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请客吃饭
灭亡吐谷浑这件事情并没有让长安的百姓如何兴奋,因为连贩夫走卒都知道,如果我们的铁蹄继续前进,像吐谷浑这样螳臂当车的歹徒,难道阻挡得了吗?
大唐正义的铁拳,是一定会让这些目无法纪的叛乱分子,得到天罚。
对此,长安中央已经决定,放假三天。
放假的目的是为了举办庆功宴会,虽然侯君集还没有回来,但这并不翻盖“天可汗”二世陛下向小弟们炫耀自己的牛逼不解释。
“打扫干净屋子,请客吃饭。”
老张在汉阳收到了一份驿站发来的官报。
功德无量的宣纸坑的皇帝背了《长安日报》的黑锅,虽然恶心到了李董,让李董一毛钱也没赚到还倒亏几千贯,但作为历史上排得上号的优质宰相,房乔还是很好地利用起了眼下的资源。
突厥灭亡又嚣张地设置了安北都护府,“忠义社”在关洛地区又开办了大量的造纸作坊,优质纸张虽然还是贵,但普通纸张价钱还是降低到了朝廷能够大规模采购的水准。加上突厥灭亡后富余的大量马匹,地方府兵这帮废物们又没什么正经事,于是宰相就给他们一起找了点事情干。
虽然老张自己对这样的政策还是很满意的,但是万一哪天中央政府为了节省开支,裁撤了这些邮递员,难保不会有个邮递员怒吼一声“吃他娘,传他娘,老铁来了不纳粮”……
真到了那个地步,想必农民兄弟们很乐意回应一句:老铁,走心了。
不过这跟老张没啥关系,反正真到了那个地步,他肯定死的不能再死,墓碑上已经写好了自己留下的名言警句,激励着后来狗继续为小霸王学习机而奋斗。
“郎君,说这话是甚么意思?”
白洁挺着肚子,坐在软垫上给自己将来的孩子做衣服和鞋子,每次想到自己有了孩子,她都笑的很开心。
坐在椅子上的张德微微欠身,好使郑琬能更好地按摩自己的后颈。
“我的意思是,边陲以内的大唐,就好比是一个家。原先呢,有吐谷浑突厥这等有类微尘的杂物。大唐是个体面人,如果家里还没有收拾清爽,哪好请客人过来赴宴吃饭呢?现在突厥吐谷浑都被打扫了干净,那么大唐就能请波斯、天竺这些客人,过来吃顿好的……”
兴许是他说到这个时候,神色略有猥琐,让白洁差点把猛虎刺成了病猫。
不过老张说的并没有错,皇帝在放假三天之前的大朝会上,和重臣们讨论了这件事情。连温彦博都觉得,虽然眼下还消化不了扩张出来的地盘,但因为处于扩张期,唐军对外一直是攻势,那么一切危机都能掩盖在这种扩张**之下。
“时至今日,终能言比肩前汉。”
杜如晦适时发言,一句话,却引来帝国精英们的无尽感慨。
突厥强不强?强,但突厥再强,却没有凌辱过隋唐,甚至突厥吃下西域,还从波斯借过兵,南北夹击。
唐朝帝王将相要比肩的前汉,他的敌人是什么?是匈奴。
这不是什么部落,而是一个庞大帝国,并且是完全不需要任何帮手的庞大帝国。时下的龟兹、大小勃律、北天竺十二小邦,都有月氏血统,而月氏巅峰时期,都只是匈奴的坐便器、马桶、尿壶……
给铁勒人打工的契骨,其黑发黑瞳者,自来自称李陵之后。
甚至突厥人自己,也很清楚祖先是给匈奴的狗冶铁的。
衣冠巨室翻开自己的藏书,对两汉的评价,只有扑面而来的两个字——牛逼!
而现在,出敦煌而设沙州,一只脚踩在了西域的背上,手中握着的剑,已经斩断了突厥残党的一条胳膊。
于是帝国的精英们,终于可以由帝国的宰相说出这句话:时至今日,终能言比肩前汉。
也仅仅是比肩,离超越,还差得远。
不过杜如晦的这句话,让李董很高兴,不管怎么说,他的“天可汗”头衔,显然要比杨广的要牌子硬。
贞观三年,虽然有傻叉部落早早地喊他“天可汗”,但像老张这样不算蠢的人都知道,李董和杨广装逼时候比,那就是阿迪王之于阿迪达斯。
但现在,贞观九年的当下,大唐帝国有限责任公司终于甩开了“杨花落李花开”的别扭,甩开了玄武门械斗的恶劣影响,君臣百姓男女老少,都具备了更强的自信。同时也有自信的实力来维持这种自信!
杜如晦一句话让大朝会变得意外昂扬起来,一向精于搞小动作的温彦博,也出列正色道:“彼时保陇右凉州,是保关中;今出关西进,亦为保陇右。陛下承天命讨逆臣,三军振奋,西贼亡之不远。”
穷山恶水的陇右为什么要经营?那是为让关中让中原更加太平,环境更加优渥。这个道理每个君王都懂,但更加有进取心的,则是御敌于国门之外,时时保持对外攻势。
这时候的战场,宁肯压制在丝路、西域、沙漠,也不会拖到腹地来关门打狗。关门打狗固然轻松一些,可狗一旦进了门,家里的瓶瓶罐罐,难道就不要了吗?投鼠尚且忌器,何况野狗?
西州、伊州、沙州设立,不管是建刺史府还是都督府,其本质一定是军事存在来加强政治威慑。
已经吃到了焉耆、鄯善、且末,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疏勒、龟兹而岿然不动?侯君集都知道效仿李靖,在京城的君臣,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
但是一系列的动作,是需要中枢研判,比较情报之后,再下决心。过去可能是积攒力量一鼓作气,可今时不同往日,因为某条工科狗的兴风作浪,长安君臣们对西域的情报收集的极为精细。
以至于李皇帝对西域诸事不说了如指掌,但了然于胸是完全没有问题。此刻的李世民,他不仅仅是知道阿史那泥孰玩脱,更知道阿史那处月、处密已经疯了。西突厥在西域诸国诸邦设立的吐屯,现在都是混吃等死的肥猪。
不仅如此,他知道北天竺纷纷乱乱思想始终不能统一,他知道西方大国波斯,竟然已经烽火四起内乱频发。他更知道弗林国皇帝丢了的不仅仅是一座名叫和平的城市,而是犹如突厥失去祖庭、中原失去黄帝陵的无上耻辱。
棋局清晰,作为国手的李世民,又怎么可能干事倍功半的事情。
八月,鸿胪寺的后辈一哥,在他爸爸长孙无忌的坚持下,向皇帝揽下了出使西域的差事,同时,还兼了一个波斯安抚使的头衔。
第三十章 配合
九月,新修太极宫二期工程收尾,正式进入装修阶段。南北土贡进献的珍奇异宝,陆续进入库房,随时要装点皇帝的大屋子。
还是九月,皇帝的大舅哥一脸愁容地在冰室跟皇帝说道:“围圩造田之法已见成效,只是多余新田,地方豪强颇有强取手段。百姓不能争,獠民莫敢抗,还需中枢干臣震慑,效仿武士彟旧例。”
“围圩造田”的目的是为了灭掉云梦泽这样的湖泊群沼泽地,让耕地不足的荆襄地区,可以增加数百万亩耕地。
此时南方水稻培育已经相当成熟,加上张德在入京之前,就通过自身的社会地位,影响了芙蓉城一带的种植模式。经过十多年的发育,即便是新垦生地,通过底肥深耕等等手段,能保证生地也能亩产三石半以上。
而实际上,荆襄地区,也就是一千多年后的两湖,经过开发的一半耕地,中晚稻产量就超过三百亿斤。
这是一个什么数字呢?就是贞观九年的当下,大唐触手能摸到地区的所有人口,可以啥也不干尽吃一年。
但这样的数字,需要规模庞大的水利设施,需要开辟更多的山区,填埋更多的湖泊,疏浚更多的水道。最后,需要化肥、农药、科学的农业管理、优质的高产良种……
老张在贞观九年,为了万里长征的一小步,砸进去的开元通宝,可以把李皇帝新修的太极宫塞满。
仅仅是“围圩造田”背后的水利设施工程,就涉及到大量的官帽子和开元通宝。这原本应该是德政,原本应该是政绩,但对混吃等死的上年龄基层官僚而言,他们并没有这样的需要。
泥腿子们能多活一点,他们不会增加收益;獠人能够从山里走出来种地,他们不能多收一份租子;朝廷要赏罚分明,然而他们已经老了,而且是作为荆襄南方士族老了。
这种顽固的无欲无求的聪明的上了年纪的衣冠巨室,张德能够做的,不是让“忠义社”砸这些人的家门,而是让比他们更顽固更无欲无求更聪明同样也上了年纪的新贵去碾压。
下岗待业的长孙无忌,他很清楚,除非自己的外甥当皇帝,否则,自某条江南土狗入京后就很奇怪的大唐气象,没有他的就业岗位。
所以,耐得住寂寞的老阴货,他选择了安静地等待,而等待的过程中,他不介意为将来的复出夯实基础。
他曾经是大夫曾经是尚书,他门生故吏多的是,碾死一两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荆襄土豪,作为四大天王之首,这根本不算什么。
长孙无忌知道张德在利用他,他也知道张德知道他知道,但既然两相契合,这就是缘分呐。缘分!
老张在挥着锄头挖帝国主义的墙角,长孙无忌不是没有察觉,当年马车问答,张德张操之给了一个“忠信孝悌礼仪廉”,于是长孙无忌就抬了抬手,没有为难张德在大河工坊玩的猫腻。
开私学不算什么,五姓七望哪家没有家学?治农治商这等手段一个个无比精通,尽管他们自己嘴上跟着朝廷狂喷商贾,但范阳卢氏被李皇帝一巴掌从辽西扇的半身不遂是因为什么?
嘴炮什么都代表不了。
但张德在大河工坊的私学,足够让门阀世家们挖坑埋他。
可以说,当李皇帝的《威凤赋》抬出来,也没办法让长孙无忌重新在朝堂占个位子的时候,老阴货是张德天然的盟友。
眼下拉帮结伙组团让长孙无忌因“外戚”名头而不得不吃瘪的人,在将来长孙无忌的外甥上台之后,他们的后辈,乃至他们的门生,未必不会喊出“无忌不出,苍生奈何”。
但眼下的长孙无忌想要和这些贱人们比拼未来……猛虎架不住群狼。
所以,在权衡了再三之后,老阴货拿出了当年甩出一只妹妹豪赌妹夫的霸气。他赌那条江南土狗背后的“忠义社”,比五姓七望比关陇门阀比江南士族的后人更有实力。
他不是在养望,他也不需要养望,他要做的,就是活的比别人长。
元老重臣死光了,他就是霸主!
而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他做的是两手准备,在外暗助张德,在内推出儿子。万幸,长孙冲原本一个只会和狐朋狗友玩弄诗文的文青公子,在遭遇曲江文会的史诗级打脸之后,终于洗心革面龌龊做人。
大表哥在鸿胪寺的外交工作上,已经不能用可圈可点来形容,而是掌控全场!
唐军出关西进,克鄯善斩伏允,兵临焉耆威震西域。在节节胜利的背景下,配合着外朝的国家政策,他一个外戚,此时此刻顺水推舟进一点点“谗言”,为自己的儿子谋个上等差事,连神也阻挡不了。
更何况,长孙冲的履历堪称完美!
但是,长孙冲西行,靠履历是不行的。在辽东勒索金银珠宝的底气,那是因为长孙冲的背后有张公谨叔侄以及唯利是图的华润号!在河东做官倒的自信,那是因为安北都护府大都护是尉迟恭,河东将领是李靖的部下,太谷县县令王中的是给奶就是娘的狗!
这些,只靠长孙无忌的脸,是吃不下去的。
出使西域,需要熟悉西域的人,更需要能在西域纵横的武力,或许还会常备一些官方武力之外的有活力社会团体。
能一次性拿出这些的人,长孙无忌知道一个,而恰好,这个人正当着工部员外郎的差,协理水部……
张公谨是李世民的心腹爪牙,还是姐夫;琅琊公主是李世民的亲姐姐,还是女将;长孙皇后是李世民的正宫老婆,还很能生。
不管从长孙无忌还是张德的角度出发,照理说,他们的富贵都系于皇族,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折腾。
但老阴货和江阴土狗却狼狈为奸一拍即合,甚至连正经的密谋都没有过,纯粹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完全就是心领神会不需多言。
老阴货的人生价值实现,在皇帝身上不假,但不是这个皇帝。张德身上的光环最犀利的一道是张公谨夫妇也不假,但张公谨不会喜欢小霸王学习机,琅琊公主更加不会喜欢。
于是乎,当张德需要有人解决荆襄那些杂七杂八的人形垃圾时候,老阴货恰好需要给西域走一遭的儿子配一只活生生的哆啦a梦……
“荆襄非寻常之地,南北对立甚久,如武士彟这般无畏干臣,又有何人?”
李世民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干系,关于武士彟,虽然是李世民别有用心,但毕竟人家干得漂亮。
但武士彟现在死里逃生,而且还重病一场,随时可能要嗝屁的样子,他又怎么可能再用他?
“有!”
长孙无忌眼眸好不波澜,语调却铿锵有力,他微微拱手,低头沉声道,“相州张亮,可以一用。”
李世民一听是张亮,顿时想到他竟然敢离婚!
但是很快他就从了长孙无忌的建议。
只听长孙无忌说道:“一个在陛下形势不如人时,严刑拷打之下尚且不吐露半点口风的人,难道还会畏惧区区地方豪强的威胁吗?一个明明有妻子,却为了陛下的功业,却再娶如赘婿,子孙被虐待,难道还不能证明他的忠臣吗?一个因门风丧尽遭受同僚部下时人耻笑,面对恩主的忿怒贬斥,却依旧欣然赴任的人,难道还会害怕州县的嘲辱,拒绝陛下的任命吗?”
听完长孙无忌的话,作为帝国的元首,李世民沉默了,他心中不由得的感慨:你他妈说的是张亮而不是张良?
第三十一章 又不回去了
“朕欲避暑九成宫,诸卿可同往。”
当初李董想翻修的其实是洛阳宫,然后试探试探山东士族是啥反应,而且还安排好了崔氏的非著名龙套崔弘道,他会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把自己的女儿崔珏贡献出去。
高了不敢说,一个才人是肯定有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崔弘道自从跑去萧二公子那里捞了一回外快,事情就一下子因为一首“床前明月光”,跟脱了缰的野狗一样,完全失了控。
主要不是李董的问题,主要是崔弘道女儿的问题。
当然了,崔弘道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自己女儿到底咋想的。就好比萧二公子也没搞明白自己的两个女儿,怎么就突然跑去萧氏祖庭了呢?
“陛下,秋粮入京在即,汉水上月暴涨。臣以为可令工部司员外郎张德就地处置,州县征发民夫,以防秋汛。”
工部老大段纶忧心忡忡地上奏,工部下面几个司,最省心的就是工部司,当然了,水部司也省心,不过省心的原因和工部司一样。
其实老张不怎么喜欢段纶,倒不是说因为在长孙无忌府上见过他。而是跟张叔叔有点小关系,想当年发生“车震门”事件后,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跟城北徐公比美胜出的张公谨要尚公主。
当然结果自然是尚公主,好像是没错。
然而实际上,过程略有小波折,皇帝在震怒之余,更是冲到禁苑找李渊谈心,说你闺女妖啊,当街拉着汉子就往马车里钻,大庭广众之下就开干啊,爹啊,你帮忙说道说道吧,不然咱们老李家的脸可就丢完啦!
老董事长是什么人?是“杨花落,李花开”的牛人,是经历“玄武门”还能小日子过着的强人。
于是当时李渊就说:段文振的儿子你记得吗?当年你哥跟他关系好,还说要把蔻娘嫁给他,要不就让他接盘好了。
老董事长嘴里的“你哥”不是别人,就是李建成。当年李建成也的确跟段纶关系好,因为段纶当时在隋朝是左亲卫,基本上李建成的关系网,在高层很吃得开。
可世事难料啊,哪里能想到李世民不按套路来……
所以当李渊说完这句话,李董整张脸就黑了,乌黑乌黑的,比看张公谨脱衣服脸还要黑。
张公谨脱衣服看到的是他姐姐在张叔叔背上抓出八条血痕,在李董的爸爸这里,生理上是没有什么伤,可这小心脏,当时就被捅了一刀。
于是李董转身回宫,跟老婆嚷嚷道:就段纶那衰样,还想接盘我姐姐?他也配!呸!
然后么,李董的姐姐就下嫁给了张叔叔,天天挠张叔叔的背。
当然老董事长一瞧儿子又不按套路来,心中有点闷气,不仅仅是宝贝女儿被魏州穷酸上了的恶心感,还有儿子总是给他添堵,然而他又没有什么办法,索性就敲诈了女婿三十万贯彩礼钱……
这,就是为什么张德不怎么喜欢部门一把手的原因。
不过总的来说,段纶整个人是不知情的,他对张德还算爱护有加,基本上办公室政治的那点小把戏,是玩不到老张头上的。
原本马上就要回京述职的张德,因为部门老大的一句话,工部的水部司差事,正式扶正。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老张目前为数不多的好事之一,好歹自己小老婆要生崽,自己能从旁伺候。
“准。”
李董本来是心里犹豫了一下的,毕竟像老张这种含金量高的年轻人,只有给自己做牛做马才能体现出他们的价值,老是放在外面,有点不放心啊。可是李董又想了:入娘的张亮都要南下的,朕怕个毛?张亮是朕的忠犬,让他咬谁就咬谁!
这样一想,李董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
得了准信,段纶下班的时候就签了个命令,拿给了温彦博盖章。温家堡出来的宰相同志一看内容,心说这小畜生在瘴痢之地多待几天是几天,最好拉肚子拉死在南方就好了。
于是中书令毫不犹豫地盖了章,让段纶带着属下一起去死好了。
老张收到调令的时候,正准备前往长安,乌篷船里连冰块都准备好了,丝绸蚊帐里面,还躺着一丝不挂洗的干干净净的****的好姐妹郑琬。
结果事到临头,特么的不走了。银牙欲碎的郑大娘子只好把自己脱光了的衣服,再一件件地穿起来。
“真是没想到张公在工部竟是如此受重用。”
李景仁感慨万千,虽然一直都知道“忠义社”带头大哥心狠手辣,可对张德的政治势力,李景仁还是没有太大的概念。
然而老张只想说,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因为质量不过关倒塌的砖混高层建筑,就是他奉了御旨搞的。
想当年,长安人民群高呼一声“孔圣显灵了”,那是相当的给力,相当的长脸。
后来因为一场地震,孔颖达孔祭酒差点想把张德剁碎了喂狗,如果他能打得过张德的话。
“拿我当苦力罢了。段尚书也是个懒散人。”
能这么吐槽自己部门老大的人,整个大唐不多见,吐槽老板的倒是特别多。
“如此倒也不错,张公留在汉阳,我在想探望一二,从江夏过来,也容易些。若是回转长安,再要想见一面,可就不容易了。”
“兼差个水部司,真是个苦去处。这差事做好了,可不全是我们工部的好,还有都水使者的便利。”
老张对这里头的猫腻,心知肚明,双重管理带来的结果就是有好处自己少一半,有黑锅直接互甩,实力弱的最后背定。
更何况,贞观九年的大唐,只要跟江河湖海灌溉渠大运河沾上关系,那就不是一两个部门,而是五六个部门。
眼下荆襄大搞“围圩造田”,涉及到的是从中央到地方的利益一条龙。荆襄土豪们想要兼并土地隐匿田产,难道中央就不想多抽一分税,多收一石粮?就凭多出来的土地可以让獠人从山林中走出来种地,中央就不会随随便便让政策流产。
而中央要想为地方政策保驾护航,必须得胡萝卜加大棒,中央巡查组一旦成立,那又是一个衙门来张德头上做婆婆,搞不好内府还会扔出来几只阴阳人死太监。
对付绿茶婊心机婊,老张很擅长的,用钱砸到她们爱上自己。对付这些人,总不见得上演“粗大海绵体大战直肠括约肌”吧?
因为给李景仁带来了不明觉厉的观感,以至于让李景仁只看到了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老张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不过大概是为了继续团结在以张德为核心的“忠义社”领导班子,李景仁想了想,就准备先给老铁拍拍马屁,总归是没错的。
于是李景仁便道:“张公,舍妹素爱文字,恰逢萧氏女在江夏。本月‘菊月登高会’,不若张公亦出席,权当散散心。”
“菊月是甚么?”
“……”
看老张一脸略带猥琐的好奇,李景仁心里有点堵。
第三十二章 同一件事
“郎君!长安急件!”
将竹筒递给张德旋即退去。
蜡封完好,去了蜡封,张德打开了纸条,先翻译密码。第一个数字是“9”,于是随手从案桌上拿起第九本书册,这是一本传奇,说的是鲁提辖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一串的数字对照完毕,终于译完。
抄起纸张一看,老张很是讶异:“老阴货好大的魄力,竟然让嫡长子出使西域!”
内容很丰富,长安发生的事情也提到了。皇帝西巡凤翔,摆驾九成宫避暑,九月份要避个鸟的暑。
长孙无忌是要赌明天赌未来,别的不敢说,他只要活的比李世民长,江湖庙堂都不会缺了他的影响力。将来的皇帝上台,只有求着他防着他,却绝对不会不用他。他不是李绩,需要吃皇帝的帝王之术。
“长孙无忌这是想要让长孙冲一步到位啊。”
屋内有蜡烛,袅袅燃烧,张德将那张纸点燃,看着烧完之后,才坐在躺椅上,然后缓缓地躺了下去,心中暗忖:袭爵看来吸引力不够啊,长孙无忌打的算盘,不会是让儿子直接能在中枢行走,最次混进秘书监也是好的……
比起国公头衔,“秩比两千石”这种事情才有实际意义。而且眼下西域名义上还在西突厥的控制之下,唐军就算要兴兵攻打,没有实实在在的契机,也很难图谋成功。
最少,也要在焉耆和鄯善建立好初步的前哨基地,补给半年以上,才能有足够的本钱玩“亡命一波流”或者“极限**sh”。
“老阴货莫非是打算琢磨西域都护府?”张德眉头一挑,他心中突然有了点感觉,似乎是摸到了长孙无忌的脉络。
这个智力雄心以及耐受力都超绝常人的英杰,早生一百年,根本不会有杨坚的机会。
“边军长官是绝无可能姓长孙的,那么,长孙无忌是要打算把自己的儿子打造成大唐的年轻官僚楷模?”
对于出使他国,于华夏而言,脱口而出的无非是张骞、苏武、班固。他们代表的是勇气、坚韧、强悍,每一个使者,都是以这样的素质督促鼓励着自己。
汉朝的外交家,绝非只是那些翻译外语出身的蠢货,更不是思维和屁股都不坐在母国一方的畜类。他们深刻地明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更明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管是地缘政治学还是军事技能,都是双料金牌。
而唐朝,立国以来,有着不光彩的憋屈,有着“渭水之畔”的黑历史,有着皇帝带头啃蝗虫来度过政治危机,就是没有令人扬眉吐气的外交家。
唐俭唐茂约非是凡人,也是万中无一的英杰。可惜,他大放光彩的时候,老了。他错生时代,要是早点和长孙晟一起联手,二人堪称隋唐的张骞和班超。
可惜,老唐最能让长安人民津津乐道的,无非是他整天追着李靖的马车狂骂“*********长孙无忌的老子是一杆旗,他自己也是一杆旗,但是现在这这两面旗都没有办法亮出来。长孙无忌这是要拿他老子和他自己的威风,给自己儿子撑腰?”
张德慢慢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不由得拍掌赞道:“若是这样给自己的儿子镀金,当真是一本万利啊。这样别人提到长孙冲,除开说‘虎父无犬子’之外,恐怕还要说一句‘伯舒兄颇有乃祖遗风’。隋唐外交第一人,非长孙冲的爷爷莫属啊。”
长孙无忌以及画好了蓝图,甚至连发展线路也规划好了。但是,他却一个包工头。
而巧了,张德就是一个合格的包工头。
别人不知道,但是长孙无忌很清楚,张德在西域,也有势力。
多的不去说它,光契苾何力这铁勒最后的独苗,难道不也曾在匈奴人面前,十分低眉顺眼地巴结张德吗?金山以北的艰苦线路,如果没有大河工坊提供的蚊帐,没有福威镖局的护卫,胡商和河东土豪,又如何能一夜暴富?皇帝的忠犬怀远郡王李思摩,他能够冲着西突厥的阿史那氏同胞狂吠,不正是因为有河套的老底吗?
至于安北都护府大都护尉迟恭,那更不用去多说。
再直指核心,西域胡商们这两年的主要套利行为,就是尽量从长安拿货,然后发卖到波斯以及弗林国。
光白糖、冰糖、生丝、火麻布、麻绳、皮革、毛纺……就已经赚出了唐朝以前绝对赚不到的利润。
这也是为什么眼下虽然唐军非常嚣张地在西域凌辱,却又没有看到多少杂胡反感的原因。
一枚开元通宝代表的不是区区一文钱,而是一个符号。最蠢的杂胡都知道,拿到这一枚开元通宝,就能买到唐朝的货物。拿到唐朝的货物,就能一夜暴富。
这是每一个杂胡都知道的事情,对这几年长大的西域少年少女们来说,他们思维中的一个生活哲学,那就是开元通宝是万能的。
“长孙无忌真是好脑子!”
张德想明白了其中的干系,老阴货的打算很简单,当然自己也的确会送长孙冲一把。但整个过程中,长孙冲完全没有任何风险,他需要做的,就是适时在西域统治阶级面前装逼,怎么装逼怎么来,剩下的事情,是别人干的。
他长孙冲离了大功,别人说他外交工作搞的跟他爷爷一样好,名声有了,权力随之而来。
而在西域留下的善缘人脉,可以让长孙氏的触手,一次性节省最少十年的投入。
张德拥有这么多独一无二的紧俏货物,然而在敦煌以西站稳脚跟,那都是贞观六年之后的事情。
在夷男嚣张跋扈的光景,大河工坊出来的商队,甚至还要夹着尾巴做会儿人。
“好脑子啊。”
感慨结束,老张也开始给大表哥组织一下西域施暴团的团员,不多时,一张全新的小纸片上,就罗列了很多人名,以及名人。
比如有一个叫苏烈,曾经因为“草原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于是从河北跑到了塞北,差点被张德的大理寺师兄关起来打……
比如有一个叫薛礼,字仁贵,没错,就是那个整天和张大象同学往平康坊钻的薛氏子。他是不是战场英雄老张不知道,反正是风流场的豪杰,这一点老张的小伙伴们都知道。
名单有点长,但老张脑子转的飞快,突然心念一动:妈的,我傻啊,这事儿可以当成买卖来做啊,谁想跟着表哥走,必须真金白银拿出来啊。
于是工科狗虎躯一震,连忙叫来张松白,让他赶紧着急一下“忠义社”的小伙伴,说是有大买卖……
第三十三章 问题来了
出卖大表哥这种事情,老张做起来毫无压力,甚至还有点自豪。毕竟,像长孙冲这样具备天王级爸爸的优秀青年,整个大唐也不多啊。
再说了,很多时候大表哥他爸爸总是喜欢恶心人,跑长安新贵子弟的宴会上一本正经地装逼,说什么“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挣他一个亿”……
父债子偿,很合理,没问题。
长孙冲作为一个前途远大的优秀青年,对这些事情是毫无压力的。正如因为河北“羊吃人”事件的导火索李德胜同学,他也是毫无压力地从淮南跑来了荆襄。并且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长安有个道士,因为算学被一个小姑娘打击,从太史局辞官不干了。
“李太史不是还要修订《戊寅元历》吗?怎地这就不干了?他可是皇帝都赞赏博览群书的。”
给李德胜的接风宴上,蓄须留髯的李德胜哈哈一笑:“哈哈,操之,此事还与你有莫大干系。”
“怎地?”
老张不解,一脸的懵逼。
李德胜拿起瓷杯,跟张德碰了一下,一饮而尽杯中物,二人随意地撕扯着桌前的烧烤,天气炎热,若非屋内放着冰块,实在是难受。
只听李德胜娓娓道来:“操之兄,难道你忘了?在长安时,你屋内还藏着武氏女郎?”
我就听不得这个!什么叫藏着!老子是光明正大的好吗?光!明!正!大!
一看张德要暴躁,李德胜赶紧嘿嘿一笑:“说来也是巧合,李淳风本是要做书虫,给《九章》《五经》作注。岂料注引祖暅‘幂势即同则积不容异’时,惹了事端出来,早年民部已有后进官吏吃了闷棍,他却自以博学为傲,为武氏女郎所败。”
“……”
听到“幂势即同则积不容异”,老张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玩意儿就是祖暅原理,也就是老张上回投胎姿势不对,然后在中学学到的知识:等高的两立体,若其任意高处的水平截面积相等,则这两立体体积相等。
这玩意儿后来在西方叫做卡瓦列利原理。
想当年……
老张不由得开始想当年,那时候,武顺音脆体嫩,来到了大河工坊,见到了闻名一时的张大郎。她戴着面纱,星眸放彩,一看就是个正经姑娘。
想当年……
老张没有掏出“大江东去浪淘尽”,也没有掏出“硬又黑”、“粗又长”,而是掏出一本《张氏滑稽》……嗯,《张氏几何》。然后教这个闺字“明则”的武家大娘子一些姿势。
辣么美好的回忆,纯纯的,白白的,黏黏的……妈的……
老张的脸黑了,他突然感觉菊花有点紧,手指攥着杯子,小声地问了一声:“兄长,这京中……京中对此事,可曾有非议?”
“哈哈哈哈,哪有什么非议。”
李德胜笑哈哈地说道。
老张松了一口气,没非议就好,没非议就好啊。要是有非议,李淳风父子二人,可是接连被李渊父子二人引入皇室门庭的,“杨花落,李花开”以为是谁的手笔?
虽然作为一条工科狗,老张历史的姿势不太好,可他也知道李淳风这道士会跟另外一个道士弄一套推油……推背图出来啊。
那么现在已知了几个问题。
一,李淳风的爸爸“黄冠子”李播给李渊跳过大神。
二,李淳风在玄武门事变之后,就以将仕郎入太史局开启杀神模式。
三,李淳风在李董那里,是个可用人才,并且事实上也是人才。
四,李淳风被武士彟的闺女打脸。
五,武士彟是李董一直想要弄死的。
六,广大长安人民群众都亲切地称呼梁丰县男张操之是“幼女狂魔”,而武士彟的两个闺女,先后以幼女的身份进入了张操之的宅院。
七,李董很记仇。
想到这里,张德脸更黑了:操,老子上哪儿给李二弄个李淳风去?总不见得让王老爷子捎两个弟子回京吧!
“整个长安,便是平康坊,都讥讽李淳风乃浪得虚名之辈,非良才也。”
噗——
正当老张还在琢磨七个已知问题的时候,李德胜同学突然又冒出来这么一句话。让工科狗喉咙中即将滑落的一口佳酿,直接喷了出来,然后整个人呛成狗!
瞪圆了一双狗眼,张德已经感觉到了李皇帝那便秘一样的表情就要贴过来,然后狠狠地瞪着自己,就像他现在瞪着李德胜一样!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不管是对李世民、李淳风、武士彟还是张德,都是!
祖暅原理还是卡瓦里列原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李淳风在太史局装逼,吐槽刘徽的割圆术是垃圾的时候,李淳风被武氏女郎“手动滑稽”。
所以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李淳风吐槽刘徽的时候,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会踢到铁板的大哥钢板。
老张一时间有些难受,心说你个李淳风没事干吐槽别人干啥?平时不装逼,大家都还能做朋友的啊?
“嘴贱一时爽,全家火葬场”,这是真理啊。
一脸悲怆的张德让李德胜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李同学关切地看着张德:“操之,可是此事惹了祸事上身?”
“倒也不是甚么大事。”
张德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自己还有工部员外郎的差事不是?好歹是正经的做事官僚,怎么地也不会和上几回一样一撸就撸掉。
于是他很坦然地说道:“不过是微积分、解析几何和立体几何的一些小事罢了。”
“……”
李德胜一脸懵逼,半天才张嘴,“哦。”
安顿好了李德胜,老张开始思索起来,当年的自己,怎么就一时脑残,教别人什么数学呢?
“阿郎,缘何今日没甚兴致?”
丝被之下,郑琬不着片缕,温润素手正在上下套弄,却不见张德翻身上马,着实有些着急。
却不想,张德双眼空洞地看着蚊帐顶,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说我现在在想数学问题,琬娘你信吗?”
郑琬一愣,“阿郎说的是汉阳堂数目,进出有问题?”
“不是进出的问题。”
“阿郎骗人,怎不是进出的问题?”
言罢,郑琬银牙轻咬朱唇,竟是自己翻身而上,丝被之下,摸索了一阵子。只见她俏脸微红,玉身微烫,片刻身体一软,缓缓而落,“此不正是进么?”
又是**一声,双手撑着张德胸膛,缓缓地支起了上身,又是娇羞难耐地别过头,“如此,不是出了么?”
张德一脸正色:“娘子说的对。”
第三十四章 要负责
离京的年轻道士美髯微动,一派仙风道骨,手中的拂尘更是精致非凡。美中不足的是,这些小叶紫檀拂尘经常被京城的秃驴拿来送去钓鱼台工坊车珠子……
贞观九年,光头们变强了,他们知道了怎么车珠子。
这是三十三岁的李淳风最厌恶的一件事情,和市井之间那些愚夫们见面就问“兄台听说过安利吗”一样,每当有良才美质送到工部,就有秃驴身披袈裟过来点赞,然后和和气气地询问工部吏员,要不要弄一截出来车珠子。
梨花木,车珠子。
大叶紫檀,车珠子。
鸡翅木,车珠子。
黄杨树,车珠子。
山桃木,车珠子。
乌木,车珠子。
以至于李淳风在看到光头的时候,脑子里自动浮现出“要不车个珠子看看”。
这很可悲,但是李淳风知道,为了不给上清门庭丢人,辞职后的他,混的未必有秃驴们好。
其中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秃驴中的老秃驴,能拿着车好的珠子开光。就跟哪家浮屠庙据说“求子”很灵验,也全靠大师们给妇女开光。
陇右佛门不少,这几年已经弄死了不少“***上的老衲”,这些开光大师死的死逃的逃,而随着西征大军开拔,死灰复燃。
贞观元年的李淳风意气风发,不敢说指点江山,但最少凭借优异的数学成绩,他坚信自己能做一套合格的日历出来。
九年来,每个和他攀谈的朝廷栋梁都会赞他一声“老铁”,因为他博览群书,能侃,侃的还能有道理。他虽是上清门人,可儒法兼修,更擅术数。刘徽在他眼里是土鳖,祖暅在他uu小说是废柴,本朝除了王孝通能入法眼,其余的都是垃圾。
直到……直到十三岁的武顺祭出一套名叫《微积分》的法宝,把三十三岁的他吊起来打。
作为一个心理素质极强的有为青年,李淳风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辈子跟活在狗身上差不多。
他对自己的智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直到……直到武顺的妹妹耍了一套《解析几何》攻伐,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李淳风羞愤交加,终于递出了辞呈,离开了太史局,离开了长安。
但是,他不是落荒而逃,他得翻本,所以他准备南下,他等不及了。
站在灞桥上,望着波涛粼粼,李道长感慨万千,竟是吟诗的冲动。
正待张口念一首诗,却见桥边有个执幡浮屠,慈眉善目,两条寿眉长有数寸,随风而动,端的是高深莫测。
只见老浮屠微微一笑,唤道:“道友有礼。”
“有礼。”
李淳风见对方这等友善,自然也是和和气气。
只是那阳光下锃亮的光头,总觉得有点刺眼,让他想到了车珠子。于是李淳风问道:“浮屠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不敢当啊。”光头依然笑的坦然,开口道,“道友手中良材,若是交由钓鱼台工坊甲等车工……”
嘭!
文武双全的李淳风怒不可遏,一脚将老光头踹到灞水里,接着毫不犹豫地迈开两条大长腿,奔东南去了。
“不好,有道士行凶,将老和尚抛尸灞水啦——”
“作孽,作孽啊!”
“古来老子化胡,方有今日浮屠。佛本是道,佛本是道啊。”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要不是怕跟长安衙门扯皮,李道长一定会冲回去把这些嘴贱的家伙全部狂扁一顿,狠狠地扁,打的他们老母都认不出来。
汉阳的张德正帮着各地县令测绘,修筑堤坝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多么先进的材料,需要的只是改进一下施工方法。
因为部门老大段纶的撑腰,老张直接就开始玩猫腻。普通的水部员外郎,应该是老老实实治水修堤坝,疏浚支流河道那是收尾事宜。
然而就像李淳风不是普通的道士,武顺不是普通的小娘,老张也不是普通的土狗。
冲着长江汪汪的两声,老张立刻触了法犯了罪,挪用公款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账目报上去肯定是没问题的,比如说某某河道某某段用石料多少多少用土方多少多少征发民夫多少多少……
但关键问题是,改变一下施工手段,甚至只需要学会一点点数学上的统筹法,就能节约大量的人力物力。
而老张这条土狗,正是把公家的人力物力,用来修梯田,挖蓄水渠晒水池以及袖珍型水库。
修梯田能得到大量的石块,这些石料又迅速地通过水路,运送到汉阳南北东西需要的河工分段上。
问,为什么江南土狗混迹的地方,石料这么容易开采?
答,土狗尿多,而且自小会玩尿,用砂土搅合搅合尿,堆土法制硝好顶赞。
贞观九年,工部老大段纶盼着秋汛不要太过分,雷公有没有打雷不知道,但是沔州一带时常听到谷地有人放屁,砰砰砰砰的响彻云霄。
只要工地上空下来,老张就雷打不动地陪白洁散步,然后抽出时间陪郑琬睡觉。
虽然李景仁几次告诉他别忘了“菊月登高会”,然而老张心中的打算就是准备找个借口不去。
这种才子佳人的游戏,实在是对不了他的胃口。有这功夫,还不如参加“洞玄子三十六散手”研讨会呢。
一天,正当老张在汉阳临时官邸办公,门子进来禀报:“员外郎,外头有个道人,说是求见。”
“道人?”
老张心说我跟道士没啥交集啊,我又不修仙。
“可有名刺拜帖?”
“那道人说他姓李,长安来的。”
“请他进来,某这便出来。”
“是。”
待到官邸偏厅,老张就看到一个身披青色道袍的道士,负手而立,十分的抑郁。
“李道长?你……你怎么来汉阳了?”
来的是李淳风,一脸疲惫且忧郁的李道长看到了张德,他像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拱拱手,行礼之后,这才正色道:“张工部,我此来何其心酸,你……你要对我负责啊。”
“嗯?!”
第三十五章 给道士算命
道士失业,一般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就像是李淳风现在这样,安身立命的法宝破功,早晚被老板嫌弃。如果没有贞观五六七八年的财政大改善,以及军事外交的节节胜利,作为不完全合法上位的董事长,李世民还是需要有人来涂脂抹粉。
顺民意,应天理。这六个字很好理解,前半句解释为“顺民”意思意思糊弄一下就行了。主要是后半句,后半句就是前半句的糊弄。
而“天理”这个解释权,跟士大夫们扯不清楚,士大夫的主要工作是帮着老板一起搞“顺民”的精神文明建设,后来这活儿有了个比较贴切的形容——代天子牧民。
得国不正不可怕,得位不正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人吹法螺摇旗呐喊。作为一个道士,李淳风的爸爸黄冠子李播,因为做空“杨花落”做多“李花开”而顺利成为李唐皇室御用天理解释权秘书处秘书。
李董搞杀哥宰弟且为乐,这事儿光靠小弟们亮胸大肌和手里的斧头是不成的,人靠衣装不是?于是太史局那些数学是业余爱好的道士们,就操起汉朝阴阳家们的活儿,给李董以及李董爸爸和祖宗脸上摸了点雪花膏。
白、嫩、纯洁!
然而这活儿不能一直干,假如某天,像李董这样雄才大略的皇帝猛地发现:入娘的,朕现在左青龙右白虎老牛在腰间,神挡杀神佛挡诛佛,还要啥自行车?
于是不难看出,贞观八年的李董,就已经不需要靠“顺应天意”这种涂脂抹粉。他靠的是实力,靠的是二十万唐军战兵,靠的是几百万贯内帑进账,靠的是四大天王内外并举,靠的是一年三次的鳖版科举……
所以,李董本就不需要摸雪花膏的当口,做涂脂抹粉工作的李淳风李道长,却在数学领域被两只小娘吊起来打,还被迫唱了一曲“我的滑板鞋”,这样的结局是很显而易见的。
道士失业有两种,这种是最和平最富有人情味的。
道士失业的另外一种,就比较暴力了。比如后汉末年的五斗米教,比如张角三兄弟搞了个“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嘿喂狗”。
这种道士下岗就很有创意,下岗全程加特效,放一千五百年后能出几百套游戏还不重样的。
下岗道士再就业不困难,主要是这年头能做道士的,那必须得是有钱任性人家。孙药王号称寒门,可他祖上有人做过太子洗马,这活儿魏征也干过。
至于李淳风,那肯定也不会是小说家言里头的邋遢道士。正相反,他现在也就是年纪大了,想当年,十七岁的李淳风,是通过刘文静的引荐,跑李董这里拿了张全职饭票。
李董被老董事长封为秦王之后,李淳风就是秦王府的记室参军。
也就是说,李淳风像张德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李董的老战友……
原本一个有为青年,又是谋士出身,怎么地也必须在六部划个水,十二卫亮个相啊。然而这年头已经有了“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数学应用害死人呐。
贞观元年,眼巴巴地看着老战友老弟兄们穿金戴银,自己只能默默地在太史局装逼,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而且这年头更讲究“家风”,因为李淳风的爸爸李播做官不成就做道士,还著有一本《天文大象赋》。那么“家学渊源”的李淳风,你要是干点别的什么工作,那都是对自身绝学的浪费和放逐啊。
这就跟侯君集一样,他也常常自问:你说我一个豳州流氓,怎么就跑到西域来了呢?
所以,当社会、世人、环境、家庭、自身都逼迫着自己投入到这个行当中去,而自己也的确打算埋头苦干一辈子的时候,突然饭碗被人砸了,这得多么的……安格瑞!
三十几岁被砸饭碗,还是在长安,这根本就是中年危机加强版。
李淳风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微积分》,《微积分》简直是坏透了,应该禁绝!
可李道长又不能真的杀人,所以他就想,自己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人得负责。他是没脸跑九成宫那里跟李董拉感情吐酸水,也没脸找武顺娘和武媚娘麻烦,只得找这一切的源头。
最初的源头。
那一年,春暖花开;那一年,好人一生平安。
老张是眼睁睁地看着李淳风在他面前大吐酸水,然后欸乃叹气,并且十分的幽怨纠结不忿。
尽管作为一条工科狗,老张对算命这事儿持保留意见,然而老张看过西游记,知道泾河龙王砸了算命摊位的那个道长叫袁守城,袁守城又是袁天罡的叔叔,袁天罡的搭档又是李淳风,两个人后来捣鼓了推油……推背图出来,一时间让后来的穷酸措大靠这个谋生比靠曹雪芹赚的还多。
红楼有多少间老张不知道,但老张知道不管是红楼还是青楼,里面都有推油……推背项目。
想当初,老张在钻井平台上给文科领导拍马屁,领导作为一个姿势份子,立刻指点了一下有上进心的工科狗,告诉老张,推背图这是大预言书,研究的是天上和人间的变化。
工科狗很是勤恳学习,表示明白了推背图和天上人间的关系。
很多年后,老张也是看电视才知道,天上人间里面果然有推背……领导明见万里就是高啊。
所以,尽管张德是一条工科狗,然而他也是知道李淳风的,更是知道李淳风非常的卓尔不群与众不同。
仙风道骨的李淳风,放一千五百年后,那必须得有一撮一撮的迷妹求着“欧巴大力艹我不要停”。
而现在,仙风道骨的李淳风,一脸苦逼地看着梁丰县男,说是要让梁丰县男负责一下人生。
“李道长,本官虽然很同情道长的遭遇,可是本官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啊。不过道长要是想要学武氏女郎的算学,本官倒也不会吝啬,一定倾囊相授。”
“不要跟我提算学——”
李淳风提高了音量,中年事业危机,让李淳风整个人都很烦躁。
“呃……道长不愿学算学,又来本官这里作甚?”
老张很奇怪啊,你特么都说要老子负责了,老子怎么想都是只要教你一套高等数学(上)就行了啊。
可怎么又不要学呢?矫情,非常的矫情。
然而李道长露出了当初崔慎见着张德的眼神,很是认真道:“张工部……张工部乃非常人,素有识人之明,某此来……是想,是想让张工部看看,某往后,还能做点甚么活计……”
“……”
你说啥?你特么一个道士,跑老子一个“匠人”这里,说让老子帮忙看看以后能干点啥?
到底老子是算命的还是你是算命的?!
然而李淳风是不能轰出去的,他不去找李董哭闹,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外人要是指着这事儿搞他大新闻,难道李董会装眼睛瞎?
所以,李淳风还是得招待,还得礼遇有加。
于是张德有点犯恶心地想了想,突然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冲李淳风道:“李道长,既然眼下并无出路,不若做个入世修行。眼下山中獠人,多有蒙昧无知,素祭妖鬼,此等风气,助涨邪魅蛊惑人心,时常煽动无知獠人作乱。”
老张一开口,李淳风这么一个聪明人,瞬间就内心涌动出了力量。张德要说什么,他瞬间就明白了。
第三十六章 称宗道祖
一个道士对老张来说,没什么卵用。
但是,一个聪明绝顶的道士,并且在数学上还的确颇有建树,那么,这个道士就很适合去写类似《x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唐朝版。
于是这个道士对老张来说,就很有用了。
“再起正一盟威道,乃是无用之功。”
安顿好了李淳风,休息几天的李道长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思考问题。仕途前程暂时告一段落,被两只小娘打的脸,一时半会儿靠数学是赢不回来的。
毕竟,大家都是数学很好的人,其中的差距,碰个头就知道。作为一个唐朝数学家,李淳风很清楚,学习数学当然是十八岁以前最好。一个数学家,往往十八岁以前就把一生的闪光点就全部爆发了出来,剩下的时光,都是在做加法。
三十三岁的李淳风很清楚,想要靠数学翻身,那是没可能了。而且皇帝新修的日历,很有可能会从“王学”选拔。辽东王孝通,才是一杆大旗!
“伐山破庙,正当其时,如何说是无用之功?”
李淳风有些不解。
按照他的判断,眼下张德在汉阳一带的事业,肯定是遇到了问题。妖鬼**祀此起彼伏,愚夫愚妇像是中邪一样把半生积蓄扔给妖鬼法师神汉巫婆,若是效仿张道陵清洗蜀中妖鬼,他李淳风岂不是称宗道祖自开山门?
要知道,他可不是寻常道士,他十七岁就已经在秦王府做谋士!
“撮尔功业,不值一哂。”
张德眯着眼睛,亲自给李道长倒了一杯茶,“道长难处,我是知道的。算学一道,乃上上天道,道长过时矣。”
“员外郎莫非生而知之?”
有些闷气的李淳风没好气地横了张德一眼,他落到这般境地,还不是因为张德私学相授?若是寻常门阀,岂会把这等秘法传于他人。张德不但传了,还传给了女人。
《九章》《五曹》这些经典,它们并没有总结一般规律。刘徽总结了一些,可地位实在是太低,连李淳风都把刘徽的割圆术喷的一钱不值,何况别人?
但是,李淳风却从武顺那里,看到了总结,看到了公式,看到了一般规律普遍定理,这就是打开了一扇大门,可惜,他三十三岁啦。
“入长安之前,我有授业恩师,法号智障……”
“……”
李道长露出了关爱智障一样的眼神。
“员外郎还是直言,道士我如今落魄,京中已无颜面逗留。”
一听这话,老张虽然心头大喜,却还是试探了一句:“伐山破庙,又如何比得上出关化胡?”
作为上清门人,李淳风有维持门庭的立场。但是,后汉以来,道教的政治色彩远大于宗教色彩。其囊括的上层精英,往往都是最顶尖政治斗争中的失败者,或者是厌倦了尔虞我诈的顶尖斗争高手。
小众团体天然如此,而一旦扩大化,鱼龙混杂瞬间崩塌。
具备自我休整能力的庞大组织,只有一个,然而这个组织,却不是在唐朝。
“化胡?莫非员外郎的意思,是让我西出阳关?”
“道长。”
张德邀着李淳风先饮了一杯茶,然后问道:“此茶如何?”
“清香扑鼻,好茶。”
“只这一杯茶,我在长安只赚两文,在洛阳赚五文,在汉阳赚十文,在辽东赚二十文,在草原赚三十文,在西域赚三十五文……”
“甚么意思?”
“开宗立派,须有法宝仙术,这茶,于我中国,乃是寻常之物;于杂胡蛮夷,乃精巧稀罕之宝。这便是道长的中国仙术,在域外的上等法宝!”
老张是在举例子,李淳风懂。李淳风同样懂伐山破庙的背后是什么?伐山破庙的背后,是汉朝需要稳定的西南环境,需要统一的政治思想,需要唯一的意识形态。
拜祭山君老虎,拜祭风神巨蟒,拜祭蛟龙鳄鱼……**祀,都是**祀,统统打倒。那些杂七杂八的小民族小部落小国家,任你万千手段,全部归一。
这就是正一!
汉朝即天朝,正一即唯一!
文化界思想界的严打,这就是伐山破庙。
李淳风慢慢地思索起来,然后抬头看着张德,有些不解,却越发肃然:“员外郎,但说无妨。道士我……都应承。”
“好!”
张德猛然击掌,然后正色道:“道长欲建功立业卷土重来,靠你上清门庭,那是绝无可能。炼丹制药有个甚用,伐山破庙又算甚么?你李淳风做得,袁天罡也做得。唐军战兵二十万,统军共计一百二十万,管你甚么鬼神妖孽,皇帝要你三更死,你还能看到天明?!”
言罢,张德又站了起来,目光闪烁着狡诈,更是语气有些激动:“李道长乃是智计超绝之辈,若是早年遇上我,算学一道,必是独步天下。今日之算学,焉有‘王学’立足之地?只是,时运相济,时不在道长,那么,不若逆天改命。”
“道长可知‘伐山破庙’之时,中国何如?”
李淳风一愣,道:“彼时乃安帝顺帝在朝。”
“十六个字。”
张德双手后辈,踱步看着窗外,“内忧外患,太后秉正;宦官当道,后宫争位。”
“这又有何干系?”
“道长在太史局中,当知晓安帝继位时,有十八郡国地龙翻身,四十一郡国龙王忿怒,二十八郡国冰雹风暴。彼时若非班超之子班勇率兵出屯柳中,依托河西西域,焉能再败匈奴,降服车师?”
这些数据,对李淳风来说,了如指掌。
只是,李淳风从来没有把“伐山破庙”和这些联系起来。
张道陵最初的时候,是太学学子,不仅仅是学子,而且好学博学精于黄老。成年后就是博士,安帝时期经历了张德所说的十六个字。他创立正一盟威道,乃是朝廷三征不就之后的事情。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士大夫们的套路他张道陵不想去玩,所以就选择了自己的路。他的伐山破庙,比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又差了什么?
扔在政治斗争的旋涡中,一个精于黄老的博士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但是,山林之间,魔王鬼帅面前,他当然可以“正一”,不仅仅是为了得道飞升,更是为了济世安民。
愚夫愚妇们自然不懂什么叫意识形态,什么叫思想统一,对他们来说,张天师以太上老君剑印符箓大破鬼兵,并什么都给力。
而做完这些放一千五百年后必须克格勃、cia才能玩的事业后,张天师只是微微一笑:“很惭愧,只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李淳风就这样看着张德在那里侃侃而谈,良久,李道长突然拍桌而起:“张德,还请赐教!”
“道长若要超越先贤,听某一句话,先去九成宫,问皇帝老……陛下请一道圣旨,道长记得,你拿的不仅仅是圣旨,更是天意!”
李道长略微犹豫,但是很快,他下定决心道:“正以去邪,以一统万。道士我……便关扑一回!”
第三十七章 批判和武器
“这是黄冠子真人,乃陛下倚重高道,快去禀报。”
去九成宫也不是随便就去的,李淳风去职之后,再要想见皇帝一面,靠自己的脸面和关系,也不是不可以。但自己的人情用完一点是一点,自来明君多雄主,要的就是面子。
伏低做小的臣子,才是皇帝内心真正喜欢的。
于是,老张出了个馊主意,自己的人情省着点,别人的人情可以用啊。尤其是那些人老成精的。
退休多年的史大忠又做起了政治掮客的生意,老张让李淳风带了一盒小黄鱼过去,都是一两重的金条,共二十根。
史大忠也是命苦,一把年纪还要给人跑腿,跑来李唐祖庭,江湖传言是龙脉所在。
见了皇帝,李世民玩味道:“怎么,如今闲赋在家,也做起这等买卖了?”
“奴婢惶恐。”史大忠一听皇帝的语气,就知道主人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于是他微微欠身,将一只锦盒打开,“奴婢收了十根金条,成色极佳,特来进献陛下。”
“朕要你的金条作甚?”
李世民食指摸了摸唇上胡须,然后笑道,“收起来吧。黄冠子呢?让他进来。”
承袭老爹道号的李淳风见了李世民,施礼过后,才道:“拜见陛下。”
“你十七岁那年,肇仁引荐你到我这里,年少得志,秦王府里做了记室参军。我也知道你博闻强识,又擅算学,《戊寅元历》修订,本来也是打算交由你来做的。可惜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和李淳风,皇帝没有自称“朕”,更遑论称孤道寡。就像是闲聊一样,随意地指了张凳子,“都坐。”
李淳风有些沮丧地坐下,史大忠则是先拜谢,再坐了半边屁股,诚惶诚恐,一副如履薄冰的模样。
“武士彟的两个女儿,如今名声大噪,长安洛阳都称才女,东都的两个公主,名声都被比了下去。这都是因为你李淳风啊。”
“惭愧。”
再次提起这事,李淳风还是老脸一红。
“以你心气,不会来求我偏帮,你李淳风也不是那样的人。说吧,这次来是做什么?还拿了十根金条做人情。”
屋内还摆着瓷质鱼缸,青花色的,里面养了九条金鱼,甚是好看。李世民拿起一盆鱼食,就这么逗弄着,然后等着李淳风回话。
“臣有奏疏一篇。”
李淳风没有多说什么,拿出一本奏书,想了想,还是双手递了出去。一旁史大忠见了,连忙接过,然后上前站在李世民一旁,双手捧上。
这时候,李淳风就不得不佩服张德的安排,这光景,用谁都不如用史大忠。别的小黄门,可不敢在皇帝没有说话的情况下,就拿起奏书捧上。
然而史大忠就敢,并且不但不会被李世民责怪,反而会觉得这个家奴做事真亲切。
不过佩服归佩服,事关前程,李淳风此刻也是故作镇定起来。
正如张德所说,他这次过来,拿的不是圣旨,而是“天意”。
原本,“伐山破庙”对李淳风而言,已经是非常可观的翻本利器。但张德瞧不上,而且告诉他,只要他这么干,别的道士也能这么干,而且大家都是背靠朝廷,碾压几十个小部落小山头,不费吹灰之力。
在上清门庭中的地位已经足够,帝国高层中的人脉也不是没有,效仿张陵正以去邪只是举手之劳。
眼下的唐朝,比起张道陵那时的汉朝,有过之而无不及。硬要说差距的话,也就是西域还没有完全控制。
李世民一手将奏疏拿过来,一手将鱼食随意地放在史大忠的手上。史老头自始至终都是乖乖顺顺,以奴婢自居。
翻开裁切好的宣纸所制奏疏,李董扫了一眼,就有些讶异地瞥了一眼还端坐在凳子上的李淳风。见李淳风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又内心暗赞。
继续看下去,李世民神情微动,手指不住地拂须,疑惑地思索了一会儿,又满意地点点头。
“可要我从太史局调拨一些人手给你?”
“臣此来,只为请一道圣旨。有陛下的圣旨在,妖魔尽退,百邪不侵。”
贞观五年的李皇帝,还琢磨着修《氏族志》,而贞观九年,想起《氏族志》,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那是无奈之下的妥协,人才被门阀世家捏在手里,别说乡野黔首了,就是寒门,又有几个可用人才?
这几年唯一拿得出手的寒门出身,只有马周。而马周,特么的是东宫的!
对自己手上有多少家底,李世民还是很清楚的。论对周边的威慑力,可能还比不上汉朝。毕竟,西突厥未灭,羁縻州时而复叛,更不要说因为当年李靖推进到西海,无意中发现吐蕃之流竟也是强兵一支。
旧的敌人没有完全清除,潜在的敌人又开始发展,这对李皇帝来说,有些不痛快。
但是整体而言,二十万战兵之下,任你兵强马壮,都不值一哂。再说,就选此时二十万战兵突然得瘟疫死光,以他自己的家底,凭京畿近卫,就能再起二十万。
只是李淳风的奏疏中,有两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对如何控制西域,有了新的想法。
第一句话:自古刀兵杀身,笔墨诛心,世之理也。
第二句话:欲绝其国祚,先绝其国史。
李淳风的奏疏,内容很简单,刀兵就是批判的武器,笔墨就是武器的批判,这是世间不能改变的道理。而想要灭亡一个绵延流传的国家,就先灭亡他的历史。
这不是什么新观点,因为很多很多年前,华夏族的先贤,就说过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汉朝是物质的,是纯粹的,所以全程靠武器的批判。但那个时候,高原就是无人区,邪马台女王还没出身,吴越甚至有老虎。
敌人很简单,所以靠着武器的批判,就能把匈奴批判在地上。
直到你家出四世三公,我家也出四世三公;直到陈群正式提出九品中正制,把“唯才是举”扔到粪坑里;直到司马家一窝接着一窝的脑残内讧互殴,批判的武器就不灵了。
因为别人的武器比你还厉害。
而现在,唐朝半只脚踩在了盛世的门槛上,手中的武器已经到了想要批判谁就能批判谁的地步。
可是,作为皇帝,李世民意识到,这样还不够。
物质的,只能通过物质来对抗。可一旦变质,又该如何挽回,如何续命呢?
五十年、一百年,帝国不会一直这样维持下去,勋贵和文官,勋贵内部的新老争斗,文官内的高门寒门,总会有一个出问题。几百年这些都不出问题,东胡灭亡是匈奴,匈奴灭亡是鲜卑……草原上杂七杂八的族群根本不介意自己的爹不是亲爹,他们框一下就算自己人,动物性的求存延续,远大于社会性的发展进步。
可谁没钦定落后的就一定不能战胜先进的啊。
看完了李淳风的奏疏,李世民一时间有些沉默,盯着李淳风,总觉得这个道士背后有一个奇怪的猥琐的影子在闪烁。
“李淳风。”
皇帝想了想,有了决定。
“臣在。”
“我封你一个化胡大使,再列几个条陈给我,内府、民部、太史局,都会抽调一些财帛给你。再给你五张封赏圣旨,空白的,填谁的名字,在外可以一言而决之。”
想了想,皇帝突然随口问道,“在太史局去职之后,莫非你就是琢磨这个?”
“为陛下分忧,乃臣分内之事。”
“时值菊月,难道没去登高玩耍吗?朕听说荆襄秋景宜人,最是惬意……”
李淳风嘴角抽了一下,镇定道:“臣一定会去看看的。”
没过几天,皇帝召开了重臣扩大会议,在会议上,皇帝说了,前线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朕很高兴啊。朕决定,让人效仿祖先化胡,准备弄个“化胡文化年”,你们觉得如何啊?
四大天王有三个带头鼓掌叫道:吼啊!
第三十八章 帮人搞事
和玄奘不一样,李淳风想要出国,签证护照绝对是一条龙服务。当然李淳风也没打算现在出国,眼下唐军屁股后面,跟着的是一帮垂涎三尺的权贵马甲。
这些马甲和白手套疯狂地从中攫取好处,在长安天子脚下,哪里能够像眼下这般的肆无忌惮狂傲放肆。
一个思想界的学者,没必要太过沾染铜臭味。
就跟梁丰县张操之一样,一条江南来的土狗,没必要跟一个道士讲什么“批判的武器替代不了武器的批判”。
“我要闭关。”
再次出现在张德面前的李淳风,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在老张的临时官邸住下了。老张一看他要闭关修炼,也想知道这道士成仙了能做什么法,索性自己搬了出去,让李淳风窝这里做宅男。
听说二代“黄冠子”在这里浪,李德胜顿时虎躯一震,来了兴趣。邀着张德道:“听说汉阳江夏有个‘菊月登高会’,你我都是俗人,不如让道长前去,也好震慑一下荆襄名流。”
张德斜眼瞄了一下喜欢兴风作浪的李客师家儿子,问道:“兄长有甚耍子,说来听听?”
“我有个对头,居然也来了这里,就在江夏,听说是追着甚么小娘来的。扪心说,我这胸腹之间,墨水是不及他的,他家里都礼佛参禅,爱耍弄禅机,玩甚么聪**根,当真是眼见着烦。”
一边说话一边凑过来的李德胜又道,“当今天家尊的是老聃,他家偏要和光头打成一片,你说这是不是恶心当今陛下?依我看,陛下应该把他家满门流放交州。不是听说佛陀以身饲虎么?让他去以身喂喂蚊子,我看也不差。”
“……”
我擦,这么毒,你这对头是绿了你还是怎么地。简直了!
于是老张问道:“兄长还能有这般痛恨的对头?怎地未曾提起过?”
“往常不曾见面,自然是不需多言。只是这回却不同,操之你邀了我来汉阳,他却到了江夏。一江之隔,如何能撇过?只消操之帮我出口恶气,便是了账一桩心事。”
你特么这是心事?你特么是憋着坏想害人吧。
“可是兄长,到底是什么来头,你还不曾说道啊。”
李德胜干咳了一声,然后老脸一红,有些吞吞吐吐道:“说起来,跟操之也是有点渊源。”
“嗯?莫非是长安来客?”
李德胜连忙点点头,“正是长安来的。”
“最近长安来了不少人,连宗室都有。”
“虽说也是姓李,却不是宗室。”
“……”
老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斜眼看着李德胜,“兄长还是直说罢!”
一咬牙,心想要是没有张德帮忙,李淳风怎么可能帮他装逼,于是道:“我这对头,姓李,名德奖。”
嗯?听着耳熟啊。好像在哪儿听过来着?而且或者名字跟眼前这位很有干系的样子啊。
“甚么来头?”
“咳!”李德胜手握成拳,咳嗽一声,“我堂弟。”
“……”
你特么在逗我?
虽说李药师李客师互咬有些年数了,但里头多少还是掺合着一点“鸡蛋不妨在一个篮子里”的意思。
毕竟鬼知道眼下的天可汗二世会不会“狡兔死走狗烹”,看李靖不爽就杀他全家?
李药师和李客师越是老死不相往来,越是能保证李氏能有一支血脉延续下去。所以根据老张的判断,作为四大天王之一,又是大唐军神,李靖没必要跟自己兄弟弄成死对头。
又不像是唐茂约,差点被李药师一通“万岁冲锋”给搞死。
话又说回来,唐俭一看见李靖仪仗就骂街,狂喷“*****也没见李靖要砍死老唐,反而是退避三舍。可见作为四大天王之一,李靖还是很有胸怀的。
侯君集跑皇帝那里告状说他在吐谷浑那里薅帝国主义羊毛,不还是对侯君集倾囊相授吗?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位搞残范阳卢氏的导火索,居然真的想要砸自己堂兄弟的场子。
哎哟卧槽……
老张当时就被李德胜的想法给惊呆了。
“操之,你看道长那里,还望美言几句啊。”
嘴角抽搐的老张心说我特么真要是这样干了,老子回长安还好意思跟李靖见面?卧槽我隔壁住的就是李绩好不好!老子帮你砸堂兄弟场子,回了长安,大唐双壁的另外一块跑过来跟我唠嗑,我特么还能有好?
“兄长。”
老张拍了拍李德胜的后背,“你让李道长去打禅机的地方讲道谈玄,自己痛快是痛快了,可容易让道长招人嫉恨啊。要知道,道长现在去职太史局,本就艰难,此来南下,也是善心的,哪能再给他添堵呢?”
一听老张的话,李德胜也是思索了一下,觉得老张说的对。然而还是有些不甘心,慨然一叹:“唉,不能让那匹夫吃点苦头,心有不甘啊。”
“这有何难?要是自己痛快,恶心恶心他们,倒也容易。”
“噢?计将安出?”
老张眉头一挑,眼神瞬间变得猥琐,“嘿嘿,兄长不是说他们礼佛打禅机呢?这倒也好办的很,待到阔论高谈之事,总有人要吟诗作赋。兄长这时候,甩几首歪诗出去,不正当其时吗?”
眼见老张浑身散发出神圣的气息,李德胜连忙道:“俺素来晓得兄弟高义,人称长安及时雨。今日得了兄弟的帮衬,俺便给兄弟打下手做个脚力也好。”
“兄长言重,听我说来。”
眉眼极尽龌龊的土狗微微一笑,“我也听人说过,这‘菊月登高会’,酒也是有的,菜却没有肉食。各家都自备了食盒之类,到时候,兄长偏装作头回临场。别人拿出一叠咸竹笋,你就拿上一只鸡腿,一边吃一边学人吟诗。”
“念个甚么花样的?”
“兄长只需这般说道。”
老张嘿嘿一笑,搂着李德胜肩膀故作有道高僧的模样,“‘酒肉穿肠过,佛祖留心中’,善哉善哉,你这鸡儿,今日就超度了你罢!”
听到这里,李德胜眼睛顿时泛着光亮,“好极好极,这便是污了那匹夫的心思。只是念诗还差了些,那当口,正该别人斯斯文文,我却狼吞虎咽。吃相极尽难看,若有人打问我是什么跟脚,我便高声回一句:老子卫国公侄儿!”
卧槽!牛逼啊!好脑筋!
砸场子也就罢了,还给李靖家泼了一盆脏水,简直爽到不行啊。
“兄长当真举一反三,智计过人。”
老张着实的钦佩,反应这么快的头脑,想要不发达都不行啊。
李德胜嘿嘿一笑:“惭愧惭愧,不过粗鲁做派,也只多让人多言一句‘卫公子弟略有鲁莽’,还差了些许。”
卧槽这样还不够?张大象同学去平康坊狂嫖滥赌,差点被吊起来活活打死好不好。你特么……你特么简直是人才啊!
“兄弟你看,若是我再做些有辱斯文的事体,是不是会更好?”
“……”
老子觉得“酒肉穿肠过”已经很有辱斯文了,你特么觉得还不够?妈的别人好歹也是江夏地头蛇啊,你要是瞎搞小心被人扔长江喂扬子鳄啊。
“若是俺再捎带几个俏丽小娘,说谢**词浪语,会不会……”
“兄长,只怕到时候被人轰下山去。”
“贤弟可有变通之策?”
老张连忙倒腾了两下肚子里的坏水,突然眼睛一亮,击掌道:“若是兄长带了几个小娘,倒也正好有首情诗用上。”
“情诗顶个甚么用?”
“嗳,兄长莫要小瞧了这个。”老张连忙轻声道,“只这一句,抵得上千句万句,偏叫那些礼佛的掩面而走。”
“吔,端的厉害?”
“不是厉害,哪能送了兄长?”
“好,若是厉害,俺在河北掳来的那点家当,便投了兄弟这里。”
“兄长切记着,这一句,需和小娘调戏一番之后,再高声唱出。”
“快说快说,要是那匹夫当下就走,最好不过!”
老张压低了声音说道:“兄长和小娘玩耍了一番,便唱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听完这句,李德胜整个人都来了精神,搓着手激动不已:“歹毒歹毒,实在是歹毒,我若是个浮屠,岂不是个**僧?好极好极,想那匹夫听了,定是几欲抓狂。俺这掩面无谓扫地不扫地,只消那混账吃了苦头,被人暗骂,便也是俺赚了一笔。”
突然,老张一个激灵,猛地想起来一件事情:卧槽!到时候这货被李靖叫过去打问诗是从哪儿弄来的,这肯定是瞒不过李军神啊。
想到这里,老张突然额头上冒出来一点点细汗。
李德胜关切问道:“操之,可是有甚不适?”
“没、没……”
江南土狗声音略微颤抖,心中暗道:这货河北那一屁股事情都能扛下来,连皇帝威吓都不惧,可见还是靠得住的,大家都是聪明人,应该没必要卖老子人头吧?
心中这般想着,老张抬头看了看正一脸跃跃欲试的李德胜,一颗刚刚悬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
第三十九章 搞事!搞事!
“菊月登高会”,南朝时多是沔州鄂州名流,自李靖为副总管在荆襄稍微杀了一通,又让李孝恭刷了人头,本土名流多半是不愿意再来装逼。
自辅公佑被干之后,就成了权贵二代们的交际场所。
若是登高会在鄂州举办,就在江夏找个地方。若是在沔州,就在汉阳找块旮旯。今年本来应该是在江夏举办,毕竟李道宗封王江夏,肯定要尽一尽地主之谊。
可惜李景仁改认李道兴为爹,他背后的推手又是长安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张操之同学,于是在一群土著二代们目瞪狗呆的眼神下,李景仁托了关系,就让人在汉阳举办。
地方也是个好地方,名叫杀蛟滩,名称来源于当年汉阳南段江堤的修建。修堤的时候,现有一头扬子鳄中的“姚明”,家禽家畜根本满足不了它的胃口。工地上下水的民夫,时不时被拖到水里要求一起打篮球,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还得了?
当时帕特里克·恭这样的大人物还没有出生,于是一头得了“巨人症”的扬子鳄根本无人能制。
没办法,当时在这边做官的有个老哥一咬牙,说特么的这样不行,我们拉开来打,把它从篮下拉出去,内线就是我们的。
得篮板者得天下,南北朝的人都懂。
洒了一泼鸡血鸭血狗血,总算那头大鳄鱼被勾引到了江滩内湖。然后江堤入口下木栏,直接将这头大鳄鱼困在了内湖里。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队友cba的情况下,大鳄鱼虽然打满全场,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被炮轰干死了。
宰了那头基因突变扬子鳄的滩涂,就被人称作“杀蛟滩”。
这地方老张也熟,当然不是现在。而是当年他修风机的时候,来这里催过零件。这地方在后来,已经改名叫墨水湖。
湖东还有个寺,叫归元寺,去自拍的人很多。
也是因为知道这地界,老张这才十分恶趣味地把汉阳的铁杖庙,就修在了归元寺附近。
杀蛟滩的东北角,就有一个状若乌龟脑袋的凸起,后来成为了全国最大工地的一家动物园。
这光景菊花开的耀眼旺盛,什么红的白的黄的,但凡锦衣玉食之家,不可能跟他这种江南土鳖一样,随便捧一撮狗尾巴草就愣充园艺爱好者。
李景仁大概是知道老张乃是“俗不可耐”生物,专门备了一盆“虎头”金色菊给他,也能彰显一下脸面。
毕竟,好歹他也是官儿,更是帝国男爵,和他们这些二代是不一样的。
“张公,可有诗作奉上?”
李景仁有一个好,他知道一些只有宗室子弟才知道的消息。比如说,老张曾经有一个级天才老师“智障大师”,随便一诗,都是流芳百世。一般情况下,正常的文艺青年有了这样的金手指,肯定要装逼打脸。
然而李景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智障大师”这事儿吧,皇帝虽然会说,但不会细说。而曲江池事,那些卖队友卖的飞快的小伙伴们,除非是自己不痛快,才会把真相秃噜出去。
于是李景仁只知道老张有“智障大师”,却不知道老张而文艺青年不一样,当然老张也不是普通青年,所以任你千古流传的佳作,在他这里,也就是值当个千把贯开元通宝。
时过境迁,他张德鸟枪换炮,早已不是当年还需要卖诗求财的土鳖。这光景,他有钱有权,还需要拿啥诗文来装逼?
“楚子有所不知,这几日公文缠身,写了十几道奏本,苦不堪言,哪有心思吟诗作对?这登高会,我便不热闹了,你自去招呼。”
“也好,少待到了‘杀蛟滩’,我给张公找个僻静之所,有帷幔遮掩。省去一些俗人来叨扰。”
“好极好极,若是这般,那是最好不过的。哎,如今头疼的紧,段尚书限了工期,这几日还要去工地,我也是忙里偷闲,找个借口过来松泛。”
“张公能者多劳,乃朝廷栋梁,如我这等,只知戏弄山水,相交起来……唉!”
李景仁一声长叹,倒是有些惆怅。
“咦?李楚子,你怎地跑来前头?”
听声音,转过去一看,不是李德胜是何人?
李景仁知道李德胜的厉害,连忙拱手露笑:“李兄,怎么来得这般早?”
“我在淮南从未掺合这登高没事,正是来见见世面的。说起来,还是大人在河北时,才见识了衣冠巨室之家的风采。正好这次,来看看南北风流的不同。”
李德胜身材高大,说话爽快,很有风采,让李景仁也是暗暗称赞。
“我先行一步,正要去看看杀蛟滩的遗迹!”
等李德胜骑着马先行,李景仁才感慨道:“想当年,他还只知逗弄走狗,如今却是潇洒的紧。还在河北做了恁大的事业出来,连范阳卢氏都被他搅合的翻天覆地。”
“……”
我就看看,我不说话。
十九岁的张德已经没办法假装自己的萌萌哒,然而听到李景仁的话之后,老张脸皮情不自禁地抽了一下。
他不无恶意地想到,要是李景仁知道李德胜是过来搞事的,不知道他做何感想。
老张正感慨着,却箭不远处一驾马车缓缓地前行,看车厢款式,竟是保利营造的手笔。
云梦泽一带不适合四轮马车,所以这种新制双轮马车,在荆襄还是很有市场。就算用不起挽马,用骡子也是可以的。有些善于钻营的府兵,甚至会偷偷地拿牛来拉车装货,一次千多斤都是小意思。
临漳山出来的煤球,拉一车的话,过江去江夏能赚一贯,在汉阳就卖的话,能赚七百多个铜板。
“是卫公家二郎。”
李景仁看到了马车,对张德说道。
其实老张认识李德奖,但来往不多,李靖的儿子年纪都大,那时候也玩不到一块去。再一个,有次在李震的生日宴会上,李德奖给他的印象就是锋锐尽出,跟谁说话都扎刺,那就更加敬谢不敏。
因为赏无可赏,加上侯君集又做了尚书,张公谨做了姐夫,李靖虽然也在杜如晦生病那几年出来做宰相,然而始终没什么大权。
主要是突厥这么牛逼都被干死了,李靖还有啥用?跑去吐谷浑薅羊毛薅一辈子吗?
既然不能走狗烹,那就做家犬好了。
李董也爽快,能给的一次性都给了,除了封王。
可以说,长安权贵二代里面,真正“带你装逼带你飞”的不是长孙冲,因为大表哥他爸爸短期内是没机会上位。而李靖不一样,他做家犬的结果就是表明自己肯定不会作,既然军神不造反,那除了李绩谁能掌控全场?
而李绩和别人可不一样,他原先可不姓李……
所以,理论上,李药师的子孙们只要不直接说坚决拥护太子殿下早日登基,那么哪怕李家大郎二郎在曲江池把妹,对李董来说,也不过是一笑了之。
这样的江湖地位,在成年的二代们中,绝对是扛把子一样的存在。李景仁能把李德奖招过来,本身就说明他的面子够大,本地土豪还不纷纷表示好顶赞?
然而老张心里犯嘀咕:唉,妈的为什么要搞事呢?(83中文网 )</div>
第四十章 开搞
对于一脸兴冲冲准备搞事的李德胜,老张只能远远地避开,假装不认识这个人。李景仁倒是没想太多,就是觉得张德这阵子老是在工地上跑,一定很辛苦,于是专门辟了个角落,可以让他随时溜走。
再说了,老张是朝廷命官,还是六部的上等货色,没跟脚的刺史在他面前就是个屁。那些个县令之流,更是不必多言。
“微服私访”的张德偷摸了到了角落,帷幔遮蔽,俨然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这角落也在溪边,溪水自东北而下,一直流淌到西南的“杀蛟滩”。
花团锦簇的光景,除开名流子弟,更有豪奢阔绰之辈,还有一些能言善道的帮闲,穷的就剩一张嘴的酸措大。
寻常的百姓也不是没有,却不是农家人,而是汉阳江夏两地的市民。这些市民多有自己的营生,或是铺面或是行当,有做酸汤的,有做醪糟的,还有给人跑腿打尖的……
形形色色的人儿来回穿梭,毕竟李景仁还拿出了彩头,谁的菊花最美,谁就能拿五十贯的彩头,外加十枚成色极好的华润银元。
对唐朝人来说,菊花,就是菊花。美丽的菊花是很有吸引力的。
对老张来说,菊花不仅仅是菊花,再美的菊花他也欣赏不来。
工科狗一身常服,他又蓄须了的,白玉撲头也没有戴,就这样随意地用包巾裹了头发,一边小酌一边躺椅子上挺尸。
纵然是有人看见了他,本地的土豪多半都以为是哪家富豪之家的子弟,绝对想不到这位是长安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散财童子。
“张公,我家郎君差我来打问,张公这地脚还算适宜么?”
老张躺椅子上跟死狗一样,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替我向你家郎君道声谢。”
“是。下走这便去回话,张公休息罢。”那传声筒说罢,又想起什么躬身道,“对了张公,张公这地脚顺溜而上是崔氏,往下是萧氏。”
“知道了,吾非赏菊而来。”
“叨唠张公了,下走这便走。”
等那人走了,一旁张松白才小声道:“郎君,崔长史家的女郎好像来了江夏。”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想必是萧二娘子邀她来的。”
“可是郎君,崔娘子不是该去江夏吗?上个月来了之后,她便没过江,一直逗留在汉阳。”
“怎地?你是看老子空的厉害,帮老子做媒不成?崔家娘子干你屁事?滚!老子要睡觉,别让人来烦我。”
“……”
张松白嘴角抽搐了一下,本来还有一些话要说,想了想,给张德递了一块眼罩过去,然后转身出了帷幔,站那里看看风景。
戴上眼罩,搓了两团丝绸往耳朵里一塞,老张直接躺下睡了起来。
秋日的日头暖洋洋,风不燥热还带着菊花香,旁边溪水潺潺,这简直是老张梦寐以求的土豪级享受。
这光景斗花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外面一排排盆栽菊花更是叫卖。有些长安来的吃食,这时候汉阳也开始叫******如糖渍山里红,就是薛招奴最喜欢的零食。以前没有上好的糖,更没有便宜的糖,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吃这个。
自从老张让薛招奴解了馋,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山楂树之恋”。没办法,山楂树结的果子能卖钱啊。
“这花宛若墨玉,闻所未闻,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江夏王府有一盆‘并蒂莲花’,一盆雪色菊,花开两朵,花瓣却非细长,而是状若睡莲,实在是美不胜收啊。”
“竟有这等奇妙之花?”
“有个洛阳来客,带来一盆‘梧桐木’,那花瓣并不匀称,乃是一头上翘一头下落。上翘处宛若鸟头,下落处仿佛凤尾,远远观之,当真神似凤鸟……”
游客们都在那里赏花。路过老张的地方,就看帷幔布开,里头躺着个人。前面就摆着一盆“虎头”,有亮点无特色,站旁边看风景顺便护花的张松白一脸晦气,跟死了爹一样。
但凡游玩之人,只来扫一眼,立刻觉得这里简直是黑洞一样。
不多时,往来熟络的人,已经知道这角落乃是个脑子有病的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么好的位子,放个几十盆花,还不是花团锦簇?
然而和别处不同,这个角落就是这样的冷冷清清,甚至还有点凄凄惨惨。实在是布局诡异不说,气氛还着实有点阴森。
老张躺在椅子上本来是没什么,可这牲口戴了眼罩不说,还塞了丝绸在耳洞,两条腿有搁在团凳上。远远看去,跟死了一般。
帷幔围三缺一,他又躺在正当中,实在是就差一个“奠”字就是正经灵堂。这也就罢了,帷幔外面还站在一个苦瓜脸的张松白,那更是越发地像哭丧的灵堂,而当中死的不是爹就是爷爷……
更是巧妙的是,那一盆“虎头”正对着帷幔口,随风摇曳,孤零零的,更添几分萧索。
秋日本来就有些凉意,这光景到了角落里,乍然看到这幅光景。任你是何等的好心情,只怕也是跟嘴里塞了臭袜子一般。
而老张浑然不觉,睡的很美,还梦到了暴雪发布最新消息说冲点卡送手办。老张正说要来张大卡,却猛地感觉外面一阵喧哗。
他呲牙咧嘴正要叫骂,却见张松白过来喊道:“郎君,山头有人闹事。”
“不用理会!”
老张一听,就知道这是李德胜开始搞事了。
他猜的不错,李德胜这光景正手撕肥鸡,很是爽快地在花团锦簇之中大快朵颐。不远处有人还念着《一花开五叶》,大概是很有文化水平的。
然而李德胜铁血真汉子,掏出一只肥鸡,手撕口咬,更是唱了起来:“俺初来乍到,也来应和应和。嘿!有道是……”
拿腔拿调的李德胜操着下洛话,又模仿着南腔,只听得,“达摩问我吃肉,吃肉,吃肉,为何吃肉。浮屠也来问我,喝酒,喝酒,缘何喝酒。”
唱的兴起,他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提着鸡腿:“俺这便把话来答,佛祖听俺道清楚。所谓俺家酒肉穿肠过,佛祖尚在心中留……”
咕咕咕咕咕……
一通猛灌,李德胜喝的爽快,一口咬在鸡腿上,“心中留!”
不远处,李德奖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这位堂兄弟……(83中文网 )</div>
第四十一章 杀了我
老张个人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过了粪坑里炸屎的年龄。然而某些人乐此不疲啊,炸屎玩出了很多种奇怪的花样。
当李德奖掏出美味果蔬招待汉阳江夏名流的时候,同为李氏子弟,李德胜掏出了一只肥鸡。
当李德奖的小伙伴感慨“明镜本无台”的时候,李德胜唱了一曲“酒肉穿肠过”。
而不明真相的群众纷纷表示这牲口是谁的时候,李德胜很是坦然地自我介绍道:“俺本是北地儿郎,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燕然山下曾赏雪,辽河岸边凿过兵。尔等若问俺是谁,卫公子侄李郎君!”
噗——
李景仁一口老血夹着梅子酒就喷了出来,他万万没想到张德虽然没搞事,可李客师的儿子搞的事情绝对也不小啊。
果不其然,当他看到李德奖一张脸一阵红一阵白之后,他就知道,这特么就是李德胜要搞事。
而李德奖……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啦!
“二郎,李郎君这般行事,有损国公脸面,下走过去拉他走!”
“愚不可及!”
李德奖此时宽袍大袖,很是有一股风流名士的做派。他脸色一黑,沉声道:“这厮为了坏我名声,倒是舍得!”
正当时,有个好事的本地郎君嘿嘿一笑,见着有趣叫道:“那北地来的朋友,此地正要与佛论禅,也不知朋友有个甚么称号?”
李德胜哈哈一笑,歪斜着身子,一手拎着肥鸡,一手拎着酒壶遥遥一指,“你去西天问佛祖,北地有人名悟空,乃是河北机缘第一人!”
噗——
原本饮酒掩饰尴尬的李德奖,酒水还未下肚,就喷了出来。
“那悟空,你这是法号道号还是甚么好?有甚跟脚有甚来头有甚机缘有甚佛法?”
搞事!搞事啊!
那好事的本地土豪一看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看有人搞事,顿时来了精神。老张这光景得了消息,远远地掏出望远镜看了看,然后叹道:“李德奖这倒霉孩子,你说你好好的来什么江夏汉阳呢?在京城默默地装逼难道不好吗?”
虽说李德胜跟李德奖之间有自己的龃龉和过往,但对老张来说,四大天王的嫡亲子孙,最好一个都别出现在这里。鬼知道这些家伙会不会和李德胜一样,跑来他的地盘搞事?
“好汉!听俺道来!”
这光景,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还看个屁的菊花。菊花哪有热闹好看,而且一看这搞事的还是外地人,那更是来了精神。本地人自己搞事,那没什么意思,看腻了。要看就要看全国各地不同的搞事风格。
这北方人搞事的风格,就很好嘛。
“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渺渺在其中。”李德胜操着荆楚调,竟是用江夏这边的方言唱了出来,这调门着实有趣,仿佛是汉阳城内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更仿佛是江夏城外码头的船工号子,一叠两叠,居然吸引了不少本地人在那里应和。
只听李德胜唱了一句,围观的普通市民,竟是和道:“在其中,在其中……”
“哈哈哈哈哈……”
李德胜大笑,手中酒壶邀了一圈,“日也空,月也空。东升西坠为谁功。”
“为谁功?为谁功……”
多是成年男子的声调,沉稳又有力,这些人都是家中的顶梁柱。风里来雨里去,登高会上难得的消遣,也是这光景贵人们都不需用度取舍。
“金也空,银也空。死去何曾在手中。”
李德胜一口酒唱一句,到这句时,也不知怎地,便是那些有自己地盘的诗书传家子弟,竟也应和道:“在手中,在手中……”
“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不相逢,不相逢……”
“宅也空,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
李德胜恣意放纵,唱的越发随性,只见他外衣歪斜,露出里面的短衫,袒胸之际,酒水一股脑儿灌了下去,猛地哈了口气,他用汉阳方言问道:“诸位,俺这北地儿,可还入得法眼?”
“入得入得,真是入得!”
“那俺再来?”
“再来再来,快快再来!”
“吔!”吐了一口酒气,李德胜双目尽是嘲讽,看李德奖如废物一般,只听他又接着唱道,“朝走西,暮朝东。人生犹如采花蜂……”
到这一句时,他收了散漫,不再用本地调子唱,而是换了下洛官话,一目尽天下的潇洒不羁喊道:“采得百花成蜜后,到头辛苦一场空!”
“彩!”
众人击掌喝彩,却李德胜哈哈一笑,道:“有酒有肉便是快活,若有美人,更加快活。美人,美人,美人啊——”
“吔!这真是个好色的**贼。”
“却是个有趣的**贼。”
众人看去,就见李德胜左拥右抱,好不快活。那些美人儿娇滴滴的可爱,豆蔻年华便是白头老翁见了,也暗道一声我见犹怜。
不远处,李德奖恨的咬牙切齿,暗暗道:这厮明明还在淮南,怎地来了汉阳?偏来坏我的好事,败我的名声!
而老张还不知道李德胜干了什么,正自顾自地挺尸,良久,整个人舒服了,伸了个懒腰,起来问张松白:“七郎,李兄还在上面?”
“方才楚人听他唱了‘天也空,地也空’,眼下都说要见一见北地来的悟空子……”
“嗯?!”
老张眉头一挑,“‘天也空,地也空’?”
张松白点点头。
你特么在逗我?
老张连忙问道:“酒肉穿肠过呢?佛祖留心中呢?”
“郎君,我跟郎君说崔娘子在上面萧娘子在下面时,正要说此事呢。”
“……”
笑不露齿,老张挤出了一个微笑,“那厮……”
“李郎君在官邸偷摸了一本密码本,郎君说反正他也解不了密码,就随他去吧。只是巧的是,那本密码本,是薛娘子制的一本。”
“阿奴做的那本?”
老张眨了眨眼,“那本不都是闲言碎语之类吗?”
“我也不知道啊。”
张松白一脸的无辜,“李郎君说里面有几个诗甚好,便拿来唱念。”
“……”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张德一脸的苦逼,这特么被人知道李德胜搞事背后有他,简直是……简直是怕仇家不够给力啊。
“还有郎君,李郎君说他从淮南过来,见徐王长史女眷也在汉阳。他和崔长史又有交情,所以把那本密码本赠了崔娘子……”
“……”
请务必杀了我!(83中文网 )</div>
第四十二章 蹲草丛
你说你这么牛,你咋不上天呢?
看着骚包的李郎君在那里玩说唱音乐,老张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现在只想知道,那个崔娘子不要这时候出来砸场子就好!
到时候广大汉阳人民群众一听这特么幕后黑手是来自长安的梁丰县男,那往后还能愉快的做朋友吗?很显然工科狗要在本地坑蒙拐骗偷的计划要大打折扣啊。
作为一个工部水部司员外郎,老张跟本地县令们的关系已经堪比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要是在洁白无瑕的友谊上染个小黑点儿,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我去……你特么还不如唱大悲咒呢!”
张德偷摸地缩在了一个阴暗的小角落,远远地看着李德胜在那里袒胸露**,有类南朝名士。
就算是谢玄那一家子,估计都没他现在浪,王羲之一家子也只能望尘莫及啊。
他李德胜就是牛!
左拥右抱之际,时人都在那里说大煞风景之类的话。李德奖更是脸黑的好比木炭,恨不得让人直接打死自己这个堂兄,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李德胜既然能够在河北大杀四方,来汉阳也不全是为了给张德摇旗呐喊。
只听老李嘻嘻一笑,一副有道高僧状,悲天悯人悲愤交加悲痛欲绝地看着两个漂亮美眉:“噫吁戏……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mua~”
“……”
“……”
李德奖表示我很想骂人,但是我觉得我堂兄很**。
围观群众纷纷表示你堂兄确实**的没朋友。
于是很多才子佳人默默地记下来这一幕,有好事者写了一本传奇,名曰《我的朋友很少》……
没错,不负如来不负卿的人,一定是没朋友的,有的都是后宫,是肉x器!
扶额的张德成了gay伦,默默地躲在草丛里沉默。唐朝版的“男默女泪”其精髓就在于,一首诗好不好,全看挠不挠得到内心的爽点。
这些衣冠楚楚的才子,以及蹁跹可爱的佳人,其荷尔蒙不比发情期的母猫好多少。好歹母猫只是***这些才子佳人那是逮着个机会就开干,然后跑老丈人亲爹那里玩什么传出一段佳话。
李德胜的震撼演出是张德需要的,首先他得让本地的土鳖们知道,长安权贵之所以是权贵,那是因为他们不仅仅是风月场上的浪翻云,更是名利场上的阳顶天。
大、粗、粗大、粗暴……然而行之有效。
本地名流乃至那些四十来岁的名士第一次感觉到这种风流不羁上的冲击力,恣意纵情之余,李德胜展现出来的,不全是纨绔放肆,而是潇洒不群。
装不出来的大气。
名士们更有一个好,他们会思考,李德胜在河北干了什么,广大长安人民群众当然会说他在河北搞“羊吃人”运动,后来被董事长李世民严肃批评,并且发帖子鞭尸。
然而稍微上点档次的权贵们都知道,当时李董不过是迂回了一下,祭出幽州都督儿子的脑袋,拿下了那些在河北辽东圈地的范阳卢氏。
当年范阳卢氏浪的飞起,大有“学会了哥的运营,剩下的就是a过去”的意思,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在长安人民群众纷纷以为李客师的儿子躺着也中枪的时候,范阳卢氏的运营被李董一波流打成残废,十年以内是不敢在伸出手指去碰触那些草场、田地以及娇嫩的母羊……
故事在李德胜被吊起来打之后,仿佛是画了个圈。
但是,正所谓明君是明君,那就是因为明君要脸。李董杀哥宰弟且为乐,然后给自己的黑历史涂脂抹粉,这是人之常情,更像个人而不是机器乃至禽兽。正常人都会为自己的黑历史羞愧,然后去遮掩一下。
于是明君内心上是觉得有点对不住躺枪的李德胜,毕竟,当时要狙击范阳卢氏,能下手的自然是当时圈地的典型性人物。
所谓“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不外如是。
谁特么和你范阳卢氏一个锅里吃饭?!
当时南方的士族纷纷表示俺们这里山山水水不是很好放羊,所以俺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直到有一天,一座座铁杖庙拔地而起。
你说我一个前隋的宿国公,怎么就死后成神了呢?
当文官们想要迂回让李董出让点政治权力的时候,勋贵们也不傻,让你们这些老世族雄起,那我们还要吃饭吗?我们的子孙后代,总不见得被你们这帮“诗书传家”的骂成“老兵”乃至“贼配军”吧?
老张虽然历史不太好,但当时真心觉得这群勋贵脑子不差,太特么有远见了。你们不仅仅是“老兵”,你们几百年后,真的都是“贼配军”啊。
李德胜说天空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
“菊月登高会”……我是主角!怎么地……也得先亮个相嘛。
然后老李就把张德的小心肝给吓住了,不仅仅是他,连本地名流都震惊了,他们本来一看李景仁那怂样,心说这还郡王之后呢,就这档次?矬成马啊。
后来吧,又来了个闻名遐迩的长安及时雨,梁丰县男张德张操之。这可是名人,他叔叔是邹国公,他婶婶是琅琊公主,他老师是陆圆朗,他姘头……好朋友是太子,这绝对是名士中的名士,风流中的风流。
结果一看:纳尼?!那个在工地上风里来雨里去的黑皮小哥,就是传说中的梁丰县男张德张操之?
更有震惊的:妈卖批,那个包工头就是工部工部司员外郎协理水部的张德?
荆襄名流纷纷表示:啷个丑哦。
其实才子佳人们想说的一句话是:工地狗滚粗……
作为工地狗,老张表示老子要不是为了小霸王学习机,一定“张德斗酒诗百篇”,流芳百世接着流芳百世干的你叫爸爸。
但是工科狗工地狗机械狗不能这样干,所以得有人来干。
原本,这个活最合适的是张大象,然而这位兄长整天想着平康坊把妹,老张也很无奈啊。
后来他觉得李奉诫可以试试,然而李奉诫因为爸爸被打压,早特么不想跟这群老世族老贵族打交道。
再后来他觉得崔慎崔季修也不错,然而反社会份子表示老子忙着祸害苍生,没空玩风花雪月。
一咬牙,江南土狗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当年单枪匹马就勇闯京城,并且凭借自己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他投资。
老张作为大唐最牛逼的风投,在李德胜身上投资之后,河北的回报率没有让他失望。一本万利啊!
于是,老张知道,李德胜这个人,他勇敢奔放,并且很有想象力。
最重要的一点,他不要脸。
较之洛阳银枪小霸王柴令武不同,李德胜是肚子里有干货,脑子里有想法,左手锦囊妙计,右手神机妙算,腰间缠着阴谋诡计,头上带着人畜无害的撲头。
要不是投错胎跑李客师那里做儿子,扔皇室哪有暖男的活路,李泰这个文青死胖子,只配在崇文馆玩弄同学的妹妹。
荆襄要的是风流,要的是不羁,要的是魏晋作风,最好是嗑药的作风。李德胜别的不敢说,袒胸露**比南朝名士好看,毕竟南朝名士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八块腹肌都没有,你露给谁看?
老李心说老子八块腹肌古铜肌肤,雄壮之余,更有文采,轮谁都要说一声好男儿。男的见了自卑,女的见了***这是风流的最高境界!
老张跟李德胜早就有过默契,只是演员上台了,剧本有点串!
老李一步到位,直接砸的汉阳江夏南方士族的年轻小朋友们纷纷目瞪狗呆,大呼过瘾之余,更是心中狂叫:狂士风范,真是太特么帅啦!
然而知道底细的,自然就知道,这里面有***而且是一条常州来的土狗,祸害他们沔州鄂州的贵宾犬。
原本没人知道底细的,可惜老李心说老子漂洋过海全靠浪,张兄弟的密码本给自己朋友的女儿翻番,这是很合理很科学很符合逻辑的事情吧?
然而老李大概也是不清楚崔娘子跟工科狗曾经有过一段不堪的回忆。
以至于老张这条工科狗蹲草丛里准备给李德胜来一刀的时候,一阵香风传来,更是一声幽幽:“操之兄长竟也擅长佛理?不知拜的是哪个佛?”
“南无机械工程佛……”
老张一脸抑郁地没过脑子回答道。
“……”
气氛瞬间就尴尬了。
“呃……”老张蹲那里跟老农似的,有些怂逼地挤出一个微笑,“崔娘子好久不见啊。”
“是啊。”
只一刹那,老张当时就想起了一首诗:床前明月光。
唉,妈的谁能想到眼前这个小妞居然闺中小字明月?
崔珏崔明月,好听是挺好听的,可你爸爸崔弘道也不好好管着自己的女儿,连个人也不派出来,就让自己闺女一个人在外面跑?太不负责任了!
“兄长还是和以前一样……”
老张嘴角抽搐,什么叫还是和以前一样,搞得我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惭愧,惭愧……”
很是虚伪的张德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张松白,瞪了他一眼,心说老子都蹲草丛了,你特么作为一个跟班,连个娘们靠近都不知道吱一声?
“吱。”
张松白攥着手里的松鼠,有些尴尬,他刚才看到一只小动物掉下来,就去捡了,谁能想到这时候会有小妞过来找自家郎君搭讪啊。
而且这也不符合科学道理啊,一个良家妇女,她能随随便便找个草丛找汉子吗?
“郎君!”
正当时,突然张松白脸色一变,指了指不远处,却箭李德奖怒不可遏地带着人,怒气冲冲地正要拂袖而去,而崔珏,小半个人会被人瞧见在草丛这边。(83中文网 )</div>
第四十三章 不必多言
走你!
崔娘子也是厉害,一看李德奖要发飙,赶紧也蹲了草丛。然后张德和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二人相对而视,久久不能平静,太特么无语了。
不远处的张松白手里还攥着那只小松鼠,整个人都被崔珏的身手惊呆了。万万没想到这样的衣冠巨室女子,居然还有这样的面目。
那边李德胜还在唱“不负如来不负卿”,这边李德奖黑着脸怒气冲冲,恨不得拔剑砍人。一边走一边低声咒骂:“竖子毁我李氏清誉,回京之后,定要让大人治他!治他!狠狠地治他!”
此行荆襄,李德奖想法不少,除开要为卫国公府邸扬名,更有从开发南方的事业中渔利。
“忠义社”的行动是瞒不过新贵们的,同气连枝的人又不少,加上李靖府上的白手套在胡商中也颇有几个精明人。因此在皇帝要整合南北的政治大环境下,只要不是煽动地方造反,什么钱都可以赚。
李靖眼下在政治版图中已经抽身,军方虽然有影响力,但皇帝早早地布局,他也没有起兵为太上皇发力的资本。连兵部尚书侯君集这个人,都是以皇帝的忠犬的形式,拜入他门下学习先进的战略战术。
可以说,权力上李天王已经被切割,心理上又被李董恶心的浑身难受,那么到了这个地步,老实媳妇尚且有两句怨言,皇帝也不能逼迫太甚,否则就会引起军方巨头们的“物伤其类”感慨。
因此摇身一变,进阶卫国公的同时,皇帝还给了一个承诺:老哥你要是腿脚不方便,上班不用天天来打卡,有个两三天过来一次参谋参谋就成。
“平章政事”四个字的含金量,比戴胄这个土鳖那是强多了。
再说了,杜天王拖着残躯没死成,房天王又去黜置东方的时候,当时的尚书右仆射,就是李靖。
皇帝可以说是榨干了李靖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并且不出意外,大唐未来的五十年,凡是李靖的手下败将,都要承受着类似当年南蛮听说“诸葛亮来了”的恐惧。
李德奖作为李靖的次子,天王爸爸不能做的事情,他可以做;天王爸爸超级想做的事情,他还是可以做。
并且和他大哥不同,李德奖甚至闹分家还铁定能从皇帝那里混个爵位。和李景仁这种废柴是完全不可等同看待。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像李德奖这种天王级大佬的子孙,老张在长安不敢说吊起来打,但只要是在外地,只要是在他的煤钢工业体的地盘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要让他颜面扫地,不敢在此装逼。
像大表哥长孙冲,对付他用的是事业心和前程,自从在鸿胪寺当差尝到了甜头,而这个甜头还是老张扔出来的,长孙无忌和逐渐成熟的长孙冲,也不可能拼着老子就是要恶心你张德要坏你张操之的好事,去把前途毁于一旦。
所以,大表哥和张德相安无事,重点就在于老张能给长孙冲提供支持。
房谋杜断的子孙那就复杂了,杜构是老铁,登莱的革命友谊,是可以酒精考验的,久经考研暂时是不知道。杜荷是个傻逼,老张饶他一只手,照样吊起来打。房遗爱等同杜荷,不同的是房遗爱是傻逼中的战斗机……
而房玄龄因为范阳卢氏被皇帝钓鱼执法,怨念暂时还只是怎么哄老婆上,至于张德要搞大新闻,关他屁事?
所以,为了防止出幺蛾子,尤其是天王级子孙的幺蛾子,老张防微杜渐,把李靖家里最不安分的怪兽放了出来。
李德胜也不负众望,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总之,这是一个悲伤同时被上的故事。
悲伤的是李靖,被上的是李靖的儿子。
“郎君,是回汉阳还是江夏?”
李德奖暴怒的表情极为狰狞,他的伴当跟前,连忙问道。
深吸一口气的李德奖压制了怒气,沉声道:“徐王府长史之女是在江夏?”
“郎君,听说是人还在汉阳。”
“去汉阳城。”
“是。”
草丛里,张德一双狗眼瞪圆了,心说哎哟卧槽,这个李德奖有点意思啊,瞧这模样是要来把妹的?而且还是旁边的这位明月妹妹?
老张扭头一看,却见崔珏一脸的别扭,二人又对视一眼,再次无语。
李德奖万万没想到草丛里面蹲着一对公母,于是他突然是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竟是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对伴当道:“你们可知这崔娘子,差点就要进宫服侍陛下?”
“竟有这等事体?”
“此事乃皇后亲手操持,除崔弘道之女外,更有萧氏及荥阳郑氏……说到这郑氏,倒是可惜了,竟是让那江南小儿得手。哼!”
卧槽,我招谁惹谁了?那绿茶婊又不是我想要的!
张德表情顿时扭曲起来,心灵也同时扭曲,心想好你个李德奖,老子还没准备对你耍剑,你倒是先惦记老子旁边的人。
“郎君,以荥阳郑氏之势,即便不及崔氏,若是入宫,早晚也是个才人。”
“薛氏尚有太皇之婕妤,郑氏又差了几多?”
言罢,李德奖竟然抽出一柄折扇,还是保利营造出品的。啪的一声打开,蹁跹李二公子笑的神秘:“似这等半只脚踏入天家的女子,品味起来,才更有滋味。”
“……”
崔珏银牙欲碎,恨不得从草丛里跳出去放大招。然而老张给了她一个眼神,表示这时候开打很有可能被人反杀,到时手她是怎么都洗不清身上的污水。
当然了,张德的眼神很清纯,就是手不老实,攥着崔珏的手不放。崔娘子冰清玉洁,当下就知道老张的意思,这污水就是他梁丰县男张操之。
张污水原本还想着跟李德奖打个照面就算过去,结果看样子光靠李德胜的脱衣舞还不够给力,这必须得断了李德奖的想法啊。
眼珠子一转,老张心中有了计较,只是又暗忖:唉,这崔明月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要是给她安排什么人生,这不是毁人一生吗?再说了,保不齐这妞就真的进宫伺候皇上呢?李德奖这鳖孙说的也不错,就郑琬这样的大奶妹都能凭借落魄的娘家混上才人,崔珏娘家可是崔氏,还能比郑琬矬?
老张阴晴不定的表情让崔珏看的一愣一愣的,她挣扎了两下,见手抽不回来,索性就不抽了。然后蹲在那里,又暗暗地骂道:李二郎不当人子!
李德奖还在**怎么把妹成功,然后耍两招诗文勾引文妇。却不知道自己**笑的表情已经被当事人看在眼中,毕竟这世上从来只有色狼**笑偷窥玉女的,就没见过玉女偷窥色狼**笑……
等到李德奖终于拍拍屁股走人,“菊月登高会”也终于被李德胜的闪亮登场,搞成了“与民同乐”的大会,一时间赏你老母的菊花,直接唱歌跳湖喝酒吃肉。
反正长安来的忧郁贵公子李德胜说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扎心了,老铁!
至于那些披着袈裟的有道高僧,一听李德胜的家底居然不输给刚刚被气跑的李德奖,顿时一改怒色,纷纷表示老衲当年不仅肥鸡吃过,连鸡儿也邦硬过。
毕竟,长安来的潇洒贵公子李德胜说了:世间安得双全法嘛。
老张个人觉得这些高僧的心灵和一千五百年后的某些妹子是很相似的,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虽然我抽烟喝酒纹身打胎,但是我知道我是一个好女孩。
妥妥的。
“妈的智障……”
草丛德和草丛珏终于抽了个间隙跳出草丛后,老张远远地看着那群围绕李德胜拍马屁的高僧名流们,终于骂了一声。
比起这些玩弄心理学的秃驴,还是玩数学和社会学的牛鼻子们可爱一些。
再比较起来,好歹“黄冠子”二世还琢磨着“伐山破庙”加强版,比秃驴们的吃斋念佛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粗。”
崔珏俏脸一红,别过头给吐了个槽。
老张也不以为意,问道:“崔娘子是要去城中还是在杀蛟滩游玩一阵?”
“不若兄长与我同行?”
“也好,正好散散心。”
那边张松白还攥着松鼠,心说人和人的差距真特么大,俺家郎君蹲草丛都能钓个皇帝的准女人。
崔珏眼眸一亮,柔声道:“予来汉阳之前,早已知晓兄长在沔鄂之事。予先恭喜世兄身兼工部二职,兄长前程似锦。”
“……”
老张看着崔珏,“崔娘子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崔明月轻抚菊花笑而不语,一朵小菊花在她手中被轻轻地抚摸着,然后轻声道:“李郎君在予来时,赠有一书,听闻乃兄长手笔。”
“惭愧,让崔娘子见笑了。”
也是无奈,聪明人不说废话,老张拱拱手,问道,“崔娘子有甚说法?”
“予原本不知底细,如今却是知晓兄长颇有谋算,较之山东之时,只怕此地必聚风云。”
女人聪明了干啥捏?妈的……
“荆襄之地,我是有些家族生意。毕竟,我乃低贱人家,见小利而亡义。”
老张自黑了一把,崔珏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笑的让老张一双狗眼瞪了一下。
扪胸自问,这妞的确是漂亮,比起郑琬大奶妹和白洁肤赛雪不同,崔珏当真是应了她的名字,真是和玉一样。
这是一个圆润、通透的老冰种起胶放强光满苹果绿飘正阳绿的如玉女子,尽管工科狗的本性没有想收集美女开无遮大会。
然而这么个微笑绽放的一刹那,老张不说是金屋藏娇,起码狗窝藏娇的念头是有的。
这样的小妞,不管是哪个李二,都是浪费。
扔太极宫做不了女主人,长孙皇后都不生产了,多活个几年毫无问题。至于李董这种去年开始就后宫没人怀孕的情况,谁再进宫谁注定孤老到死啊。
而李德奖这个李二,档次太低,实在是不值一哂。
“兄长同予走走罢!”
便是似命令一般,崔珏迈着步子在前面走,老张像一条狗在旁边跟着。张松白招呼着狗群散开,把闲杂犬等提前轰走,杀蛟滩的风光,一时间就被人垄断了。
要不是老张心里还惦记着工地,这样的气氛下,老张应该是毫不犹豫地故作深情,然后指了指前面的波光粼粼:这一块杀蛟滩,我已经给你承包下来了!
“那便是予和二娘的休憩之地。”
有马车,有帐篷,有两棵柳树之间架起来的秋千,有篝火,有看风景作妖艳贱货状的萧姝萧二娘子……
“……”
老张终于明白当时萧二娘子的笑容为什么会那么神秘了。感情崔珏这个妞早就在路上。
隔着一片湖水,还有堤坝上的垂柳,萧姝并没看到张德和崔珏过来。
似乎是有些不耐烦,萧姝去了帐篷中,张德和崔珏到了跟前,崔珏很是随意地掀开帘幕,邀着张德进来。
外面天明里面略暗,正听萧姝道:“姐姐可见着那厮?”
这光景的萧姝侧着身子,有一块屏风挡着门口,然而屏风有点矮,老张这个头一眼望去,就看见白花花的屁股抬的略高……
如果说眼前的是卖醪糟的婆子,那画面肯定是辣眼睛。然而眼前是个萌妹子,那么这就是福利。
只见老张面不改色,轻咳一声,道:“二娘子,我来了。”
萧姝娇躯一颤,那接尿的木制虎子直接咣当一声,还好没有翻了,不然就溅了一身尿。
没有高亢的尖叫声,没有野蛮女生的撒泼打滚,只有面红耳赤的萧姝咬牙切齿,蹲在屏风后面喊道:“姐姐怎么不出声?”
老张还在回味着方才的福利,崔珏人矮,不知道底细,便道:“二娘在作甚?”
“正要更衣,却不想姐姐到了。”
“……”
崔珏一脸的狐疑,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张德,又听萧姝声音平静,不像是给人看到了福利的样子,“正有事情拜托张世兄,二娘不若也听听,兴许也解了二娘之忧。”
“姐姐少待,我这便出来。”
窸窸窣窣,老张能想象那个画面,赞呐。(83中文网 )</div>