟着拍马屁:“陛下乃千古圣君,宣纸出于贞观,乃大兴之兆。”

    李董斜眼看了看家奴们,这样的马屁,太低级太俗气太刻意,没意思啊。

    “张德还在汉阳?”

    “‘万骑’回报,张工部近日就要返京。”

    “这个宣纸,就是张德所制。”

    “……”

    侍卫们此刻的心情是崩溃的,要不是没办法,实在是不想吃这碗饭。老板的思维太跳跃,太飞扬。而且……谁不知道老板的女儿嫁不出去是为啥?

    没人敢答话,也不能怪这些手下,毕竟这些手下级别太低。级别高的像房玄龄,他就只会说“糟糠之妻不可弃”,人徐小芳多好的湖州姑娘,他张操之要是敢抛弃了转身尚公主,那就是下三滥是负心汉是渣男。

    李董有时也想问问房玄龄:你家里到底谁说了算?

    至于大舅哥长孙无忌,李董也旁敲侧击过,说作为四大天王之首,你好歹也给朕使使劲,让张德上路点。

    而老阴货作为一个下岗待业国家干部,本来就心生怨气,这种时候一般就冲妹夫大声咆哮: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无奈啊——

    至于杜如晦,李董曾经以为他是个好人,然而一旦涉及到张德的交配权问题,杜天王就低声吟唱:“我躲在车底,手握着香精……”

    长子跟安利号的关系很复杂,难道他杜如晦会随便跟人乱说?

    所以,李董一直很纠结,尤其是,张德十九岁了,马上二十岁。就梁丰县男在城西的宅子,时不时就冒出来一两只适龄或者即将适龄的美少女,他能不糟心吗?尤其是,他手下的鹰犬们告诉他,武士彟的俩闺女,居然还在张德府上住了很久。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董的心情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操操操操操操操……

    “唉……”

    虽然手中看的是谢叔方的奏书,然而心情很复杂的李董,怅然一叹,心酸的让内侍们都有点想哭了。

    不过,谢叔方的奏书,还是在下一次的大朝会上掀起了些微的波澜。

    “谢叔方的奏书,你们怎么看?”

    关于杀麴文泰全家这件事情,是长孙无忌通过戴胄提议的。戴胄在宰辅会议上提了一下,因挂着东宫老师的头衔,侍中王珪一个身家清白的人,咬咬牙,就起草了那篇如何杀高昌国王全家的诏书。

    中书令温彦博从来没想过王珪会起草这样的血腥玩意儿,于是狂喷王珪丧心病狂之余,更是直接找老板谈判,说你要是这样干,往后西域到底怎么统治?靠屠刀吗?而且下刀子的是侯君集,难道你指望这个豳州老流氓能约束自己的欲望?老板你这是在玩火知道不?

    结果李董面无表情地看了温彦博一眼,就说了:房玄龄觉得也可以搞,而且杜如晦说了,公司财政给力,账面流动资金丰厚,这时候不搞收购吞并,有点说不过去啊。趁我们还能干,先干死那帮小公司,以后子孙就省点力,专心搞基建,岂不美哉?

    温彦博还想反驳,李董又说了:小温这个人朕很看好的,只要功劳够了,朕不会吝惜爵位。

    这特么还有什么说的!

    于是中书令在王珪的草案上盖了章,交给房玄龄去执行,房玄龄于是就给侯君集发了个快递,接着就有了侯君集问谢叔方“我们出去砍人用啥理由”的场面。

    而谢叔方给的理由是:这帮人祖先跟我们是一起的,结果现在给隔壁伏低做小,这让我们很没面子,难道不应该砍死吗?

    豳州老流氓一听说的太特么对了,砍!

    砍完了高昌,罐头兵们一边拿着水壶喝水,一边望着焉耆的方向,然后问西州特别行政区首席行政长官谢叔方:那边又该用什么理由去砍呢?那边的老大好像贞观六年的时候,去长安朝贡过的。

    谢叔方眼珠子一转,派了个快递到长安,上书说:“焉耆王龙突骑支,嫁女为阿史那处纳为妻。阿史那处纳之兄,乃西突厥将军阿史那屈利。六年龙突骑支乞开莫贺延碛商道,得中国便利,今又私通突厥,乃小人尔。”

    于是大朝会上的大佬重臣们眼睛一亮,心说这特么也能想到,谢叔方人才啊。简直是他祖先谢玄灵魂附体,太牛逼了。

    日天操地组合之一的程咬金一看皇帝的表情,顿时心里有数,赶紧跳出来大叫一声:老板,我看焉耆这个地方非常好,有山有水有湖泊,可以搞养殖产业,我个人建议是养沧州猪,出肉率高不说,一窝能生十几个!

    大家一看拍马屁怎么能少了自己?连忙跟着程操地一起跟着拍,一看李董眉飞色舞,作为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还能不知道龙心大悦?

    很快,长安人民群众得到一个消息:皇帝说了,焉耆国王不愿意养猪,他活该被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五章 鸡同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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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征大军行营,跪坐在左侧的文士挺直上身,正在跟侯君集讲解着焉耆的优劣。此人不是别人,乃是张德的老铁,有自灭满门倾向的反社会分子崔慎崔季修。

    “郦子是谁?”

    一脸懵逼的侯君集虽然不是文盲,但要让他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偏门知识,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于是崔慎内心鄙夷,面色如常道:“北魏郦道元,有书《水经注》传世。”

    说是说传世,然而《水经注》除了极少数衣冠巨室之外,只有朝廷的最高学府才能阅览。民间基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书传播,内廷外朝也没有人会愿意把这等书籍流传于世。

    和商人一样,工匠的地位逐渐走低,这个锅要甩到春秋战国时候去。

    没办法,谁叫那时候出了“收买人心”、“奇货可居”这样的成语呢?商贾地位被一巴掌扇到地上,还是因为华夏文明太早熟,早早地发现了这里面的坑。当然后来又被这个坑反坑,这纯粹是生产力的问题。

    而工匠也没有讨到便宜,“墨守成规”这个成语放出来之后,连始皇帝都知道:朕的手办,不能让别人知道藏在哪里,你们都给朕去死……

    文明太早熟,就会很早发现金融的力量,技术的力量。而生产力的低下,又使得早熟文明的统治者们为了金钱美女一大堆,毫不犹豫地寻找着续命的办法。

    这个办法后来叫“重农抑商”,至于“独尊儒术”的后遗症,这锅真不是董仲舒能背的。

    精英阶层们知道力量是一回事,但不代表他们会把力量放任出来。

    作为衣冠巨室的高门一员,崔慎已经放弃了治疗,他和张德一样耐得住寂寞。张德为了小霸王学习机,可以做一条脱了缰的野狗。崔慎为了自灭满门,可以毫不犹豫地背叛自己的阶级。

    干柴遇上烈火,两人狼狈为奸,自是相辅相成颇有斩获。

    登莱沧州海州那都是小儿科,洛阳东都埋下的钉子也不算什么,河东河北的布局算不上高深莫测,但是这些事迹,却能够让西征大总管兵部尚书侯君集虎躯一震。

    而当崔慎跟侯君集说附近有金银铜铁煤矿的时候,豳州大混混整个人都是满脑子的“三农民开局攀科技”,“双敲野兵营爆兵”,“拖家带口一波流”……

    所以,作为一个流氓,侯君集高度尊重知识分子,尤其是姿势繁复的知识分子。

    “季修老弟,某听华润号伊吾堂大主事曾言,焉耆芦苇亦有万金之利?”

    “……”

    哈?季修老弟?

    崔慎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他知道侯君集素来不要脸脸皮厚,可是万万没想到,在自己跟张德称兄道弟世人皆知的光景,侯君集居然跟他称兄道弟。那堂堂兵部尚书跟工部员外郎一个档次?

    此人诚乃俊才!

    反社会分子心中如此评价着侯君集。

    “焉耆芦苇质地上乘,吾西来时,操之嘱托吾多多留意。”

    崔慎话留了半截,拿起案几上的茶杯,吹了吹茶末,然后饮了一口,不紧不慢,慢条斯理,让侯君集急的心痒难耐。

    片刻,崔慎才接着道:“焉耆芦苇除编制之利外,亦可造纸。”

    “嗯?”

    豳州大混混整个人一愣。

    “造纸。”

    “嗯?!”

    崔慎低眉扫了一眼侯君集,“长安宣纸自凉州抵此地,只怕价钱翻几番都不成问题。西征战事扫尾在即,若是能对焉耆用兵,拖延一年半载,朝廷必不会让总管此时回京。一年半载,足够焉耆纸有所产出。”

    “老弟,你有所不知啊,西域多是佛国,杂胡愚蠢无知,识文断字者寥寥无几,此等畜类,要纸何用?难不成更衣拭秽?”

    噗——

    “咳咳、咳咳咳咳咳……”

    终年打雁,反被大雁啄瞎了眼。崔慎压根没料到侯君集能牛逼到这个地步,整个人都被老流氓带沟里去了。

    在侯君集眼里,西域人要纸张干什么?弄过来不就是擦屁股吗?这里多是混血儿,语言大熔炉,诞生又消亡的文字不知道多少,战争持续了几百年上千年,要不是突然东方冒出来个汉朝,西域根本不知道原来还有“上贡保平安”的方法。

    混乱的地区自然没有什么文明的传承,而是依附在强势文明之下苟延残喘。譬如高昌,四代高昌各有不同,但只要一着不慎,就是灭亡。

    “老弟?”

    入娘的……

    反社会分子内心骂了一句,缓了口气,才看着侯君集正色道,“总管,操之旧时在长安时,同法师玄奘有赠饴之情。七年有北天竺土邦曰高达国,其王子驾船东来,结交操之于东海。高达王子言其国西北,有大德高僧名曰摩诃耶那提婆奴,乃是自大唐而来的有道高僧。”

    侯君集眨眨眼,没明白。

    摩诃耶那提婆奴,是玄奘的外文名,伴随着突厥、铁勒接连灭亡,连锁反应之下,西域佛国都传说着唐朝的牛逼唐朝的月亮何等的圆。以至于往来天竺诸邦和西域诸国的商人,都给还没经略西域的唐朝,加了个牛逼不解释buff。

    这种情况下,又伴随着小批量的宣纸通过高达国西传,使得僧侣们对“贝叶”有点瞧不上了。

    档次上的差距。

    僧侣们对纸张有着明显的需求,甚至将纸张当作垄断解释权的手段,而纸张,却只有唐朝有。

    于是天竺诸邦的僧侣,就希望摩诃耶那提婆奴大发慈悲,让唐朝多放点纸张出来。在僧侣们看来,“纸”这个东西,就像是“丝”一样,是名贵的,是稀少的,是上位者智者的。

    然而僧侣们并不知道,“纸”这个东西,对正在琢磨怎么给西域诸国下刀子的西征大总管侯君集来说,那就是擦屁股的。

    崔慎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跟流氓讲道理是需要耐心的。于是他耐心地跟豳州大混混讲了讲“关于用草纸骗钱”的计划后,老流氓虎躯震个不停,感慨万千地说道:“老弟,你真是满肚子坏水啊。”

    “……”

    要不是打不过你,老子一定打死你!

    但不管怎么说,皇帝说要在焉耆养猪的同时,豳州大混混心中嘹亮:老夫要是咬咬牙,怎么也能从天竺秃驴身上赚个洛阳北城的大宅子吧?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六章 恶趣味

    弩支城,毗邻图伦碛,且末河没有断流的时候,这里同样一片盎然生机。

    只是此刻,戈壁滩上传来的沙沙声,使得这个大漠小城,显得极为脆弱。随时会被可怕的力量撕碎,然后毁于一旦。

    “将军!”

    吭哧!吭哧……

    此起彼伏的战马响鼻声,烦躁的公马在那里刨着马蹄。杂胡联军的战马,已经废了四千多匹,它们用不起马蹄。

    嗒嗒嗒……

    一头巨大的金山追风,它没有长安达官贵人喜爱的金红毛色,也没有“乌云踢锥”的深沉厚重,它很暴躁,和它的脾气一样,它的毛色极为杂乱。甚至没办法说它是青色还是玄色。

    暴躁脾气的马儿,是不能做战马的,但此刻,军阵的气氛,就像是这头巨大金山追风一样,无比的暴躁……

    “鲜卑杂种还不投降?”

    金属面罩下面,沉闷的声音让人觉得这就像是尖锐的指甲,在木板上用力划过,毛骨悚然,背皮发麻。

    “伏允就在城中!”

    安西里兴奋极了,人到中年,除了首倡反突厥之外,没想到还能有这样建功立业的机会。

    而且还是和自己的儿子一起,真是印证了唐朝的“上阵父子兵”一说。

    “事不过三。”

    那沙哑沉闷,带着毛刺的声音又冒了出来,“某派了三个使者,让伏允自杀保全部下。这是某的恻隐之心,伏允他不接受……”

    “将军!”

    “将军!”

    “将军!”

    ……

    接二连三的呼喊声,踊跃的锐士在那里焦躁地控制着胯下同样焦躁的战马。飞扬的尘土,炽烈的骄阳,这原本应该抽空战士最后的一点力气,让人懒洋洋地躺下去休息。

    可是……

    “阿史那尽忠愿为将军先登死士!不登城头,死不旋踵!”

    “契苾全忠愿和鲜卑狗决一死战!”

    “慕容归愿为陷阵先锋!”

    咆哮声一刹那炸裂,很快就有大量的精骑来回跑动,这些杂胡联军的头目,纷纷叫嚣着要冲上城楼,立下首功!

    嗤……

    程处弼解下水囊,将清水倒了出来,倒在了地上的石头上。炽烈的天气,竟然发出了炙烤的声音,冒出了一阵微弱的水汽。

    啪。

    随手将水囊扔在了地上,程处弼将面罩拉起,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巨大的火球,然后咧嘴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午时已到。”

    呜呜呜呜呜呜……

    牛角已经吹响,狭窄的弩支城,根本不会给伏允逃窜的机会。他只要逃,就一定死,死守弩支城,还有机会;弃守弩支城,绝无机会。

    咚!咚!咚……

    擂鼓,牛皮大鼓震天响,太阳这个巨大的火球,炙烤着双方。然而程处弼却咧嘴露出了许久没有清洗过的黄牙,像是玩弄着什么,用粗哑干涸的嗓音,对蠢蠢欲动的安菩说道:“安大郎,兄长和某说过一件事。”

    “甚么?”

    程处弼嘿嘿一笑:“在长安时,我等与柴令武蹴鞠,兄长时常挑坐南向北的场地……”

    看着脚下向北的影子,一向以愚示人的程三郎,一脸的狡黠,宛若一头独狼,饿了的独狼。

    “举盾——”

    砰!砰!砰!

    墙壁一般的竖盾迅速举起,身高体壮的关中巨汉浑身赤膊,不着片甲。

    “弓手!”

    “弩手!”

    咚!咚!咚……

    刷刷刷,唐军步卒纷纷举臂。

    “放!”

    嘭!

    弓弦震动的声音,在数千支飞凫箭齐射的瞬间,就像是狂风疾走豁口,让人头皮立刻一麻。

    毒辣的太阳扫射着城墙上下的士卒,唯一不同的是,因为刺眼炽烈阳光几乎睁不开眼的弩支城守军,只是听到了弓弦震动的声音。

    然后……

    噗!噗!噗噗噗!

    “箭!”

    “唐人的箭!”

    嘭!

    城楼上鲜卑贵族还没吼完,又是一声弓弦齐响,温差导致的折射现象,仿佛都没这一声齐响给震散。

    噗噗噗噗……

    两轮六千飞凫箭瞬间报销,然而此时大量的契苾部苦力迅速地将驮马马背上的行囊解开,接着飞快抬到阵线处。

    行囊各有四个包裹,一个包裹就是一捆飞凫箭,共五十支。一匹驮马共两百支飞凫箭,而此刻唐军中军和杂胡联军之间,临时的驮马驻所共有驮马两千匹。

    “将军,弩支城城小墙矮,我军只需一个冲锋,就能登上城楼……”

    安菩有些纠结地开了口。

    然而程处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一脸愉悦地享受着一支支飞凫箭不要钱一样地射向城头。

    这是蹂躏的快感,这是凌辱的快感,这是碾压的快感!

    嘭!

    城内,浑身披甲的伏允一脸死寂。他在等,等着唐军冲上来,冲上来的话,他作为吐谷浑之主,也能战死沙场,临死之前,方显英雄本色。

    但此时此刻,处处能听到惨叫声,处处能看到颤巍巍的箭羽……

    死囚最恐惧的一刻不是人头落地,而是行刑之前。

    嘭!

    每一次唐军弓弦齐鸣,伏允的心脏都剧烈地收缩一下,不仅仅是他,他的忠臣,他的爪牙,他的女人,都会颤抖,都会颤栗。

    “哇——”

    终于有人哭了出来,是个少年,不知道是哪个臣子的儿子,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瑟瑟发抖地躲在父兄的背后,像一条受惊的小狗,眼神充满了恐惧。

    “嘿嘿嘿嘿……”

    程处弼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那沙哑的声音,让他的笑声就像是夜枭,就像是苍狼,就像是发现了腐肉的秃鹫,使得即便熟悉他的安菩,也不寒而栗。

    明明头顶骄阳,明明烈日当空,可这恐怖的笑声,让杂胡联军的头目们,都脸色微微地发白。

    嘭!

    又一次弓弦齐鸣,伏允整个人脸色惨白,他突然不想死了。他突然想要投降了,他突然想要被人吊死被人勒死被人一剑刺死!

    “不!不!不要!不要……”

    有个少年捂着耳朵,不停地摇着脑袋,躲在父兄背后还不够,他找到了一面墙,找到了墙角的桌子,他躲了起来,于是越发地像一只小狗了。

    嘭!

    又一次齐鸣,这些几乎一模一样毫无特色的飞凫箭,仿佛被时间拖慢了速度,慢慢地射出去,慢慢地飞行,慢慢地滑翔,慢慢地射向或是惊惧或是忿怒或是恸哭的战士、贵族、平民、奴隶……

    这样的场景,原本是枯燥的,血腥的,然而程处弼舔着干涸的嘴唇,在金属面罩下,用所有杂胡联军首领都能听到的声音念道:“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

第二十七章 恶鬼

    “啐。”

    将头盔取下,程处弼啐了一口浓痰,脚边是一具尸体。这是一个吐谷浑鲜卑贵族,看其穿着,应该还是敢战武士,临死之前,兴许是想要冲阵赚个人垫背。可惜,他就这样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像只刺猬。

    噗!

    程处弼弯腰将一支箭拔了出来,箭矢上还串着一颗眼球,滴答滴答地滴着血。连自忖豪勇野性十足的漠北蛮子,此刻也是几欲干呕。

    甩了甩箭矢,程处弼指了指手中的箭:“箭头连缺口都没有。”

    “好箭。”

    安菩赞了一声,他是见识过这些箭矢制造厂的。就在河套,是大河工坊的一个子厂,专门为安北都护府临时加造飞凫箭。

    虽然朝廷规制有十数种箭矢,不拘是强弩手弩长弓牛角弓等等,但在老魔头那里,飞凫箭是最好的。

    因为通用。

    “给他们都看看。”

    吩咐了一声,安菩将那串着眼珠的飞凫箭,递给杂胡联军的首领传阅。这些人虽然野性,但不蠢,尤其是像契骨人,除了精锐能有金属箭头之外,甚至还在打磨石头和骨头箭。

    西突厥的箭虽然也是铁制,可十分容易豁口,有时用起来还不如骨质箭矢。

    金属箭头的优势不是它如何如何的锋利,而是容易加工。相较于箭头,反而是箭杆难以控制质量。

    可眼下,那支串着眼珠的飞凫箭,箭杆没有太大磨损,重复利用是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发生爆箭的飞凫箭数量还是相当大,随处可见碎成渣滓的箭杆,让蛮子们很是惋惜。这些飞凫箭只用两种材料,一种是柳木,一种是白桦木。前者相对较轻,后者是实打实的重箭,箭头还是加长版。

    “将军,没有活口。”

    安西里过来回禀,但程处弼不为所动,“再搜,墙角听一下声音,若是沉闷无力,则是实心;若是笃笃空洞,必有藏匿。”

    听到他的话,杂胡联军首领脸色又是一变。

    他们无比暗忖:斩尽杀绝的经验……真丰富啊。

    联军休整了一番,人头用石灰和盐分批腌渍,时间不多,返回鄯善的时候,恐怕就要腐烂。烂完了的人头,侯君集完全可以不认。

    谁叫他爹是程咬金呢。

    烈日终于开始西落,伴随着夜幕降临,昼夜的极大温差,使得有些没有经验的草原小部族成员,纷纷冻的瑟瑟发抖。他们带了口罩,却没带披风。

    王孝通为了炼钢,针对炉火提出了温度的概念。张德告诉过程处弼,图伦碛这片大沙漠的昼夜温差会有四十度。程处弼或许不知道四十度是什么概念,但他知道到了这地方得带上围巾和披风。

    大风会迅速地带走体温,血腥味随着夜风吹向南面的山地。那里有雪峰,在蒲桃城就能看见。群山连绵不绝,向东一直走,穿过一片隔壁,就能抵达一片绿洲,那里,就是敦煌。而这条山的尽头,就是祁连山。

    山南的萨毗泽有象雄人活动,主要是为了冒险借道入西海,问唐人购买兵器和盐。这几年因为唐军西进的缘故,原本要被吐蕃一统的羌塘诸部,形成了三方对峙的局面。吐蕃依然一家独大,但却无法压制勃律和象雄。

    因西突厥内乱,唐朝的影响力伴随着金山以北丝路的重启,以及瓜州商道的临时开放,勃律和象雄都能绕道西域和唐人接触。

    唐军占据西海之后,青海马场更是成了象雄人冒险的乐园,这里不仅有盐,还有肉干、茶叶、面粉、猪油、皮革、武器……

    雄才大略的吐蕃赞普加上智计百出的吐蕃大相,面对底气十足的象雄勃律联军,一筹莫展。

    而此时,吐谷浑彻底灭亡,国族只剩下留在青海看着国家灭亡的慕容顺父子。此时唐朝的疆土,第一次从敦煌向西延伸到昆仑山。

    哔哔啵啵……篝火燃烧着,附近堆积起来的无头尸体,都被付之一炬。从南山闻着肉味前来偷窥的野狼在夜里发出呜呜声,但是很快就被一箭射死。

    直到天微亮,狭窄的弩支城内在夜里又杀死几个躲藏起来的吐谷浑贵族后,这才开拔。

    报废的战马驮马被杀死切成了肉块,然后抹上了青海盐,堆放在了驮马马背上。

    杂胡联军兴奋地返回蒲桃城,这一次,他们都立功了。有了功劳,就有赏赐,会有实打实的丝帛发到手里,然后就能交换牛羊或者田地。他们自己不用放牛,甚至不用种地,河套有大量的奴工,原本都是不会放牧种地的突厥铁勒贵族,现在他们不但掌握了以前奴隶的技能,还学会了种地。

    只要有钱,就能在河套拿到合适的地符合期望值数量的牛羊。

    “将军,怎么了?”

    离开弩支城二十里,风沙掩盖了联军的身影,程处弼突然停止了前进,脸上浮现出了戏谑的笑容。

    “安大郎,给你一个团,返回弩支城,某在这里等你。”

    听到程处弼那阴恻恻的语调,原本喜气洋洋一觉睡醒无比清爽的杂胡头目们,瞬间就像是心脏被利爪挠了一下,简直就像是被人用火钳塞到嘴里,烫的半点话都说不出来。

    围绕着程处弼周围数丈范围,鸦雀无声。

    “这就是个恶鬼……”

    有人小声地,非常小声地用颤抖的声音,这样说着。

    “是!”

    安菩脸皮也是抽搐了一下,然后带着两百人,调转马头,再扑弩支城。

    残破不堪的沙漠小城,此时还有篝火哔哔啵啵,却毫无人气。虽然能听到沙沙声,但却更添几分死寂。

    许久,城内已经被搜刮数遍,还被放了一把火的城主府,院墙一角微动,接着沙土松开,有一个小小的口子露出。然后,从里面探出了一个年轻的脑袋,是个少年,十四五岁的光景,眼神充满着恐惧……

    “没有人了,唐人走了,走了。走了——”

    他一开始小声地说话,像是窃窃私语,很快他热泪盈眶地冲洞口里面大声地叫了起来,喜极而泣。

    不断地有人从里面钻出,打着包裹,背着行囊,除了男子,还有年轻的女眷,仿佛还有老成持重的男子。

    这些人死里逃生,松了一口气。

    “活下来了!活下来了啊——”

    一个个流下了欢喜的泪水,天空飞过一只黑颈鹤,嘎的叫了一声,仿佛也是为他们求生成功而庆祝。

    相拥而泣的少年少女们想象着今后隐姓埋名就在西域过一辈子,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再也不要颠沛流离,再也不去想鲜卑人的荣耀。

    “吭哧!”

    当他们一行人走出残垣断壁的刹那,看到了蓝天白云,但却听到了宛若炸雷一样的战马响鼻声。

    不远处,安菩带着两百骑士,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定在那里,两百多双眼睛,目光无比肆虐地扫过这些幸存者。

    安菩抬起了左臂,手掌成刀,利落地向前一挥。

第二十八章 反应

    且末城,自南山雪峰而下的且末河在这里断流,要到来年春天,才会流淌进入图伦碛的腹地。然后一直注入到蒲昌海,一千多年后,就会有人在这里进行核试验。炸了原子弹炸氢弹,炸了氢弹炸中子弹,偶尔还会用导弹把好几个氢弹射出去,炸的满地都是玻璃化的坑……

    万幸,贞观九年没人搞核试验。

    “唐人来了?”

    尼壤城的士兵乔装成了商旅,带着于阗国王的任务,来到了且末城,然后他听到了消息,唐军杀死了伏允,攻克了鄯善,还把所有鲜卑头人都杀了个干净。

    而且末城中,那些暂时观望的商旅,等着最后的结局。中原皇帝是要在这里留下军队,还是撤回敦煌,没人知道。

    但是有识字的僧侣,告诫着那些月氏后人,汉朝的时候,中原皇帝的手,伸的比现在要远。

    城中有驼队首领决定去敦煌,然后去长安朝贡,就算见不到皇帝,最少也要表明自己是无害的。

    他们想要完全打开丝路,而不是像现在一样,除了要承担大漠风霜雨雪狼群强盗的风险之外,还要承受几个城邦的盘剥。

    “弩支城……”有个中年人,他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那里的人都死光了。”

    七嘴八舌,操着各种语言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人在那里紧张地讨论起来。于阗人听到了这个消息,脸色都非常的难看,就像龟兹人听到焉耆王被杀一样。

    “唐人要在弩支城重新筑城,还和那些勃律野人做交易,萨毗泽如今有了唐人储君的榷场。”

    “有军队吗?唐人的军队。”

    “有,很多。”

    “很多是多多?”

    “最少有三百人。”

    三百人,是唐军体制中的一个满编团。一般一个团是两百人,如果用到三百人,这说明这里面有问题,不是水深,就是火热。

    “三百人也叫多?”

    “你们没见过唐人的精锐!”

    有人挺高了音量,那人高眉深目,虽然是黑发黑瞳,却显然有塞种的血统。他说话的时候,偶尔冒出坚昆人的词语,来历不言自明。

    “难道还比波斯近卫还要厉害吗?”

    没人会提此刻的西域霸主西突厥,因为所有西域人都知道,中原皇帝把突厥人的祖庭都占了,王庭直接铲平。阿史那咄苾沦落到大庭广众之下给唐人皇帝跳“胡旋舞”,每一个金山以东的部族,都会高呼中原皇帝一声“天可汗”!

    所以,那些不服气的西域人,不会再用突厥人来壮胆,而是选择了波斯人。

    “波斯都要亡国啦!”

    有人嘲讽了起来,“弗林国都丢了和平城,波斯人连粮仓都丢了,也配跟唐人比?”

    接着,似乎有人摸了一把红枣出来,撒了出去大家分食,那风尘仆仆的汉子将头巾解下,然后兴奋地叫道:“唐人愿意在蒲桃城设官员,要建市场了!”

    “什么?!这么快?!”

    于阗人震惊了,但是那个汉子搓着手,“他们什么都要,什么都有。你们看这个,还有这个!”

    他说的是萧尔斯尼语,手上挂着佛珠,是个信众。只是看他模样,虽然头发有点卷曲,仿佛和胡人差不多,却还是黑瞳黑发,五官并不似杂胡。

    显然,这应该也是月氏后裔,并且还是北天竺一带的月氏后裔。

    有人听得懂他说的,于是在那里翻译,接着有人追问:“唐人要什么?”

    “这里,很快就有唐军过来,披甲的五百人!会有一个校尉!”

    披甲的五百人,这句话是最有杀伤力的。于阗人瞬间脸色惨白,且末城的七嘴八舌中,已经有人打听到了消息。

    伏允临死之前,在弩支城中,唐人的军队向他射了五万支箭……

    五万支!

    然而更加残酷的是,唐人那是一支末流的杂胡联军,带了整整四十万支箭。

    那不是唐军精锐,唐军的精锐,只在攻克鄯善的时候,稍稍地打了一场。然后,唐人皇帝的元帅,就占领了鄯善。

    “我还有一个消息,非常重要,对你们都有用!”

    北天竺人拍了拍钱袋,叮当响的不是开元通宝,而是银元,华润银元。

    “蒲桃城的将军,和突厥的一个王,告诉我,只要反对突厥人,皇帝将会很高兴,就会给赏赐。丝绸、瓷器、琉璃,都可以……”

    他指了指刚刚拿出来炫耀的货物,一个白瓷水瓶,一个玻璃杯。

    “突厥的王,怎么会让我们反对突厥人呢?”

    “他虽然是突厥的王,但是他是唐人皇帝的猎犬,他为唐人皇帝猎杀自己的族人,而且杀了很多。鲜卑人的天柱王,人头是他亲自割下来的,我亲眼所见……”

    众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但同样有人眼睛一亮,很是兴奋。

    种种消息看来,唐朝一定会重开丝路,一定会让西域重新恢复秩序。西突厥的盘剥,西域诸国的暗中捣乱,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唐人确定会留下来吗?”

    北天竺人是个信众,他读过书,所以他很肯定地点着头,“就和汉朝一样,会留下来。”

    “呼……”

    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似乎终于解脱了,终于可以得到放松。

    “唐人什么都要吗?”

    “真的什么都要?希尔木叶奴隶要不要?阉割的黑奴呢?从西波斯渡海运来的黑奴,有很多。”

    “都要,蒲桃城中现在已经有了临时的市场,但是市监还没有任命。听说唐军攻打鲜卑人的统帅还要继续作战,在鄯善,战后的唐朝商队同样有很多。突厥的王自己就有驼队,上万头的骆驼,装满了货物!”

    “唐人的商队已经到了鄯善?”

    “是的,还有商队从敦煌过来,听说以前走金山以北的商队,以后都会走这里。你们看这个。”

    他终于掏出了一枚华润银元,闪亮而做工优良,有少量的已经在西北流通。有些在西突厥吐屯手下混迹过的奸商,此刻看到了那熟悉的华润银元之后,神色更加复杂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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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介绍:
玄武门发生了点小事情,没过多久,大唐就换了一个新皇帝。而一只野生的工科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来到了此刻的长安。原本因为和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大牛沾亲带故,想要混吃等死,但没想到大牛不要几年就会嗝屁。
于是,这只闯入大唐的野生工科生,决定发奋图强,争取有生之年做一台小霸王学习机出来,好名留青史。
他已经想好了,他的墓志铭上会这么写:小霸王其乐无穷啊!
唐朝工科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工科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工科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